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小荷才露尖尖角 第一章 纨绔小诸侯 夏日炎炎,这是一个万物生长的季节。 赵启明跪坐在地上。 对于一个现代人来说,这样的姿势在平时只在一个场合需要用到,那就是上坟。但莫名其妙的到了这里之后,就好像“每天都过清明节”,只要是出来见人,他就必须得保持跪坐。 此时,除了赵启明之外,客厅 还有另外一个老头跪坐在他对面。 这老头宽袍长衣,胡须花白,有点仙风道骨的意思,像街边给人看手相的老骗子。但说起身份,老头其实是这家里的管家,此刻正按照惯例,手捧竹简,向赵启明做着汇报工作。 至于赵启明,他现在的身份,是西汉年间,汉武帝当政时的诸侯。 更准确来说,他的封号是“东亭侯”。虽然只是“列侯”之中比较低级的“亭侯”,但这也是他老子参与平定“七国之乱”,在“周亚夫”和“窦婴”那样的猛人手底下用命拼出来的。 可“老侯爷”运气不好,带着满身伤疤下了战场,刚被先皇封了爵位没几天就挂了。偏偏赵启明的母亲也死去多年,没有给他留下弟弟妹妹,于是以前的“赵启明”就顺理成章的成为了第二代“东亭侯”。 小侯爷,大领导。 刚刚知道自己身份的赵启明有点小鹿乱撞。 因为他这辈子当做最大的官是中学时的化学课代表。他还记得当时一个漂亮的女同学,因为没有做作业而拉着他的袖子撒娇,他脑子一热就替女同学隐瞒了过去。回想起来,那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经历“权与色”的交易。 但他并不以为耻,还打算励精图治,发愤图强,争取早日当上班长,进行更多的权色交易。只可惜女同学没交作业的事情最终被老师发现,他的仕途生涯也随之胎死腹中。然而相比起丢掉官职,真正让他伤心的是,那位女同学再也没拉过他的袖子。 但现在居然成了侯爷! 这得多少姑娘抢着拉自己袖子,多少姑娘抢着跟自己撒娇啊。 赵启明有点乐不思蜀,对自己的身份当然十分满意。 所以此刻,他正认真的听取老管家汇报着近期封地的情况。 老管家姓钱,今年已经五十“高龄”,据说多年前也是老侯爷的“门客”。因为在侯府内资历最老,而且还是一手带大赵启明的人,所以谁也不敢触他的霉头,包括赵启明也是一样。 老头比较严肃,平时总板着张脸,跟谁睡了他闺女一样,让不想成为他女婿的人都不想和他交朋友,并且老头说起来话来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夏天的数学老师”,慢条斯理,一开口就让人昏昏欲睡。 而现在这老头已经抱着竹简念了快半个时辰。 要不是赵启明想趁这个机会了解一下自己封地内的情况,恐怕早就宣布散会了。 “钱先生。”赵启明终于打断了钱管家,主要是他因为听不懂那么多的“知乎者也”。 于是,钱管家念经一样的声音戛然而止。 仿佛下课的铃声响起,赵启明旁边伺候的两个丫鬟苏醒了一样,手脚利落的为赵启明和钱管家重新上茶 。甚至,门外树上的知了也像是被解开了穴道一样,重新开始吱哇乱叫。 看来钱管家有催眠整个世界的特异功能啊。 赵启明很佩服,然后用商量的口气朝钱管家说:“您也知道,我几天前摔伤了脑袋,醒来之后很多事都记不得了,所以关于封地内的事务,您看是不是先让我了解个大概,再说其他?” 钱管家抬了抬眼皮,看了赵启明一眼,似乎觉得有理,于是放下竹简,跪坐着还不够,又朝赵启明抬起双手行了个礼,然后缓缓说:“是老臣思虑不周,小侯爷若有什么想问的,老奴回答便是。” 赵启明赶紧回了个礼。 他最怕这个。 本来嘛,和大他一个辈分的人对着跪也罢了,坐而论道,谁也不占谁的便宜,只当是去学习日本剑道的时候碰到了一个人老心不老的高龄师兄。可这动不动就拜的习惯那就真的很让人困扰了。 毕竟,你总不能把老爷子想成是黄道吉日和你夫妻对拜的新娘子吧? “第一个问题。”赵启明直奔主题:“我的封地有多大?” 钱管家看了赵启明一眼,似乎有点意外赵启明连这也忘记了,但他还是如实回答说:“小侯爷的食邑有两个村子,有良田六百余亩,口一千人,自老侯爷受封‘就国’之日,无增亦无减。” “就只有两个村子?”赵启明有点失望,他昨天已经听说这是在长安周边,但还是第一次知道自己的封地居然这么小。就这几百户佃农,想造反都凑不齐一个团吧? 难道说自己如果真的要谋朝篡位,只能以“连长”的身份去攻打长安? “地方虽不大,却是极好的封地,连魏其侯都在这附近购下了产业,静安公主的食邑也在不远的二郎庄上。”钱管家仍然面无表情:“老侯爷当年能被封在这里,足以说明先皇的重视。” 听到这话,赵启明稍微平衡了一下,毕竟村官再小也是干部,封地再小也是诸侯嘛,所以他又重新燃起希望,再次期待起来的问了一句:“那是不是说,封地内的人基本都归我管?” 钱管家捋了捋胡须,继续一张严肃脸,慢条斯理的解释说:“小侯爷在封地内并没有‘治民权’,但凡牵扯到百姓的具体事务,都由‘内史府’统一管理,长安城外的各郡国,情况也是如此。” “治民权都没有?”赵启明挑了挑眉,有点不高兴。 因为没有治民权,就意味着他不能用“老子就是王法”这种霸气的台词,去强迫封地内的适龄女青年成为他的老婆,他只能用“我一辈子只爱你一个人”这种不要脸的鬼话,去忽悠少数脑子不好的适龄女青年落入婚姻的骗局。 无疑,后者比较无耻。 而他是一个高尚的人。 “虽然没有治民权,但土地尽归侯府所有,所以牵扯到此类事务,仍由小侯爷说了算。”钱管家似乎看出了赵启明的失望,于是补充了一句:“另外,佃户每年上缴田租,也将作为食邑,归侯府所有。” 赵启明点了点头,其实仔细想想,只要能收钱也不错了。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他又问了问关于侯府内部的情况。 钱管家告诉他,这侯府里有丫鬟、家丁,以及护卫,总共四十五人。全部围着赵启明一个人转。因为侯府除他之外,再也没有姓赵的人。甚至是侯府之外,赵启明也没什么宗亲长辈。只是老侯爷有些远房亲戚,早些年来长安投奔,现在已经安定下来,做些小生意糊口,至于老夫人那边,早已经多年不曾来往。 这无疑让赵启明很满意。 除了被那么多人伺候以外,没有什么亲戚这个发现,也很让他庆幸。 因为在他的认知里,古代人动不动就株连九族的习惯实在有点太过于凶残,有可能昨天你还组织家庭成员“深入贯彻国家元首最新讲话精神”,忠君爱国得不能再忠君爱国,今天却要因为你二叔他大舅突然谋反,导致几千公里之外吃着火锅唱着歌的你被国家元首砍掉了脑袋。 所以说,在这个年代,尤其是贵族阶层,亲戚少其实是件好事。 而钱管家紧接着告诉赵启明,除了爵位之外,他没有其他的官职。对他来说这更是好事。 因为仔细说来,东亭侯这样的身份就已经不错,属于高不成低不就的类型,天塌下来有姚明去顶,遇到洪水也是郭敬明第一个被淹死,只要不作死就可以优哉游哉的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而且这个年代,不大可能出现一位爱吃红烧肉的少年,带着农民阶级喊出“打地主、分田产”的口号,所以只要自己不要想着以连长的身份去攻打长安,作为地主几乎没有任何职业风险。 那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参与到朝局中去? 躲在这乡下地方,苟且偷生的当个土皇帝。反正有钱有地有家产,过着“早餐豆浆买两碗,一碗喝掉一碗倒在小朋友的头上”这种既有钱又嚣张的生活,即使什么也不做都能过的很好。甚至要实在无聊,还可以娶上几个老婆,从此过上荒淫无道的生活。 想想还真是有点小激动呢。 卷一 小荷才露尖尖角 第二章 细柳不是营 天色渐渐暗去。 又到了老爷们交/配的时间。 这是一个娱乐生活极度匮乏的年代。当男人们结束一天的劳作,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中,长夜漫漫,无心安睡,他们有且只有一件事可干。 没钱的男人因为养不起更多的老婆,不得不几十年如一日的干着同一个人,逐渐因为干到想吐而让愉悦的事情变得乏味。 至于有钱的老爷们,因为可以迎娶一个又一个的老婆,怎么干都不会觉得无聊,每天都当新郎官的感觉,让他们乐此不疲。 于是乎,有几个老婆可以干,逐渐成为了衡量一个男人社会阶层的标准。 但赵启明的情况比较不一样。 因为他虽然有着贵族身份,却连一个老婆也没有。至于原因,他暂时还不大清楚。 所以长夜漫漫,当别的老爷们已经开始交/配的时候,他正坐在门廊下的台阶上,抬头看着巨大的月亮。因为他忽然意识到,被迫去往一个陌生地方的嫦娥姐姐,似乎有着和他一模一样的处境。 只不过区别只在于,嫦娥去月亮的时候,带了只兔子,而赵启明是孤身一人来的。 可是嫦娥为什么不带阿猫阿狗,偏偏要带上去一只兔子呢? 难道是为了有一个借口,可以名正言顺的带上几根胡萝卜? 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赵启明有点感伤。 他觉得如果早知道会来这里,他也应该学习嫦娥前辈,给自己带点什么。 但这已经是他来到这个陌生世界的第三天了。 经过了起初的惊慌之后,他已经逐渐接受的穿越到西汉的事实。因为在他那个年代,他是从小在福利院长大的孤儿,童年的生活并不美好。等好不容易大学毕业,成了基层公务员,结果在下乡的时候,被村里的泥石流掩埋,然后就穿越到了这里,也不知道最后是不是留下全尸。说起来也算是报答了国家把他抚养成人的恩情吧。对国家已经没有什么责任,也基本上没什么亲人和朋友的那里,其实也没什么可留恋的。 只不过夜深人静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思乡,怀念起电脑硬盘里的1GB岛国资源,和小区楼下的羊杂火锅。 这让赵启明忽然有点饿了。 他扭头想找自己的丫鬟,却刚好发现,有几个丫头正躲在墙角嘀嘀咕咕些什么。 仔细一看,几个丫头正凑在一起“石头剪子布”,其中两个个子高的明显作弊,事先商量了一下,而比较瘦小的那个似乎没有发现,紧张的盘算着自己出什么好。结果果不其然,两个个子高的丫鬟赢了,把放着夜宵的托盘递给那个矮小一些的丫鬟,然后就有说有笑的离开了。 可怜那个小丫鬟一脸快哭的表情,拿起放着夜宵的托盘,站在原地委屈了好一会儿,最后似乎鼓励着自己什么,然后终于一咬牙,一脸“董存瑞炸碉堡”的表情,悲壮往赵启明这边来了。 什么意思? 小侯爷长得很难看吗? 为什么丫鬟要来伺候自己的时候一副慷慨赴死的样子? 赵启明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但小丫鬟还并不知道刚才的事情被赵启明全部看到,此时经过门廊的时候才发现赵启明坐在台阶上,正歪着头看着她,心里有些紧张,也的确是因为不知道东西往哪放,于是就站在赵启明的面前不动。 “你叫啥?”赵启明语气不善。 小丫鬟低着头,蚊子一样回了句:“回小侯爷,奴婢叫细柳。” “细柳?”赵启明眨了眨眼,这不是地名嘛,当年太尉周亚夫的驻扎地,后来还用这个名字命名了一支军队,这小丫鬟怎么会有这样的名字:“这这名字谁起的?” “是老侯爷赐的名……” 赵启明恍然大悟,老侯爷跟周亚夫一起打过仗,没准就是用曾经的驻扎地和后来的军队名气给这丫头起了个名。 挺有深意。 赵启明语气好了一些问:“前几天我养病的时候,也是你在照顾我吧?” 小丫头点了点头,仍然不敢看赵启明。 赵启明打量了下这个丫鬟,最多也就十四五岁的年纪,在他那个年代,这样的小姑娘正背着书包跟同学早恋呢,这丫头来到侯府伺候人不说,刚刚明显还被其他丫鬟欺负,也真是可怜。 这么想着,他心里那点不爽烟消云散,指了指自己旁边的位置。 细柳犹豫了一下,把托盘里的一晚粥,以及两碟咸菜,还有一盘点心放在了台阶上。 因为以前的“赵启明”骑马的时候摔伤了脑袋,所以赵启明“苏醒”的几天时间里,虽然已无大碍,但按照医生的嘱咐,几乎每顿都是粥。今天忽然多了一盘点心,让赵启明觉得很新鲜。 “我问你点事。”赵启明拿起块点心闻了闻,结果发现味道十分的诡异,让人根本没有任何的食欲,于是只拿在手里把玩,一边朝细柳问:“前几天你照顾我的时候,我就发现你挺怕我。” 细柳下意识的点头,然后发现不对,又赶紧摇头。 “你也知道,我最近有了失忆的毛病,连钱管家都得帮我恢复记忆,你也得出点力对吧?”赵启明把玩着点心,看向细柳:“你先跟我说说,我以前是什么样的人,是好人还是坏人?” 细柳偷偷看了眼赵启明,然后飞快的低头,不吭声。 赵启明眯起眼睛:“不说让你穿着裙子表演倒立!” 细柳似乎从没听过这种惩罚的方式,抬起小脸有点迟钝的茫然,但很快她想到了那种惩罚的邪恶之处,吓得赶紧捂住自己的裙子,然后惊慌的看着赵启明,颤抖着说:“侯爷不要。” “别搞的好像我要糟蹋你一样。”赵启明其实也就是吓吓细柳,没想到这丫头当了真,于是把拿在手里把玩了好一会儿的点心塞到细柳的手里,然后朝细柳说:“我以前是不是对你挺凶?” 细柳有点发愣的看了看手里的点心,又抬头看了看赵启明,小脸有些茫然,似乎很不明白刚刚还让她穿裙子倒立的人,为什么突然赏她点心。而且从前的小侯爷,也从没赏过她点心。 “这么说吧。”赵启明又问:“我虐/待过你没?” 细柳低头看着点心,似乎鼓足了勇气,小声回答说:“小侯爷没有虐/待过奴婢,只是在奴婢做错事的时候,让奴婢罚跪一个时辰,在奴婢不听话的时候,扣奴婢一年的工钱。” 这他/妈还叫没有虐/待? 平时动不动罚跪一个时辰就算了,一个不小心扣掉全年的工资,这么过分的老板,别说雇佣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了,就算是一头活生生的牛,也得爬上电视塔、挂上大横幅、用生命去举报吧? 真是可怜的孩子。 赵启明看着仍然低着头的细柳。 可能是因为被其他的丫鬟欺负,这丫头在他刚来的这几天一直在照顾他,陪伴他经历人生地不熟的羞涩,以及每一个夜晚醒来后找不到手机的惶恐,是守护在他身边最多的一个人。 就像亲人。 赵启明不想在让这个小丫鬟受苦。他想好好善待这个虽然受到压迫,但的确在认真照顾他的人,所以他有些歉意的看着细柳,轻声告白:“从现在开始,我永远也不会再虐/待你了。” 细柳抬起头,疑惑的看着赵启明。 赵启明拍了拍自己另外一边的位置,鼓励的微微一笑。 细柳咬了咬嘴唇,脸红红的,稍微犹豫了一下,然后坐在了赵启明下面的一个台阶上。 一轮圆月之下,伴着虫鸣,两个人坐在门前的台阶上,气氛温馨。 “以后,再也没有人能让你罚跪,也再也没有人敢扣你工钱。”赵启明轻声说。 细柳不知何时抬起头来,看着赵启明,眼神中绽放出奇异的光彩。 赵启明朝她微微一笑:“但如果你要犯错的话我还是要罚你穿着裙子表演倒立的。” “……” 卷一 小荷才露尖尖角 第三章 大汉田园风情 在茫茫的非洲大草原上,刚刚成为狮子王的“辛巴”,为了向周围的狮群显示自己的力量与威严,会在自己的领地四周撸上一发,用自己充满雄性荷尔蒙的味道,告诉周围的邻居这里的母狮子都已经被老子承包。 而刚刚来到这里,有了全新的身份的赵启明,其实也有这样的想法在心中酝酿。 他觉得有必要去巡视一下自己的领地,探望一下自己的子民。 于是头天晚上,他告诉钱管家,自己要外出巡视,请钱管家务必准备一下。 对此,钱管家十分重视,早早就让车夫擦亮马车,在侯府外恭候。甚至家里全部的家丁、护卫,也被他老人家全部招来,作为小侯爷的仪仗,此刻列阵在马车两旁,尽显侯府威仪。 而赵启明,已经穿上了最贵的衣服,戴上最大的一块玉佩,甚至平时纯粹是个当摆设的青铜剑也挂在腰间。这样的行头,在他那个年代,基本相当于宝马+LV去参加初中同学聚会。 要的就是这样的气派! 内院和外院的丫鬟们出来了,一直恭送赵启明到侯府门口,然后齐刷刷的匍匐在地。 钱管家和侯府的首席护卫,此时也垂手立在马车两边,等待着出发的指示。 这让赵启明十分满意。 他按了按腰间的青铜宝剑,甩起自己砖头一样大的玉佩,面容冷酷,缓步上车。 马车缓缓启动。 好像一瞬间成为整个宇宙的焦点,赵启明有种君临天下的感觉。 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去自己的领地撸上一发 ,哦不对,是迫不及待的想去自己的封地里展示自己的威仪,让刁民们发自内心的嫉妒小侯爷的有钱,让适龄女青年们因为小侯爷的有钱而心神荡漾、花枝招展,然后身体不受控制的来拉小侯爷的袖子,来跟小侯爷撒娇,并把手伸进小侯爷的裤裆。 想想还真是有点小激动呢。 赵启明坐在马车上情不自禁露出自得的笑容。 不过,随着马车逐渐驶离侯府,他逐渐发现自己了一些问题。 首先,即使是马车上,他也仍然要保持跪坐的姿势,这让他有种被人抬着上坟的错觉,总感觉对不起列祖列宗。而且这个年代的马车,虽然不至于露天,但也只是有个类似于“华盖”的棚子,拦不住横冲直撞的飞虫,也挡不住清晨的阳光,很容易弄伤小侯爷白皙水嫩的皮肤。 但更加重要的是,马车似乎有点年久失修,虽然擦的郑亮,但很多地方都有掉漆的痕迹,看上去十分老旧。而且随着缓缓前进,车子的很多位置,都在发出吱呀~吱呀~吱呀的异响,就像“在外出差时入住五十块一晚的宾馆,大半夜从隔壁房间传来的淫靡声音”,让人感觉十分的害羞。 为什么就不能换上一辆好点的马车呢? 而且再看拉车的两匹马儿,其中的一匹居然瘸着腿。 甚至列阵马车两旁的下人们,也有那么几个穿着打补丁的衣服。 这样的仪仗真的是给小侯爷长脸,而不是给小侯爷丢脸吗? 赵启明有点不解。 走在马车旁边的钱管家似乎看出了赵启明表情的变化,尤其是当赵启明看着那匹有些瘸腿的马儿时,开口朝赵启明说:“小侯爷莫急,等秋天收上租子,老臣就去马市,为侯府换一匹好马。” “换匹马这种事,还要等到收农业税的时候?”赵启明有点吃惊,于是侧着身子,小声朝钱管家问:“我还以为我很有钱呢,咱们不是堂堂侯府,有那么大的产业吗?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钱管家听到这话,看向赵启明,然后不说话。 这让赵启明一愣:“什么意思,是我把侯府搞成这样的?” 钱管家朝赵启明行了个礼,然后说:“怪老臣没有管束好小侯爷。” “这不还是因为我吗?”赵启明想起昨天从细柳口中得知,自己虐/待下人的事情,隐约觉得以前的“赵启明”可能是个品德败坏的家伙,于是朝钱管家问:“我该不是个败家子吧?” 钱管家又朝赵启明行了个礼,然后慢悠悠的说:“小侯爷平日里倒也没什么恶习,只是偶尔去去风月场合,养了几个舞女、心情好了与几位相熟的小侯爷赌上几局,最多也只是输上几万钱而已。” 赵启明目瞪口呆,这个年代的人说话还真是够委婉的啊。 家里的马车都烂成这个样子,家丁都没有像样的衣服,一家之主不好好过日子,还要去包养什么舞女,输上几万钱,这还叫没什么恶习?简直就是电视里提着鸟笼调戏良家妇女的二世祖嘛。 他忽然觉得很丢人。 再看自己的仪仗,哪里还有半分威风可言,简直就是打肿脸充胖子嘛。 赵启明叫停了马车。 包括老管家和护卫在内,所有人都看向赵启明,表情疑惑。 “都这样了还去耍威风,这不丢人现眼吗?”赵启明站了起来,走下马车,四下看了看,然后指着路边的一处荒草丛生的高地说:“上去远远的看一下就行了,今天咱们不进村。” 钱管家领命,带着两个护卫,跟随赵启明走上了高地。 风景不错。 蓝蓝的天空,清风徐徐,一望无际的田野,隐约可见劳作的人。 在赵启明那个年代,他因为基层公务员的身份,常常去农村调研。眉清目秀的大姑娘见了不少,山清水秀的风景也看过很多。但真要比起来,眼前的田园风光,因为没有中国/移动的信号塔,和国家电网的高压电线,一览无余全是山河、人家,这才算是真正的诗情画意。 似乎空气都带着甜味啊…… 赵启明/心情不错的蹲了下来。 这种庄稼汉的动作让钱管家有些困惑。 “对了钱先生,那条河叫啥?”赵启明抓了跟狗尾巴草,指了指远处。 钱管家用手遮挡着刺眼的阳光,顺着赵启明所指的方向眺望,然后解释说:“是泾河。” “那我的封地在哪?” “以河为界,到北边的小丘陵,都是小侯爷的封地。” “这么大?”赵启明有点吃惊,无意识的把狗尾巴草叼在嘴里:“都种的是什么东西?” “麦。”钱管家有点意外赵启明居然问起这件事,看着赵启明回答说:“家里劳力多的愿意种麦,也有小户愿意种粟、豆,甚至是细菜,但多数的产出主要还是麦,长安周边都是如此。” 赵启明点了点头,他以前在基层工作的时候,也参与过一些扶贫项目。 因地制宜无非是最好的方式。 而关中一带,无论从气候还是水土来说,种麦都是最好的选择。 “不过。”赵启明指了指自己和老管家所站的这处小山坡:“就没想过种点经济作物吗?就像这块荒地,好歹也有十几亩,虽然种粮食不大可能,但与其长着杂草,为什么不种点果树?” “经济作物?”钱管家有点搞不清这个名词,但赵启明的意思他明白,于是解释说:“这块地荒了很多年了,倒也不是没想过种东西,但试过很多次,这里种不了东西,杂草都长不高。” “杂草都长不高?”赵启明有点奇怪:“为什么?” 钱管家指了指脚下:“白泥。” “白泥?”赵启明眨了眨眼,忽然恍然大悟:“您说的是观音土吧?” “观音土?老臣没听过。”钱管家又指了指这块荒地的不远处,一块裸/露出来的小坑洞:“这些年一直风调雨顺,没闹过饥荒,但听附近的老人说,每到灾年,这里的白土能救命。” 赵启明点了点头,虽然这时候还没有观音土的叫法,但他的确听说过观音土能吃的传闻。 不过他隐约想起,这观音土似乎还有另外一个很大的作用。 至于具体是什么作用,他暂时没想起来。 卷一 小荷才露尖尖角 第四章 黑暗料理大餐? 食色,性也。这是老夫子总结出来的人性真理。 男人的理想状态,无非是有酒有肉有姑娘。 这曾经是赵启明的目标,并且曾经为之努力,可惜直到他最终被泥石流掩埋,也迟迟没有实现。 意外穿越到这里,成为堂堂小侯爷,有着丰富的物质基础,他认为自己可以过上理想生活。但他万万没有想到,除了三妻四妾的事八字没一撇,现在居然就连温饱也成为了让他头疼的问题。 此时的赵启明,正一个人跪坐在自己的房间里,呆呆的看着案几上摆着的饭菜。 今天,是他醒来的第三天,医生说他身体已经没有大碍,可以正常进食。为此,已经吃了好几天稀饭加咸菜的他还激动了一早上。可当所谓的正常饭菜端上来时,他却傻眼了。 这到底是什么物体? 赵启明拿起筷子,拨动碗里白绿相间“屎”一样的东西,愣了好一会儿,然后怒了。 “来人啊!”他凄厉的大喊。 其实细柳就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正低头比划着石头剪子布,估计是划拳又输了,正出神的苦练技巧,冷不丁被赵启明这一嗓子喊出来,吓得小丫头一哆嗦,惊恐的跑到案几前跪下。 “别别别,没骂你,别害怕。”赵启明这才发现吓到细柳了,赶紧安抚,然后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指了指自己面前的碗,问细柳:“我是想让你帮我看看,这碗里到底装的是什么东西。” 细柳小心的站了起来,靠近案几,探着身体看赵启明面前的碗。她原以为里面有虫子,或者其他什么杂物,可看来看去也没有发现,所以抬起头茫然的望着赵启明,一脸的不知所措。 “这是吃的吗?”赵启明不确定的问。 细柳更加茫然,眨了眨大眼睛,然后回答说:“是麦饭啊。” “麦饭?”赵启明皱着眉头,看碗里的浆糊,忽然想起自己以前的确在农家乐之类的地方看到过这种东西,貌似是由面粉和野菜煮出来的,但这种东西真的适合给大病初愈的人吃吗? 细柳似乎终于明白赵启明是不喜欢麦饭,于是试探着说:“不然奴婢去换粟饭吧?” “粟饭不就小米吗?还让我吃粥啊?”赵启明放弃了,把麦饭放到一边。 光吃菜总行了吧? 可这些菜他居然一个都不认识。 最后在细柳的帮助下,他才勉强搞清楚,一个是肉羹,一个是酱汤,一个是韭菜。 虽说食材都比较正常了,但基本都是煮的做法,让人光是看一眼就觉得没有了食欲。 等再送到嘴里稍微一尝,不能说是难吃,但基本上都淡而无味,跟喝粥没什么两样。唯一可能有点鲜美味道的肉羹,赵启明没敢尝,因为那干不干稀不稀的样子,比麦饭更像是屎。 赵启明坚决不相信这个年代的饮食习惯就是这样,这还是那个横扫一切物种的吃货国度吗。 他坚信,家里的厨子以前肯定是养猪大户,不知什么原因混进了侯府,然后把人当猪喂。 这太过分了。 “厨房在哪?”赵启明问。 细柳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傻乎乎的指了指外院。 于是赵启明二话不说,走出内院,往厨房去了。 他已经喝了好几天的粥,今天终于可以吃饭,他可不打算饿肚子。所以说,不管是不是厨子是不是养猪大户,他都得亲自动手,就算他根本没有什么厨艺,他也很肯定比厨子做得好。 就这样,在追上来的细柳的跟随下,他来到了厨房。 厨房里,几个老妈子正在忙碌着,看到赵启明和细柳走进来,都有些发愣。 “先别跪,等我找出你们谁是养猪大户的证据了再说。”赵启明制止了几个想要下跪的老妈子,四处打量,结果做猪饲料的证据没找到,他倒是有了个意外的发现:“你们这是在做豆腐?” 以前在基层工作的时候,赵启明曾经见过传统的豆腐作坊,所以在厨房里看到石磨,石膏,和架起来的纱布网兜,他就立马知道,这是在做豆腐。只不过他有点意外,几千年前居然也用这些东西来做。 “小侯爷见多识广。”刚才还很紧张的老妈子一听赵启明提起豆腐,立马自豪起来,尤其年长的那个,满面红光的说:“老奴也是刚跟魏其侯府的亲戚学会了这手艺,正打算做出来让小侯爷品尝。” 做个豆腐也能这么自豪? 赵启明/心里嘀咕,但他发现细柳听到“豆腐”两个字,立马两眼发光,然后崇拜的看着老妈子。于是他忽然想起,豆腐这东西好像是“淮南王”发明的,而现在似乎正好是淮南王那个时代。 难道说,豆腐这东西可能刚刚被发明,属于刚流行起来的食品? “是南边传来的手艺,全长安除了未央宫中,没几家会做,老奴也是说了很多的好话才学会,这眼看着就要做成了。”老妈子越说越得意,然后继续操作,干的十分卖力:“很快小侯爷就能吃上老身的豆腐了。” 啊呸,谁要吃你豆腐,一把年纪还老不正经。 赵启明有点脸红。 细柳似乎对豆腐这种东西真的很感兴趣,一看老妈子动起手来,就眼睛眨也不眨的看。 赵启明倒不觉得新鲜,甚至能看出老妈子正在进行的,是最后的点卤流程。 而这让他忽然想起什么。 于是朝老妈子说了句:“别着急弄豆腐,我正饿着呢,先做碗豆腐脑让我填填肚子。” “豆腐脑?”老妈子迷茫的看着赵启明。 其余老妈子和细柳也都一个表情看着赵启明。 这下赵启明又不明白了。 既然豆腐已经被发明了出来,照理说也应该有豆腐脑了。 可为什么老妈子完全没听说过的样子? 这么想着,他跟老妈子比划了一下,描述豆腐脑的样子。明明豆腐和豆腐脑的制作过程基本没有什么区别,只是点卤多少的问题而已,可正在进行点卤过程的老妈子,却一脸茫然。 这下赵启明才终于明白,原来豆腐已经是最流行的东西,现在还没有发明出豆腐脑。 无奈,他向老妈子解释了制作豆腐脑在点卤上的区别。可按照老妈子之前学到的方法,这根本就是错误的。最后还是在他的坚持之下,老妈子才迫于淫威,一脸不情愿的照着他的方法做。 就这样,老妈子一边嘟囔着浪费东西,一边完成在她看来是错误的点卤。 很快,最后一道工序就完成了。 接下来就是见证豆腐脑最终成形的时刻。 老妈子坚信赵启明的方法是错误的,所以已经不抱什么希望,此时已经和其他老妈子去准备豆浆,打算重新制作。至于细柳,因为根本也不知道豆腐是怎么做出来的,所以仍然好奇。 就这样,豆腐开始慢慢凝固。 这神奇的化学反应,让细柳睁大了眼睛,然而赵启明却并不感到意外。 很快,豆腐的凝固停止了。 呈现在赵启明和柳絮眼中的,是半液态的豆腐脑,看上去白皙爽滑,十分的好看。 还从没见过豆腐的细柳显然很喜欢豆腐脑的卖相。 而赵启明已经拿起装着豆腐脑的“木格”,稍微这么一晃,豆腐脑就像果冻一样抖动起来,看得细柳立马瞪大了眼睛,脸蛋也因为激动而微微发红,甚至几个老妈子也都被吸引了过来。 “比豆腐软。”会制作豆腐的老妈子似乎很不理解失败的豆腐不仅没有碎掉,而且还这么好看,所以一边看着豆腐脑一边不解的问:“可这么软的东西,怕是一煮就化,吃不成的吧?” “没说要煮。”赵启明微微一笑,让几个老妈子拿来几个大碗。 然后,在细柳和几个老妈子的见证下,他用一枚勺子,轻轻在木格中一舀。 一块白嫩的豆腐脑就这样被舀了起来,都勺子中微微颤动。 细柳和几个老妈子都看痴了,好像从来都不知道,食物居然可以这么好看。 或者准确来说,是可爱! 不知不觉间,赵启明也被勾起了食欲,所以也懒得再卖弄,手脚利落的舀起一块块豆腐脑,迅速的放入几个大碗。等木格中的豆腐脑都被舀空了,几个大碗不多不少的都盛了半碗。 他动作不停的端起其中一碗,先放入盐和醋,其次的花生现在还在大洋彼岸的美洲,但炸过的黄豆可以替代,至于辣椒和香菜,因为实在没有合适的东西可以代替,只能遗憾放弃。 等最后的一把葱花撒上去,一碗喷香的豆腐脑就完成了。 细柳和几个老妈子看的一愣一愣的,似乎根本就不明白堂堂小侯爷居然会做这些东西。但赵启明已经被喷香的豆腐脑引得食指大动,根本不理会他们,直接拿起勺子,几下吃掉一碗。 很烫,他吃的不停哈气。 但几天以来喝粥的寡淡让他根本停不下来。 所以很快他就消灭了整整三碗。 等他终于停下来的时候,他才发现,细柳和几个老妈子正傻乎乎的盯着他。 “要不,你们也来一碗?” 卷一 小荷才露尖尖角 第五章 第八套广播体操 清晨。 庭院中的柳树下,一位身着劲装的武士正仗剑而立。 忽而风起,几片柳叶飘落。 树下的武士猛然抬头,如惊鸿般跃起,舞出一个剑花。眨眼间,两片柳叶被剑光绞碎。紧接着,武士一个回身,长剑如蛇般再次击出,竟有五片柳叶被洞穿,串在那颤鸣不止的剑身之上。 万千的柳枝在荡漾。 此时风停。 再看那树下的武士,已经恢复站立,正将那长剑横在眼前。 他目光深邃,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拭剑,那五片被洞穿的柳叶,便一片接一片飘落。 一片寂静。 远远围绕在四周的丫鬟们早已经被武士的英姿所折服,一个个双手合十,呼吸急促。 赵启明也呆住了。 此时的他正坐在门槛上,手捧一碗热气腾腾的豆腐脑。 他原以为武士所谓的舞剑,和公园里的大妈们耍的太极剑是一个意思,还打算边吃豆腐脑边看呢,结果那武士居然这么快就完事,而且真的有那么两下子,不用特效也像极了武林高手。 真帅啊…… 掌声响起。 围观的丫鬟们回过神来,一个个心神荡漾,脸红心跳,激动的鼓掌。 甚至就连坐在赵启明旁边,膝盖上放着一碗豆腐脑,正空出手来用丝帕替赵启明擦嘴的细柳,也扭头看着武士,露出了满脸崇拜的表情。看来这丫头也有江湖英雄的内心情节啊。 这就让赵启明有点不爽了。 这侯府居然有人比他更帅。 这简直不能容忍! 不知道丫鬟们都跟小侯爷签了卖身契,都属于小侯爷的私人财产吗? 狗胆包天的在这耍帅,把丫鬟们撩拨的脸红心跳,简直大胆。 看来以后得下发文件,明文规定侯府里的丫鬟们,春心只能为小侯爷一个人荡漾! “好好吃饭。”他拿开细柳替他擦嘴的手,表情不满 小丫头弱弱的看了他一眼,然后乖乖低下头,拿起勺子小口小口的吃着豆腐脑。 赵启明这才满意,远远的看向那武士,调戏一样挤眉弄眼,问了一句:“表演完了?” 那武士自从细柳开始吃那碗豆腐脑的时候,就“咕咚”咽了咽口水,听到赵启明说这话,一溜烟就跑了过来,先抱了抱拳,然后一脸讨好的说:“臣下献丑,小侯爷若看的满意,再赏臣下一碗豆腐脑,臣下一定感恩戴德。” 远处的丫鬟们的掌声戛然而知,一个个目瞪口呆。 赵启明却并不意外的撇了撇嘴。 别看这家伙耍起剑来很帅,其实本质上是个毫无尊严的吃货,今天早上已经偷偷吃了三碗豆腐脑还不够,居然还想吃第四碗,被他拒绝之后表示要为小侯爷耍剑,但求再吃一碗豆腐脑。 赵启明忽然有点同情一下这家伙的师傅。 老人家倾囊相授,给了这家伙一身武艺,这家伙却拿来换豆腐脑。要是老人家泉下有知,一定能给当场气的活过来,把这家伙打一顿,然后又因为实在眼不下这口气,再次一命呜呼吧? 那可真是死去活来啊…… “你叫啥来着?”赵启明问。 武士看着细柳那碗豆腐脑,眼睛直勾勾的,不停咽口水,弄得细柳害怕的一个劲往赵启明后面躲,他还伸长脖子,心不在焉的朝赵启明抱了抱拳说:“臣下秦文,是小侯爷的护卫。” 赵启明点了点头:“你学习武艺多久了?” “臣下四岁习武,如今已经二十年。” 赵启明撇了撇嘴:“那你会独孤九剑不?” 秦文的视线这才转移到赵启明身上,茫然的摇了摇头说:“臣下不曾听说过此剑法。” “连独孤九剑都不知道啊。”赵启明大惊小怪,故意大声说出来,让那群丫鬟听到。 秦文还真以为是自己孤陋寡闻,惭愧的朝赵启明抱了抱拳,然后暂时忘记了豆腐脑一样,像个好学的小宝宝,认真的朝赵启明请教:“是臣下浅薄了,不知这独孤九剑乃是哪一派剑法?” “华山派!” 秦文眨了眨眼:“华山派?” “你连华山派都不知道?”赵启明瞪大眼睛,一脸中国人不知道anglebaby的表情,从头到下的把秦文打量了一遍,然后十分嫌弃的说:“那这么说的话,你肯定不知道第八套广播体操把?” “第八套广播体操?”秦文瞪大了眼睛。 赵启明一脸鄙夷,懒得解释。 秦文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请教。 可在赵启明鄙视的目光下,他终究还是没好意思问下去,只觉得无比惭愧,把头深深的埋进了裤裆。 这样一来,远处的丫鬟们开始了窃窃私语。细柳看向秦文的目光,也不再像之前那么崇拜。 赵启明表示很爽。 “咳咳。”钱管家的声音传来。 赵启明扭头一看,发现老头正站在远处,背着手面无表情望着那群窃窃私语的丫鬟。 这下丫鬟们也顾不得讨论了,纷纷朝钱管家行了个礼,然后一溜烟的化作鸟兽散。 于是钱管家又看向赵启明。 细柳有点害怕,偷偷扯了扯赵启明的袖子。但赵启明也怂啊,上次像这么坐在门槛上,硬是被钱管家抓住说了半个时辰,这下又被逮了个正着,他可不想再被老头教训孙子一样数落。 “回头再跟你讲第八套广播体操,豆腐脑厨房里还有,自己去要。”赵启明低声朝秦文嘱咐了一句,讪讪的朝钱管家打了个招呼,然后就拉起抱着那碗豆腐脑的细柳,一溜烟跑回内院。 这下就剩下秦文还留在原地,因为实在太过突兀也不能就这么跑了,所以只能硬着头皮,貌似憨厚的咧着一嘴大白牙,上去打招呼说:“钱叔早,您今天气色真是不错,昨晚一定睡得很好吧?” 钱管家斜着眼睛看秦文,根本不理他的废话,面无表情的问:“刚跟小侯爷说什么了?” “说第八套广播体操。” “恩?”钱管家眉头一皱:“什么操?” “晚辈也是刚刚听说,似乎是很高深的武艺。”秦文一脸惭愧的摇了摇头:“想来是晚辈孤陋寡闻了,竟还不如小侯爷精通武学,看来以后定要跟小侯爷好好学习才是啊。” 钱管家点了点头,表情舒缓了一些,慢悠悠的说:“小侯爷大病一场之后,的确是变化不小,虽然行为习惯让人捉摸不透,但的确是有所长进,起码不像从前老是去长安厮混,是好事。” “而且还给我们做了豆腐脑。”秦文补充了一句,又咽了咽口水。 这让钱管家再次皱起眉头,不满的训斥:“就知道豆腐脑,厨房的老妈子跟我禀告过多次,说你一天要吃掉别人好几天的分量,弄得其他下人没得吃,总去厨房抱怨。” 听到这话,秦文貌似忠厚的笑了笑,不好意思的说:“没办法,豆腐脑太好吃了。” 钱管家冷哼一声,一甩长袖:“习武之人怎可贪图口舌之欲?你真是让老夫太失望了。” 秦文看着钱管家,好一会儿之后,指着钱管家的嘴角说:“您老嘴边豆花没擦干净。” 钱管家一愣,赶紧擦了擦,然后尴尬的咳嗽一声,瞪了眼秦文:“还不快下去。” 秦文一溜烟跑了。 尴尬的钱管家原地站了好一会儿,然后背起手来,若无其事的去外院巡视去了。 卷一 小荷才露尖尖角 第六章 瓷 怎么才能称之为一个有魅力的男人? 这是一个深奥的哲学问题。 如果你生在韩国,只要长得像个女人,你就是有魅力的男人。但要是你爹妈的基因太差,把你养成了一头猪,那倒也没什么关系,只要你努力赚钱,成为一个富豪,开着宝马撞奔驰的样子,也特有魅力。 显而易见,护卫秦文长得并不像女人,与此同时,他也没有一掷千金的资本。但一群丫鬟仍然被他撩拨的春心荡漾,原因无外乎他身手矫健、剑法超群,有着侠客般的气质。而这,无疑是最强大的男性魅力。 回想起丫鬟们崇拜秦文的样子,赵启明有点羡慕。 他也想成为武林高手。 虽然因为身份的关系,他不用去撩拨那些丫鬟们。但除了丫鬟们,长安城里还有数不清的小家碧玉、大家闺秀,甚至是失足妇女。而这些姑娘们都是他潜在的交/配对象啊。 试想,要是能像今天的秦文那样,在纨绔子弟的party中耍上一手,那些待字闺中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姑娘们,肯定也会像今天的丫鬟们一样春心荡漾,争相把手伸进小侯爷的裤裆吧? 想想还真是有点小激动呢。 赵启明眉开眼笑,一路小跑到房间,取下了自己的青铜宝剑。 在他那个年代,这玩意儿属于“你敢带上街警察叔叔就敢把你扑倒”的管制刀具。但在这里,宝剑是身份的象征。尤其是眼前这一柄,据说是当年老侯爷上战场时的佩剑,属于“砍过大头兵,捅过马前卒”的凶器,要是拿回现代,警察叔叔一定会大吃一惊从宝剑上提取到几百个人的DNA。 好暴力呀! 赵启明觉得很符合自己残暴的气质。 于是他抽出宝剑,学着秦文的样子,仗剑而立。 然后,他一声怒吼,耍了个平沙落雁,把飞过的一只苍蝇当成假想敌,高呼一声“有危险!”,同时敏捷一个驴打滚,躲过苍蝇的袭击,之后站起神来,用拍灰尘的动作迷惑“对手”,忽然忽然之间转过身,来了个横扫千军。 结果,他砍中了一个瓶子。 “咣当”一声,花瓶碎成了几片,散落一地。 此时,几个丫鬟本来在外面的门廊跪着拖地,听到屋里传出的响动,那天欺负细柳的两个丫鬟回头看了一眼,然后默契的点了点头,接着看向细柳。似乎是打算按照规矩再来一次石头剪子布,决定谁去屋里伺候。 但这一次,细柳却并没有跟她们比赛石头剪子布,一听到屋里有动静,就立即扔下抹布跑到了屋里,留下几个丫鬟有些发愣的对望一眼,然后暗笑,细柳居然傻到主动去伺候小侯爷。 这头,细柳已经跑进了屋里,满脸紧张的查看赵启明是否受伤。直到确定小侯爷没事之后,她才松了口气,然后看向那一地碎片。 “它先动手的!”赵启明拿剑指着地上的碎掉的花瓶。 细柳茫然的眨了眨眼,似乎在想到底是不是花瓶先动的手。 “是它先动的手!” 在小侯爷的强调下,细柳点点头,同意了赵启明的供词,然后弯下腰准备收拾。 可赵启明怎么能同意?拉开这个丫头,自己把碎掉的花瓶捡起来。不过捡着捡着他忽然发现有点不对,于是拿起其中一片,站起来看了看,然后朝细柳问:“这是什么瓶子?” “花瓶啊。”细柳心不在焉的回答,正紧张的看着赵启明的手,似乎很怕他受伤。 “我还不知道是花瓶?”赵启明拿着碎片打量,觉得很奇怪。 因为要说这花瓶是陶的,偏偏花瓶表面透明光滑,分明是瓷器的特征。但如果要说这是瓷器,颜色和质地又太过灰头土脸,根本就像是一个泥球捏出来的东西,全无瓷器的精美。 “我是问,这是陶瓶还是瓷瓶。” 听到这话,细柳的注意力转移到那碎片上,似乎有了不得了的发现,她张开小嘴,退开一步,惊恐的看着赵启明说:“这是老爷‘受封就国’时买的青瓷,钱先生说花了三千铢。” “三千株?”赵启明眨了眨眼,这相当于三千块人民币的购买力啊,在公元前,够买一个萝莉或者一个正太了。 就这么被自己给打碎了,还真是败家…… 咦? 不对。 “你刚说什么?”赵启明有点难以置信:“这是青瓷?” 细柳猛点头。 赵启明不相信的又看了看这灰扑扑的花瓶碎片,结果,他仍然还是不相信。 因为说这玩意儿是瓷,就已经很勉强,顶多算是多了层透明漆,比陶器摸着光滑。但这就像相声大师郭德纲穿上了LV,就算衣服再怎么好看,郭德纲老师该难看还是依然难看啊。 而且更重要的是“青瓷”这个叫法。 这个年代的人是色盲吗? 土色和青色差很多好不好。 至少在赵启明的印象当中,所谓的青瓷首先得有个白底,其次还有蓝色的图案,这才能称之为“青瓷”,可这个花瓶,别说是青色的图案了,就算是白底都没有,也好意思叫“青瓷”? 看来这个年代的陶瓷工艺还处于萌芽状态。 这个发现让赵启明有点恍然大悟的意思。 算算时间,现在的汉武帝才刚刚执政。等过上几年,张骞就要出使西域,打通“丝绸之路”。但在古代的西方社会,最受欢迎的中国产品其实是瓷器,甚至中国的英文名字china,本意就是瓷器。 那么张骞同学踩出来的路为什么叫“丝绸之路”,而不叫“瓷器之路”,或者“丝瓷之路”呢? 想来是因为丝绸工艺早已经成熟,而瓷器才刚刚起步,还要过上几百年才能扬名立万。 赵启明啧啧称奇。 他记得以前当基层公务员的时候,为一个乡镇上的陶瓷厂跑过贷款,当时听那位陶瓷厂的厂长说,陶瓷并不是什么特别复杂的工艺,即使是工业发达的现代社会,也依然以手工为主。 所以严格来说,陶瓷并没有想象之中那么难做出来。 至于那个乡镇为什么选择兴办陶瓷厂,原因无非是当地盛产瓷器的原材料…… 等等。 瓷器的原材料。 赵启明一拍脑门,他想起那天巡视领地时,听钱管家说起白泥,总觉得那东西有个了不得的作用,现在他才猛然意识到,钱管家所说的白泥,也就是他所说的观音土,其实是高岭土。 而高岭土,就是制作瓷器的主要原材料。 卷一 小荷才露尖尖角 第七章 领先时代的工序 书房里。 赵启明横躺在地上,旁边的案几摆着四个空盘。 他刚刚吃了来到这里之后的第一顿饱饭。 一盘韭菜炒鸡蛋,一碗白菜炖豆腐,外加两个鸡腿,以及大白米饭。要放在他那个年代,这只是普通上班族打个电话就能叫来的普通外卖。而他作为堂堂侯爷,却吃的痛哭流涕。 因为老妈子们养猪大户的出身,做的东西实在难以下咽,而他自己本身也不会做菜,所以三天时间下来,他几乎是用纯粹的理论知识,用了很大的力气和才智,努力与坚持,才终于教会老妈子们使用“炒”这种烹饪技巧。 而在此之前,这个时代根本就没有“炒菜”的概念。 虽然食用油已经存在了,但“智慧”的古代人民居然没想过用油来做菜。所以这个时代所谓的烹饪,用到最多的方法,是无论什么食材都统统扔进锅里,加些调料用水煮。 这也是这个年代的所谓“菜肴”全部都是汤汤水水的原因。 但除了汤汤水水之外,这个时代的所谓菜肴还莫名其妙的寡淡。 赵启明也是刚刚才知道,这事主要怪汉武帝他奶奶。 因为太皇太后尊奉黄老之道。就像爱看《养生堂》,逼着全家一起顿顿白萝卜,声称是在养生的老太太。 而这位太皇太后不仅自己尊奉黄老学说,还成功把封建迷信带到了贵族圈子。 于是,上至太皇太后,下至侯国夫人,很多人都吞服丹药上瘾,以“铅中毒”为荣。仿佛在这个年代,没把自己吃的脸色发黑拉不出屎,就不打好意思出门跟人打招呼。 好在侯府比较理智。当然更可能是因为穷,总之多年来都没有形成这样的风气。 但不吃丹药归不吃丹药,日常生活中却多少受到了黄老学说的影响。就比如饮食,老百姓想吃肉吃不上,贵族们却崇尚素食,口味清淡,连最基本的盐都不肯多放,跟清规戒律一样。 所以赵启明刚开始教老妈子做菜的时候,居然遭遇到了“多放一把盐就是信仰问题”的谬论,偏偏他还无法破除迷信,所以不得不抬出小侯爷的身份进行全方位的恐吓,迫于淫/威老妈子们才逐渐妥协。 这条路走得异常艰辛啊。 但无论如何,老妈子们已经学会了“炒”,并且已经被强迫养成多放一把盐的习惯,以后只要这几位老妈子不要在哪一天突然打算重操旧业,回老家继续当养猪大户的话,饮食问题算是解决了。 很好。 赵启明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呻吟了一声,然后坐了起来。 案几上的饭菜被一扫而空,现在只剩下几个空盘子。 但也就是这几个空盘子,让赵启明陷入了思考。 自从意识到这个年代“陶瓷”技术还处于萌芽状态之后,他才逐渐发现,家里所用到的容器基本以“陶”为主。像他今天打碎的那个花瓶,无论再怎么不伦不类,客观来说都已经是最先进的技术,而且价格不菲,随随便便就值几千株。这样的价格,侯府当然是消费不起的。所以像昨天打碎的青瓷花瓶,整个侯府也没有几件,吃饭用到的基本都是陶盘陶碗。 这让他有点看不顺眼。 怎么说也是堂堂侯府,用这么寒酸的泥盘子泥碗,这太丢人了。 所以,他打算为侯府烧一出几套真正的陶瓷。 精美绝伦的青花瓷就算了,白瓷还是要有的。 因为就算是普普通通的几个白瓷的盘子,装上不那么难吃的菜肴,也能让人食指大动。 而且,如果真的成功的话,说不准这东西还可以卖出一些,贴补一下侯府的家用。 反正赵启明觉得自己有些过于无所事事,所以这个想法在他看来,是挺好的事。 想着这些的时候,书房的门打开了。 赵启明以为是钱管家来了,迅速换了个姿势,端端正正的跪坐。 结果走进来的是细柳。 于是赵启明紧绷的身体又放松下来。 不过既然都已经坐好,他也没打算重新躺回去。 得好好用功,做些准备工作了。 毕竟,他不是学习陶瓷工艺的专业,只是在帮那个陶瓷工厂跑贷款的时候,去工厂里参观过几次。所以,想要把陶瓷工艺在这个年代实现,他首先得回忆一下关于制作陶瓷的流程。 细柳没敢打扰赵启明,轻手轻脚的收拾着碗筷。 赵启明的注意力逐渐集中起来,回想着那个陶瓷工厂的一切。 但很快他就发现,他不可能根据记忆,把陶瓷的所有的流程都想起来。 甚至不算那些细节,仅仅只是大致的几个流程,他也已经记不清楚。 那这要怎么办呢? 赵启明想了想,很快就有了办法。 他忽然想起,除了原料之外,貌似烧陶和制瓷技术其实差不了太多的样子。 或者可以说,瓷器工艺就是烧陶技术的升级版。而这个年代虽然还没有好的瓷器技术,烧陶技术肯定是有的。那么现在他只要掌握瓷器技术和烧陶技术的不同,做一个升级不就行了? 这么想着,赵启明很快就有了进展。 他想起那个厂长曾经说过,陶与瓷最大的差别除了原料,剩下的就是炉温和上釉。 他十分激动,打算立刻记下来,于是豪迈的大手一挥:“细柳,给本侯爷拿纸笔!” “纸?”细柳正跪坐在地上,拿着托盘收拾着碗筷呢,听到这话茫然的看着赵启明。 “差点忘了。”赵启明一拍脑袋:“现在还没纸,用的是竹简。” 细柳眨了眨眼,然后细心的问:“小侯爷要写东西吗?” “对。” 细柳放下托盘,拿来了竹简和笔墨。 赵启明看着这些东西,挠了挠脸。 他不会毛笔字啊。 有点为难的捏着毛笔,回忆着电视里那些古代人写字的样子,先把姿势找准了。 这个时候,跪坐在旁边的柳絮也已经磨好了墨。 于是赵启明有模有样的蘸了蘸墨汁,然后咳嗽一声,在展开的竹简写下“白泥”二字。 ……真他/妈丑啊。 赵启明自己都不忍直视,觉得丢人极了,于是偷偷斜着眼睛看了看跪坐在旁边的细柳。 结果小丫头片子居然流露出崇拜的表情。 真是个审美独特的姑娘啊。 当然,也有可能是这丫头根本就不认识字。 赵启明觉得过几天要找人教细柳写字。不过现在,既然这丫头都不认识字,他也就不觉得字丑丢人,索性就放开了手脚,按照自己习惯的简体字模式,把想起来的东西都记录下来。 很快,竹简上就写满了字。 不过赵启明却忽然想起一个重要的问题。 “对了,你知道附近哪有烧陶的作坊没有?” 卷一 小荷才露尖尖角 第八章 亲戚 东乡亭。 泾河穿流而过,翠绿的麦田包围着村子,民宅分列道路两旁。 几个背着农具的佃户停在路边,聊地里的庄稼。低矮的民宅门口,一位父亲蹲在墙角吃饭,见旁边的孩子不小心弄撒了些汤汁,直接一个巴掌上去,打得倒霉孩子抱起碗来仰天大哭。 这是多么动人的声音啊。 赵启明表示很喜欢。 不过他并不是一个喜欢虐/待孩子的死变态,他喜欢的是这充满市井气息的生活。 此刻,他坐在其中一处宅院的大树下,吃着主人盛情招待的干果,沉寂在村子里的喧嚣中。无论是孩子的哭声,女人的斥责,还是鸡飞狗叫的声音,都是整天在深宅大院里,很久没有听到过的。 他很享受。 可惜,并不是所有人都有他这样的思想境界。就好比他面前这几个捧着竹简研究的家伙,不仅没有和他一起聆听这鸡飞狗跳的天籁,还都一脸为难的看着他,让他不得不停止聆听。 “有什么问题吗?”赵启明问。 他所在的这个院子,是他封地内唯一的陶坊。 而站在他面前的三个人,是陶坊之中仅有的三个陶工。 本来,听说他要烧制出一些用具,三位陶工都很热情,但当他拿出竹简,交给三个陶工,让陶坊按照他的工序来制作之后,这三个陶工开始还挺高兴,可刚看了竹简上的内容没几眼,就露出为难的表情。 “有什么难处就直接说吧。”跟着赵启明一起来的钱管家,此时慢条斯理的开口:“三位都是多年的老陶工,方圆十里之内没人比得过你们,小侯爷直接找过来,也是对三位的信任。” “钱叔您客气了。”三个陶工中年长些的,小心翼翼的说:“小侯爷吩咐的事情,就算再有难处,我等也愿尽绵薄之力,只是这烧陶有烧陶的章程,竹简上的方法我们还从没听说过。” “别的不提,首先这原材料就不对。”年轻些的陶工忍不住开口,抱着钱管家带来的一个大木桶,有点无奈的说:“为什么要用白泥来烧?这东西虽然少见,但不是灾年拿来吃的吗?” “可以吃?”站在赵启明另外一边的护卫秦文,听到这话立即握着宝剑走过去,二话不说从木桶里抓了把白泥出来塞进嘴里,然后在众人目瞪口呆的表情中伸出大拇指:“味道不错。” 赵启明点了点头,然后飞起一脚踹过去。见这家伙奥斯卡影帝一样退后三步,然后跌倒,赵启明心里十分满意。毕竟,脚踹武林高手而不被打死的体验,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拥有的。 可当他正要向几个陶工解释的时候,院子门口出现一个穿着锦衣,满头大汗的中年人,在两个伙计的搀扶下,慌忙跑过来行礼,嘴里还不停的说:“见过小侯爷,老朽来迟了。” 钱管家眼睛睁开一些,看了看这个中年人,然后叹了口气:“你这是刚从长安回来?” “是是是。”中年人连汗都顾不上擦,又赶紧朝钱管家和秦文行礼,然后解释说:“我这几天都在铺子里睡,今天一早才听说小侯爷要来陶坊的消息,果然还是没赶上迎接小侯爷。” 钱管家看了这个中年人一眼,似乎有些怪他太兴师动众,但当着赵子明的面,他也不好说什么,于是就向赵启明介绍说:“这是李老板,老侯爷的远亲,虽然一直都住在东乡亭,但多年经营,已经在长安城有了不少的产业。” “远亲?”赵启明眨了眨眼:“我该叫您什么?” “不敢不敢,这可使不得。”李老板赶紧摆手:“老朽一介草民,怎能与小侯爷攀亲,当年仗着老侯爷顾念旧情,多年来一直受侯府庇护,小侯爷若看得起,叫一声老李就是了。” 钱管家也在旁边提醒了一句:“叫李老板就行了。” “好吧。”赵启明指了指院子里的几口火窑:“那李老板知道我们今天为什么来吧?” “知道知道。”李老板这才顾得上擦了擦汗,然后看了眼旁边站着的三个陶工,皱了皱说:“你们几个怎么还愣在这,既然小侯爷早都已经有了吩咐,还不赶快去准备原料抓紧干活?” “东家,不是我们不愿意干,是小侯爷有小侯爷的要求。”年长的那个把竹简递给李老板,一脸为难的说:“我们担心按照小侯爷的这个要求来做,恐怕一窑的陶具到头来都得毁了。” “那就一直做到成功为止。”李老板把竹简退了回去,看也不看一眼,语气也严厉了起来:“你几个当年也是受过老侯爷恩惠的,怎么连这点道理都不懂,侯府什么时候亏待过你们?” “可小侯爷要用白泥做原料。” “白泥?”李老板愣了愣,扭头看了看赵启明,见赵启明没有反驳,似乎也有些闹不清楚,不过他很快就恢复之前的态度,皱着眉头斥责:“不管小侯爷要什么原料,让你们做就做,别那么多话。” 三个陶工对望一眼,似乎迫于无奈,最后年长的那个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很快,陶坊运作了起来。 三个陶工先去那天的山坡上弄了白泥回来,然后按照竹简中的工序,进行选料和洗泥。 而赵启明一直坐在树下,吃着干果监工。 陶工们对他的工序有所质疑是正常反应,他也没打算让这群陶工理解,但正因为存在和传统烧陶工艺有不一样的地方,所以在比较重要的几个环节,他得留在现场,随时监督进展。 李老板起先一直在他旁边伺候,但抽空也去看了看陶工们的工作,直到日头越升越高,赵启明估摸着李老板业务繁忙,肯定还有其他生意上的事,再三要求之下,李老板才先一步告退。 “嘴上没说,但这李老板其实和那些陶工一样觉得我在胡来,全当是陪着我玩呢。”赵启明吃着干果喝着茶,眯着眼睛看门外的太阳地里,大汗淋漓的李老板坐上马车匆匆而去,觉得这人挺会处事。 “毕竟是小侯爷的交代,他鞠躬尽瘁也是应该的。”钱管家眯着眼睛,说话模棱两可。 赵启明来了兴趣,笑着朝钱管家问:“看来您老也没报多大希望。” “工艺流程是老臣帮小侯爷写下来的,恰好这烧陶的事,老臣也稍微懂一些。”看着忙碌的几个陶工,钱管家并不避讳的回答:“上釉这种技术,应该是用来烧瓷,而不是烧陶的吧?” 赵启明一呆,难以置信的朝钱管家问:“这您是怎么知道的?” “跟随老侯爷征战时,在南边见过真正的瓷坊。”钱管家轻描淡写的说了这么一句,然后看向赵启明:“不过使用白泥这种材料,老臣也是从来没听说过的。” “您要听说过,我就得问您景德镇最有名的小吃是什么了。”赵启明扔给秦文几颗核桃,这家伙接过咧嘴一笑,然后他看向钱管家接着问:“不过既然有所质疑,您为什么还支持我?” 钱管家看着忙碌的陶工们,表情依旧平淡,慢条斯理的说:“不提小侯爷的工序有所依据,就算那套方法纯属臆想,只要小侯爷不去长安厮混,愿意试着做些正事,老臣都支持。” 赵启明看着钱管家,心里有些复杂。 但钱管家却不想多说的样子,紧接着看向赵启明问:“小侯爷有多少信心?” “说实话?”赵启明嘿嘿一笑:“没多大信心。” 听到这话,钱管家和一旁剥核桃的秦文都表情怪异的看向他。 “这是很了不起的工艺。”赵启明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如果真的成功了,那将会是很陶瓷工艺的巨大进步,所以就算失败上几次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毕竟失败是成功他娘嘛。” “失败是成功他娘?”秦文念叨着这句话,然后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钱管家看着赵启明的眼神,也有了些细微的变化。 而此时的赵启明,眯着眼睛看着树荫外的太阳地,却发起了牢骚:“这天气越来越热了,这李老板也是,干果茶点都伺候到了,也不说给咱找几把扇子来,把人热的都快浑身冒汗了。” “扇子?” “怎么了?”赵启明看向钱管家和秦文。 他发现这两个家伙听到“扇子”这两个字的时候,跟老妈子听到“豆腐脑”一个表情。 明白了,回头找机会推动大汉帝国的手工艺发展。 卷一 小荷才露尖尖角 第九章 魏其侯 天气一天天热了。 烧制瓷器的计划已经进行到了第五天。 几位工人坚持认为自己会烧出一批屎来,但迫于小侯爷淫/威,他们都在认真创造着屎。 而作为他们上司的李老板,虽然也认为他们会烧出一批屎来,但他也愿意为了那小侯爷的屎而鞠躬尽瘁,并督促他的工人们尽量烧出好看的屎。所以这几天即便长安那边的生意繁忙,李老板仍然每天都要回来一趟,关心着屎的成长。 好在钱管家不认为最后的结果会是一坨屎。至少他并不认为这次尝试是没有意义的。因为钱管家见多识广,知道起码上釉这个工序符合烧瓷的工艺。所以这几天里,老头处理好侯府内的事务,就会背着手来到作坊里,观察一下进度,偶尔也会和工人们聊聊家常。 至于赵启明,从第三天开始就不怎么去作坊了。倒也不是他想当甩手掌柜,而是上釉的工序已经完成,又还没到最后进窑烧制的时候,所以在工人们想办法按照要求提高窑温的后两天,他基本都在侯府里,研究做扇子。 没错,就是扇子。 他惊奇的发现这个时代居然连扇子也没有。 或者不那么严谨的说,这个年代已经有了扇子,但扇子十分巨大,足有一人多高,只在达官显贵的家中存在。平时若要出行,这巨大的所谓“扇子”就会被宫女丫鬟们举着,行走在贵族们的仪仗队伍中。要非说有什么具体作用,顶多只是能遮蔽风沙而已。 这让赵启明很无语。 因为这个年代已经没有空调和冰棍了,现在居然连扇子也没有,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这眼看着一天比一天热了,小侯爷不介意整天泡到河里,但回家之后怎么办?会中暑的好吗? 所以,这两天闲下来之后,他就开始研究怎么做扇子。 同样不精于此道,烧瓷技术至少还去工厂参观过,这做扇子的事情他却是两眼一抹黑,只能自己尽量用这个时代就有的材料去复原。 就比如说折扇,这无疑是普及率最高的扇子,也符合古代人的审美。但关键是这个年代根本就没有纸,当然也就无法实现。 蒲扇,也就是济公拿的那种,看起来倒是简单,取材也十分方便,山上的棕叶就行。但怎么把潮湿柔软的粽叶迅速变得干燥坚硬,却并非只是晒干而已。 所以排除掉这两项之后,赵启明最终选择了羽扇。 经过处理的羽毛黑白相间,用十字木架进行固定,考虑到缝隙问题,羽毛和羽毛之间排列紧密,制成之后形状牢固,颜色鲜亮,而且能让鸟类飞起来的材质也能保持密不透风。 扇风纳凉肯定是够了。 但更重要的是这扇子十分装逼。 羽扇纶巾这可是三国时代大帅哥的标配,就好像网络美女必须有个36Dcup的胸部和锥子脸一样。虽说纶巾这东西因为太像孕妇坐月子时的头巾被赵启明舍弃了,但即便是摇晃着羽扇也十足帅气。 所以,尽管一开始的初衷是纳凉,但真正拿在手里之后,赵启明无论走到哪里都觉得自己是诸葛亮,只要目视前方,就仿佛看到了赤壁火海,不由自主的眯眼微笑,羽扇轻摇,意气风发。 帅呆了。 连细柳都忍不住躲在柱子背后,看院子里羽扇轻摇、举头望月的赵启明十足帅气的样子,有模有样的轻轻摇晃小手,好像自己手里也有一把扇子。 “女孩子不准假扮诸葛亮!”赵启明把小丫头从柱子背后揪了出来。 小丫头羡慕的看着他手里的扇子。 这让赵启明很得意,晃了晃扇子朝细柳说:“我为你设计一款女孩子用的扇子,如何?” 细柳眼睛一亮,猛点头。 “不过,你的女红做的怎么样?” 细柳稍微愣了愣,然后害羞的扶着柱子,脸红红的点了点头。 “虽然知道这个时代问你‘女红’好不好,意思是要给你介绍对象,但本侯爷可没打算把你嫁出去。”赵启明瞥了眼胡思乱想的臭丫头,眯着眼睛说:“侯爷要给你设计的扇子叫团扇,需要你会一点针线活。” 细柳猛点头。 “那你现在就去库房,找一些绫罗绸缎出来。” 细柳愣了愣,又害羞的扶着柱子,脸红红的点头。 赵启明勃然大怒:“不是给你准备嫁妆,是团扇要用的材料!” 细柳捂着脸跑了。 入夜。 去西乡亭办事的钱管家回来了,此时正在书房向赵启明做汇报工作。 按钱管家的说法,西乡亭的“里正”昨日找到侯府,说村里要修缮宗祠,问能不能在村子后面的山上伐一些木材。而这个时候,侯府也正打算过了夏天,在西乡亭拓荒。只不过无论是伐木还是拓荒,都需要上报内史府,所以钱管家今天特意过去一趟,请内史府的官员到场,做了一个报备。 赵启明当然是没有什么意见的,让钱管家一切按照规矩去办。 于是,钱管家紧接着告诉赵启明另外一件事。 “魏其侯?”赵启明已经是第三次听到这个名字了。似乎这个家伙是他老子的上司,而且还算是他现在的邻居,于是他试探着问钱管家:“这个魏其侯我也不太记得了,他老人家贵姓?” “姓窦。”钱管家慢条斯理的说:“老侯爷去世时曾向魏其侯托孤,这些年侯府一直受魏其侯照顾,前些日子小侯爷生病,魏其侯还曾派人慰问,这样的情分小侯爷可千万不能忘记。” 赵启明抓耳挠腮,终于想起武帝时期比较活跃的窦姓名臣,似乎只有“窦婴”一个人。 而这个发现着实让他吓了一跳。 因为这个窦婴可是了不得的人物,不仅是外戚,还当过大将军,属于那种既有皇亲国戚的身份,又有一箩筐战功的猛人,如今在朝中势力正式如日中天的时候,根本没有几个人敢惹的角色啊。 侯府居然有这样的靠山? 赵启明不由得欣慰的笑了。 他虽然从没想过参与到朝局当中去,但即便是在这乡下当个土皇帝,能有那样一个大靠山也是十分不错的事情,对不对。因为这样一来,他只要得罪的不是皇帝一家子,长安都能横着走了。 很厉害啊。 赵启明得意的摇晃着羽扇,然后朝钱管家问:“对了,您刚说魏其侯怎么了?” 钱管家扫了眼赵启明手中的羽扇,再次重申一遍:“五日后是魏其侯的寿辰。” “意思我该去去拜访一下?” 钱管家点了点头。 赵启明也觉得,这样的长辈过寿,于情于理他都得去一趟,带上些礼品是免不了的,但也无非花点钱而已,于是他又朝钱管家问:“那,魏其侯现在住哪?我听您说他是咱们邻居。” “只是在附近有封地而已,魏其侯住在长安。” 长安? 这太好了。 来了这么久都一直窝在这乡下地方醉生梦死,全球第一的国际大都市——长安还没去过,有这个机会可以进城里,看看还“活着”的未央宫,和传说中的“东、西两市”,也是长长见识嘛。 这样想着,他兴奋起来,已经决定要去一趟了。 “不过,我要带什么礼品过去?” 卷一 小荷才露尖尖角 第十章 吱哇乱叫 做扇子上瘾了。 赵启明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对扇子这东西有这样的兴趣爱好。 起初,钱管家对他明做扇子的事情意见很大,多次提醒他不要玩物丧志,但被赵启明赠送了一柄羽扇之后,老头就喜欢上这小玩意儿,没事就眺望远处,羽扇轻摇,看赤壁火海,而且还很喜欢在对下人训话的时候用羽扇指人,很有“妖孽看招”的架势,看起来有点帅呆,搞的厨房老妈子们一个个春心荡漾,老管家也再没有拿扇子的事情来教训过赵启明。 细柳同样也很喜欢团扇。 圆润的扇形,透明的绫罗,小巧精致,让小丫头爱不释手 尤其是在她自作主张,在扇柄上加了“红穗”做装饰,得到了赵启明的夸奖之后,小丫头有点一发不可收拾的意思,一连做了好几种颜色的“扇坠”,几乎每天都要换上新的颜色挂着,而且一有机会就替赵启明扇风,大眼睛眨来眨去的看着赵启明,想让赵启明夸她女红好,而赵启明倒也识趣,每次都会赞赏几句,之后小丫头就会心满意足的又站在一边,拿着团扇爱不释手的把玩,让内院其他几个丫鬟十分羡慕。 倒是赵启明,在玩了羽扇几天之后,慢慢就失去了兴趣。 因为钱管家比他更有诸葛亮的气质,好几次他羽扇轻摇的走出内院,还没走几步,就看到同样羽扇轻摇、在老妈子们的尖叫声走过的老管家,顿时高下立判,让他感觉十分自卑,于是就干脆放弃了羽扇。 他开始研究其他种类的扇子,比如檀香扇。 这是一种类似折扇的设计,区别在于折扇要用纸,檀香扇不用,却同样能拥有重叠、展开的功能,而赵启明就喜欢这种打开扇子时“啪”的那一声响动,和那一瞬间的帅气。 他觉得如果能做出来的话,一定能压过钱管家,重新成为侯府最帅的男人。 可檀香扇毕竟不像羽扇和团扇那样简单,想要做出来还需要好好设计一下。 于是这天午后,赵启明一边趴在地上享受着细柳扇来的凉风,一边努力回忆檀香扇的性质以及制作办法,拿着毛笔往竹简上画图。 天气已经十分闷热,门外的知了也叫的慵懒。 细柳打扇子的频率慢了下来,有点昏昏欲睡。赵启明也因为趴着的姿势倦意袭来。 这时,院外忽然传来下人的喊声。 “去问问什么事。”赵启明打着哈欠,清醒了一些。 于是,细柳揉了揉眼睛,放下扇子跑出去询问。 等着丫头回来禀告,赵启明才知道,是陶瓷作坊“开窑”了。 这让他瞬间清醒,立即爬起来跑出院子,可找到禀告的下人询问,下人却根本不知道什么情况,只说开窑之后,他就回来禀告,而作坊里的几个工人,都在一个劲的吱哇乱叫。 这个描述太抽象派了,让赵启明十分困惑。 因为如果是失败了的话,工匠们肯定会唉声叹气,吹胡子瞪眼,再骂一句“小侯爷傻/逼”,但如果成功了的话,也应该是兴高采烈,击掌欢呼,然后手拉着手一起去大保健庆祝才对啊。 吱哇乱叫又是个什么反应? 被广东人蘸着酱油生吃的老鼠幼崽吗? 赵启明不明所以,踹翻了话都说不清楚的下人,匆匆离开侯府,往东乡亭而去。 等到了地方,他才终于知道,原来自己误会了禀告的下人。 因为工匠们的确是在吱哇乱叫。 烈日下的院子外,许多佃户在指点围观,但这些人满脸茫然,互相讨论,显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之所以被吸引过来,实在是因为院子里的工人太过扰民,蓬头散发不说,还吱哇乱叫。 没错,就是吱哇乱叫。 当赵启明扒开众人,进入到院子时候,几个工匠又蹦又跳,发出各种奇怪的声音。再加上他们一个个灰头土脸,被太阳晒得满头大汗,这样子简直就像是刚从精神病院越狱成功的神经病。 “小侯爷!了不得了!”一个工人发现了赵启明,一个健步冲了过来,竟然都忘了行礼,激动得嘴巴也在哆嗦手也在哆嗦的指着火窑说:“瓷器,烧出了瓷器!我们烧出了瓷器啊!” “成了?”赵启明一愣。 他可没想过居然一次就能成功,于是有点不敢相信的来到了火窑前。 仔细一看,在火窑的另外一边的阴凉处,也就是被吱哇乱叫的工匠们包围的地方,正摆放着他之前所要求烧制的一应器具。包括几个巨大的花瓶,和成套的碗碟,甚至还有一些小的饰物。 而这些东西都是明晃晃的白色! 看来的确是成功了。 赵启明露出欣慰的笑容。 不过成了就成了,激动一下可以理解,为什么要吱哇乱叫? 赵启明表情怪异的看向几个工人。 结果他发现,几个吱哇乱叫的工人,不停蹦跳的同时,都捂着自己的手。而他们的手上,无一例外都带着水泡。再一看那些刚出窑的瓷器,洁白的瓷器表面,赫然有几个黑手印存在。 “你们该不会拿手去摸刚出窑的瓷器吧?”赵启明指着一个工人的手问。 工人呲牙咧嘴,不好意思的讪笑。 赵启明有点无语:“拜托你们专业点好不好,那么高的温度,不知道会烫伤?” “这可是瓷器啊。”一个满手水泡的工人指着那一堆白瓷,满脸的激动:“而且还是从没出现过的新瓷器,别说我们几个,就算是长安城最好的工人,看到这么好看的瓷器,也肯定要往上扑。” “对啊小侯爷,这可是了不得的东西,我们都没想过这辈子能烧出这样的东西。”又一个工人诉说此刻激动的心情,但这个工人和其他工人不一样,别人都是满手的泡,他是满嘴的泡。 看这意思他是抱着刚出窑的瓷器就啃? 这可不是一个好习惯。 不过赵启明很满意这种反应,斜着眼睛看着几个工人说:“之前不是死活不愿意烧吗?” 几个工人一愣,停止了吱哇乱叫,然后对望一眼,纷纷露出干笑。 成功装完逼的赵启明很得意。 他绕开几个工人,蹲在那些瓷器面前,认真的打量了起来。 说实话,没有想象中那么好。 首先颜色就不够正。因为真正的白瓷,是乳白色的,而这些白瓷的颜色偏暗,更像是米白。这大概是含铁量的问题,问题应该出在原料的筛选上。 另外这些瓷器表面的光泽度也不够,而这当然是上釉的问题。 不过,尽管有些不如人意,但跟这个年代的所谓“瓷器”比起来,那简直是嫦娥妹妹和芙蓉姐姐的差距了。 而这一点,从干了几十年陶艺的工人们,居然时态到往刚出窑的瓷器上摸也能看得出来。 所以总的来说,赵启明还是很满意的。 他站起来,笑着点了点头。 而这个时候,钱管家和李老板,似乎也得到了消息,急急忙忙的来到了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