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1 请你相信会有天使降临世界 从云层中抖落的阳光推开了灰蒙蒙的天空,天使在洁暇的云端梳理着翅膀上新长出的羽毛,一根调皮的新生羽毛趁着天使不注意的时候,从厚实的羽翼下面溜了出来,骑在了风的帽檐上,开始了一段属于它的旅程。 移动的云朵是风吹开的忧伤,眼前的景物舒缓得如同一支轻慢的歌谣,洁白的羽毛被一只迅猛飞过的大鸟撞击了一下,瘦弱的小肩膀抖了抖,从风的坐骑上跌了下来,它飘啊飘,飘啊飘,飘进了一扇没有关紧的窗缝里。 被推倒在地上的收音机里某个电台节目的播放遭到了强行关闭,就连收音机上的某个小按钮都不幸的被摔了出来。那曾经是她每日收听广播午夜场,接触除了音乐之外,唯一与外界有联系的途径,可现在她觉得自己再也不需要这一切了。 她的世界静悄悄,静得连一点多余的声音都没有了。 “我不要!把这些东西全都给我搬出去!不要再让我见到它们了!”少女低垂的直发挡住哭泣的脸庞,她握着拳头捶打着摆在房间里的钢琴,黑白键像喧闹暴气的魔鬼,拉长调的琴声在宁静的清晨,简直就跟噩梦一样让人足以吓出一身冷汗。 小羽毛抖出了一身的冷汗,它只见过天使,天使总是温柔的对待一切事物,从来没有那么过激的行为,它不知道那气败了的少女到底是怎么回事,小小的身躯往窗台上挪了挪,一不小心跌进了那陌生的房子里,飘啊飘,飘到了少女的脚下。 “小美,别这样了……好吗?”身段纤细的忧郁妇人手捂着嘴巴,泪水汹涌地涌出眼眶,但是苍白的安慰在此时根本不起任何作用。 “出去!出去!听不见!我什么都听不见!不要再对我说话了!”少女站起来,朝着房门的方向走过去,用力地关上房门,全身无力地瘫坐在地上,被扔在地上的八音盒敞开着盒盖,穿着舞鞋的小木偶在盒子中央跳着不变的舞蹈,优美的音乐缠绕着她。 “够了!别再跳了!”少女向着八音盒扑过去,一举手,将它扔到了房间一角。小羽毛看着从盒子里摔出来的小木偶心疼地看着它,却无能为力。 真是坏透了!小羽毛晃着轻盈的身体发泄着自己微小的正义感,它觉得自己必须得给坏脾气的少女一点颜色看看,得让她学会懂得正视身边的一切,享受生活才行,而不是动不动就对着无辜的小家伙们发脾气。 可是,天使明明好好教育过它,不是世界万物本身就存在扭曲的错误行为,所有的一切都是事出有因,如果不能明辨是非,就打开上帝的眼睛,看看万物的根源。 好吧,听说人间的小女生都喜欢俊美的王子,如果你一直都是本性恶劣的话,就这样让腾空出世的羽毛王子教你些人情世故吧! 小羽毛狠吸了一口气,憋足了动力,“咻”地一下进入了邝晨美的回忆里,探究着她乱发脾气的真相。 2 翻阅你的悲伤是我心底疼痛的根源 从小就独揽了所有老师的偏爱,没有人不知道还未成年就被全国音乐学院特招的钢琴天才,她的手指只要触碰到琴键,舒美的音乐就会像是一块无暇的丝绸,在她的手中来去自如的飞扬着。学校甚至决定要为她开办专场演奏会,如果举办成功的话,她将获得到更高音乐学府学习的机会。 但……一年前,一场飞来的横祸搅乱了邝晨美宁静的生活。 受邀参加一场露天钢琴演奏的邝晨美,在阳光的沐浴下,微扬起下颚,陶醉的闭上眼睛,敏锐的耳朵全身心的享受着自己搭建的音乐世界,她的手指在琴键上灵活的跳跃着,仿佛化身成了一位指尖芭蕾舞蹈家,每一次弹奏都犹如一场心灵的洗礼,她比任何人都热爱音乐。 就连路经过广场的路人都忍不住停下脚步,聆听那动人的音乐,更别说,专程赶来一睹钢琴天才风采的人们。 可是,不幸的事情就在这个时候发生了! 一辆失控的卡车朝着广场开过来,惊慌失措的人们纷纷避开卡车开来的方向四处逃窜,只有闭着眼睛,还陶醉在音乐里的晨美,没有注意到这情况的紧急。 “小美!快跑!快跑!”领队的老师朝着邝晨美大喊着,再加上卡车紧急按下的刹车声,鸣响压过耳膜的承受力,但等她从惊叫声中完全恍过神来的时候,一切已经晚了。 …… 在医院门口猛地刹住车的急救车上面推下来一个满脸血迹的少女,耳根扯动的剧痛使她不得不捂住耳朵,全身蜷缩成一团,“疼……妈妈,我疼……耳朵……耳朵……” “小美,不要怕!”浓稠的血液汩汩的从少女的后脑勺流出来,迅速被关闭的抢救室阻隔了少女痛苦的呻吟。 多希望受伤的那个人是自己,但偏偏这一切无法用“希望”两个字该改变,妇人焦急的在抢救室门口徘徊着,直到那盏灯暗下来,她悬挂起来的心才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从那之后晨美的听觉逐渐的下降,直至后来没有在耳朵里塞上隐形助听器根本就听不见外界的声音,听不见声音的恐惧直接袭击了她从小到大积累起来的自信心。 正文 第二章 宁愿从手术室里走出来之后就什么都听不到,也不愿在缓慢的过程中逐渐失去。 邝晨美的内心是被捣乱的泥浆,混乱得像是失去了浮萍的死水。任何一种声响都是讽刺,任何一个动作都是招摇的炫耀,她甚至觉得旗杆上飘动的红旗发出的声音,道路上行驶着的车辆发出的刹车声,以及人与人在一起交谈嘴巴一张一合发出的言语笑声……这一切都是定时炸弹,只要摘下助听器,它们就会在她的耳膜旁边爆炸。 多少次在睡梦中惊醒,那些曾经最喜欢的东西却都与声音有关,这更刺痛她敏感的神经,最喜欢弹奏的钢琴,恨不得消失在视线里,最喜欢听的广播午夜场,恨不得立马停播。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越不想再出现的,总在视线里晃动,在耳膜鼓动的发声板上反复的奏响…… “够了!够了!一切都够了!”晨美紧握着拳头,把身边的助听器扔出了窗外,在一个人的房间里大声地宣泄着,可是不管怎么样,始终听不到的还是声音……就连自己的声音也听不见了…… 可是就是那声音,将小羽毛远远的甩出了邝晨美的回忆,它轻飘飘的身体在空中尘寰飞扬,可就连它都被晨美的伤感所感染,善良如它,虽然是一跟小小的羽毛,但它绝不是普通的鸡毛,鸭毛,它是天使翅膀上的一根羽毛,会思考、有内心世界的羽毛,所有的不可能到了它的世界里,都会幻化成千万个可能性。 它比任何人都要坚信不能让一个人彻底的自暴自弃,抛弃自己,抛弃生活! ……如果不懂得在逆境中享受阳光的话,至少要有足够的勇气站在阳光下!享受,是可能走向幸福生活所要踏出的第一步。 那么,它必须得想个办法改变她现在这种自暴自弃的状态! 3 如果漆黑的世界是遇见你的光 时间就这样过了好几天,邝晨美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蹲在角落里,不去动任何东西,不吃饭,不睡觉,她好像总在认真的思考着什么问题。可是她也不和任何人交流,仿佛给自己花了一个圈,框在了一个固定的世界里,谁也进不来,她也出不去。 可是,有一天,她突然早起了,小羽毛也不敢放松警惕,拖着困倦的身体跟在她的身后飞啊飞,但人类的脚步一迈就是那么一大步,它根本就跟不上,没过多久,晨美就走出了它的视线,它只能让自己飘得高一些、再高一些,才能将自己的视线扩大。 …… 穿过气派的音乐学院,到达琴房所在的区域。 哪怕拉着窗帘,依然能够晃进晨光的琴房里,传出断断续续的琴声,夸张的走调会令任何一名音乐学院的学生皱眉。听到声音的人都不约而同的停下脚步,朝着琴房里探了探头,好奇心像电流一样贯穿他们的身体。 ——应该不是邝晨美吧! ——当然不会是,她可是音乐学院最被看好的钢琴女王。 但琴声确确实实是从她的专属琴房里传出来,正在所有好奇心不断朝着那个源头靠近的时候,声音戛然而止,好事者停住脚步,停顿几秒之后,回到原本该继续的生活轨道。唯有一片无人注意的小羽毛径直朝着那个发出声音的琴房靠近,门牌上写着琴房主人的名字:邝晨美。 低声的啜泣是循环往复的连声播放,苦涩的泪滴落在黑白键上,在多愁善感的小羽毛心头化开。它一定从没有看到过有谁会哭得那么伤心,而且是连续不断的,经过好几天的跟踪,它已经记不清这是她第几次那么忧伤而绝望的哭泣了,不过,那么多天,这是她第一次碰钢琴。 不,如果小羽毛能够窥视到她的内心的话,就会知道,这是她与钢琴的告别仪式。她已经下定决心要把一个事实告诉导师,然后离开这里,永远地离开…… 对于一个从小到大世界里只有音乐,只有演奏,只有成为一个优秀钢琴家梦想的女孩子来说,应该没有什么比听不见声音还要痛苦,可是,上帝竟然连这种普通人都拥有的权利,从她的身上剥夺而去。 ……绝望,无时无刻不觉得自己都快面对世界末日了…… 正因为听不见,连一点点声音都听不见了,恐惧得好像就要死掉。 这样的话,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也许在天堂能够重新拥有听到声音的权利,那么,只有离开才能获得另一种重生…… 邝晨美擦拭着眼泪,她抬起头,透过朦胧的视线看着墙壁上的挂钟,扶着墙壁站起来,瘦弱的肩膀因为喉咙里哽咽的悲伤而用力抖动。 那种死亡的念头,又一次占了上风。 小羽毛忽然想起昨晚邝晨美的异常行为,她一直抗拒着所有的通讯工具,以及所有发得出声音的东西,但是昨天她却打开了收音机,并且在广播午夜场开始连线听众的时候,拨通了栏目组的电话。 声波从信息线的一端传到另一端。 被所有广播午夜场的女观众称为电波王子的曲锡磊,接通了一名不愿透露姓名的听众打来的电话。 “你好,这里是广播午夜场,现在和你连线的是曲锡磊。” 怏怏的哭声从颤抖的声带中挤出一丝绝望的喘息声,这是她第一次试图拿掉助听器来听声音,微弱的好像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的声音,让她第一次感受到了无声世界存在的恐惧性。握着助听器和话筒颤抖不止的手, “相信你一定遭遇了什么十分难过的事情吧?能告诉我吗?”曲锡磊温柔的声线原本是少女连做梦都渴望的声音,尽管暗恋着一个仿佛与自己处在一个不同的世界,并且从来没有与之交集的人,是一件非常奇异的事情,但是对曲锡磊声音的依赖是邝晨美从来不怀疑的事情,所以在遭遇到不幸的时候,最想听到的也是他的安慰。 正文 第三章 可是,从今以后,可能连这个声音都要听不到了…… 绝望是迅猛增长的枯藤,紧紧的缠绕着邝晨美。 “谢谢你的声音陪着我的耳朵走了那么久……”邝晨美用微弱得不能再弱的声音说完这句话之后,就挂掉了电话。 对!声音!就是声音!等小羽毛回过神来,想到是声音指引邝晨美意志力的时候,她瘦弱的身体已经摇摇晃晃的站上了顶层的栏杆,再往前走一步,她的整个世界就可以解脱了。 小羽毛凝聚了自己所有的精神力,强大的内心世界造就了短暂的虚影。 “晨美!振作一些!请相信你可以听见,难道你忘了看得见的广播午夜场吗?那些耳朵听不见的东西,我们至少可以让心灵看见!” 声音传入了她的心里,就算耳朵听不见了,心灵所听到的声音还是恒定的。 晨美往前行的脚步,猛地停止了,她确信自己刚刚听到了声音,而且是曲锡磊的声音! “晨美……请把你的手给我……让我带你去聆听各种全新的声音……好不好?” 邝晨美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了手。 长那么大,第一次彻底的逃离了音乐围绕的世界,走进了大自然的怀抱,小羽毛化成的曲锡磊带着邝晨美走进了另一个声音的世界,在那个世界里欢叫的鸟儿不单单是嘴巴发生声音,就连它的心灵都有着美好的声音,怒吼的狮子发泄的不过是它没有捕到猎物的气愤,它友善得不会伤害人,它会用自己独特的声音与晨美用心灵的声音相互交谈…… 当你被一个世界抛弃的时候,实际上另一个世界向你打开了另一扇门。享受那扇门里的声音,你将得到另一片广阔的天空,谁都不能因为失去而将自己的天空用墨汁涂得漆黑一片。 那是邝晨美第一次,最后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和曲锡磊一起聆听这些声音,如果一场冗长的梦境,美好得让她看遍了所有她从未看过的风景,听到了所有她从未听过的声音,等到她困倦的睡着,再醒来的时候,却趴在练琴房的钢琴前面。 可确确实实是在那天之后,她总能在家门口的信箱里发现惊喜。 他成了她心里的一个秘密,幸福的秘密,将她带离绝境的秘密……那些秘密心照不宣,因为羞涩与缄默,他们各自珍藏。误会也有了属于误会的美。 4 为你结束一场绮丽的旅程 将一张小小的录音带塞进晨美家的信箱里,为她重复的做着这件事情,美好而单纯的小事,似乎已经是一件无比甜蜜的事情,或许就连小羽毛自己都没有发现,每天清晨,当晨美带着无比期待的笑容取出信箱里的录音带,迫不及待的看他为她特别录制的声音——用心灵才能感应到的声音,它的心因为同样感应到那种幸福感而感到了满足,满足是跨向享受的台阶。 但是不是幸福来得太快,就连自己都要忘记自己是一根小羽毛的时候,天使也会嫉妒呢? “喂喂喂!小羽毛!”这个无比熟悉的声音打断了少年的爱情幻想,他抬起头,脸上的满足的微笑瞬间变得无比难堪,“……主人……” 小心翼翼掩护着的美梦破灭了,帅气俊朗的少年变回了一根洁暇的羽毛,它虚弱的身体在空气中飘啊飘,飘啊飘,重新落入天使的手中。 夜沉静得迷人,月光朦胧得笼罩着小屋,透进塞满黑暗的房间,天使站在屋顶上,温柔地凝视着手心的羽毛,“你怎么偷偷的到人间来了呢?这里可是很危险的啊,我找你找得好辛苦哎……不过呢,现在总算找到你了,我们该回家啦!” 洁白的羽毛扒着天使的手指,它用可怜吧唧的眼神恳求着主人能不能再逗留一段时间,天使摇摇头,担忧的看着得了爱情忧郁症的羽毛,说,“你帮她的已经够多了,要知道生活要继续下去,所需要依靠的不单单是来自外界的力量,更重要的是自己懂得连同那份上帝给予的不幸考验,一起享受,对生命才会有不同于一般的发现……我答应你一个愿望,你许完愿,我们就该要走了。” 洁白的羽毛在天使的手心微微颤动,轻盈的弹跳而起,落在天使的耳边。 “唔……我知道了……”天使将羽毛种回了厚实的羽翼下面,再过一些日子它就会变得更加丰盈而饱满,等到那个时候,它的愿望就一定实现了,天使从来不骗人。 天使挥了挥翅膀,飞过少女的窗前,那根小羽毛乘着风,回望着那间小小的房子,它一定一定不会忘记,自己曾是一个女孩心目中王子,它带她欣赏了最美的风景,聆听了世界上最美的声音,给她希望的时光,每一天都意味着数不尽填不满的享受,享受着那爱的清新香气…… 但是,或许那个叫做邝晨美的女孩子,一点也不知道书柜里叠成一堆厚厚的录音带,每张上面都标注着时间和特有的logo标记——小羽毛,都是一根天使羽毛为她留下的杰作。 不过哪怕是这样,小羽毛也不悲伤,它相信自己在爱里享受过的每一寸时光,那么,你猜到我们的羽毛王子为他的小公主许下了一个什么愿望吗? 学校金色的大礼堂经过精心的布置之后,变得更加的高贵而典雅。 为邝晨美开办的专场演奏会将要开幕,场下几乎座无虚席。 少女拿下助听器塞进妈妈的手里,嘴角扯出一丝浅浅的微笑,优雅的走上了舞台,霎那间全场的灯光暗了下来。她走到钢琴前,双手扶起琴盖,欠了欠身,坐了下来,指尖轻轻地触碰着黑白键,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全场的听众都倒吸了一口气,等待着琴声响起。 “如果耳朵听不见,就闭上眼睛,让心去倾听它的声音,享受指尖赋予你的权利!用你的生命去感受它,就一定能够听见!相信我!请相信我!” 正文 第四章 这声音无时无刻的盘旋在她的大脑里,终于—— 邝晨美的双手落在了琴键上,音乐像是流入她体内的全新血液,为她的音乐生命又一次唱响了新的乐章。 她好像听到了它的声音,加油。 天使坐在礼堂顶棚的护栏上,梳理着翅膀上的羽毛,有一根小羽毛总是那么特别,只要音乐响起时,总会那么享受的扬着全身的雪白羽翼,跳着它独家的踢踏舞,为她伴舞。 享受·为你结束一种感慨—— 我们都知道那些在心里细微的遐想,总带着渴望与奢望的成份,一句关心的话,一个温柔的眼神,一次援手的伸出……也许在接收时未觉得它们有多特别,而当眉角舒展开那一霎那轻松下来的欢颜,也就成就了你为此体会到的、享有着这份感同身受的温馨。 世上没有绝对的幸运,也没有绝对的不幸,它们不对等,但却可以转换,那么,请享受人生吧,囊括着它给予你的幸运与不幸,度过美好的每一天! 当你学会享受不幸中的幸运时,真正的幸运也就到来了…… 断藕姑娘五指时光念 故事发生在很远很远以后,主角是一根断藕。她小气,娇嫩。 她的故事很特别,真的很特别。 人们称她断藕姑娘。 1 大概没有人喜欢她。 同样的:吵杂,喧哗,拥挤,肮脏,也没有一样是她喜欢的。她不明白为什么莲蓬夫人说她必须要呆在这个地方才能让愿望得到应验。她很生气,她不喜欢这地方,一点也不。 现在不是产藕的季节,新鲜的莲藕稀少,很快就被人卖光了。 但唯独—— 新鲜的莲藕,新鲜的莲藕……年迈的老人家叫卖着,等待着顾客的光临,可是所有的人经过了都只是不屑地瞥一眼,没有人会相信这是新鲜的莲藕,因为她全身都经过老人家黑乎乎的双手的抚摸而变得很邋遢,但是这还不是重点,如果只是看起来脏,那么洗一下就会依旧洁白饱满。 最重要的是,她只是一根断藕,一根依旧在发育,还没有长好身体的断藕。她的身体被分成了两截,长短不一,一点儿都不好看,所以没有人可以判断她也曾被称为藕中的美人儿,尽管她一度骄傲的以为自己有朝一日可以成为荷塘中的女皇。 从天堂掉到了地狱,感觉真的不好受。断藕姑娘的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下来。她的眼里只有自己,她没有发现在那么炎热的天气里,老人家弓着背等待着将她出售出去的艰辛,几乎所有的莲藕都卖出去了,只有她还被留着。 顾客们总说就这么一根,炒菜是不够的。老人家皱了皱眉头,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犯了糊涂摘下那么瘦小的莲藕,况且还被不小心折断了。他埋怨自己,却不知道这根断藕其实不是自己的摘的,而是莲蓬夫人特地安排的迷局。 奶妈,买下这根莲藕吧。少女动人的声音如琴弦波动的旋律传入断藕姑娘的耳朵里,每一个藕孔都争先恐后地向外探察这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女孩儿,竟然有那么好听的声音。 可是,小姐这都不够制作一锅粘稠的藕粥。被少女称作奶妈的老妇人弯下腰翻了翻断藕姑娘,穿过藕孔隐约可见的深沟沟的皱纹真叫人沮丧。 ……看来还是会被抛弃。断藕姑娘觉得很别扭,她想莲蓬夫人大概是在考验她的耐心,因为她总被人嫌弃,看来这次也会是这样的结果。 没关系。稀一些也可以呢。少女的声音甜美,从老妇人的身后传过来,老妇人站直了身体,回头看着少女。莲藕姑娘也顺着没有障碍的视线望过去,她想她该感谢这个姑娘儿,可是当少女的素面朝着她,她惊呆了,这么美丽的女孩儿,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她有着像莲藕一样洁白饱满的肌肤,她的眉目像荷叶一般叫人清爽,她的眼眸犹如莲子那么圆润。断藕姑娘怔怔地看着,只是她不明白,为何少女就连嘴唇也那么白,白得没有一点血色,叫人担心。 2 把断藕姑娘带回家的少女叫莫妮卡。 莫妮卡的奶妈把断藕送进了厨房里,那里整洁明亮,莫妮卡说她要亲自做藕粥,做给她心爱的人吃。她也说奇怪的话,她说如果很长时间不吃莲藕她会不会变得丑陋。原先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的奶妈表情一下子变得吓人起来,只注意听到全半句话的断藕姑娘吓得全身打颤,,她真希望这个美丽的姑娘在开玩笑。可是当她用纤细的手将她放入清水轻轻地洗去她身上的污泥时,断藕姑娘感觉自己已经在靠近天堂,只是她那么遗憾,为何莲藕没有手,莫妮卡有细嫩的五指真的很漂亮,似乎每一根都弹唱着一首无法模仿的歌谣。 于是断藕姑娘竭尽全力地呼叫莲蓬夫人。她说,如果她能够拥有像莫妮卡那么漂亮的五指,她能够苟且忍受住最痛苦的惩罚。 时间很奇怪,断藕姑娘那么说,莫妮卡就真的停止了手中的活儿,她无力地拄着墙壁,靠在奶妈的身上,手中的断藕落地。她的嘴唇变的更加白了。轻轻一咳嗽就会有鲜红的血从嘴巴里涌出,奶妈的眼中写满了担心与恐惧。 莫妮卡会死吧?就那么双脚一蹬,双手一放就平平地躺在冰凉的被褥上。断藕姑娘想到这个就无比悲伤,她看着在莫妮卡还没有吃她之前,她是感激这个姑娘的,因为她太善良,太漂亮。 埃诺尔。埃诺尔。断藕姑娘不知道莫妮卡就连昏迷时也呼唤的这个名字的主人他到底长什么样子,不过她猜想他应该有一张俊朗的脸,而且一定是莫妮卡嘴角上扬时所说的那个心爱的人。 夜幕慢慢沉下来,沉下来。屋内摇曳的烛光被风一吹就摇摆不定。莫妮卡的喘气声很粗,奶妈跌跌撞撞地跑出去找大夫。断藕姑娘仰起头,她被放在蔬菜堆的顶上,很高,可还是做出了那么奇怪的动作。也许,你该觉得她应该低下头,才能寻找到那个烛光忽暗忽明的房间里——莫妮卡平躺在床上。但是,朝着自己飞过来的,那天空上悬浮着的美丽的灵魂怎么有着莫妮卡一样的肌肤,一样的眉目,一样的眼眸? 正文 第五章 断藕姑娘你可愿意成为我?莫妮卡将虚无的脸颊凑近断藕姑娘仰起脸的面庞。她来不及说什么,一股力量就将她的灵魂拉出了断藕,牵引到莫妮卡的躯体内。撕心裂肺般的疼痛像无数条蛆虫咬噬着她身体的每一寸肌肤。断藕姑娘就成了莫妮卡。 但是,成了人又能怎么样? 莲蓬夫人说,断藕姑娘我会帮助你,走到相爱的人的回忆中去饰演女主角的角色。 时间回复到了故事真正开始的地方—— 3 睁开眼睛没有办法分辨的世界。 到底是所有的东西缩小了,还是自己被鼓风机吹大了。断藕姑娘看着自己,就在镜子里面,姑娘的眉目很清新。 和莫妮卡长得一模一样。 断藕姑娘对自己的新身份模糊不清,她没有想到这会变成真的,伸出手,莲藕般的手臂延续着一双纤细的手,断藕姑娘把手举起来,对着阳光,细碎的光线穿过指缝间的空隙,明晃晃的很好看。她笑得欢喜,在原地转了一个又一个的圈,蓬松的裙摆跟着转动的韵律摆动着。 小姐,该回屋了。奶妈不知道从哪里走过来,揽过断藕姑娘的腰,在她的肩上披上一条披风,眉目间都写着慈爱。断藕姑娘的心一紧,除了莲蓬夫人,从来没有人这么对过她。 她们走进老屋子里,大堂上就摆放着框架照片,应该是莫妮卡的父母,断藕姑娘的眼帘微微下垂,她觉得莫妮卡真可怜,至少断藕姑娘还没有断肢之前,她还和自己的家人紧紧的连在一起。不过现在却也算是永远地别离了…… 爸爸妈妈。断藕姑娘的嘴唇微微地动了一下,向照片走了过去。她的目光停留在那里,泪水满盈。很难过,却说不出理由。 莫妮卡。奶妈似乎想说什么,但又把话咽了回去,走上前把断藕姑娘带回了房间里。她说,今天还没有去福利院吗,孩子们会想念你的。 福利院,这是一个从来都没有概念的名词。断藕姑娘点了点头,假装明白奶妈所说的话。她有自己的想法和处理事情的方法,可是她发现有时候一些事情实施起来有些困难。比如说她明明想去尝尝牛奶和面包到底吃在嘴巴里是味道,但是那双不听话的手却硬是往装满藕粥的陶瓷碗那个方向移动。 断藕姑娘,你和莫妮卡同时存在于一个身体内,有时候你必须听她的。莲蓬夫人看着懊恼的断藕姑娘在她的耳边轻声地解释着。她看不到莲蓬夫人,而夫人却能穿透她的心思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断藕姑娘想莲蓬夫人一定还有更多她所不知道的秘密没有告诉她,可是她却不知道应该怎样才可以找到莲蓬夫人,于是只能等待,等待着有一天莲蓬夫人亲自说出口。 4 远处有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她。 终于有一天—— 奶妈要到集市上去,老房子里就剩下断藕姑娘一人。 埃诺尔应该先来找我,莫妮卡说。那是她第一次说话,和占有她身体另一部分的断藕姑娘说话。断藕姑娘一惊,把喝到嘴里的牛奶又吐了出来,呛了好几下。从称为莫妮卡之后,这是她第一次得知埃诺尔已经出现,她从来没有见过莫妮卡就连在睡梦中也呼唤的人,她觉得很气愤,因为在莫妮卡病重的时候,他也从来没有来探望过她。 真是一个绝情的人!莫妮卡你不要喜欢他。断藕姑娘嘟起嘴巴,很是生气的样子,她觉得自己比作为套中人的恋爱姑娘要清醒。 不,不是的。埃诺尔多情有义,从来没有人像他一样,拥有温柔的眼睛,浓密的眉毛,高挺的鼻子,把所有的优点集合在一起还那么好看。当然,最重要的是他还拥有一颗金子般的心,就算是寒冷冰雪中的人也会被融化。不过却世界只有一个人不是这样…… 断藕姑娘听得耳朵发麻,打断了莫妮卡的话。她再也听不下去,尽管莫妮卡还没有将话全部说完。生长在荷塘中时,断藕姑娘不止一次地看到相爱的人在小池塘边走过,似乎眼里都只有爱。她也看过伤心欲绝的少女为了夺回心爱的人而纵身跳进荷塘中,虽然浅浅的荷塘水不会要了她们的命,可是断藕姑娘觉得凡事和爱扯上关系的都避免不了盲目。 5 见到埃诺尔是在福利院门口。 莫妮卡从马车上跳下来,轻盈的动作,却引来无数孩子的目光,他们像潮涌般涌向莫妮卡,断藕姑娘想如果奶妈在话一定不允许这些孩子这么缠着莫妮卡,因为她总是不允许莫妮卡受一丁点的伤害,但是奶妈没有跟随着来。莫妮卡说,福利院她从来都是自己一个人来的。 你来啦,我还以为你生气了就不再来了。身后有哀伤的声音悦耳地响起,断藕姑娘努力转过头,这就是埃诺尔吧!断藕姑娘感觉到自己整张脸都变得通红了,他的双眸紧紧地盯着她的脸,神色间都是诚恳的对不起。断藕姑娘不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秘密,她突然很想知道。 可是到底是怎么了,断藕姑娘原以为莫妮卡会温柔地看着埃诺尔,之前莫妮卡还在她的面前大肆夸奖埃诺尔,好像他是完美无缺的人。但是当她站在他的面前,她的冷漠如冰霜般覆盖过他的视野,然后提起裙摆,远远地跑开,跑得断藕姑娘气喘吁吁。 这到底是怎么了?断藕姑娘询问莫妮卡,但是她不说话,断藕姑娘便试图停住了脚步,她以为自己完全控制了莫妮卡的行为。但事实上并不是那样。断藕姑娘站在原地,莫妮卡已经跑远,她不过是恶魔手中的一个棋子。 一无所知的断藕姑娘没有办法与埃诺尔对话,也无法了解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莲蓬夫人打断了她的思路,叫了一辆马车,把断藕姑娘送回了家。她说那里有你想知道的事情。 可是为什么马车没马,只在虚无的空气中奔跑。断藕姑娘不知道,也没有人对她解释,莲蓬夫人又消失了。 正文 第六章 6 老房子里的灯光很暗,门虚掩着,断藕姑娘毫不费力气的进去了,现在的她只是一个灵魂,被莫妮卡甩出躯体的灵魂。没有人可以看到她。 莫妮卡只吃藕粥。每个月她都会有一段时间不在公众场合出现,她的家人都不在世上了,给她留下了一座大房子,她和奶妈生活在一起。奶妈也曾有一个女儿,但是从好几年前就消失了,是消失在这座老房子里吧?因为从来都没有人见过她走出这房子。 奶妈的女儿很丑很黑,比莫妮卡要大几个月,她们都还是孩子的时候常在一起玩游戏,两个孩子关系很好。在莫妮卡五岁生日的时候,她把自己的名字送给了奶妈的女儿,她说这个名字可以将人变得美丽。 莫妮卡。从那个时候开始,这座房子里就有了两个莫妮卡。镇上的人知道,一个是如白雪公主般美丽的莫妮卡,一个是丑陋如野鸭子的莫妮卡。 这就像是一种侮辱,奶妈慈爱的笑容背后藏着难以发现的怨气,每当女儿睡着时,她都恨不得用尖刀刺破她的心脏。但作为一个母亲她不能那么做,她走遍小镇上所有巫婆的府邸,她问她们有什么办法可以让自己的女儿变得像莫妮卡那么美丽。她们都只是摇摇头,只有一个巫婆地给她一包毒药,她说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其中的一个消失。这是邪恶的做法,奶妈挣扎了很久,是一年,还是两年,莫妮卡的美丽越发的照人起来,尽管她还只是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可是却已经有比她大上七八岁的翩翩少年对她发出爱慕的神色。镇上的人都说莫妮卡有着像莲藕一样洁白饱满的肌肤,她的眉目像荷叶一般叫人清爽,她的眼眸犹如莲子那么圆润。但她的女儿,却只能羡慕地看着莫妮卡收到糖果又收到鲜花。莫妮卡变得越发的小气,娇嫩,她不愿再与自己的小姐妹一起坐着马车出去,她会在背地里和一些小追求者说,她真的很丑呐。这句话被奶妈无意间听到,她的手颤抖着,跑到房间里,在橱柜里翻了很久,终于找出了那包毒药,将它倒入莫妮卡睡前必须饮用的牛奶里面。她看着她喝下去,看着她伸出手想握住什么,却只是扑了个空。 莫妮卡奄奄一息,在半夜里被奶妈拖出去,扔在了泥池里。 从那以后,这座房子里就只剩下了一个莫妮卡,奶妈要求自己的女儿只能称她为奶妈,从来不让她叫自己母亲,但是外人不知道。 7 时间回转到正常的空间内。 虚掩着的门被推开,刚刚奶妈跑出去找大夫还没有回来。走进房子的埃诺尔来到莫妮卡的床前,她的身体已经很虚弱,好长一段时间她都偷偷地将藕粥倒掉,真实面目在一点一点显现出来,雪白的肌肤在慢慢退去。 莫妮卡。埃诺尔呼唤她,然后亲吻她的额头,哪怕她一半丑陋一般美丽的脸让人看了都会害怕的退步,但是他那么勇敢的像绅士一样亲吻她的额头。 再给我雕刻一个莲藕姑娘吧。莫妮卡的请求从嘴边溜出,这对她来说很吃力。埃诺尔往四周看了看,注意到摆放在那的断藕,他拿起来,用刻刀轻轻地划过洗得白皙的断藕上,他还遗憾地说,这么短的莲藕只能雕刻一个小小的莲藕姑娘呢。 被带回现实的断藕姑娘始终是慢了一步,她想大声叫无论如何都不能吃掉她的躯体,但是埃诺尔拿着刻刀轻重有度地划过断藕的身体,一点一点被削落,慢慢成为一个人形。断藕姑娘颤抖着双唇看着事情的经过和结果。 奄奄一息的莫妮卡双脚一蹬,双手一放就平平地躺在冰凉的被褥上再也没有睁开眼睛,埃诺尔雕刻的最后一个莲藕姑娘她看不见。她的灵魂脱离了躯体,飘向正泪流满面的断藕姑娘。 灵魂与灵魂可以相互照镜子。 断藕姑娘看到的莫妮卡那么丑,丑的就像被人遗弃的野鸭子。莫妮卡看到的断藕姑娘那么美,是个人而不是一根断藕,美得像白雪公主。 8 原来,很久很久之前,断藕姑娘就活在这个世界上—— 埃诺尔,我想要一朵莲花。莫妮卡指着荷塘中的睡莲,神情期待。 少年点了点头。 午后一阵后和煦的风吹来,少年迎着风越跑越快,光着膀子,一下子跳进了荷塘,左手不小心折断了一根舒展着筋骨的莲藕。断藕便向莲蓬夫人请求,希望少年可以得到应有的惩罚。她说什么能够让一个人最痛,就用什么来惩罚。 原来,一切真的应验了。 最痛的东西就是把一个在幸福顶端的人推向悬崖峭壁。断藕姑娘终于明白了,但是一切已经太晚,不管是她还是埃诺尔都没有后悔的机会。 五指时光就算是一段美丽的纪念,也到了说再见的时候,更何况那么忧伤,都是嫉妒与骄傲惹的祸。 还有一个故事也不得不提。 断藕姑娘曾经不是藕,她被人像垃圾一样丢弃在泥池旁时已经中了剧毒,全身黑紫。莲蓬夫人将奄奄一息的她带回荷塘,洗去她身上的泥沙,露出洁白细腻的肌肤,还用最好的藕粉为她解毒。费了好大的劲,最后却只能留住断藕姑娘的灵魂。为了不让伤害断藕姑娘的坏人知道她的去处,莲蓬夫人将她化成了荷塘中的小小莲藕,并定下去除魔咒的方法就是,谁能够断藕,便能使断藕姑娘的灵魂苏醒。 原来,那个如白雪公主般美丽的莫妮卡是断藕姑娘。 关于故事 我们都有脾气不好的时候,那些时候,朋友无法劝阻你,你看谁都来火,你甚至觉得大家在避开你,你成了一个全身长满刺的仙人掌,谁都不得靠近。 那个时候,你一定不觉得自己是多么得不可理喻,对不对? 其实,很多时候,我们需要转变角度,站在另一个起点来看看自己,那些缺点你才发现真的需要去改了,那些需要去珍惜的人,你真的要去挽回了,别等一切晚了…… 正文 第七章 那些没人能听懂的忧伤 文/漩沐 0——回忆,成了我独自观赏的风景 我不太擅长讲故事,但是为了你,我准备把整个故事重讲一次。 青春是一段遥长的锦绣,延绵的长度在有限的空间内,融化成山川、河流,又或者冻结成冰霜。 那些在我脑海里怎么都去除不掉的故事,曾经我说那是回忆,你却说是牛皮癣。于是,现在当我在大街上,走到任何一个角落都能看到牛皮癣的时候,不知道该面带笑颜,还是垂目哀伤。 回忆,成了我独自欣赏的风景。 你,知道吗? 1——颜程曦,我们交换名字吧! 别挡住,好吗。你拖长了声音在我的耳边说话,我被吓了一跳,转过头,看到了皱着眉头的你。 那个时候你把新发的校服穿得很有特色,你的个子不高,瘦瘦小小,那件大大的校服上衣与你一点都不合衬。还有你的发型,一条条耸起来的头发,使你看上去像是脾气不好的小兽。可是你五官清秀,面目美好,我以为你是长得很像女孩子的美少年。 恢复正常的坐姿之前,我瞥了一眼你桌面上的座位号,17。 于是,在高中开学的第一天,我第一个记住的就是你的名字,许美纯。 我对你说的第一句话小心翼翼,但是你听完之后,却笑得连肩膀都抖起来了。 我说,座位号上的编号是不是写错了……许美纯,你是男的还是女的? 那年夏天,窗外的阳光格外的温柔,慵懒地落在你的发梢,你止住笑容之后,若有所思地说,明天我一定要去派出所改名字。可是,你为此苦恼了一天。我以为我们的对话由此结束,直到放学时听到你在我的身后喊,颜程曦,我们交换名字吧! 我转过头,看到你笑眯眯地看着我,你笑起来的时候有两个很深的酒窝,还有女孩子专有的小娇气,你最大胆的是勾起我的手指,在自己的肩膀上,轻轻地划了划——黑色的吊带背心显露无遗,那个时候我才确定你是个女生。 你说,全班的名字我都研究过了,女生当中就你的名字最中性化。 我诧异地盯着你,想不到该接什么对白。 我们就是这样认识的。有点戏剧化,有点不可思议。不过最让人意想不到的是,我真的同意与你交换名字。因为我也曾跟爸爸妈妈埋怨过为什么要给我取一个不男不女的名字,无论是上小学还是中学,老师第一次点名,喊到颜程曦的时候,都会推推鼻梁上的眼镜,说,怎么教务处总是把男女的性别搞错。直到我站起来,才让无厘头的事件停止了延续的必要性。 2——你在上演这女伴男装的戏码 我是女生,总穿及膝的百褶裙,还有擦得雪亮的皮鞋,从小学开始就没有剪过的长头发扎成的马尾甩在后背。然而,我叫颜程曦,这个名字时常被人误以为是书卷气息很浓的男孩子。 “所以说,你的名字合适我啊!”在我对许美纯介绍完我的兴趣和爱好之后,她拍拍胸膛,那么对我说。 许纯美这个名字与你真的很不搭,我打量着你写满诚意的脸,嘴角牵出细微的笑意。 这是一个历史性的会晤,我们达到了惊人的共识。 我们在草稿纸上画对方的名字,仿佛这个世界上有了一个约定俗成的规定,从此以后我们交叉相错的做着一件无人知晓的事情——不单单是在公众场合叫对方自己的名字,还将作业本、考试卷上统统对方的名字。渐渐的,似乎大家都被洗脑了,开始将你叫做颜程曦,而我成了许纯美。 与此同时,当一场又一场名字与名字引爆的笑料,像导火线一般延伸至我们的心底时,我们也成了无时无刻不粘在一起的好朋友。最劲爆的那件事和苏一程有关,我想你一定不会忘记他。 开学没多久,学生会组织各部的干事为新入校的学弟学妹量冬季校服尺寸,我们这一届女生资源拥挤,男生品种单一缺乏是总所周知的事情,你站在长长的女生队伍最后,摁了摁我的手,指着男生队伍那边量尺寸的苏一程,说,你觉得他是那种有大脑的现代男生,还是武侠小说里那种男女不分的白痴。 我笑了笑,顺着你暗示的方向望过去,抿了抿嘴巴,一脸面对赌局不知道压大压小的犹豫。目光从你的脸,移到你的胸部,说,古代人男扮女装还要束胸呢,这一点你比她们强。 其实我是不想你在苏一程面前出乱子,但你不服气,冲到人数寥寥的男生队伍后面,朝着我挤了挤眼睛。你不是为了证实苏一程的识别能力,而是为了证实自己在女生群里的发育还算健全,不至于一个大男生糊涂到把你当成了男生堆里发育超强的小男生。 可是苏一程却不如你期望的敏感,他拿着皮尺压过你的肩线,那时候你还朝着我笑,得意着苏一程一定会不知所措的愣在那儿,但是当你回过头,一个耳光甩在他脸上的时候,愣住的那个人是你。 “你非礼啊!”你红着脸,指着苏一程的校牌大叫,“好!你叫苏一程,是吧!你有种!” 你像一道龙卷风,唰唰地从我们身边席卷而过,带走的不单单是大家的惊愕,还有苏一程手上的皮尺,如果我告诉你,他脸上的表情出卖了你对他的判断力,你一定会恨不得掐死他。因为一直到你离开了,他这个罪魁祸首还搞不清楚状况的问同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不过是说要量一下你的胸围而已,一个大男生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那时候,全世界都在笑,只有你一个人涨红了脸,趴在教室的桌子上哇哇大哭,甚至恨不得用皮尺勒死自己。 许纯美,那时候我真想安慰你,但是我忽然发现你用的是我的名字,颜程曦,这三个字写在登记册上,不是逃跑就能解决问题的。我们名字混用好一段时间了,这件事情令我最囧,我想起自己的身份证上还用着这个名字,一时间搞不清楚该去安慰你,还是我自己。 正文 第八章 3——我们的故事里出现了第三者 第三者通常出现在异性相吸的爱情故事里,但是,苏一程的介入,仿佛使我们的故事无缘无故多了一个角儿。 苏一程站在教室门口,是一个光线潦倒的午后,他对着教室叫了一声,颜程曦。 出于对这个名字的熟悉程度,我第一时间从位置上站了起来,走到教室门口。许纯美,如果那天下午你没有迟到,而是在教室或者这件事情传进了你的耳朵里,也许会觉得我是跟苏一程对上了眼,才会变得主动起来。可是,许纯美,你不知道,名字是从小就被第一声呼唤的名词,哪怕我们再怎么交换,当我听到“颜程曦”三个字时全身还是会变得肌肉紧张。 我站在苏一程面前,他认定的颜程曦是你,不是我。于是,他搔着脑袋问我,同学,麻烦你帮我叫一下颜程曦,好不好。 软到耳根末梢的好语气。眉间带着少年凝重的羞涩气息。 我看着他,眉角由平直,直至深切。 苏一程想当面跟你道歉,可他不是梁山伯,你也不是祝英台。全年级的冬季校服尺寸都齐了,只差你的,这也是苏一程专程来询问的目的之一。 我说,她和我的尺寸一样。 苏一程把登记册递给我,我想把那几个字写得端正一些,这样至少能让他对我印象深刻,可是你却像是马路边大逃亡的小太妹,冲进教室里,你仿佛是一条隔离楚河汉界的堤坝,气喘吁吁的站在我的面前,嘴角扬起夸张的弧度,你拉着我说,他有回信了! 我的笔尖一歪,来不及修改笔下的数字,抬起头望着另一个声源。苏一程拍了拍你的肩膀,迟疑了一下,说,颜程曦,我…… 你回过头,死盯了他一眼,大叫了一声,变态狂!你离我远点! 我扯住你的手,把你往教室里面拖,在此之前我还不忘把登记册塞进苏一程的手里。许纯美,你知道吗,那时候你就像个小泼妇,我真怕有一天苏一程会介入我们交换姓名的故事中间,所有的坏印象先入为主,当他听到颜程曦这个名字的时候,误以为就是你,印象分会亮起红灯。 许纯美,我没有告诉你,遇见苏一程,我破天荒的相信了这个世界上还存在着一见钟情,并且发生在我的身上,于苏一程,便有了神奇的化学反应。 我的目光找到了它的落脚点,跟你的心一样,都有了主人。 4——他是你打着灯笼要找的人 每天邮局都会在下午一点,邮递员会准时送来当天的信件,到达学校门口的传达室。 如果有人因为迟到而被罚站校门的话,就会发现有一个像假小子的女孩子,每天都像期待中乐透一般的趴在传达室的小窗口。 那个人,就是许纯美,你。但是,你要收的那封信上面,写着的收信人不是你自己,而是我。 但这件事情有点复杂,寄信人不是我认识的,而是你打着灯笼要找的人。他叫纪罗彬,是许纯美你最喜欢的人。 传说中的纪罗彬长得跟漫画中走出来的少年一样,美得嚣张。但这并不使我动心,因为我相信当你喜欢你一个人的时候,你会将他的优点无限放大,缺点不断忽略。据我所知,纪罗彬是体校的小健将,相当于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可你给我看过你收集起来,你们珍藏版的合影,照片里他那个夸张的刺猬头,简直是他看起来头大身小、脑大生虫。 我并不喜欢他,还不单单是因为这些。最重要的是,他爱打架,爱抽烟,所有他热爱的,我都极具厌恶。 可是,我在你们的故事里不占有主导地位。他的美好在你的心里是金灿灿的大太阳,被优化的缺点也能变成闪烁烁的星光。 你喜欢他,胜过一切。 包括你仅仅因为他说自己喜欢短头发的女孩子,你就去把自己最喜欢的长发剪掉。 包括你会认真把关他交往过的任何一个女孩子,在他们分手之后,你会兴致勃勃跑去他家楼下,等着他和他的那群猪朋狗友鉴定完“爱情是一场又一场的骗局”之后,问他最讨厌哪种女孩子的时候,你也不顾他是不是因为自己的上一个女朋友比较婆婆妈妈,就因为他一句“我讨厌那种外表看起来斯文得要死,实际上却只会尖叫的女生”,而把自己变成了一个假小子。 于是,不用你说,我也可以推算出,你不喜欢自己的名字,有可能也是因为他。 许纯美,我没见过曾经的你,但我相信那一定是一个很不错的女孩子。 程曦,程曦。这是你唯一会叫我名字的时候,你拿着手上的信,兴奋地拆开,然后一字一句的读。你说,程曦,他要和你继续写信哎。 许纯美,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自己那时候的语气,那种口气就好像你是婚介公司可以拿到好处的小媒婆,在为别人的故事忙里忙外。但我只是你一个小小的诱饵,纪罗彬在另一个城市上体校,他最近又和女朋友闹分手了。这次的女朋友不是乖巧的小女生,也不是爱化妆自拍的非主流美眉,而是跟他一样喊打喊杀的同道中人。于是,当你屁颠屁颠跑去问他与那个女孩子分手的原因时,他告诉你,原来像男人婆一样的假小子简直是怪胎,还是找个气质型淑女好一些。 你偷偷把我的照片寄给他,你像推荐商品那样,向纪罗彬极力推荐我是一个怎样品德优良,行为端正的好女孩。当他现在回信了,你才告诉我,我被出卖的事实。可是,你露出带着小心思的奸笑,你说,程曦,以后你就跟他继续写信,好不好,这样我就知道他平时都在干什么了。 你终于像个恋爱中的小女生,会脸红,会担忧,揽着我的肩膀跟我说好话。现在你说,程曦,我们把名字重新换回来吧。 正文 第九章 纪罗彬是你的梦中情人,你们住在同一个院子里,你从小就对他虎视眈眈。我知道你有多喜欢他,我点点头,成全自己,也成全你。因为你说除了纪罗彬之外的男生,你都不会放在眼里。那样我就不用担心苏一程和你之间会不会有新的故事。 5——我的校服是硕大的棉被 我以为自己会保持着单恋的心情持续着枯燥乏味的高中生活,我们和苏一程之间再也不会有任何交集,但是我猜错了。 当冬季校服派发到每个人的手上时,我惊呆了。我的冬季校服,天啊,我穿在身上在你的面前转了一圈,你差点就笑折了腰。 我的校服像是硕大的棉被,松垮垮的挂在我的身上,简直像一个业余的小丑。小小的虚荣心在作祟,我也不愿成为别人眼中的笑柄,我一直带着专属的美好面具,于是,我的眼睛很快就红了。你看出端倪,拉着我去分发校服的办公室,苏一程又在那儿,我的心一紧,不敢走进去。 苏一程,又是你搞的鬼,对不对。你拉着我冲到苏一程面前,抢过我手上的衣服往桌上一扔,俨然像一个气势汹汹的菜市场被欺诈的大婶。 苏一程又被你吓到了,他傻愣愣的看着你,几秒钟之后,缓过来,拿起校服,温声地问,怎么了。 苏一程的声音很好听,我看着他的嘴形能想象出他说“我喜欢你”四个字的模样,脸颊又是一阵火烧。那个午后,不管是阳光,还是湿度,都刚刚好,只是选错了事情发生的开端。 你不屈不挠的责问苏一程,这样的校服女生怎么穿。 苏一程把校服放在自己的身上度量,尴尬的皱了皱眉头,他给我换了一套尺寸相当的校服,必须核对登记册上的记录,他问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憋着嘴不知道该怎样说才好,倒是你像什么事情都不曾发生过一样,指着登记册上我的学号,说,你没看到“颜程曦”三个大字吗。 苏一程看看我,又看看你,然后用无比无辜的眼神看着我,指着你说,她不是颜程曦吗。 曾经是,现在不是。许纯美你真是特别的女生,你不怕自己的声音引来非议,那么大声,你说完之后也不对苏一程说谢谢,就拉着我走出了办公室。 我来不及跟你解释,那天就是因为你冲进教室,碰了我的手臂,我才写歪了数字,又是你急匆匆拉着我走,我才没有及时改掉那个错误的数字。 你说苏一程真是一个大白痴,不仅男女不分,就连人名也搞得那么混乱。你这么说得时候,就好像忘了那个下午,你站到男生队里量校服尺寸时,对苏一程上报的名字就是颜程曦。他把这个名字记得深刻,却不知道这只是谜面,谜底下面是许纯美。 他喜欢你,同样成就了一见钟情、二见倾心的神话,跟我喜欢他一样。我比任何人都看得明白,只有你不知道。 6——暗恋是人生的一段小插曲 苏一程开始隔三差五的出现在我们教室门口。 颜程曦。他喊我的名字,我会在第一时间抬起头,透过被暖气打起潮气的玻璃窗,模糊而又清晰的看到苏一程,然后放下手中的功课,像忘记全世界一般的跑到教室门口。 你看到我那么热忱的模样,会在我回来之后对我说,程曦,对工作不要太认真,你又搞革命战的女特务,哪有那么多指令要听苏一程的。 为了能够与苏一程有更多的时间接触,我特地报名参加了学生会的竞选,如果你见过我的父母,他们一定会告诉你,我要是长在古代,肯定是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我不愿在人多的地方出现,对所有与集体有关的事情毫无热情可言,尽管我不是冷血动物,但这和我的性格有关。 苏一程来找我的时候,会告诉我竞选的时候该注意什么,演讲稿要倒背如流,正气要压倒人,不过最重要的还是说话要大声。 可是我看到他的时候就脸红,说话的声音也会跟着害羞程度的增加而呈正比走向,又怎么面对台下满满的人群呢。 我想自己没信心的模样一定很明显,苏一程他抬起头,一股力量降临到我的肩上,他说,程曦,你要加油哦! 这是一股神奇的力量,我顿时觉得自己可以将演讲稿当作情书,背得流水哗啦啦。 但苏一程走之前视线还是落到玻璃窗后面,那个对着草稿纸笔奋笔疾书的你,那个时候他眼中的你一定也是既模糊又清晰。 程曦,我看苏一程那小子是披着羊皮的狼,你可千万别对他春心荡漾。你把压在手臂下面的草稿纸递给我,换了一种温柔的表情,说,给纪罗彬的回信我已经帮你打好草稿了,你就按着这个回信哦! 我低下头,没有看你。 心生苦水。 如果我告诉你,苏一程叫我出去工作的事情只占了三分之一,剩下的那一整片三分之二都属于你,我连可怜的千万分之一都没有,你会怎么样? 如果我告诉你,要给纪罗彬写的信,我连按葫芦画瓢的心情都没有,纪罗彬才不是什么好东西,他连苏一程的一半好都没有,他才是真正把你吞到口边的狼时,你会怎么样? 言语像涌向巢穴的奔流。我想说,却没有勇气。 于是,我的视线弱弱的压在你的草稿纸上,第一句话就是“亲爱的罗彬,展信请微笑”,我笑你那么老土,而自己却想哭。因为我想到,如果“罗彬”两个字替换成“一程”的话,我连叫人替写情书的勇气都没有。 暗恋就像是横渡在小小人生中的小插曲,初见时美好到极致,伤怀时痛到皱眉,而所有的故事,还只是停留在自己的心上,故事里构想的男主角无法知晓。 许纯美,在这一点上,我们是不是一样呢? 7——幸福够不上全家福 正文 第十章 我加入学生会的那天,仿佛全世界都中了彩,看什么都喜气洋洋。父母批准我那天晚上可以晚点回家,在外面和朋友一起庆祝。 所谓朋友无非是你和苏一程。我们去了一家摆在闹事的大排档,你说纪罗彬带你来过,你说不出那天他点了什么好吃的菜,但你却能说出那天他和一个怎样的女孩子分手了。 苏一程看着你,满眼生疼。而我看着你,心生酸涩。我曾为了和苏一程在一起话题多一些,总在有意无意的讲你和纪罗彬之间的故事,他听得真切,仿佛自己就是男主角,用情至深。 我从庆祝的主角,变成了小小的配角,哪怕我就坐在你们两个人之间,但也丝毫不影响你们隔山隔水的交流。上菜之前,满耳听着你的叙述,以及苏一程的安慰。他们看上去真像是一堆痴儿怨女,但是,许纯美,你比我幸运,至少你的苦还有人怜惜,而我的等待没有旁听。 老板,给我一瓶啤酒。我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对着老板大喊了一声。你和苏一程都惊讶的看着我,而我用笑容来打消你们的担心。我说,高兴就要有酒。 我把你们的杯子斟满了酒,多想自己能够借着酒劲向苏一程表白,又多想苏一程能把握酒力成全他的暗恋。可是,我没有想到半路会杀出一个程咬金。 当一阵杀猪声般的刹车声在大排档门口停止的时候,你突然间撇下我和苏一程,朝着外面跑去,几分钟之后,你拉着一个男孩子走进来。 我想他见到你的时候,一定冲着你询问过自己的发型是不是很不错,因为你踮着自己的小脚丫,够上他的身高,拍拍他的头,一脸满足。这就是纪罗彬,我不用问你,从你的表情里也能看出来。 不过他看起来像是脱胎换骨了,和原本照片上的那个不良少年一点都不像,我这时才意识到一个人的发型有多么重要,它把乖巧的你变成了一个假小子,又把嚣张的纪罗彬变成了一个优质少年。但这始终是外表上的改变,他的本质没有动手术。 你就是颜程曦,对吧?纪罗彬不懂得介绍自己,他直白的让人觉得他没有礼貌。我皱着眉头,点了点头。 为了给你庆祝,我特地赶回来了。纪罗彬对着你使了个眼色,你就马上挪开位置,让他坐在我的旁边。 我看着你,用眼神询问你。但你瞥开视线,往自己肚子里灌了一杯啤酒。后来你告诉我,纪罗彬想找机会见见我,你就打电话告诉他,我们会来这家大排档。 许纯美,我不怪你。因为我们都曾为了喜欢的男孩子而出卖过对方,我比任何人都理解你,所以更不会质问你,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冒名顶替我,和纪罗彬发起了电子邮件。你告诉他,我喜欢怎样的男孩子,你还告诉他怎样的发型可以使他看起来更符合我的标准,又是怎样的出现会成为最大的惊喜,而这一切你都是把苏一程当作蓝本。 原来,你知道我喜欢苏一程,也是从我看见他的第一眼开始,所以你不会担心我会不会中途改变主意,喜欢上根本表里不一的纪罗彬。 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喜欢纪罗彬,我还是保持不变的以学生会干事之名和苏一程在一起。而这些基建都搭建在你仍旧用我的名义改变纪罗彬的坏胚子,我依旧告诉苏一程那些关于你的小事。 可是,谁都没有想到你会离开。 那个冬天,我穿上有故事的冬季校服,眼睁睁的看着你离开。你说纪罗彬要离家出走去实现自己的梦想,你也要跟着他一起去,照顾他。临走前,你说自己要做一个勇敢爱的女孩子,你不能和我一样。 我看着你的背影,没有学会挽留。 8——我们的男主角,不在场 当我再见到你,已经是几年之后。 你站在人群中,目光生疏。我看见你的短发已经逐渐变长,它们乖巧的搭在你的肩膀上,如果有人还记得高一刚入学时候的你,一定会睁大眼睛问,你真的是许纯美吗。 我没有这么多疑问,因为从我第一次见到你,就猜想过你该拥有的美好模样。 许纯美。我拨开人群叫住你,你看着我,微微一笑。 听说你跟纪罗彬浪迹天涯,他的梦想就是成为一流的乐队贝司,但是,他的音乐天赋真的比不上他的三分热度,私底下跟乐队学师,混了很久,都没能拿得出手,上台演出。他又变得和以前一样,爱泡妞,爱打架。你离开学校的时候,想过自己每天要像个小助理一样跟在他的屁股后面跑动跑西,为他张罗各种通告,但是事实并非如此,他干了坏事,总需要你来善后。 纪罗彬把同伴的女朋友肚子搞大,你陪着纪罗彬带着那女孩去医院堕胎,她的男朋友知道了这件事,带了一群的兄弟来医院逮纪罗彬,长长的木棍就要砸向他的时候,你奋不顾身的挡了上去,木棍直击你的脑袋。 你昏迷了好几天,醒来之后失去记忆,纪罗彬却在那件事之后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至于,苏一程,他到处打听过你的消息,但我却曾因为自私而闭口不言,害怕他为了找你而傻乎乎的放弃学业。可是,没有了你,我们也始终没有在一起。 我们的男主角均有不在场证据。原来,爱情远远不及我们的故事。 你叫我吗?你睁大眼睛看着我疼到哀伤的表情,温柔地询问我。 我站在大街上,失声恸哭,像害怕再一次丢失自己遗失的洋娃娃那样,紧紧地抱住你,带着哭腔呦呦的向你诉说我们的故事,里面有我的记忆,也包括你的回忆。 可亲爱的朋友,我想问你,我为你重讲一遍的故事,你还记得吗? 如果你还记得,请叫我许纯美,允许我分担你的痛苦,好不好。 你是我在墙角怀念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