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1- 回忆立在过去与未来的中央 板娜坐在教室正中央的位置,俯首在本子上涂鸦,今天的这一堂课虽然是自己喜欢的课程,却不是自己喜欢的老师,这个老师讲得既古板又无趣,原本负责这门课程的金田老师因为家里有事请假一周,听上去并不是好消息,甚至可以说让人沮丧。 课堂纪律差得好像菜市场,讲课的老师自顾自地对着黑板念经。 “板娜,你在干嘛?”开学没多久,刚被班主任调到身边的新同桌装腔作势地记完笔记之后靠过来,气息微微逼近,中午她带的便当里应该有烤鱼吧,一股腥味。 板娜皱了皱眉头,往一边挪了挪,顺势还将压在课桌上的草稿本护在手肘下面,但一直想搭腔的同桌似乎还是没有感觉到板娜的冷漠,指着没有藏好的草稿本的一角,笑嘻嘻地说:“哇,想不到板娜画画都那么厉害,真让人羡慕呢!” 羡慕什么,无聊。在心里默默觉得对方无趣,但也仅仅是放在心上而已,心想这样的人以后还是保持距离为好,但是对方却一点也没有放弃联络感情的意思,托着下巴,看着窗外白茫茫的雪景,充满憧憬地说:“好想恋爱啊……” 板娜愣了一下,停住了手头的圆珠笔,双眼发直地看着黑板,表情丰富的任课老师丝毫没有被糟糕的课堂纪律影响。 同桌也察觉到了板娜的异常,饶有兴趣地看着她,问道:“像板娜那么受欢迎的女生,一定不是单身吧?哈……那么冷的冬天有人暖手的感觉,应该很幸福吧?” “哎?”板娜的神经被牵了回来,紧接着被同桌刚刚的那句话吓了一跳,连忙解释:“胡说什么呢,我可没有男朋友。” 同桌大惊小怪地感叹:“啊……不是吧?板娜这样不是加重了我们这些平凡女生的负担吗?” “哎?”板娜不解地看着她,实在难以理解什么加重平凡女生的负担,明明自己也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个平凡女生,每天与身边的同龄女生一样做着相似的事情,无非是上学,逛街,与好朋友聊中看不中用的美少年,还有那些有的没的八卦……可是,因为自己对冷漠和看上去不太热忱的态度,连朋友都没有几个吧。 “我没有什么特别的。”板娜淡淡的说,把头扭向了窗外,无声的逐客令,同桌只能默默作罢,好不容易安静了一会儿,她又和后座的女生聊得起劲,两个人对“如何知道自己未来的恋人”这个问题争论不休,板娜看似对这一切不感兴趣,实际上却竖起了耳朵,她们说现在民间流行起了一种确定未来恋人的方法,在睡觉之前,在心中真诚地默念:爱神,爱神,请把爱情交给我,运气好的话,就能在梦里见到自己的未来的恋人。 听上去很不靠谱的方法,但却有人说自己真的是这样遇见了未来的恋人。 这个真的可信吗?见鬼去吧!我再也不会相信爱情这种东西了!板娜在心里默默地咒骂道,而后埋头自学这堂课教授的章节。 对于她来说,回忆立在过去与现在的中央,是即使要拼命忘记都停留在脑海里挥之不去的东西。 -2- 你是光,我是影,我永远被你笼罩 初中的时候,深受男生喜爱的板娜,并不被女生待见,被欺负是常有的事情,再加上所在中学的前身是女校,一直到板娜这一届,学校的男生都不见多。板娜更是所处学校的女子班,下课、放学被讨厌自己的女生围堵,几乎是每隔几天都会发生的事情。 那时候,她还是那么软弱、无能,不懂得反抗,即使受欺负也只是在心里默默承受而已。 “长得漂亮有什么了不起。”一个耳光悬空落在脸颊,白皙的脸庞顿时红了一片,留下的五指清晰可见。 还没站稳,又被人一把推倒,恶狠狠的口气如波涛一样涌进耳朵里:“不要以为有一张贱人的皮囊,别人就不知道你是穷光蛋。” “那时候我在班里丢掉的东西,就是你偷的吧?” 有比这样更难听的话,可是,最无法接受的是连自己家里的情况她们都要去调查,板娜不明白女人怎么可以那么可怕,她想反抗,想给她们一点颜色看看,但却被她们逼得更惨,整个人被挤进了卫生角的角落,各种清洁工具顿时“哐啷”一声横倒在地上。 “是脸蛋最勾引人吗?”邪笑逼近,一把亮晃晃的水果刀凑近面颊,凉到让人心慌,好像随时都可能在脸上刮一刀,这个时候听到了一把出人意外的男声从人群后面传来,“你们玩够了吧?可以结束了。” 人群一层一层被拨开,带头欺负板娜的女生愤怒地盯着走到最前面的男生,“要你管?学聪明点,最好少管闲事。” “我也不想打女生,你们也最好好自为之。”男生也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板娜抬起头,感激地看着他。 “你以为我怕你?”女生提高了音调,声势拉开,好像下一秒就要打得你死我活,却在另一个女生挨到头目的耳边说了“他是近藤”之后,女生马上变成了被捅破的气球,说:“这次就算是给你面子。”紧接着,带着身边的一群女生气势汹涌地走了。 剩下板娜斜靠在雪白的墙壁上,双脚一软,滑到了地上,被近藤一把扶住,跌进了他的怀里,板娜仰起头,明亮的眼眸中闪着晶亮亮的光,想说一句感谢的话,眼泪却早就涌出了眼眶。 受欺负的事情多了,时间也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了,但却是第一次得救,之前就算是追她追得再凶的男生,看到她被女生欺负也只是默默的躲开,谁都不想惹上麻烦。 这个时候,板娜以为近藤会顺势抱紧她,给她安慰,却想不到他竟然轻轻地推开她,淡淡地说:“你难道连保护自己的能力都没有吗?” 正文 第二章 板娜的眼里满含着泪水看着他,委屈和悲伤因为他的一句话在瞬间驱散,她甩了一把眼泪,还没来得及反驳,近藤又说:“如果只是任由别人欺负自己的话,那你就只能永远受欺负了,今天我可以帮你,但我不能每次都帮你。” 近藤说完之后,嘴角勾勒出一个淡淡的笑容,但在刹那间笑容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甩了甩背后的书包,转身离开了。 板娜停在原地,注视着他的背影,此刻内心的感受比被人欺负更让她觉得难受。 从那天之后,板娜就开始偷偷地关注这个人,而她自己的身边也慢慢开始有主动示好的女生出现,她们在她的耳边说近藤,传说中的打架王近藤,因为被之前的学校退学而转入了以女生居多的中学,他的父母就是希望他少与男生接触,少给他们惹麻烦。 板娜默默在心里下定决心,绝对不能让近藤再小看她,也不能再让自己受欺负,她参加了学校的跆拳道社团,希望加强自己的体力和抗击力,却意外地在社团遇到了作为前辈的近藤。 从被藐视,到受到鼓励,这一切都离不开近藤。 他的每一个微笑,每一句话语都深刻地印在她的脑海里,毕业之前,鼓起勇气去对白,却得不到回应,更糟糕的是,近藤还退出了她的世界…… 想到这些,板娜不得不去讨厌爱情这种东西。 -3- 世界上不存在没有秘密的人 高中也与中学无异,随着荷尔蒙的发酵,高年级的学长在开学没多久之后就开始无故挡道,周围的女生又时不时露出不和善的目光和笑里藏刀的虚荣微笑,几乎每一天都要经历这样或者那样的视觉折磨,板娜觉得这日子实在是叫人惆怅,放学之后不敢在班级里逗留太长的时间,总是顺着人潮涌出校门,以为自己可以被淹没在人群里,但从身后冒出来的男声扰乱了她的清静。 “板娜!”一双手已经搭在她的肩膀上,板娜别扭地扭过头,心里还在咒骂这个人竟然有那么好的眼力,到底是谁呢,回头看到的那张脸让她一阵吃惊,“乔司?” 早上上课点名时没有出现的人,现在突然出现在这里,作为学习委员的板娜内心不解。 “你走得真快,我差点赶不上你了。”乔司调整了一下肩带,一个漫不经心的笑容恰到好处的勾勒出了一张美好的面孔。 “哎?”板娜越听越纳闷,当然也不是因为乔司是班上女生窃窃私语时,出镜率最高的名字,虽然板娜从来没有加入她们的谈话,但是耳濡目染久了,她对乔司的小档案一点都不陌生,中学的时候有过一两个相交甚好的女朋友,后来分手了依然是朋友,深受女生,但并不花心,在班里撞过几次面,也曾经从八卦中听闻他对自己有些关注,但是内心对那种在外貌上占优势的男生不知道怎么的就是存有偏见。 或许是阴影?板娜的脑海里闪过了一张脸,她使劲地挥散掉,迎上乔司的微笑,礼貌地询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错。”乔司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纸团,递给她:“有人让我把这个东西交给你。” 板娜边把东西接过来,边问,“是谁?” “他说你看到东西就会知道他是谁。”乔司补充说:“不会是男朋友吧?看上去好像很关心你的样子,还问我你在学校过得怎么样。” 板娜没接话,好奇地打开纸团,一个小小的可乐拉环静静地躺在里面,她脸上的表情马上变了凝重起来,当时向近藤表白的时候,板娜就是把这个拉环包在情书里,告诉近藤如果也喜欢她的话,就把拉环套进她的手指。 板娜激动的把纸团收进了口袋里,问乔司:“他人在哪里?” “走了。”乔司说。 “哪个方向?多久了?”板娜依然不依不饶,乔司想了想指着人行道那头说:“好像是那边,有一会儿了。” “好,谢谢你。”说完之后,板娜就匆忙地朝着那边的人行道跑过去,乔司看着她的背影,猜想那个人一定是对板娜来说很重要的一个人。 不放心女孩子一个人到处乱跑,乔司贴心地追了上去,跟在她身后,看着她焦急的模样,额头冒出几颗小小的汗珠,值得费那么大力气去找的人,到底是多重要的人呢? “既然不准备亲手交给你,一定是没打算再见面了……”乔司对着板娜的背影说,她双手杵着膝盖,回头,负气地看着乔司,生气地说:“这个不需要你告诉我!” 在众人面前从来不发火的板娜突然变脸了,乔司好脾气地加了一句,“至少……他现在不会让你找到他,不是吗?” 板娜不说话,双眼看着前方,大口地喘着气。夕阳将她瘦弱的身影收进金黄色的光晕中,乔司立在不远处看得出神。 经过他们身边的学生八卦地瞄了他们好几眼,有好几个女生还勾肩搭背地讨论着他们一定是为某件事闹矛盾的小情侣,觉得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了,便发出得意的笑声。 “这是必须要找到的人。”板娜的情绪有些激动,她不难认为这是近藤给她的回应,可是,就连她自己都想不透,为什么近藤给她送来了这个,却不肯见她一面。 板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有些话,必须问清楚。”这句话并不是说给乔司,还不如说是告诉自己。 乔司笑了笑,目光顺着夕阳,望向更远的天边,他忽然换了一种语调说话,“板娜,或许是他喜欢你,但却不能和你在一起。” 板娜凝视着他脸上的神情,眼眶蒙上了一层蒙蒙的雾气,这一刻,从她的视线里看到的乔司,竟然与近藤那么像。 而此时,医院里,治疗仪器发出规律的轻鸣声,近藤安静地躺在那儿,一动不动,主治医师按照惯例给她做完了检查之后,从病房里走出来,询问身边的护士:“他的父母呢?” 正文 第三章 “还是联系不上。” “其他亲属呢?能尝试联系一下吗?” “这个……我试试看吧。”说罢,她拢了拢抱在手上的病历本,无奈地说:“都到这个时候了,如果还联系不上他的家人的话……是不是没机会见他最后一面了?” 医生沉重地点了点头,“情况确实不太妙。” 而此时另一个病房里有一位母亲跑出来,看到医生站在走廊那头,快步跑过去,激动地抓住他的手,激动地说:“医生!你不是说我儿子得的只是普通的伤风感冒吗?为什么……为什么他昏迷到这个时候还是没有醒来?” 医生先安抚住病人家属,询问护士,病人昏迷了多长的时间。 护士翻查了一下病例,说道:“一天一夜。” “是哪个病房的?哪个患者?” “407,乔司。”没等护士说完,医生已经加快了脚步,朝着407病房靠近。 -4- 大概是……时间救了回忆的伤 乔司主动提出会帮助板娜一起寻找近藤,可事实上,这更像是寻找回忆的过程,两个人一起去过板娜的中学,还有她学会跆拳道的社团,站在熟悉的校舍前面,板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说:“没想到吧……我原本生活的世界就是这样的……那时候常常被人欺负,是因为近藤的话,才开始去接触自己从来没有想象过的世界。” 乔司笑着瞥向板娜,“其实,每个人都有无尽的潜力,板娜,即使那时候你没有遇见近藤,你还会遇见另一个给你力量的人。” “那不一样。”板娜否定了乔司,她说:“任何人都要在恰当的时间,恰当的地点出现,其中一个条件有了小小的偏差,所呈现的意义就不同了……” “那么,近藤对你的意义是什么?”两个人漫步在校园的操场上,板娜望着地上的白色跑道,轻轻地说:“是内心的力量,是看到了就觉得自己全身充满了力量,那种……想打败别人的力量。你知道吗?近藤打架很厉害。” 因为打架厉害,而处处都暗藏着自己的敌人,近藤比谁都清楚这一点,当时没有答应板娜和她在一起,大概最顾虑的也是这个问题。 “打架厉害的人,做事往往不经过大脑。”乔司又一次诋毁了近藤,板娜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说道:“我不准你这么说近藤!” “好好,我们不说他了。”乔司耸耸肩膀,说:“那你再说说,近藤还可能去哪里?” “我不知道。”板娜摇摇头,低头喃喃地说:“有些人……未必知道他在哪里,就像你说的,他之所以不当面把拉环交给我,除了也许有自己不得已的理由之外,还可能是他想物归原主,告诉我,他已经想通了,我们不适合在一起,这些日子,我只是想在回忆里寻找他,这种感觉……你能够理解吗?” 乔司扭过头,默默不作声,板娜肯定没有看到他眼中闪动的泪光,不然她不会抬起头看着天空说:“你不懂,一定不懂。” -5- 在现在等待未来的你来伤害 在寻找近藤的时间里,两个人一点点地走近。 一起吃过美味的食物,走过热闹喧哗的街道,也在寂静的校园里沉默的欣赏璀璨的星光…… 就连这段时间晚上睡觉的时候,板娜总是会做梦,每一个梦境里都有乔司的身影,虽然没有问过别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听过同桌与别人讨论过关于未来恋人的后续,她激动地说过自己最近总是梦见同一个人,也许这就是她未来想要遇见的那个人。 现在板娜也忍不住那么去想……她小心侧了侧身,身体转向教室的右侧,前一秒仍旧保持着一贯的冷漠,可目光像是情不自禁地投向了右下方倒数第二排的位置,乔司正在与前座的同学窃窃私语,无意对上板娜衔着温柔的眼神,视线短暂的对流。 板娜慌张收回之前,还情不自禁地露出了一个局促不安的微笑,原以为在几秒钟之后口袋里的手机能够收到新简讯,结果是失望,一颗小小的心像是被什么狠狠地揪了一下。 看到他和别的女生说话,原来心里会难受,这样不是更表明自己的心思了吗?那么,表白?开玩笑。 胆小鬼。板娜在心里小心地咒骂着,发誓从今天开始自己再也不会主动地给对方发简讯了,但不到三秒钟,又忍不住把手机拿出来,按了好多字,“今天早餐吃了吗,吃了什么?我介绍的那家早餐店……食物一定很可口吧!” 就这样发出去的话,是不是显得自己太自作多情了,以为是自己的介绍的就一定让人合心意吗? 去死吧,人应该对自己诚实一点,这根本就不是想说的话。 于是,又默默地删掉,斟酌了好一会儿,发送了最直接的问题:“今天圣诞节,一起过,好吗?” 一直到下课也没有得到回复,等到板娜再转过去看对方到底在干什么的时候,发现他趴在课桌上正睡得香。 如果真的没有被放在眼里的话,为什么当时他要救我,还要说那些奇怪的话呢?板娜忍不住那么想,决心放学的时候一定要找他谈谈,告诉他,如果没有打算交往的话,没有必要总是发那些奇怪的关心短信。 可是,中途还是忍不住把自己脑袋里的想法推翻,上课的时候,脑袋就拼命走神,情不自禁在计算数学题的稿纸上写下了他的名字——乔司,担心被人看到,又急急忙忙用手上的圆珠笔涂花。少女的内心轨迹是心里深深隐藏的秘密。 乔司诧异地看着手机里躺着的新简讯,见到发件人的名字,更是一阵吃惊,他朝着前面看了一眼,板娜的背影定在他的视线里。 昏迷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乔司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他更没有搞明白为什么自从自己出院了之后,板娜就一直对自己示好,可是,对于这意外降临的约会机会,乔司并不想错过,他毫不犹豫地回了一个“好”字。 正文 第四章 板娜一阵欣喜,飞快地约好了相会的地点和时间。 放学之后,等到其他人都成群结队的去参加圣诞派对了,板娜从教室里走出来,乔司站在走廊的风口,背脊微斜在雪白的墙壁上,双目注视着眼前的风景。 “久等了。”板娜说。 乔司侧过脸,朝着她笑了笑,说:“走吧。” 两个人并行在熙熙攘攘的圣诞街头,乔司忽然开口说:“你怎么确定你喜欢的人是我?” 板娜没想到自己竟然被他的一句话问懵了,整张小脸顿时涨红了,低下头,细声说:“你……你怎么知道我喜欢你?” 乔司笑而不语,板娜却觉得自己现在赤裸裸地被人看穿了,觉得不安,犹豫了一下,说道:“因为……我梦见了你,在梦里,反反复复,好多天都梦见你。” “梦?”他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笑意。 板娜有了一丝的不自在,她看了看自己的鞋尖,又看了看乔司的裤腿,抬头勇敢地对上了他的双眸,“确实是梦,因为在梦里看见了你,就以为你是我未来的恋人。” “这段时间,谢谢你,一直陪着我。” 场景是唯美到恰似一幅画,头顶上飘落的一点点雪花,点缀出梦幻的童话,但是却有神秘人躲在暗处,尽职的充当着偷窥者的角色,心里还不免生出邪恶的想法。 他希望乔司的脸上依然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然后按照板娜的性格会毫不客气地对他说:“但现在看来这真的是很幼稚的想法,其实……我也只是开玩笑而已。” 说完这些话之后,板娜会恨不得马上从对方的视线里消失,最好是化作一缕烟。 最终,乔司会朝着远处的一个人影耸了耸肩膀,无辜的动作好像在说:“看到了吧,这不是我能够控制的局面。” 但事实上一切出人意料,近藤是那个无法现身的黑影,他默默地站在他的世界里,光明不再属于他,所有的使命就此结束了,看到乔司张开有力的臂膀深深地将板娜拥抱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是时候该离开了。 医院里被层层绷带包裹住的身体渐渐失去了温度,他像最初来到的这个世界上的时候一样,孤孤单单的来,孤孤单单的走,从来没有人期待过他的出现,也不再有人舍不得他的离开…… 不知道重新沉浸在幸福时空的板娜,能不能听到来自天空的声音,那个熟悉的声音在真诚地祈祷:“亲爱的板娜,再见,这次是永不相见,祝你幸福……” 板娜永远都不会知道,在乔司躺在医院的时候,近藤的灵魂悄悄地潜进了他的病房,他把自己的故事与心愿告诉乔司,让乔司代替他完成他最后的心愿,那句“我喜欢你”,他其实早就想告诉她,只是,时间……不够了。 天堂少女宅急送 那些没有及时带走的,请留下吧…… 包括,“我爱你”。 门缝里塞满了各种宣传单,以及水电费的催款单。 少女在门口放下了一个小小的盒子,盒顶上插着一根小小的百色羽毛,她随手抽下了夹在门缝的催款单,看了两眼,又塞了回去。上面的时间和上次来的时候一模一样,看来是长时间没有被人动过了。 她踮起脚,半眯起一只眼,逼近门上的猫眼。 明知道什么都看不见,却还是用手指抠了抠门上被灰尘覆盖的小猫眼。 临走之前按下了门铃,叮咚。 然后飞快地跑开,生怕被发现似的。 过了好一会儿,紧闭的大门依然没有被打开,躲在远处的少女扶了扶头上的棒球帽,俏皮的把帽檐歪向另一侧,跳上了矮矮的围墙,朝屋子里望了一眼,吹风扬起的窗帘,隐约可见屋子里的状况。 暗灰的壁纸映衬着整个房间更加死气沉沉,柔顺的光线偷偷溜进去,使得少女的视线不被阻碍,各种生活物品凌乱地落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看上去好像没有人住的样子。 难怪快递送来好多次了,还是没有人签收。 少女扒着防盗窗,靠近窗口,想再最后确认一下。 铃铃铃。电话铃声响了起来,一直响了好久,似乎没有人接起来就不罢休。 看来真的没有人在啊……少女往后两步,正打算跳下围墙的时候,屋子里响起了一个慵懒的声音,“喂……是谁?”完全没有睡醒的声线,低沉而沙哑。少女不由地停住了脚步,小心地蹲下来,重新观察屋内的最新情况。 油头垢面的少年从厚重的被子里伸出脑袋,一只手握着话筒,阴影挡住了他的脸,让人看不清五官。其实只要确定有人在家就好了,少女克制了自己的好奇心,轻巧地从围墙跳下来,重新将头上的棒球帽扶正,走到那扇门前,又一次按了门铃,然后,快速地跑开了。 过了好一会儿,房门终于打开了。 少年揉了揉眼睛,往门口望了两眼,没有看到人,低头,只见一个插着羽毛的小小盒子,上面写着签收人的姓名:靳森。 寄件人的名字让少年靳森差点透不过气,他觉得自己的胸口像是被什么一下子击中了,那上面写着的名字不是别人,正是他不久前在车祸中遇难的父母。他盯着收件人的地址,确定是自己的家,但寄件人的地址,却写着天堂。 怎么会这样?靳森上一秒还呆滞地站在那儿,此刻便飞快地拆开了被封得好好的礼盒,白色的羽毛也随即飘飘荡荡落到了地上。 一打开,父母的合影从盒子里跌了出来,最底下是靳森以前最喜欢吃的巧克力,他端着这些礼物心里中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激动。 他没想到那个山坡上的树洞真的能通往天堂,当时他对着树洞说的那些话,父母竟然真的听到了,这些礼物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可是,这是世界上真的存在天堂吗? 靳森的视线牢牢地锁定着躺在地上的那根羽毛,他弯下腰,轻轻地捏住羽毛的末梢,一起放进了盒子。 正文 第五章 1 天堂的快递员 这个世界存在一个潜规则,你知道吗?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有限的长度,预定的生命情节,感冒、发烧,甚至是更严重的病,一开始就被人设定了程序,对于这一切,人们没有选择权,而是像抽奖一样,运气好的话,你会有一个健康的人生,一直到生命的终结可能都没有多少意外;运气不好的话,抽中癌症或者白血病这些无法顺利治愈的绝症,当然,更残忍的话,是像车祸或者被害这类非正常的死亡。 天堂的门口,聚集着这类遭受厄运的家伙们,他们每天都在那儿举牌示威,把安逸的天堂弄得秩序混乱。 于是,上帝制定了一条新法令,但凡运气不好的家伙都拥有一次拯救自己生命的机会,那就是充当天堂的快递员,这是一份神圣的工作,每天到天堂口取走当天记录的声音磁带,以此收集那些死者家属的声音,完成他们的遗憾与愿望,把死去之人的希望以快递宅急送的方式送到人间。听上去是不是很神奇,如果你只是抱着听故事的心态,一定会以为我只是在胡说八道,但事实上我即将成为那群倒霉鬼当中的一员,天堂的快递员。 此时此刻,我的肉体正躺在医院里受罪,各种药物快要击垮我虚弱的身体,长期的昏迷令我无法与一直守在病床边的父母交流,而我的灵魂却健康得可以乱蹦乱跳,我站在病床旁边注视着自己插满管子的身体,再用手轻轻地抚摸着母亲疲惫的睡容,一直以为父母只知道工作,从来没想到他们竟然如此关心我,我开始对自己曾经无知的行为感到懊悔不已。 可是,我发现不管我怎么说话,怎样去做夸张的动作都无法惊动病房里的任何人。 这个时候,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从我的身后传过来,他说:“怎么样?你有拯救自己的打算吗?” 整个病房静悄悄的,只有医疗仪器频率均匀的“滴滴”声,没有人回答他。 我并不认为他是在对我说话,于是,依然静静地站在床边,对自己生命的无能为力让我感到绝望,这个世界还有很多事情我还来不及去经历,我还没有实现到各地旅行的愿望,也没有真正地与自己喜欢的异性交往过,更重要的是,在过去的十几年里,我一直是一个不让人省心的孩子,我叛逆、无礼,常常在学校里惹事,让父母操心,如果就这样离开人世的话,未免太残忍了,我站在那儿悲伤地啜泣,却发现从脸庞滑落的泪水即使是滴在被禄上也完全没有痕迹。 我真的就只能这样等死吗?我抱着双臂,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寒冷。 即使曾经被父母责骂的时候,也想过了却自己的生命,但那只是一个幼稚的念想,一下子就烟消云散,实际上,我是一个胆小鬼,我害怕死亡。 “哭泣以及各种沮丧的心情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不过,如果你想延长自己的生命,或许我可以帮你。”我的心微微一怔,忍不住回过头,充满着泪水的眼眸中有一个穿着白袍的男人站在那儿,唯一露出的双眸看上去十分和善。 “我是天堂的使者,负责你所在的管辖。”他开始自我介绍,他竟然能看见我,这让我无法去质疑他是个骗子,更重要的是,我们能够对话,我惊讶地问道:“天堂的使者,就是天使吗?” 他笑了笑,从容地说:“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和天使还是有区别的,我们隶属的单位不同。” 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朝着他的方向迈进一步,困惑又拗口地询问:“那么……现在我是不是死了?” 他捋了捋下巴,严肃地说:“从严格意义上来说,你还没有死,只是灵魂与肉体出现了游移,换句话说,正站在生与死的交界处,一不小心就可能被死神带走。” “那你能救我吗?所谓延长生命的方法是什么?”我充满期盼地看着他,强忍回心里的泪水又滚出了眼眶,“我不想就这么死掉……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我放不下这里的一切,还有爱我的父母……” 男人似乎对眼泪司空见怪,并没有表现出多动容,反而是冷静抽出夹在腋窝下的文件夹,语句和缓地说:“根据重病名单上显示,你将得到一份好差事,如果你愿意为天堂工作的话,生命核查部门会按照你工作的态度和消息回馈量,延长或者更改你的生命轨迹,你有一天的时间可以考虑。”说着男人按下了手上的计时器,秒表开始飞速地运转,我并没有给自己太多的思考的时间,激动地按住了计时器上的暂停键,也不管工作任务是什么,急忙问:“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神不会开玩笑。”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说:“我愿意!” 他像是早就料到我会那么回答,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千叶。” “你还知道我的名字?”我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但很快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有多么可笑,既然是神,肯定对人了如指掌。 我几乎感觉到他的嘴角勾起一弯小小的弧度,只见他翻到了文件夹的某一页,摊在我的面前,指着右下角的位置,“如果没有疑问的话,请在这儿签名吧。” 我接过笔,毫不犹豫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抬头问他:“那我的工作任务是什么?还有,从什么时候开始工作?” “对你来说,应该不难,来,跟我走吧!” “那我怎么办……”我回头看着病房里的自己,满眼忧虑,我想知道如果我离开的话,躺在病床的那个我会怎样,是活死人吗……还是? 男人似乎已经猜到了我的疑惑,笑着说:“放心,好好工作,你会没事的。” “真的?”我跟上了他的脚步。 他停下脚步,微笑着注视我:“你不相信神吗?” 正文 第六章 “不不不!”我赶紧摆手,他又说:“那就把这场经历当作是一场旅行吧!如果顺利的话,米很快就会回来的。” 被他这么一说,我顿时觉得自己像是掉进了陷阱,赶紧问他:“那什么叫做不顺利?” “哈?”他惊讶我竟然一下子就识破了这话里的漏洞,可惜我刚刚竟然没有问清楚就签了合同,看我已经没有反悔的机会了,他毫不隐晦地告诉我,“你知道为什么有些人成了活死人吗?躺在病床上,一直昏迷不醒,但是身体里的各个器官又在正常运转的那种人,就是因为没有好好的尽职的干好自己的工作。” “太折磨人了……这样还不如干脆死掉。” 男人的脸上露出了轻蔑的笑容,“当然,你现在也可以选择违约。那就可以立马去见上帝,如果对天堂有什么抱怨的话,你大可以去对他说,你是否要……”还没等他说完,我就坚定地说:“我才不要!我一定会成功的!既然决定了要接受这份工作,我一定会好好干的!” “那……祝你成功?”男人向我伸出手,如果是前几分钟,我还会觉得真是多慈祥和善的天堂使者,但随着刚刚那一番对话的终结,我对他的好感早就一扫而尽了,我不客气地拒绝了他的祝福,冷酷地说:“请马上把我的工作任务告诉我吧!我可不想和一群残忍的家伙共事!” 2 天堂口的呼唤 哪里是与天堂最近的地方? 过去并不知道的地方,或者是看似不起眼的某一块山坡,翻过去,便与天堂咫尺相近。我到达与地平线平行的山坡上,古老的榕树舒展开的树枝就像是一把大伞,它孤独地矗立在那儿,周围鲜有树木。 看上去很平凡的大树,只有走近了才会发现蹊跷,榕树的树腰上有一个洞,这就是传说中的天堂口,这件事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据说被选中的死者家属会被神以梦境的形式引领到这儿,只要对着这个洞口说话,他们的愿望就能到达居住在天堂的亲人耳边。 可事实上天堂也不是那么开明的地方,因为一开始开办这项业务的时候,大家都要忙疯了,而且天堂的秩序也几乎被这些来自人间的信息搅乱,为此,天堂出台了新的措施,要求那些愿望需要得到相关部门的审核,并规定死者不能单独与活在人间的家属联系,这些举措引起了天堂居民的不满,于是,一不做二不休,这项业务便不再对外公布,而是全权交由天堂的通讯部门处理,因此,这些重担到最后就落到了天堂快递员的身上。 这确实不是一份好对付的工作。 每一位天堂快递员都拥有单独处理愿望的能力,那便是开动脑筋,尽每个人最大全力,让自己手头的愿望实现。实现愿望的数额与延长寿命挂钩,又以正常人死亡时间为上限,总之算得上是一道既复杂又简单的计算题。 我也想多为大家实现几个愿望,但是,这些事情只有到实际操作起来的时候,才让人感觉到一切都只是浮云……先不说每天在天堂口值班是多无聊多累人的事情,光是大家许下的愿望就足以让人咋舌了。 有人说希望自己能够在日后发大财,买乐透能中大奖;有人说但愿可以再见死去的亲人一面;还有人说能够与死去的亲人替换生命,宁愿死去的那个人是自己…… “天啊!这叫人还怎么活啦!你以为这是现实版的《天国的邮递员》吗?”我坐在许愿树的树干上,双脚悬在半空中,我想起了我深爱的偶像在中,我还“活着”的时候,和死党好不容易在《天国的邮递员》上映的时候,弄到了两张票。 那时电影里看起来不可思议的事情,竟然发生在自己的身上,我过去想都不敢想。现在的我,不得不去相信电影里那些让人异想天开的事情,指不定就是在谁身上发生的真人真事,他们要是有幸活下来,逃过一劫的话,也许就把自己的遭遇拍成了电影,写成了书。 想到这些,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一样可以顺利地逃过这次劫难…… 脚下就是一个着装邋遢的男人盘坐在地上,满口的脏话,咒骂的内容大概是关于去世的妻子怎么可以扔下他一个人就自己到天堂享福去了。 “你要是再骂下去,我立马就去辞职!” 说什么辞职,只是自己发脾气发泄时候说的气话,我才不会去干那种必死无疑的蠢事。 我挽着树枝,轻巧地跳到了另一根树枝上,使劲地摇了摇身边的一根树枝,抖落了一堆发黄的叶子,叶子击中男人的脑袋,他抬起头,又是几句咒骂,好像他一眼能望到自己的妻子似的。 男人指着天空,大声喊道:“臭婆娘,你还嫌我说得不好听?你活着的时候,老子有亏待你吗?你现在帮我实现一个愿望,会少根毛?” “傻子才会帮你实现愿望!”我拿起记录本,在男人许下的愿望前面画了一个大叉叉,随即把那张纸撕了下来,揉成团团,扔出了一个抛物线。 嘭—— 也不知道扔中了什么,竟然击中了障碍物。 “你这种工作态度未免为轻率了吧!”穿着一袭白衣的少年弯下腰,捡起了那个纸团,摊开之后,仔细地打量着上面的记录。 我用余光偷瞄了一眼他的背影,山坡上的风吹起他的长袍,他看起来像个教士。 不过,这个家伙竟然能够看见我和我写的工作记录?现在我可是一只幽灵,他到底是谁?管他是谁呢,我决定要装蒜到底,继续在树枝上跳来跳去,大概活像是一只松鼠,假装没有看见他,也没有听见他的声音。 “千叶小姐,你现在的做法一点都不理智。”那个人又开口说话了,糟糕,看得出来他好像轻而易举就能猜出我心里在想什么,好吧,竟然这层纸都被捅破了,我还有什么好抗争的,我停住了脚步,原本想来一个潇洒的大回旋,没想到脚底一滑,无法站稳,虽说是幽灵,几乎让正常人感觉不到重力的存在,但好歹我还是有知觉的,不管是身体哪一个部位着地,恐怕都会受伤。 正文 第七章 都是该死的爱表现的虚荣心!在短暂的几秒钟里,我开始狠狠地诅咒自己,“啊啊啊!”我忍不住大叫,但幸运的是,在屁股开花之前,他已经接住了我。 即使安稳地落在他的怀里,我还是惊恐未定,可这丝毫没有妨碍到我抱怨:“啊……吓死我了……”抬起头的那一刻,我才和白衣少年有了真正意义上的交锋,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真是一张标准的扑克脸。 可是,我却不能因为个人的偏见而把这张脸说得一文不值,如果这张脸上有笑容的话,应该会迷倒一大片爱幻想的少女,五官实在精致得像是雕刻的一般,最气人的是,这家伙竟然皮肤比我还要好,看上去没有一点瑕疵,这是传说中的天使?要是那样的话,不会笑的天使也太不风趣了吧? “如果对自己的技术没有把握的话,就应该老老实实地呆在树上。”扑克牌在说话,我收回了自己目不转睛的双眼,在他的怀里轻轻一跃,双脚平稳地落在了地上。 与他保持距离的平视比先前的感觉还要差,我努力不让自己的神情表现出气愤的味道,减慢语速,说:“这是我自己的事,与你无关,再说了,你是谁啊,为什么要来管我?” 我的傲慢与刁蛮无礼已经完全显露出来了,这家伙却一点也没有被我的气势震慑到,他把皱巴巴的纸团递给我,口气没有变得客气,“我叫关西,你和一样,曾经是天堂快递员……” “哎?”我没有接过他手上的纸,而是歪头看着这家伙脸上瞬间暴露出的奇怪表情,那种应该称得上是后悔与遗憾的复杂情绪,似乎一下子盖过了他伪装起来的冷漠。 “我跟你说这些干嘛……”他自言自语似的说了这句话之后,朝着树下那个仍旧在谩骂的男人走去,最后斜靠在粗壮的树身上,打量着男人狰狞与悲伤共存的脸,像是在沉思什么。这个画面实在是很好笑。 我发挥了自己八卦的精神,跟在他的身后,讨好又关切地问道:“你曾经是天堂快递员,那么,现在呢?” “这好像和你没有关系吧?”他的表情不太愉快,又恢复了别扭的扑克状,真是无趣死了。 我白了他一眼,走到树的另一边,同样靠在树身上,然后,嘟囔着:“不说就不说,谁稀罕知道了。” 关西朗读着我之前的工作记录:“抱怨,仇恨,人死了……应该被亲人牵挂才对,而不是成为被仇恨的对象……不受理,不受理,不受理……”我知道自己在后面疯狂地写了十几个“不受理”来发泄自己的愤懑,从来没想到会被人发现,还要朗读出来。 “喂!不准读!”我跑到关西的旁边,夺过了他手里皱巴巴的纸张,扬起手,想打他又没有落下掌,双眼恶狠狠地盯着他说:“你不觉得自己很无聊吗!这是我的工作记录!” 谁知道我这一系列的动作,竟然惹得那张扑克脸主人的嘴角轻轻地扯动了一下,“你也知道这是你的工作记录?” “我当然知道!”我挺起胸膛,理直气壮的说。 他倒是慢悠悠地换了一个站立的姿势,双手插进了裤兜里,“既然你知道是自己的工作记录,就不应该随便撕掉,你知道这要是被人发现的话,后果有多严重?” “不知道!”我负气地说,“这有什么大不了!” 关西的表情突然沉下来,“你会变成我这样。” “你?”我的眼睛又一次被点亮了,顺水推舟地问,“需要接受什么惩罚吗?” “接收你的天堂使者没有告诉你吗?”他注视着我,字字顿挫,“被发现工作态度不认真……或者,在一定的时间里没有任何业绩的话,也许你也会被永远地留下来。” “就是死了?” 他说:“不完全是死,人间的那个你只是躺在那儿,永远都醒不来而已。” “过分!”可怜的纸张又被我捏成了一团,“原来这也属于所谓‘不顺利’当中的一项,那种活死人!” 关西看看我手里的那团纸,嘴里轻轻吐出一口气,说:“其实你不用那么气愤,有时候留下来也是一种很好的选择,真正的问题离开人世一两天,也许你不会发现,但是几个月,甚至一两年的话……你就会发现,自己的存在根本没有意义,对于曾经爱你的家人来说,只是徒增一种负担而已。” 我抬头看着关西,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如果说死亡是一种解脱的话,假死的状态就像是放养,不给人希望,也不让人绝望……时间久了,大家会忘记你这个人,你会知道,其实在这种情况下,活着和死了一样。” 在关西说这些的时候,那个刚刚还在咒骂自己死去妻子的男人,竟然开始嚎啕大哭,我太专注地注意关西说的话,而忘了他的存在,想必关西也发现了男人的变化,他停了停,转向男人,告诉我:“就像这个男人一样,你以为他是真的恨自己心爱的女人吗?” 这个问题很难判断,我选择沉默。 关西抬起头看着天空,说:“天堂,有人想上去,有人想下来,但凡对人间还有一点的寄托的人,都不希望这样双手一撒就离开了……那么,对于人间的那些死者的亲人也同样是这样,原本能够一直陪在身边走完一身的爱人提前离开了,能够等到老了给自己送终的孩子先离开了……适当的宣泄,骂也好,哭也好……这种情绪,作为一个旁观者,你能理解吗?” 这些话简直把我逼到了无法回答的地步,我低着头,就像是犯了错的孩子,连说话都变得支支吾吾的,“我……我……” 我实在接不下去,就干脆埋头不语了,男人也继续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说着自己的不舍,他根本不会知道此时此刻有两只灵魂停驻在他的身边,因为他的事情在讨论不休,他也不会知道我的窘迫和无奈。 正文 第八章 “其实对于这些死者的家属来说,他们许下什么愿望并不重要,而是作为天堂快递员,你必须得知道他们的内心最想得到的是什么安慰。” 我突然想起了我亲爱的爸爸妈妈,一下子难过得说不出话。 如果我死了的话……他们还会想要什么呢?会是再见到我吗?会是想再一次拥抱我吗?还是…… 酸酸的味道在我的鼻腔泛起了涟漪,我扭过头,十指不断收紧,不让陌生人看到我丢人哭鼻子的样子。 “以前,我也像你一样,对这份工作摸不着头脑,也没有热忱,几乎没有为人完成愿望……错过了时间,也就再也醒不来了。相信你最初愿意接受这份工作的时候,一定是想延长生命吧。” 我别扭的保持着之前的姿势,低头使劲地盯着自己的鞋尖,等到我确定自己的眼泪绝对不会留下来的时候,用余光偷偷地瞄关西,却发现他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离开了。 而刚刚他站立过的地方,用石头压着一张白纸,上面重新记录着关于那个男人的愿望,干净大气的字体就像他一样,潇洒地躺在我的视线里,往下看,还写着如何实施愿望的方法: “找一条女式的围巾。” -3- 愿望是遥远的信念 寻找女士围巾,开什么玩笑呢?就那么寄过去给那个男人?我知道那条围巾肯定是作为女人留下的纪念物寄给他,可是,我至少得知道那女人有过怎样样式的围巾吧!总不能随便寄一条吧? 为这件事情,我拿着关西留下的纸条,郁闷了好几天,后来实在没有办法,我又不能因为要去找围巾而翘班吧,最后我实在没有办法,逛了大半天市场,随手选了一条最老式、最普通的红色围巾。 我茫然地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作为天堂快递员,这是我第一次负责送货,可是,我应该怎么样送去呢?我把围巾装到礼盒里之后,犹豫了。 就在这个时候,那个声音又在我身后响起,我回过头,真想问候他全家人,为什么总是神出鬼没的! “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关西慢悠悠的从我的身边轻盈地走过去,他接过我手里的礼盒,打开来看了一眼,没有说什么。 我抢回了盒子,抱在怀里,说:“看什么看!这是我特地准备的!” 关西没有回驳我,紧闭的嘴角渐渐蔓延出浅浅的笑意,这微笑代表什么?我为他的微笑感觉到诧异,于是,夸张地揉了揉眼睛,张大嘴巴:“哈?我没有看错吧?关西同学,你竟然还会笑?” 像是被我挖掘到了秘密,他赶紧又闭上了嘴巴,冷冷地打量了我两眼,岔开话题:“你知道怎么把这个送到许愿者的手里?” 哎?好像真的不知道。我搔了搔脑袋,脸上表露出的困惑神情又一次出卖了我自己。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条,递给我,“按照这个地址送过去。” 我看着地址,又狐疑地抬起头看着他:“你为什么帮我?” 我承认自己心机重,对什么都觉得不可靠,不过这也不是我的错,惯性思维就像是长在人身上的一块肉,甩也甩不掉。 而他呢,完全忽略了我的问题,问道:“你知道送快递上门的时候,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又被说到了点子上,我瞥了他一眼,表示这工作的讲究可真够多的,他说:“从你受理他的愿望开始,他就能看见你了,但是,作为天堂快递员你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再说,在他们而言,这份礼物就像是天使送来的。” “这个简单啊,我把东西摆在家门口就是了。” 关西马上又否定了我,“天堂快递员的职业准则当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必须看到收件人亲自签收了你所送去的东西,才算真正意义上的完成任务。” “吓?偷懒也不行?”我惊呼这些非人的规定。 关西却无情的扼杀了我的幻想,“别以为没有人监视你的所作所为,现在的你工作上只要出一点点的问题,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那个你就可能马上宣布死亡,到时候到上帝那儿,还会受到更多的惩罚。” “……” 我以痴呆的表情看着关西,已经完全呈无语状,关西的双手插进口袋里,我现在才注意到这家伙今天换了装束,不再是那一袭让人分辨不出年代的白衣长袍,而是简单的T恤和牛仔裤,最外面还套了一件小马甲,看上去年轻了不少。 “好了,快点出发吧。”关西挥挥手,示意我跟他一起走。 我觉得这家伙今天很让人猜不透,上次见面明明摆出那副讨人厌的样子,难道真是男人心,海底针?他这算是在献殷勤吗?呀,糟糕!我捂住了嘴巴,莫非这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这家伙他一定是对我起了什么念头。 关西走了几步,见我没有跟上来,回头看了我一眼,“你在干嘛?” “啊?没什么!”我用手抹了抹嘴巴,另一只手抱紧了装有围巾的礼盒,说:“那个……” “你有问题?” “呃……我自己可以的!”我下定决心那么说,“我可以自己完成任务!不需要你陪着我……” 请不要责怪我想法多,我觉得自己有必要告诉关西我们是不可能的,让他趁早打消念头,可是,把话说得那么清楚的话,气氛势必会变得很尴尬。 就在我想东想西,犹豫不决的时候,是关西先斩断了我的自作多情,“我也不想跟着你,如果不是因为你在我的管辖范围内,我也没有必要在你身上浪费时间。” “哎?什么叫浪费时间?还有,我在你的管辖范围内?什么意思?你是我上司?”我极其不爽,凭什么在这家伙可以这样看不起人,先前建立起来的好感,这个时候被打得烟消云散,我愤愤地看着他,等待一个合理的说法。 谁知道这家伙竟然又一次无视了我的情绪,说:“如果你现在还有力气的话,请加快你的脚步,如果错过了这一趟班车,你今天就没法完成投递任务了。” 正文 第九章 真是讨人厌的家伙,浪费了一张好皮囊。 我们所等的班车并不是天堂特别供应的专用车,乡间破旧的公共巴士,摇摇摆摆地朝着我们开来的时候,破坏了我对这份工作福利的所有幻想。 “这就是你说的班车?”老牛车在我们面前停下,穿着朴实的村民率先挤上了车,我看着关西,希望他告诉我,我们的车还没来。 可是,等人们都上了车之后,关西抬起脚,朝着站在那儿发愣的我招招手,“快上来!” 看来……一切真的只是浮云了。 我极其不情愿地跟上了车,运气好的是,最后一排还有两个位置,我们走到后排,一并坐下,此时坐在我们身边的村民依然聊得天花乱坠,我难以想象如果他们知道自己的身边就坐着两个灵魂的话,是不是会吓得全身直哆嗦。 “如果等会儿有人上车需要座位的话,我们就必须得起来了。”关西提醒我。 我不屑地说:“这个我也知道。” 关西的双眼始终直视前方,言简意赅地说:“知道就好。” “你说话就不能热情一点?”我对于这种说话总是很官方的家伙,实在是没有好感,没好气的说道。 他正侧脸看了我一眼,在我说完之后,他顿了顿,大概是完全没有意料到我会说得那么直接,白皙的脸瞬间涨红了,他假装视线越过我的脸,环视着车内的情况,扭头看向了别处。 我憋着笑,把身体的重心重新放在座椅上,侧脸看着窗外,窗外的景物是视线中飞过的新鲜物,过去……在我还是以人的身份和朋友出去郊游的时候,我们在车上打牌,玩闹,开玩笑,说脏话,那些时候,从来没有注意过窗外的风景,现在,是第一次欣赏这一切。 寒冷的冬天已经过去,新绿的嫩叶从温暖的土壤里探出脑袋,停在电线杆上的麻雀叽叽喳喳叫个不停,还有什么比这更美好呢? 吹着夹杂着香草气息的风,我不知不觉的睡着了,好像已经有好久都没有睡得那么安稳……我还做了梦,梦里的自己活生生的有躯体,而不是一个虚空的魂魄,我能够和父母交谈,还能够结交新朋友,梦里的我,是个健康的少女,不再是那个染发、纹身,让家人与学校头疼的问题少女。 不知道睡了多久,我被关西轻轻地推醒,我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地看着车厢,“哎?大家都下车了?” 再看看驾驶座,连司机也不在,巴士现在静止停在路边。 关西点了点头,说:“你睡了很久,走吧,下车了。” “真奇怪,司机呢?”我边下车边伸了一个懒腰,自言自语的说道,然后从口袋里摸出写着地址的纸条,左顾右看的寻找着路牌。 “纸上写的那个地址,就在附近了。”关西依然是面无表情的,看来之前我在车上对他的话,完全没有起到效应,不过,现在这个不是重点,我惊讶怎么下车的地点与目的地如此吻合,为此唏嘘了一阵。 这个时候,我当然没有注意到巴士司机苦恼地点燃一支烟,抱怨自己根本没有检查到这辆车是哪里出问题了,“真是活见鬼了,一天出了两次问题。” 一次是巴士发动出现了问题,开到一半的路程,快到一个站点,有乘客要上车的时候,巴士发动不了了,于是,只能请求公司援助,再调一辆车过来帮忙,把乘客全部调剂过去,待到车子要被拖车拉到维修厂,引擎又能够重新启动了。 第二次就是这回,巴士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莫名其妙熄火了。他下车检查,没有发现任何问题,回到车上,灭了烟头,想重新试一下,发现竟然又没有故障了。 看着老牛车顺利启动,缓缓地开出视野之后,我忽略了关西眼角带笑的光芒。 不过,关西见证了我第一次配送快递的全过程,我整理了一遍全身的衣服,庄重地端着快递盒,快走到男人家门口的时候,关西叫住了我:“等一下。” 我回过头,他已经站在我跟前,不知道他从哪里变出了一根洁白的羽毛,“哎?这个是……” 他没有回答,只是把羽毛插在了快递盒的启封口。 “啊……这是天使的羽毛吗?”我惊喜的问道,“嗨,关西,你是天使吧?” 这个没有幽默感的家伙拍拍我的肩膀说:“快去吧,加油。” 我努了努嘴巴,走到男人的家门口。 虽然中途差点被对方发现,还好有关西帮我化险为夷,男人出乎意料地拆开礼盒,看到我特意选购的围巾时,竟然捧着围巾大声恸哭了起来,这个场景我完全没有想到,原以为他会认为是谁在开玩笑,然后,不屑的把围巾扔进垃圾桶。 “这是怎么会是呢?”我情不自禁的问关西。 他注视着我,眼神里透出一种前所未有的神圣感,“对于人来说,有时候最重要的是信念,这个时候追求的东西不需要达到百分之百的精准,但至少那种似曾相似的感觉要直击人心灵最脆弱的地方,你明白吗?” 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好像终于想明白,为什么关西最早看到我买的那条最老式、最普通的围巾的时候会笑,是因为,我选对了东西。 -4- 令人烦恼的讨厌鬼 自从那次之后,我开始独立受理许愿者的愿望,关西又像是失踪了似的,好久都没有出现,我的脑袋总是情不自禁的琢磨这个家伙是不是早就已经从天堂快递员荣升为天使了,可是,哪里会有那么讨厌的天使呢。 话说回来,我现在可是比之前专业多了,学会了用耐心听大家抱怨或者哭诉。 有一次,是一个失去母亲的孩子,他还不过是上小学的样子,却已经很懂事,从头到尾都没有哭,还不停安慰他妈妈,说自己一定不会闯祸,一定会很听爸爸的话,还让妈妈在天堂一定要快快乐乐、健健康康的。遇到这样的孩子,我更希望他能够大哭一场,像一个正常的孩子对着妈妈撒娇,说她怎么能丢下他。 正文 第十章 还有过穿着军装的士官,一脸严肃地来到许愿树前,摘下手上的军帽,对着许愿树鞠躬,我坐在树上笑得差点掉下来,可是,我没想到几秒钟之后,他脸上的严峻就褪去了,当他仰起头的时候,我看到他满脸的泪水。他失去了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因为执行任务,连家人的最后一眼都没有见着。 今天似乎没有要来许愿的人,我悠闲地靠着粗壮的树干,翻阅着手上的工作记录本,这样的故事有很多,只是要想到适合的东西快递给他们,并不是那么容易,我咬着笔头,脑袋都快想破了。 “看来你还是没有正确掌握到方法。”神出鬼没的关西在我犯难的时候,又出现了,天啊,该死的,他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别大惊小鬼,只是你太专注了而已。”关西说着抱着双臂,靠在我身边的树干上,漫不经心的补充,“我们走路原本就没有声音,不用这样耿耿于怀。” 我鄙夷地斜了他一眼,“那你至少打声招呼,好吗?你不知道突然出现,是多没礼貌的事情吗,你这样让我觉得非常没有安全感。” “好吧,下次尽量。”关西点了点头,然后问道:“最近工作如何?累吗?” “小意思。”我说。 “那……能说说你最近都为人们实现了一些什么愿望吗?” 我凝神想了想,脱口说道:“拐杖!我给一个老奶奶买了一根拐杖,可是,买完之后,我发现自己没有记录她的地址……”说完之后,我发现自己暴露了大问题,搔搔脑袋,摆出一副无辜的表情看着关西。 见他还没有开口,我继续抱怨道:“天堂的机制实在太不完善了……根本没有人给我提供培训。” 他说:“我不是一直有给你培训吗?” 我歪头看着他,一想,确实是这样。 “其实,地址你可以到快递总部翻阅,那里记录在每个许愿者的地址。” “哎?你怎么不早说!”我嗔道。 “这件事算是我没有交代好,不过,平时你都像现在这样呆在这儿吗?”关西问我,我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心想难道天堂快递员也搞考勤? 关西说:“你不应该每天都这样守在这里,这样你的时间根本不够分配。” 虽然他说的没有错,每天从这儿下班之后,当我匆匆忙忙地赶到市区,想要购买东西的时候,店铺往往关门了。可是,灵魂和人都是对等的,哪怕我在帮神干活,还是与正常人一样一天享有二十四个小时。 “我可以教你一个方法。” “什么方法?”我谦虚的请教。 关西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东西,递给我,“这个。” “什么东西?”我接过来,把玩了一下,原来是一个微型录音机。 “等到你需要出去办事的时候,就把这个放在树洞里,它很小,十分隐蔽,不容易让人发现。” 我点了点头,“这个东西在哪里有卖?” “这个……送给你。”关西轻声说。 哈?这家伙竟然还能那么大方,我拿着录音机偷瞄了他几眼,见他又有些不好意思的扭头,我不客气地说:“那我就收下啦!谢谢你咯!我会好好干的。” 父母焦急与疲惫的身影在我的脑海中浮现,我更加坚定自己的决心,“我一定会回到我爸妈身边的!一定!” 关西欣慰地点了点头,说:“加油!跟你打声招呼,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忙,先走了。” “拜拜。”我第一次友好的和他挥手再见。 接下来的那段日子,我开始使用录音机,这东西真好用,我可以随心所欲的出门去忙着准备需要派送的快递,我已经慢慢地掌握了这份工作的要点,稍微动动脑筋就能想到适合勾起人们回忆的东西,不需要它有多贵重,只要能找到它存在的意义就可以了。 可是,我和关西见面的机会却越来越少,他就像是一阵风,总在不经意的时候从我的身边刮过,不知道为什么,有时候我竟然有些想念这股风,这种奇怪的想法逼迫着我的大脑里总是莫名其妙闪现他的身影。 他真是令人烦恼的讨厌鬼!把我弄得疑神疑鬼,有时候走着走着,或者是在思考问题的时候,总会不经意的走神,朝着四周看一看关西是不是出现了。 事实上,这家伙在那之后,就没有再出现过,直到有一天,我为了去拿一个许愿者的地址,来到了快递总部,在那儿我看到了久违的关西,他远远地站在那儿,在和一位穿着神制服的女人交谈。 我的目光从他的身上流过好几遍,他好像都没有察觉到,我有一股冲动想和他说说话。 “我还是第一次接到这样的请求。”我特意从关西的身边走过,想听清他们的对白,关西却偏偏没有说话,只有那个女人在说,“当然,现在的你,已经无法和曾经的那个你相提并论,关西,你很优秀,我们这儿确实很需要你。如果你愿意拿自己的时间交换的话,我会上报给更高层的部门,由他们来审批。” 看来我是插不上话了,我失望地记下许愿者的地址之后,打算离开了,却在走出去不远的地方,听见有人在后面叫我。 我回头之前,已经知道是关西。 他说:“这段时间,你很努力啊!” “你怎么知道?” “你忘了吗,我是你的上司,你到底为许愿者完成了多少愿望,我全部可以从你少交的工作记录上看到。” “哦……”原来是工作本分,我听到这样的答案之后,竟然有一些失望。 关西看着我,笑了笑,低头俯视着我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温柔的气息,他说:“再见……我要走了,临走前通知你一个好消息,你可以醒来休息几天。” “哎?什么意思?醒来?休息?”听上去好矛盾的组合。 “你不是一直都很想重新开始人生吗?希望好好的生活下去,做一个好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