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那一日   严府的院子只有五进,虽不算雕梁画栋,但也颇为精致。
  严霜那时年仅七岁,只记得那天府里人来人往,弥漫着一股喜气。从来都早出晚归的严父,竟早早在衙门请了假,回到家里。他兴奋的换上簇新的袍子,还抢了嫡母的活,把丫鬟婆子们支使得团团转。还是严府九小姐的严霜应嫡母的要求,在丫头的帮助下,换上了压箱底的漂亮衣裳,又戴上嫡母刚送来的簪环玉佩。
  奶娘黄氏念叨:“听说今天来做客的是一位仙师,因为50年前老太爷救了他性命,才有今天这光耀门楣的事。小姐可得仔细打扮,仙师可不在乎什么嫡庶,若入了他的眼,收到身边做个道童也是幸事。”她把严霜的衣裳挑了又挑,拣了又拣,磨蹭了许久。
  当严霜赶到正厅的时候,所有人都到了,包括那个传说中的仙师。她瞧见父亲黑沉的脸色,站在门前一动也不敢动。不知道屋里发生了什么,严父脸色这般难看,严霜很莫名,因为不受重视的原因,像。这种家庭重大聚会,她是经常来晚,然后偷偷溜进去,也没人问过,今天怎么……
  白衣的仙师却先打破了这种尴尬的气氛,他笑道:“这也是谨思你的女儿吗,看着到不错,”谨思,是父亲的字,他又向严霜招了招手,“过来吧,你哥哥姐姐都测过了。”严霜畏惧的看了一眼父亲,又暗暗觑了觑面无表情的嫡母,总觉得她心情也不太好。便收了目光,一步一挪的走到仙师身旁。
  只见仙师手一抹,不知从哪里取出一个厚重的无一丝花纹的木盒,“咔”的一声把盖子打开,露出一块晶莹剔透的石头。石头呈不规则的椭圆形,内部隐隐约约还能看到一些流动的事物,仙师把盒子带石头放在厅里唯一的大桌上,盖子朝后,石头对着众人。他对严霜做了一个“去”的手势,对严霜道:“用手摸摸它,就能知道结果了,”他看着严霜过去,伸出手,却会过头对严父说,“凡人有灵根的概率太低,且你祖上又从未出过修士……”他话未完,却见石头突然发出刺眼的白光,把木盒都照得透亮,心里一惊,脸上顿时严肃起来。
  严霜忐忑不安的看着像变了个人似的仙师,他小心的将盖子盖好。仙师的态度好了许多,没有了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他甚至纡尊降贵的半蹲下来,和蔼的摸了摸严霜的头:“灵根纯度百分之八十六,不错不错。”屋子里一片安静。仙师又转头对严父,道:“这种测灵石只测灵根纯度,灵根属性只有去灵部测试。不过这孩子资质不错,做个正式弟子应该没问题。不过在灵部那样人才荟萃的地方,可能进不了内门。”
  严父高兴得满脸通红,听了仙师的话后又连连道:“像我们这种人家,哪里敢肖想内门弟子的位子。”虽口里这么说,心里却想:去了灵部,若测出是单灵根或双灵根,那便铁定的进内门了。
  等仙师走后,父亲激动的把她抱起来:“九丫头不愧是我的女儿,果然是个出息的。” 坐在一旁的木质高脚凳上的嫡幼女七小姐,眼里的不甘几乎溢了出来,嘴撅得老高。
  嫡母的脸色也十分阴沉,但她还是僵硬的笑起来:“九丫头大了,将来有能做修士,不如给她起个正式的名。”父亲一顿,又笑起来:“这注意好,九丫头确实该有个大名了。”
  她小心的看了看自己丈夫的脸色,道:“不如取个单名,霜,严霜。”父亲只道:“还不错,就按这名字记族谱吧,”突然,他又想起了什么,又道:“容氏的身份太低,告诉大伯,把容氏也一起记入族谱,就说抬为二房。”嫡母长长的广袖下,尖利的指甲深深的扎进肉里,她面上却笑得很是温柔,应:“是。”容氏就是严霜的生母。
  当天严霜就带着姨娘和同胞的弟妹搬进了靠近花园的西厢房。略大些的妹妹终于有了自己单独的屋子,现在正关着屋子在里面把玩着器皿,她从来没用过这么好的东西。弟弟也在外面撒欢般的玩耍。这次搬家,嫡母让人送来了一大批丫头奴婢。严霜就悠闲地靠在塌上,看着姨娘敲打丫鬟们。她无聊地把玩着手指后,就着茶水,吃着木几上的点心,不一会儿,一盘就没了。
  等姨娘便教训完了丫头,并把她们都打发了下去。屋里只剩了母女二人,姨娘递给严霜一块绢帕让她擦擦嘴角,又把木几上粘着碎屑的空盘子拿了下来,放到了一边。回坐到塌上,才叹了口气:“还好你身具灵根,不然以后你嫁了人可怎么过日子,”她再次重重的叹了口气,“不知你父亲是怎么想的,我本以为,你既有灵根,便记入夫人名下,充作嫡女,别人说着也好听些。”
  严霜探过头,疑惑的问:“不是说,修士不在乎嫡庶吗?” 姨娘答:“这样说也不算错,其实谈这个问题的人哪里都有,但要真正忽略这些人的话,起码得有筑基修为。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也不太清楚,但我知道修真界一切以修为说话,其他都是虚的。你现在可能听不懂我的话,但你要记住修真界一直倡导着男女平等,虽然有着条件,却比凡间要好的多,凡间那是看投胎,你投了个女胎,一辈子都要比男人第一等,这是改变命运的一次机会,一定要好好珍惜!”姨娘看着严霜茫然的眼神,再次叹了口气,从自己头上拔下一只玉簪,小心地为女儿戴上,她柔声道:“这是你外祖母给你娘的东西,现在娘把它传给你,你外祖母那边曾经出过一个金丹真人,这是那位真人留下的东西,你一定要好好保管。”
  “是。”严霜笑着应到。那时她毕竟还小,带着长长的玉簪,别了母亲,便去寻妹妹玩耍了。好似感觉到了自己换了主人,玉簪上闪过一丝微光。 正文 第2章 爵位与严珍的决定   那几天严霜一直过着梦一般的日子,从未见过的漂亮又珍贵的衣裳首饰,美味又稀罕的食物,让她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她不知道原来懒懒散散、拖拖拉拉的丫鬟们,竟也有这样殷勤的时候。不久,那个白衣的仙师,不,应该称修士又来到了府上,他还带这一个身穿褐色鱼纹官服,头戴三色朝冠的人,那人走上前,手中突然出现了一根五彩的棍状事物,只有首尾两端呈透明状,类似把手的东西。他把棍子的一端递到严霜跟前,道:“抓住它,不要松脱。”
  严霜听话的握着这个冰凉的棍子,突然觉得自己身上什么东西被吸了出去,一种虚脱的感觉涌了出来。同时,棍子突然从中间亮起了红、黄、绿三种不同的颜色。
  握棍子另一端的人欣慰的笑起来:“不错,火、土、木三灵根,没有堕了给你求的爵位,”他取出了一个看着就很庄重的黒\玉卷轴,“哗”的一下把它拉开,大声念道,“严氏九女,经测证实,身具灵根,资质卓越。故录入仙籍,赐灵部外门弟子出身,赐‘宗女’之爵,赐法器一件、灵丹十瓶……”
  严霜恭敬的在那人手中接了卷轴,等她俯下身行了礼再起来,眼前没有一个人影儿。到是那白衣修士从围墙边走了过来道:“你已测完灵根,年纪又正合适,最好早些去灵部的初等官学。我本以为,你只能做个正式弟子,没想到,你竟然能入外门。那么,按规矩,你可以从家里带一个婢女,贴身伺候。回去跟你父母亲好好商量一下,说是婢女,其实是多了一个入官学的名额。”严霜只点头应是。
  严父去了衙门,现不在家里,嫡母却知道了这个消息,她十分高兴。有了同样的机会,我的女儿哪里会比那个姨娘生的庶女差。这时她的心腹嬷嬷轻手轻脚的走到她身边附耳几句。她顿时喜笑颜开:“真是双喜临门,真儿媳妇竟有了身孕。”严真是严父的第一个孩子,也是嫡母所出的嫡长子,去年又迎娶了一个门户相当人家的女儿。本来,就有着天生的优势,现在有了嫡长孙更是加重了他的地位。
  突然她由喜转忧,对嬷嬷道:“真儿媳妇怀了身孕,真儿又没个身边人,这么长的日子可不委屈了。”那嬷嬷默默猜了猜主子的心思,试探道:“不如把弯月拨给真大爷吧。”
  嫡母果然很满意,她说:“弯月面相端正,骨架子大,一看就是好生养的,且她与真儿一道长大,定能明白真儿的心思。”嬷嬷一听便明白,夫人早想把弯月给真大爷做房里人,只是又不想直接得罪媳妇的娘家,只好等到现在。
  傍晚,严父回到家里对于今天的“双喜”却是不怎么感冒,他只道:“真儿媳妇肚子确是出息,至于那个名额,给霜丫头挑个细心点的丫鬟就是。”嫡母却不愿,她还打着自己女儿也入官学的主意。
  她道:“虽说是以奴婢的名义,但那也能官学啊,我的七丫头可是嫡女,她入了官学前程未必就比九丫头差。”
  严父怒道:“能不能入官学跟嫡庶没有关系,若七丫头有灵根,不管资质如何,我砸锅卖铁也要送她去官学。现在,她就是一个凡女,去官学干什么,我女儿可不是专门看人脸色的。”
  夫人努力顺了顺气,勉强道:“我娘家打听到一个秘方,可以让凡人拥有灵根。”
  “是不是那个让人有百分之六十的几率产生六合灵根的药方?”严父脸色郑重,嫡母愣愣的点头,“头发长见识短,你知道六合灵根是什么东西吗?六合灵根是五行之外的人造灵根,六合灵根修士终身不入炼气四层,一辈子徘徊在修真界底层。这还是轻的,你大概不知道,有灵根者与凡人不同,凡人死后入轮回,不管生前怎么凄惨都不会伤至根基,修士便不同,若不能通过修炼延长寿命,一死去便魂飞魄散,没有什么下一世之说,”他一顿,又怀疑的看向自己的夫人,“你不会已经把药给七丫头服了吧。”夫人脸色惨白。
  突然一旁的花开富贵的屏风后,蹿出了个人,正是刚才议论的主角,嫡出的七丫头。
  “父亲,我要去官学,我有灵根又是嫡女,哪里比不上九丫头那个庶女。”七丫头大大咧咧的道。严父看着自己向来疼爱的女儿,长长的叹了口气:“你母亲没经我过问,就私自给你喂了药……算了,你也没了退路,这官学是非去不可了。你们大概都不知道官学的设置,灵部官学的弟子,就我所知有四种,杂役、正式弟子、外门弟子、内门弟子。”七丫头眼睛发光,渴望的看着自己父亲。
  严父语气更加沉重:“内门只收灵根纯度八十以上单双灵根的天才,外门收六十以上三灵根的人,正式弟子收五十以上三灵根之人,至于杂役就没有灵根纯度限制,只要求四五灵根之人,”严父遗憾的道,“你都去不了,那些位置是不收六合灵根的。即使我拉下脸来,给你通关系,你也最多也就能在官学做个家下人。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想让你去吗?在官学,拥有弟子身份的人,才能把全部精力放在修炼上;至于杂役,她们会被官学一些任务,比如:饲喂灵兽、给炼丹的弟子看炉火或者去灵草园帮工,他们大部分时间都会被这些事儿占据,但是他们仍有熬出头的机会,被真人看中收为童子,或是凭自己的努力升上正式弟子。但家下人就完全不同,她们要出头比杂役难上几倍,官学里存在家下人就是为了减轻弟子们在生活方面的压力。每次有新弟子进学,管事府都会按身份拨几个家下人伺候,家下人做的活计与凡间奴婢无甚差别,曾经,我听说有一家下女子伺候了一个弟子五年,身上却无一丝修为,”严父看向七丫头,“你真的决定去,六合灵根修炼颇为困难,去官学又只能作奴婢,不如留在家里好好过小姐的日子,你是否需要注意考虑一下?”
  七丫头恐慌的看了看父亲,又看了看母亲,最后艰难的点头:“我决定了,一定要去。”
  严父仔细的打量七女稚嫩的脸庞:“那便定了。既你要离家,我便与你起个名儿,珍,严珍,希望以后一直会有人把你视如珍宝。” 正文 第3章 飞舟   因严珍的特殊身份,她到先于严霜被送入官学,而严霜则被白衣修士告知,三天后会有专人来接她。他还给严霜了一块修真界特有的玉简,说是上面有修真界的常识。
  严霜也懒得去瞧,姨娘支使着丫鬟婆子们,给她收拾箱笼。便起身去厢房,另找了一个空屋,把一个正在擦地的粗使丫头打发了出去,才歪在榻上,又从荷包里取出了那枚玉简,仔细打量。玉简通体乳白色,摸着冰凉凉的,有一种莹润的感觉,严霜的手指轻轻地抚过玉简表面,突然感觉有一些凹凸不平。严霜又凑近了看,玉简上竟雕刻着一些奇异的带着神秘美感的符号。
  她缓缓闭上眼睛,那白衣修士怎么说的呢,凝神静气,集中注意力,要用“心”来看。一些文字浮现在她脑海中,越来越清晰……她脚下的这块土地以曾出现过仙人的昆仑山为名,称为昆仑大世界。昆仑大世界是大央仙朝的领土,这块土地的所有修士,不论修为高低,都被录入仙籍以便管理。大央仙朝专设灵部官学录入天资较卓越的低阶修士以及孩童,扩大统治基础并甄选人才。
  大央仙朝控制着和昆仑大世界相差无几的五个大世界和若干小世界,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庞然大物……
  良久,严霜睁开了眼,感觉自己见识广了许多,她有些期待的喃喃道:“好像还不错……”
  不几日,白衣修士所说之人便来了,那是一个看起来年纪颇大绷着一张扑克脸的中年女修。她的头发上只插着一只简陋的木簪,身上披着一件石青色道袍,腰围一条灰绿色腰带,腰带上系一个深蓝的荷包。她打扮十分朴素,浑身上下没有一点配饰。但她身上却有一种特殊的威严,让人不敢轻视。
  她也不看站在一旁的严父和嫡母,直接对严霜道:“你是严霜吗?我姓李,是灵部官学的外管事。不知你行李可收拾好了?”严霜下意识看向嫡母,姨娘给她收拾的箱笼,被嫡母拿去放着了,是是要添一些物什。
  嫡母一愣,立刻反应过来,唤来了心腹嬷嬷,让她赶紧派人去把严霜的箱笼抬过来。中年女修又问严霜:“以你外门弟子的身份,可以带一个人手。”
  严霜却摇头:“我不带伺候的人手。”原来家里,特别是嫡母是想把严珍暂时充作她的丫头,同她一起进官学的,但后来,不知出了什么事,严珍竟先她一步离开,这安排自然就作废。现在,她屋里大部分丫头都是新来的,看不出谁最忠心。她同样也不想带那些伺候她很久,但是最近却突然殷勤起来的势力眼丫鬟。如此,便没了人选。
  中年女修也不介意,她伸手进荷包摸出一只小巧玲珑的木舟,轻轻一抛,玩具似的小木舟落到地上,竟化为了一只真正的木舟。严霜抬眼往里面望去,其内部空间居然还颇大。中年女修有伸手一指,嫡母刚让人抬来的箱笼,便自己飞进了木舟里,整齐的堆在角落里。严霜眼也不眨的地看着她的动作,这就是仙家手段吗?她着迷极了,从未这样庆幸自己拥有灵根。
  严霜拜别了父母姨娘,登上木舟。中年女修便随手掐了个手诀,木舟便向身处水中一般,平稳的浮了起来,向空中飞去。严霜站在木舟边缘,看着渐渐变小,最后消失的严府。突然觉得一股怅然的情绪从心底涌了上来。
  不久,情绪淡了下去,她开始好奇的观察身边的事物,这木舟可是能够变大变小还能飞行的仙家宝物。虽然她身上也有一件封爵时赐下的法器,应该是一件不错的东西。只可惜,她还没有修为,法器在她手里就是一件死物,根本用不了,更别说玉简上提到的认主了。中年女修抬眼看她十分好奇的磨蹭着木舟的内壁,冷冷地道:“不过是个普通玩意儿,这么稀罕做什么?等你修为到了炼气七层,你就可以自己操纵这种小型飞舟。过来坐下,我给你讲讲官学的规矩,这是每一个新入门的弟子都要晓得的,不,你莫名其妙死了,还不知道为什么。”
  中年女修的口气很不耐烦,严霜只好乖乖的端了一旁的矮木凳坐到了她身边。女修又看了她一眼才开始道:“你可能会觉得凡间等级森严,你作为一个庶女限制颇多。官学其实也一样,但你资质不错,□□较高,一来便是外门弟子,即使修为比你高的人,按规矩,也不能随意打杀你。但是你要记住三点,一是不能前往秘技阁,那里是不对弟子开放的,只有金丹真人才会去那里,要是你冒冒失失的去了,就会被认为心怀不轨,企图偷盗官学的典籍,那里向来是先杀后审的。”
  严霜颤抖着问:“人都杀了怎么审啊?”女修嗤笑一声:“我们大央仙朝可不管什么正道魔道,当然是抽灵魂讯问啦。”木舟内一阵沉默。
  严霜见女修不说话,只好又问:“那……那第二条呢?”女修轻瞥了她一眼,终于张嘴:“第二,就是绝对不能去阵器堂,这么多年,除了那里的弟子,没有一个闯进去的人活下来的,当然,你若是肯定自己有保命的本事,我便推荐你去闯闯,因为火元老祖许诺,若有人进入阵器堂又活着出来,他便收那人为亲传弟子。”
  “亲传弟子是什么?”严霜听到了一个新名词。女修淡淡地道:“那是所有内门弟子的奋斗目标,”她这次不等严霜说话便继续,“第三就是,绝对不能得罪传功堂的讲师,不管他们看起来多么不起眼,多么好欺负,因为做讲师对修为的最低要求,就是金丹真人。”
  严霜正要道谢,却被打断,女修又对她道:“我看你顺眼,给你一个忠告,最近官学被有些自甘堕落的女修弄得乌烟瘴气,你可不要跟她们搅和在一起。学管正准备整顿学风,大概会拿她们开刀,每次都有被卷入的人,你可要小心些,毕竟,你们住得很近。”
  严霜虽然被恐吓了一番,但这并没有影响她对灵部官学的期待。 正文 第4章 官学   严霜一直以为官学是建在衙门附近,或是建在仙气飘渺的高山上。飞舟把一朵朵云彩纷纷甩在身后,它的方向始终未变,不停地向上,飞舟的速度并不算太快,严霜勉强还能仰起头,眯着眼看向目的地的方向。不久,她满意地看到,那个方向的高空中,出现了一个小黑点。随着木舟的接近,小黑点不断变大。看到小黑点轮廓的时候,严霜惊呆了。好一块悬浮在高空中的陆地!
  中年女修走到她面前,指着陆地,自豪的道:“这就是灵部官学。”
  飞舟飞上陆地,又迅速向前掠去。严霜望着下面,飞速滑过的种满奇花异草的园地,怪石嶙峋的山坡,然后,眼前出现了有较多建筑物汇聚的小型城池,中年女修操纵着飞舟在城外停了下来,又转过身,弯腰进了船舱。严霜不知道她做什么,但她并没有跟进去,有些忌讳她已经明白了。
  不一会儿,女修又出来了,她把一个荷包大小的灰口袋递给了严霜:“这是乾坤袋,我把你的行李都放里面了。你要用,便自己伸手进去拿,这也是你的份例,”她看着严霜小心的把口袋系在腰带上,又道,“你自己下去吧,这座城只允许有弟子身份的人进去,你赶紧去登记,进了城门左手边第一栋楼便是,我就不送你了。”
  严霜紧了紧衣襟,忐忑地走近了城门,她担心,这里所有人都穿着道袍,只有她一人穿着凡间的家常衣裳。她打量着城里的人才松了口气,只有少部分人穿着道袍。大部分男修都穿着与凡间相似的锦缎长袍,头戴玉冠,即使面貌普通,也会让人感觉气质非凡。女修们大多绾着飞仙髻或随云髻,插戴的也都是玉簪梳篦,身穿锦缎罗裙。至少表面上看,与凡间并无差别。不过她们每人腰上都系着一枚差不多样式的玉佩,只有颜色略微不同,以绿色居多,有少部分呈淡紫色。
  严霜急匆匆的从他们身边穿了过去,直直的进了刚才中年女修提到的楼屋。走过汉白玉铸成的台阶便进了厅里,厅里人少,只有四个人,有一个穿着黄色道袍,坐在高高的木台后面,应该是负责登记新弟子的人;旁边有三个男女坐在靠背椅上,像在等待着什么。他们的目光都被吸引到刚进门的严霜身上。
  严霜却不理睬他们,径自走到木台前,对黄袍修士道:“我是新来的弟子,外管事让我来这里。”
  黄袍修士都没有抬眼看她,只漫不经心地问:“叫什么名字?”边说着边从台下掏出一本泛黄的小册子,在一旁的笔筒里取出了一支毛笔。
  “我叫严霜,是严谨思之女。”严霜道。
  “我什么时候问了你父亲的名字了,这种最不耐烦了,”黄袍修士边写边口气不好地道,“学管府给的什么身份?”
  严霜小声地道:“是外门弟子。”
  黄袍修士一听,脸色顿时严肃起来,抬头仔细打量严霜的面孔,猜测了一下年纪,谨慎地问:“可有爵位?”
  “封的宗女。”严霜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了。
  黄袍修士脸上竟有了一丝笑容,他又从台下取出了一块淡紫的玉佩,道:“把血滴在上面,玉佩要随身带着,这是身份象征。”严霜依言接了玉佩,又咬破手指,滴了一滴血,紫玉佩发出微微的荧光,血被吸了进去,严霜同时也感觉到,脑海中多了一丝淡淡的,莫名的联系。
  黄袍修士又掐了一个手诀,一缕黄光飞进了严霜的玉佩中,他道:“你可是来得晚了,别人都把好住处挑得差不多了,”他瞧着严霜沉默不语,便继续道,“好在我给你留了一个不错的院子,你看。”他又从口袋里取出一张折叠的纸,把它展开,压好。
  严霜粗粗一看便晓得,这是这座城的地图。中间一大片空白,代表传功堂、角楼、丹堂、交易坊市等物事。四周遍布青红两种颜色的小点,大部分都是红点,代表已选定。只有在偏僻的角落还有一些未选的白点。
  黄袍修士就指着一个白点道:“这个院子离传功堂和坊市都很近,虽只有两进,但家什都是好的,连服侍的家下人都送过去了,你一去就比较方便。”
  严霜仔细地打量地图,那个白点四周都是红点,确实是专门留的,离传功堂只隔一条小巷子,确实非常近。严霜满意的点头道:“那就挑这个吧。”
  黄袍修士见白点慢慢变红,就转头对严霜道:“你的份例我这里没有这么多,你直接让家下人去库房领就是。三天后,传功堂就会开课,讲述引气之法,最好早些去。”
  严霜道了谢,眼一瞥,无意中看到等在一旁的三个男女都眼中迸火,一副非常气愤的样子,严霜正奇怪,黄袍修士也发现了。他眼一瞪,便喝道:“别在这里呆坐着了,我们这里不发杂役的份例,杂役本就不是弟子,不过是看在你们第一次来的份上才好好说话,你们只能通过做任务来获取修炼资源,快快离开吧。”
  严霜不再搭理他们,径自往自己新居走去。
  走过几条巷道,行人突然便多了起来,严霜走过一条小巷时,还听到一阵喧闹的声音。她看到不少人都急匆匆的往那边行去。一个穿灰色衣服正在扫院子的家下人也不禁把目光投向那个方向,严霜不自觉停下脚步,侧耳细听“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上好的刚出炉的聚气丹”、“这飞剑怎么这么贵,比上次看到的多了四块灵石”等等,不绝于耳。严霜顿时明白,那边大概就是坊市了,她心里一喜,顿时加快了脚步,既然,这里就是坊市,那离她的居处,就不远了。
  跨过两条十字的巷道,右转,严霜看到了一个门匾,上书:微澜阁。
  严霜心里暗喜,终于到了。微澜阁的大门微掩着,便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正文 第5章 传功堂   一天下来,严霜已经摸清了新居的情况,如黄袍修士所说屋子的确方便。院子是两进的,两个大屋子中间有一口天井,还种植着一些矮小的花木。管事府分来的家下人有两个,严霜按颜色给新取了名儿。那个眉眼弯弯的笑得一脸温柔的姑娘,叫绣绿;另一个长着一双单凤眼,性格活泼的姑娘,称为殷红。严霜这才知道,原来官学的家下人是不从外面招收的。不是每个世界都像昆仑大世界一样繁华和平。像绣绿她们都是出生在“三不管”地界的那种战乱或是不稳定、濒临崩溃又没什么珍稀资源的小世界。
  那些可怜的女孩在很小的时候,大约五六岁的年纪,就被父母送到这里,虽然都是做人奴仆,但这却跟那种“卖女儿”的可耻行径没有关系,这是为了争夺生存的机会。父母们都认为柔弱稚嫩又不能在成年后形成劳动力的女孩,是没有生存空间的。做家下人虽没有尊严,生死都掌握在别人手中,的确很痛苦,但比起死亡的恐惧又算得上什么?而且,即使硬要女儿留下来,最终的结果,大都是几两银子便签死契,给富户作丫鬟,若脸蛋漂亮些,总会做到通房,最后给男主人做了陪葬。或者稍好些,送去给家底殷实的人家做童养媳,那也是任打任骂、暗无天日的日子。
  绣绿说着突然打了个寒噤,她想起了自己家里的大姐,娘受人蒙骗把她早早送到一户“和善”人家坐媳妇,谁知,那男人比她大姐大三十岁,又是个脾气暴的,竟打死了以前娶的两个媳妇。即使他家里再有钱,附近的人家也不会把女儿嫁给他。可那做死的媒婆却贪那男人的喜钱,一张嘴皮子颠倒黑白,竟让大姐跳了火炕。不久后,大姐被醉酒的男人活活打掉了怀了六个月的男胎,她走前还卧病在床,奄奄一息,不知现在情况如何?
  绣绿颇为担忧,但她有强行把情绪压了下去,现在她最重要的事是搏得主人欢心,在院里站稳脚跟。主人让殷红去收拾她的行李,而把她晾在一旁,定是她刚才表现不好。
  严霜看了紧张的绣绿一眼,问:“你们进来前,都要在管事府学规矩是吧,”见绣绿点头,便继续道,“你去问问,管事府有没有严珍这个人,问问她的境况。”
  严霜已经有了一些不好的预感,既然家下人都是从那些地方来的,以严珍的身份,定会被其他人孤立和排挤。在离开家前的晚上,嫡母还专门把她叫去,让她照顾着严珍。可是,这样的情况可如何是好?不过,这终究不是她自己的事,所有人都要为自己的决定承担责任,她又对绣绿道:“先别急着去管事府,先去仓库把我的份例领回来。”
  绣绿低头应是。
  夜晚,严霜端坐在木椅上,紧盯着木几上的几件东西,正是绣绿刚领回来的她这个月的份例。除了几块标准灵石,五颗一瓶、一共六瓶的上品聚灵丹,还有一个崭新的苍青色小册子,上书三个加粗大字:“回春诀”,扉页的最下面还有一行小字“炼气基础功法,大央仙朝境内普及发行。”
  严霜充满期待的翻开了书,不一会儿,却遗憾地关上,功法里的文字,单个儿她都认得,但连在一起,她就不明所以了。严霜心中暗叹了口气,果然她并不是什么天才,看来明天非得去传功堂不可。她把书进了自己唯一的乾坤袋里,又把袋子搁在床头。让殷红送来了水,准备洗洗睡了,明日,可还得早起呢!
  早晨的微澜阁非常安静,只能听见早起的鸟雀的叫声。殷红却已经从厨房提回来了严霜今日的早餐。绣绿则把热水备好后,才掐着点儿,叫严霜起床。
  严霜迷迷糊糊地从床上爬起来,绣绿帮她拾辍着衣裳,又为她洗了把脸才清醒些,因严霜年纪太小,头发也较短,梳不了女修常用的发式,只好给她编了一条辫子,又在辫尾坠一只镶宝石的镂空银铃铛,才不会失了身份。绣绿又仔细地把代表身份的淡紫玉佩系在了严霜的腰带上。
  严霜坐在大厅的圆木桌前,享用她的早餐。一叠子虾饺,一笼子四个小包子,一小碟咸菜,感觉和家里差不多,美味而很普通的一餐。听说,修炼到筑基后,会逐渐辟谷,即使嘴馋,也不能随便吃这些东西,总觉得有些遗憾。
  用完早餐,严霜便用绣绿所递的手帕,擦了擦嘴角。因家下人是不准接近传功堂的,所以严霜拒绝相送的请求,把她们都留在微澜阁,独自一人前去。
  传功堂,红瓦白墙颇为朴素,远远望去就像是凡间随处可见的大瓦房,但里面却另有乾坤,特别加上里外的巨大差距,更是衬得内部的雍容大气。严霜到的时候,传功堂已经来了不少人,堂里有些喧闹。严霜仔细打量了一下却突然发现,传功堂一共有十六排座位,前四排坐着的人都佩戴着紫色玉佩,五到十六排都是绿色玉佩,旁边还站着不少没玉佩的人。这是从细节处显等级吗,严霜在第四排随意挑了个位子坐下。
  突然,身后有人叫她,“这位师姐,你是新来的弟子吗?”严霜看着身后大约十六七岁的少女,感到颇不适应。这女子比自己大这么多,居然叫自己师姐?不过,这也是修仙界的潜在规矩,她一个连门也没入的预备修士,是没办法改变的。“不知,你可用了早饭,我们这里有红叶师姐所作的新产品,名叫‘油条’的物事,你可以先尝尝……”她非常热情,居然真的从一旁的食篮中,取出了一个小巧的纸包。
  严霜不知道道红叶师姐是谁,她直接拒绝了那个女子。
  时间慢慢过去,传功堂也渐渐坐满了人,堂里愈发沸反盈天。突然,大家都安静起来,就连那个一直在推销“油条”,貌似生意也颇好的女子也闭上了嘴。
  一个身穿灰色道袍,满头银发的老人,从门口缓缓踱了进来。 正文 第6章 差别   “……可能出身修仙世家的人都知道,除了人为制造的秘境或者极少的洞天福地,昆仑大世界的大部分区域,灵气较为淡薄。虽说比各个小世界要高出一大截,但以相同档次的大世界相比就完全不够看。所以,我们世界的修士会比其他世界多出一个入门步骤。那就是引气入体……因为我们昆仑界的人常年生活在灵气较淡薄的地方,自身对灵气的敏感度不可能太高,所以,这个适应的步骤犹为重要……”灰袍老人一开口就滔滔不绝。底下人都很认真的听着,
  传功堂分初、中、高等,在初等传功堂里坐着的,要么是新弟子,要么是那种奋战了几年都没能引气入体的废柴。所以,大家水平都差不多。
  在注意力集中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最快的,课下后,那老人便毫无先兆地消失了,严霜总结了一下自己所学,心里计划着让绣绿帮她准备,好早日引气入体。严霜一边想着,一边往微澜阁去,突然有人捅了捅她肩,转过头来,正好看到一个与她年纪相差不大的女童,她同样佩戴着淡紫的玉佩。这是很少见的,初等传功堂的人虽说年轻,大都是十四岁上下,十岁以下的很少。
  “你是回家对不,我家也在这边呢呢!我住听雨阁,你呢?”女童十分精神的问道。
  严霜不太好拒绝她,只好道:“我住微澜阁。”女童听罢更兴奋了:“你竟然就住我旁边,你是我邻居。我叫元灵儿,你叫什么名字?”
  严霜回:“严霜。”既然是邻居,那便要处好关系。
  到了巷里才发现,听雨阁竟然就在微澜阁对面,相距非常近。元灵儿亲密的拉着她的手:“以后,我们可要互相照应啊。”元灵儿便邀请严霜做客,严霜答应了,她吩咐了站在门前候着的绣绿,便去了。
  听雨阁与微澜阁样式相同,皆是两进。只是听雨阁的天井旁有一棵枝繁叶茂的梧桐树,一旁还辟了一小块花圃,种了些海棠、月季、牡丹之类。严霜也是进官学才知道,原来在严府时,姨娘所念的话本中,那些仙师们都喜欢在自己居住的庭院或洞府附近种些经常会用到的灵草,甚至大片大片的种那种食用后有益于修炼的灵谷灵稻。这种行为看起来很美好,很方便。实际上,
  在昆仑大世界根本不可取。官学里即使再不方便,也没人私下里种灵草。
  不过官学里却是有个大型的公用灵草园,听说,这个灵草园是由元婴修士亲手布下的聚灵阵,其内部灵气浓度是外界的两倍。那里一直由杂役们照顾,普通弟子是不准进的。不过,那些学炼丹需要大量灵草练习的弟子,则需要自己去仓库申请,仓库会发给一块令牌。若把令牌拴在腰上,和身份玉佩挂在一起,看守灵草园的杂役是不会拦你的。
  元灵儿指挥自己的两个家下人把一个很长的摇椅和一个小圆木桌搬到了庭院中。她又转过身来对严霜道:“快来坐吧,这椅子坐着凉快,很舒服的。”严霜走了这么久,也觉得累了,便顺从的走到她旁边坐下。一个穿暖黄衣裳的家下人,轻轻的过来,给她们上了两杯茶。
  “严霜,你先喝口水润润嗓子。传功堂那儿,既没有水,也没有点心,甚至连伺候的人都没有,真是太糟糕了。”元灵儿攥紧拳头,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
  严霜顿时笑了:“那可是严肃地方,又有金丹真人讲课,有伺候的人才奇怪吧。而且,即使真的有,也是伺候金丹真人的。”元灵儿顿时撅起了嘴道:“我不就是抱怨抱怨,说着玩吗?”这时,元灵儿的另一个家下人又过来了,手捧一盘子点心,远远闻着,有一股甜腻的香气,应该是刚刚烘烤过的饼干。那个家下人袅娜的走上来,把点心放在了桌上。严霜她们却并不在意,或者说根本欣赏不来。那人也不能久留,只能垂头丧气的出去了。
  元灵儿十分热情地把点心推到严霜面前:“这种点心叫‘曲奇’,我在红叶师姐那吃过,这是照着她的方子做出来的。”严霜听到个熟悉名字,怎么又是红叶师姐?她拣了一块饼干放进嘴里,一股甜腻的味道蔓延开来。她问元灵儿:“红叶师姐是谁啊?”
  元灵儿自己也拿起一块饼干边吃边道:“就是住在东面琼宇阁的红叶师姐啊。她年仅十七岁,就有炼气八层修为,是我们这一届弟子中,修为最高的人之一,现在很多人都跟我们一样,连引气入体都没有成功哩。”严霜点头,又随口问:“她是哪里的人?”
  “说起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官学里最近传闻,红叶师姐是从昆仑大世界的附属半位面来的,听说,她刚到官学的时候,就有炼气三层修为呢。我想,这个传闻,还是比较可信的,这种饼干,”元灵儿伸手指盘上的点心,“她说,是家乡常做的。我还从未听说过,昆仑大世界哪个地方,有这种做法。”
  “不是说,小世界之人潜质不够,他们的修士不被大央仙朝承认吗,怎么会收小世界的弟子?”严霜疑惑地问。这么长时间以来,修仙界早就发现了,有些得天独厚的小世界灵气特别浓郁,所以,在里面生活的人灵根资质都异乎寻常的优异,单双灵根是平常,异灵根也不少。但他们修炼的结果却与灵根资质不符,这些人刚修炼时会以火箭般的速度晋升筑基,然后,他们的修炼速度开始放慢,最后,都不约而同地卡在升金丹的瓶颈内,一动不动。
  当时,修仙界的人就很奇怪,灵根这么好,前程怎么会这么低呢?这个问题吸引了很多人研究。最后,一个大修士,也就是大成修士说出了他的理由,人的修仙资质分两种:灵根资质和肉体资质,小世界中人由于世界限制的关系,肉体资质特别低,肉体资质关系到丹田能容纳多少灵气,肉体资质也就是潜在资质不好,灵根在怎么样,都是无用。
  其实大家都不知道,这理论是真是假,但在修仙界,修为压倒一切,所有人都默认这是对的。
  顿时,小世界的修士就无人问津了。
  元灵儿摇头:“这我也不知道,这个传闻不一定就是真的,说不定,是人家说着玩呢。”严霜暗想,那一定是有仇吧。 正文 第7章 黑蛇   严霜闭上眼,默念<回春诀>的第一章,四周一片黑暗,没有什么奇妙的东西。严霜烦躁的睁开眼,腰一用力便坐起来,郁闷的想,这跟传功堂导师说的情况完全不同。就像从前在府上找到的一本书所说,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既然今晚不得其门而入,便先睡了,明天再去问导师或者其它的弟子们。她把被子里的灵石拿出来,放在枕头边上,闭眼前,又觉得不甘心,就再念几次功法看看效果。在一片黑暗中,她渐渐睡着了,在完全失去意识前,她似乎看到了一些黯淡的绿色光影。
  第二天早上,严霜不等绣绿来叫便自己爬起来,总觉得昨天晚上好像有收获,又好像没收获。严霜摸着下巴想,她也算是半个修士,修士的直觉都是不会有错的。她胡乱的给自己套上了一件白底祥云纹的天蓝罗裙,又随便披上了从衣柜里扯出来的深蓝坎肩。伸了一个懒腰,才推门走到庭院中,严霜还从没起这么早过,环视四周,家下人住的耳房上了锁,庭院和厅里都没人,看来是出去了。她便从微澜阁的后门出了去,早就知道这里有个后门,,只是一直没空前去。严霜小心地把后门虚掩上,又在门缝里塞上一块不规则的石头,这门只能从里面开,以免待会儿进不去丢人现眼。
  严霜正穿过稀疏的杨柳林。
  突的,她看到一棵杨柳下,竟有一块肮脏的木牌,这木牌历史似乎相当久远原有的字迹已经模糊了,只勉强能认出最后一个“入”字,木牌的右上角还有一条狭长的裂缝。严霜并没有在意这一插曲,她现在对散步的兴致很高,又走了一段路,竟发现了一个碧波荡漾的湖泊。这个湖竟然颇大,一眼望不到边,湖面上漂浮着一些黄绿相间的落叶。不过,这个湖却有些奇怪,蓝天绿水,清风抚过,波纹阵阵,却是相当美丽,但是,严霜弯下腰来,盯着清澈的湖水,没有见到游鱼的身影,一条也没有。是因为这里太高的原因吗,还是因为其他什么事。
  突然,严霜看到对面行过来一个梳着单螺,着青衣的人,有一种历史的沧桑感。她却第一眼就发现,那人没有佩戴玉佩,是杂役吗?严霜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腰带,心里一沉,她竟然没有带自己的玉佩 !正不知如何是好之时,那青衣女子却看到了她。快步走过来,她用隐晦的目光打量了一下,严霜全身的装扮。然后道:“你是哪个院的,叫什么名字?”
  即使是弟子,忘带玉佩也是违反规定,严霜不想留下黑历史,这人大概也是个管事。她便装出很害羞的样子,小声地道:“我……我是微澜阁伺候外门弟子严霜的绣绿。”她直接顶了绣绿的身份。青衣女子狐疑的看了她一眼,有些半信半疑,不过还是道:“现在已经不早了,你主子也应该起来了,怎么还在外面游荡,是想去做粗使吗?”严霜从她身上感到一股压力,有些颤抖,感觉传功堂的导师也不能与她比。匆匆忙忙的行了礼,就跑走了。
  青衣女子见严霜的身影渐渐远去,叹了口气:“现在的丫头们,都丢三落四的。那丫头年纪这么小就快引气入体了,看来资质确是不错啊,若以后她能早些筑基,倒是个徒弟的好人选。”她又转过身对着像镜子一样平静的湖面,道:“莫金,我给你送食物来了。”湖里顿时波涛汹涌,一个巨大的散发着乌光的蛇头探了出来。若严霜在这儿,定会明白湖中无鱼的缘故。
  蛇嘴未张,却发出沉闷的声音,直入心灵,它道:“都这么大年纪的人,还欺负人家小姑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青衣女子却嗤笑一声:“你以为我是你吗,那个女童是我后辈,以她的资质,有很大可能在未来成为我的弟子,我教训自己的徒弟,不是应当的吗?不过,有件事你需要向我解释一下,”她指向严霜刚刚经过的杨柳林,“我从前挂在那里的‘闲人免入’的牌子,你给我弄到哪里去了?”
  大蛇看了一眼杨柳林,又看了一眼青衣女子,吞吞吐吐地:“这日子这么久了,日晒雨淋的……”
  青衣女子看它心虚,也不逼问,挑着眉道:“本来这次天竺宫宴会,我打算带你去的,现在看来不行了。”大蛇急了:“别啊,别啊,我就是太寂寞了才把牌子弄掉的。谁知,即使弄掉的牌子,也没有人过来……”它有些垂头丧气的。青衣女子心中暗笑,她专门给人提了这里是禁地,会有人来才奇怪呢。那孩子应该是新来不久,不知道这里的事儿,什么地方都感乱闯,真是活力的年纪。
  严霜回到微澜阁的时候,绣绿和殷红已经急得团团转,没听说过主子有散步的喜好,早知道,定会派个人跟着,官学可不是多么安全的地方,这里到处都是禁地,不少地方都有某某元婴修士布下的考验。对能力强的人来说,这当然好,到处都是表现的机会,不愁没有前途。但严霜只是一个七岁的还没能引气入体的小女孩,若不小心闯入那种地方,是有性命之危的。
  殷红非常害怕,若严霜真的死在外面,她和绣绿定会因失职之罪,而被遣返故地。虽然听起来这个惩罚并不算很重,但她们心里都明白,本来就是为活命而来的,若真的遣返,便是死路一条。看到严霜归来,她们都松了一口气,也不敢询问严霜的经历。绣绿给她把衣裳打理整齐,并系好了玉佩,殷红也把饭食都摆在了木桌上,严霜匆匆的刨了几口米饭,便听见住隔壁的元灵儿叫门的声音,她一边大声叫一边拍门:“严霜,收拾好了没有,我们早些去传功堂也能够占个好位子。”
  严霜顿时回想起昨天她和元灵儿约定:早上,一起去传功堂。严霜立刻应:“马上就好。”又在桌子上抓了个煎饼,便出了门去。 正文 第8章 宴会   这几天,传功堂的课程没什么内容。满头银发的导师,就是讲了几句,关于引气入体注意事项的问题。严霜还是仔细地把他说的话记下来,今天传功堂的人明显少了几个,大概是引气入体成功了,所以就不过来了。传功堂规定一届弟子,必须百分之八十都引气入体成功,才能上下一课程。因为内门弟子,那一群最优秀的人,并没有和她们一道上课,其他弟子资质相差都不算太大,至少在这一阶段,不能体现出来,也没什么耽误谁的说法。传功堂为了修炼效率,也没有要求每堂课必须到场,不过,每到月末传功堂都会布置一个小测试,若积累下来有三次每通过便会降等,外门会降为正式,正式会降为杂役。而这个测试,只面对众多弟子,杂役是没资格参加的。
  课后,严霜收拾东西,正准备离开,突然听到旁边两个女孩在悄声说话,什么“红叶”什么“沙龙”,这是严霜第三次听见这个名字了,她抬眼看去两个女孩子都梳着一模一样的天仙髻,一个带珠花,一个带步摇,她们都穿着一式的花笼裙,只颜色有些许不同。两人面孔极为相似,都有一对秀气的柳眉,很明显的她们是一对双胞胎姐妹。严霜瞧着她们都是绿玉佩的正式弟子,便大大方方的走上前,问:“沙龙,是什么?”两个女孩被她问得一呆,不过带步摇的那个很快反应过来,道:“就是红叶师姐召开的聚会,只有女孩子参加。其实,师姐你也可以回去看看,红叶师姐喜好结交朋友,说不定她也给你发了沙龙的请柬呢。”
  珠花的女孩躲在姐姐身后,有些羞怯地拉了拉姐姐衣袖,微声道:“导……导师过来了……”两人都一惊,导师真是神出鬼没,她们刚才还以为导师已经离开了。导师慢悠悠的行过来,道:“红叶啊,以前也和你们一样,在这里上过课呢,”他用颇为怀念的声音道,“她出身大族,是个优雅又温柔的人,不过,她最近几年变得厉害。”他眼里闪过一抹厉色。严霜思虑着他的话,“变得厉害”应该不是指实力变得强大,那么导师的意思就是“像变了个人似的”,有这个念头后,严霜第一反应就是“夺舍”。她脸色严肃起来,在修真界,夺舍是相当恶劣,虽然大家都心照不宣的把这当作一条退路,谁能保证自己在追求大道的路上一定不会陨落呢。夺舍这种秘法,只要能在死后保持意识不散,又借某些特殊的日子暂时稳住魂魄,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一具鲜活的肉体,不能是死的,刚死也不行,必须得是活人才能施用秘法。因为施法的过程太过残忍,一命换一命的规则,终究是被人忌讳的事,至少明面上,不能让大家一眼就看出来。若现在的红叶师姐真的是夺舍之人,那她就做得太过分了。
  严霜回到微澜阁后,立刻叫来了绣绿。“这几天,有没有什么人送东西过来?”
  绣绿略一思量,点头:“有的。”然后她从自己围裙的口袋里取出一个薄薄的纸包。绣绿从纸包里摸出一张亮红色对折的硬纸片。严霜接过来,打开一看,果然,这是一张请柬。
  由于这张请柬写得太“龙飞凤舞”了,严霜根本看不太懂那些字。绣绿自告奋勇的拿过请柬,念:“迎新大会将于三日后在坊市飞龙酒楼召开,恭请外门严霜光临。……就这些了。”严霜总觉得这请柬看似庄重又恭敬,实则又一种不协调的感觉,但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的憋屈感。她问绣绿,我以前从未看过这样新奇的邀请方式,这是谁想出的点子。”严霜把请柬那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绣绿答:“这……不太清楚,不是什么大事没人在意过。不过这种请柬大约是两年前就有了,大家看着都觉得方便又有面子,都开始用这种法子了。”
  严霜想起了请柬的内容,问:“官学,有迎新大会吗?”
  绣绿答:“官学不会举行迎新大会,但是一般都有人私下了举办这种宴会,以拉拢学弟学妹们。”严霜皱了皱眉,奇怪地道:“大家都是修士,怎么还讲究凡间的法子?”一直沉默待在一旁的殷红突然道:“修士也是人啊,需要宴会取乐,而且,只有拉拢了学弟学妹,才能做学生会的位子啊!”殷红不知想起了什么,说话语气颇冲。绣绿连忙给了她一个眼刀,让她闭嘴。严霜倒是晓得学生会的事,灵部官学对学员弟子们的管理,相当松散。听说,在五十年前因管理不力,出了很严重的事故,死了二十多个年轻的弟子。但活得太久的修仙者对除修炼以外的事务并不热心,甚至于很懒散。让他们暂时看着,不出事还行,但一直守着就不可能了。最后,为解决这个问题,一个人建议官学组织建立第一届学生会,让修为高的弟子来管修为低的弟子,权力也非常大。
  一开始,大家都按规矩去选拔学生会的人,但慢慢的,它就发展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红叶居然自己举办迎新大会,是想入学生会吗?舍本逐末,野心太大了。怪不得,导师说,她像变了个人。
  严霜自言自语:“三天后,还早呢。”她又转身进了卧房,坐到了榻上。绣绿殷红不明所以,只好追着严霜进来。严霜道:“导师说,我修仙不久,又出生在凡界,对灵气敏感度不高。必须创造灵气更浓郁的环境,才能顺利引气入体。导师说,官学所有院子的最后一间屋子,都有一个小型聚灵阵,”对绣绿道,“去仓库把我份例的灵石多拿几块来,我要用。”
  “是。”绣绿行了礼,从门后拿了装物的布口袋,才出了去。
  严霜挥手把殷红也打发出去,只留自己一个人在屋里,叹了口气,修仙界只有修为是真的,她得加快速度了。 正文 第9章 司乐所   接下来的几天,严霜都沉浸在修炼中,经过努力,她总算能够在神志清醒的时候,感觉到身边飘浮着的绿色小光点,嗯,那就是灵气,至于灵气的颜色这个问题,导师说,因为她的灵根中木属性所占比例最大,所以相对来说,她感应到的木灵气最为清晰,以至于忽略了其它。
  严霜已经能够勉强用意念把灵气们拉入自己的身体,导师说,她已经快成功了。她的心情格外好,甚至有闲心把绣绿叫来。她问:“绣绿,我以前让你打听过的,严珍,她现在过得怎么样?”绣绿一愣,很快反应过来,有些为难的斟酌了一下语气:“我听人说,严珍小姐在管事府的时候,与另一小世界来的公主打起来了……”
  严霜挑眉,颇觉有意思的道:“公主,怎么会在管事府,那不是家下人的地界儿吗?”
  “什么公主,不过是个小部落原始人的女儿,不过听说她脸蛋漂亮,姿容绝世,就被她父亲送给了当时在那儿做任务的内门师兄,那个师兄脸皮比较薄,只好把她收下,不过回来后却没把她带回自己院子,而是丢在了管事府,一句话也没交代呢,”绣绿嗤笑,“那女子先不说长得如何,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本事却是极熟的。因为不晓得那内门师兄的态度,管事府不是学管府,也没办法把那女子处理掉,只好先让她和在管事府学规矩的家下人住一起。”
  “那严珍后来呢?”严霜问。绣绿心虚起来:“因为打架,严珍小姐惹了教规矩嬷嬷的嫌弃,被放到司乐所去了。”严霜听罢,一下坐起身来,愤怒地道:“什么,她去了司乐所?”急急的要披上外出的衣裳,绣绿连忙上前帮助她,“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不早告诉我?”绣绿有些委屈,明明是你说的,不着急啊。严霜打理好了装束,便带着绣绿、殷红快步走出门去。
  司乐所,那是干什么的。先前就说了,修士也是人,他们也有喜怒哀乐,也讲究着吃穿住行,在遇见什么喜事的时候,也喜欢大摆宴席。和凡人一样,每当这个时候,他们也会需要鼓乐起舞的伶人。但修炼之地,哪能允许凡人随意进出,所以,打戏班子的主意是不行了。不过,对于这种事,人们有的是办法,既然不能用凡人,那便用家下人吧。官学的家下人千千万万,长得好的多的是,因戏乐之事自古是贱役,考虑到不愿意的因素。便从那些犯了事的家下人中,挑选那些容貌精致、身段柔美的人,专做此事。司乐所的家下人主要做的事就是,在大庭广众之下,穿上暴露的衣服,起舞,供人观赏。不过好在,进一步的事情没有了。这样想着,严霜她们已经接近了司乐所的院子。
  司乐所在官学最东边,偏僻的一个角落。院子却是很大,整整五进,房间多,人也多。外围的厢房或排房,不少人进进出出,一副忙碌的样子。严霜没打扰她们,带着人继续往里走。她渐渐发现,越往里走人越稀少,到正房附近的时候,干脆一个人影也没了。严霜围着屋子转了一圈,终于拦住了一个舞女打扮的家下人。她头上绾了一个娇俏的堕马髻,外面披了一件粉红的半透明的纱裙,里面隐约能看到,穿了一件儿白色的衫子。问了她这件事。
  她道:“大家伙都住外面呢,这正房只有头牌或领舞才能住,我们的领舞出去了,现在不在院里。你来找她?”她好像已经习惯这种事了。
  严霜摇头,问她:“你知道这个司乐所,有个叫严珍的人吗?”女子悄悄瞥了眼她的玉佩,想了想,终道:“这,谁知道,司乐所最让人熟悉的,就是那几个最火的乐队。但我对你说的严珍没有印象,大概是新人吧。” 严霜给了绣绿一个眼色,让她上去问。修士最讲究的就是面子,她这样颇为急躁的追问一个司乐所的舞女,终究不太好看,不如让绣绿去。
  绣绿不觉自己丢了面子,她只能感到严霜对她的信任,她走到那女子跟前,问:“你可知司乐所的新人都在什么地方?就是那种才来一周左右的新人。” 女子道:“一周,这么短。那新人现在一定还没上过台呢。现在这个时候,定是在‘舞场’里接受训练呢。”
  绣绿环视四周,没看到哪里有学舞的“舞场”,又问:“舞场在哪里,你给我们带路吧。”女子点头算是答应,便于她们一起走,边道:“其实你们刚才,应该已经经过‘舞场’的,就是司乐所最前面那一间大房子,我们叫它‘舞场’而已。”
  司乐所的舞场里闹哄哄的,不时有女声叫骂:“腿抬起来,腰挺直,都是死人哪。”然后又传来乐声,说不上多好听,就是个伴奏。女子好像对这里颇为熟悉,领着严霜她们就从一个侧门进了去。她把严霜她们带到一个长得不错,满脸干劲的青年女子旁边,道:“这是司乐所的管事,也是曾经的领舞。” 严霜问:“这里可有一个叫严珍的?”
  司乐所管事想了想,道:“有的,可是那个有一双桃花眼,一脸傲气的小姑娘?”
  严霜一听便激动了,大家族的人向来是一荣具荣,一损具损。严珍在这里受了呵斥,丢了面子,她也是被人打了脸,严珍可是她的亲姐。“她在哪儿?”严霜问。
  “昨天,她练舞时摔伤了腿,我让她回房歇息了。就在三号耳房,那屋子住的都是新人,现在应只有她一人在才是。”
  严霜又去了耳房那边,虽然左右两边都是相同式样的耳房,但新人住的明显比老人的破旧许多。在第三间耳房里,严霜终于看到了垂着一条腿的严珍。这间小小的耳房里,竟挤了四张木床。严珍看到她进来十分羞恼:“你怎么来了?现在过来,是看我笑话的吗?”
  严霜看着她下意识皱眉:“司乐所这么纷乱,做的又是那事,不如到我院里去吧,好歹一人一间耳房还是分得过来。” 严珍听罢,更怒:“到你院里做什么,伺候你吗?我不要你廉价的同情,我这伤在凡间可能要养个十天半个月,但现在一颗丹药下去,我还能参加几天后的宴会。”在这种时候,绣绿不能插话,严霜磨破了嘴皮子,也没能让严珍跟自己走。终于,严霜也不耐烦了,本来过去,就是嫡女庶女的关系,感情说好,那是骗人的。不明白为什么,严珍执着要留在司乐所,严霜气得拂袖而去。 正文 第10章 突破   亲姐拒绝了自己的好意,虽说两人关系本就不怎么好,但心里总有种不舒服的感觉。不过,嫡女庶女就是这样,原来在府里严珍地位比她高很多,不光是她母亲身份的原因,她若一直在凡间长大,那么她所要承担的责任,也比严霜重很多。若严霜没有灵根,那么等她长成后就会低嫁。严父也是上流社会的人,平日最看重的就是面子,他有得心的爱妾,却不会宠妾灭妻让人笑话,他的女儿即使是出身最低的婢生女,也会找个门第不高,但还算过得去的人家,看在他的面子上,人家也不会苛待嫁过来的新妇。但这只是庶女,嫡女的情况完全不同。一般门当户对的人家联姻,都会挑夫人所出的嫡女,因为一个家族的资源是有限的,一般都会向嫡脉倾斜,有的人家过分些嫡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且还是管家的一把好手,而庶女会认几个字就不错了。
  大央仙朝控制着昆仑大世界,但他们主要管制的是修仙界,对凡俗事务向来不热衷。凡间有好几个国家,大央仙朝一般只注意着他们不打仗就行了。那些国家的皇宫选妃的时候,也都是挑血统更高贵、在家族分量较重的嫡女,庶女只有那么几个特别显赫的人家或者皇帝特别喜欢愿意为她违反祖宗家法,才能进宫。从根本来说,凡间男子为什么比女子地位高?在农户,男子是个劳动力,重活累活什么的,比女子顺手很多;在乡绅人家,男子能读书,能做官,能光宗耀祖;在勋贵人家,男丁能袭爵,有能力,能延续祖先的荣耀,甚至更上一层楼,在不济也能从家里分一份财产过活,吃喝不愁。这出人头地的门路多,成功的可能更大。而女子唯一光宗耀祖的方法就是进宫,竞争非常惨烈,嫡女中被废的,被暗算流掉了好几胎的,甚至莫名其妙死掉的不计其数。而那种地方,庶女一般是不会进去的。总的来说,对家族的价值越大,地位就越高。
  严霜测了灵根,封了宗女后,严珍与她说话,气势都弱了几分,嫡女的架子都摆不大起来了。这时,绣绿又推门进来,给她送一壶清茶。严霜有些郁闷的道:“她竟然不跟我回来,也不跟我说那里的情况,就是有隔阂也不至于如此。”她本以为,严珍会利用她的身份,把她当作一个靠山的,也能过得轻松些。但显然,她并没有这么做。
  绣绿却道:“主子,你一进来便是外门弟子,不太清楚我们家下人的难处。外面人都说,杂役辛苦,做的活儿又累又脏,连修炼的时间也没有了。但其实,她们虽然辛苦,但好歹是做的修仙者的活儿,若能找个好差事,又心思细些,大多数都能学到修仙四艺那么一两个,若有机缘,得了真人赏识,收到身边做个童子,前途未必就比普通弟子差。而且,杂役有光明正大的晋身之路,不论年纪,不论根骨,只要能够修至筑基,就能升为正式弟子。”
  “我们家下人就不行了,我们灵根不管是属性,还是纯度都很差,在修仙上几乎没什么前途。但是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大家都不甘心永远做家下人,就想了许多旁的路子。司乐所的人长相都极为出众。那里面不少人都打算着,让一个官学的弟子娶自己为妻。严珍小姐可能就是受到了影响。”
  严霜一愣,怎么修仙者还有“娶妻”的说法,不都是“修仙伴侣”吗?她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绣绿摇头,道:“家下人哪里敢肖想双修伴侣的位置,男修们想要更快的增进修为把主意打到双修伴侣上,但是,各个世界的规则都是相通的,越强大的个体繁衍的能力更低,男修与女修结合,几乎是不可能有孩子了。但是,男子总会有个传宗接代的念头,于是他们就想了个法子,把把双修伴侣与妻子分开,那么这样,就既能享受好处,又能有孩子了。”绣绿的话说的非常讽刺。
  严霜也皱眉:“真是卑鄙。”
  “很多人都是这么干的,他们为了不太惹伴侣忌讳,身份低,好控制的,一般都是找到家下人。不过到别人院里勾搭人,终究不太方便,还容易惹主人家反感,甚至结愁。后来,他们都去司乐所拉人了,那里人脸蛋身段都是一等一的,且都是犯了错的家下人。严珍小姐可能知道这件事,但是,她大概不知道,凡界的妻子是女主人,受丈夫爱重,修真界却完全不同,妻子就是廉价的消耗品,纯粹的生育工具,被真正的双修伴侣打死了,也不会有人过问,对男人来说,也只是有点麻烦,需要去司乐所再挑一个。那些去做了人妻子的家下人,没几个是有善终的。不过司乐所的人层次太低,不知道这些消息。听说,还有人争着要去呢……”
  严霜沉默了半晌,用手指骨扣着桌子,道:“她不一定就想着这个……”她自己说着都心虚了。严珍是受着正统后宅教育长大的人,最擅长、最熟悉的就是宅斗。突然换了个修仙的环境,定会不习惯,这次,听说了家下人也有可能做弟子的正妻,一定激动万分,什么都顾不得了。
  算了,严霜想,我也劝不住她,她心底一直都看不起庶女,等到时再说吧。虽这样想,却感到心里一松,
  夜晚,严霜放下了心中的念头,脑中空明一片,什么有没有想,房间内的聚灵阵发出微微的荧光,灵气像被吸引了似的,飞快地进入了严霜的身体。
  突然,她睁开了眼,看着自己胳膊上渗出的黑色污渍,突破了。
  “恭喜主子,从此真正踏入修仙之途。”机灵的绣绿早发现了严霜心态的变化,在这样的深夜竟没有歇息,现在一听到动静,便过了来,微微弯腰行了礼,笑道。
  严霜笑容满面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