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正文 第1章 跟她妈一个德行,伤风败俗 黑色肃然的大理石地板上,跪着一个纤细身影。 面对三堂会审一样的严肃气息,跪着的人单薄的身子轻颤,指尖绞着衣襟用力的泛白。 天色虽然闷热,但厅里空调开的很低,可她脸上却浮满了汗,凝聚成汗珠顺着发鬓滑落,连衣襟都湿透,可见跪的时间不短。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死脑筋呢,只要说出这孩子的父亲是谁,就不用受这些苦了啊。”一边的保姆娘看不过去了,又心疼又焦急的皱眉。 支撑着全身重量的膝盖仿佛被尖锐的针扎着,疼痛钻心,许恩慈却死死的咬着苍白的唇,倔强着依旧不发一言。 “跟她妈一个德行,伤风败俗。”秦唤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边用那尖细的声音讽刺,边欣赏自己昨天刚做的新美甲,满意的翻覆着纤纤手指,状似无意道:“好好的闫家大少奶奶不当,非要惹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听到这话,已经跪得无力的许恩慈恶狠狠横了她一眼。 刚好对上眼,秦唤脸上的讥诮一滞,反应过来发现自己竟然被这小丫头的一个眼神唬住了,当下有些不自在,站起身,踩着九公分的高跟鞋,“噔噔”走到她身边。 性感短裙堪堪包臀,她娇媚的翘起手指,装模作样的竖在耳边听许恩慈说话。 许恩慈却不屑的嗤笑一声,别过头去,腿的疼痛渐渐感觉不到,麻痹感蜿蜒而上到腰口,不知觉中脸色已经惨白如纸。 秦唤见她又要撑不住了,有些扫兴,却又看了眼许老爷子。 当下娇滴滴的“呀”了一声,扭着臀来到许建强身侧,软弱无骨的倚靠进男人怀里。 妖艳的手指明目张胆的在他胸前画着圈儿,媚眼儿又委屈又担忧的望着他,“老爷,恩慈还是不肯说,闫家给的期限,可就在晚上了呀,怎么办才好呢。” 许建强扫了眼跪在厅中的女儿,前两天也这样,摇摇晃晃要倒的模样,就心软让人扶她去休息,保不准她以为这样一拖再拖就能拖过去。 想起闫家要的交代,头疼得厉害,他起身,“让大小姐就这样跪着,直到肯说为止。” “是。” 身后三五个着装统一的佣人领了命令。 保姆娘犹豫了几番,还是开口劝了一句:“老爷,小姐还怀着孩子,久跪身体吃不消的。” 许建强没说话,倒是被他牢牢搂着的秦唤,不轻不重拿刚好大家伙儿都能听到的声音咕哝道:“王娘倒是疼恩慈,到底是从小喂大的,真舍不得不如一起跪了吧。说不定恩慈看不得你受苦,就把一切都招了呢。” 也许是听着有道理,也或许是确实耐心已经耗尽,英俊高大看不出年近五十的男人,薄唇掀了掀,“那王娘一起跪吧。” “这……”头发见白的老妇对得到这样的反应显然有些郁结,却又不再多言,只重重叹口气,来到许恩慈身边。 许恩慈咬着牙听完这些话,眼前一阵阵模糊,看着那倚靠在自己父亲怀里的女人,无用的咽了咽干涩难当的喉,开口:“秦唤,我自己的错我认罚,何必牵累王娘。” “老爷……”秦唤不依了,轻扯着许建强的领带,扭着水蛇腰就是风情万种的一声委屈。 “恩慈,以后唤唤就是你妈,别这样没大没小。”许建强拧眉强调,说完不愿再做停留,搂着怀中香喷喷的女人就走。 “爸!” 见男人的步子却停都没停,许恩慈气得眼前一黑。 再次醒来是在车上。 入目是车窗外那被一层暗红光辉笼罩的城市,朦朦胧远处的夕阳就像一团规则的血块,似乎会在某一刻拧出血来,湮没这荒唐的世界。 而她被半斜放在后座上,双手捆于背后,双腿发麻,脚踝紧紧的被麻绳的死结扣在一起。 坐立不能的情况下,许恩慈没有挣扎,只是眼神有些漠然的看着窗外夕阳,听着那个狐狸精对父亲万般谄媚,做作的娇笑。 妈? 让她叫一个年长自己两岁的女人,自己曾经那么信任的学姐,妈? 真是可笑。 小腹有些抽疼,她动了动腰,试图挪动下姿势让自己舒服些。 秦唤听到动静转过身来,见她这样,粲然一笑。 “恩慈醒啦,你委屈一下哦,我本来叫老爷别这样对你的,毕竟你还怀着孩子,但老爷怕你做反抗伤了自己就不好了。” “呵。”许恩慈给秦唤一声彼此心知肚明的冷笑。 秦唤当做没听到,神情无辜又恍然想起什么一般,“对了,做人流不痛的,恩慈你可别怕哟。” 第一卷 正文 第2章 欲盖弥彰的谎言 听到这话,许恩慈身子猛然一僵:不是送她去闫家给交代,而是直接去打掉孩子?当下抬头,气急反驳:“我不打,我宁愿不嫁闫钧临也不要打掉孩子!” “你当人家还会要一个没进门就水性杨花的儿媳妇?”冷肃的声音丝毫不掩饰的带着嘲讽意味传来。 许恩慈脸上的慌张倏地固住,渐渐转为不可置信,“爸?” “好了,当初指望你嫁入闫家,从中周旋,两家强强联合,巩固我百年龙头企业的地位,结果你直接给了闫家一巴掌,现在只求他们别给我们脸色看就谢天谢地了。” 许恩慈惨然失笑,眼底弥起一层雾气,声音沙哑,“爸。我存在的意义就是这样?” “恩慈,你别放心上,老爷只是一时心直口……” “你闭嘴!”许恩慈大喝。 秦唤当真被这猛然提高的声音吓了一跳,看到她一脸恨之入骨的模样,抿了抿唇,心有余悸的转身倚进许建强的怀里,不再说话。 许建强顺势搂住女人纤纤的腰肢,倒没有再指责女儿没大没小,只冷漠掀唇,“医院清扫干净了没有。” 坐在副驾驶的随行助理应答:“是,医院方圆二里各个入口都有人巡航,车辆绕行媒体记者就算听到风声也进不来。所有病房一律锁着有人看守,不相干的护士医生都会各自在自己的门诊办公室里不会出来。青云城最权威的妇科大夫操刀,他那边也已经打点好,一定守口如瓶。” “等手术结束,就透漏消息给可靠媒体,就说恩慈绝食,孩子不幸流了。” “是。” 这样大的阵仗,却还欲盖弥彰的撒着谎,可就算是谎言,也会成为记者笔下的真相,这就是权势。 杀人凶手。 许恩慈死死的攥着拳头,滚烫的眼泪涌出眼眶没入发鬓,从来没有一次这样觉得身边的一个个人都是恶魔,如此面目可憎。 喉咙紧涩就像是被细如发丝的金属线狠狠勒住,利落掐断,竟然半点声音也发不出。 想哭,想大声的哭。 错在她在生日宴酩酊大醉,错在回到家才发现手机落在酒吧,错在她不以为然孤身一人回去。千错万错,都在她,这个孩子是无辜的。 这三天里,报纸电视,口诛笔伐将她贬得如那些站街女一样不堪。闫家施压,学校勒令退学,她成了十恶不赦刑犯,日日罚跪受审。 她从来没有这样一刻,真切的感受到恶意,让她心如死灰。 那夜她虽然醉得失去了清明神智,但如何被极度温柔的对待,她记得。或许她就是轻贱,所以被玷污了还为罪犯的罪行辩驳。 但她真的不恨这个意外的孩子,只恨那些捕风捉影夸夸其词的媒体,恨父亲不明事理不辨黑白,恨闫家的落进下,石闫钧临的冷眼旁观…… 她恨好多,恨秦唤的背叛,恨她喜欢的人对此不闻不问。 她羞辱难堪,恨不得去死。 却不想死后被父亲随意按个理由,被指指点点。 在这个世界安安稳稳的活着太难,何况她是许家人,百年药坊,家大业大,跺跺脚股市都能震三震的许家。 许恩慈微一侧头,眼泪如雨下。酸涩不甘如数哽在喉间难以咽下,最后如数化为一声意味难明的冷呵。 急救担架早早等候在医院门口,此时送到停下的加长林肯后车门旁。 车门打开,猩红的光线投射进来,许恩慈感受到自己被抱下横放。解去了手上脚上的麻绳,浑身都在麻麻的疼,她自嘲的痴痴一笑,好了,麻醉都不用打,真机智。 偌大的医院,空荡无一人,除了担架车的轴轮转动,只余一行人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走廊上那白炽灯,在眼前一节节闪过,就像一层层地狱。 她像是在无边坠落。 最后,手术门被关上。 忽然四周安静下来,然后便是有条不紊的细碎操作声,没有人说话。许恩慈就像是一具失去魂魄的空壳,躺在手术台上任人宰割。 随后响起一个自远而近的沉健脚步声。 她眸色忽而一闪,是闫钧临吗?还是……商翊之? 谁来了? 谁来都可以,只求能救救她,救救她和孩子! 她无声的卑微祈求。 可明晃晃的手术灯下,只有一张戴着口罩的女人的脸晃过,耳膜外的声音倏地嘈切起来,下身被缓缓探入一个冰冷的机械。 她怔怔的看着刺目的手术灯,眼角渗出一行清泪,绝望的闭上眼。 一小段昏睡过后很快清醒,有护士们轻手轻脚忙活收尾工作的动响,许恩慈掀了掀唇,喉间干涩难当。 “现在还不能喝水,忍着点,啊。”耳边响起一个温柔低沉的男音。 第一卷 正文 第3章 让伤害过你的人,付出代价 沉重的眼帘像被眼泪粘住无法掀开,只有干裂的樱唇不断在颤抖,她的指尖也跟着不住轻颤,似乎在控诉什么。 凶手……这些杀人凶手…… 腹中凉得空荡荡,仿佛被金属械物无情的搅弄了一番,这一切,都是青云城的人欠她的,这些恶魔,这些心狠手辣,只图利益自私自利冷血无情的魔鬼。 三日后,闹得纷纷扬扬的恶言终于有了偃息旗鼓的倾向。 许恩慈静养在家几日,却不见脸色好起来。此时正孤零零站在机场,手里提着轻小的白色行李箱。 棉棉长裙,裙边荷叶田田睡莲清浅,无风自动。 来往行人擦肩而过,却无一人是送她。 听到广播通知,许恩慈神色淡淡,拿着登机卡率先抬步。路过一个垃圾桶时,将手机扔进里面,连看一眼都不曾。 自然也就没有发现,躲在高大的盆栽后面,那个虽然面色还带着一丝青涩,却有着颀长身材,隽秀五官的男人。 或许,用“男人”来称呼一个十八岁的少年,并不贴切。 商翊之是高考结束完,被告知这个消息才匆匆赶来,幸好没有来晚。 他看到她向来钟爱的长发被剪到堪堪及耳的长度,看到那像随时都会倒下单薄身影。他眼睁睁,窥探她一个人,形单影只办完所有手续。 短短一星期,各种渠道,他看过她太多眼泪。此时恨不得直接将她揉进自己胸膛,挡去所有流言蜚语腥风血雨,护她周全。 可哪怕他恨的要死,也不敢贸然上去。 谁知道此时此刻,周围埋伏着多少娱记? 她是无辜的,情之所起,情之所终,无非是酒精催发下,两人认真的小心的情动。 但他不能出面坦然的承认这一切。 他不能被退学,更不能让闫家和许家借机封杀报复,没有背景的他,只有读书一条出路,只有咬牙忍下,才能走出未来。 裙裾漾着孤寂漠然的弧度,纤纤人影最终还是消失在登机口。 商翊之捏紧拳头,在喉间反复哽咽没说出的话像无数细针,他如数吞下,眸色隐忍的猩红…… 恩慈,等我,等我再强大一些,强大到不需要看任何人的脸色。我一定会让这些伤害过你的人,付出代价! 眨眼六年飞逝。 一位打扮摩登的女郎优雅的掩嘴打着哈欠走出青云机场。 女郎脸蛋很小,以至于鼻梁上架着的大墨镜几乎盖住了她大半张脸,只是那火辣的身材裹在火红的皮衣下,多少能看出她那或许与脸蛋不符的年龄。 更为惹眼的,恐怕就是跟在她两边,一左一右打扮时尚炫酷的精致小娃,和她身后戴着墨镜,看着几乎有两米高的西装男。 “妈咪,爹地不是说中国的人很保守吗?为什么他们比你穿的还少?”鸭舌帽,牛仔短裤,黄色小T恤,踩着鳄皮凉鞋的混血小公子显然很好奇。 说着,他摘下墨镜,朝各个酥胸半露的美人儿抛去飞吻,引来一阵不小骚动。 而另一侧的小姑娘稍高几分,明眸皓齿典型的中国小美人胚子一枚。穿着蓬蓬的公主裙,竖着细细的小辫子,乖巧的由着女郎牵着手,偶尔拿那双乌溜溜的眸怯怯的好奇的张望,一旦有目光接触就立刻收回。 “给你福利还不要啊。”女郎听到儿子问话,“哼”了一声,点了他脑袋,“少勾三搭四的,穿那么少,一定都是些不良少女。” 帅气的小家伙整了整被弄乱的鸭舌帽,抬头看她,“那妈咪呢,妈咪也穿好少。” 许恩慈皱皱鼻子,不满亲儿子竟然敢拿她的话堵她。她怎么可能和这些以露为美的低俗女人一样?她可是辣妈,青春韶华,身材火辣的辣妈啊! “Daddy said,mummy is sexy mom.”小姑娘细若蚊蝇的开口说了一句。 许恩慈闻言,顿时喜笑颜开,一把抱起自家小公主,热情的给了个贴脸,赞叹,“容容真棒。” 小姑娘得到称赞了,笑得甜甜,露出脸颊两个深深的酒窝。 一边的小少爷不满了,板着英俊的小脸,戴上小墨镜,告诉自己这不公平的一幕并没发生。半晌后,还是哼哼唧唧有些不服气的道:“爹地说,忠言逆耳。” “行啦爹地爹地的,十句离不开八句,你爹地他又不在。”你还这么忠于他干嘛……后半句话没说出口,许恩慈忽而想到什么,眼波流转,狡黠的笑一声。 第一卷 正文 第4章 她怎么可能回来 得给耐耐洗个脑,他对中国文化感兴趣,怎么着,她是地地道道中国人,比那男人要了解更多吧? “可如果妈咪出了事,爹地都会先……”小正太还认真的要辩解些什么,话没说完,就被突然放大的笑脸给打断。反应过来后,那双蔚蓝得如纯净宝石的眸子闪过一丝迷茫,“妈咪?” “耐耐乖,来让妈咪亲亲。”许恩慈啥也不解释,嘟着嘴就上去了。 小公子的脸顿时红通通的,却也不躲不闪,一边用略有嫌弃的语气说“人好多啦,真受不了妈咪”,一边乖乖的让她亲了个够,白嫩嫩的小脸上留了好几个红唇印。 闹了这一出,原本想说的话都被憋回肚子里去。耐耐发现爹地说的话果真是一点都没错,女人最喜欢用美色来达到一些目的。 而最擅长美人计的,就是眼前这位了。 毕竟连他爹地都能搞定。 他偶尔被迷惑,也是情有可原的吧? 这样想着,他也顾不上什么面子,心安理得的伸手给她牵着,换了个话题,“妈咪,我们回来是看爷爷的吗?” “不要那么没礼貌,见面要叫许老爷。”许恩慈柳眉一蹙,停在黑色的迈巴赫前,先将女儿抱进去,再坐进去将小少爷接进来,“我们先去酒店,过两天再去看许老爷。” 耐耐威廉表示中国的亲戚系统实在庞大,爹地还没有好好的教他,偶尔犯点小错也不可避免的,于是带上车门,朝那个乖乖坐得一本正经的妹妹道:“容容,你记住了吗?” 容容威廉点点小脑袋,然后抿嘴笑,“许老爷。” 知道就好了,他最不放心的就是这个妹妹,又胆小又粘人,偏偏那跟妈咪一样的眼睛望着他,他总是拒绝不了她有什么要求,又担心她出错哭鼻子。 一行人留宿的青云城的准六星凌云大酒店,订的是在三十楼的套间,为期一个月,许恩慈打算晚点再找房子安定下来。 行李都不需要门童拿,高个儿外籍男人一站那,气势尽显。 许恩慈觉得有些惹眼,办入住的时候让他把行李交给门童,早点去休息别跟着。 “妈咪,容容饿了。”小公子显然很适应这样的坏境,坐了半天飞机也不觉得累,牵着高他半头的容容。 许恩慈将身份证给了前台,听到到这话,蹲下身碰了碰小女儿的脸,“容容要吃什么,妈咪叫Waiter阿姨送来好不好。” 小姑娘红着小脸儿点头,又瞅了瞅身边的哥哥。 耐耐满意了,“容容要吃中国菜,她说她最喜欢吃中国菜了。” “……”许恩慈这才看出点眉目来,哭笑不得的望着小胸板儿自信一挺的混血男孩儿,“行行,要吃什么都行。” 于此期间,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匆匆而过。 他身后跟着个秘书模样的男人,“闫总,许老的病情又加重了,许氏药业的各位董事正在商量选继承人,其中元老黄志成举荐许老的那四岁的儿子。” “挟天子以令诸侯?”鹰眸微敛,闫钧临嘲弄的勾唇,“许建强为了什么病发,别人不知道,这帮老奸巨猾还能不知道?那小孩不是许家的种,怎么可能继承许氏。” “那……” “继续观望,叫老简稍微打压一下黄志成嚣张的火焰。还有,下午给我空出行程,我去医院一趟。”闫钧临说着,长腿微微加大了幅度,然后就听到一声笑意吟吟的话传来,“那耐耐呢,耐耐想吃什么,妈咪一并叫服务员阿姨送来。” 他脸色的冷意一滞,不自觉停下步伐。 侧头,就看到一个火红的娇娆背影,牵着两个孩子。短款皮衣加身,里面黑色的弹性背心就像一只大手,将她纤细的腰肢温柔掐出,包臀短裤,露出雪白的大长腿,踩着银色的有着尖细后跟的凉鞋。 “闫总?”边上随行的张秘书疑惑。 闫钧临不言,收回目光,抬脚迈出酒店,眸色却更深了几分。 记忆中那个喜欢穿素色衣裙,把自己打扮得跟江南小说里出来的女主一样的姑娘,怎么会是眼前这个大胆,性感的女人? 何况还带着孩子。 秘书见他沉默下来,露出那样复杂的神色,知道恐怕是又想起传闻中那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妻了,不敢打扰,帮他开了车门。直到见他从回忆里走出来,才小心翼翼的开口:“董事长早上打电话,说晚上安排您与姜家千金见面,您看……” “去。”闫钧临的回答不假思索。 像是期待,但却更像没放在心上。 她怎么可能回来?他以为她会回来,整整以为了六年。 他从一开始,反复琢磨假如见面的时候,该如何解释该自我剖白,才能情真意切让她体谅到自己的为难,进而原谅自己。 到现在,已经不想用乱七八糟的言语来为自己开脱。 只要再站在那个女人面前。 如果可以,就轻轻的抱一抱她,如果不可以,就静静的看着。 但好像连这些,都只能在梦里出现。 梦里,她的脸总是朦胧的,但他却能将她脸上的悲伤看得一清二楚。一颗心就像被狠狠的掐住难以喘息,眼睁睁看着她满脸绝望的离开,双脚却动弹不了分毫。 那种无力感,每次都能叫他在梦里惊醒,然后一坐坐到大天亮。 第一卷 正文 第5章 你为什么要赶他走 “好咸。”十分嫌弃的声音从一位五官深邃的英俊小正太的嘴里传出。 坐在餐桌前的男孩看上去五六岁的模样,身边坐着个戴着白蓝碎花相间小袖套的姑娘,正小心翼翼舀着汤团,个子略高几分,因此看上去要比男孩儿年纪大些。 而两孩子的对面,趴着个女人。 没错,是趴着。 纤细白嫩的手臂交叠垫在脸下,小巧的鼻翼随着呼吸均匀起伏,长而卷的睫毛安静的垂着落下一片浅影。而她手肘边上,是没动几筷的几盘美味菜肴。 “Too salty?”小姑娘拿到嘴里的勺子一顿,侧头问哥哥。 耐耐点头,“这个不好吃,叫……” 不知道这个叫什么,他一边拿过果汁喝,一边打开菜单,照着图例找,然后首肯的点头,“叫做红烧茄子,这个很咸不好吃。” 小姑娘懵懵懂懂的点头。 耐耐见她小碗盅里的汤圆没了,将刚刚自己尝过,味道还不错的的荤菜夹了两筷子给她,“这个叫做糖醋里脊,酸酸甜甜,还可以。” “Thanks。”小姑娘眯眼笑。 “容容,在这里你得说中文啦。”耐耐支着下颔看低头咬里脊的妹妹,伸手将她胸前的口布理了理,又看了眼正呼呼大睡的某人,转回头看妹妹,“不要怕说错,这里没人会笑话你了。” 容容点头。 “来,跟哥哥学,‘谢谢’。” “谢……谢谢。”小姑娘乖乖的。 “这个叫做……” “I know,salt!”她眼睛一亮,沾着糖醋酱汁的小嘴儿兴奋上扬。 “盐。” 笑脸顿时垮了几分,“……耶。” “这个叫做‘茄子’。” 容容小心翼翼的跟着哥哥学发音,毕竟吃得差不多了,又在飞机上睡了那么久,自然没有睡意。 耐耐抽纸巾给她擦嘴,又看了眼桌上的东西已经教无可教,就叫来服务生。 一个负责这区域的女服务员早就萌这兄妹萌得不行了,这会儿笑得特别甜美上前问,“小朋友,有什么事呀?” “这个叫做,‘服务员阿姨’。”耐耐指了指她,然后对容容道。 “复……复原阿姨。”见到人,容容不自然了,有些怯的揪住哥哥的衣摆。 “服务员。” 被当做教材,女服务员一点都没觉得不舒服,两个孩子长得太精致,她最喜欢的就是这样的混血小孩儿了,白嫩嫩水灵灵,而且一动一静,特别萌。 “复、复原……”看那笑得越来越怪的阿姨,容容眼圈儿一红,快哭了。 耐耐连忙安抚的拍拍她的手,然后指了指对面还睡得沉的妈咪,对服务员说道:“等我妈咪醒来,麻烦你告诉她一声,我们就在外面。” 毕竟这里已经没东西可教了。 “小朋友不能乱跑哦,这里可是有很多坏人的。” “你们这里不安全吗?”耐耐微微凝眉,小下巴一扬,“既然这么多坏人,我们为什么还来你们这餐厅用餐?” “……”服务员被噎得无言以对,本来只是想让他别乱跑,这会儿也只能赔笑,“阿姨的意思是,你们不要跑远哦,不然你们妈咪找不到人会担心。” 不再受到阻拦后,耐耐跳下沙发,扶着妹妹小心的下来,牵着她往外走。 其实外面也是餐厅,只是靠外的区域,人会稍微多一些。 “这个叫做‘灯’。”他踮着脚,指尖叩了叩餐台里的内饰灯。 容容有样学样,“灯。” 耐耐满意点头,四下扫,突然看到什么,湛蓝的眸子一愣,随即拉着容容往那边走去。 “谁放你进来的?快走快走,我们这里没东西给要饭的。” 只见餐厅经理正不耐烦的冲一个衣衫褴褛的人挥手。 而被他呵斥的流浪汉面红耳赤,揪着破旧的衣角,神色难堪踌躇,怯怯的指了指柜台上的披萨实物图,又赶紧将钱往前递了递,有些仓皇,“我、我有钱,我就是想给我儿子买个大饼。” 他左手拿着一个破旧却洗得干净的编织袋,右手捏着小半沓毛票往前递。一块五块,大大小小面值的人民币不一。可能是浸过汗,又被反复的摸,所以哪怕小心翼翼的叠着,依旧皱巴巴。 经理看到这个,眉头拧得更厉害了,仿佛空气里有臭味,把手挥得就跟驱赶苍蝇似的,“滚滚滚,你去别地儿买,我们这里没有。” 耐耐观望了一小会儿,见此上前几步,抓住流浪汉的衣襟,昂着小脑袋问一脸不耐的男人:“你为什么要赶他走!” 第一卷 正文 第6章 容容哪里痛 经理是个识货的,一眼就看出他身上的童装价值不菲,是个贵族小公子,当下弯了几分腰,语气一百八十度的转,哄道:“小朋友,这个人很脏,我们不要碰他,不然会得病的。” 耐耐眉头一扬,没理他的话而是又问了一遍,语气已经带了不满,“你为什么要赶他走!” 见忽悠不过去,经理笑容有些僵,“他……你看他,衣服好脏,其他叔叔阿姨看了没胃口啊,要是把细菌啊脏东西弄到菜肴里面,其他顾客吃了生病就不好了。”说着,手心有些湿,心想谁家小破孩啊快来领走,啥气势,这才五六岁的模样。 这时容容拉了拉沉默下来的哥哥的衣角,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牌子,有些怯却还是撑着胆子,“哥哥,那是什么字,衣不?” “衣冠不整者,不得入内。”耐耐那英气的小眉头折着将牌示念完,安抚着让容容先放手,脱下自己的牛仔小马甲,递给身侧的流浪汉,“叔叔,你穿上这个。” 见他没反应,耐耐踮起脚挂到他小臂上,又四下看了眼,在用餐的人当中,揪来一个顺眼的男人,“叔叔,你抱下我。” 坐在最前桌看戏的男人放下餐具,拿巾帕优雅的擦了擦嘴,笑意盈盈,“好。” 眼界开阔又平等起来,耐耐被男人抱着来到经理面前。他抿了抿秀气的薄唇,十分严肃,“这位叔叔只是想要个披萨,又不是不给钱,你为什么不给他?” “钱、钱不够。”见越来越多客人往这边看,餐厅经理脸上挂不住,连忙搪塞了个理由。 耐耐闻言,那眉拧得褶皱更深,他没带钱。正想着要不要去问妈咪要,就见抱着自己的人拿出皮甲,蓝眸隐隐一亮,十分干脆的接过他的钱包,“谢谢。” 男人只是笑,没有说话。 耐耐在厚厚一沓红色中抽了一张,又朝流浪汉伸手,“叔叔给我你的钱。” 流浪汉小臂上挂着他的外套,不敢乱动,此时战战兢兢的抬手把钱给了出去,眼圈红红的,也不知是被吓的还是怎么了。 耐耐数好钱,递给经理,“现在够了?我看到,最大型号的披萨也只要一百八十。” 人小鬼大,说的话有理有据。 注意这边的客人越来越多,餐厅经理只想这场小闹剧快点过去,接过钱连连颔首,“够了够了。” “那快点叫人做披萨。” “是是。” “不准报复使小动作和偷工减料哦。”耐耐眯眼,“要是被我知道……” “是是是,不会不会。” 看着人走了,耐耐将钱包还给抱着自己男人,拍拍他手臂,“你可以放我下来了。” 语气有些漠然。 “过河拆桥”庄谨自认为看的多了,却从来没被不及他腿长的小家伙摆一道,不对,是利用。 瞧着小脸儿脸变的,又快又理所当然。 当然,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正义又勇敢,敢于叫嚣的小家伙。 “喂,小朋友,可以告诉叔叔你的名字吗?” 耐耐没理他,而是走到容容面前,拉起她的手,“我们回去吧。” “衣、衣服……”流浪汉有些无措的追着走了两步。 耐耐却仗义的摆摆手,“给你吧。”虽然穿不上,但多少也算是一份给予。 而庄谨见此,有些不是滋味,这算得上是他生平第一次真正意义上遭到“无视”,感觉自尊有些受伤,又反应回来自己竟然和个小孩儿计较,轻笑着摇头。 “谨哥,我们走吧。” 庄谨颔首应允,离开前还望了那两小身板一眼,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父母,才能教出这样懂事的孩子来。 容容跟上自家哥哥,虽然她没完全理解那一连串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就是有种大获全胜的感觉。心情美滋滋的,也没注意脚下,一时不查,竟然被边上彩灯垂下的电线给绊倒。 “啊……” 她哀叫了一声,跌了个结实。 耐耐连忙去扶,却看到她眼泪汪汪,心口一跳,“容容哪里痛?” 小膝盖磕在光滑的大理石面上,容容双手支着地要起身,但也许是真摔疼了爬不起来,那精致的小脸蛋儿瞬间惨兮兮,唇瘪着眼看就要哭,“Mummy……” 有脚步声由远及近。 耐耐还来不及伸手帮妹妹揉痛的地方,就见她突然被抱起。 商翊之和女伴在餐厅用餐,刚刚那幕他从头看到尾,心口有些触动,这会儿看到小姑娘跌倒,便起身来抱这小娃一把。 容容本来还没反应过来,呆呆的愣着,偏头一看,是个陌生的大叔抱着自己,一时间被吓坏,“呜哇”大哭起来。 第一卷 正文 第7章 抱歉先生,童言无忌 耐耐一听妹妹哭,急眼了,立刻揪住来人的西装裤管,“你干嘛!快把我妹妹放下来!”语气是警惕又不善,还带了抹极力掩饰的急切。 原来真的跟服务员阿姨说的那样,到处都有坏人! “呜呜呜哇哇……” 小孩还在哭,从没抱过孩子的商翊之觉得自己有些无辜,但也不好跟个孩子较真解释,何况自己的行为确实有些唐突,于是将小女娃放下,摸摸她的头。 正想开口问他们的爸爸妈妈在哪,就听到有个略带焦急的声音,随着仓促的“蹬蹬”脚步声一起传来,“耐耐,容容?” 他直起身子,缓缓抬头。 这是一间十分古典的中国餐厅,八角灯笼。在并不粲然的灯光下,女人穿着一身被光线染得看不清原色的休闲运动服,步履匆匆往这边而来。 她好像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孩子身上,所以根本没注意到他。 记忆里那个施然离去丝毫不留恋的身影,渐渐和眼前女人重合。好像在那么一瞬间,商翊之觉得自己真真切切体会到什么叫“恍然隔世”。 “Mummy。”听到声音,大哭着的容容率先反应过来,也忘了疼,转身就小跑着扑进许恩慈怀里。 瞧那眼泪汪汪的可怜模样,许恩慈心疼的不行,忙安慰着她。 上气不接下气的哭声终于渐渐停歇,只剩委屈的呜咽。 “妈咪,容容被绊倒了。”耐耐解释原因,话音落下,小脸突然愤愤然,抬手侧身一指,语气难掩愤怒,“还有这个坏人,他想带走容容!” 他只是看她摔倒了,过来询问一下,怎么就成拐卖儿童的人口贩子? 商翊之觉得自己该为孩子纯真的言语,露出一个莞尔的笑。又或者,不理会孩子,用久违的带着怀念语气对她说上一句“你回来了。” 他不想将那些难熬的痛苦难眠的日子说出口,不想说他看尽冷言冷语,如今已经踩着那些鄙夷在上层社会获得一席之位。 因为在此时此刻,那些显得是多么的微不足道。 他也不想去想孩子对她的那称呼是什么意思,不想去想餐厅里面是否会再走出一个男人温柔的搂她入怀问孩子怎么了。 他想上去抱抱她,然后…… 再也,再也不放开。 可是下一刻,他看到女人露出一个稍带歉意的笑容。 “抱歉先生,童言无忌。” 许恩慈疏离,态度谦逊的向他颔首,见他没反应,也不再多言,放下抱着的容容,就蹲着的姿势,拭去她脸蛋上的泪痕,让两个孩子手牵手,“好了,我们回酒店吧。” “妈咪你还没吃多少。”耐耐虽不乐意自己被说成“童言无忌”,但眼下更重要的是:来中国临行前,爹地千叮咛万嘱咐,他是三人里面唯一的男子汉,要好好照顾妈咪和容容。这是多大的信任?所以绝对不能辜负! “可是妈咪不饿。”许恩慈无辜又困惑的眨眨眼。 小男子汉一挺胸膛,不满她的不听话,“爹地说不吃三餐,身体会不健康!” “那爹地有没有说,睡眠不足,身体也会不健康啊?”许恩慈脑袋歪歪。 “……”耐耐直觉这里面有陷阱,但扛不住那大眼睛飘来的无辜媚眼,哼哼唧唧的应,“嗯。” “妈咪现在好困哦。”说着,佯装困倦的抬手打了个哈欠。 耐耐闭了嘴,又看了看她,然后跑到前台,点了一份水果沙拉和小号披萨,让服务员做好送到凌云酒店3022房间,这才又回来,一副操碎了心的模样,“好了,走吧。” 期间,商翊之几度掀唇,最后一言未发,眼睁睁的看着她和两个孩子离开。 “翊之,怎么了?” 商翊之侧头,就看到洗手间补妆回来的女人袅袅婷婷站在身侧,灯光下,出身世家的端庄和这年纪小女人应有的娇羞,都分毫不差。 不真切感再次将他包裹,他转头看餐厅门口,那人身影早已消失。 “没事。”他应。 声音却有着罕见的沙哑,让言行从来一丝不苟的他显得有些失态,但商翊之却没有在意,望着人来人往的门口,话却是对身边女人说的,“嫣然,我送你回去。” “昨晚你说很不错的电影不看了么?” 商翊之喉结滚了滚,收回视线看她。 季嫣然的柳眉轻蹙,神色微诧,乍一看,有种娇弱西施的莹莹美感。 男人几不可见垄起的英眉褶皱散开,他恢复儒雅的笑,右手抬起,微曲的食指骨节轻叩着自己的额,以示懊恼,“看我,差点忘了。” 见此季嫣然松口气,抿唇笑,两个酒窝浅浅浮现在双颊,眼底尽是娇意:“看过电影,再去我家坐坐吧。” 第一卷 正文 第8章 爹地爹地,你在干嘛 而回到酒店的三人则在等电梯。 “妈咪,刚刚那个坏人是不是和你以前认识啊?”那人眼神很奇怪,有点像饿坏了的大狼看到失而复得的美味午餐一般,就差没扑到妈咪身上了,耐耐直觉里面有猫腻。 “哪个?”许恩慈柳眉一挑有些诧异,听到叮一声,示意两个孩子进电梯。 “就是刚刚把容容弄哭的那个。” 坏人? 商翊之? “商翊之”这名字她在回国前,曾在报纸上看到过很多次,却是第一次如此鲜活而明确的出现在心里。 鲜活的,就像随时会扑上来,将她咬得满身鲜血淋漓。 许恩慈回过神,不由有些哂然,“耐耐,你这叫‘关心则乱’,刚刚那位叔叔没有故意弄哭容容,你不是说容容摔倒了吗?叔叔也许只是想来扶她一把。” “妈咪怎么知道?”耐耐抬头看他,湛蓝的眸子仿佛看穿了一切,人小心智却成熟的很,“会不会那位叔叔认识妈咪,所以来才来扶容容?” “都说了我们不认识啦。”对于有个这么敏感的而聪明儿子,许恩慈有些头疼。 先不说与生俱来的敏锐,一旦在某件事情上较起真来,你解释起来要是不符合逻辑,还会被嫌弃和吐槽漏洞百出。 好不容易哄得小少爷满意了,过段时间,他还会“偶然”想起,然后带着拷问性质“顺口”一提。她绞尽脑汁当然还是想不起当初怎么说的,只得再随口捏造一个。 而耐耐记性好得让人想哭,竟能将她当初编纂的理由记的半字不差。 结果当然是免不了被指责欺骗小孩儿,辜负信任云云。 这份聪明,随谁? 那是好久好久,久到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当年她断了一切,心如死灰的出国,只想将这一切都忘记,孤身一人前往英国念大学。 而一次偶然感冒,吃了药脑子却更昏沉,最后被同寝室的室友送到医院。 检查的医生说是吃了孕妇忌食用的药物。 这阴差阳错下,才知道出国前那兴师动众欲盖弥彰的大阵仗下,自己肚子里的孩子竟然还活得好好的。 于是她一边念大学,一边将这双孩子生下来。 这期间,没有冷嘲热讽,没有指指点点。因为她遇到一个男人,一个温柔的,愿意听信她那些精心修缮过的故事,然后娶她,让她合法的将孩子生下来的男人。 那是她从来没体会到过的善意。 她曾以为这个世界已经灰暗的没有任何彩色,可那个男人就像是无边地狱里,忽而从顶端落下的一道光束,照亮了她攀爬的道路和方向。 孩子出生后,改变更大了,那些以为会永远溃烂在心底,不能愈合的伤口,慢慢的,结起了一层痂。 孩子们的哭声笑容,咿呀学语蹒跚学步……一点一滴慢慢汇聚没过伤口,温柔以待下,她几乎要忘记自己受过伤,致命到曾让她奄奄一息。 出了电梯,耐耐没有再纠结她和那个坏人叔叔是不是在以前就认识,而是换了一个问题,“妈咪,为什么我们要住这酒店?” 他刚刚好像看到另外一个人也住在这里,他不喜欢。 许恩慈从回忆中走出,闻言揉揉儿子的脑袋,“这家叫做凌云的大酒店在半个月后有个筹集善款的拍卖会活动,集资捐给生活在山区贫困的家庭。而且连我们现在住房的钱,都有一半会被当做善款哦。” “贫困……”小少年嘟囔着这个新名词走进房间,精致深邃的五官困惑的皱起却又散开,拉过容容,笑得一脸灿烂,“妈咪,你困就早点睡觉吧,我和容容不吵你。” “嗯,乖。”她给两孩子每人一个额吻。 耐耐送她进卧室,看她乖乖上床,这才将隔间的门轻声带上,拉着容容去了茶水间。 电话响了四五声过后被接起。 耐耐的声音有些迫不及待,“爹地爹地,你在干嘛?” “唔……” 某位远在英国的男人扫了眼手腕上的表,抬手扯了扯系得端正的领带,不再管文件,大刺刺靠进办公椅,一路滑到书架边上的酒柜前,颀长的手指节骨分明,食指一勾随手挑下红酒,薄唇轻勾,“就要下楼去吃饭了,你们呢?” 说得是一口流利纯正的中文。 耐耐深知这个“你们”的着重点是谁,眼下也只有不听话很任性的某位女人,才值得爹地这般牵肠挂肚,于是挑了着重点,言简意赅的报告,“我们吃过了,妈咪见了一个男人后就不吃了。” 别说他扯谎,虽然妈咪否认,但他的第六感向来很准! “噢?”男人语调婉转。心想这效率倒是蛮不错。 第一卷 正文 第9章 许老爷是不是很凶 “爹地,你快点处理完公事就来中国吧,妈咪实在太笨,会被骗走的。”耐耐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急,似乎真担心自家妈咪被拐走。 “哈哈。”那端传来男人爽朗的笑,“好,爹地看着赶赶,等公事差不多了就来中国找你们。” “一言为定哦。” “爹地什么时候骗过你?” 耐耐眯眼笑,想都没想的否认:“没有。” 话筒中又是一阵笑。 “爹地,我让容容听电话了。”他说完,就将话筒递给那拿着和妈咪如出一辙的大眼水汪汪望着自己的妹妹。 “Dady……”接过电话的容容乖乖巧巧的叫一声。 “Hi my sweet.” 耐耐在一旁,正想叫容容讲中文,就见她忽而委屈的瘪嘴,带着哭腔说:“爹地快来。” “怎么哭了宝贝儿?”一听那轻颤的小嗓音,男人心疼的当下正了色,将酒放回酒架站起身,眉拧了起来,温柔沉醇的声音却克制的放缓,“宝贝儿别哭,告诉爹地怎么了。” 容容先是听她哥说妈咪要被抢走觉得怕,又想起刚刚抱她的叔叔,就更怕更委屈了,这会儿听到爹地的声音,什么也藏不住了,小手一个劲儿揉擦眼泪,抽抽搭搭的哭着,不知道该怎么说这种心情,于是只能反复一句,“爹地快来。” 别说电话那端十足女儿奴的男人,就连没有睡着,开一丝门缝,环膝坐在门背后偷听的许恩慈,听了心都绞着疼。 让那个男人来? 他同意自己回国,就有不再联系的决心,他可以报她失踪或死亡,那份结婚协议随时都可以失去法律效应。 当初本来也只是想借他妻子的身份,名正言顺的生下孩子。 后来,觉得孩子生下来失去父亲更容易受其他孩子的歧视,于是私心所向,才她迟迟不愿提这事,男人竟然也就体贴的不问。 不知不觉中,六年了。 如果不是因为他最近经常看国内的消息,连带着她无聊也跟着看了些,也许她永远都不会再想起当年在青云城发生的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 而如今她回来,想折磨报复当初趾高气扬的人,看他们如数颓败是其一,想和这虽然刻意忘记,却其实一直介怀着的过去彻底告别是其二,给自己一个机会和理由离开那个一直宠她包容她的男人,放他自由……是其三。 因为恍然间,她竟然霸占了那个男人整整六年的温柔…… 也够了,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他不欠她,她也不值得他待她这么好。 那边电话挂断,许恩慈连忙将门被小声合上,赤脚跑回床上,掀被子将自己整个人盖住。 果然,没一会儿,门就被推开。 耐耐进屋来掖了掖被子,将她的脸蛋露出来,又把温度调高了一度。妈咪爱踹被子太低了会感冒的。 许恩慈等到他离开才睁开眼,眼底不由一酸。 因为这双孩子,她坠入了曾经稍作回忆都会陷入不安战栗的痛苦中,也因为这双孩子,她看清了这世界人心险恶,血缘薄凉。 而她也不得不承认,耐耐和容容,是她这辈子,得到的最好的礼物。 是她此生唯一的放不下,甘愿为坚强的唯一动力。 许恩慈跟孩子在酒店住了两天,将时差和情绪都调的差不多,这才以最好的状态,走向此番回国的最大目的地,兴德医院。 “妈咪,许老爷是不是很凶?”耐耐抵了抵小墨镜。 “许老爷病了,想凶也凶不起来呀。”许恩慈答。 对话沉默了一会儿,半晌后,容容犹豫着开口:“那……许老爷看到我们会不会不开心?” 许恩慈眨眨眼,有些不懂女儿为何突然这样问。 “容容是觉得,病人需要休息,不喜欢吵闹,我们去会不会吵到许老爷。”到底还是了解自己妹妹,耐耐贴心的为说中文并没有多么流畅的容容解释。 许恩慈了然了,蹲下捏捏她的脸蛋,脸颊两颗酒窝漾着宠溺的笑,声音甜宠,“宝贝儿,谁见了你会不开心呀?天知道我们的容容多么讨喜。” 耐耐虚握着小拳头,置于唇前咳了咳。 许恩慈闻声看了他一眼,用眼神询问他有何贵干。 耐耐放下手,挺挺小胸膛。 见他没事,许恩慈收回视线,亲亲容容的脸蛋,“好啦,别不开心,见到许老爷要记得问好哦。” 耐耐英气的小眉都拧成一处了:妈咪真是不公平!还是爹地好,爹地两个、不,三个都亲! 第一卷 正文 第10章 她是长女,当然要回来争家产 许恩慈的衣着款式较为复古,上身是藕荷色的盘扣七分阔袖,下身则是一条浅色棉料长裙,中间露着一小段若隐若现的纤细腰肢。 她身边一左一右跟着两个孩子。男孩儿一身牛仔,发色偏黄微卷,五官深邃,嵌着一双蓝眸,欧美范儿十足。而穿着蓬蓬裙的女孩个子稍稍高他几分,乌发黑瞳眉目水灵,顾盼间怯怯生情。 活脱脱是对显了灵的小仙童。 一进医院,就吸引了大批的视线和注意力。 许老爷子当然是住VIP病房,值班护士也不敢多透露口风,毕竟这段时间,媒体记者多的不胜其烦,谁知道她什么来历。 许恩慈谅解她的难处,拿出身份证,将两人是父女关系告之。 当然,就算如此,也得等。 直到去而复返的护士给予肯定的答复,这才得以上去“探望”。 “许老的女儿?是不是那个高中还没毕业就闹出未婚先孕丑闻的?” “就那一个没错,听说几年前就出国了,没想到现在还有脸回来。” “嘁,老爷子现在病了,膝下一子也才四岁,她是长女,当然要回来争夺家产。” “听说六年前和许家闹翻了,气得一个人孤身出国。不过看她现在这模样,貌似过的挺好,啧啧,瞧那腰扭的,谁知道是用的什么手段。” 这话音落下,顿时响起一阵低低的唏嘘。 “不过那两孩子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因为绝食,流产了?” “流了不能再怀?又不是什么正经女人……” “行了行了,好歹人家是豪门千金,小心被听到,你们饭碗不保。”一句略微严肃的话过后,议论声终于停歇下来。 虽然是制止,但话里话外,竟然带着一抹认同的意思。 随着许恩慈的转身,绣着荷叶田田的棉裙裙裾漾起浅浅波痕,她像是无意般,目光扫过那群爱嚼舌根四散的“白衣天使”,眼底划过一丝冷屑。 “妈咪。”耐耐拉了拉她的手。 “嗯。”收回目光的许恩慈低头,“怎么啦?” “我帮你拿花。”耐耐伸出双手。 许恩慈没多想,微弯腰将刚刚进医院前特意买的大束金鱼草递给他,看着英俊的小少年眉眼认真,揉揉他的脑袋,弯眸夸奖,“我们家耐耐真是个小绅士,迷死人。” 耐耐耳根有些红,加快了步子,嘟囔,“妈咪你话好多噢。” 因为听到闲言碎语而不悦的心情淡了不少,许恩慈牵着容容跟上儿子。 许建强住在六楼。 搭乘电梯的时候,难免会招来一些病人或者家属的小声议论和指指点点。 青云城的人爱看热闹,总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针不扎在自己身上就不知道多疼,就像当初将她当做热闹看了好一阵子。 想归想,许恩慈面不改色,嘴边始终噙着礼貌的浅笑。 可那弧度,却不由让人觉得她是在嘲弄。 不需要推门而入,病房的门大开着,许恩慈一眼就看到靠坐在病床上的老男人:穿着流纹病服,脸色有着不自然殷红。 许建强听到女儿归国来探望自己,此时就在楼下的消息,忙不迭操着一副没有半点力气的身体坐起来,猛咳了半天才将气血恢复些许。这会儿听到脚步声,连忙循声看去,就见她穿着一身旧裳,莹莹浅笑站在门口。 恍惚中,仿佛是那个听话乖巧的女儿在时间洪流中,望着自己。 这样一想,不由心口大震,压抑的情绪竟然有土崩瓦解的趋势。 许建强收回目光,强作镇静的压低声音,“你回来了。” “许老爷病重,我自是要来探望的。”许恩慈笑着应,款款走进病房。 而许建强闻言则是身子一僵,好不容易殷红几分的脸瞬间失去血色。还没开口说话,就听得一声脆脆的略显稚嫩的童声响起…… “许老爷!” 耐耐英气的小脸上带着礼貌的笑,越过许恩慈,踮着脚将手中大束花放到他床头柜上。而被他牵着的容容自然得小步跟上,有些怯弱的跟着唤:“许老爷。” 许建强看着临床而站的两个小娃,一时间移不开视线,那个女孩简直跟恩慈小时候的模样如出一辙!想到某个可能,他瞳孔猛然一缩,胸口剧烈起伏,急促间竟然难以顺畅呼吸。 许恩慈上来之前医生有嘱咐,见状也不慌,拿过放在显著地方的药瓶,倒出两颗,就着温水扶他喝下。 才平复了气息,许建强的老泪就倏地落下,又觉得丢脸,连忙侧脸用还在颤的手抹去,心里又堵又塞,“恩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