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救人   关中陈仓。   西北方向连绵不断的山峰,是被称为中华龙脉的秦岭。如果天气好出了太阳,从另一座山上往这边眺望,能看见一条山路隐约在其间,随着秦岭山脉的绵延伸向远方。   这里就是关中通往汉中的咽喉要道,陈仓道。   温竹青这会儿正走在这条山间的小路上,两边都是高大的树木,阳光透过树木照射在路上,斑驳的树影随着风吹而晃动。   她背着一个背篓,里面装的是些花花草草,看着都不重,所以她的脚步轻快。   不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阵吆喝声,一声刚住另一声便响起,此起彼伏的。这是樵夫们在砍伐树木,大树快倒了的时候,他们就会这样大声吆喝起来,提醒在周围的人注意避让,不要被倒下来的树木压到了。   已经出了密林区了,前面的人会越来越多的,打猎的、打柴的、摘蘑菇的,还有像她这样摘草药的。   温竹青家的村子就在山脚下,守着秦岭山脉,村子里的人靠山吃山,基本上都是在山里谋生。也因此,这一片的山上并不荒凉,经常会遇上本村的人。   正走着,吆喝的声音突然变成了惊叫,大树倒塌发出的轰天巨响中夹杂着一个人的惨呼,就在附近!   温竹青拔腿就往那边跑,林子里人影绰绰,跑近一点就看见几个樵夫大叫着的,跑来跑去的,慌成了一团。旁边还有两匹马,其中一匹显然受了惊,狂奔向了深山里。   “在这里,大家过来搭把手儿!”一个穿着石青色长袍的男子正在大声的喊着。   大树特别大,枝繁叶茂的,倒下来之后压住的人都找不到了,大家伙儿喊叫着乱跑,翻着树枝树叶的找那个人,听见了这个男子的喊声,大家便全都围了过去。   这时候温竹青是帮不上忙的,她才十三岁,小身板儿还没有一根树枝沉,就不上去添乱了。将自己的背篓放下来,赶紧的在背篓里翻找着。   迅速的找出来了刚刚挖的鱼腥草。因为也能拌菜吃,所以她挖了不少,用自己装的泉水洗干净了三五只,找了一块平整一点的石头放上,用另一块小石头捣着这些草药。   一边捣药一边抬头看,眼前全都是树枝竹叶,一颗参天大树倒下,占据了一片的地方,原本清晰的小路,整齐的树林都不见了。透过无数的树枝树叶,隐约能看见好些人在里面。   因为这边喊叫声很大,附近好些的人都围过来,汉子们就都上前去帮忙,十几个人一起喊着号子,拼命的想把那棵大树抬起来。   被树压住的人就惨叫个不停。   “来来来,一起抬!”   “扯出来,过来个人到这边,这边能扯出来!”有人吼。   温竹青冲着那边大声喊了一嗓子:“动作小心点!尽量抬出来不要扯。”   有人往这边看了一眼,还有人叫:“温家大姐儿在,正好!”   好在压住那个人的并不是主树干,而是旁枝,有抬的有撬的,将那树枝终于抬起来一些。温竹青看着从树下抬出来了一个人,她赶紧将已经捣碎的鱼腥草放进了竹筒水壶里,摇了摇。   这就是清创药水,驱肿消毒。   看见几个人还想把受伤的人抬过来,温竹青又喊:“不要动他了,放在地上平卧。”说着拿着水壶过去了。   横亘在面前的树繁盛的很,从一些粗大的树枝上爬过去,好半天才到了受伤的人跟前,有一个村子的人离得老远就说着:“大姐儿快来看看,快看看!”   还有人过来伸手搀扶一下她。   费了点劲才到了跟前,一大片树枝树叶被压得平了,上面躺着一个人,惨叫个不停,双手乱颤着往下伸,似乎是想扶他自己的腿。   温竹青过去看了看,抬头对周围的人道:“找几根直一点的树枝,还有木板。”说着跪在了那个人身边,先检查了一下大致情况。   人还在惨叫,没有昏迷或者呼吸不畅的现象,温竹青用手将他的脸侧向一边,避免口中或者鼻子有泥沙,这样喊叫容易呛入了气管。   腿上应该是比较严重,暂时没看到出血现象,不过应该是砸中了这里,伤者看起来腿的疼痛感最强。   伤者穿着宝蓝色律紫团花茧绸袍子,一看就不是村里的人。这边离陈仓县城,还有咸阳城都不远,来打猎的富家公子也很多。   “不要紧张,你没事,没事。”她不停的安抚着受伤的人,对一个蹲在旁边看自己治疗的人随口吩咐:“大叔,帮忙把伤者的衣领扣子,还有身上的衣带、汗巾、腿绑的都解开,免得呼吸和血流不畅。”   蹲在旁边的那人穿着石青色的衣裳,就是最先找到伤者的人,听见温竹青的话还愣了一下,才伸手解那伤者的腰带,顺便还斜睨着打量了一下温竹青。   温竹青俯身将耳朵贴在伤者的心脏处,扣听心音,并无明显的颤音。然后听肺部,主要是检查一下有没有胸腔积液或者肺气肿的现象,幸而这些情况都没有,于是直起身,这才去检查腿。   右腿已经慢慢的渗出血来,温竹青撕破了这边的裤腿,露出伤口。受伤的部位是典型的挤压伤,周围有一些小的划破伤口正在出血,不过严重的显然不是这些小伤口,而是有没有骨折什么的情况。   温竹青伸手按压了一下,几乎是才碰到,那人已经鬼哭狼嚎起来:“哎呦疼疼疼!娘的疼死老子了……”   伤者呼吸虽然急促,但声音比较亮,无明显的呃逆、颤音,呼吸还算顺畅,因为腿疼所以双手乱挥舞着,看样子自主能力并没有阻碍。   受到内伤的可能性减低了一些,至于为什么这么鬼哭狼嚎的——可能是他痛点比较低。   温竹青将竹筒里的消毒药水小心的倒在伤口上,用破碎的裤腿轻轻擦了擦上面的泥沙污血,又转头找了找,看见蹲在旁边的那个人手里拿着已经解下来的各种缎带腰带汗巾子什么的,便伸手去拿那条软布汗巾子。   谁知道那个人没松手,她一扯没扯动。转头看着那人奇怪的道:“松手啊大……”一顿‘叔’字咽了进去,忙解释道:“我用这个给他包扎一下。”   停顿一下是因为这时候终于才看清楚,蹲在旁边的这个人其实很年轻,不到二十岁的年纪,只是因为戴了个黑皮毛帽子,很像冬天进山打猎的那些三四十岁猎户们,所以刚才温竹青没仔细看,顺嘴就叫了大叔。 正文 第二章‘大叔’   这人穿的石青色长袍也有滚边翻毛,毛色像是狐狸,和帽子是一色的,这么一看绝对不是村里人,应该和伤者一样,是城里的公子哥儿。   那人脸上表情很是古怪,松了手的同时还奇奇怪怪的打量着她,又抬头看了看周围。   周围围过来的村里人都关心的看着,也有按照这小姑娘的吩咐去找树枝、板子的,却没有一个人质疑这么年轻的小姑娘,能不能治疗伤者。   这个时候周围传来了些喊声:“五爷,五爷!”   “二爷,二爷!”   几个穿着棉长袍的小厮模样的人均是满头大汗的跑来了,有人大叫着:“哎呦,我们家二爷……二爷,您没事吧?!”   “五爷您没事吧?!”几个小厮惊叫着扑过来。   温竹青用汗巾子将伤口靠上的位置扎住,这时候村里人已经找来了树枝,她吩咐着人帮忙,将伤者受伤的腿用树枝夹紧固定住了。   诊了诊脉,人在局部络脉损伤,气滞血阻疼痛,脉象上便会表现出来。伤者脉来缓和有神,外伤看起来也不严重。   初步诊断,伤情不算严重。   木板也找来了,温竹青叫大家小心的将伤者抬到了木板上:“平躺,送进城吧,路上尽量减少颠簸。”   这两位爷的小厮们已经挤了过来,将木板上的伤者抬了起来,其中一个问穿石青色长袍的年轻人:“五爷?”   不知道想问什么,那五爷点点头:“走吧。”   小厮们便将伤者抬走了,那个五爷对周围人抱拳作揖道:“多谢众位帮忙,多谢多谢。”又对温竹青道:“多谢这位姑娘。”看了她一眼。   众人并温竹青都是连连摇手:“没事没事,快送受伤的人进城去吧!”   樵夫们甚至还很愧疚,人家毕竟是被自己砍倒的树压到的。   五爷好像也没有要追究这个的意思,道了谢之后便去牵了自己的马,跟着抬伤者的人一起走了。   这时候樵夫们才松口气,其中一个四十来岁满脸大胡子的,是桃花村里正的大儿子,叫乔大,过来对温竹青道:“大姐儿,幸好你在啊,才没出大事。”   温竹青忙安抚众人道:“那个人不算很严重,或者腿断了,运气好的话没有断,伤的不严重。”   “这还不严重?”另一个村里的汉子道。   温竹青道:“内脏没有损伤,只是些外伤,养养就没事了,算是运气好。”   “是啊是啊,要是肚子破了肠子断了什么的,那才要命了呢!”乔大点着头赞同温竹青的话。   另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便问他:“乔哥,咱们要不要跟个人去看看?万一……他要是讹咱们怎么办?好歹跟着人去,伤的严重不严重,花多少的……咱们也能有个数不是?”   “那些人一看就是城里的公子哥儿,能缺那点钱?不会讹咱们吧?”一个人马上道,最后结论却又不能肯定,疑问的去看乔大。   乔大沉吟了一下。   这事就跟温竹青没关系了,趁着空隙她道:“各位大叔,那你们忙着,我就先回去了。”   “好好好,你先回……对了大姐儿,你家过冬的柴火还没有吧?下晌了我送过去些。”乔大道。   温竹青忙道谢:“好啊,谢谢乔大叔!”   “没事。”乔大单手把她的背篓拎起来给她,看着她背上走了,这才和几个打柴的汉子商量。   温竹青背着背篓下山进了村子,她家住在村子靠里,半山坡一个背风的地方,三间泥胚房子。   还有半截破落的围墙,门口的台阶上坐着一男一女两个小孩,看起来三四岁上下的样子,温竹青一出现在路口,小男孩已经站了起来大声叫着:“姐姐!”飞一般的跑了过来。   温竹青忙叫:“慢点,小心!”   小男孩儿迈腾着小短腿儿已经跑到了她跟前,仰着头看着她笑:“姐姐,采了啥?有没有人参娃娃?”   三年前温竹青进山采药,采了一只形似人形的人参,有小孩的手臂那么粗,四邻八村都传遍了,温竹青的弟弟从能听懂大人说话开始,就把这件事牢牢记住了,只要温竹青进山采药,回来他都要问这么一句。   大约的他真的以为人参娃娃和他一样,是个小娃娃呢。   温竹青和往常一样笑着摇头:“没有,一些蘑菇、五味子什么的。”   说着拉着他的手往回走。   另一个小姑娘也过来了,很自然把自己的小手塞进她另一只手里,问:“除了蘑菇和五味子,还有什么?”   “还有几样草药,一会儿姐姐告诉你们是什么。”温竹青道。   两个小孩儿几乎同时‘噢’了一声答应着。   温竹青领着弟弟妹妹回了家。一进家门,刚将背篓放在了地上,两个孩子就围过来,在背篓里翻找着。   到底还是好奇。   温竹青拿过来大簸箕,将里面的东西倒在了簸箕上,坐下开始分拣,弟弟的小手就伸向了五味子。   “还不能吃,要洗洗呢。”温竹青道。   弟弟就道:“我不吃,就看看。”   把温竹青逗得‘噗’的笑了,凑过去在弟弟脸蛋上亲了一下。   弟弟的小手捏了一颗果子,真的拿过去装模作样的看,然后趁着温竹青不注意的时候,一下子就放进了嘴里。   “哥哥吃了一个。”妹妹只是说事实而已,倒不是告状,她也不在意,五味子她常吃的。低着头在草药中认真的翻找着,也不知道找什么。   弟弟眨巴着眼睛:“我尝尝酸不酸。”然后对妹妹笑呵呵的:“不酸,妹妹你也吃一颗吧。”说着拿了一颗送到她嘴边。   妹妹摇头:“姐姐说洗了才能吃。”她是很听话的小孩儿。   弟弟就道:“那我去洗。”说着绊着小腿去端水。   温竹青只能先不挑拣草药了,起身跑两步拉住了弟弟:“竹风,你和竹雨捡捡草药,看姐姐采了什么回来,有没有你们认识的,一会儿告诉姐姐。”   温竹风答应着转身去桌边趴着和温竹雨继续的翻找,温竹青拿来了瓷盆,将两串五味子放进去,去厨房洗了洗。   现在已经是十月初了,这时候的五味子基本上都是被晒干了水分的,就和梅干、杏干一样,比起新鲜水嫩的时候甜了一些,但是吃起来感觉差了点。 正文 第三章温家   温家在桃花村是外来户。夫妻俩带着大女儿搬来的时候,村里还小小的轰动了一下,因为村里人听说,温家男人在长安城原本是有名的大夫,温家娘子也是大户人家出身。   那大女儿虽然只有八九岁,可也是聪明伶俐,识字而且能念诗,跟父亲学的也懂些医理。   不管是有名的大夫,还是大户人家,都是村里人觉着很稀奇的人,现在居然就住在自己一个村,所以大家特别好奇。温大夫夫妻俩性格也都很好,很快就跟村里人熟悉了起来,本村人有个头疼脑热的,来找温大夫看病,从来不收钱,一个子儿都不要。   这样很快就赢得了全村人的尊重。   可惜小夫妻命太短了。搬来一年多,温娘子生孩子难产大出血,孩子倒是生下来了,还是龙凤双胞胎,但身子也垮了,卧床不起。   温大夫为了给媳妇治病,进山去采药,谁知道却被蛇咬了,被抬回来当天就过世了。病重的温娘子哪里经得住这样的打击,没熬两天也撒手去了。   大女儿温竹青还是个孩子,骤然间父母双亡,她顿时伤心至极又恐慌无措,当时也是一病不起。   村里人感念温大夫的好处,悉心的照顾这三个孩子,村西头正在奶孩子的傅婶子把龙凤胎接自己家去,喂养了三个月。   小竹青的病也是三个月之后好的。   在村里人看来,温竹青那一次病好了之后就变得懂事多了。以前小姑娘还是有点娇气的,不大会干活,跟本村的人也不大爱说话。   但大病初愈之后,这个才十来岁的姑娘便担负起了养育弟弟妹妹的责任。洗衣服做饭,什么都能做,而且因为以前跟着父亲一直学医,所以也懂医术,认识药材,经常上山采药换钱。   过了大半年,弟弟妹妹一岁的时候,温竹青托隔壁邻居大婶照顾一下他们,她背着小背篓进山了。   当时谁也不知道她准备去深山老林中,都以为她和平常一样,在附近山上转转,采些蘑菇寻常草药什么的。   那一次温竹青去了好几天,弟弟妹妹们因为长时间没见到姐姐,每天嚎哭不止,村里人几乎全都认为出事了,里正还组织了人进山去寻找。大家心里都叹息着,觉着温家的人太可怜了,一个接一个的出事。如果姐姐也没了,那么这两个小的恐怕也养不活……   就在大家都已经失去了希望,里正和村里几个上了年纪的老人们坐下来商量,那两个小的怎么办的时候,温竹青回来了。   小姑娘进山几天,却依然能保持着干净清洁,一点都不狼狈,而且情绪镇定,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村里人一下就把她围住了,你一言我一语的询问着感叹着,最后还是里正拨开众人,问她是不是迷路了?在山里遇见危险没有?深山老林的,熊瞎子,各种蟒蛇毒蛇可是非常多的。   温竹青清楚的回答:“并没有迷路,之前父亲带我走过那条路,知道那边有药材,这才去的。而且这一趟也没有空跑,采了支人参。”说着从背篓里拿出来一支人形人参。   村里人当时就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就算大家都是乡下人,可也能看得出来那人参有多值钱。   秦岭山上到处都是宝贝,这大家都知道,可谁也想不到,能让一个小女孩儿找到这样的宝贝!   后来的事情就简单了,乡下人实诚,虽然也有眼红的,然而大部分人还是替温竹青高兴,温家看样子有转机了。老里正还怕温竹青一个小姑娘去卖那人参被城里人骗了,带着村里唯一识字的老先生,陪着温竹青进城卖了那支人参。   到底卖了多少银子,里正和老先生商量好了,回来谁也没告诉,就是怕有人眼红,温家只有三个孩子,被谁惦记上都不好。   确实自打那以后,温家的日子就好多了,手里有了银子,起码吃穿不愁。加上村里人照顾,老里正跟好些人都打了招呼,帮着照看点,平常经过温家的时候多看两眼,注意有没有人打这几个孩子的主意什么的。   所以这几年过得很安稳,并没有出什么事。慢慢的,那支人参带来的震撼也消失了,温家和村里人一样过着普通的日子。   和父亲一样,温竹青给乡亲们看病也是不收分文,用的都是山里的草药。村里人一开始还嘀咕,小小年纪的能不能看病?但谁家有了病人,又不得不去找她,毕竟乡下人看病是很难的,城里诊费药费都太贵,何况就算是进城一趟也不容易。   再加上温竹青采了那支人参,不知道为什么这也成了证明她医术可以的一点。而时间慢慢过去,温竹青确实治愈了不少的病症,尤其是给隔壁村老孙头家的大儿子看好了积年的痨病,简直名声大振,传遍了周围的四乡八村。   再也没人质疑温竹青年纪小医术浅了。   甚至还有专门来求医的。   只有温竹青自己知道,那一次病了三个月,好了之后自己确实变了一个人。从一个中医博士变成了几百年前大明朝治下,咸阳附近一个叫桃花村里的小女孩儿温竹青。   那次进山她是考虑了很久的,一来到这世上就面对父母双亡、两个嗷嗷待哺的弟妹,家徒四壁的情况,如果不想办法改变,几个孩子只能等死。   她学中医的自然对草药很有研究,秦岭山有中华龙脉之称,山里的草药非常多,珍贵药材也非常丰富,这年代除了进山采药的人,秦岭山这边几乎没有受到任何的破坏,可以说,宝贝遍地都是。   当然,她知道自己的情况,一个才十一岁的女孩子,在深山老林里可以想象会遇到多少危险,温家父亲不就是被蛇咬死的?深山中多少的野兽?   因此她也做了些准备。当然,准备的再充分,危险依然是有,她也清楚要冒的风险。冒着风险进山,抱着一定要找到珍稀的药材,改变当时家里揭不开锅的情况。   幸好她是大人的心智,尽管采药过程还是有危险,不过好在有惊无险,采了一支二两多重的人参回来。 正文 第四章采药   洗了五味子端过来,妹妹温竹雨拿着一块树皮正翻来覆去的看着,见她进来就问道:“姐姐,这树皮也是药吗?能吃吗?”   温竹青点头:“是药,紫荆树,咱们这里也叫馍叶树,消肿解毒的。”   温竹雨一听叫了起来:“馍叶树!傅婶子说,摘了馍叶树的叶子,做的馍馍特别好吃。姐姐,咱们今天吃馍馍?”   温竹风指着簸箕上的栗蘑大叫:“肯定是吃蘑菇呀!这不是在这里?”小手捂着自己的嘴大笑起来。   温竹青一下笑了道:“对,吃馍馍和蘑菇。”将五味子放在了桌上:“少吃点五味子啊,一会儿就吃饭了。”   说着将簸箕端了起来,来到了厨房。   今天摘了些栗蘑。这种栗蘑在山里很常见,味道很好吃,味如鸡丝,脆似玉兰,而且还有清热养生的功效。   将蘑菇放在了水盆中,小心的洗了洗,切成了手指般大的长条。温竹青端了个小杌子放在厨房中间顶梁柱前,踩上去将挂在横梁上的篮子拿了下来。   还没从小杌子上下来,厨房门口已经传来了一声欢呼:“今天吃鸡腿喽!”   温竹青没防备还给吓了一跳,下来了转头笑,两个小的已经追着过来了。温竹青白天不在家,弟弟妹妹大部分是在邻居大婶家玩,只要温竹青回来,两个小的就会像跟屁虫儿一样跟着她。   因为住在山脚下,地理位置好,比起一般的村子来,他们村算是富裕的。村里一半的人都会打猎,而秦岭山上的野鸡野兔野猪就像是永远都打不完一样,所以他们村的人倒是不缺肉吃。   这个篮子是装肉食的,前几天隔壁的大叔打了几只野鸡回来,给温家分了一只,还留了两只鸡腿没吃。   拿出来鸡腿,因为要存放几天所以用盐阉了,这会儿放进大碗中,倒了水泡着。温竹青这才去将灶火点上。   “姐姐,你明天还去山里吗?我也想去。”温竹风趁机蹭过来靠在她身上道。   温竹青伸手在他小鼻子上按了一下:“行,明天姐姐就在后山摘鱼腥草,你和竹雨都来吧。”   “好啊!”温竹风温竹雨马上脆生生的答应,都很高兴。   院子里传来了脚步声,有人喊:“大姐儿?竹风竹雨?”   温竹青才站起来,温竹风温竹雨已经跑出去了,温竹风还叫着:“乔大叔!”   是乔大叔和乔二叔。两人背上都背着一大捆柴,乔二叔放下了柴火,一把将跑过来的温竹风抱起来,在空中悠了悠,大笑起来:“哎呦,这孩子可真有点分量了啊。”   温竹风咯咯咯的笑。   温竹青已经出来了,笑着忙过来,仰头看着两个络腮胡子的汉子笑着道:“谢谢乔大叔,谢谢乔二叔!”   “客气什么。”乔大叔说着,将背上的柴火放在了墙角,又对她道:“对了大姐儿,明天你还是要去苏奶奶家一趟,她的眼睛看东西还是很模糊,你再给看看。”   温竹青忙答应了一声。   乔里正叫村里人多照顾温家三个孩子,温竹青十分感激,也愿意帮着里正分忧,村里人谁家有人病了,有时候因为各种原因,里正需要出面的帮忙的,就会来找温竹青,叫她去看看。   都是互相帮忙。   温竹青又问道:“大叔,之前那个受伤的,咱们村有人跟着去了?伤势如何?”   乔大叔有些忧愁的摇头:“没跟上,他们应该是带着马车来的,一下山连人都找不到了,咱们的人跑着追出去半里地都没见人……”   说着又问她:“大姐儿,你确定那人的伤不严重?”   “应该不严重,就算是腿骨头折了,也是外伤,养几天就好的。”温竹青道。   乔大叔这才点点头:“等等看吧,看人家找不找咱们,要是找来……”叹了口气。   温竹青忙道:“没事的,大叔说得对,那人一看就是公子哥儿,又不缺钱,不会来找咱们乡下人麻烦的。”   乔大叔点头:“但愿吧。”也就笑着将立在他旁边的温竹雨小脑袋拍了拍,道:“好了,我们走了。再过两天我和你们乔二叔十来个人就要进山了,如果他们真的来了,问起伤势的事,大姐儿,你到时候去跟前说说当时的情况……看看,如果找来的话。”   乔二叔也道:“是啊,肯定是找你乔爷爷,我们都安排好了,如果好话好说的,你就去跟前说说。如果他们不讲理,你也不用上前了,咱们村也不是好欺负的。”   如果真的找来,必定是找乔里正,就是乔大叔和乔二叔的爹,更何况早上砍树的时候乔大叔还在。   温竹青没有马上答应,却忙问:“乔大叔乔二叔,你们进山是打猎吗?”   “是啊,这不眼看冬天来了,各家都要打点东西,准备准备年货啥的。”乔大道。   温竹青有点心动了,想跟着去。当然,她不是去打猎,而是想去采药。   上一次冒险一个人进山,也是实在没办法,运气好找到了人参,但是也不能吃一辈子。这些时候温竹青一直琢磨着,能跟着进山打猎的村人再去一趟,别人打猎她采草药,因为只有打猎,村里人才会往深山里走。   “我们走了啊。”乔大说着,叫乔二叔放下了温竹风,两位转身出去了。   温竹青忙答应了一声,至于到底去不去还是再琢磨琢磨。送两位大叔到了门口,将院门关上了,带着两个小的回到了厨房。   鸡腿泡一会儿就好了,洗了洗放在案板上,叫弟弟妹妹站远一点,她拿菜刀将鸡腿剁成了小块,放水里继续泡着。   等锅里水烧开了,便将鸡腿块放进去,葱姜洗了一点切碎放进去,炖了小半个时辰,将栗蘑最后放进去。   掀开锅的时候,香味一下子飘了出来,汤上面一层的油,蘑菇放进去一下子便软了,因为鸡腿里本就有盐,所以什么作料都没放,盖上锅盖再煮一会儿,她去橱柜中拿出来三个馍馍。整个厨房弥漫着一股鸡汤的香味,还有蘑菇的鲜味,特别浓郁。   因为馍馍可以泡在鸡汤里吃,就不用热了。 正文 第五章桃金娘   开锅了,压了灶膛里的火,将栗蘑炖鸡连汤带肉的舀在一个大碗中,吩咐:“竹风,去端凳子,竹雨,把饭桌擦一擦。”   两个孩子已经围着灶膛滴溜溜的转半天了,馋的一直咽口水,听见吩咐知道能吃了,高兴的答应着忙去摆好了桌子凳子。   温竹青端着大碗去放在桌上,叫两人去洗了手,拿了三个空碗过来,给弟弟妹妹碗里放了几块鸡腿肉,几块蘑菇,舀了些汤,将馍馍用手掰成小块泡在里面。   “吃吧。”笑眯眯的给他们放在跟前。   两个孩子大口吃了起来。   温竹青喝了一口汤,心里还在琢磨着,要不要跟着这一次进山打猎的村人一起去采药。   上一次的人参卖了五十两银子。弟弟妹妹因为小,吃得方面温竹青并不省钱,一直买羊奶给他们喝,再加上扯布做衣裳,每年冬天买些柴炭什么的,这两年多下来,也花了大十两银子了。   坐吃肯定会山空,那些银子也吃不了一辈子,何况弟妹在长大,花钱的地方想想都不少,温竹青也不愿意弟妹吃得太委屈,小孩子要长身体,还有这样那样的事情,手里多存一些银子还是很重要的。   进深山采些珍贵的药材,这也是她能想到的,唯一自己能做到的,可以挣到钱的事情。当然,下一次进山安全就排第一了,尽量把风险降到最低。所以她才想着跟进山打猎的村里人一起。   温竹青心里琢磨着,端起碗喝了一口汤,汤中有鸡肉的香味,更有栗蘑的鲜味,确实很好吃。   温竹风和温竹雨这一顿是大快朵颐,两个孩子就像是比赛一样吃完了一碗,温竹青给两人舀了第二碗的时候,都眼巴巴的瞅着。   “慢点吃,小心烫。”温竹青笑着,看着弟弟妹妹吃得好,她也很满足。   “姐姐,今天的饭太好吃了。”温竹风将碗里一点汤渣渣都喝完了,舔着嘴唇对温竹青说着。   温竹青一下笑了出来:“擦擦嘴,去院里玩就行,天黑了就不要出去了。”   “喔。”温竹风答应着出去了。   温竹雨吃得慢一点,也吃了满满两碗,最后一点吃不下了,温竹青放下自己的碗,用勺子喂着她吃完了,又给擦了嘴,让她也出去玩了。   温竹青收拾了去厨房洗碗,锅底还留了些鸡汤,明天下面条就行。灶膛的火已经快要熄灭了,另一口锅里的水也热的很,温竹青舀出来兑了凉水,将碗筷洗干净。   旁边的一个大盆中泡着几件衣裳,是拆的去年温竹风和温竹雨穿过的棉袄,都是半新,但因为小了,温竹青把面子拆了洗洗,准备加些料子做大一些,里面的棉花还在外面晒着。   将锅里的开水兑在里面,又将这几件衣裳洗了,清掏了出来,晾在外面。   擦着手就看见温竹风坐在院子里,正摆弄一个断了腿的杌子,温竹青过去牵着他的手:“回屋吧,这么冷。”   进了屋看见温竹雨趴在桌边还在看她今天才回来的草药,温竹青拉着温竹风过去坐下,拿起来一颗土黄圆果子问道:“你们认识这是什么吗?”   两个小孩儿歪着头看了一会儿,温竹雨道:“山荆子。”   “不是,是桃金娘!”温竹风大声道。   温竹青心中顿时惊讶了一下。   确实是桃金娘。桃金娘树南边更多,秦岭这边土壤已经不太适合这种植物了,因此秦岭上面倒是少见。果子不算很突出,很容易和山里其他一些植物的果子混淆。   温竹风平常看起来比温竹雨淘气,也爱玩一点,对药材似乎没什么兴趣,但是对于药材却有种天然的灵性,跟他说一遍这是什么,他就能记住。   “是桃金娘。”温竹青道。   她之前跟弟妹说过的,不过显然温竹雨已经忘掉了,笑着拍手:“这名字好好听啊,”又问她:“桃金娘是治什么病的?”   “能吃。”温竹风抢着却说了个不着边的话。   温竹青一下笑了出来,在他额头按了一下:“你就知道吃。”又对温竹雨道:“对寒喘一类的病症有疗效,活血通络,收敛止泻,补虚止血。”   温竹雨过来倚在她怀里,指着另一个药材问:“这是什么?”   温竹青便说了,温竹雨下面一句还是:“治什么病的?”   她倒不是很喜欢药材,其实就是喜欢问,问东问西的,絮絮叨叨说半天话,问完了过两天就都忘了。   反倒是每每在旁边漫不经心的玩着的温竹风能记住不少。   姐弟三个在桌边分拣着草药,温竹青一边讲一边把树皮状的收起来,叶子状和根茎的,全都摊开在簸箕里晾晒,这些药晾晒的干了才行。   收拾完了,温竹雨在那边已经打了好几个哈欠了,温竹青把两个孩子抱上了炕,将被子摊开铺好:“睡吧睡吧,明天起来姐姐带你们去后山。”   果然本来还想玩一会儿的温竹风一听老实了很多,将自己的夹袄脱了就钻进了被窝:“明天去后山!”   温竹青又把他拉出来,将里面的小袄,棉裤全都脱了,这才塞进了被窝。   同样又给温竹雨也脱了衣裳,她自己这才出去检查了一下院门,进来将房门拴上,吹了灯上炕。   钻进被窝的时候打了个寒战,温竹风和温竹雨已经滚了过来,一边一个抱着她的胳膊,小小的身子也是很凉。   “看样子明天要开始烧炕了。”温竹青喃喃的说着,闭上了眼睛。   温竹雨马上问:“姐姐,是不是要下雪了?”   “不是,下雪还要过一阵子,早了就是过年前,晚了就是过年后。”温竹青说着。   “那是不是快过年了?”温竹风马上也问。   “还早……还有两个多月。”这么一说,温竹青又觉着不早了,要赶紧的给弟弟妹妹把棉袄做好,现在的天气已经越来越冷,尤其是到了晚上,只穿着夹袄很容易生病。   这样一想就觉着来不及了,拆洗了去年的棉袄,自己那笨手艺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做好呢。想想又从炕上爬起来,披了件外衣下炕去柜子里翻找。 正文 第六章尺头   “姐姐你找什么?”温竹风爬起来问。   “找夏天买的料子,给你和竹雨做新棉袄。”温竹青转头说了一句,又道:“赶紧躺下,好容易被窝里暖喝点了,你这样热气都跑了。”   温竹风便躺下了。   从柜子里翻出来夏天买的厚料子,当时这种厚料子在打折,因为不是当季的,温竹青便裁了两种颜色各六尺。   翻找出来放在了柜子外面,免得明天忘了。   赶紧重新上了炕钻进被窝,冻得都有点哆嗦了。   两个娃也逗,原本都往她身上凑的,这会儿觉着她身上凉,全都一滚,滚开了。   温竹青蜷着身子想,真的是很冷了,明天一定要开始烧炕了。   要烧炕就要买稻梗、玉米梗这些东西,或者买柴炭,桃花村的村民虽然也种地,但是很大一部分人还是在山里找饭吃,因此稻梗、玉米梗、葵花杆这些种地的人家自家都不够用,更不会给别家,所以村里人过冬很多也是买柴炭。   温竹青如此一想,便又想起进山的事情,看样子,那余下的三十多两银子也撑不了几年,确实应该经常进深山里去。只要能凑到村里大叔们打猎的时候,还是要去。   睡意来了,迷迷糊糊的还想着明天都要干什么,弟弟妹妹又依偎过来了。   第二天起来。   温竹青去厨房把灶膛里的火捅开,烧了一锅水,自己洗漱了,熬了一锅粥,在粥里放了几块核桃仁和花生。粥的香味飘散开的时候,温竹风和温竹雨也起来了。   过来给弟弟妹妹穿好了衣裳,外面套上夹袄,叫他们自己洗漱,温竹青去厨房切了一块咸菜放在盘子里,上面淋两滴辣椒油。   粥舀出来,和咸菜一起用托盘端了过来放在堂屋的桌上,又去找弟弟妹妹:“竹风,竹雨?洗了脸没有?”   去厨房检查了弟弟妹妹刷了牙洗了脸,便领着回堂屋。   刚坐下,突然听见外面好像有些嘈杂,远远的似乎很多人在说着喊着什么。温竹青侧耳注意听了一下。   “姐姐,吃完饭就走吧?”温竹风问。   温竹雨又马上道:“我冷。”说着缩了一下脖子。   弟弟和妹妹的说话又把温竹青的注意力拉回来了,她忙对温竹雨道:“竹雨觉着冷啊?今天咱们就去找苏大婶子,请她给你们俩做棉袄。”   然后对温竹风道:“先去一趟苏奶奶家,给苏奶奶看看眼睛,把料子和棉花给苏大婶子,然后在去后山。”   温竹风和温竹雨同时答应了一声。   苏奶奶一家子都是裁缝,苏奶奶的眼睛不太好,就是因为成天的缝缝绣绣,把眼睛累坏了。   说了这几句话,温竹青正要端起碗,却发现之前还比较远的那些嘈杂的声音居然越来越近了,好像是冲着自家过来了。她有点奇怪,起身去门口看。   才到门口,院门已经被拍响了:“家里有人吗?”   说话的声音听着像是三四十岁的婶子,不过语调比较奇怪,不是村里人的语调,还有点彬彬有礼的感觉,像是城里人说话。   温竹青自己本身的缘故,说话一直没办法和村里人一样,不过好在他们一家子本就是外来人,她过世的父母亲说话也是和城里人一样的腔调,所以没人怀疑温竹青什么。   就和她的父母一样,管她叫大姐儿,村里人都习惯了。不用说名字,只说大姐儿,谁都知道说的是温竹青。   她走到了院中,谨慎的问了一句:“谁呀?”   “请开开门,我们是咸阳城王家。”那个婶子说话果然很有礼。   不过温竹青更加谨慎起来:“我们不认识咸阳城王家的人,你们是不是找错人了?”平白无故的,咸阳城的人为什么会到自家门口?   “大姐儿?”突然外面有人喊了一声。   年老沧桑,带着本地口音,是老里正的声音。温竹青一下放心了,原来里正爷爷也在外面,她忙过去将院门打开了。   门外面站着好些的人,远远近近的。远处的都是一个村的小孩儿,看热闹稀奇的,门口面前站着一位五十来岁的老妇人,穿着靛蓝缎子绣老梅枝比甲,脸上带着一种很奇怪的笑,一双精明的眼睛打量着温竹青。   她的侧面站着就是村里的里正。乔里正大爷七十多岁了,身体还很好,精神抖擞的。不过这会儿却是一有点不安的站在那里,时不时的瞅两眼那老妇人身后的人。   老妇人身后的看样子才是主子,一个三十七八岁的中年妇人,穿着香莲色缂金丝云锦缎扣身袄儿,腰中系一条素锦织镶银丝边罗祥云袄裙,外面罩着一件银白底色翠纹斗篷。   头上戴着水玉兰花珠翠金钗,钗头的珠子颤巍巍的抖动着,耳朵上的细银针折珠耳环一样也是摇摆不已。   中年妇人还在微微的喘气,看样子温家前面的这一段小坡走的她很累。两边两个穿着绸缎比甲的丫鬟搀扶着她,丫鬟外面还有三四个婆子簇拥着。   温竹青打量这中年妇人,这中年妇人也在打量她,和面容表现出来的恬静温婉不太一样,这中年妇人的目光着实有些凌厉,温竹青明明站在门槛上,比她站得高,但是这人自下而上的打量温竹青,却叫温竹青有种压迫的感觉。   温竹青感觉不太好,在这几个人的后面,稍远的站着几个家丁一般的人。更远处的村头,停着一辆黑漆马车,马车那边还有一些人。这么多跟班,这中年妇人的身份似乎不一般,而且架势着实有点大,在普通的乡村,真真是阵势有点吓人呢。   温竹青看向了老里正,问道:“里正爷爷?”   老里正点着头道:“先让进去吧,坐下详细说。”   看样子里正似乎是知道什么,温竹青便对外面这些人道:“请进吧。”说着侧身让了让。   心里已经沉吟起来了,马上想到了会不会是昨天那个被压了腿的公子的家人?难道是严重了,来找村里人的麻烦?   有点奇怪,怎么不是男人来询问?为什么跑来的是妇人?那受伤的人看起来是大户人家,大户人家的妇人不是讲究轻易不能抛头露面吗?更何况,昨天不就有什么五爷在跟前? 正文 第七章来者何人   一肚子的疑问,前面应该是婆子的老妇人已经转身搀扶着那位中年妇人进了院子,而丫鬟倒是松开了手,忙忙的先进去,似乎想找椅子什么的给主子坐。   不过没椅子,只有板凳,丫鬟怔了怔,一个上前用自己的手绢擦着,另一个满屋子的找,倒是不见外。   温竹风和温竹雨早已经出来了,两个孩子一看家里来了那么多陌生人,顿时怯了,过来一边一个拉住了温竹青的手。   那中年妇人的眼睛一下子盯住了他们两个。   她的眼神太怪异了,叫温竹青心里更加不舒服起来,那种奇怪的感觉更甚,拉紧了弟弟妹妹的手,直视着那个中年妇人。   中年妇人明明知道温竹青在看着她,却依然是正经把两个孩子盯了一会儿,尤其是温竹风,这才转眼去看老里正。   显然老里正是知道些什么。   温竹青也看向了他。   老里正乔大爷犹豫了一下,对温竹青道:“大姐儿,这位是咸阳城王家的人,王家……是你父亲家。”   温竹青皱起了小小的眉头,愕然不解的看着乔大爷。   那个精明的老妇人,应该是管家婆子一类的人,已经笑着道:“呦,看看我们大姐儿还不知道呢。不过也难怪,上一辈大人的事,小孩子哪里能知道……乔里正,咱们坐下慢慢说?”   乔大爷点了点头。   那中年妇人便往屋里走去,丫鬟婆子跟在后面,唯那个精明婆子过来对温竹青笑着道:“大姐儿,进去坐下慢慢说吧。”   说着她也先进屋了。   温竹青转头看乔大爷,乔大爷叹气道:“这些人是昨天找的我,跟我说了说情况……你父亲来村里的时候,我也是了解了一些情况的,差不多属实……”   温竹青道:“乔大爷,您说的属实,是说我父亲真的是咸阳城王家的人?而这些人也确实是王家的人?王家又是什么样的人家,找我们是做什么?”   乔大爷道:“进屋慢慢说……”   “不不,”温竹青忙道:“您先在这里简单和我说说。”她得心里有数啊,不能懵着什么都不知道,谁知道这些人到底想做什么?想说什么?   乔大爷看她倒是镇定,也没有被这些人的排场吓住,反倒是自己倒怕怠慢的那些人似得。想想,怠慢他们又怎么样?这些人做的事都昧了良心了!   想到这里就点头道:“行,大爷跟你说说。”   说着走到了墙根那边,温竹青跟着过来,弟弟妹妹紧挨着她,也跟着过来了。   “王家和温家是远房的亲戚,王家是做药材生意的,温家是做毛皮绸缎生意的。”乔大爷先说清楚的两家的关系,免得温竹青都不知道这些人是干什么的。   接着道:“四十多年前,王家这位老爷才开始做生意,就遇到了困难,想起温家生意做的大,便找温家借钱周转。温家这位老爷好似身体有什么毛病,妻妾一律不生,就提出来把王老爷的小儿子过继给自己。”   听到这里温竹青心都一沉,王家这不是卖儿子?   乔大爷继续说着:“王老爷当时已经有三个儿子了,小儿子——就是你父亲,那时候才一岁,王老爷就答应了……换了一万两银子。你父亲被温家抱回去之后,也不知道温老爷是看病看好了,还是真的因为你父亲是福星,带了儿子命来,谁能想到之后的二十多年,温老爷突然开了窍,妻妾一口气给他生了四五个儿子。”   “温老爷自己生了亲生的儿子,自然就对你父亲冷落了很多,等他亲儿子们长大了,家业又兴旺,那几个儿子们就联合起来想赶你父亲走,免得还要跟他们分家产。”   温家的事情,温竹青隐约还有一点前身的记忆。   父亲确实有四个弟弟三个妹妹。父亲带着母亲离开温家其实是六七年前的事情了,当时真正的温竹青才六岁,太小了根本不懂事,所以父母亲离家的原因,她一概不知。   离开温家之后父母亲带着温竹青先住在县里,又因为贫困等缘故,这才搬到了桃花村。   温竹青穿越来之后也回想了一下身世什么的,好像父母亲当时在温家的情况不太好,被排挤的厉害,总有婆子丫鬟的来母亲这边房院指桑骂槐,母亲在屋里根本待不住,坐立不安的。她的小姑子们,妯娌们似乎是连成一气的排挤她。   父亲和叔叔们也有很多摩擦,生活都有点困难了。温竹青的印象中,那一阵子吵架非常的厉害。   温竹青点头,这和她印象中的记忆确实相符合。她问道:“王家又是怎么回事?不是已经把我父亲过继出去了?现在找来做什么?”   乔大爷心里对这些有钱人家做的事情也是不忿,便哼了一声道:“王家把你父亲过继出去,就是把福气也给过继出去了,从此以后妻妾生的都是女儿。”   “而且从此倒霉的事儿不少。二儿子在十岁的时候,不慎掉到了水里淹死了。大儿子倒是养活了,长大了也娶了妻,可一直没生下男丁。去年四五月的时候,他也得了急病过世了,膝下就是无子。”   乔大爷指了指屋里:“来的这个就是王家的大儿媳妇。”说到这里还有点担心,问道:“大姐儿,我说这么多你能听懂吗?”   温竹青点头:“听得懂。王家绝后了,这才想起来过继出去的那个儿子,就是我父亲。想起……”说着低头看了看牵着自己手的温竹风:“不是想起,是惦记上我弟弟了。”   难怪刚刚那个中年妇人盯着温竹风的眼神那么的奇怪。既不是仇恨,却也不是欣喜;既不是亲近的,却又很关心。站在她的立场上,心态是挺复杂的。   乔大爷正好也在说,为什么王家偏偏派大儿媳妇来:“如今的王家是一群女人在当家……你亲生的爷爷身体不好,说是快死了,王家要断后了,寻了好久寻到了咱们村,昨天在我那里,问了半天你们家的事,尤其是竹风。大姐儿,你可要心里有数。” 正文 第八章过继往事   温竹青点头:“我知道了。看看她们怎么说吧,我父亲不是已经过继出去了?我们姓温,不姓王。想要竹风,先过了温家那一关吧?”   乔大爷心里微微惊讶了一下,想不到她居然马上想到了这一层。不过温家大姐儿这孩子一向懂事,又机灵又沉稳的,遇上了这么大的事也不慌张,还很有主见。他点头道:“横竖乔大爷是站在你这边,只要你不同意,谁也别想把你们领走!咱们村的人都不答应。”   温竹青点点头,刚说了一声:“谢谢……”   温竹风有点紧张的拉着她的手问:“姐姐,谁要领咱们走?”   温竹雨道:“我不去别人家,我就要在咱们家!”   两个小家伙一直仰着头听着大人说话呢。   温竹青忙蹲身看着他俩道:“竹风竹雨不用担心,有姐姐在呢。”   两个小孩儿还有点懵。   他们在这边说话的时候,那个五十来岁的老妇人出来看了两趟了,看见他们在院墙那边低声说话,就知道里正要把大致情况和大姐儿说一说,她忙转身进屋跟主子禀报,倒是没过来催促。   温竹雨又摇着温竹青的手:“姐姐,我饿了。”   温竹青便对乔大爷道:“好,我都知道了,乔大爷,咱们进去?”   “进去。”乔大爷点点头。   进了屋里,温竹青看见那个中年妇人已经坐在了炕边,屋里没有高椅子,全都是小杌子,料想身为主子是坐不了那样的矮板凳的,只能勉强坐在床边。其余丫鬟婆子站了一地。   看见他们进来,那个五十多岁的婆子笑着上前道:“唉,是这样……”   温竹青道:“先等等。”打断了她的话,然后将桌上的粥碗和咸菜碟子放在了托盘上端起来,对温竹风和温竹雨道:“竹风,竹雨,你们过来厨房这边吃饭。”   温竹风和温竹雨答应着,跟在她后面去了厨房。   安顿好了弟弟妹妹开始吃早饭,温竹青这才过来。   那五十多岁的婆子转头看中年妇人,中年妇人始终是抿着嘴不出声打量着温竹青,似乎想掂量出她几斤几两。   温竹青重新进来,那婆子更客气了一些,笑着先道:“我姓岳,大姐儿您叫我岳婆子就行了,这位是我们府的大太太。在门口的时候说过了,我们是咸阳城王家的,一些事情……乔里正应该跟大姐儿您说过了?”   温竹青便道:“我只知道了王家和我们的关系。但这也只是这边说的而已,是不是真的如此,我年纪还小并不知道,也许回去问问温家……”一顿又道:“不过你们有什么事?”   岳婆子就笑着道:“没什么大事,原本我们也应该常来看看你们的……其实你们住在陈仓县的时候,家里也是常去探望的,不过大姐儿那时候你还小,不记得罢了。搬到了桃花村,一来实在是离得有点远,二来府里这两年事情也多,就没顾上……”   说着用手绢擦着眼角:“谁能想到三爷三太太就那么过世了呢?那温家混账王八的实在不是个东西!把你们一家子撂在这边也不管……”   说着‘唔唔’的哭了两声。   那位王家大太太便也掏出来手绢在眼角处按了按。   岳婆子从手缝隙里看见温竹青坐在那里面无表情的,显然没有被自己这番话说动,便拿下来手绢继续道:“温家实在太不是东西了,”说着看向了温竹青:“好些事情大姐儿你还小不知道,我们这边这几年跟他们大闹了好几回了,都是为了你们家……唉,不说这些了,如今说这些也没用。是时候商量一下你们姐弟三个的问题了。”   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   温竹青并没说话,她在等着她说,看她们的来意是什么。   岳婆子却没马上说,而是起身在屋里转悠起来了,一边打量屋里一边啧啧的叹息:“这日子过得……唉,这日子过得……啧啧,太苦了,苦了你们了。”   啧啧叹息了老半天,才过来重新坐下,看着温竹青真诚的道:“大姐儿,这样吧。今天我们先把小少爷接回去。在这里实在是吃也吃不好,住也住不好,大姐儿你也负担重不是?府里那边,老太爷身体不太好,想见见小少爷……回去了一切就好说了,毕竟我们王家在咸阳城也是数一数二的人家,小少爷必定是被捧在手心里养……”   那边坐在炕边的王家大太太突然咳嗽起来了,一个丫鬟马上从她们自己带的水壶里倒了一杯水出来,双手捧给大太太。   这边岳婆子的话被打断了,马上就不说后面的话了,转而笑着道:“大姐儿辛苦了,真的辛苦了,你也才是个半大的姑娘呢,就要养着弟弟妹妹……现在好了,我们先把大少爷接回去,给你也减轻点负担。”说着又对外面叫:“把东西都抬进来吧。”   然后对温竹青笑着道:“还带了点东西,给大姐儿和小姐儿吃用。”   有健壮的婆子一箱一箱的往里抬东西。   温竹青依然沉得住气,并没有跳起来叫着不让把东西抬进来。她转头看了看乔大爷,乔大爷已经气得脸通红,胡子都翘起来了。   王家只要男孩温竹风,连双胞胎妹妹温竹雨都不肯一起接回去。这些人的心真的是够黑够狠!   温竹青清楚,要跟这些人打交道,根本不能生气,气得暴跳如雷的,只能叫自己失去了理智,然后被她们算计了去。   她坐的稳稳的,声音清清脆脆的,并且还不紧不慢的说着:“东西不要抬进来,我们家竹风也不会跟你们回去。”   她一开口,那边王家大太太马上挑起眼睛直直盯着她。   温竹青淡淡的道:“竹风是我的胞弟,姐姐养活弟弟妹妹,天经地义。王姓的人怎么就能平白无故的来把我弟弟接走?我难道就是白痴,还能答应?”   岳婆子已经是发出连声惊奇的‘咦咦’的声音:“大姐儿,刚刚在门口乔里正不是都和你说了?你们原本就是王家的人,你父亲原本姓王。” 正文 第九章交锋   温竹青看着她道:“乔大爷是跟我说了,不过乔大爷也是听你们说的。这么大的事我到底要问问温家那边是不是真的,不能只听一面之词不是?再说了,退一万步就算是真的,我父亲已经过继给温家了,姓温!竹风也姓温,王家这突然的不明不白就把竹风接走?算怎么回事?”   说着看向了岳婆子:“你觉着我能给你吗?”   岳婆子惊讶的都站起来了:“大姐儿这话说的就不对了。不管过继不过继的,那也是大人的事,和你小孩子是没关系的。如今老爷身体不好……”   温竹青打断了她的话:“你的意思,过继我父亲的时候跟温家说清楚了,我父亲生的孩子还是姓王?是你王家的人?那我们几个为什么姓温呢?”   岳婆子脸都涨红了:“我可不是这个意思,我说的……大人的事你们孩子不懂,如今老太爷的身体最重要……”   “谁家的老太爷?”温竹青又打断了。   那边的王大太太咳嗽了一声。适时打断了着急之下可能会说出来不合适话的岳婆子。她也正经的看向了温竹青,心里还有些惊讶,别看这小姑娘瘦弱的好像不经风吹一般,可没想到她的伶牙俐齿,居然能把岳婆子这老人精说的接不上来话。   她也收起了小看的心思,同时也收起了之前想的,一屋子小孩子,对他们吓唬吓唬,再说两句好听的话,就能把少爷接回去的想法。   王大太太再次打量了一下温竹青。   这姑娘应该有十三岁了,看起来瘦弱一些,不过身条儿已经有些模样了,算这个年龄段里够修长高挑的个子。   皮肤白皙的很,一点都不像风吹日晒的乡下的姑娘,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浓密的睫毛使得眼窝有些深,眸子里透着与她这个年纪不相符的深邃。小脸蛋精致的很,秀气挺直的鼻梁下面,红润的嘴唇有些倔强的紧抿着。   长得真像她母亲,那个肌若凝脂水做肤的女人。   王大太太不能想象,那样的女人是怎么在这样的乡村里生活的。确实也果不其然,那女人在乡村没活几年就死了。但是,面前这长得和她很像的女孩儿,怎么看都应该如同她一般的脆弱。可为什么竟如此的伶牙俐齿?像是在风雨中倔强生存的一棵小树,努力的挺直着腰杆。   王大太太收回遐想,咳嗽一声开口了:“过继的事情,我们和温家还在商量着。这种事情肯定是很复杂的,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要是纠结起来,说不定三五年都有可能。所以想先把竹风接回去,毕竟这边的日子太清苦贫困了。你是竹风的亲姐姐,当然会希望他今后的日子好过一些,你说对吧,竹青?”   一句话就想拿住温竹青。   乔大爷实在忍不住了,大声道:“为啥只接竹风啊?为啥不把竹青姐妹俩一块儿接回去?!”   老大爷真有点生气了。   王大太太就等着这一问呢,转而看着乔大爷笑着道:“还是因为过继的事情和温家那边没商量好。我们倒是想都接回去,但是温家那边肯定不答应,我们也不能把事情做绝了不是?接回去竹风,也是因为老爷子那边病重等不了……”   说着转头看温竹青:“实在不是别的缘故,竹青你和竹雨在这边,我们当然也会照顾,会常送东西过来的。竹青,这一点你放心。”   说的好像温竹青担心的是不给自己东西一样。   乔大爷就被回的说不出来话了,你说人家说的不对吧,似乎也有点道理,但是,这不是事儿啊!   温竹青看着王大太太道:“你们商量吧,商量好了再说。”   王大太太就面露惊讶带着一些轻责道:“你这孩子……不是说了,要是商量起来不定多长时间了,老爷子等不了啊,他身体不好,病重的已经下不了床了,眼巴巴的等着想看孙子一眼呢。你要懂事啊,总不能叫老人家连亲孙子的面都见不找就……”   说着轻轻叹了口气。   她说话的腔调就不如岳婆子那么夸张,清清淡淡的,却每一句话都在拿捏温竹青。   温竹青认真的看着她道:“这位王大太太,你们家老爷子病重了,我很同情,也特别理解你们作为儿女的一片孝心。”一顿然后道:“但是,你不能用这件事来要挟我。从我这方面来说,你们家老爷子病重,跟我没关系,你还真要挟不着我。”   不等王大太太说话紧接着说:“说明白一点,我父亲是从王家过继给温家的这件事,到底是不是真的,我还不知道呢,还需要找人询问确定。就这样你们红口白牙说一顿,然后就要把我弟弟接走?怎么可能!”   王大太太那沉稳淡然的劲儿就有点绷不住了,脸上乍然的露了怒色,不过只是一瞬间就又隐忍住了,蹙眉看着温竹青道:“你这孩子真不懂事,如果你们和我们王家没关系,我能随便来认亲?去咸阳城你打听打听王家,平常里有多少人找上门想认我们当亲戚……”   “跟我没关系。”温竹青看着她,一字一顿的重复了一遍:“你说的这个,跟我没关系。”   这要是还听不懂,那可真的是脑子有问题了。   王大太太脸色乍青乍白的,呆住了半晌没说话。   跟着来的下人们全都小心觑着大太太的脸色,岳婆子一会儿看看大太太,一会儿看看温竹青。一时屋里安静的很,她们这些人大约来的时候都没想到,一个十三岁的女孩儿这么难对付。   就在这难耐的安静中,外面突然传来了温竹风说话的声音:“我是好孩子,才没有骗人呢!”   然后是温竹雨的声音:“对,我们不骗人。”   温竹青开始以为院里来了同村的人,也没太注意,还在看着王大太太,等着她说话。   谁知道接着一个陌生的年轻男子说话的声音,还带着笑意:“真的没骗我?那好,你们是乖孩子,现在乖孩子告诉我,你们的姐姐是不是叫温竹青?” 正文 第十章齐家五爷   温竹青顿时惊讶起来,‘腾’的一下站起跑出去看,不过刚到门口已经听见温竹风大声说了:“对!我姐姐就是叫温竹青。”还赶紧把他自己的名字也说出来:“我叫温竹风!”   温竹青看见院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个年轻人,直接就坐在台阶上跟温竹风和温竹雨说话,听见脚步声还回头来看。   她急忙过去将温竹风和温竹雨拉开,皱眉看着那个人:“你这个人……你找谁?”因为那个人瞅她,所以她也一眼认出来了,居然是昨天在山林中,那个被树压到腿的人的同伴,就是被人称作五爷的。   五爷笑嘻嘻的站了起来:“就找你啊,温竹青。”   今天这位五爷就换了一声宝蓝色暗纹缂丝袍子,颜色鲜亮一些了,更衬得他面皮白净,唇红齿白,一站起来身形颀长,长身玉立的,也没戴昨天那老气的毛帽子。   温竹青戒备的看着他:“你的同伴被压了腿,确实很不幸,但跟我没关系,我还好心好意的帮着医治了他。而且就算是砍树的人,你也不能……你们也不能说一点责任没有啊,山里人砍树都会吆喝的,我老远就听见吆喝声了,叫躲远点躲远点,你同伴没听见,这也不能怪我们。”   五爷一下笑出了声::“哎呦,你倒是推得干净!敢情我二哥被压了腿,那是他活该?自找的?”   温竹青忙道:“我可没那么说,我的意思……”停顿了一下,反问他:“你二哥的伤势如何?很严重吗?要不我们村里人跟着你去看看……我跟着去也行啊。”   五爷特别好笑的看着她,一副忍俊不禁的样子:“你这个丫头怎么这么狡猾呢?”   温竹青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什么意思?怎么就扯到自己狡猾不狡猾……再说了,我怎么就狡猾了?!   “到底……”   她才说了两个字,突然身后有人说话:“咦,这不是……齐家五爷吗?”   居然是那个岳婆子。   温竹青惊讶,原来他们认识?她更戒备起来,拉着弟弟妹妹往后退了两步。   岳婆子从屋里出来,看着那五爷笑着:“齐五爷,您怎么……来了?您认识……”一顿,扭头看了一眼温竹青:“你们认识?”尽管满脸堆笑的,但是那笑容是因为她习惯了摆出来的,看得出来她特别特别惊讶。   齐五爷反问岳婆子:“你是王家的下人吧?你们主子来了?你们也认识?”   莫名其妙。   旁边的温竹青就是这个感觉。那个齐五爷故意一副诧异的语气,但是看看他那一脸的了然,一点都不惊讶。   他才真的是狡猾呢。这些人到底什么关系?这个齐五爷和那个被压了腿的二爷昨天来秦岭山难道不是打猎?这么巧,昨天王大太太就在村里找里正乔大爷说自家的事,他们就来了,还压了腿……   当然,压了腿的情况,看着好像是真的打猎……   横竖温竹青有点懵了。   岳婆子才不会回答齐五爷的问话呢,假笑了一声转身忙忙的进屋去禀报去了,齐五爷却对着屋里笑着道:“屋里坐的是王大太太吧?晚辈在外面行礼了啊。”   说是行礼,却根本没有,反而一步跳到了温竹青跟前,压低了声音鬼鬼祟祟的道:“我就是来商量商量我二哥的事情……一会儿王家人走了咱们详谈。”然后退后了两步,装成自在的样子晃悠。   温竹青眨了眨眼睛,就明白过来了,这位是怕自己揭穿了他?   奇怪,揭穿他什么?   不知道这位齐五爷和王家是什么关系,他来的目的,温竹青当然想不太明白。   因为齐五爷说穿了屋里是谁,一会儿王大太太便出来了,脸上已经保持着淡淡的长辈式的笑容,看着齐五爷道:“齐五爷来这里是?”   齐五爷笑着转头看温竹青:“我是探望竹青……和竹风、竹雨的。”   一旁的温竹青眼睛都睁大了,这家伙倒是真不见外,叫的还这么亲热。   她低头看了看弟弟妹妹,两个小家伙好奇的看着满院子的人,一副懵然的样子。温竹青分明教过弟弟妹妹的,对不认识的陌生人不能相信,不能吃陌生人给的东西,不能告诉陌生人自己姓什么叫什么,住在哪里……   竹风竹雨一直很听话的,这个齐五爷到底是怎么问出来的?   那边齐五爷还在问王大太太:“王大太太来是?”   王大太太冷冷的笑:“我也是来探望竹青、竹风、竹雨的。”她也不笨,顺嘴就跟着学了一句。   齐五爷便笑着道:“那就好,都是一家人,那就好!”   王大太太顿时脸色大变的盯着他:“什么一家人?!”   齐五爷于是又一脸的愕然看着王大太太:“王大太太原来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王大太太马上追问。   齐五爷于是耸肩笑:“不知道算了。”   王大太太差点没给气死!   周围的人全都懵的找不着北,包括温竹青。只是温竹青知道一点,这位齐五爷是在诈王大太太,现在看,似乎是诈出来了他想知道的事情。   虽然齐五爷涉嫌利用自己姐弟,但那王大太太也不是好东西,温竹青当然不会揭穿,闭着嘴站在旁边看着。   王大太太转头看她想问的,但是一看到温竹青那一脸戒备的样子,便知道自己是问不出来什么的,尤其是在说了刚才那些话之后。   想了想,王大太太便对温竹青笑着道:“竹青,那我先回去了。东西你留下,余下的事情,下回来再说。”   温竹青自然不会要:“东西拿走。我不想欠你们任何东西,你们也别想强硬撂下这些东西,就说我欠你们的。”她也顺便利用一下齐五爷:“正好齐五爷在这里,给我做个见证,东西我是不要的,拿走,快拿走!”   有齐五爷在场,王大太太脸面上实在下不来,当然不可能叫下人又将那一箱箱的东西抬出来,再说了,这件事没完呢,她的目的还没有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