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祸起萧墙
    好疼!
    一声惨哼混浊地在喉间窒息着响起。
    “大小姐,求求你了,你就放过三小姐吧!”哭声低沉,似是唯恐惊动了旁人。
    又是一记抽打落在脊背上,疼痛的刺激却使她更加清醒,悠悠醒转过来,映入眼帘的是吴妈婆娑的泪眼。
    “吴妈,你怎么了,为什么要哭?”苏安轩不解地看着吴妈佝偻腰身伏在自己身上,像是正在护着自己,可是自己在苏家还需要一个下人来保护吗?
    真是的,她拧动了一下,蓦然发现自己的手脚竟然都被缚住了,真是大胆,在苏府上下竟然还有人对自己这般无礼?
    自己虽为女儿身,又是苏家三房的长女,可是偌大的苏家也唯有自己才能撑得起这个家业的,苏安轩晃动了一下浑浑噩噩的头,看到的是苏婉荷狰狞的面孔。
    “大姐,你这是在做什么?”苏安轩虽为三房长女,苏婉荷是长房次女,可是按照房头长序苏婉荷是老大,自己是老二,而自己那个傻妹妹苏芸排行老三。
    苏婉荷柳眉都竖,手提蘸着清水的皮鞭指着她说:“为什么?知道你傻,没想到忘性也是这么大,你刚刚闯了我的闺房现在就不记得了?”
    苏安轩转头看着吴妈,吴妈委屈地哽咽着,用罗帕小心翼翼地擦拭着苏安轩的鞭伤说:“三小姐,你就给大小姐认个错吧!”
    三小姐?怎么回事,自己明明是苏安轩,是苏家的二小姐,怎么吴妈口中的自己却变成了三小姐了?
    苏安轩暂且不理会苏婉荷,而是对着吴妈说:“吴妈,把我的手脚解开!”
    吴妈一脸愕然地看着苏安轩,根本没有想到苏安轩会发出这样的指令。
    “三小姐,你就认个错,你不会说的话,你就学着吴妈的样子说,大姐,都是小妹的错,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就饶过了妹妹了吧!”吴妈哽咽着小声说,又怕身后的苏婉荷听到。
    苏安轩冷冷一笑说:“要我来求她,吴妈,你是不是老糊涂了?”
    吴妈一愣,这是在说自己吗?可是听了这话她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有些喜出望外。
    “小姐,你是在教训老奴吗?可是,你毕竟是撞见了大小姐和管家的丑事了呀!”吴妈手忙脚乱地为苏安轩解开了捆住手脚的布条。
    苏婉荷怒不可遏,吴妈竟然胆敢解开了布条,她提起鞭子又要去抽吴妈,苏安轩上前一步伸手去夺她手里的鞭子。
    这个苏婉荷真是有点太不像话了,平时见到自己远远地都要躲开的,今天倒好,难道她就不怕自己到账房那里断了她一个月的开销吗,这苏家的账房可是自己在管着呢!
    “咳咳!”一声咳嗽声传来,苏婉荷楞了一下,房门吱呀一声开了,苏安轩这才看清,原来自己是身处柴房之中。
    “叔父!”苏婉荷马上换了一副笑脸,对着进门的苏文浩福了一福,只是手里的鞭子来不及藏起,只能握在手里。
    苏安轩也上前一步扶住父亲,叫了一声:“爹!”
    苏文浩的愕然不亚于吴妈,愣愣看着苏安轩问:“你是在叫我吗?你,你认得为父?”
    苏安轩的心头掠过一丝焦躁,今儿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所有人都显得神神秘秘的,自己好端端的怎么会连自己的父亲都不认识了!
    苏文浩还是拉着苏安轩的手说:“芸儿,你再叫一声爹!”
    苏安轩愣住了,吴妈叫自己三小姐倒也罢了,可是父亲为何也把自己当成了苏芸了呢?
    “爹,我是……”
    “三老爷,不好了,二小姐她……她……”家丁张成慌慌张张地闯进来叫嚷着。
    苏文浩不耐烦地摆着手说:“二小姐怎么了,她不是和二姑爷去了淮南道了吗?”
    “可是……老爷,二姑爷回来了,二小姐她……她……还是请三老爷亲自去大堂看看吧!”张成吞吞吐吐地说。
    众人都是不解,不过最为困惑的还是苏安轩,二小姐,二小姐不就是自己吗,二姑爷自然就是自己的夫婿叶凡了,是啊,叶凡去了哪里,为何会撇下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受苏婉荷的窝囊气。
    苏文浩已经顾不得这里乱糟糟的一切,撩起袍角来急匆匆出了柴房去了,苏婉荷但凡是听到三房不好的消息就会莫名兴奋,她哪里能错过好戏,赶紧丢下鞭子跑着跟了过去。
    “三小姐,我扶你回房敷药!”吴妈小声说,擦拭着自己的眼镜,看得出来,她对身边的小姐很是尽心。
    苏婉荷没有理会,拎着裙摆出了柴房,也朝大堂而去。
    吴妈惊惧失色,苏家的规矩,三小姐是不能随便出入大堂的,可是她追出来的时候小姐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角门外了。
    大堂里摆着一副棺木,旁边是瘫软的叶凡,苏安轩看到他的时候心中升腾起一股暖流,想要走过去的时候,却被从后面紧紧追赶来的吴妈死死抱住了。
    “怎么回事?”威严的声音响起,众人都是一凛,苏老太爷苏墨来了。
    看到一副棺木摆在正厅,苏老太爷推开搀扶着自己的下人,顿着手里的龙头拐杖怒气冲冲说道:“怎么,你们这是咒我早死吗?”
    叶凡红肿着眼睛跪倒在老太爷面前哭诉道:“岳丈公,孙婿不孝,孙婿和轩儿在淮南道途中遇到歹人,轩儿为了救下孙婿,被歹人给……杀害了!”说完之后便是嚎啕大哭。
    苏老太爷听了之后真个如五雷轰顶,偌大的苏家,自己三个儿子资质都是平庸,三个孙儿更是不成器,上天垂怜,好不容易给了自己这么一个精明强干的孙女,竟然遭此大难! 正文 第二章 不再受气
    “这是天亡我苏家啊!啊哈……”苏老太爷一声悲号,身子直挺挺向后仰倒,幸而苏文青,苏文海就在身后,赶紧将昏厥过去的老爷子扶住了。
    苏文浩本来不敢大放悲声,怕的就是惊动了老爷子,如今老爷子已经是如此这般了,自己哪里还有什么顾忌,他缓缓俯身,抱着棺木中的女儿大放悲声……
    只是谁都没有在意此刻的苏安轩,这究竟是怎么了,自己不是好端端地站在这里吗?为什么所有人都说自己死了呢。
    直到看见父亲抱起棺木中的那个自己,一股寒意从脚心直涌到天灵盖,一个激灵刺透了身体,那不正是自己吗?
    怎么了,究竟是怎么了?
    慢慢软到在吴妈怀中,吴妈的惊叫好似从悠远的地方传来,而自己更像是置身在一个无边无际却空洞地只有自己的暗夜里,周遭不见一丝光亮。
    一切都在旋转,包括天地在内,人影迭乱,自己被叶凡拉着飞跑,后面杂乱的脚步声越逼越近。
    “相公,一直跑,不要回头!”声音都是无力的,像是来自一个无比遥远而又陌生的地方。
    “娘子,要走一起走,我不能丢下你!”寂寥的声音依旧,应该是在一处山坡,她奋力推开叶凡,眼见他滚落下去,而后脖颈一凉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睁开眼,冰冷的眼泪滴落在自己脸上,苏安轩看着吴妈,她叫自己三小姐,父亲叫自己芸儿,难道?
    她不顾整个大堂上陷入悲戚的人群,疾步冲向铜镜,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唯恐什么地方出了错,她用罗帕没命地擦拭着铜镜。
    可是事实就在眼前,镜子中时苏芸的脸庞,苏安轩疾步后退,歪歪扭扭撞在棺木上,身子慢慢瘫软下来。
    苏文青看着吴妈质问:“谁让你放她到这里来的,婉荷,带她出去!”
    苏婉荷知道苏安轩已死的时候心中早已无比畅快,现在得到自己父亲的口令更是嚣张,走到苏安轩面前冷冷说道:“走吧!”
    只是没有想到,得到的回应更加冰冷:“我自己会走,让开!”
    在众人愕然的目光中苏安轩,不,应该说是苏芸大踏步走了出去,只是跨过门槛的一刹那,留恋地看了一眼父亲怀中的自己,或者说自己的姐姐!
    苏芸站在自己的厢房门前有些犹豫,这个时候是否应该去看看父亲呢?
    细碎的脚步声传来,想要避开已然来不及了,苏婉荷带着自己的贴身丫头小翠走过,脸上并没有因为府中有丧事而显得丝毫悲戚,倒是有些喜气洋洋的!
    “这贱蹄子命该如此,想想她平时嚣张跋扈的样子,真是叫人解恨!”苏婉荷轻佻说道。
    小翠咯咯笑起来说:“正是呢,奴婢也觉得她死了才好!”话说出口后看到苏芸站在厢房门前赶紧闭嘴。
    “一个傻子而已,你还怕她不成?”苏婉荷没好气地训斥了小翠一句。
    小翠吐了吐舌头,毕竟是在背后说苏安轩的坏话,都说死者为大,如今又被人家亲妹妹听到,心里总是过意不去的。
    苏芸看着苏婉荷,眼神没有丝毫躲避,而出冲着苏婉荷身后的小翠勾了勾手指。
    小翠愕然用手指着自己鼻子,苏芸点点头,小翠犹豫地看着苏婉荷,苏婉荷冷笑说:“怕她作甚,她还能吃了你,再说了,还有本小姐在这里给你撑腰呢!”
    小翠想想也是,本来在府中也没有人把苏芸放在眼中,她就走到苏芸面前问道:“傻子,你叫我做什么?”
    “啪啪……”两声清脆的耳光响起,小翠错愕之间捂住自己脸颊。
    “这第一下是代二小姐打的,后一下是你叫了傻子,本小姐赏你的!”苏芸盯着小翠说。
    苏婉荷的惊讶明显地写在了脸上,这个傻子是怎么了?打人的举动还在其次,更让人难以接受的是她的振振有词。
    不过自己的使女被她打了,自己也不能坐视不理,而且自己的大话可是已经说在前面了,疾步走到苏芸面前扬起巴掌来。
    苏芸在她出手的同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说:“大姐,我只不过是在教训一个下人,也值得你和我翻脸吗?”
    “你,你……你要造反吗?”苏婉荷已经理屈词穷到口不择言了。
    苏芸冷笑着甩开苏婉荷的手腕说到:“大姐以前对妹妹的照拂妹妹都记在心里呢,若是大姐想新仇旧恨一起算,今儿妹妹就陪姐姐好好算上一算!”
    苏婉荷一个踉跄,被身后的小翠扶住了,她哪里还敢和苏芸算什么帐,一肚子窝囊气没出发泄,挥手又打了小翠一巴掌。
    小翠两次受辱,也不敢吭声,苏婉荷疾步走开,她赶紧追了上去。
    “大小姐,你可是觉得刚才三小姐的样子很像是……那个人吗?”小翠捂着脸小心翼翼说道。
    “住嘴!”苏婉荷厉声呵斥,可是心底的恐惧正一丝丝冒将出来,她何尝不是如此想法呢!
    苏芸看着苏婉荷走远才对着厢房里说:“吴妈,我到上房去一下!”
    吴妈赶紧跑过来说道:“三小姐,你万不可再出去了,以往都是二小姐护着你,老奴是个没用的人,想保护小姐周全也没有那个本事,只是现在二小姐去了,可叫小姐你如何是好!”
    吴妈说着话早已撩起衣角来擦拭眼泪,苏芸知道吴妈平时最是贴心,对待她们姐妹当真时视若己出,只是她只是个下人,总是安于自己本分,如今才看出来,在这偌大的苏府倒是她最暖心。
    “我到爹爹房中看望一眼,他今儿好似伤心难过的紧呢!”苏芸悠悠说着,脚步不停早已出了房门去了。
    吴妈从后面追来,到了三房正堂苏芸倚在门框上看着房中母亲徐氏坐在床边独自垂泪,床上父亲苏文浩脸色苍白,看来是急火攻心,一时间就这么病倒了。
    徐氏看到女儿倚在门前,赶紧擦干眼泪,在她眼中这个女儿心智未全,能让她少一些烦恼也是好的。 正文 第三章 护女心切
    “芸儿怎么来了?”徐氏换上一副勉强的笑脸看着苏芸说道,苏芸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拉着母亲的手说:“芸儿担心父亲身体……”
    话却说不下去了,因为再说下去必然提起苏安轩来,这只会让母亲更加难过。
    徐氏倒是诧异,今儿一心都在大女儿身上,只是将小女儿的一举一动都忽略了,她如今说话的口气哪里像个傻子,便是面上表情也是真挚的很。
    转头看着身后吴妈,吴妈无声摇头,好似也是和自己一般莫名其妙呢!
    “我芸儿懂事了,只是你父亲一时半刻怕是好不起来了,芸儿只管回去,明日再来瞧父亲好不好?”徐氏说着不由得又红了眼圈。
    苏芸就点点头,平静地转身离开,徐氏赶紧对着吴妈摆摆手,吴妈就紧紧追着苏芸去了。
    次日苏家白帆林立,自然是在为苏安轩发丧,苏文青和苏文海聚在苏墨老太爷的正堂门前唉声叹气。
    “有话进来说,在门口踟蹰什么?”老太爷的声音威严传来,只是他也是悲痛欲绝,说完之后便是一阵急剧的咳嗽,看来心情也是不好。
    苏文青率先进去,还未站稳脚跟就嚷嚷:“父亲大人,这安轩不过是个小丫头,虽说白发人送黑发人是至痛之事,可是也不能如此大张旗鼓,父亲大人尚在,哪里就能……”
    苏文青为了表示说这话完全是为老爷子考虑,话没说完先叹息了一声。
    “混账话,轩儿是我苏家人,又是老夫最怜爱的孙女,这些都是老夫交代下去的,你们不用多说了!”老太爷顿着手里的龙头拐杖说。
    苏文青看了看二弟苏文海,两人摇头叹息着出了老太爷的房间,看来老太爷对安轩这丫头的宠溺可不是一般的深。
    “哼,苏家人,这丫头不早已嫁给了叶凡,按理说应该是叶家人才对吧!”苏文海是个急性子,早已不满地说。
    苏文青摆摆手,示意他噤声,不要被老爷子听到了,不然又是一通好骂!
    两人向前走,看到苏芸就站在左近,想必刚才和老太爷的对话都被她听到了。
    苏文青正要开口训斥苏芸,不想苏芸却先开口说道:“大伯,二伯,侄女有一事求教!”
    两个人相视愣住,这是傻子口中说出来的话吗,可是事实就在面前,苏文青无奈点头说:“有话只管说!”
    “若是二位伯父中有一位先于老太爷过世了,老太爷也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侄女想问,那么咱们府中也是不必操办的,只需用芦席裹了伯父,丢出去就好了吧!”苏芸冷冷说道。
    说完之后也不顾苏文青和苏文海气的吹胡子瞪眼转身走掉了。
    “傻子站住!”正走在回房路上背后传来讥讽之声,苏芸转身,看到的是苏永宁,苏永德和苏永康联袂而来,手里拿着孝服。
    苏永宁身为长房长孙,纵然是看不上这个傻子妹妹,可是也不便直接嘲弄他,倒是苏永康才不顾忌这些,晃着手中孝服说:“岂有此理,一个黄毛丫头还要我们这些做兄长的戴孝,成何体统!”
    苏永德接着说道:“傻子,你可知道家有热孝,三年之内不能有喜事,若是冲喜必然要在三日之内有婚嫁之事才行,我看不如就趁着你姐姐热孝把你嫁出去了吧!”
    苏芸愕然,这些家伙平时原来都是这么对待妹妹的,现在倒是应该说他们一直都是如此欺侮自己的,她站在原地低着头没有说话。
    父亲病倒,母亲又柔弱,和这些人争执只会徒增事端而自己已经接连得罪了苏婉荷和两位伯父,为了不惹母亲生气暂且忍耐他们一时也就是了。
    “看你模样也是娇俏可人,只可惜是个傻子,上次为兄故意招惹磨房的小厮偷看你洗澡,想着能成全一桩美事呢,不想却被吴妈那个老贱人给搅合了,真是败兴,傻妹子,你若是想男人了,为兄再给你物色可好,我看城东桥洞下那个傻子正配妹妹呢!”苏永康哈哈笑着说。
    对于他们来说死了一个苏安轩有什么了不起的,那丫头平时仗着老太爷宠爱在府中颐指气使,一个女儿家竟然掌管了全家的生意和账房,如今死了倒也干净。
    苏永德见苏芸没有任何反应,更是放肆,他调笑着走近说:“傻子,哥哥倒是有个主意,都是小姨子是姐夫的小棉袄,你倒不如晚间去你姐夫房中做了填房,替你那死鬼姐姐伺候姐夫岂不更好!”
    三个人哈哈大笑,只是苏芸面上一红,想起叶凡来,她心中才难过了一阵,此时的他想必正守在姐姐灵前吧,当初那么恩爱,如今的他怎么受得了这种痛楚!
    心中兀自想着,而那三个兄长早已在她身上撩拨,拉头发的拉头发,拧胳膊的拧胳膊,好似要把在苏安轩身上受过的气都要在她身上讨还过来一般。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徐氏的声音传来,苏永宁率先正了脸色,整理了一下衣服制止了苏永德和苏永康,回身说道:“婶母安好!”只是语气戏谑,没有半点正形。
    他们在苏家怕的人也只有两个,一个是老太爷,一个是苏安轩,其余人哪有还在她们眼中的,只是刚才三人举动着实过分了些,因此才止住了,至于徐氏的质问他们压根就没放在心中。
    “你轩妹子丧期为过,你们就在这里欺负她的妹子,你们于心何忍!”徐氏怒声呵斥,更像是在诉说自己悲愤的心声,说着话眼泪早已哗哗而下。
    那三人同时冷哼一声说道:“侄儿告退!”说完之后扬长而去!
    “孩子,这些人咱们惹不起,你姐姐在时还能为咱们做主,可是如今……好了,回房去吧!”徐氏拉苏芸的手说。
    到了晚间苏芸早早睡下了,吴妈这才安心离开,去了自己的偏房,而苏芸却悄悄起身,披衣下床,趁着月影,也不拎灯笼,就这么移动碎步朝姐姐的厢房而去。 正文 第四章 伪人
    树影在月光下摇动,苏安轩的厢房门外都是空荡荡的,毕竟她是惨死,到了晚间哪里敢有人到这里来。
    可是苏芸心中宁静,这里的一草一木对她来说都是熟悉的,门口白布鼓荡,风声悠悠,在别人看来怕是恐怖到了极点了吧!
    走进正堂,迎面便是姐姐的灵位,上面结了白布的挽花,下面写着爱女苏安轩之灵。
    两株白珠滚落着烛油,想也是在无声落泪呢!
    灵案正中是一只香炉,只是香烟不再,晚间自然也没有人来料理这些了。
    苏芸轻叹一声,抽出三炷香来在烛光上点燃了,小心翼翼插在香炉中,而后就在蒲团上跪下来,心中无话,只是想这么静静地陪在姐姐身边。
    其实已经无所谓是谁陪谁了,自己如今已经是一身两命,或许该说是自己陪着妹妹更为妥帖一些!
    也不知过了多久,总之自己也不困倦,就这么呆呆地跪着,直到外面脚步声响起,她也不躲避,这个时候能到姐姐房中来的也不会有几个人。
    茫然回头,果然看到是母亲徐氏走了进来,徐氏看到是苏芸跪在蒲团上,愕然了一下,不过还是走上来搂住苏芸,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滚落下来。
    “我的儿,你可知娘亲如今心中是何等滋味?”徐氏哽咽说道。
    苏芸以为母亲是在给自己说话,挣扎着抽离目前的怀抱,就看着母亲,伸手去为她擦拭泪水。
    徐氏却仍旧哭诉:“你就这般去了,可是叫娘亲和你妹子怎么活呀!”
    苏芸这才听出母亲原来却是在哭姐姐,她悠悠叹息一声,也不说话,若是自己这个时候对母亲说了实话,她不相信是定然的,只怕还会吓坏了她呢!
    徐氏没有察觉女儿的不对,只是抱着她痛哭流涕说道:“那大房,二房已经计议着瓜分苏家了,你父亲卧病在床,我们又来只靠谁呢?”
    苏芸愕然愣住,原来大房,二房却要趁着姐姐热孝出这等幺蛾子,想必是觉得姐姐故去,三房没有人与她们争夺财产,想来倒的确是个好时机。
    苏芸冷冷想着,这般早已丧尽天良的人,连起码的人情味都已经没有了。
    “爷爷,母亲,爷爷……”苏芸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对着母亲说道。
    徐氏楞了一下,看着自己的小女儿,爱怜地抚摸着她挂满泪痕的脸庞说:“傻孩子,老太爷早已是油尽灯枯的人了,若不是维系不了这一大家子,老太爷也不会就将这些大小事务都交由你姐姐打理。
    如今苏家的生意往来,账房开支都随着你姐姐的故去变得毫无头绪,老太爷纵是向来照拂我们,可是那里又有可能呢!”
    苏芸见母亲哭的声嘶力竭,暂且还是不要计较这些了,为今之计还是要安抚母亲的好,她就扶着母亲起来说:“母亲且回去歇息,便是姐姐泉下有知,见母亲如此伤心也是不得安宁的!”
    徐氏无语,苏芸就扶着母亲回了三房跨院,送她回房歇息了。
    次日起来苏芸首先想到的就是叶凡,现在能依靠的只有他了,直奔后花园,因为他平时最喜欢陪着姐姐到那里去闲坐。
    “姑爷,不好吧,仔细叫人撞见……”低低的调笑声传来,好似是从不远处的假山后面发出的。
    苏芸愕然站住脚步,循声望去,果然见假山一脚有人影晃动,她犹犹豫豫地走了过去。
    “小莲,我的亲妹子,这些日子可是想死我了?”是叶凡的声音。
    正如五雷轰顶,苏芸愣愣站住,眼中泪水已经在打转,叶凡,是叶凡,他在做什么?
    其实事实就摆在面前,只是苏芸不愿相信,这是叶凡能做出的事情吗?
    “姑爷,小姐尸骨未寒,你却来纠缠奴婢,若是被人知道了,便是老太爷不来责罚,奴婢自己都觉得对不起小姐呢!”
    “你个狐媚子,难道爷不知道你这是在撩拨爷呢嘛!还不赶紧把爷伺候舒服了,那些屁话留着到你家小姐灵前说去。”
    苏芸再也听不下去,疾步冲过去,看着叶凡正和姐姐的丫头小莲纠缠在一起。
    “三小姐!”小莲像是看到了苏芸,愕然之余小声叫了出来。
    叶凡回身看到是苏芸之后满脸的不屑,冷哼一声说:“我道是谁来坏了爷的好事呢,原来是你这个傻子!”
    苏芸的心在滴血,只是小莲趁机推开叶凡,给苏芸福了一福,慌乱地整理着衣衫。
    “你不知道自己是苏家的大麻烦吗,没事就不要出来丢人现眼,躲在自己的厢房里多好!”叶凡没好气地呵斥!
    苏芸正眼也没有看叶凡,而是转头盯着小莲冷笑说:“掌嘴!”
    小莲惊恐地看着苏芸,这语气和二小姐如出一辙,难不成是二小姐上了三小姐的身来惩罚自己的吗?
    “我叫你掌嘴,本小姐昨日才动过手,原来打人自己的手也会疼!”苏芸紧紧盯住小莲一字一顿说道。
    小莲犹犹豫豫举起手来,求救一般看着叶凡。
    “不用看他,他的账等你掌嘴之后我自然会和他算!”苏芸阴森一笑。
    小莲闭着眼睛朝自己脸颊打了一巴掌,“我要听见响声,你看见那枝头的鸟儿没有,我要你的耳光声把他们惊飞才行!”
    身旁的叶凡见苏芸始终都没有理会自己,而且这一切做派既陌生好似又熟悉,他撩起袍角来偷偷溜掉了!
    苏芸到了账房外远远就听到叶凡正在大声呵斥,“没用的东西,一个个都是吃干饭的吗?”
    苏芸撩起裙角来走进账房,叶凡看了她一眼,竟然像没事人一样回转身坐到了太师椅上。
    “姑爷,二小姐在的时候咱们的账目都是这么记得,一时半会想要改动也不是那么轻易的。”苏府的老管家苏禄出面为众人求情。
    苏芸看到三房的掌柜和苏家各个铺面的掌柜都一个个耷拉着脑袋在听叶凡训话呢。
    “二小姐,你给我翻的是哪年的老黄历,现在府里哪来的二小姐,你要是听二小姐的,我也不拦着,你大可以去追随二小姐!”叶凡懒洋洋地看着老管家说——
    新书,打滚求包养…… 正文 第五章 狼狈为奸
    真是岂有此理,苏禄名为苏府管家,其实却是老太爷幼时的玩伴,在这苏家便是老太爷也拿他当做半个主人看的。
    苏芸看着眼前的叶凡,这个人居然会变得如此陌生,她向前挪动脚步,看来该是自己出面的时候了。
    “哎哟喂,二姑爷,这么点事怎么还是没有委决下来吗?”苏芸听到外面响起嘻嘻哈哈的说笑声,进来的是二房的刘氏。
    叶凡倒是满面堆笑地站起身迎了上来,“给二伯母请安!”
    “罢了,不是说着三房的账目和人手都要换一换的吗,这里面毕竟牵扯我们二房的人和财务,我就过来瞧瞧。”刘氏冲着叶凡摆摆手说。
    不过她还是看到了苏芸,楞了一下鄙夷地冷哼一声说:“怎么,傻子也能到账房来了,我倒是听说这两天你不大消停呢!”
    刘氏也是隐约听人说起这府中的傻子三小姐不知道是怎么了,好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不过自己没有亲见,因此也不大当真。
    苏芸冷笑了一声说:“侄女一向都是那样的,看侄女不消停的人只不过是欺负侄女惯了,见侄女不是那么好欺负了,心里自然就不习惯了!”
    果然是伶牙俐齿了,刘氏一愣,这傻子的德行自己又不是不知道,她真的得理不饶人了呢,怪不得老爷回到房中的时候气的半死,说起来是苏芸的缘故,打死自己都不愿相信的,现在看来不信时不行了。
    苏芸一句话堵住了刘氏的嘴,然后走到叶凡面前,叶凡有把柄在她手上,因此不敢直视苏芸,苏芸冷冷问道:“三房的账目和人手都要换了?这事情老太爷知道吗?”
    这句话可是代表了众人的心声,所有的掌柜们都抬起头来看着叶凡,像是突然之间有了主心骨一样。
    “这件事就无需妹妹操心了,苏家的大小事务老太爷一向都是交给我来操持的,我不管说什么做什么都代表老太爷的意思!”叶凡倨傲说道。
    苏芸直直盯着叶凡,心中怒火正自炽热,口中却是轻笑了一声说:“这话说的好,你说什么,做什么都是老太爷的意思,你去招惹小莲也是老太爷的意思?”
    叶凡大囧,他慌乱之中对着苏芸扬起了巴掌,苏芸不避不让,冷笑着看到叶凡的巴掌举到半空中却没有落下来。
    “我赌你没有这个勇气,也不是我小瞧你,我已经在心里发誓,以前欺负过我的,我今后一并讨回来,不过我今天暂且不和你们计较这些,先把账目和人手的事情说定了,我倒是感兴趣是怎么个安排法。
    看来刘氏最关心的还是账目和人手的事,叶凡随手拿起桌子上的账册来无聊地翻着说:“一群饭桶,二房的刘先生留下,其余的人都可以卷铺盖回家了!”
    大房和三房的掌柜听了之后一愣,赶紧看着苏禄,苏禄上前说:“姑爷,这样做怕是不妥吧!”
    叶凡冷眼看着苏禄说:“老太爷把这一大家子的生意交到我手上,我自然会掂量的,这是苏家的事,外人还是不要插嘴的好。”
    一句话让苏禄不知如何应对了,苏芸冷笑说道:“外人?说道外人倒不知道这里究竟谁是外人呢!”
    叶凡没想到这个傻子不知是怎么了,口齿伶俐了之后时时处处都是针对自己,他拍了一下桌子站了起来。
    只是还没有说话,外面已经传来徐氏的声音:“芸儿,不可造次!”
    苏芸听见母亲来了,只好闭嘴,徐氏扶着老太爷走了进来,叶凡见是苏墨,顿时红着脸请安说:“岳丈公!”
    老太爷也不理会,径直走到主位上坐下来,龙头拐杖重重地顿在了地上。
    刘氏看在眼中,猜想一定是徐氏收到了风声,故意请来了老太爷,这摆明了是在破坏自己的好事呢,于是狠狠瞪了徐氏一眼。
    徐氏只装作没看见,而是回身埋怨吴妈说:“让你好好看着小姐的,怎么让她跑到这里胡闹?”
    吴妈耷拉着脑袋没敢说话,苏芸走上前去说:“母亲不要责怪吴妈,是我自己要来的,只是不知道查验账目和更换人手可是爷爷的意思?”
    老太爷见自己这个傻孙女如今说起话来已经是头头是道,不禁多看了她一眼,苏芸平静地站着迎着爷爷的目光,一点也没有怯场的意思。
    苏墨看着眼前情形,大致已经分明了,叶凡纵使有再大的胆子也不会背着自己查验账目和更换苏家的人手,看来是刘氏和他在私底下做了什么交易了。
    “这账目之前都是安轩在料理,叶凡也帮衬了不少,想必也懂得一些,不过要查验账房必然牵扯三房中人,以后再有这种事一定要报于老夫知道才行!”苏墨说完话之后剧烈地咳嗽起来。
    徐氏和苏芸都抢上去为老太爷拍着后背,苏芸更是体贴地倒了一杯水亲自送到了爷爷面前。
    苏墨诧异地看着苏芸为自己端着茶盏伺候着,心中涌动着温情,甚至是有些恍惚,这三丫头和二丫头其实倒是挺像的,只是可惜自幼智力就不曾长进过,据说这两天头脑倒是清楚了一些,今天看起来也像是如此呢。
    “更换人手的事暂且不要提了,如今安轩刚去不久,这些都是她一首栽培起来的老人,老夫都是信得过的!”苏墨喝了一口茶水说道。
    叶凡和刘氏不禁对视了一眼,老太爷说出这样的话来,他们就是再有心从中作梗也是枉然。
    “父亲大人,这三房原本倒是有二丫头在,如今二丫头人已经不在了,三叔又在病中,看来三房最近的生意是要停滞了,媳妇的意思是可否从三房调十五万匹绸缎到二房来,反正在他们柜上也是没有生意。”刘氏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苏墨又是一阵咳嗽,他现在最不能听到的就是安轩,那么好的孙女就这么没了,自己的心还在滴血呢!
    苏芸转头说到:“二伯母,我姐姐虽然没了,父亲又在病中,可不是还有侄女与母亲在吗,我明天就到柜上去帮手,再说了,我们还有徐先生帮衬着呢!” 正文 第六章 阳奉阴为
    “孙婿正要说呢,岳丈公,三房如今人手不足,而徐先生又是外人,如果继续开柜做生意的话,孙婿倒是有些担心!”叶凡也不失时机说道。
    他这话时说给刘氏听的,刘氏心领神会,立即借口说:“正是呢,父亲大人,按说这徐先生倒也不是外人,听说是三妹妹的远亲,徐先生帮衬苏家咱们也不好说,不过要是帮衬着妹妹想必倒是会尽心的。”
    她这话摆明是在说徐先生怀有私心了,旁边徐先生听了,赶紧走出来说道:“老太爷,在下是什么样的人你老人家是再明白不过的,要说在下怀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私心,在下也不要别人来撵,今儿就当着大家的面向老太爷辞工就是了!”
    “哎,你说的是哪里话,安轩一向信任你,老夫有言在先,只要是安轩信得过的人老夫全都信得过,你不要有这种想法!”苏墨摆着手说。
    苏芸走到徐先生面前笑说:“先生,你就听了爷爷的吧,说道你与母亲有些远亲,咱们都是知道的,这又怎么了,难道二房的刘先生与二伯母就没有些瓜葛了吗?”
    众人恍然大悟地想到,可不是吗,那二房的刘先生正是刘氏的近房,说起来倒是比徐先生与徐氏的关系更近一些呢。
    苏芸一句话化解了徐先生的危机,苏墨又是一愣,这丫头的头脑如此清晰,哪里还有半点的傻气?
    徐氏喝止苏云说道:“这里有老太爷在主持大局呢,你一个小孩子家家的,哪里来的这么多废话,还不回房去?”
    “芸丫头说的正是道理,爷爷爱听,这话糙理不糙,想必刘先生也没有什么话说吧?”苏墨看着刘先生问,又故意扫了一眼刘氏,刘氏尴尬一笑。
    叶凡见苏芸将危及轻描淡写地化解了,赶紧上前说:“岳丈公,人手的事就依你老人家暂且不提了,只是二伯母说的从三房调动绸缎的事我看倒是可行,如今岳丈大人尚在病中,孙婿还要为安轩守灵……”
    他刻意顿了一顿,生生挤出两滴眼泪来哽咽说道:“岳母思念轩妹,想必也是不能到柜上去,二伯母的提议确实可行!”
    苏芸还想说话,自己家的生意怎么就能这么轻易拱手让人了呢!
    可是爷爷好像失神一般轻声说:“都不要说了,这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二房就从三房调十五万匹绸缎过去吧!”
    苏芸见阻止是不可能了,只能兀自叹息了一声。
    苏老太爷站起身来,谁知道他心里的痛楚呢,苏芸就搀扶着爷爷对母亲说:“芸儿送爷爷回去之后就回房了。”
    徐氏点点托,温顺地对刘氏说:“就请嫂嫂移步,咱们这就去柜上清点绸缎吧!”
    刘氏志得意满地看了一眼叶凡,两人微微点头,她这才对刘先生说:“带上账册,咱们可不能有丝毫的糊涂账,难免日后落人话柄。”
    这话说的冠冕堂皇,可是却无巧不巧就送到了苏芸的耳中。
    苏芸送了老太爷回房,回厢房的路上正遇到叶凡,她挡住叶凡去路,叶凡好似正在低头想事情,去路被拦,抬头见是苏芸,冷漠的脸上尽是鄙夷之色。
    “我不知道你究竟想要做什么,不过我劝你不要太过分!”苏芸冷冷说道。
    这哪里像是个傻子说的话,叶凡来了兴致,他戏谑地笑着问:“是不是那姐姐的死刺激到你了,这两日果然是有些变化呢!”
    “我和你没有什么废话,父亲在病中,你总该去探望一下吧!”苏芸提醒叶凡。
    叶凡懒洋洋地说:“生老病死,人之常态,又不是什么大病,一时也死不了,有这个必要吗,我可是管着苏家上上下下的生意往来,哪里有时间?”
    苏芸在心里还残存着对他的爱恋,他不是这种人啊,为什么短短两天就变成了这副模样了呢?
    难道是姐姐的死刺激了他,才会让他性情大变的吗,如果是这样的话,过两天就会好的。
    苏芸在心里安慰自己,然后轻声说:“我知道你与姐姐感情深厚,姐姐去了你心里也是不好受,可是也不能藉此做下糊涂事来!”
    “你这是在教训我吗?你好好照照镜子,苏家上下你是最没有资格说这种话的,一个傻子,刚清醒了两天就在我面前指手画脚,真是不知所谓!”叶凡不耐烦地说。
    苏芸愣愣地站在原地,既然自己认定他是因为姐姐的死伤心过度才会这样的,那就忍着就是了。
    叶凡疾步从苏芸身边走过,可是好像又想到了什么事情,回转身来说道:“我警告你,小莲的事情你最好烂在肚子里,否则的话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的!”
    强迫自己要忘记的事情却被他亲口提了起来,苏芸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本来是要和他说清楚的,自己就是安轩,自己并没有死,还一直在他身边呢。
    面对这样的叶凡,这话还让自己怎么说得出口?她强忍着眼泪,头也不回地朝自己的厢房走去!
    回到厢房,吴妈正在准备茶水,苏芸楞了一下,吴妈知道她想问什么,赶紧回说:“方才徐先生帮着为二房清点绸缎,这时候正在上房回夫人的话呢,我正要送茶水过去。”
    苏芸点点头,不过自己正要找徐先生呢,眼见吴妈就要出门去。
    “吴妈,你悄悄转告徐先生,让他出了上房到我这里来一下!”苏芸沉吟着说。
    吴妈楞了一下,她也不知道小姐找徐先生有什么事,只是富人交代了,最还不要让她有什么不寻常的举动。
    吴妈犹豫着说:“小姐,夫人交代了,说你这两天有些反常,让我好好看着你呢!”
    苏芸换上一副笑脸说道:“是了,我就是怕你为难才让你叫徐先生过来回话的嘛,如果让你难做,我不如自己现在就到上房去了!”
    吴妈听小姐说的有理,于是就点点头端着茶水出去了。 正文 第七章 二房账册
    不一会吴妈回来,徐先生果然跟了来,进门之后先是楞了一下,然后才上来请安,苏芸就对吴妈说:“快请先生坐下。”
    徐先生一直在三房做大掌柜,因此对苏芸最是熟悉,她平时傻里傻气的,自己说些什么,做些甚么都不甚明了,整天在苏府中充当的就是受气包的角色,可是今天在账房里的言行却是有些让人不解了。
    “三小姐,今天你为在下开脱,小的还没有好好谢谢你呢!”徐先生感激地说。
    苏芸摆摆手说:“客套话就不必说了,你在咱们三房这些年辛苦了,你的品行我一向是信得过的,先不说这些,就从母亲那里论起我的确应该叫你一声舅父的。”
    徐先生顿时觉得有些寒气逼来,这语气,这神态,可不是和二小姐一模一样吗?
    他狐疑地看着苏芸,苏芸却笑着说:“我叫你来只为一件事,二房非要从咱们这里调那么多绸缎过去,依你看来是不是有些不妥呢?”
    “三小姐说的是,这事的确值得推敲,只是没有佐证,咱们可不能信口开河,冤枉了二房也是不好!”徐先生自知是个下人,虽然和夫人沾亲,正因为如此才不能摆弄是非呢。
    苏芸见他谨慎,就笑了笑说:“你不用紧张,这话不会传出这个门去,我只是好奇问你,你说来听听就是了!”
    “三小姐,二小姐在时其实就已经怀疑这其中有什么猫腻了,也正要准备着手搜集证据呢,不巧淮南道上就来了这么一桩大生意,二小姐只能将这件事暂放一下,谁料想中途就出了这等事!”
    徐先生说完唉声叹气,又是摇头不语了。
    “听你这么说,姐姐早已注意到了这些了,也好,姐姐没有完成的事情就让我来接手好了,徐先生,咱们怎么做才能找到证据呢?”苏芸关切地问道。
    徐先生犹豫再三,可是见三小姐殷切的目光,只能凑近苏芸面前低低说道:“账册,只要能看到二房的账册,一切就都好说了!”
    苏芸恍然大悟,点头说:“不错,这可不就是最直接的证据吗,苏家的生意往来都是有据可查的,她就是来做手脚,也只能做出货的,却动不了入货的凭证,好,我就要看看二房的账册!”
    徐先生不想自己一句无心的话却让三小姐当了真,他赶紧说道:“三小姐,这万万使不得,如果这事情被二太太知道了可就不得了了!”
    “那就找一个让她不会知道的法子来做这事情不就行了!”苏芸轻轻一笑说。
    徐先生可是想不出来能有什么法子能避开刘氏的耳目,那个妇人精明的都有些过了头了,他摇了摇头,一脸为难的样子。
    苏芸就起身说:“好了,你只要出了这个主意就好了,余下的事情就交给我了!”
    徐先生站起来要走,到了门口才回头说:“三小姐,二太太的账册一直都是随身带着的,想要借来看看只怕没有那么容易。”
    苏芸点点头,这一点她倒是没有想到呢,不过车到山前必有路,法子总会有的。
    转眼到了苏安轩的头七,苏家大小在苏老太爷的带领下出门到苏安轩的墓地祭拜,大房二房所有人都是怨声载道,可是碍于老太爷的面子谁也不敢声张。
    刘氏走在人群中一脸的不快,身边徐氏心中虽然凄苦,可是也得对着刘氏陪上笑脸。
    “姐姐,其实你倒是可以坐车来的,何必和我们一道步行呢?”徐氏关切地说。
    毕竟从三房哪里调拨了十万万匹上等绸缎,刘氏也不能一点面子都不给,就转头说:“妹妹说的哪里话,这老太爷都由他们爷们搀扶着步行呢,我哪里有坐车的道理。”
    苏家目的离城有些远,家丁早已在半道设了茶棚,众人就过去歇脚,苏老太爷疼爱孙女,不愿意歇息,徐氏也思念爱女,心里还惦念着家中卧床的丈夫,于是就随着老太爷继续前行。
    刘氏捶着腿坐在茶棚里生闷气,见除过自己也没有人留下来歇脚,这才抱怨连连。
    “不长眼的,既然坐下了,还不赶紧奉茶?”刘氏一肚子火全发在了丫鬟身上,丫鬟被她平时打怕了,不敢说话,赶紧去备茶。
    “哗啦……”刘氏嘴里正不干不净地说着话,一盆凉水兜头泼了下来,她猝不及防,一个激灵之后才破口大破。
    “那个不长眼的,难道没有看到老娘坐在这里吗?”刘氏骂骂咧咧地准备找到泼水的人狠狠惩治,可是身边哪里有人。
    丫鬟闻声而来,见到夫人全身透湿,吓的手里的茶碗都掉在地上“当啷”一声摔的粉粹。
    刘氏上前一个嘴巴把丫鬟打的两眼直冒金星.
    “夫人,小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丫鬟委屈说道。
    刘氏知道还不是和一个丫鬟置气的时候,她一把拎起丫鬟的耳朵直奔茶棚后面。
    “脱衣服!”刘氏冷冷说道。
    丫鬟一愣,刘氏横眉立目说道:“怎么,你难道要老娘湿漉漉地走在外面丢人现眼吗?”
    丫鬟赶紧手忙脚乱地脱衣服,刘氏也把自己的湿衣服脱下来,随手搭在了身后半人高的帐子上。
    穿上丫鬟的衣服虽然也是丢人,可是毕竟比浑身透湿要好了一些,丫鬟蜷缩着身子蹲在一边小声说:“奴婢怎么回去呢?”
    “哼,老娘管得了自己,哪里还管得了你,你自己想办法吧!”刘氏说完回身拿起自己的湿衣服来转身要走。
    丫鬟哽咽着说:“夫人,奴婢能不能穿夫人的湿衣服?”
    “混账,就凭你也配穿老娘的衣服?”刘氏恶狠狠地说完转身出了茶棚往苏府的来路上去了。
    而此时的苏芸就在茶棚不远处正在翻开二房的账册呢,这个刘氏果然小心,厚厚的账册就用油纸抱着随身携带,她倒是不嫌麻烦。
    翻开账册一笔笔对比起来,苏芸很快发现二房的账目很是奇怪,苏家每一房的进货树木都是统一从账房支出,因此数据相同,而二房的生意也是记载详细,看得出来也是红火的很,只是进账却每况愈下。 正文 第八章 邂逅武雨
    这就奇怪了,生意好好的却不见盈利,怎么也是说不过去的。
    苏芸知道这账册在自己手中不能耽搁太久,否则难免会被刘氏发觉,于是就将数目差别最大的柜面默默记住了,而后收起账册来回到了茶棚。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被人打劫了吗?你的衣服呢?”苏芸看着蜷缩在茶棚里瑟瑟发抖的丫鬟问。
    丫鬟见是傻子三小姐,赶紧回说:“二太太的衣服湿了,我的衣服被二太太穿走了!”
    苏芸明知故问,自然想好了退路,就出了茶棚,不一会回来手里已经多了一身粗布衣服。
    “这是我从旁边人家里买来的,你权且将就一下,回府之后再做计较吧!”苏芸好心好意地说。
    丫鬟千恩万谢,她哪里知道自己落得这般下场可不就是拜苏芸所赐嘛!
    “只是你回去之后最好不要提起这衣服的来历,你也知道二太太向来不喜欢我们三房的人。”苏芸倒是没有忘记提醒她。
    小丫鬟点头说:“那是自然的,奴婢才不会去触二太太的霉头呢!小的就说是好心人救济的!”
    苏芸点点头,转身要走,却好像是发现了什么一般,看着角落里说:“这是什么?”
    弯腰捡起地上的东西,丫鬟看那可不正是二太太视作命根子一般的账册吗。
    “三小姐,那是我家二太太的,你还了我吧?”丫鬟知道只要将这个拿回去二太太对自己的气自然就消了,说不定还会赏赐自己呢。
    苏芸撅着嘴说:“不是好吃的,也不是好玩的,我要来何用,你拿去就是了!”
    说完就将油布包丢向丫鬟,自己一蹦一跳的走了,看她神态又恢复了一副傻子的模样。
    再说刘氏回府之后随手将自己的湿衣服丢给下人去洗,蓦然之间突然想起账册来,赶紧抓起衣服搜寻,可是哪里还找得到。
    她惊出了一身冷汗,那可是二房的命根子,平日里自己对那本账册简直比对自己的亲生儿子还要好些呢。
    急急忙忙转身朝府门外走去,不想在大门口正和丫鬟撞了个满怀。
    苏芸一蹦一跳地走在城关大道上,出城已经近两个时辰了,就算是苏府众人发现自己不见了,想要追也来不及了吧!
    从看过账册的那时起她已经打定主意要亲自来查个水落石出,因此就给母亲留书一封,让她不要担心,然后简单地收拾了行囊就从后花园的小门偷偷溜出来出城上了大路。
    自己要去的地方是江阴城,因为账册上数目变化最大的就是这个地方,而那里又是二房的最大的柜面所在地。
    城外绿柳扶苏,一派盎然景象,苏芸自幼就没有出过家门,虽然现在身体内涌动着的是苏安轩的生命,毕竟她的身体久困在家中,能这么自由自在地在外面游荡当真是令人喜悦。
    她蹦跳着冲到路面折下柳枝来给自己编织了一顶帽子,手里还捏着一截柳枝抽抽打打着路面的草叶。
    口干舌燥,挥动袖子擦擦汗,看到不远处官道旁有一处茶舍,茅草棚子是简陋了一点,可是茶香扑鼻,她笑嘻嘻地奔了过去。
    “好像是个傻子!”茶舍里本就坐着两个人,一个小二模样的人在一旁打盹。
    话是一位老者说的,他应该是无心,因此苏芸看向他的时候他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讪笑这低下头去了。
    苏芸走到他面前,伸出腿来倨傲地单腿踩在老者旁边的凳子上,叉腰说道:“喂,老头,你说谁呢?”
    老者楞了一下,不过还是欠身说:“姑娘,是老朽唐突了,给你赔罪!”
    说话倒是客气,苏芸就翻了个白眼,这才发现坐在老者对面的竟然是个年轻公子,这人生的真是个面如冠玉,目似朗星呢,吃红唇白哥个更是不用说了。
    “你是女扮男装吧?”苏芸不由得用柳枝在那公子的面上轻轻抚弄了一下,那公子正在吃茶,脸上被柳枝一扫,一定是很痒,不悦地看着苏芸。
    “姑娘,方才老管家说你是傻子自然是他的不对,可是你这举动未免也太轻浮了吧,还真是让人怀疑你究竟是不是……”
    公子说着自己先住了口,他当然是想说还真是怀疑苏芸究竟是不是傻子。
    可是苏芸一点也不想和他计较,因为他的声音太好听了。
    她花痴一般地挥动着枝条说:“小二小二,快快上些茶来!”
    旁边的小二睡的正香,被苏芸就这么吵醒了,擦了一把口水,赶紧端了茶来,苏芸也不客气,就扯过凳子,坐在了那公子的旁边。
    她这做派和傻子又有什么两样,其实苏芸是刻意如此的,她自己再清楚不过自己也算是个花容月貌的大姑娘,如果显出一股小家子气来出门在外难免会受人欺负。
    那公子见苏芸自己扯过凳子坐了,倒是觉得好奇,噗嗤一声笑了,苏芸就傻傻地陪着他笑了笑,自己倒了一碗茶对着两个人说:“萍水相逢总是有缘,我敬二位!”
    她把茶当成了酒,一口气灌了下去,只是没想到这样天气热茶最是解渴,因此茶舍的茶水都是滚烫的,一口喝道嘴里哪里咽得下去,顿时烫的跳了起来。
    “要死啦,小二,你是要烫死我吗?”苏芸跳着脚叫。
    小二和那两位早已笑的眼泪都出来了,哪里理会苏芸的责难。
    那位公子就摇着头不说话,看来是对苏芸有些无奈了,苏芸自己找了个台阶说:“是我心急了,不好意思!”
    说完之后坐下来用手支着自己的下巴盯着那公子问:“公子贵姓?”
    因为那公子虽然生的俊美,可是开口说话却听得出来绝对不会是女扮男装,苏芸才认定了他是男儿身。
    看来那公子的家教极好,忍着笑说:“在下武雨,这位是我的老管家武田。”
    “武大叔好,小雨哥哥好!”苏芸大大咧咧地笑着重新打招呼,然后说:“我叫苏芸,芸是草字头的芸,也就是芸豆的芸,因为我母亲在怀着我的时候爱吃芸豆,于是就给我起了这个名字。”——
    晕倒喔,竟然传错了一章……还好有读者朋友指出来。 正文 第九章 妙招解围
    武雨和武田根本没有问苏芸,她倒竹筒倒豆子,该说的不该说的全说了出来。
    “小雨哥哥,你姓武,这武姓可是前朝年号呢!”苏芸傻呵呵地笑着问。
    对面的武田紧张地看了一眼武雨,武雨微微摇头,然后笑着说:“正是呢,换做前朝时我们自然不敢说姓武,如今不是改朝换代了嘛!”
    苏芸点点头,对面的武田看似这才松了一口气。
    “对了,你么这是要到哪里去啊?怎么就这么行囊简陋的,而且就两个人?”苏芸好像很替武雨担心一般。
    武雨失笑,反过来问道:“你还来说我呢,你的行囊还不是简陋的很,而且你还是一个人呢?我们这是要去江阴城办些事情!”
    “啪!”杯盘狼藉,茶壶茶碗都跳了起来,武雨和武田都吓了一跳,原来是苏芸兴奋地拍了一下桌子,结果用力猛了些,桌子上的东西顿时震的东倒西歪。
    “好巧啊,我也要到江阴城去呢,咱们刚好同路!路面的马车是你们的吗,当真漂亮,坐起来一定比走路舒服吧?”
    武雨楞了一下,然后才恍悟说道:“既然同路,咱们更是有缘,不如就一同上路如何?”
    苏芸的巴掌又扬了起来,武雨和武田被她唬的一愣,苏芸看着情形不好意思地笑笑就把手放了回去,没有再拍到桌子上。
    “看你细皮嫩肉的模样一定是没有出过门了,不过没有关系,和本姑娘在一起,我一定会罩着你的!”苏芸大大咧咧地说着,喝了一碗茶,然后站起身来。
    她一点也不见外地说:“既然茶也喝了,也歇息过了,咱们继续赶路吧!”
    武田和武雨见她好像已经是在指使自己了呢,武雨就站起身来说:“也好,那就上路吧!”
    武田去赶车,武雨就扶着苏芸上了马车,自己看着远处一只马队慢慢想茶舍而来,上路马车之后对着武田说道:“难道本公子是猎物吗?看着倒像是被人追赶的猎物一般!”
    苏芸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外面的武田听了就对着车里点点头,然后放下帘子来,赶车之前就在身边的树木上留下了一个记号。
    行行止止到了江阴城也没有用多少时间,毕竟这马车的脚程也是快。
    一路上都是苏芸在说话,武雨大多时候都是沉默,不过他对苏芸天南海北胡扯的东西倒是感兴趣,只是觉得苏芸身上难免有些傻气。
    三个人进了江阴城,马车徐徐而行,武雨在车里说道:“武田,找个地方投栈,洗洗身上风尘。”
    武田在外面答应了一声,可是马车戛然而止,把车里的苏芸和武田愰了一下,武雨正要发作,早听得马车好像已经被人围起来了。
    “撞人了,还想走,掏银子!”外面叫叫嚷嚷,武雨和苏芸赶紧下车,果然看到马头前面躺着一个女人,还大着肚子。
    武雨还没有问武田就说道:“公子,我并没有碰到她,她是故意的!”
    武雨的面皮气的通红,不想刚到江阴城就被人讹上了。
    苏芸伏在武雨耳边说:“不用担心,看我的!”
    她走到那女子身边,环顾众人,旁边的人显然都是和那女子是一伙的,苏芸就蹲下身子问道:“大嫂,你这身子几个月了?”
    那孕妇支支吾吾说道:“足有四个月了!被你们撞了,我这孩子还不知是死是活呢,你们得赔!”
    苏芸笑着说:“看来大嫂怀的是双生儿呢,四个月的肚子足有三个西瓜那么大,我倒是头一次见到!”
    她摆明是在讥讽这妇人是装模作样的,四个月的肚子 哪里会有什么大。
    那妇人也不是听不出来,见她还要问自己,就故意哼哼唧唧叫了起来,不去理会苏芸。
    “哎呀,出血了呢!”苏芸大叫了一声,那妇人自己也被她吓了一跳,赶紧低头去看自己下身。
    不料苏芸就在这当口伸手从妇人的衣襟下摆伸了进去,手抽出来的时候已经多了一个枕头。
    “哎呀,原来大嫂怀的是一个枕头,真是没有想到!”苏芸大笑着说。
    旁边的人看到西洋镜被人揭穿了,顿时面色难看起来,一群人围拢过来,个个满脸杀气。
    “你们讹人在先,怎么还想动手?”苏芸气鼓鼓地说,只不过气焰倒是消停了不少,毕竟对方人多势众。
    武雨把苏芸挡在了身后,气定神闲地站着,武田丢下马鞭,做好了应敌的准备。
    一阵銮铃响动,又有一骑人马把这些闲汉围在了中间,领头的人冷冷说道:“叫你们为首的出来说话。”
    那人在马上对着武雨像是要行礼,武雨摸了摸鼻子,那人就止住了。
    闲汉中站出一个人来说道:“怎么,你也来找死吗?”
    可是他也不知道是看到了什么,身子筛糠一般地颤抖着说:“大爷,对不住,是小的们瞎了狗眼了,还不快走!”
    那些人连同夫人一定都看到了什么,一个个抖抖索索地一哄而散了!
    马上那人看了武雨一眼,合上刚刚撩开的衣襟,调转马头朝旁边的岔道而去,后面的随从们一起跟上,队形都没有丝毫散乱!
    苏芸依着客栈栏杆在发呆,武雨摇动着折扇走过来立在她身边,苏芸诧异转身说到:“你没事可做吗?无端地过来瞧人发呆。”
    武雨将折扇顶着自己下巴笑说:“我倒是奇怪呢,你什么时候不是在发呆。”
    这摆明是在说自己傻了,苏芸不置可否,自己要的就是让别人仍旧误以为自己呆呆傻傻的,这样做起事来才没有后顾之忧,也不会惹人注意。
    只是她此时发呆却是有缘由的,如今江阴城已经到了,可是如何才能到二房的店铺中取到账册呢,只要找到这二房的账册回去交给老太爷,一切就会真相大白了。
    “看你也是一副世家子弟的样子,你这身行头应该价格不菲吧?”苏芸摸着武雨的衣袖感叹说。 正文 第十章 骗取账册
    这倒是把武雨难住了,他从小锦衣玉食,可是却对自己的吃穿用度丝毫没有概念,他哪里知道自己的这身长衫可是要抵得过普通人家一年的开销呢。
    “你这料子出自蜀锦,做工却是中规中矩的京师手笔,真是坏了蜀锦的风韵了!”苏家就是经营绸缎生意的,苏芸对衣料做工自然是信手拈来。
    武雨也不知道她说的什么,只能默认,苏芸却是眼前一亮说道:“你倒是可以帮我一个忙呢!”
    “真的吗,乐意之至,反正如你所言,我也是闲着无聊,而且助人乃快乐之本,我就勉为其难吧!”武雨大方说道。
    苏芸拍了一下手,也不等武雨反应,拉起他来直奔客栈外而去。
    “喂,你能不能矜持一些,你可是个姑娘家!”武雨见苏芸的傻劲又犯了,想要劝阻,可是被苏芸扯着胳膊,哪里还反抗的了?
    苏家柜面临着江阴城最繁华富庶的大街,熙来攘往的人流对行色匆匆的苏芸和武雨频频侧目,因为他们正自诧异,为什么一个依着华贵的公子却被一个女子拉拉扯扯地在路上奔走。
    “掌柜的!”苏芸一步跨入柜面大堂就嚷了起来,武雨顿时觉得面色发烫,真是后悔自己答应的那么爽快,可惜还不知道苏芸究竟要做什么呢!
    后堂转出一位面色精明的掌柜模样的人,约莫四十来岁年纪,苏家外面柜面的掌柜都是在当地物色,因此这里柜面上的人并不认识苏芸。
    “公子可是要选绸缎?”掌柜的看到武雨风度翩翩,而且一身蜀锦甚是耀眼,赶紧过来搭讪,眼里哪有衣着普通的苏芸?
    苏芸也不理会掌柜的,而是在店面中转悠了一圈之后才说:“公子,这里都是些普通货色,真是来错地方了,咱们还是走吧!”
    “喂,明明是你自己要来的,现在却说要走?”武雨看着苏芸说,却被苏芸瞪了一眼,想起苏芸说是要自己来帮忙的,他赶紧住口。
    掌柜的笑了笑说:“小姑娘,你懂就不要胡说,我们这苏家柜面莫说在这江阴城,就算是在整个南方都是经营绫罗绸缎的独一份,你却来说我们的货色不好?”
    “那你告诉我,你这独一份的店面里为何没有锦缎和多色缎?”苏芸背负这双手问道。
    掌柜一惊,看来是遇到行家了,一个小小的使女都有这样的眼里,看见这位公子更是大行家,而且他身上本来就穿着蜀锦的。
    “姑娘好眼力,那锦缎和多色缎乃出自高丽固有的三眠蚕,到我中土本就少之又少,不过姑娘问起,小店倒还真有备货呢!”
    苏芸就摆摆手说:“废话少说,带我们去瞧瞧!”
    “姑娘玩笑了,哪里就带姑娘去瞧了,只需交小二去取些来姑娘和公子看看便是,若是合适了,再扯上三五尺总也就好了!”掌柜的笑着说。
    “看来也是不错,公子,咱们此次要凑够几万来匹看来谈何容易了?”苏芸摇头说道,走过去示意武雨离开,武雨也装模作样地摇头叹息,而后跨步就要出门。
    掌柜的听了之后惊愕的下巴都要掉到地上了,他应该没有听错,人家要的可是几万匹。
    “客官慢走,小二,死到哪里去了,还不赶紧奉茶,泡上雨前龙井!”掌柜的对着小二颐指气使,转过头来看着武雨二人却是眉开眼笑。
    小二去泡茶,掌柜的赶紧请武雨和苏芸到柜前的桌子前坐下说:“小人昏聩,竟然有眼不识泰山,两位莫怪!”
    “就你这小店会有几万匹多色缎?”这次轮到苏芸刁难了。
    掌柜的瞪着眼睛说道:“可不是吗,小人不是夸口,这江南道上若是我苏家柜面没有,两位任由是到了什么地方再也寻不见这上等的绸缎了。”
    “口说无凭,总得有个证据吧!”苏芸冷笑说道。
    掌柜的有些作难说:“只是这三眠蚕丝织就的多色缎不能放在这人声鼎沸之处,当置于通风之处,因此都囤积在库房之中了,那库房又远!”
    “掌柜的不会是消遣我们主仆的吧?”苏芸冷眼说,武雨只在旁边作色配合,也不说话。
    掌柜的有些为难,可是自己还真是拿不出证据来,毕竟店中只有少许样品,他拍着手有些着急。
    苏芸倒笑了说:“你我都是糊涂了,掌柜的只需将店铺中的账本拿出来瞧瞧不就是了!”
    掌柜的一愣,这账本岂是能随便拿给人看的,可是面前明明来的事大主顾,而且自己的工钱可是按照销售数量来定的,若是能卖出个几万匹绸缎,自己就可以辞工自己去开个小店了。
    心一横,掌柜的愤然转身,到了离间,不一时捧出一本账册来。
    苏芸接过来打开了,翻阅了一阵,掌柜的从旁指指点点,让她看哪里是锦缎,哪里有有色缎。
    苏芸要看的岂是这些,她翻检账册,早已看出猫腻所在,原来这江阴柜面的伎俩就在于新来的绸缎报回苏府总说事挤压,是在次年折扣之后销出,岂是却是来到江阴早已销售一空。
    如此折扣中的差价已经冲抵掉了一半的费用,看来这江阴店面自营业一来已经从苏府亏空了一半的资产。
    苏芸越看越气,不过此时还不是发作的时候,她揉了揉眼睛说:“店中光线昏暗,我到门前去瞧,你这字写的委实潦草。”
    掌柜的不好意思地笑,苏芸早已起身朝外面走去,掌柜的见贵公子没有动就在一边仔细伺候着,想一个丫头也不会撇下自家公子一个人跑掉。
    可惜他想的错,出了店门之后苏芸将账册揣入怀中,混迹在人群中一路疾行,不一时就消失在了街道的拐角处。
    武雨在店中坐着,茶水倒是喝了三四杯,也不见苏芸回来,不时向外张望,没有看到苏芸,却看到一群带着腰刀的随从冲了进来。
    “混账,本公子不是交代过不要露了行藏的吗?”武雨霍地站起来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