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命运之恋，抵挡爱的赤纬线 文/漩沐 BY：南拳妈妈《人鱼的眼泪》 透过窗舷你望着剪影一夜/爱上他在天与海的交界/你忍痛用声音交换了双腿/只为走近爱的人身边/你赌上毁灭相信真爱会永远/不懂专情不适合人类/而你连道别都没有人听见/黎明后随浪花凋谢/你的泪一抹无邪/不属于这个冷漠的世界/舍弃了一切/只为一个能够付出你真爱的机会…… 无数个世纪之后，我们重演经典 同样对爱情的痴迷 同样发生在神奇的人鱼身上 但却有着不同的王子与骑士 以及 无法复制的结局 人鱼公主爆炸星头条插播：无敌星星传说知多少 几千亿年前，浩渺神秘的银河中生活着一群星星，传说他们是神的后代。 当你仰望星空的时候，看到的那颗坠落的陨石，就是他们诞生的襁褓，如果你能在月圆之夜找到他，抚摸到陨石表面的第一滴眼泪，那么你的味道就会永远被他们记住。 无论是十年，百年，抑或是千万年，他们都会带着这股味道找到你，然后给你带去好运和无法比拟的爱。 但是，从来没有人见过那个装着神奇力量的蛋蛋是什么样子的，更别说那滴什么眼泪了。 神说，因为真爱不易寻找，但是却威力无穷，可以飞檐走壁，跨越沧海桑田。 被细雨洗刷过的城市，宛如梦境中令人向往的天堂，清风吹拂着每一个人微笑的脸庞。 被上帝眷顾着的地方，不被外界的人所知，面朝着深蓝色的大海。 城市中心的大笨钟机械化地发出沉闷的声音。 无数次探出头张望这个世界，我的尾巴如同我一样对这个世界充满好奇与恐惧。为什么在很久很久以前，流传着的人鱼传说像植物的根扎在人们的心里，一直生长着，长出美丽的梦想，关于爱情，人们渴望得太多，而得到的似乎总无法满足人们贪婪的心。 陆地上的人，可以站立的是他们的脚；陆地上的植物，舒展在地底下的根茎是它们的脚。 可水里的我们啊—— 像怪物一般的自己，只有一尾带着鱼鳞的尾巴，无法直立的悲伤，像一朵朵乌云笼罩着我的心。挂在胸口的项链也跟着我的心情暗了下来。 这条由数十颗小石砾串成了项链已经跟了我十几年，在我刚学会独自游弋在大海里的时候，一个宁静的夜晚，我在深海里散步，突然间有一道奇异的光从远处的海域划过，我游到那道光最后下落的位置，以为是什么神奇的宝物，却只看到了一堆几乎变得粉身碎骨的小石砾。小时候的我是多么喜欢收集这些奇怪的小玩意，我把它们捡起来，捧在手心，带回了自己的城堡。为了不让父王和母后知道我带回了这些不起眼的脏石子，我只能挑几颗形状更有个性的含在嘴里。然后躲在自己的宫殿里把它们吐出来，再串成项链，并在石子的表面画上漂亮的花纹。现在这些花纹已经随着岁月的沉淀慢慢地褪去华丽的色彩，可我依然习惯把它们带在胸前，看着它们与我一起欢乐，一起悲伤。 …… “可怜的人啊，请把你的愿望交给上帝。”传教士的嘴里吐出坚定的字眼，祈祷着的人们，双手合十，不敢抬头。 神，是神圣的，不容凡人侵犯。 “我带着神的旨意而来，寻找几千亿年前，浩渺神秘的银河中生活着一群星星，传说他们是神的后代。” 苏希澈把目光厌恶地移开，骗人的家伙，只会收集世人的愿望，却从来都不传递给上帝审阅，难道他们真的以为自己是上帝的秘书长吗？对啊，如果上帝看到了她的愿望的话，一定会眷顾她，把她当作自己的孩子，因为她是如此懂事。她不会祈祷上帝给她漂亮夺目的流苏长裙，也不会祈祷上帝给她一个完美的王子，她只是每日每夜地祈祷在天堂的妈妈可以幸福，在身边的爸爸可以重新过美满温馨的生活。 “阿门……” “愿真主保佑。” 一道耀眼的光芒，在清晨的第一道曙光来临之前，照亮了整片深蓝色的海域。海岸线上一群栖息着的海燕随着那道光芒扑翅而飞。 哗…… 零星的陨石落入冰冷的海水。 “爸爸！我看到流星了！”苏希澈被那颗迅速飞过的流星弄得不知所措，因为时间太快，还来不及许愿。她侧着头，望着地平线，心里闷闷地想。 “那是你妈妈吧……”爸爸躺在甲板上闭着眼睛轻轻地叹气，没有睁开眼睛。也许，他疲惫了，为这样的生活，这样的孤单，这样的寂寞。 渐渐地，海岸上祷告的人散去，大海安静了下来。没有人好奇那颗流星承载着谁的秘密。 “希澈，快下来！”金佑熙站在海边拿着扩音器对着她喊，微笑温暖得像清晨和煦的阳光，淡淡的，淡淡的。 扑通—— 苏希澈穿上潜水服，张开双手，跳进冰冷的海水里，没有人知道这片海域里藏着什么秘密，虽然每天都有人来这里祈祷，但是没有人愿意踏进这里一步。 她……她不单单是想去海底寻找那一颗坠落的陨石，内心更希望的是能在海底找到妈妈。尽管这听起来多么不实际。 传说—— 因为恐怖的传说—— 据说有人在海里潜水的时候，曾被一股神奇的力量吸引住，掉进一个看不见的洞里面，永远都被封印在了那里，魔鬼会在月圆之夜带走他们的灵魂，来祭奠上帝。到了月缺的时候，人们就可以看到落海人的衣物浮在海面上…… 正文 第二章 一年前，妈妈也是这样离奇地消失了。爸爸开着船，带着希澈，找了很久很久，几天后在海面上看到了妈妈生前穿着的那件褪色的大衣，飘啊飘，如同失去灵魂的空壳，飘向未知的彼岸。希澈朝着那件死物哭喊，她从来没有这样绝望，双脚跪在甲板上，无力的双手死死地拽着栏杆，想去海里寻找妈妈。 她说，妈妈躲起来了吧，她在和我捉迷藏吧…… 爸爸在她的身后紧紧地抱着她，摇晃着她颤抖的身体，终于，她晕厥过去，闭上的眼睛，泪水依然止不住地往下掉…… 仿佛昨天妈妈还坐在甲板上轻轻地哼着她最喜欢的歌，细细私语，一切都那么熟悉，而却早已成为过去。 “那是冬天，妈妈，你很冷吧？” 当她的身体在海水中隐藏的时候，她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都伸张开来，搜索着海水里每一寸属于妈妈的味道。鱼儿在她的身边盘旋，亲吻着她的脚踝。 她是那么地想念、想念着她的妈妈…… “喂！傻瓜！你可以把船靠岸！！”金佑熙在岸上像发狂的狮子那样吼叫，她的眼泪融入海水中。 什么都听不见，什么也不愿听见。 “妈妈，我很想你啊……如果在遇到流星的时候能够许愿，那样是不是能够把你从魔鬼的手上夺回来……” “希澈！希澈……”爸爸焦急的声音在耳边回响。 “妈妈，明天我就会离开这里，去和新妈妈一起生活，请你不要责怪爸爸，我们都在努力适应没有你的新生活……” 正当她睁开流着泪的眼睛时，突然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深蓝色的海底有一道白色的光芒，海底瞬间像被无数颗星星替代，发出刺眼的光。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石子汇集在一点上，蠢蠢欲散。 这道光—— 两个人的目光聚集在了同一个点上。 我心惊，仿佛在哪里见过，我看了看身边的面具巫师，海带在传达着他的诅咒，那神奇的力量就是从他那充满神奇力量的心底发出的。 在清醒的片刻，苏希澈奋力向水面游去，可是来不及，一切都太晚，她又听到了奇怪的声音在耳边萦绕： “希澈——” “我的孩子——来妈妈这里吧——” 她真不应该回头，可却还是忍不住回头看看那道耀眼的光芒，还是忍不住在水底寻找那来自母亲的声音。 …… “真是谢谢你了……”爸爸向眼前的这个救命恩人鞠了一个躬。 病房外，黑暗的走廊，一阵瑟瑟的冷风吹在他冰冷的潜水服上，他微微侧目，看了看躺在病房里的那个女孩，她，紧闭的双眼，刚刚在水里她像一尾鱼，滑过他的手，但他倒吸了一口氧气，抓住她如丝绸般细嫩的手。 他的嘴角一扬。 一个带着小领结的佣人拿着干毛巾卑躬屈膝地站在他身边，双手递上毛巾，“您注意身体。” “嗯。”他轻哼了一声，接过毛巾，缓缓地走出医院。 走道间，明亮的镜子上，反射着某个窗户外的阳光。他微微眯起眼睛，像是想起什么，嘴角又浮现一丝动人的微笑。 时光在瞬间颠倒。 角色在霎时更替。 不知道时间动了什么手脚—— 那一秒她的手轻轻地放开水中的氧气罩，丢掉回忆，离开生命，除了妈妈，她厌恶身边的一切，爸爸的背叛，第三者的介入。 同是在那一秒！ 那一秒我在面具巫师的指引下，奋力游向那越来越沉的身体，她的双脚打在我的尾巴上，我再一次打量着她的脸庞，那美丽而精致的脸。我曾躲在浅海中，听过她低声地讲述自己的故事，也曾经听过她轻声地啜泣。可是，下一秒，我将以苏希澈的身份生存在陆地上，远离那一尾带着鳞的尾巴，远离富饶的大海，远离我的故事。 …… “希澈！希澈！你醒醒！！”我努力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满脸写着担心的中年男人，刚刚是在做梦吗？ “你是傻瓜吗？为什么要跳到那海里！在水里拿掉氧气罩是多么危险的事情，你不知道吗？”我疑惑地看着眼前着急得几乎火冒三丈的少年，多奇怪的人啊，为什么要对我大喊大叫，难道他不知道自己对我这样无礼会有很严重的后果吗。 “喂！你给我闭嘴！”我并不友善地看着他，虽然他长得比海底皇宫里任何一只虾兵蟹将都要帅气，但我还是不由的生气他叫我傻瓜，就连我的父王母后都没有那么叫过我，他竟然敢…… 少年皱了皱眉头，担忧充满了他的瞳孔，“难道你忘了……” 我看着他的眼睛，从他浅棕色的瞳孔里面看到了不一样的自己。我真不习惯自己的新面孔，我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说：“为什么这里长出了凸凸的东西？” “是痘痘。” “……痘痘？”我像是听到了耸人听闻的新闻，睁大了眼睛，看着对我说这句话的少年，他望着我的眼神瞬间温柔了下来，我透过深蓝色的海水见过天空中闪烁着的星光，此时，他的目光就温柔得好像天上一闪一闪的星星。 兴奋与愉悦充满了我的面孔，可是大家却都沉默了…… 嘀嗒。嘀嗒。 时间在唱歌，我看着周围陌生的一切。双脚迟疑地挪动了一下，眨了眨大眼睛，睫毛上泛着欢喜。 童话故事里，善良的美人鱼爱上了落水的王子，她没有乞求忘记爱，而是希望向有爱的地方靠近。为什么当美人鱼与爱情相遇，她的心，开始有了思想与愁绪。甜美的爱情背后，笼罩死亡的阴影，惊涛拍岸，天地无语…… 我爱你。一个陌生的声音在我的脑海里无数次回旋，一直伴着我到醒来的那一刻。 苏希澈的故事就这样开始了。就在所有人都渐渐淡忘那个不成文的人鱼公主传说的时候，就在人鱼公主的故事慢慢被人丢弃，就在我以为陆地上的生活可以完全在自己掌控之内继续下去的时候，我们的幕布缓缓升起了…… 正文 第三章 >>1 最寒冷的仲夏之夜 如果回忆是上帝最丰厚的馈赠 请你让我脑海的储存量无限扩大 如果童话是公主最心痛的经历 请你将我变成丑陋的女巫 如果时间可以无限期地停留 请你把它停在我躺在妈妈怀里撒娇的那一刻 {Ⅰ} 巨大的渡轮上的栏杆上，微风吹起还没有干透的衬衫，空气中有淡淡的海风香气。 爸爸站在船长控制室里擦拭着心爱的指南针，这是妈妈送给爸爸的礼物，里面有他们的幸福回忆。爸爸好像一下子变老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苏希澈和爸爸独处的时候，总是低着头，看着脚下翻滚的波涛，她不敢正视他的脸，不敢抬头，怕看到他额头上的皱纹和繁密的发间夹杂着的白发。 “从今天开始爸爸再也不会开着巨大的轮船带我去神秘的小岛探险了吗？”为了打破沉闷而伤感的气氛，她来到爸爸的身边，淘气地玩弄着气扇开关，气扇无奈地发出“噗哧噗哧”的声音。 爸爸沉默了很久，然后说：“我要重新找一份工作，这个……你妈妈……不喜欢……” “妈妈？”她的喉咙动了动，手指在空气中画出一条弧线，看着停在甲板上的海鸥。他骗人！妈妈最喜欢看着爸爸开着船时，幸福的脸。 “不……是佑熙的妈妈……你金姨……” “妈妈……”她的心莫名地抽动，鼻尖被一股酸酸的味道刺激着。 “这样是不是很让你为难？” “怎么会呢？”希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转身发动了全身所有的积极细胞在爸爸面前展现出了一个完美的微笑，她不能给爸爸的幸福带来负担，所以她要让自己笑，安静而幸福的微笑，不能露出丝毫马脚。 “收拾好了吗？”这个时候金姨踏上了甲板，那是一个温文尔雅的女人，希澈的耳朵里只有海风灌进耳朵的声音，没有听清她的声音，知道她来了是因为金佑熙那声响亮的“丫头”，接着是金姨的一阵责怪，“应该叫妹妹，这个小小的礼貌问题也忘了吗？” 海风中带着咸咸的味道，她抬起头看着头顶上的天空，九十度角，这样眼泪就会重新回到原来的位置。 “希澈也在啊？”听到金姨的声音，她低下头，微笑着迎上去，迎接新妈妈，同时也不得不接受那个半路杀出来的哥哥。 “秀雅，你来拉！”爸爸马上把指南针放到口袋里，脸上紧张的表情让希澈感到无比难过，难道去怀念死去的爱人都不可以吗？ 我讨厌你这样对待妈妈留给你的回忆！希澈的拳头紧紧地握起，心狠狠地抽动了一下。她看着他们深情地握手，怎么能像恋人一样在自己的儿女面前卿卿我我呢？ 希澈泄气地回到船舱里，她一直以为爱一个人是一生一世的事情，比如说单纯的以为爸爸会爱妈妈一辈子，即使她已经不在人世…… “很难过吗？”黑暗中，一双强有力的大手放在她的肩膀上，但动作比想象的要轻柔很多。 “色狼！走开……”他并没有得罪自己的，但是她却从心里不由地排斥他。 怎么会这样呢？我们是从小就一起长大的朋友，回忆在稚气的某一瞬间停住。她走到书桌前，看到小时候和金佑熙的合影—— 芬芳满园香，两个孩子坐在高高的山坡上看远处的大海。 “希澈，长大了会做人鱼公主吗？” “为什么？” “因为叔叔是船长啊！” “那样如果救王子的时候，发现他太重的话，爸爸是不是会帮我呀？” “放心，不用叔叔帮！” “为什么呢？” “因为我不会长得太胖的，那样你就可以救我了。” “我为什么要救你？” “我是你的王子啊！”金佑熙理直气壮地说，鼻涕这个时候流了下来。 “我不要！我不要！！不要胖乎乎的王子！！！”希澈从山坡上跳了起来，哭着去找妈妈，那时候的金佑熙是个小胖子和现在的样子好像八辈子都搭不上边。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学游泳的！希澈！你只能救我！！”金佑熙追着她跑，吓得她第二天就生病了，哪有人会喜欢那样的王子呢？王子应该是像童话故事里一样的，他穿着好看的衣服，衣服上镶着银色的花边，映着他白皙的肤色出现了一些红晕，他的嘴唇很性感，深邃的眼睛里面风轻云淡。他的手套洗得很干净，干净得没有任何讨厌的污渍，让人可以感觉到他手套里面如葱的十指，修长得十分漂亮。 “希澈，其实我们不是兄妹应该更好吧？”金佑熙的这句话把希澈从回忆里拉了出来。 她警觉性地走到船舱的另一头，刻薄地抬起头，目光直视他的眼睛，寒冷如冰，“做梦吧！我是不会承认你是我哥哥的！而且我也并不觉得我们不是兄妹的关系能有多好！” 金佑熙的嘴角微微扬起，双手插在口袋里，缓缓地走出船舱，嘴里还轻轻地哼着歌。他在笑什么？我不喜欢他，难道他听不明白吗？希澈望着他的背影，心底闪过一缕莫名的厌恶。 金佑熙，这个名字她再熟悉不过，但是从今天开始将要叫他哥哥，她接受不了。 苏希澈九岁，金佑熙十一岁。他对她说：“你是我的人鱼公主，你只能救我。” 苏希澈十一岁，金佑熙十三岁。她对他说：“我不是公主，也不会遇上王子。” 苏希澈十三岁，金佑熙十五岁。他对她说：“让我守护你吧，再等我几年，等我回来，等我能够更好地保护你。” 苏希澈十三岁的那个仲夏，流着眼泪送走自己的玩伴，她说：“金佑熙！你一定要回来！” 现在他回来了，站在她的面前，时隔四年，他应该是长大了，因为她发现自己要仰起头才能看清他脸上漫不经心的表情，眼睛里闪过的莫名的迷雾。 正文 第四章 希澈看着照片里的自己，她不知道为什么漂洋过海生活的他，突然跟着金姨回来了，也不知道为什么爸爸再婚的对象会是自己从小玩到大的玩伴的母亲。 很多问题她都无法明白，她使劲地摇了几下头，这些问题总让她头疼，其实无论是谁和爸爸结婚都没有关系，不是吗？她无法忍受自己唯一的亲人因为寂寞而慢慢变老。 回忆是遥远的事情，可却总是像一个带着诱惑的洞穴，里面有人一直向她招手。 船舱里，所有的家具上都附着薄薄的灰尘，她摆弄着箱子里的玩具，这是要带走的东西，她就要离开这里了，这个充满温馨回忆的地方，她忍不住抬头环顾着四周熟悉的一切。因为爸爸是船长，所以她从小到大都住在这艘靠岸的渡轮上，妈妈曾在这里给她唱过歌，为她梳头，讲过人鱼公主的故事…… 黑暗中，她边脱下衣服，换上潜水服，边想着过去和妈妈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雪白的肌肤在黑暗里越显得分明。她在房间里走了一圈，这里所有的一切，她都用手抚摸了一次。 “希澈，准备好了吗？”她听到高跟鞋踩在木板上，发出“咔、咔、咔”的声音。金姨走进船舱，像是巡视的贵妇人，细嫩的手指滑过书桌，然后放到嘴巴轻轻地吹了一下，“看来这里都快旧得不能住人了，真该换个新环境了。” 苏希澈的眼睛依然没有离开手上的玩具，那个芭比娃娃是她十岁生日那年，妈妈送给她的。娃娃的身上还穿着她和妈妈一起设计的小衣服，虽然已经变得有些破损，但是还是很漂亮。 “我已经把你的房间收拾干净了，佑熙那傻孩子啊，说你喜欢玩具，昨天出去抱了一个人那么大的布熊回来，放在你的房间里了。其实这里没有什么好带走的了，我那里什么都为你准备好了。” 苏希澈放下手上的芭比娃娃，站起来，“我要把妈妈也带去。” 她的目光里，有一种坚定的信念在生长，如树藤一般随着她对妈妈的思念而疯长。 “……”金秀雅被眼前的这个小女孩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脸上的表情僵硬起来。 “即使有一天，你可以取代妈妈在爸爸心中的地位，但是在我的心中，你永远都无法取代！哪怕我死了……”她冷冷地说，像是有一股强大的力量驱使着她去反抗，她一直以为自己会胆小地照单全收，但是现在她微微抬起头，为自己的举动，感到小小的自豪。 “希澈……” “不要试想用任何方式动摇我，我同意搬出这里，只是不想让爸爸有太多负担。爸爸是我剩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我不想看到他痛苦。所以，请您珍爱他。”说完之后，她抱起装满旧玩具的箱子，走出船舱。这个时候金秀雅才发现希澈穿上了过去她母亲穿过的潜水服，像骄傲的公主在她的面前招摇着自己的思念。 黑暗中，无数细微的灰尘飞扬起来，无法落定。金秀雅的手扶在书桌上，微微颤抖，有一股寒气从她的心底升起。 靠在船舱外的金佑熙听到希澈和母亲的对话，望着深邃的海，眉头微微皱起，阳光洒在他深褐色的发丝上，海风吹得头发有点凌乱。看到现在的希澈让他感到心疼，记忆中这个女孩有着单纯的微笑和温暖的心扉，但是现在却如此冷漠，似乎从心里排斥他。 如果那时候不走，或者现在没有回来，也许会好点吧…… “佑熙啊，如果可以的话，请帮我好好照顾希澈。”爸爸的双眼热切地看着佑熙，“失去母亲，对于希澈来说是很大的打击。你们从小就是好朋友，如果你能好好开导开导她，也许会好一些。” “我……”金佑熙看到船尾的甲板上，希澈穿着潜水服呆呆地坐在那里，摆弄着手中的旧玩具，目光茫然。这样呆滞的表情，从他回来的那一天起，就常常看到在她的脸上出现。 他担心她，并不比过去担心得少。 “嗯，我会尽力的。”他轻轻地说，原本以为自己可以很坦然地面对她，但是前一刻他几乎要否定自己，只是做哥哥，真的可以么？自己真的做得到吗？ 他微微低下头，望着波澜不惊的海面，海鸥在他的面前飞驰而过，留下悲壮而空盈的声音在他的耳边重复。 沉默了许久，金佑熙脸上的表情发生了180度的变化，痛苦——平淡——微笑。 “回家咯，亲爱的家人们都准备好了吗？”从船舱里走出来的金秀雅对儿子的举动有些惊讶，几个月之前向儿子提出要与希澈爸爸结婚的事情，他的反应是最大的，他真的那么快就接受了吗？ “秀雅，你来帮帮我！”爸爸叫住了准备走向儿子和希澈的金秀雅，他想给他们多一些独处的时间。妻子去世的这件事，他明白对希澈的打击是最大的，虽然希澈在他的面前总是假装像以前一样无忧无虑。 在佑熙的声音落在最后一个字眼时，希澈也几乎是同一时间抬起头，惊讶地看着他的脸，为什么现在看到他微笑的脸好像又不是那么讨厌？她看得出神，就现在这个角度，四十五度完美的视角，他仰起的脸，吸吮着空气时高高的鼻梁，呼唤她名字时薄薄的嘴唇，望着她时让人分辨不清的眼神，拍她的脑袋时恰到好处的力度。 “希澈，我们先下船吧！”金佑熙抱起了她面前的那个旧箱子，笑容明媚。 她依然看着他，过了许久，嘴里缓缓地吐出几个字，“真是奇怪的人呐——” 金佑熙笑得更加动人了，“只要你好起来，多奇怪都没有关系。以前的苏希澈，是敢爱敢恨的公主。” 苏希澈冷冷地笑，她现在才发现自己是如此地讨厌“以前”这个词。 “孩子们都准备好了吗？希澈，还有没有什么东西落下了？”爸爸叫住她，她犹豫地停下来，如果再回头看一眼，她怕自己会舍不得离开，她的心剧烈地跳动。因为害怕，害怕自己会忍不住流泪。拿着玩具的手不经意地颤抖了一下，她全身打了一个寒颤，刚刚的动作依然保持着。 正文 第五章 “都已经准备好了，希澈，我们走吧！”佑熙一手抱着箱子，伸出另一只手拉着她跑起来。她的手微凉，他想带着她离开这里，马上！她被那双突然伸出的手弄得不知所措，但还是把自己的手放在了他的手心，她知道现在只有他可以带着她仓皇而逃。 再见了，妈妈。再见了，我的回忆……希澈在心底默默地说。 可是，是什么声音？ “希澈——我的孩子——” 像是来自大海呼唤，有一种念头又一次闪过她的脑海—— “请再给我多一点时间，我想再呆一天。”她又倒退回了船上，妈妈慈祥的脸闪过她的脑海。 “希澈——我的乖孩子——” 她继续往后退，微笑着看着他们质疑的眼神。 扑通—— 她跳跃的姿势划出一条美丽的弧线，水花溅起。她还是抑制不住对母亲的思念，那像施了魔法一般的藤树枝勒住她的思维，使她失去理智的方向。 {Ⅱ} 不知道人鱼公主的故事是多少世纪前的故事了。 也不知道海底这个华丽的宫殿在我出生之前还有过多少故事。 幽蓝色的海底，摇摆的水草，忙碌的鱼群，我已经不止一次穿梭在大海中。还有那由鲸鱼牙制成的大门，大门内装饰着的珍珠闪烁着耀眼的光，那里面住着一位巫师，他的脸总藏在面具的背后，有人传言那面具背后是一张被鲸鱼咬伤的脸，留下的只有伤痕；也有人说那是一种无比俊俏的脸，只有他未来的妻子可以看到他的脸，那是他的祖先为他设下爱情的诅咒，只有海的三个女儿可以解开。 可是，他到底多少岁了呢？曾经有人试图从他的声音里判断他的年龄，可是他从来不说话，有人断定他是一个哑巴，或者他已经老得无法发出一点声音。于是，时间让海底所有的生物们相信那鲸鱼牙里住着的是一位戴着面具早已毁容的老巫师。 海最疼爱的小女儿，我假装忘记自己的身份，不像两个姐姐一样呆在海底城堡中，而是自由自在地游到大海的每一个角落，探望所有人的生活，但却接受着海底所有生物的仰视——它们总在距离我很远的地方就崇敬地低下头，直到我寂寞地游过才会抬起头，望着我远去的背影。它们怎么知道我如此渴望和它们一样，平凡自由的生活。 生活原本都在这个问题上逗留，我总是苦恼着为自己找一个玩伴。 可是，直到不久前，当我无比烦躁的时候，徘徊在浅水中，听到一个男孩用稚嫩的声音在对一个小女孩讲述人鱼公主的故事——那个一直被父亲封锁在海底城堡秘密宫殿里的故事，在大海里，就在人们看来一望无垠的大海，却怎么也容不下一个神奇而浪漫的爱情故事。我苦恼着，痴迷着。多希望也能找到一位拥有神奇魔力的巫师，把我的尾巴变成直立的双脚，即使行走如刀刃，也请让我看看爱情到底是什么东西，那里面藏着什么秘诀，能让人变得神魂颠倒，不知西东。 “胖胖的金佑熙做王子一定很难看，如果我是人鱼公主一定不会救他！”讲故事的男孩走后，我听见甜美的小女声愤愤地说。那小手还拾起一块石子扔进了大海里，我来不及闪躲，打在了我这个偷听者的尾巴上。我一阵惊恐，游回了深海里，揉着自己的尾巴。 陆地五年，水下一天。 那一天，我的脑海里都是那个叫做的苏希澈的小女孩说的话。 她说，胖胖的王子白马一定驮不动。 她说，童话里王子都是骑着白马来的。 她说，人鱼公主一定和白雪公主一样美。 我不知道白马为什么驮不动胖胖的王子，因为我只见过海马，它的身体像弓，肯定无法背起一个人，但是我小的时候常常用手环住海马的脖子，让它带着我看海底的世界。 我也不知道童话里的王子为什么都是骑着白马来的，因为我只骑过大白鲨，海里见过世面生物都说它们威武的样子就像陆地上的将军。我甚至无法想象王子的样子，因为我只见过那些沉入海底的尸体，他们沉重的身躯和没有丝毫血色的肌肤，让我觉得害怕。 我更不知道白雪公主有多美，但是我曾经在姐姐们的带领下，在无人的夜晚，坐在岸上，借着月光看清自己的样子，摸着自己的脸庞，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像星星一样明亮的眼睛，珍珠一样柔嫩的皮肤。常听见海底的生物这样赞美我们：世界上最美丽的生物。这样就是美丽吗？ 我游到父亲的宫殿前，试图去请求他为我找一个神奇的巫师，但是这个念头很快打消了，因为他总是很严肃，而且对所有的问题都追根究底，只要我所要求的事情在他的限制范围之内，他一定会想尽所有让我忘掉这一切。 我游到姐姐们的宫殿前，试图去询问她们是否听过人鱼的传说，可是这个念头也很快打消了，因为姐姐们正在筹备着自己的择婿派对，她们都已经过了十八岁的生日，在海底漫长的岁月旅程中，人鱼们总无法猜测自己的终止年龄，也许是因为漫长，海龟总能在年龄这个环节上与其他候选对手相比占上峰。一想到自己以后也许会和一只海龟经过红色的地毯，我的心就一阵哆嗦。 苏希澈口中王子是带着贵族气息的矜贵，他们会骑着白马迎接自己的心上人。可是海龟怎么可能骑着白马呢？ 我游啊游，悲伤着自己的悲伤。 多想遇见一位高贵的王子，经历一场不一般的爱情故事，就像祖先一般写下人鱼公主的传说。 可是…… 突然间脑袋撞在了一个雪亮的大东西上。一抬头，吓了一跳。这就是所有海底生物都不敢靠近的鲸鱼门，传说那里面住着神秘的面具巫师，他从来不说话，但有人见过他在水里能像陆地上的人一样行走，游向水面的时候，拍打着的脚像鱼儿的尾巴一样灵敏。听过人鱼传说的人悄悄地讨论过巫师是不是把自己的声音出卖给了灵魂，只有那样才能把自己的尾巴变成双脚。 正文 第六章 但，这是一个谜，从来没有人解开。 面具巫师。我想起了人鱼传说里换走人鱼公主美妙声音的巫婆，如果可以的话—— 我兴奋地摇了摇尾巴，仿佛面具巫师已经答应了我的请求。 像人类一样拥有直立的双脚，迈出优雅的舞步，踏着动听的节拍，成为王子的舞伴，带走王子的爱情，等待王子骑着白马来寻找。一切想起来都无比神奇且浪漫。 我在鲸鱼门前徘徊，摆动着尾巴，想象该用什么办法才能感动面具巫师，可是一切仿佛太难。我想到自己曾经因为苏希澈忧伤的眼泪而难过得透不过气，于是也拼命地挤眼泪，我想这应该就是人类表达悲伤的一种方式。可是无论我怎么地用心，悲伤都好像一股无形的空气在我的胸口上下窜动，怎么也无法涌上眼眶。我只能模仿苏希澈哭泣时嘤嘤的声音，可是不管我模仿得多么接近，都无法引来面具巫师的注意。 或许他不在？ 或者他连耳朵也听不见？ 或许他根本就不想理睬我？ 我沮丧地甩了甩尾巴，准备离开的时候—— 咔。鲸鱼门打开了，一根海带缠住了我的尾巴，它调皮地发出笑声。 “主人说，你为什么在门口发出这么难听的声音？” “难听？那可是我在哭啊！”我气得几乎要冒烟了，从来没有人说我的声音难听，哭声应该更加动人才对啊！ “主人说，那是只有人类才会干的，海底的所有生物都是没有眼泪的，所以你那样等于在干一件傻事，就像你想和你的祖先一样干一件愚蠢的事情——变成一个人——我是指拥有两只脚可以直立走路的动物。” “这个你的主人也知道？”我惊讶地睁大眼睛，完全忘了刚刚他说我在干一件傻事。 “主人说，他只是能够读懂所有海底生物心里所想的东西。” “那么，他可以帮助我吗？”原本设计了无数个拐弯抹角的含蓄式的寻求帮忙的方案，但是现在却选了这个最直接的那种。 “主人说，可以，当然可以。但是他也有一个交换条件，如果对你来说有些牵强的话，那么你可以拒绝。” “难道是声音？传说中女巫要人鱼公主百灵鸟般清脆的嗓音作为代价来交换双脚。如果那样的话，面具巫师一定会后悔的，因为我的声音并没有那么美妙，混在吵杂的海底舞会上简直无法分辨出来。更何况你的主人应该不需要女人的声音吧……”我偷看了一眼正在思考的海带，那传说中的面具巫师还是没有露面。 “主人说，公主殿下要用玫瑰花瓣一般娇贵的红唇在我们主人的嘴唇上……哎哟……你要知道相爱的人总会在婚礼上做出这样的举动以表示两个人相爱的程度！所以你要嫁给我的主人，这可比嫁给海龟大叔要强很多。当你也能像人类一样行走的时候，在这个海底世界，唯一能和你一样肩并着肩，双脚着地的就只有我的主人了。” “可是……”我想说我要等着王子骑着白马来接我，但是这样一定会激怒面具巫师，我知道自己如果想变成人，在这个海底，甚至整个世界上，大概只有他能帮助我。我抱着世界上最美丽的想法，点了点头。 于是我看到了他，从鲸鱼门里探出的带着神秘面具的脑袋，他娴熟地把海带从我的尾巴上抽走了，他果真不会说话，不然怎么会不与我打招呼，我不高兴的看着他，看着他转身，看着他一句有关协议的话都没说。可是我几乎把所有美好的愿望都寄托在了他的身上，如果没有他的帮助，所有的希望都是虚妄，所有的对爱情的好奇都将成为心底的秘密。 “请你和我好好谈谈吧？！”我拉住了面具巫师的衣袖，他穿着黑色的大袍子，我知道那是用章鱼的吐沫染黑的衣服。 但他并不友好，他试图甩开我的手，但没有成功，于是，那些海带又飞快地缠绕过来，将我与面具巫师之间保持一段小小的距离，好像是担心我会伤害他。 “主人说，你安静点待着。”我瘪了瘪嘴，没有说话。可是我明明想告诉他，我来这儿的目的是想去人间经历一个不一般的故事，而不是为了他。 “主人说，他不在乎你的意图，他只要你遵守约定，每个人都有一个故事不是吗，高贵的公主殿下，或许你就会成为一个故事。” 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很快我们便签订了协议，那就是等到五年之后我从地面上返回大海的时候，就要嫁给这位面具巫师，看上去真是荒唐至极的协定，但为了达成自己的愿望，我还是在协议书的最后印上了我的专属印章，那就是我的大尾巴。 都说如果想要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必须要有所付出，这个世界上不存在免费的好处。如果可以收获一段非同一般的爱情，遇到真正的王子，那我又怎么会去在乎再等上千万年与谁相守呢，只要美好的回忆在心里就可以了，不是吗？ 于是，这个故事便有了最开始大家看到的那个画面，我和苏希澈在水底相遇，并且交换了灵魂。 作为优惠附送，面具巫师还将一张小卡片交给海带，由它塞进我的口袋包中，“如果你在陆地上遇到了什么麻烦，可以去找他。” “他是谁？” “一个面具工匠，他制作的面具，你保证会喜欢的。”海带绕在我的脖颈上，然后亲吻了我的脸颊，作为goodbye kiss。 “不过，你必须记得，要在五年之后回来。主人存有的氧气只够苏希澈在水里待一天，如果你不回来的话，她就会被大海吞噬。还有一点，你必须牢记，每天都要用盐水来擦拭双腿，不然会褪变成鱼鳞的。”这是面具巫师的代言海带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我点了点头，看到了坠入海底的那道光。 正文 第七章 我相信这一定会是一场充满奇遇的旅程。 {Ⅲ} 半成新的二手房里，挤满了一家人。 尽管我并不那么认同，但现在我是苏希澈，这样的话，这间房子里住着的另外三个人就是我的新家人吗？ 我看着小得只要几个转身就能走完的房间，不满的跺了跺脚，如果是在海底的话，我应该以甩尾巴发泄自己的不满情绪。 并不精美的摆设，以及暗沉的墙壁，与我想象的童话故事中公主所住的华丽宫殿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糟糕。简直糟糕透了。 我简直难以相信自己一觉睡醒之后，看到的这一切还是立在眼前，并不是噩梦，这样的话，生活真的比噩梦还要恐怖。 一只巨大的大布熊占据了我的大半张床。 我开始想念我的床，那张巨大的贝壳床上铺着软绵绵的海草，水母先生的大斗篷是我的蕾丝床幔，还有海参姑娘每晚都窝在我的脖颈，作我的枕头。 可是现在…… 一张沉甸甸的被子，还有脑后那个硬邦邦的枕头，甚至是床单的颜色都让我讨厌极了，我回头再看了一眼毫无生气的床，被海潮侵袭般的哀伤在我的胸口涌动。 “啊……我想回家……呜呜呜……”我坐在床上无助的想念着我在海底的那些伙伴，呆滞的目光在陌生的房间里飘移，忽然间，视线被一套挂在墙壁上的特别制服吸引了。 白色的蕾丝衬衫，黑色的小马甲，以及相同色调的短裙。我的视线牢牢的定在短裙的裙摆上，要知道在海底只有参加宴会的时候，才能穿上及地的长裙，那是用来遮住我们那条又长又粗的鱼尾巴的。 ……从来没有穿过短裙…… 带着清香的风从窗口吹进房间，将裙摆吹得飞飞扬扬。 我朝着那套制服走过去，伸手轻轻地抚平了裙摆，然后低头看了看自己踩在地面上的双脚。原以为立在地面上就会疼痛出血的双脚，光洁无暇的宛如灵玉。 “……我可以穿吗？”我询问着我的双脚，目光又不觉得向上移，最后停留在了制服马甲的logo上，一个图标下方写着“智元高中”四个字。 咚咚咚。 门口传来了有规律的敲门声。 我看着制服出了神，直到房间门被打开之后，一个女人站在那儿，面目慈善地看着我。 “希澈，怎么还没有换上校服呢？该上学了，快点哦，佑熙在等你。” “上学？”我从来没有听到过这个奇怪的词，疑惑充满了我的大脑，“为什么我要上课？” “这次你爸爸不能再纵容你错过学习时间了，希澈，现在不是在渔船上生活，你必须从学校学一些生存的常识，才可以更好的生活。” 在海底从来不用去上课，每天必修的事情就是从大海的这一片海域，又到临界的那片海域，因为在两片海域交汇的地方总会有不小的收获，我得捕捉一些小鱼虾来喂养我的小宠物——小白鲨。 “快换衣服哟！早餐要凉了。” “真是一群奇怪的人呐……”我耸着肩膀，还没有把话说完，房门就被关上了。 从来没有吃过的早餐，不过我记得曾经在一艘沉溺的船上看到过类似的食物。金佑熙叫它三明治，两片面包之间夹着一块肉片和一个荷包蛋，还浇满了番茄酱。 我学着金佑熙的样子将它们塞进嘴巴里，然后满足的舔了舔嘴巴，酸酸咸咸的味道充满了我的口腔。如果说吃惯了生鱼之类的食物，第一次吃到熟食，这种感觉当然非常奇妙。 “我还要！”我盯着桌子上的三明治。 “这是……”女人为难的看了看身边的男人，正想解释的时候，男人看着我，微笑着说，“给希澈吃吧，我吃别的。” 金佑熙嘴巴里含着还没有咽下去的三明治，惊讶的看着我，“希澈，你不减肥啦？” “她已经很瘦了。”男人心疼的看着我，这让我觉得有些不安，人类的眼睛中闪耀着的光比天空中耀眼的明星还要夺目，这些在海底世界总是很难捕捉到的目光，使我变得不知所措。 “我不吃了！”我放下三明治，从餐桌上站了起来，怯怯的站在一旁，拉着金佑熙的手臂，轻声地说，“带我去上学吧……” 如果这是在海底的话，我应该早就游得不见踪影了，可是在陆地上我知道自己什么都不懂，上过岸的大海龟说，走在岸上总是容易迷路，并不是因为陆地比海洋更辽阔，而是海底的建筑物更为规划一些，但是陆地上的房子搭建得千奇百怪。 两个人都不说话的路上，金佑熙站在我的左侧，用余光打量着我的脸。 你看这是多无礼的家伙啊，在海底的话，从来没有谁敢这样看着我，只要有我露面的地方，它们总会迅速地低下头，我高兴的时候，才会允许它们仰起头看着我。但现在金佑熙用这么怪异的目光打量着我，让我觉得头皮发麻。 “喂，我很奇怪吗？”我皱起眉头斜眼看着他。 “没……没有啊……”金佑熙的目光迅速的移开，白皙的脸颊一片通红。如果没有记错的话，那时候我听到苏希澈对着海平面说的那些话中间，很多次都说到了“金佑熙”这个名字。 原来就是这么一个人啊…… 他被我看得不自然，迈大了脚步，朝着车站走去，我看着他的背影，迎着光，眼睛眯成一条线。 如果他穿着礼服的话，是不是就会成为王子呢，就像青蛙王子得到了公主的香吻之后，变得光彩熠熠。 但是苏希澈说过他不会是王子，绝不会是。我晃了晃头，扯了扯裙摆，赶上了金佑熙的脚步。 “等等我啊！”我拉住他的衣袖，生怕被周围拥挤的人群给淹没了，这种没有等级次序的地方，把我高贵的身份给忽视了。 “喂！你走开！”我对着身边的一个小孩子瞪了瞪眼睛，他的手上拿着一个奶油面包，白色的乳制品粘在了我的纯色裙摆上。 正文 第八章 我往金佑熙的身边靠了靠，他侧过脸，静默的目光，陌生地落在我的脸庞，他似乎察觉到这张看上去熟悉的脸被一个陌生人所占据了灵魂，他空盈的瞳孔中有着另一个苏希澈。 一辆巴士到站了，又一波人群涌向车厢，我被人一撞，踉跄了几步跌倒在了地上，我随身携带的口袋包被人踩扁了，上面还有一个丑陋的脚印。 “可恶！”我坐在地上，擦拭着受伤的口袋包，这是我养过的最心爱的一条小白鲨被人类捕杀了之后，海龟先生冒着生命危险帮我从凶残的人类手中偷回来的鱼肚子制成的，牡蛎婆婆特定将她制成小手袋，还在上面镶上名贵的珍珠，送给我留念的。 呜呜呜…… 我抱着它伤心的哭泣着，人潮淹没了我的身影。 等我想起金佑熙，抬起头四处张望的时候，才发现我与他失散了。 “希澈！希澈！”我听见有人在叫苏希澈的名字，随着声源循去，我才发现远驶的巴士后车位上，金佑熙探出头，对着我大喊，我想追上去，却被一只手按住了肩膀。 回过头，我吃惊地看着身后的那张脸…… “公主，请跟我来吧。”看不出表情的脸，我发愣的看着罩在他脸上的面具，真的与面具巫师的模具看起来太像了，以至于我差点以为他就是面具巫师。 可是，声音，我知道面具巫师不会说话。 “你就是面具工匠？”我大叫了一声，他点了点头，轻握住我的手，在手背上轻啄了一个小吻，“很高兴见到你，公主殿下。” 一辆豪华的轿车缓缓地向我驶来，好几个高大威猛的男人面带着精致的面具，将我周围乱七八糟的人都驱赶开，护送着我上车，巴士车站的人都睁大了眼睛，此刻，仿佛我也成了主宰人类的公主。 “亲爱的公主殿下，欢迎您降临面具屋。”面具工匠站在一间神秘小屋的门口，恭敬地朝我鞠了一个躬，然后引领着我走进了面具屋。 “哇……”我惊叫了一声，一张张人皮悬挂在店里面，我看得毛骨悚然。 “请公主不要害怕，这些只是我制作的工艺品而已，”面具工匠的声线中带着一丝的笑意，“接受一位顾客的请求，我可以实现送您一张面具。” “谁的请求？”我好奇的问道。 “呵呵，不好意思，公主殿下，我们必须为顾客的身份保密。” 我望着店里面一张张美得让人动心的面具，她们真的像极了人的面孔，如果可以那么漂亮的话，一定会被很多人喜欢吧…… “公主殿下，您可以任选一张面具，将它们戴在脸上之后，会与人的肤质贴合在一起，一般情况下是摘除不了的，有着极强的易容效果。” 我犹豫着该选哪张面具的时候，突然间有一张面具从挂钩上掉了下来，吓了我一跳，这是一张安静素雅的面具，洁白无暇的皮肤上，细小到用肉眼很难看到的毛孔，细细的眉毛像弯弯的月牙儿，还有那张润润的樱桃唇。 我看得入神，面具工匠说：“恭喜公主殿下，被面具选中了。” “被她选中？” “呵呵，是的，如果被面具选中为主人的话，相信它应该会带给你一个不一般的故事。” “……啊，真的吗？”我看了看面具工匠手里的面具，正犹豫着是不是该接受的时候，他已经将面具轻轻地扣在我的脸上。 我还来不及照镜子看清镜子里的那个人，就被面具工匠重新送上了那辆来时的车上。 车缓缓地朝着闹市区开去，而我却还没从刚刚的偶遇当中清醒过来。 我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又变成了另一个人，接下来的故事仿佛又有了一个新的转折，可是这样的话，我还是苏希澈吗？如果说我连苏希澈都不是了，那是不是意味着我也不能够回她的家了，然后……成了一个无家可归的人？！ 正当我有满肚子的疑问要请教面具工匠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置身在一座陌生而宏伟的建筑物前面，那上面写着“智元高中”四个字。 >>2 路途中存在的千千万万个意外 如果说遇见你是上帝为我安排的最意外的惊喜 那请原谅我的不解风情 如果说你给的冷酷是内心最温暖的关注 那请你一直注视着我 如果说魔法师爱上了精灵法师 那我能不能就是那射出箭的爱神，为我们的爱有所保留 {Ⅰ} 智元高中？ 我睁大眼睛看着眼前宏伟得能够与海底宫殿媲美的学校大门，这么高大，我的眼珠都开被撑大了，人类讲究的场面远远超过我想象的范围，这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可是，我在这里干什么呢？ 我回过头，准备询问那位将我带到这儿的司机大叔，猛然发现那辆车子已经启动引擎，在我准备探头询问的时候，司机大叔以飞一般的速度带着车子，离开了我的视线。 “喂！等等啊！我有问题！我还有问题要问您呢！”我追着车子跑过去，跑？是的，这个只有拥有双脚的人类才能在正常情况下行动的字眼，在这个时候，由我的下半身表现出来就相当的不自然，当我越在意这些小细节的时候，双脚就越觉得不协调。 扑腾！ 四肢没有人本能的反应，就那么重重的倒下了。 如果是正常人的话，遇到这样的情况，应该会马上跳起来，飞离这个现场才对，至少不能让自己再多丢脸一秒钟，但是对此丝毫没有概念的我，被这种全身扑倒在地上之后，如同骨头都被打碎了一般的疼痛感麻痹了神经，我像海底的八爪鱼一样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这种姿势应该奇怪极了吧？不然为什么和我穿着同样校服的人都往我的周围凑过来，他们的身影就像是海底游过的大白鲨，黑压压的挡住了阳光。 可是，突然间仿佛有一条密密的缝隙在扩大，风随之而袭来，准确来说一定是有人让开了道，一瞬间，那风又渐渐平息。 正文 第九章 “哎？八爪鱼？”我的耳边响起了一个极其稚嫩的声音，是一个小男孩的声音。 我十分艰难的侧过脸，稍稍抬起头，一双乌黑明亮的大眼睛凑近我的脸，我们相视着眨了眨眼睛。 “你说我是八爪鱼？”我用无比惊愕的声音大叫道，全身的力气似乎一下子都归位了，我最无法忍受的就是，别人用我高贵的人鱼公主身份与一只奇丑无比的八爪鱼作比较，我从地上跳了起来，双手插着腰，朝着小孩迈进了一步。 围观的人都像见鬼了一样，往后退了一步，就那个小孩还丝毫没有害怕的意思，他抬起头，用无比天真的眼睛看着我，不，确切地说，是天真中带着一股傲慢，似乎一点都不担心我会在顿时之间化身为虐待儿童的恶魔。 “我说你！不准叫我八爪鱼！”我以极具压迫感的声音对他说。 围观的人抿着嘴笑了笑，这显然是在嘲笑我。 “唔……那就是四爪！”小男孩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他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是在开玩笑。 “小鬼！你在胡说什么！信不信我……”我的魔爪已经向他可爱的小脸蛋伸过去，往下移了一点，对了，是脖子，我要掐着吓吓他，多少要给他点颜色看看，让他知道是根本不能将八爪鱼这丑大妈与人鱼公主这样的美人儿相比较的，根本就不是一个水平线上的，这对我来说简直是一种侮辱！ “喂！喂！喂！你想干嘛！”等他意识到自己已经被我控制住的时候，大叫了起来，四周的人都倒吸了一口气。 我将他拎了起来，抱在了手里，挤出一丝笑脸应对着一张张被冰霜冷冻过的脸，真不知道他们的表情怎么会那么难看，那么生硬。 小鬼在拼命地扒开我的手，他越是想要逃走，我就越是抱紧他。 “小鬼，叫我姐姐，是善良美丽的姐姐！”我讲脸凑近了小鬼那张细嫩的小脸蛋，对他做了个鬼脸，“而且还要道歉哦！不然的话……” “救命啊！快来人！”小男孩大叫了一声，就在我一睁眼一闭眼的一瞬间，突然间一群人高马大的人拨开人群，冲了进来，这群人显然是他的帮凶，他们正在一步一步向我靠近。 ——绝对不能让任何人伤害了你。这是小时候我就从海龟教授的口中学会的道理，它老人家有坚硬的龟壳保护自己，可我的全身除了一尾满是鳞片的尾巴之外，就没有什么特殊之处了。 那时候，他就送了我一样东西。 就在这个时候，我猛然想起了离开海底后，依然随身携带的防身器，我侧了侧身，用空出来的一只手在掏口袋，小男孩趁着我专注找东西的空隙，咬了一口我的手臂，从我的手上跳了下来。 在场的人又一次倒吸了一口气，这口气接连着上一口气，一直现在都没有人敢往外吐。 还好我及时往前一扑，将他扑回了怀里，然后喜滋滋的从口袋里掏出法宝，谁也没有想到，那竟然是一颗大牙齿，但它绝对不是普通的牙齿，它是鲸鱼的牙齿，尖锐的足以刺伤人，保护我自己。 “这是牙齿？”刚刚还想着挣脱的小男孩，停止了挣扎，惊讶地看着我手里的凶器，“这是鲸鱼的牙齿啊？！” “哎？你怎么知道？”我比他还要惊讶，不过我惊讶的是，这么一个小鬼竟然知道这些，经过磨炼加工的鲸鱼牙齿，怎么看都很难让人分辨出它才对，可是这个小鬼却一眼就识破了。 “诶……给我看看可以吗？”小男孩突然间抱住了我另一手上的凶器，像见到了宝贝一样。 “快放下小少爷！”带头靠近的一个男人不敢轻举妄动，但是他在用低沉的声音来制止我的危险性行为，正在我犹豫着应该怎么样脱身的时候，小男孩发话了，对着那几个高大的男人说，“走开啦！全部都给我滚回家去！都说不准跟我来学校了！你们想被炒鱿鱼吗？！” “这……小少爷……”那几个人为难的面面相觑。 我趁着这个空挡，抽回小男孩手里的鲸鱼牙齿，然后把他放在了地上，转身正准备逃走，这地方令我丝毫没有安全感，在这个时候，我的脑海里不知道为什么浮现了金佑熙的脸，在我们失散的那一刻，他从车窗里探出头，还大喊了我的名字，不，是苏希澈这个名字。 啊，我应该和他在一起才对。我想我必须得找到他，和他在一起至少比现在这种感情要好，他会担心的看着我，还会试图牵着我的手过马路。 “嗨！八爪鱼……姐姐！”稚嫩的小男声在我的身后响起，我猛然停住了脚步，可是，我并不是因为他那么叫我，而是在不远处的车站、刚停下的那辆巴士、从那车门里走下来的人，怔住了缠在我大脑里的每一条神经。 没看错，绝对没有看错，那个人就是金佑熙！ 我加足了马力，朝着他跑过去，这次我一定不会再丢脸摔倒，可是……这一定不是我的大脑可以轻易控制的多余器官，我才跑了几步，又跌倒在了地上。 啊—— 身后的那群人终于在憋了那么久的气之后，深深地吐出了一口。 这下子，我的动作又吸引了足够多的人的视线，这一刻也包括了金佑熙，他下车之后，朝着我的方向走过来，是必须往这个方向，才能走进的校门，不过我省略了这个重要的因素，我只关心下一刻他看到我的情绪会是一个怎样的波动，可是，下一秒发生的事情就像西伯利亚的风将我冻得差点成了冰块！ 我泪眼汪汪的看着金佑熙，他朝着我走近，走近，再走近，在距离我只有一米的地方，减缓了脚步，用无比奇异的眼神看着我，视线里夹带着温柔的光芒。 他走过来了！走过来了！他向我伸出了手！ “你没事吧？”金佑熙看着我，和之前我遇见的那个金佑熙一点都不一样，他的眼神里缺少了看苏希澈的关切和专注。 正文 第十章 他不认识我！竟然不认识我！ 我被他顺势拉了起来，一时间反应不过来的情绪致使我第一反应就是不住地摇头，然后再没有规律的点头。 “以后可要小心啊！”金佑熙的嘴角微微扬起了幅度，他松开我的手，准备离开，我忽然开口叫住了他，“金佑熙！” 已经回头的他，再一次将脸转向我，惊奇地问，“你认识我？” 我点了点头，他没有说话，打量着我的脸，陌生极了。我在他确定不认识我，并且决定转身之前，拉住了他的衣角，“金佑熙！我是希澈！苏希澈！” 他皱了皱眉头，撇开了我的手，用无比冷漠地口气说，“别开玩笑了，苏希澈是谁我根本就不认识。” 听到这句话之后，我顿时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性，想起了面具工匠为我扣上面具之后，说了一句我当时无法理解的话，现在一下子在我的脑海里不断地回响着—— “从这一刻开始，那些该消失的就已经全部消失，那些原本的痕迹也好，存留在别人大脑里的回忆也好，统统地……统统地消失了，一切将会有一个全新的开始，不同于一般的开始……” 那就是说，在金佑熙的生命里，包括苏希澈爸爸的生命里，也包括整个世界，将不存在苏希澈这个人，她被全世界都遗忘了，而唯独只有我的大脑里还有她的烙印…… 我怔怔的站在那里，等着看热闹的人潮都退去了，看着金佑熙留下的背影，内心荡漾起悲伤的波朝远远超过之前身体的麻痹之痛，我没有想到仅仅是因为我的好奇心，一个好端端存在的人，就面临着被世界愚弄的场面。 而其实，还有一点很重要的是，失去了家人和存在空间的苏希澈无家可归，是这个世界的自由人，她根本就是可有可无的存在，那我留着这么一副躯壳还有什么好用呢？ 哼……金佑熙有什么大不了，我这个时候不该是为金佑熙人不认识我而难过，最重要的是如果父亲知道我离开大海之后，做出了这么一堆令人烦心的事情，非得把我关在海底最黑暗的赎罪空间里去，我还是趁早回去写一份诚恳的检讨，为自己任性的行为赎罪才对。 我绝望的迈开脚步的时候，一双小手突然间拉住了我的衣角，“八爪鱼姐姐，把你的鲸鱼牙齿借给我看看，可以吗？” 神不守舍的我，在那一刻做了一件极其愚蠢的事情，我真的将自己最宝贝的鲸鱼牙齿掏出来，递给了小男孩。他拿着鲸鱼牙齿就往学校里跑，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跑到了教学楼的台阶上，小小的身影在台阶上攒动，而我根本管不了他是谁，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揪住这个小鬼，告诉他随便抢走别人的东西，是多么不礼貌的一件事情。 可是，学校那么大，我应该去哪里找他呢…… 我茫然的站在学校门口，双手紧紧地抓着大铁门，无助的往里面张望，宏伟的建筑物上大笨钟的时针停留在八点，动听的铃声在此时不偏不倚的响起来。 “诶，你不想上课了，对不对？”正在我想着应该如何进这个学校大门的时候，站在旁边很久的教导主任终于忍不住了，在铃声响起的时候，举起手里那根又长又细的小长棍，在我的面前挥了挥，最终指着我胸前的校服标志，“你难道还要我把你领进门吗？” 我低头看了一眼胸前的校徽，再看了看学校大门上的校标，顿时明白了，原来我就是这一所高中的学生！ 小鬼！等我把你从育婴室里揪出来吧！ 我调整好了走姿，正要迈开稳健的步伐时，教导主任又露出了他那凶神恶煞的表情，我吓得弯下腰，钻进了他手臂一侧留出的空隙，跑进了学校，经过了几次的摔跤经验，我已经尽可能的让双脚自己发挥力量，不再是总那么注视着它，恐慌它自己会走不稳。 当我开始快步行进的时候，双脚就如同我原本的那一尾尾巴，能够在海洋里畅快的游行，而现在不过是将海洋换成了陆地而已。 可是…… 我停在通往教学楼的台阶上，猛地停下脚步，低下头，看着胸前的校徽上刻着的几个字，我确信自己没有看错，的确是高中，但刚刚那个小鬼是怎么回事，他看上去最多也只能是个小学生吧？难道他也是这里的学生？我的心里顿时生出了千百个问号，就在这个时候，有人叫住了我…… {Ⅱ} “喂……”没有一点力气的声音，通入耳膜之后，全身的骨头都软了。 轻盈得如同魂魄一样在眼前飘过，简直比海底的水母动作还要轻快，就那么“唰”地一下，来无影去无踪。 我全身的鸡皮疙瘩凸起，朝着四周看了看，周围除了我之外，并没有别人，那刚刚的声音一定是在叫我才对，可是，那人呢？ 我站在楼梯上，觉得后背冷飕飕的，脑海中不断地浮现出海底惊魂中的那些幽灵，想到这里，我不禁抱住了双臂，飞快地跑上了楼，正在我还未意识到双脚腾飞的速度时，突然间半路杀出的障碍物，让我趴倒在了楼梯口。 没有任何的准备，这突如其来的杀伤力让我一下子负荷不了，因疼痛而生出的眼泪瞬间充满了我的眼眶。 “哎？哭了呢！” 我通过模糊的视线，看到了障碍物！也就是那只脚的主人侧过脸去对他旁边的人说。 “刚刚不是很勇猛吗？”有人应和道。 “连小不点都敢抱起来的女力士，竟然也会哭？”几个鼠头鼠脑的男生发出唏嘘声，傻子都能通过语境猜到他们口中的小不点一定是刚刚那个抢走我鲸鱼牙齿的小鬼，而那个女力士…… 我扶着墙壁，艰难地站起来，趁着他们还笑得东倒西歪的时候，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把沙子，朝着他们扔过去。 “啊……疼死我了！”那几个嘲弄我的坏蛋抱着头鼠窜，还拼命地揉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