第一卷 第一章 奇怪的案子!
民国26年,秋。
小雨淅淅沥沥的下了三天三夜,现在终于停了,天地间到处弥漫着一股湿漉漉的水汽。雨水顺着屋檐滴落在青石板铺就的街面上,发出微微的轻响,更衬托宇城夜的死寂了。
街尾的黑暗处静立着一个身材修长的男人,忽明忽灭的烟头照亮了他那张坚毅而朴素的脸,两个钟头了,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就在此时,长街拐角昏黄的灯光下出现了一条拉长的人影,慢慢的朝这边走过来,脚步轻柔得像垃圾堆里觅食的野猫。
“阿星,你来了?”男人丢掉烟头,面露喜色的伸出脖子道“嘿嘿,我就说你会来,狗儿还不信呢!”
来者在三丈外停下脚步,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没说话。
“阿文把话带到了吧?啊?”男人不好意思的笑道“最后一次,真的,最后一次请你帮忙,以后我要是再劳烦你沈逸星沈大所长,我就……我就叫我们赵局长把我给开了。”
沈逸星没好气的冷笑一声,不屑道“顾明远,这可是你说的,今天你们赵局长还说要请我喝酒来着,到时候我要是跟他提一句,那你这个宇城第六总队的探长就真的没得干了。”
顾明远闻言脸色一滞,过了半晌才陪笑道“我……我就这么点本事,如果赵局长真的把我开了,我也无话可说,你也知道……”
“喂喂喂,当真了?”沈逸星打断他的话,故意凑过去看他的脸,“不是吧,这么小气?开个玩笑都不行啊?”
“唉,阿星,其实我……”
“行了行了行了,又要开始念经了。”沈逸星连忙摆手道“看在你当年把我从火海里背出来的份上,我就再帮你这一次。不过事先说好,如果再有人抢你的功劳,你不仅不去争,还要拦着我揍人,那我可就真翻脸了。”
“行,都听你的。”顾明远重重的点头,想了想又小心翼翼道“救你那一次已经过去好久了,咱们也别再提了吧,不然我得羞死……”
“哼,我沈逸星堂堂七尺男子汉,当然有恩报恩有怨报怨,羞什么?”沈逸星白了他一眼道“说正事,这次又遇到什么破不了的案子了?”
“怎么,阿文没跟你说吗?”顾明远一愣,皱眉道“这小子怎么回事呀?”
“不是他没说。”沈逸星无奈道“我是想让你把事情完完整整说一遍,明白吗?转述的事情跟亲历的事情肯定有差别啊。”
“那你知道什么?”顾明远瞪大眼睛道“你先说你知道的,然后我再补充。”
“哎哟,我跟你一说话头就疼,你怎么就这么死脑筋呢?”沈逸星抚额道“好吧,我现在就知道有个女孩叫可儿,三天前被人推到一家院子的井里淹死了,然后顾大探长手忙脚乱的查了三天一点线索都没有,再然后警察局赵局长把他骂得狗血淋头,最后他就来找我了。对不对?”
顾明远低头掰着指头想了想,“嗯,就是这样!”
“就这样?”沈逸星痛苦的闭上眼睛道“那么细节呢?比如女孩是怎么死的?尸检结果怎么样?案发现场是否留有凶手的痕迹?”
“这个?”顾明远眉头紧锁想了三分钟才缓缓道道“这些细节我都仔细的追踪过了,案发现场很干净,连一个脚印都没有。不过女孩确实是溺死的,整个身体头下脚上呈‘一’字倒插入水井中,发现时候尸体已经肿胀了。法医解剖没发现什么异常,只说……只说血液检测有点问题。”
“血液?什么问题?”沈逸星追问道。
“尸体太干净了。”顾明远耸肩道“血都流光了。”
“流光了?”沈逸星诧异道“怎么会?”
“很奇怪吗?”顾明远瞪大眼睛道“倒立时候身体的血液都集中在脑部,脑部长时间沉浸在井水里肯定会渗出来呀,然后井水又从口鼻倒灌进身体稀释,就这样了。”
沈逸星闻言没说话,低头想了想,轻轻摇头。
“有尸检报告吗?”
“有。”顾明远撇嘴道“写得高深莫测的,足足四大页,哼哼。”
“明远,你还在对那件事耿耿于怀?”沈逸星沉沉道“何苦呢?当个笑话算了。”
“我也不想过多计较,只是这帮人太可恶了。”顾明远换了副神色恨恨道“这帮子西洋医生如果真的和传闻的那么厉害,那为什么就治不了兰芝的病呢?都是群招摇撞骗的无赖。”
“我不是说了嘛,嫂子的病我会想办法,你别着急呀。”沈逸星拍拍他肩膀道“现在别说这些了,咱们还是先说说案情吧。你刚才提到案发现场连脚印都没有?”
“对啊,这就是叫我头疼的地方。”顾明远叹了口气道“你看,如果说有脚印,那就是人干的,人干的就好办了,周围五里范围内的地痞流氓逐个查一遍,就算一时半会抓不到凶手,但总会发现蛛丝马迹吧,但偏偏就没有。没有怎么办?我总不能跟赵局长说,‘哎,赵局长,我发现这是个诡异事件,已经超出我的职能范畴了,你另寻高明吧’。啧啧,别说赵局长会拍桌子骂娘,就是我也开不了这个口啊。”
“没有脚印,确实很奇怪。”沈逸星沉吟片刻道“如果连脚印都没有,那尸体——或者说可儿活着时候,是怎么掉到井里去的呢?”
“没错,我也做过很多推测。”顾明远点燃了支烟深吸一口道“我当时就想,是不是有人把她给迷晕了,然后从高处抛到井里的。你别骂我异想天开,这也是有可能的嘛。所以我特地爬到周围院子的屋顶上找了一遍,就差把每根野草都检测一边了,可是呢,什么都没发现。”
“野草?”沈逸星皱眉问道“屋顶长草大不利呀。”
“咳,都没人住,什么利不利的!”顾明远摇头道“这家院子本来就偏远,几年前屋主说是去南洋淘金了,只留下个远房傻子表亲看着。”
“傻子表亲?案发当晚他在留守吗?”
第一卷 第二章 凶手不是人?
“怎么可能!”顾明远摇头道“那户人家摆明不会回来了,所以才找傻子看家呀。傻子连饭都不会做,留在屋里不是死路一条?这家伙现在一直都在葫芦街和坎儿街周边乞讨过活呢。”
沈逸星心里一动,好像有什么东西一掠而过,可是却怎么也抓不住。
“你准备下,我们明天擦黑就去案发现场看看。”他示意道“今晚好好休息,养足精神。”
“择日不如撞日,马上就去吧,免得夜长梦多。”顾明远挺起胸膛道“老哥我现在真是压力山大啊。”
“现在?”沈逸星一看手表,已经半夜十一点多钟了,“你……不要准备下?”。
“都准备好了。”顾明远一拍腰下鼓胀胀的配枪道“兵精弹足,妥妥当当,要是机会好逮住了那王八孙子,就用这洋玩意轰他娘。”
沈逸星眉头一皱,突兀的哂笑一声道“你事先就设计好了吧?”
“怎么说设计你呢?”顾明远不满道“这不是你沈大所长的办案流程么?我早就学会了。每当遇到棘手问题,你肯定会到现场去走一走,看一看,然后发动你追魂锁命的特异功能,只要一问……”
“跟你说了一万遍,那叫‘还魂问命’,不叫‘追魂锁命’。”沈逸星痛苦的叹了口气道“行了行了,你告诉我案发现场在哪,我先自己去,你回头把阿文找来和我汇合……”
“阿文已经在现场了。”顾明远瞪大眼睛道“就等咱们了。”
“啊?”这下又轮到沈逸星目瞪口呆了,“他怎么会先去现场?”
“这不明摆着吗?”顾明远摊手道“我早知道你沈大所长今晚肯定会去现场呀,去现场就需要帮手,你的帮手除了我还有谁?就剩叶宇文这小子了呗。”
沈逸星闻言心里一奇,静静的看向顾明远。
面前的这个男人真的很奇特,要说精明吧,有时却让他心生恨铁不成钢的感觉,要说愚笨吧,但有时却又似乎掌控着全局,实在让人大感意外。
毫无征兆的,他突然想到一事,心里陡然一沉。
“走吧。”沈逸星叹了口气道“看看是哪路神仙捣的鬼。”
“哎,好。”顾明远重重点头。
案发的院子靠近宇城旧城墙的北门,起初在民国十一九年的时候,那地方还算繁华,酒肆妓馆林立,过路的行商轿夫花两三颗铜子,达官贵人拿一两张交行的钞票,能美美的叫上一大壶茶,够听半天的小曲。
不过好景不长,一场大火将整片地烧得焦透,死了几十号人,虽然人命不值钱,可地儿却是彻底废了。后来建起来的院落不多,相隔都很远,中间留着大片大片的荒地,全被饥饿的野猫野狗占领了。
四野里静悄悄的一片死寂,草莽中回荡着两人急促的脚步声,仿佛有无数的孤魂野鬼亦步亦趋跟在身后,只要略一停顿就会撞到后脑勺上。
沈逸星和顾明远走了一个多钟,终于借着稀疏的星辰看到那片漆黑诡异的院落了。
“就那。”顾明远一摸额头的细汗,压低声音道“不远了,咱们从侧面绕过去。”
沈逸星抬头一望,感觉丝丝的凉意从脖颈往下灌。
“这么大一片?”
“不大,房屋后面是片松林。”顾明远抖了抖肩扭头道“你还别说,这院子越看越邪乎,我上次和狗儿两人为了查线索,在那呆到晚上九点多钟,你猜怎么着?那院子西北角的房间里居然弥漫出一股雾气,从破旧的窗格源源不断的往外飘!妈呀,要不是我以前看过一点风水的书,说不定早就吓的屁滚尿流了。”
“雾气?”沈逸星停下脚步皱眉道“亲眼所见?”
“是啊,那当然。”顾明远抹了把脸道“我以前就听老人说过,地上有地眼,能够泄地气,在这种地方营造居室非常吉利,以后肯定大富大贵。可你说这一个凶案现场,前前后后死了好些人,结果你一回头突然发现旁边凭空冒出一大股怪烟,你说吓不吓人?”
沈逸星闻言眉头一挑,顾明远话里的错误太多,他一时半会竟然不知道从那里开始辩驳。
“咕咕!”
一道怪异的鸟鸣从松林里传来,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黑夜里显得格外的刺耳,声音落到顾明远耳中不啻一道惊雷,吓得他狠狠的打了个寒颤。
“什么玩意?”顾明远嗓音发颤的问道“不会是脏东西吧?”
沈逸星微微摇头,手捏指诀暗暗蓄力。
“本地有土地或其他社庙吗?”
“这个……不是太清楚。”顾明远咽了口唾沫,伸手去摸腰下的配枪,“说来应该有,记得以前大火过后,本地大户集资造了一座寺庙镇着,不过似乎早就荒废成蛇鼠虫蚁的巢穴了。”
沈逸星默默点头,不动声色的换了个指诀。
“咕咕!”
又是一道鸟鸣,顾明远吓得一哆嗦,直接掏枪要放。
“等等!”沈逸星立刻伸手拦住他,星目微闭,深深的吸了一口凉气。
什么都没有,怎么回事?
沈逸星半眯着眼睛想了想,扭头道“老顾,你不觉得这声音很奇怪吗?”
“奇怪?”顾明远差点要蹦起来了,“这哪是奇怪,简直是他妈的吓死人啊!哎哟阿星,等会你可要照顾着我点啊,别拍拍屁股跑了,把你老哥我留在这荒郊野外和孤魂野鬼做伴,我要是留下了,你芝兰嫂子她就无依无靠了哇!”
“老顾!”沈逸星连忙捂住顾明远的嘴,低沉道“放心,是人,不是鬼!”
“啊?真的?”顾明远眼睛瞪得牛大,看了看松林,又看了看沈逸星,“是哪个王八……”
“嘘。”沈逸星半眯着眼睛,侧耳一听。
“咕咕。”
沈逸星手腕一挥,一枚铁镖化作一道流星直击松林深处。
“嗖!”
“哎哟!”
一声惨叫从松林里传出,好似有个大块头的东西从林梢重重摔地上了。
“诶,什么玩意?”顾明远心里一惊,又一抹额头的冷汗看向沈逸星,“咱们……”
“去看看。”沈逸星冷着脸道,心里大致猜到答案了。
第一卷 第三章 深入现场
“哎哟,老大,你下手也太重了吧!”
“叶宇文,你他娘的半夜三更搞什么鬼?”顾明远气不打一处的朝林里骂道“还不快滚出来?”
“嚷什么嚷,你挨一下试试?”叶宇文捂着脑袋从松林里一瘸一拐的走出来,衣衫上全是泥水和枯枝,“老大,你至于么?”
“你干什么呢?”沈逸星皱眉道“鬼鬼祟祟躲里面。”
“我这不是听到有声音,所以给你们打暗号嘛!”叶宇文委屈道“谁知道你们直接就开干了,吓,顾探长,你先把枪放下,别不小心把我崩了。”
“把你崩了就省事了。”顾明远恨恨的把枪塞回套里瞪了叶宇文一眼,“咕咕,咕咕,这他妈是暗号?这是老母鸡要下蛋。”
“哎哎哎,你不懂就别乱讲好不好?”叶宇文没好气道“土豹子,这可是咱们江湖人士的特异功能,你看看我们老大,只要耳朵一听就知道我在那了,哪像你,切。”
“行了,每人少说两句。”沈逸星不耐烦的挥手道“阿文,你到了多久了?”
“我啊?让我看看表。”叶宇文扒拉手腕一看,回道“差不多两个小时了。”
“有什么发现?”
“有啊,大发现!”叶宇文一听立刻来了精神,“老大,你猜猜我刚才看见了什么?”
“什么东西?”沈逸星皱眉问,“说说。”
“这林子里的鸟好肥啊!”叶宇文夸张道“我才到这的时候——就是那,看见没有,有个小丘——看到好大一只鸟,从林子里飞出来,噗,落地上了,嗖,又飞起来,噗,又落地上了……”
“得得得,什么乱七八糟的?”顾明远闻言裂嘴大笑道“你在逗我玩吧?”
“你看你看。”叶宇文不满道“说你没文化吧,你看看我们老大,他就会相信,我们都见怪不怪了。”
“多大的鸟?”沈逸星有点不可思议道“听你的描述,似乎都胖的飞不起来了。”
“噗,哈哈哈。”顾明远笑得前仰后合,差点快岔气了。
“老大,你要信我。”叶宇文拉着沈逸星的胳膊道“真的,很大一只鸟,我估摸着至少有半个顾探长大。”
“喂,怎么说话呢?”
“怎么着,你还……”
“行了。”沈逸星感觉一阵头大,自顾朝前走了两步,又回头问道“往哪个方向飞?”
“西南。”叶宇文果断道“老大你要信我。”
沈逸星一抬手制止了他的话,心里默默盘算。
己亥月,癸巳日,鸟飞西南……
主大不利呀!
他望着前面近在咫尺的漆黑院落,忍不住又深吸了一口凉气。
奇怪,似乎什么都感觉不到,这是怎么回事?
太安静了,这种感觉很不好。
“阿星,有没有办法?”顾明远一看沈逸星紧锁的眉头,额头又渗出一层细汗,“要不……要不我们明天多找些帮手过来?我听说赵局长从东洋引进了一新货,什么手电筒啊,照明器啊,咱们都搬来。”
“人多手杂,不好行事。”沈逸星摇头凝重道“说不定今晚有大收获。”
“哦,大收获?”叶宇文一听顿时两眼发光,连忙道“老大,那我们还等什么?赶快进去呀!”
“哦,对了顾探长,等会咱们要和里面的妖魔鬼怪大战三百回合,我们老大以一敌三,我呢以一敌二,咱俩都顾不了你,要不你就先回吧。”
“你……你小子,我……”
“老顾留下。”沈逸星淡然道,径自走到虚掩的院门前轻轻一推。
“吱呀。”
院落犹如一头雌伏的野兽,终于张开了它的凶口。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缺一不可,走吧,跟紧我。”
“嗤,听见没有,你们老大发话了。”顾明远低骂了一句,朝着气鼓鼓的叶宇文不屑道“走吧,还让我用八抬大轿请你进去?”
“哼!”
院落里黑魆魆的,伸手不见五指,三人屏气凝神慢慢往前探索,轻柔的脚步在黑暗中回荡,惊起虫蚁一阵窸窣骚动。
沈逸星能够感觉到旁边五六步外,有一簇寒意正从地底不停的往外喷涌。
“井口在这。”他轻声说。
“要怎么着?”叶宇文咬牙道“里面有脏东西?”
沈逸星没有立刻回答,只将胳膊往前一探,一缕寒意仿佛灵蛇般从指尖缓缓蔓延到肩头,最后直抵肺腑。
清甜甘冽,一尘不染。
沈逸星长舒了口气,看来他的判断没有错,不过也却让他更加迷茫了。
“我感觉不到。”
“什么意思?”顾明远嗓音发颤道“感觉不到什么?你别吓我啊。”
“这里没有半点怨气,也没有半点生气。”沈逸星淡然道“就好像从来没人在这里生活过,留下任何痕迹。”
“不会吧?”叶宇文疑惑道“这怎么可能呢?不是说这里发生了凶案吗?”
沈逸星不知道怎么回答,事情发展到现在的地方,实在和预期相差太远了。
“老顾,院落房间怎么分布的?”
顾明远吸了吸鼻子道“正为主,左厨右卧,茅房在后面。”
“阿文,进房拜正主!”
“得嘞!”叶宇文得令,二话没说上前两步飞起就一脚。
“轰隆~”
房间的大门被踹翻在地,激起屋内一阵鸡飞狗跳。
“叶宇文,你家去拜会朋友是这样拜的?”顾明远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揶揄道“真不怕人家把你丢出来?”
“怕什么?你没听过的恶人与土地公的故事吗?”叶宇文回敬道“一看你就没文化,你看看我们老大多淡定,学着点。”
“恶人与土地公的故事?什么故事?”顾明远被勾起了兴趣,暂时忘记害怕的感觉追问道“你快说说。”
“好吧,今天我就给你上一课,让你肚子里装点墨水,故事是这样的……”
顾明远和叶宇文吹牛扯皮的当口,沈逸星早已迈步走进了房间。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腐朽衰败的气息,沈逸星眉头一皱,只往前走了三步便束手而立,一种突兀的烦躁让他无法稳定心境。
这里我来过吗?
第一卷 第四章 我会怕鬼??
事实上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了,
“阿文?”
“哎,在。”叶宇文连忙应道“老大,什么事?”
“开光问路。”
“好嘞!”
黑暗中叶宇文往袖口一摸,掏出一枚火折子,只往焰头一吹,顿时一颗昏黄的火花就奋力挣开了黑暗的束缚。
这不照不要紧,一照吓一跳,顾明远“啊”的一声拔腿就要往外跑,沈逸星眼疾手快一把扣住他的肩膀才将他按住。
堂屋的正中整齐的摆了三口漆黑的棺木,下面搁着两张条凳。棺木底端距最前面的沈逸星不到三步远,咋一看就觉得那棺木正迎面撞来,连沈逸星都觉得心底一沉。
“这……这哪来的棺材?”顾明远双腿发软,嗓音颤抖道“我上次来都……都没有哇。”
沈逸星瞥了他一眼,没说话,松了顾明远的肩膀径直朝棺木走去。
“老大。”
“别担心,空的。”沈逸星冷冷挥手,屈指往棺木一扣。
“咚咚咚。”
“是上好的柳木。”叶宇文在旁提醒道“形制这么大,一般的小康之家承受不了这样的花费。”
“老顾,你上次来检查过房间没有?”沈逸星扭头问。
“当然检查过了。”顾明远涨红着脸小声道“里里外外我都搜寻了好几遍,很多同仁都可以作证。”
“那这棺材怎么来的?”叶宇文大大咧咧的倚在棺木旁嘲笑道“不会是心里害怕,在外面走走过场就溜走了吧?嘿嘿,胆儿真小,还探长呢。”
“你!”
“行了,少说两句。”沈逸星叹了口气道“三口空棺,或许是附近哪个人家寄存到这的。”
“这也太缺德了吧,哪有这样正对大门放的,不嫌晦气。”叶宇文听得直摇头“太不讲究了。”
沈逸星没搭话,顺着棺木往前走,将整个棺身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遍,那棺材也没什么奇特,遍体漆黑毫无雕镂的痕迹,只是头部又高又大,正对着堂屋侧开的窗子,窗外弥漫着一股化不开的黑幕,松林枝叶微微摆动,一阵阵寒意便往屋内汹涌而来。
三口棺材大小相同,摆放得毫无偏差,这让沈逸星也微微有些惊讶。
“阿文,你居巽位面东北,老顾,你居离位面西南。”沈逸星整了整衣冠道“咱们升棺发材!”
“得嘞。”
叶宇文显然已经对这一套轻车熟路了,连忙站稳了方位兴致勃勃的等待沈逸星的下一步,顾明远胆战心惊的还要开口,想了想狠狠咽了一口唾沫终究没敢说。
沈逸星慢慢往后退了两步,猛地吸了口气,提身就是一脚,那脚尖不偏不倚重重的踢在棺木底端。
“轰!”
硕大的棺身岿然不动,可顶上的棺盖却被震起一尺来高,棺盖眼看着要落下,沈逸星见势胳膊一横,两根指头稳稳的顶住了棺盖下沿。
“起!”
沈逸星大喝一声,两指一弹,棺盖像是一张薄饼般翻腾落地。
“嘭!”
顷刻尘埃飞舞,一切又重归于死寂。
“怎么样?”顾明远忍不住问。
沈逸星不说话,脚踩条凳一跃而起。
“取火。”
沈逸星接过叶宇文的火折子往里一照,一面精致的手帕静静摆放在棺木正中,叫人不寒而栗。
沈逸星眉头紧锁,取过手帕看了看,却又看不出个头绪。
“这是什么?”叶宇文好奇问。
“是绣帕呀。”顾明远也凑过来一看,叫道“里面还有什么?”
“没了。”沈逸星微微摇头,那绣帕的手感颇好,用上好的丝绸打底,东北角两朵盛开的并蒂莲鲜艳夺目。
“是不是有人放棺木时候落下的?”
“也说不定。”顾明远摇头想了想道“给我看看。”
沈逸星闻言眉头一挑,将手帕递过去。
“有股香味。”顾明远凑近狠狠闻了几口道“还比较刺鼻,好像是洋香水的味道。”
“这你都闻得出来?”叶宇文惊讶道“你这是狗鼻子呀?我怎么没闻到?”
“哼哼,你当我这个第六总队的探长是白干的?”顾明远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将手帕又展开看了几遍,“款式比较普通,看不出什么特别的地方。”
沈逸星叹了口气,又看向其他两口棺材。
“那个……阿星,你说……这事情是不是很诡异啊?”顾明远往沈逸星身后挪了挪,压低声音道“这里有三口棺材,咱们正好三个人……”
“顾大探长,我刚才还夸你呢,你一转脸就怂了。”叶宇文不满道“你要是害怕就先走,别影响我们老大办案。”
顾明远眼睛一瞪,下意识的往门外一看,随即又把脖子一缩,再不敢多说了。
“阿文,你来打开第二口棺材,我和老顾护着你。”
“哎,好嘞,看我的。”叶宇文把袖子一捋,二话没说直接双手抬起棺材的底部怒喝一声。
“起!”
“轰隆!”
棺盖被震开一条缝隙,叶宇文毫不客气的奋力一推。
“哐当。”
“老大,把火给我。”
叶宇文拿着火折子往里一看,出乎意料的回头朝两人一阵大笑。
“嘿,真是奇了怪了,这里也有一条帕子。”
“啊?”
叶宇文将手帕掏出来递给沈逸星,沈逸星展开一看,这绣帕的面料和前者别无二致,只是东北角的并蒂莲变成了两朵盛开的牡丹,他又凑近了一闻,绣帕的香味虽然和前者不同,但也绝不是传统的熏香,估摸着又是撒了洋香水。
这就奇怪了,如果第一面帕子是有人疏忽落下的,可这一面呢?
“开第三棺。”沈逸星沉沉道,心里微微泛起一丝怒火。
“那这次是……是我来?”顾明远试探问道,额头渗出了一层细汗。
“嗯。”沈逸星点头,看向棺木的眼睛射出两道精光。
“我……这……”
“放心,我和阿文护着你。”沈逸星郑重道“但凡有危险,我会提前示警。”
“唉,好吧。”顾明远抹了把额头的汗水,颤颤巍巍的爬上条凳,“那我开了啊。”
“开吧,废话真多。”叶宇文不耐烦道“还怕有鬼不成?”
第一卷 第五章 要不咱们再……
顾明远一听有鬼,顿时双腿打颤,可后面沈逸星却盯得紧,现在跑都跑不掉了。
“妈的,人死卵朝天,不死万万年。”
“开!”
顾明远奋力一推,棺盖发出一阵刺耳的咯吱声,
“有啥?”叶宇文心急道“看见没有啊?你这个笨蛋,用力推撒!”
顾明远累得满头大汗,好不容易才将棺木推了半开,借着火折子往里一瞧,表情分外的怪异。
“看见什么了?”
“喂,你傻啦?”
“里面什么都没有呀。”顾明远回头道“空的。”
“空的?”沈逸星闻言一个箭步踏上去,自个又搜寻了一遍,“怎么会呢?”
“老大,咋回事?”叶宇文瞪大眼睛道“这次放棺材的伙计长心眼没丢东西了?”
沈逸星眉头紧皱的摇头,叹了口气退回来。
然而就在此时,他眼角一瞥,似乎看到一束微光一闪而过。
什么东西?
“老大,怎么了?”
沈逸星胳膊一抬,制止了叶宇文的话,顺着微光方向看去。
在第一口棺材的底部,顺着下沿的地方竟然有一条明亮丝线,丝线如此之细,若不是有火光反射,就算是大白天肉眼也无法分辨。
“一晚上的怎么尽出稀罕事?”叶宇文凑过来道“这又是什么?”
“看起来像是蚕丝?”
“不是蚕丝。”沈逸星摇头,双手握紧了丝线两端用力一扯,丝线居然没断,而他的双手却勒出了一道血痕。
“见过吗?”沈逸星将丝线递给顾明远。
顾明远脸色凝重的摇头道“我听说西洋有种丝线韧性惊人,将几股搓成一捻,可以吊起成百上千斤的重物,不过我从来没见过。”
“难道是这个?”
沈逸星没说话,他心里明白,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如果真有这种好东西,那早就传播开了,怎么会神秘的出现在这里呢?
“老大,现在怎么办?”叶宇文舔着嘴唇道“我现在完全有力无处使啊,你先给我找个活干吧。”
沈逸星朝不停跳跃的焰火看了一眼,毫无征兆的伸指将它掐灭。
“哎,老大你……”
“嘘。”
“阿星,我……”
“放心。”
沈逸星缓缓闭上眼,将两面手帕和丝线捏在手心。
一股生气将他的思绪带到了一片广阔的天地中,熙熙攘攘的人流不停在脚下穿梭,他侧耳一听,甚至能听到小贩的叫卖声,孩童的嬉闹声。
这是什么地方?怎么那么熟悉?
沈逸星屏气凝神,还想看得更清晰些,然而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吹得左右摇摆,仿佛飘荡在半空的风筝,虽然有根细细的丝线拴着,却怎么也控制不住自己。
这是一股从未有过的感觉,让他觉得浑身无力。
“好了,点火吧。”他轻声道。
叶宇文将火折子点燃,照出他和顾明远惊奇的面孔。
“老顾,在宇城有没有这么一个地方,非常的繁华,酒楼茶馆林立,其中两栋牌楼很特别。”沈逸星努力回忆起刚才的画面,皱眉道“一栋牌楼大约三层或四层高,上面站了七八名女子,牌楼的二层挂了一面招牌,一共三个字,不过没看清内容,在牌楼的两边竖着两盏路灯,莲花造型,边上还停着一辆洋车。”
“牌楼?路灯?洋车?”顾明远思索良久缓缓道“好像有,但不确定。”
“你可以去查一查。”沈逸星接着道“第二栋牌楼应该是座茶馆,距离第一栋大约一百多米远,处于一个斜坡的底端,茶楼一共两层,二层挂了一面旗幡,白底黑字,边缘有雷云纹饰,上面写了四个字,其中肯定有一个‘陈’字。茶楼的生意很旺,二楼还有角儿在唱曲,似乎唱的是周旋的《花好月圆》。”
“这样……”顾明远抹了把下巴轻声道“应该也不难查。”
“好,查到这两栋牌楼尽快告诉我。”沈逸星舒了口气道“那今晚就到这里吧。”
“啊?这样就回去了?”叶宇文不满道“可是老大,可是咱们还没查到一点命案的线索呢。”
他这样一说,顾明远也有些犹豫了。
“要不咱们再……”
“不用了,足够了。”沈逸星摇头道“这里根本没有一丝的生气,如果原本就没人来过,我也无法追踪到线索,如果对方比我厉害,我更是无能为力。”
顾明远和叶宇文闻言面面相觑,没想到沈逸星会如此一说。
“那……明天我再带人来检查下旁边的房间?”
“不用了。”沈逸星摇头道,一股酸麻的感觉从小腿传来,让他心底一沉,“此地不宜久留,走吧。”
“好。”
“等等。”沈逸星拦住迈脚出门的顾明远道“我第一个走,你们跟着我后面按原路出去。”
“怎么?”顾明远愕然道“还有什么事?”
“没事,跟紧我。”沈逸星脸色凝重的往前走。
一晚上的折腾让三人精疲力竭,虽然叶宇文一再坚持,但沈逸星还是让他先护送顾明远回去。
他知道这次是遇到强劲的对手了,虽然不知对方的底细,但三个人中顾明远实力最为弱小,如果对方要抢占先机,肯定会从他下手。
这家伙到底从哪冒出来的呢?
凌晨四点半,沈逸星回到了天源路127号,天启侦探事务所时候,小雨点傅鸣雨还在灯光下忙碌着。
“老大?”她看见沈逸星眉头紧皱的推门进来,惊讶道“你怎么来了?阿文呢?”
“他还有事,等会回来。”沈逸星咬牙吸了口凉气道“给我拿点碘酒和纱布来。”
“怎么,你受伤了?”小雨点一愣,连忙跑过去扶住他,“伤着哪里了?”
“没事没事,不要担心。”沈逸星好不容易找了把椅子坐下,凑着灯火一看,左边裤腿半尺高的位置被利器割开了一条老大的豁口,里面渗出的鲜血已经将裤脚浸湿了一大片。
“某人的一次小小警告,是我大意了。”
“谁干的?”小雨点闻言柳眉倒竖,愤怒道“敢暗算老大。”
“不知道。”沈逸星哂笑道“不过相信我们快要碰头了,只是我不知道能不能认出他。”
第一卷 第六章 他是谁?
“什么意思?”小雨点惊讶道“是顾探长的案子?”
“嗯。”沈逸星撩起裤管道“对方是个高手,这次咱们怕是要动真格了。对了,老猫回来了没有?”
“还没呢,估计明天下午才到。”小雨点叹了口气,一边在应急箱里翻药品一边说道“他今天晚上来了通电话,说这次抓了条大鱼,听声音还挺得意。”
“这小子,估计又捞了什么好处了。”
“那是,这只老猫狡猾得很,没好处的事情铁定不干。”小雨点给沈逸星倒了杯水,蹲下帮他清理伤口道“这是用什么武器伤的?”
“猜猜看。”
小雨点凑近了仔细一瞧,郑重道“伤口两侧不齐整,皮肉朝外翻卷,看来是用钝器反复切割造成的,是钝刀?不对,像是铁丝。”
“这个东西。”沈逸星将丝线递给她,示意道“老顾说可能是某种西洋的舶来品,我看不像。”
小雨点接过看了一眼,连忙取了纸笔记录在案。
“你见多识广,知道这东西么?”
小雨点摇头道“有几样外形似乎匹配,不过就细密程度和延展性来看,差别很大。这东西哪来的?”
沈逸星将晚上的事情详细的说了一遍,小雨点静静的想了会,叹了口气道“又是一个装神弄鬼的家伙。”
“不一定是装神弄鬼。”沈逸星撇嘴道“更像是一种警告,就这条丝线,我在进门的时候就中招了,然而直到后来开棺才发现使不上劲,如果他真的想对我动手,就不会把丝线部署的那么低。”
他做了个切颈的动作道“这样,咔擦,身首异处不是更干脆?”
“这东西有那么厉害?”小雨点疑惑道“涂了麻药吗?中招了连感觉都没有?”
“麻药也有个药效时间,但是这个没有。”沈逸星摇头道“这是最可怕的,我不太确定阿文和老顾中招了没有,更不知道那院子里还有多少东西,所以这才急匆匆的敢回来。”
“明天让麒麟去一趟城南的黑市,看看能不能查出这条丝线的线索。”
“明白。”
“对了,最近百事通来过吗?”沈逸星想起一事,问道“他最近在忙什么?”
“他呀?哼哼。”小雨点没好气道“他能忙什么?在酒楼茶肆鬼混呗。以后你就别叫他百事通了,叫他老淫虫才对。”
沈逸星不由暗笑一声,叹了口气到“我今晚就睡这里,如果阿文和百事通回来了,记得叫醒我。”
“哦,好。”小雨点重重点头道“我先收拾下。”
“行。”沈逸星应了一声,脑子里突然跳出个念头,忍不住问道“对了,在外国的文化里,并蒂莲代表的是什么意义?他们有这种概念吗?”
“并蒂莲?”小雨点一愣,眉头一皱道“你怎么问起这个了?”
“没事,随口问问。”
“哦,这样……”小雨点略一思索道“西洋风土和我们中国大相径庭,说不定连这种东西都没有,关于并蒂莲在西洋文化里的寓意,我还真没听说过。不过……在梵文里面似乎有这类花卉的描述,而且也暗含‘同心、同根、同福、同生’的意义,这倒是和我们相同。”
“梵文记载?也就是古时的天竺?”
“嗯,差不多。”
沈逸星叹了口气,感觉自己的思维有点跑偏了。
“那牡丹呢?”他又问道“西洋有没有大量的栽种和培育?或者……有没有衍生出独特的花卉文化?”
“牡丹?”小雨点歪头想了想摇头道“我听说牡丹在西洋诸国倒是有培育,英吉利,美利坚都有人栽种,但也仅仅只是作为园林装饰而已,没听说有其他的寓意呀。”
“原来这样,好,我知道了。”沈逸星长舒了口气道“行了,辛苦你了,你也早点早点收拾下休息吧。”
“哦,好吧。”小雨点看他神色疲惫,也不敢再多问。
沈逸星躺在吊床上,满脑子回忆着今晚发生的一切,他有种很不好的感觉,好似无形中有一股透亮的丝线束缚着他的手脚,他就像一个任人操控的傀儡,一举一动都在某人的精心算计中,他越是挣扎,伤口就切得越深。
“轰!”
一声巨响将沈逸星惊醒,他睁眼一看,外面久违的阳光顺着窗柩射入房间中,明媚而温暖。
“怎么了?”
“阿文,你干什么?”
“天,这是谁?”
沈逸星开门一看,小雨点正披着一件外套挡在门口,宽大的外套遮不住她妙曼的身躯,绿绸子睡衣下的粉嫩肌肤正微微散发着处女的体香。
“出什么事了?”沈逸星皱眉问。
“老大,我给你抓了只大老鼠。”叶宇文满脸的汗渍和油灰,兴冲冲的朝他喊道“你看。”
沈逸星拍拍小雨点的肩膀走过去一看,叶宇文腋下竟然夹着一个人,那人低着头看不清面容,不过白沫星子早已飘满了胸前的衣衫。
“快把他放下。”沈逸星震惊道“你这样卡着他的咽喉别窒息死了。”
“啊?哦,好吧。”叶宇文收敛起笑容皱眉看了一眼,悻悻道“这家伙怎么这么不中用呢?”
“你呀,真是个大蛮牛!”小雨点好不容易将那人放平到地板上,伸指往脖颈一探,过了半晌才松了口气道“手下没轻没重的,差点要了他的命。”
“这个鬼东西,怕是在装死吧?”叶宇文毫不客气的踢了那人一脚道“喂?上半夜还生龙活虎的跑得飞快,连狗都撵不上,现在咋蔫了?”
“咳,你还来劲了。”小雨点杏目一瞪,没好气的骂道“滚一边去。”
叶宇文见她气恼的模样,吓得脖子一缩连忙往后退了半步。
沈逸星叹了口气,自顾倒了杯茶水递给叶宇文,示意道“这是怎么回事?”
叶宇文闻言,兴奋的连油腻腻的头发都竖起来了,咧嘴笑道“老大你不知道,这家伙好厉害呀,我半夜三更追了他足足两个多小时才追到,你看看钟,现在都几点了?啧啧,我好久没遇到这样的对手了。”
“他是谁?”沈逸星好奇问。
第一卷 第七章 出事了!
“不知道。”
“不知道?”沈逸星一愣,不可置信道“那你没事追着他玩?”
“不是啊。”叶宇文茶也顾不得喝,眉飞色舞道“您是不知道,今天早上我护送了顾探长到家,回来经过同福街的时候就感觉周围有点不对劲,怎么回事呢?于是我抬头一看,嘿,居然发现有个黑影从我头顶上一掠而过。”
“老大你是知道的,我这个人就是个暴脾气,怎么容得下有人在我头顶拉屎撒尿呢?我心里那个气呀,心里一急就追上去了。这不追不要紧,一追就要了命,就事论事的说,这小子的轻功真不错,穿墙过院毫不含糊,你看看同福街多少高门大户,养了多少家丁走狗,愣是一个都没惊动,你说厉不厉害?”
“然后呢?”沈逸星大感意外的问道“你怎么抓到他的?”
“嘿,老大你这个问题问得妙啊。”叶宇文拍掌大笑道“虽然这小子的轻功举世无双,可今天算他倒霉,碰到了我叶宇文,别看他跳得欢,可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他不是要显摆吗?我就由着他,慢慢的跟在他后面看他玩出什么花样来。”
“后来您猜怎么着?说出来您都不信!”叶宇文凑过脸神秘道“这小子居然径直去了城北的断魂林,乖乖,那可是有名的凶地,闹鬼闹得厉害咧,当时天光都没放亮,这小子胆子也大,直接就冲进去了。”
“城北?”沈逸星心里一动,问道“距离我们昨晚去的案发现场有多远?”
“啊?案发现场?哟,这个我还没想过。”叶宇文略一犹豫道“好像也不远,大约两三里路吧。”
三四里路?沈逸星缓缓坐下,心里思量了许久才沉沉道“你继续说下去。”
“哎,好。”叶宇文咽了口唾沫重重点头道“当时看着这小子冲进断魂林,其实我心里也有点打鼓,可是我转念一想怕个屁呀?我老大可是鼎鼎大名的沈逸星沈大所长,有事他兜着啊……”
“好你个叶宇文,就这样消遣咱们老大。”小雨点早已听不下去了,叉腰指着叶宇文骂道“也亏着咱们老大这么信任你,平时有事都替你扛着,你没想着回报就算了,居然还……还以为万事都理所应当!”
叶宇文闻言老脸一红,顿时额头渗出了一层细汗,结结巴巴道“我……这……咱们老大的为人谁不知道,我就是……这不是……”
“行了,别解释了。”沈逸星无奈道“你这样想也没错,不管事务所哪个人身陷险地,我这个做老大的都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不然怎么做老大呢?”
“你继续说你的故事,估计后面的更惊险吧?”
“吓,老大果然英明神武,一猜就中。”叶宇文谄笑道“我跟着这小子进了断魂林,起初也不知道他藏到哪里去了,在里面没头没脑的兜了一圈,忽然就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
叶宇文声音一顿,故作神秘道“其中一个问‘东西呢?’,另一个说‘没找到。’‘没找到?哼哼。’老大我跟你讲,我一听那人的声音就来气,感觉跟皇帝似的,想要你生就生,想要你死就死。另外一个人呢也不争气,吓得连连磕头谢罪。”
“我正要凑近了看个明白,结果没想有只不开眼的乌鸦居然‘哇’的一声吓了我一大跳,我一口气没接上来,一下子就泄露了行踪。两人一听那还了得,做贼心虚就要开溜,我哪管得了那么多,爆喝一声直接冲过去了。”
“两人功夫如何?”沈逸星淡然问。
“两人功夫差别很大,逃掉的那个很厉害,黑暗中我和他交手了十几招,没占到什么便宜。不过事先声明啊,这次是我想给老大抓个活口,所以没下狠手,要是我动真格的……”
“行了行了,别吹牛了。”小雨点不耐烦道“你那点小聪明咱们又不是不知道,恐怕这次人家是全身而退,你一点都没办法吧?”
“哎,小雨,你这样说就不对了。”叶宇文伸长脖子争辩道“我什么时候吹过牛?你看上次……”
“那这个呢?”沈逸星打断他的话问道“你怎么抓到的?”
“这个?哼哼,这也有逃掉那人的功劳啊。”叶宇文撇嘴道“那家伙临走之前突然使出一团暗器,我侧身一闪,暗器就结结实实的砸在这小子的小腿上,差点没把他腿给打折了。老大,你说这家伙是不是很卑鄙,居然用这种阴招,传出去也不怕江湖人士笑话。”
暗器打在腿上?沈逸星眉头一皱,觉得有点奇怪。
他站起来将地上那人的裤腿一撩,右侧脚踝上赫然印着一片近乎漆黑的淤血。
好强劲的力道,而且这么准确,看来果然是高手。
“以后遇到这种事情,最好还是交给顾探长。”沈逸星直起身道“这属于民事案件,不归我们管。”
“啊?把人送给他?他懂什么!”叶宇文不满道“这人可是我亲手抓的,我才不要送给他去邀功呢。”
“老大叫你去你就去,你罗里吧唧的嚷什么?”小雨点愤愤道“再敢顶嘴小心揍你。”
“你!”叶宇文气得要跺脚,然而一触到她的两道目光,顿时又气势一滞,索性不敢说话了。
“快去啊,顺便让他带着大夫和担架来。”小雨点不耐烦的催促道“这小子身上受的都是皮外伤,可被你夹着脖子伤了咽喉和气管,晚了怕出什么意外。我可告诉你,人要是死在事务所里,就别想咱们老大替你背黑锅。”
“哼,这小子真没用。”叶宇文低骂一声,又看向沈逸星。
“你还是先休息下吧,等会我给老顾打个电话。”沈逸星哭笑不得道“等养足了精神,咱们还有一堆的事情要做呢。”
“哦,那好吧。”叶宇文飞快的瞥了小雨点一眼,神色怪异的点头。
等叶宇文回房,沈逸星蹲下将地上的那人仔细打量了一番。
“怎么样?”他悄声问道“有危险吗?”
小雨点回头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刚才吓唬阿文呢,没什么大碍,可能要休养一段时间才行。”
“那就好。”沈逸星默默点头,正准备站起来,突然发现一件奇怪的东西。
第一卷 第八章 不要杀我!
“咦,这是什么?”小雨点轻呼一声,伸出两指朝那人袖口一探,竟然缓缓抽出了一条丝巾。
“哇,好漂亮呀。”
沈逸星伸手接过一看,丝巾通体雪白确实很漂亮,而且经纬均匀细密,微微透出一股清香。
嗯?这是什么香味?他精神一震,突然想到了棺材里的那两面手帕,似乎也是一样的香味。
不对,这香味还是有点区别的,并没有那么刺鼻,好像隐约掺合了一些脂粉的味道。
难道这条丝巾和那两面手帕出于同一地方?
“不要杀我。”
“不要吸我的血。”
“求求你。”
地上那人突兀的双腿一蹬,将小雨点踢了个趔趄,他虽然眼睛没睁开,可却伸手一阵乱抓,嘴里含糊不清的哀求道“我再也不敢了,放了吧。”
“放了我。”
“不要吸我的血。”
吸血?沈逸星心底一沉,伸手将他胳膊一扣,另一手拍在他胸膛用力一压。
顿时那人的挣扎力道消减大半,然而口中却依旧念念有词。
“救我。”
“我不想死。”
小雨点伸指往他额头一探,扭头看向沈逸星道“在发烧说胡话了。”
“我送他回房,你去拿药。”
“好。”
“记住别惊动其他人。”沈逸星沉沉道“顺便给麒麟打电话,叫他尽快回来。”。
小雨点闻言一愣,随后默契的点头。
等麒麟回到天启侦探事务所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半,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热浪,刺激的人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麒麟原名周方旭,是天启侦探事务所的中坚力量之一,虽然才能不及沈逸星,武力赶不上叶宇文,不过他有个特别的本事,那就是对黑白两道的江湖规矩极为熟稔,按照他和叶宇文醉酒后的吹牛,“老子在娘胎里就听的满口黑话,到了三岁就穿着开裆裤跟叔叔伯伯们跑江湖吃百家饭,那时候你在干啥?连撒泡尿都要老娘帮忙提着裤腰带呢!”
麒麟将昏迷的年轻人剥个精光,浑身上下仔细的检查了一遍才压低声音道“是探花郎方三。”
“确定?”沈逸星心里一惊,追问道“怎么可能。”
“可以确认了,你看他的掌心,还有腰间的胎记,还有六根脚趾,一样不缺。”麒麟叹了口气道“真是世事无常,没想到他居然误打误撞栽在了阿文这个臭小子手里了。”
“他在北六省横行多年,黑市里的赏格足有三千大洋,好多年没见的高价了。”
“哼,不就是一个采花贼嘛,怎么听起来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呀?”小雨点没好气道“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
麒麟和沈逸星相视一眼,苦笑着没敢接话。
“你准备怎么办?”麒麟问。
沈逸星想了想,回头朝小雨点道“上次东洋进口的那种特效药还有多少?能不能省出来给他注射一支?”
小雨点嘟着嘴满脸不高兴,眼色犹豫了许久才下定决心道“救他可以,但是你们得答应我一个条件,等把他的价值榨干了,一定要将他送到监狱里去,让他接受应有的惩罚。这种人渣败类,留着简直就是个天大的祸害。”
“我发誓。”沈逸星伸出两指故作郑重的立誓道“我会用一万种办法让他尝尽苦头,后悔自己过去十年时间里的所作所为。”
“哼。”小雨点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走了。
“为什么不直接搜魂问问?”麒麟似笑非笑道“这样不是更简单方便?”
“这是一个活人,如果用这种办法,他这辈子就完了。”沈逸星摇头道“即便他罪大恶极,但也应该接受法律的制裁,我们无权这么做。”
“迂腐。”麒麟摇头冷笑道“你上次让我查的事情我已经查清楚了,结果和预料的一样,你说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沈逸星眼角一跳,瞬间脸色变得阴寒无比。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你放手去干吧。”
“这可是你说的。”麒麟看了他一眼冷笑道“到时候别觉得于心不忍,如果小雨点知道了要找我麻烦,我可就全都推给你了。”
“你还干的少么?”沈逸星换了副脸色淡然道“对了,三王庄的事情怎么样?有消息么?”
“没有,人就这么消失了,无影无踪。”麒麟叹了口气道“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和痕迹。”
沈逸星眉头一皱,问道“周围的山寨都查过了吗?会不会是流匪干的?”
“不会,大大小小十几个山头我都亲自走访了一遍。现在大家各有各的势力范围,普通的流匪进去也是个死。”麒麟摇头道“我想过了,如果不是人祸,那就可能是天灾,说不定小玉自己出了什么意外。”
他瞥了沈逸星一眼,又补充道“当然了,这只是我的一种猜测。”
沈逸星心里感到一丝愧疚,然而按照麒麟为人处事的原则,若非他确认无误,绝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真的要听天由命了吗?
方三注射一记特效药之后没过半个钟就幽幽醒来了,他睁眼一看,首先引入眼帘的正是站在床沿的沈逸星和麒麟,不过两人的眼神如此怪异,让他不由想起了屠夫审视牢笼里待宰猪狗的情形。
“你们是谁?”他惊恐的问道,然而才一动却发现手脚已经被捆得结结实实,完全无法挣脱。
“探花郎方三?”麒麟冷笑道“好久不见。”
“你是谁?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抓我?”
“当然是为了赏格。”麒麟伸手从桌面上拈起一支细长的解剖刀幽幽道“要不然你觉得呢?”
“我……我不认识什么探花,你们认错人了吧?”方三焦急道“别误会,有话好好说。”
“你看,我就说吧,有些人就是贱。”麒麟扭头朝沈逸星道“你输了。”
“好,我来。”沈逸星若无其事的接过解剖刀道“你想要哪块?”
“听说探花郎方三下面的小兄弟跟毛驴一样长,头大的像颗鸭蛋,就割那吧。”
“多长?”
“一寸就够了,我家大黄吃不了太多,怕骚气太重。”
麒麟话音一落,沈逸星作势挥刀狠狠扎下。
“啊!”
第一卷 第九章 承认吧,方三!
一声惨叫震得房间的窗格都在颤抖,若不是事务所地处荒僻,估计现在就有人要报警了。
“放了我。”方三痛得身躯都蜷缩成一团咬牙道“你们认错人了。”
“嘴还挺硬啊?”麒麟在一旁嘲讽道“那给我切两寸,毛剔干净点。”
“看好了。”沈逸星冷笑一声,手腕一翻,顿时刀面散开一片冰冷的刀花。
“住手。”
“我真的不认识什么探花郎。”
“不认识没关系,我们认识就行了。”麒麟一把抓住方三的头发,残忍的笑道“等我们玩够了,再把你卖个好价钱,等你落到了苦主的手里,就知道我们是多么的仁慈了。”
“切吧,利索的。”
沈逸星潇洒一笑,两指夹着解剖刀就要往下扎。
“不,不要,我不是探花郎。”
方三眼睁睁的看着刀尖就要落在自己的裤裆,吓得连忙夹紧了双腿浑身颤抖道“放了我,我什么都答应你们。”
“要钱?我有很多的钱,给你们十倍的赏格,只要放了我。”
“求求你们,我真的不是探花郎。”
“我有好多大户的把柄,只要你们放了我,我们一起去发财,大碗喝酒大口吃肉。”
麒麟眼看着方三的怂样,忍不住“嘿嘿”笑道“哎呀,我以为名动北六省的采花大盗方三是什么模样,原来也是个贪生怕死之徒。啧啧,枉我昔日还仰慕你人前的风光呢,现在被困在着小屋子里,居然连条野狗都不如。”
“是是是,大爷说的对,我在大爷眼里连条狗都不如。”方三泪如泉涌的爬起来哀求道“大爷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那你承认自己是方三么?”沈逸星邪笑着问道。
“把他小兄弟捏手里掂量掂量不就知道了?”麒麟满不在乎道“如果真有鹅蛋那么大,那肯定就是了呗。”
沈逸星闻言直犯恶心,不过脸色却装出一副煞有兴趣的样子,放眼看向方三那片自留地。
此时方三心里是真的怕了,他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起早摸黑为谁幸苦为谁甜?还不是为了自家小兄弟的幸福。今天要是龟蛋都被人割了,那人生还有什么意义呢?还不如死了好!
方三双腿交错把他那地儿挤得只剩了一条缝隙,恨不得连一根枯黄的阴毛都不留给面前的两人。
“大爷,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别废话了,割吧,反正苦主也没说是要活的还是死的。”麒麟不耐烦道“咱们就当逗个乐子。”
沈逸星调整手势又要割,方三哪能这么轻易就范,左躲右避连连哭叫。
沈逸星一看,这也不是个事啊,想了想朝门外喊道“小雨点,去看看阿文醒了没有?”
“你们在里面杀猪呢,怎么还会睡得着。”小雨点又羞又气的回道“我怕有人以为咱们这里出了什么事,所以叫他在外面守着呢,你们倒是快点解决啊。”
“快了快了,马上就割完了。”沈逸星贼笑道“把阿文叫进来。”
叶宇文心里正好奇呢,要不是小雨点满面通红的挡在门口,他早就冲进去了。
他一听沈逸星的话,连忙兴冲冲的嚷道“哎,老大,我来了。”
“老大,要我怎么做?”
“你,按着他的腿。”麒麟指挥道“我按住他的手,来来来,老大,动手吧。”
“好,这下是真切了。”沈逸星抹了把脸,强按住恶心的笑道“别动别动,要是手一滑连根都切了可别怨我。”
“不要!”方三奋力扭动,发出杀猪般的尖叫道“沈所长,饶了我吧!”
他话音一落,场中三个人全都愣住了。
“你认识我?”沈逸星停下手里的动作皱眉问道“咱们以前见过?”
“沈所长,咱们一命换一命,饶了我。”方三哭得鼻涕口水糊了一脸道“有人要杀你,我知道是谁,你放了我,我跟你一起去宰了他。”
“杀我?哼哼。”沈逸星轻蔑道“这小小的宇城,想杀我沈逸星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我有什么好怕的?让他尽管放马过来吧。”
“您连自己的命都不爱惜,怎么会爱惜那三千大洋的赏格呢?”方三嚎啕道“你要杀要剐来个痛快的,求您不要折磨我,好歹给我留个全尸。我若是拖着残缺的身子死了,如何去见方家的列祖列宗哇。”
嘿,这小子还真是个奇才。沈逸星心里一愣,觉得分外的好笑,原来方三并不是怕死,而是怕被人活着阉了呀!
都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看来就算是无恶不作的探花郎也不能免俗。
“老大,跟他废什么话,动刀吧。”麒麟在旁鼓动道“阉了这家伙,咱们再去领赏格,吃好喝好去找那几个刺头,看谁敢动咱们。”
方三浑身一哆嗦,连忙昂着脖子叫道“沈所长,这次要杀你的人大有来头,知道周青山为什么不敢与你合作吗?没有我帮忙,你们难逃一死。”
“沈所长,你信我。”
“你信我啊!”
沈逸星眼皮一跳,退了后半步示意叶宇文和麒麟住手。
“周青山的事情你也知道?”
“知道,我都知道。”方三仿佛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连忙爬起来道“你找人跟踪他,开出了条件,可是他不敢答应。他怕死,但是也要赌一把,赌你死在他前面,这样他就赢了。”
“岂有此理,是谁要害我们老大?”叶宇文一把抓住他的衣领道“说,是谁?”
“阿文,一边去。”麒麟将叶宇文推开,扭头看向沈逸星。
“你还知道什么?”沈逸星脸色阴冷的问“都说出来吧,看看能不能换你一条性命。”
“我……我还知道……你让我想想。”方三狠狠的咽了口唾沫,半跪在地上道“沈所长,你是不是有个得利的干将叫麒麟?就是他去跟周青山谈判的对不对?”
麒麟闻言双眼一眯,射出两道骇人的精光。
第一卷 第十章 你好像很害怕!
“当时他就不该手软放了这家伙。”方三满头大汗道“如果他果断的痛下杀手,周青山掳走的那两个女孩就不会死了。”
“死了?”麒麟双拳一握,厉声道“你是说上月失踪的那两个女孩,秋月和冬月死了?怎么死的?”
“不知道,总而言之肯定是死了。”方三畏缩道“我听得不太真切,似乎和什么‘教主’有关。”
“妈的,你敢耍我?”麒麟怒火冲天,扬手就是一巴掌,“老子先宰了你!”
“住手。”沈逸星呵斥道“你先出去。”
“老大!”
“出去。”
麒麟强忍着一口气,狠狠瞪了方三一眼。
“阿文。”
“哎。”
“把他解开。”
叶宇文略一犹豫了,轻“哦”了一声。
“谢谢沈所长。”
方三手腕的锁链一松,立刻从旁边拉了一床被单裹住赤裸的身子。
“方三,现在我假设你有资格坐下来和我好好的谈谈。”沈逸星脸上挂着微笑,然而语气却暗藏着无限的杀意道“我可以给你给你这个机会,但是你能不能把握住,我可就不知道了。”
“沈所长你放心,我方三怕死的很,知道该怎么做。”方三连忙点头道“刚才我说的那些事都是千真万确,但凡有一点胡诌,您现在就……就阉了我。”
“好,那我问你,你是从哪里知道的这些事情的?”沈逸星沉沉问“关于麒麟,周青山,还有被掳走的那两姐妹。”
“风月楼。”方三斩钉截铁道“三楼春香阁,我偷听到的。”
沈逸星眼前一亮,又问道“谁说的?”
“不知道……”
“妈的,你在耍我们老大?”叶宇文怒不可遏道“老子打断你的腿……”
“闭嘴。”沈逸星挥手道“说下去。”
“我来宇城已经三个月了,平时就住在风月楼。”方三畏惧的瞥了叶宇文一眼,继续道“平时的花销一部分靠春妮——就是风月楼的一个小婊子——接济,一部分靠自己的手艺。”
“那天晚上已经很晚了,我从春妮房里溜出来想去碰碰运气,结果就看见春香阁还灯火通明,我心里好奇的很,以为能看一场活春宫,结果凑过去一看,居然是两个衣着华丽的男人在说话。你说两大男人来风月楼不玩女人,自个关在屋子里做什么?我知道肯定有古怪,所以就趴在屋顶上偷听了一阵。”
“他们是什么人?”沈逸星不动声色的问。
“不清楚,但是其中一人我却认得。”方三神秘道“我曾经在集市上远远的看见过,他就住在同福街二十二号,有一辆小汽车特别气派。”
同福街二十二号?沈逸星心里一动,暗暗的记下了。
“他们还说了什么?”
方三想了想,又道“他们还提到一个叫老猫的人。”
“老猫?”叶宇文一听大笑道“嘿,这病猫儿也被人算计了?”
“老猫怎么了?”沈逸星感觉有些不妙,追问道“出什么事了?”
方三一看叶宇文的神色,心里估计明白了几分,再看向沈逸星的脸,却早已是阴云密布。
“他们要害他,说是想用他做饵请君入瓮。”
糟糕!沈逸星立刻回头喊道“小雨点,老猫昨天说什么时候回来?”
小雨点在外间回道“他说是今天下午到,估计快了。”
沈逸星突然有种很不好的感觉,瞬间心都悬到了嗓子眼。
“怎么个请君入瓮?”沈逸星咬牙道“你听到了什么?”
“他们……他们没说。”方三吓得往后缩了一尺远,避开沈逸星的目光道“只是说这次是那什么‘教主’亲自出马,绝对十拿九稳。”
教主?沈逸星深吸口气,脑子里闪过无数个念头,然而他搜肠刮肚也没想起关于这“教主”的半点信息。
是尊称?还是绰号?亦或是其他什么东西?
“还有呢?”
“沈所长,您这几天要特别的小心。”方三小心翼翼道“听他们的口气,好像这次还有另外一股势力要对付您。”
“另外的势力?是谁?”沈逸星脸色一寒,冷冷问道。
“这我就不清楚了,不过看起来和那两人不是一路。”方三抹了把脸上的鼻涕道“似乎是从北边来的。”
“北边?又是一群什么玩意?”叶宇文不屑道“老大,看来这次牛鬼蛇神们都聚齐了,咱们就陪他们好好玩玩吧。”
沈逸星没说话,找了张椅子缓缓坐下。
如果方三的话是真的,那这次天启侦探事务所将面临一场极大的风暴,他自己就坐在风暴眼里,这股风暴将把所有的人,老猫,麒麟他们全都卷进来,只要有一招不慎,就将面临满盘皆输的结局。
如何才能分辨出方三话里的真假信息,并且好好利用起来呢?
这是场严峻的考验。
沈逸星心里有一种狂暴的冲动,恨不得立刻使用“还魂问命”的办法,将方三脑子里的东西全都掏出来,然而他又于心不忍,这种法子用在死人身上倒也无所谓,可是一旦用在活人身上,稍不注意这家伙就要变成傻子了。
不能这么做,沈逸星不停的告诫自己,一定要克制。
“我怎么能相信你的话?”沈逸星舒了口气道“如果你是危言耸听呢?”
“给我留三天的时间。”方三想了想咬牙道“三天内如果没有大事发生,您直接宰了我。”
“好,三天我等得起。”沈逸星冷笑一声,突然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你昨晚去断魂林做什么?”沈逸星换了副神色淡然道“听我这位同事说,咱们探花郎被人威胁了?”
方三闻言一愣,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我……”
“你好像非常害怕?”沈逸星试探道“怎么,不敢说。”
方三面色萎靡,耷拉着脑袋没回答。
“喂,你聋了?老大问你话呢!”叶宇文冷哼一声道“真是个胆小鬼,忘了告诉你,昨晚就是爷爷我把你抓回来的,要不是你小子太沉了,一路上拖累爷爷我,另外一个也跑不了。”
“你还想抓他?”方三抬头苦笑道“那时只是事发突然,他不知道你底细,不然你还能好好站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