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一生之舞 刘晓箐只是省芭蕾舞团的二流演员。芭蕾舞是一门高雅的艺术,可是现在舞蹈市场低靡,就是有了演出的任务,也是落到了团里几个头牌的舞蹈演员的身上,刘晓箐一年到头,也是只有干看着的份了。刘晓箐虽然舍不得芭蕾舞这门艺术,可是她心里也就渐渐地萌生了退意。 芭蕾舞团的赵团长看到刘晓箐的辞职信,他把刘晓箐找到了办公室,刘晓箐一说自己的想法,赵团长也是叹了一口气,刘晓箐别看不是芭蕾舞团的台柱子,可是她舞蹈各方面的基本功还是很全面的,一个搞芭蕾舞的演员,离开心爱的舞台,回到地方能干啥呢? 刘晓箐也舍不得芭蕾舞团啊。赵团长点了点头,说道:“小天鹅艺术学校要到咱们团里来挑一位舞蹈老师,我准备把你的名字报上去!” 芭蕾舞团中跳舞比她好的大有人在,自己想要胜出谈何容易?赵团长见刘晓箐士气低落,他倒了杯水,放到刘晓箐手里道:“晓箐啊,我有个好朋友名叫吕佳,他是动物养殖方面的博士,目前还没有女朋友……他在七星岩自然保护区当经理,我放你一个月的假,到那里散散心去吧!” 吕佳戴着一副宽边的近视镜,他去年才从美国留学归来,倒是一个标准的钻石王老五。刘晓箐活泼好动,而吕佳抱着一本书就能看半天,这两个人也不是一路人啊! 吕佳把刘晓箐安排到自然保护区宾馆最好的房间,他就忙自己的事情去了。刘晓箐一大早站在阳台上,做了几个漂亮的芭蕾舞动作,自然保护区空气清新,湿漉漉的空气吸到肺叶里,刘晓箐的精神也为之一振。 刘晓箐吃完早饭,她和宾馆的服务员一打听才知道,自然保护区最好玩的地方,就是飞禽园啊。吕佳从国内外引进了几百种珍稀的飞禽,进过人工的驯化后,大都散养在园子里。刘晓箐拿手机拨通了吕佳的电话,过了好一会,吕佳才接,刘晓箐张口就叫吕佳来接自己,她要到飞禽园去看看。吕佳想了好一会,才说道:“你坐宾馆的车过来吧,我手里有点活放不下!” 这个吕佳真是木头疙瘩一个,美人相邀,他还能无动于衷,无怪乎他快到35岁,还是光棍一根了。刘晓箐气呼呼地上了宾馆的游览车,半个小时后,来到了飞禽园。 丘陵起伏的飞禽园中,翠竹芊芊,鹤飞鸟鸣,鸳鸯戏水……刘晓箐和飞禽园的工作人员一打听才知道,原来这个气人的吕佳躲在山鸡馆里,已经一天一宿都没露面了。 刘晓箐心里也纳闷啊,难道那嘎嘎叫的山鸡比她这个大美人还迷人?刘晓箐一直来到了山鸡馆,巨大的玻璃房子被间隔开,里面养着10几种来自世界各地的山鸡,什么孔雀蓝雉鸡,珍珠白雉鸡,最好看的就是眼睛通红的黑雉鸡……吕佳听助手说刘晓箐到了,他急忙在解剖室里迎了出来,他带着乳胶手套的两只手上还在滴着鲜血,倒把刘晓箐吓了一跳。 刘晓箐一问才明白,原来保护区最近引进的美国七彩雉鸡出问题了,20几只雉鸡死了七八只,剩下的雉鸡也都是蔫头耷脑,好像随时都会咽气的样子。 吕佳用手术刀切开了雉鸡的腹部,可是他却没有找到雉鸡的内脏有什么病变。刘晓箐听吕佳讲完,也觉得奇怪,她跟在吕佳身后,来到养着美国七彩雉鸡的玻璃房子前,果然十几只雉鸡蹲在角落中,一个个翎毛散乱,恹恹的一副病态。 刘晓箐想了想,说道:“我知道了,它们一定是水土不服想家了!” 吕佳引进的美国七彩雉鸡可不是经过驯化的雉鸡,而是美国加州额吉贝山原产的野生山鸡,喂给它们的食物都是美国原产的草青虫,要说水土不服这还真有点说不过去。 难道它们真的想家了?吕佳眨眨眼睛,一拍脑门说道:“对,给它们放点家乡的声音吧!” 安抚野生的山鸡自然不能放爵士乐和古典音乐,两个人打开电脑,刘晓箐点开美国风情网的网页,她用活动硬盘下载了一段额吉贝山知更鸟的鸟鸣,听着这段美妙的天籁之声,萎靡的七彩雉鸡精神也为之一振,可是音乐一停,它们又都趴回了原地,喂食员把肥硕的草青虫送到它们口边,它们还是完全没有食欲的样子。 难道那“叽叽喳喳”的鸟鸣之声,并不是它们听惯的动静?刘晓箐又换了几种美国鸟的鸣叫声,可是那十多只七彩雉鸡仍旧是一副蔫蔫的样子。 两个人折腾了老半天,可是也没治好雉鸡们的怪病,眼看着太阳已经偏西了,吕佳望着忙活了大半天的刘晓箐,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吕佳亲自开车,把刘晓箐送到了宾馆,他为了对刘晓箐今天的帮助表示感谢,竟亲自陪刘晓箐到宾馆的小舞台看演出,自然保护区组织的演出团水平有限,无非是一些唱歌跳舞等等的小节目。吕佳见刘晓箐看得心不在焉,也觉得不好意思,等节目演完,他低声说道:“晓箐,你能不能上台表演一段芭蕾舞啊?” 刘晓箐看吕佳小心翼翼的模样差点没笑出声来,她点了点头说道:“当然可以!” 刘晓箐换了一双舞鞋,随着乐队悠扬的伴奏声响起,她跳的是一段《水乡之梦》,这是一段表现水乡姑娘爱情畅想的芭蕾舞。台上的刘晓箐就像湖水中的荷花一样,翩翩起舞。 刘晓箐的《水乡之梦》刚跳了一半,吕佳就傻呵呵地站了起来,刘晓箐还以为他要给自己鼓掌叫好呢,谁成想吕佳叫道:“我知道了,一定是我们给雉鸡们放的音乐不对!” 正文 第二章 吕佳叫完,直向小剧场门外跑去。台上的刘晓箐勉强把一只舞跳完,她尴尬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越想吕佳着魔的样子就越来气,她本想第二天天一亮就打道回府,可是那个疯疯癫癫的吕佳总是在自己的心头挥之不去,他究竟发现了什么呢?难道他想出了给美国七彩雉鸡治病的方法? 第二天一大早,刘晓箐坐车又来到了山鸡馆,吕佳果然给美国七彩雉鸡换了音乐,音乐已经不再是鸟叫了,而是潺潺的流水声音,听着那“叮咚”的水响,那十几只雉鸡果然不再萎靡,开始兴奋地在玻璃房子里来回踱步! 可是野鸡们寻找了很久,还是没发现水源,它们又失望地溜达到玻璃房子的一角,翅膀一耷拉,趴在地上不动了。 刘晓箐指着玻璃房子内的自动饮水器说道:“既然雉鸡对水响这么有感觉,你何不做个模拟自然的水源给它们呢?” 真是一句话点醒梦中人啊,吕佳拍手喊好,他领着20几名工作人员经过半天的忙活,一条“哗哗”做响的人工“小河”就流进了玻璃房子。 美国七彩雉鸡们一见人工河,就好像吃了兴奋剂,纷纷跑到了人工的小河旁,低头饮水,梳洗羽毛,好不欢快!真没想到,一条简单的人工小河,就治好了美国七彩雉鸡的萎靡症啊。 刘晓箐乐得直拍手。盯着山鸡喝水的吕佳却叫道:“我知道真正的原因了!”原来这群美国雉鸡生活的额吉贝山里有一座瀑布湖,这群山鸡除了飞落湖边饮水和梳洗羽毛外,每天它们最重要的活动就是用湖水当镜子给自己照影啊。 中国有句成语叫山鸡舞镜,就是说灵性很足的山鸡是极其爱美的飞禽啊! 山鸡爱美是天性,它们没有了湖水当“镜子”,就会觉得生活没有了意义。这个就是它们日渐萎靡的原因啊! 刘晓箐刚要说什么,吕佳“砰”的一把,将刘晓箐的手抓住了,刘晓箐还以为这个书呆子要像自己表达爱意呢,没曾想吕佳吭哧了半天,最后才说道:“你知道吗,这些美国七彩雉鸡太珍贵了,为了彻底把它们的萎靡病治好,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小忙?……” 吕佳想请刘晓箐穿上一件演出服,对着美国七彩雉鸡跳一只舞。古人都说对牛弹琴,吕佳竟叫刘晓箐对鸡起舞,刘晓箐本来想一口回绝,可是她看着吕佳热烈的眼神,竟鬼使神差地点头同意。 伴着悦耳的流水声,刘晓箐把一整段的小天鹅舞跳了下来,玻璃房子里的美国七彩雉鸡都拿她当成了比美的目标,它们一个个展翅高歌,翩跹起舞。这群雉鸡们一边跳着兴奋的舞蹈,一边飞到人造的小河边去照自己的影子。 山鸡们看罢自己水中的影子,它们又都好像找回了信心。也许在鸡的世界里,它们自己永远是最漂亮的吧!其实每个人都有别人比不了的长处,如果总拿短处和人家的长处比,那只能是越比越伤心。 找回了信心的刘晓箐回到了省芭蕾舞团,正好赶上小天鹅艺术学校来招老师,她借助扎实的基本功,一路过关斩将,终于胜出。可是她还没等接过小天鹅艺术学校黄校长的聘书,吕佳领人就急匆匆地赶来了,他竟代表自然开发区,要聘请刘晓箐去当演出团的团长。 小天鹅艺术学校校长急了,他高举着大红的聘书嚷道:“吕经理,你怎么不分个先来后到啊?”吕佳也急了,要知道省城和自然开发区距离好几百里地,刘晓箐要到艺校去当老师,他哪里还有追求美女的机会啊! 赵团长也是没办法,他最后叫刘晓箐自己决定吧。刘晓箐左瞧右看,还是难于下决心。吕佳这次倒很直接,他一把攥住刘晓箐的手,央求道:“晓箐,你还是到我那里去吧!” 刘晓箐皱眉道:“难道还想叫我给你的山鸡去跳舞?” 吕佳“扑通”一声,单腿跪倒在地,他从上衣的口袋里摸出了一朵喷着金粉的玫瑰花,大声地说道:“晓箐,我要,我要一辈子看你跳舞啊!” 这个承诺太高难,小天鹅艺术学校的黄校长是说啥也办不到了。在一片热烈的掌声中,吕佳和刘晓箐拥到了一起! 泪总往下流 天水县的碱厂街道是一片低矮的棚户区,因为靠近污水河,这里的地势低洼,空气里还弥漫着一股难闻的酸臭味。 贼眉鼠眼的张小龙推着个收废品的三轮车,顺着狭窄的街道走了过来。他刚来到自己家的木门前,还没等摸出钥匙开锁进屋,他身后猛地伸出了一只手“砰”的一声,把他的胳膊抓住了。 张小龙吓得“妈呀”的一声怪叫,道:“我今天可没偷东西啊!”等他回头一看,竟“嘿嘿”地乐了,抓他的竟是费明,他们两个可是从小玩到大的光屁股朋友啊!张小龙急忙把费明让进了屋里。 费明大学毕业后,这十几年一直在省城工作。费明的养母郎老太就住在这片棚户区的东南角,那三间东倒西歪的小房子,基本上就属于危房了,郎老太孤身住在这里,这些年郎老太就靠着捡垃圾为生。 郎老太靠着捡垃圾,把费明供到了大学毕业。费明大学毕业参加工作后,就和万达公司老总的闺女万芳结婚了,这个万芳可不是个省油的灯,费明为了能攀上这个高枝,两个人谈恋爱的时候,费明就说自己早年父母双亡,他隐瞒了还有个养母的事实。 半年前,万达公司因为偷税漏税,被工商局查封倒闭了。万芳的父亲锒铛入狱,为了给父亲还税减罪,万芳把名下的几十万的股票都拿了出来,他们两个人手里的存款一下子就空了。费明的儿子眼看都已经8岁了,那择校费也不是一笔小数目啊! 费明就想起了养母郎老太,万芳虽然对一个从未见过面的老太太万分排斥,可是郎老太毕竟有三间房子,如果把郎老太接进省城,那三间房子一卖,也是一笔钱啊! 正文 第三章 费明试探地给郎老太打了个电话,郎老太一听费明要接自己进城,她高兴得直淌眼泪,在电话里,郎老太还悄悄地告诉儿子,她已经给未谋面的孙子攒下了十多万块钱呢。费明一听有钱,就好像被打上了针兴奋剂,他们两口子把儿子安排了一下,正要动身去天水县,没想到碱厂街道来电话了,碱厂街道的领导在电话里说郎老太已经失踪好几天了……市政府要在碱厂街道进行棚户区改造,郎老太住的3间房子的拆迁补偿已经快下来了,碱厂街道的领导叫费明赶快过来签字领拆迁款来。 这个可真是天大的好消息啊,费明和万芳坐了一天的火车,就这样来到了天水县。 张小龙听完,他羡慕的直吧嗒嘴,说道:“真是有福的不用忙啊!” 费明长长地叹了口气,又连连地摇脑袋。郎老太失踪,还是收水电费的老侯头最先发现的。郎老太接到儿子叫他进城的电话,就兴奋得整夜睡不着觉,看来郎老太一定是兴奋过度,精神失常了,要知道现在可是大冬天啊,新闻里不时地有流浪的猫狗被冻死的消息,看来离家出走的郎老太也一定是凶多吉少了! 费明从兜里摸出了200块钱,硬塞到了张小龙的手里,然后他低声说道:“我是想请老弟帮我找一件老太太留下的东西!” 郎老太连张身份证都没有,她自然不能去银行存钱,那十多万块钱,她一定是藏到了屋子里的什么地方了! 费明和万芳两个人昨天已经找了一夜,可是什么东西也没找到,张小龙曾经干过撬门压锁的勾当,他可是干这“活”的行家! 要说在屋子里翻钱,那可是张小龙的拿手好戏啊!张小龙听完,满口答应,两个人一前一后,来到了郎老太的家。郎老太的三间矮房低矮潮湿,土炕上铺着地板革,一床已经看不清楚颜色的被子凌乱地放在了上面,屋子里除了一口大黑箱子,也没有什么家具。那口大黑箱子就不用看了,里面除了一堆旧衣服,还有的就是几摞散发着六六粉味道的破抹布,而且这箱子里的东西,都已经叫费明两口子翻了三四遍了。 张小龙先是把那枕头和被子仔细检查了一遍,确定里面没有东西后,张小龙又开始检查塞到门后和箱子底下的几双鞋子,要知道像门旮旯、鞋窝子这样不惹眼的地方,才是藏钱的最好地方啊! 张小龙查了能有一个多小时,他也是没有找到真正藏钱的地方,张小龙捶着后腰,愁眉苦脸地说道:“该找的地方都找到了,是不是郎老太根本没有留下钱啊?” 费明可知道养母郎老太的习惯,她从不把钱装在身上,她自己的钱,都习惯藏到家里只有她自己知道的地方。看张小龙找不到钱,费明笑道:“老弟这几年金盆洗手,看样子你的手也生了!” 张小龙脸色一红,他捂着肚子“咕咕”叫的肚子说道:“我的肚子造反了,咱们先吃点东西,回来再找?” 费明看了一眼万芳,万芳也觉得张小龙这小子是再敲自己的竹杠,可是他们俩找不到郎老太留下的钱,也只有请他帮忙啊! 三个人来到街边的天外天小饭馆,万芳点了4个菜,费明陪着万芳喝了几瓶啤酒,张小龙两瓶啤酒下肚,竟神采飞扬地吹起了牛来。 听得万芳直皱眉头,她不耐烦地结了账,冷冰冰地对张小龙说道:“你找到东西,再跟我吹牛吧!” 张小龙嘿嘿一笑道:“找得到,一定能找得到郎……”张小龙底下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费明一把将嘴巴捂住,两个人推着张小龙出了小饭馆,又来到了郎老太的家中。 这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费明点着了电灯,张小龙酒劲上涌,他一屁股坐到了里屋的黑木箱子上,他坐在黑乎乎的屋子里东瞧西望,然后用手一指墙上悬着的老式的挂钟,说道:“看看那里面,是不是装着东西?” 费明一伸手,将墙上已经停走的挂钟摘了下来。他将挂钟平放到水泥地上,等他把落满灰尘的挂钟门一打开,费明惊喜地叫道:“万芳,真有东西!” 挂钟里面果真有东西,除了布票、粮票,还有一叠五花八门的失效的票据! 张小龙得意地点了点头,说道:“把它们装起来,到古玩市场上,估计还能卖一些钱!”张小龙看着费明两口子一个劲地冲自己竖起大拇指,他越发得意,他在屋里转了十几圈后,最后目光落在了外屋的灶台上,他发现那口大黑锅在灶台上很不稳当,好像有被人动过的痕迹。 张小龙拔下大黑锅,然后到门外找来了一把铁锹,他伸锹在落灰膛里一挖,就听“咔嚓”一声响,竟从里面挖出了一个铁盒子来。 火灰里面竟藏着一个装月饼的精致铁盒子。张小龙按捺不住惊喜,他刚要把月饼盒子打开,就听外面的大门一响,竟是收水电费的老侯从外面走了进来,老侯这几天因为感冒,住院刚回来,他经过郎老太家的院门的时候,见院门虚掩,屋里亮灯,好像有人的样子,他一边大声地招呼着,一边快步地走了进来! 张小龙一见老侯走了进来,吓得额头上的冷汗“唰”的一声,淌了下来,他对费明两口子一使眼色,费明更不怠慢,他急忙把地上的挂钟塞到了灶台的落灰膛中,然后把大黑锅又放到了灶台上。 张小龙掀开黑箱子的木盖,他抱着月饼盒子“吱溜”一声,钻了进去。两个人刚把现场伪装完毕,老侯一脸怀疑地就推门走了进来! 老侯认识费明,一见费明和一个身穿羊绒大衣的女人站在屋子里,他一皱半白的眉毛“哼”了一声说道:“费明,你娘失踪了你不知道吗?” 费明脸色一红说道:“我正在找我娘丢失的线索呢,找到线索,我好出去寻人啊!” 老侯叹了口气说道:“这大冷的天,等你们找到线索,你娘早就冻死在外面了!” 费明脸色一红,他低下了脑袋。万芳一听可不干了,她刚要反唇相讥,就听那个黑箱盖子“咣当”一声被打开了,张小龙脸色煞白,他抱着那个已经开盖的月饼盒子从里面站了起来,箱子里面放着的那几捆擦汽车用的破抹布上,上面都是六六粉刺鼻的怪味,他已经快被那股怪味给熏昏了! 正文 第四章 老侯看了一眼张小龙,他一瞪眼睛骂道:“张小龙,你小子莫非手脚不干净的老毛病又犯了?” 张小龙一边摇头,一边说不是,可是他还没等跨出黑箱子,就一头栽倒在了箱子外。那个开了盖子的月饼盒子摔出了老远,盒子里面装的并不是钱,而是郎老太留给费明的一封信啊! 费明捡起信,借着屋子里昏暗的灯光,他刚把信看了一半,脸色就“唰”的一声就变了。 张小龙趴在地上,呼呼地喘了一阵长气,然后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他正要乘乱溜走,老侯一伸手,正抓在了张小龙的夹克上,张小龙使劲一扯,就听“刺啦”一声,他的夹克被撕开了,从衣兜里面,掉出了一大叠人民币! 郎老太竟把自己这些年的积攒都缝到了那几堆抹布的补丁里,为了怕老鼠啃抹布,郎老太又在上面撒上了剧毒的六六粉,张小龙躲进木箱子,他被抹布上的六六粉呛得喘不过气来。他本想把里面的抹布堆到箱子一角,然后用旧衣服盖起来,没想到他一抓抹布上面的补丁,竟发现里面有东西……张小龙扯开抹布上面的补丁取钱,最后竟被弥漫的六六粉毒得快要晕倒了! 万芳还没等张小龙弯腰捡钱,她上前一把,将地上的钱都抢到了手里,她大声叫道:“张小龙,你小子太不地道了,这钱,一分也没有你的!” 费明看完手中那封信,他跌跌撞撞地走了过来,叫道:“芳芳,我,我竟是郎老太的亲生儿子啊!” 说起郎老太,还得从土改的时候讲起,郎老太当年是地主家的阔小姐,因为她的出身成分过高,直到36岁,她也没有嫁人,最后年青时候的郎老太暗中却和同村的小伙子好上了,可是这小伙子的父母却不肯答应他们的婚事,郎老太生下费明,谎称他是自己的养子,母子二人来到天水县,相依为命,这就是以往的全部经过啊。 老侯拍了一下脑袋,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对费明说道:“你娘失踪的前几天动不动就咳嗽,她去医院一检查,才知道自己竟是肺癌晚期……你说她会不会回老家找你的亲生父亲去了?”郎老太身患癌症,在这大冷的天里失踪,绝对是九死一生了。看样子这三间房子和抹布里的钱就都是他们两口子的了! 要知道这连房子再加上现款,一共能有20多万啊,他们再添点,都能在省城买一座小楼了! 老侯听费明和他媳妇的欢呼声,默默地走了出去,他站在冰冷的院子里,连连地打着寒噤,他低声道:“现在的孩子,咋都这样呢?” 老侯迎着寒风走出大门,他拉起蹲在墙角阴影里的郎老太,郎老太也不知道是因为寒冷,还是激动,她的嘴唇噏动,眼泪一对一双地流了下来。 老侯一把将郎老太抱到了怀里,他就是郎老太当年的相好啊!本来郎老太是想跟儿子进省城的,可是前几天感冒住院,倒把进城的事情给耽误了。 老侯明着在医院里照顾了她几天,暗中却冒充街道的领导给费明打了个电话,一场找钱的闹剧演下来,今天刚出院的郎老太终于看明白了,对于费明来说,他要的只是钱,她这个只会捡破烂的娘丢了,他却不会找。而对老侯来讲,郎老太就是他最大的宝贝啊。 老侯摸了一把郎老太花白的头发,哽咽地说道:“孩子们都大了,看着他们过得比我们好,我们心里也高兴不是?” 郎老太苦苦地点头,泪水都被抖落,抖落的泪水都砸到了坚硬、冰冷的地面上。两个老人佝偻的背影,像两个大大的问号,他们的身影在狭窄的街道上一转,随即便被夜色吞没了! 侦破60年前的悬案 一:找到鬼屋 清流镇位于三省通衢,是个人口过万的大镇。济世堂药店的总店就坐落在这里。 真正将济世堂药店发扬光大的是第3位掌柜的--柳天壶。公私合营的时候,因为柳天壶拒绝献出秘方,又加之剥削药厂工人口碑不佳,有人提议,要将他当成奸商的黑典型镇压,吓得柳天壶仓皇跑路了,最后结果,听说他是客死异乡了。 马来西亚的宣德堂药业集团相中了济世堂这块金字招牌,在原址上投资建设,成立了济世堂总店博物馆。戎信作为外方投资的代表,就成了这座博物馆的馆长。 济世堂总店博物馆成立还没有两个月,怪事来了,有不少游客在博物馆参观的时候,会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晚上留宿的游客也会隐约地听到诡异的咳嗽声--咳嗽鬼闹屋的消息传出,游人锐减,考古学院的教授司马鼐听到消息,却大感兴趣,他领着自己学中医的女儿司马盈盈坐车来到了清流古镇。 济世堂博物馆占地三十几亩,这里的房屋都是老式的砖瓦建筑,偌大的古宅全是灰暗的色调,房顶上长着荒草,完全是一种鬼片背景的感觉。 司马鼐用了半天的时间,先把济世堂的药店和住宅区都检查了一遍,并没发现有什么闹鬼的线索。盈盈一见找不到作祟的鬼魂,也觉得没有意思,就躲到院子里的紫藤架下,读她带来的《飘》去了。 到了下午,戎信领着司马鼐才转到药作坊那边,刚走进跨院斑驳的木门,就传来了“唰,唰,唰”竹扫帚扫地的声音,一个后背佝偻得可怕的黑衣老人正在打扫着院子。 司马鼐和老人打了声招呼,可是那个老人却头也不抬,依旧在打扫落地的桐树叶。戎信一解释。司马鼐才明白,原来这个又聋又哑的老人名叫刘倍三,人送外号刘背山,土改那年,他在这里被分了一座房子,这里被辟为博物馆后,戎信考虑他孤身一人,就叫他黑天打更,白天打扫卫生,他就成了博物馆编外的一名工作人员。 打开了几间堆放杂物的药作坊,可是司马鼎并没有找到咳嗽鬼闹屋的线索啊。司马鼐不甘心,他正要叫戎信打开另一座更为破败的制药作坊的时候。没想到打扫卫生的刘背山“咿呀咿呀”地惊叫了几声,他见司马鼐听不明白,挥起竹扫帚,在门边斑驳的青砖墙上一划拉,扫掉了墙上的灰尘和青苔后,出现了“闲人勿入”四个字。 正文 第五章 原来100年前,在这间药坊里干活的药工都奇怪地患上了咳嗽病症,解放后,很多人都揭发说是柳天壶的剥削毒害了药工,那些药工死后,他们的阴魂不散--这就是那间时常发出咳嗽声音的鬼屋啊!” 司马鼐当然不信,等戎信打开药作坊的木门,司马鼐迈步走进去的时候,他忽然就觉得喉咙眼发痒--咔咔咔--他竟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戎信也是吓得汗毛倒竖,看来这咳嗽鬼闹宅一说,还真的存在啊! 到了晚上,司马鼐父女二人就被安排住在博物馆最好的客房里,这座客房原来是柳天壶的卧室--老式的房屋建筑,雕窗木床,古色古香。司马鼐住在了外屋,盈盈住在了里间的房子里。 司马鼐吸着烟斗,想着心事,不知不觉中,刚迷糊着,就听里屋的盈盈发出了一声尖叫,司马鼐急忙摸起手杖,扭亮电灯,推门冲进了女儿的睡房。 司马盈盈脸色煞白,她是被一阵恐怖的咳嗽声惊醒的。值夜班的戎信拿着手电筒也被吸引了过来。三个人竖起耳朵,听了半天,可是除了风声和蛐蛐叫,哪有什么咳嗽的声音啊! 戎信正要安慰盈盈几句--就听室内的墙角响起了一阵若有若无的咳嗽声“咳咳,咳咳!”听着这好像是地底下传来的咳嗽声,盈盈汗毛倒竖。司马鼐考了一辈子古,荒陵古墓进去的不少,自然不信鬼神,他和戎信一起,顺着咳嗽声传来的方向,慢慢地摸了过去。 两个人一直找到了卧室的东墙角,咳嗽声是透过柚木的地板传上来的。司马鼐看了一眼戎信,他从怀里摸出了一把考古用的小刀,探进了已经翘起的柚木地板的细缝,正要去撬那地板……就见戎信用哆嗦的手,指着旁边的一扇窗户,黑漆漆的窗玻璃外面,竟贴着一张模糊的脸,外面那个人瞪着死鱼一样的眼睛,正在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呢。 司马鼐和戎信一前一后,从门口冲了出去,可是窗外,哪里有什么人影啊。两个人正在四下寻找线索的时候,就听假山的后面,爆起了一声惨叫,等两个人飞奔过去,才发现了一个黑影趴在了地上,黑影的旁边,还掉落着一根木棍,两个人一使劲,将那个黑影按在了地上,等那个黑影“咿呀,咿呀”地怪叫了几声,两个人才看清楚,原来被捉住的正是刘背山啊。 刘背山的脑袋正“哗哗”地淌血呢。他一比划,两个人才明白了过来,原来他今晚巡夜的时候,竟发现了一个黑影子,黑影子从柳天壶的卧室方向逃到了假山后,他还以为是夜入博物馆的窃贼呢,他抡起棒子给了那个黑影一下,那就是那一声惨叫的来历,那个黑影子好像很有功夫的样子,反手夺下刘背山的木棍,将刘背山打倒再地,然后就跳墙逃跑了。 戎信急忙找来纱布,给刘背山包扎好头上的伤口。他和司马鼐在院子里检查了一下,确定无人后,两个人又回到了屋内,等他们撬开柚木地板,地板下竟是一个黑漆漆的窟窿。很明显,这是一个老鼠洞啊。 三:真相大白 等两个人找来了铁锹,把老鼠洞挖开,只在里面找到了一只已经死去多时的癞蛤蟆! 老鼠和蛤蟆也不能模仿人类发出咳嗽声啊。两个人不甘心,继续下挖,只听“咔嚓”一声响,锹尖上冒出了一溜的火星子,潮湿的泥土中,竟出现了一块青铜板。青铜板缺了一角,上面还刻着的弯弯曲曲的图形和线条,不仅戎信愣住了,考古经验丰富的司马鼐也是糊涂了。难道这是一副藏宝图? 两个人研究了半天,也没研究出个结果,司马鼐揉着发痛的脑袋,走出了屋子,夜风吹动着墙边的竹林,月亮孤零零地挂在了半天空。 第二天,司马鼐又查了一天,除了自己动不动就会在老药坊中莫名地咳嗽起来外,他什么线索也没找到。这时候,天已经暗了下来。司马鼐看着后院墙角刘背山那间露着灯光的小屋子,他悄悄走了过去。 刘背山住的小屋子破烂不堪,屋子里点了一盏昏黄的电灯,司马鼐绕到后窗,透过窗帘的缝隙,见刘背山正坐在桌子前喝酒呢。过了好一会,刘背山放下酒杯,鬼鬼祟祟地从桌子底下摸出一个竹篓子,竹篓子里竟装着两个癞蛤蟆,刘背山从一个黑罐子里,抓出了一把咸盐,硬塞到了蛤蟆的嘴巴里,那两只蛤蟆被咸得直蹬腿,过了一会,那两只蛤蟆就被咸盐齁得“咳咳”地直咳嗽,难道老鼠洞中的蛤蟆就是刘背山放的? 还没等刘背山拿着两只癞蛤蟆出门,就听“咣当”的一声门响,戎信手中高举着一根木棍,踢门闯了进来。刘背被戎信抬手一棍子,打倒在了地上。 戎信望着倒地的刘背山冷笑道:“你就是柳天壶的亲生儿子--柳背山!昨天躲在窗外偷看的人也一定是你,自己打了自己一棍子,就骗过我,你想的太简单了!” 柳背山一见自己的身份被揭露,他用沙哑的声音说道:“戎信,算你猜对了,如果我算的不错,你一定是戎天雕的儿子,你当这个博物馆馆长,最终的目的就是想找到我柳家的祖传秘方!”戎天雕就是当年柳家济世堂海外分堂的经理!因为前几年的粗制滥造,戎家的宣德堂药业也有点坚持不下去了,戎信奉父亲之命回到大陆,就打上了济世堂祖传秘方的主意。 戎信在柳家的济世堂中找了两个月,可是刘家留下的祖传秘方他却一个字都没找到。戎信从背后取出那块缺了一角的铜板“咣当”一声,放到了桌子上。他指着柳背山的鼻子问道:“你们柳家的铜板,缺的那一角在哪里?” 柳背山倒在地上,翻着眼珠,就是不说话,戎信晃动着手里的木棍,咬牙切齿地说道:“不交出那角铜板,我一棍子打死你!” 柳背山眼睛里露出惧怕的神情,他挣扎着站起,来到破衣柜的旁边,掏了一阵,摸出了一个青布的包袱,戎信看着那个青布的包袱,眼睛里全是贪婪的神色。柳背山一点点的把包袱打开,里面根本就不是什么铜板,更不是什么秘籍,而是一包几乎透明的小绒毛。这包小绒毛被柳背山“咣”的一声,砸到了戎信的头上,透明的小绒毛满屋子飞了起来,钻进了戎信的呼吸道。戎信的呼吸道被绒毛刺激得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正文 第六章 戎信只咳嗽得涕泪交流,他摸索着,逃出了柳背山的房门,咳嗽着的柳背山手握一把匕首,追了出来,他挥起匕首“扑哧”一声,正刺在了戎信的肋条上,戎信和柳背山两个人打做了一团,最后都倒在了血泊里。 司马鼐掏出手机,急忙给当地的派出所打报警电话。等警察赶来,把两个人抓住,司马鼐才用衣袖捂着鼻子,推门走了柳背山居住的屋子,等他在破衣柜里搜出那块铜板的边角,将两块铜板对到一起--原来铜板上的图形就是济世堂的地图啊。 所有的秘密就在柳背山住的屋子里,司马鼐望着这间当年堆放杂物的储藏室,他找来了一个炉钩子,伸到房梁上一钩,灰尘纷飞间,掉下了一个土布包,土布包里面竟是两本发黄的线装书。 这两本书一本讲述医德的《性品论》,另一本是讲述中药全部炮制过程的《柳氏成药经》。司马鼐将这两本书交给了不甘心的戎信和柳背山,这两个贪婪的家伙看完两本书,都失望地把书丢到了地上。司马盈盈可是中医本科毕业的啊,他把《柳氏成药经》草草地翻看了一遍,她指着炮制中药石韦和枇杷叶那两章说道:“我知道当年药厂的不少工人为啥都患有古怪的咳嗽症了!” 原来石韦、枇杷等植物的叶子的后面都长满密密的绒毛,他们的叶子虽然是中药,可是长在上面的绒毛却没有药效。做药之前要去掉,如果不去掉绒毛,药力虽然不会减小,可是与炮制的细节却不符合。柳中壶叫药厂的工人一定要去掉石韦和枇杷叶子后面的绒毛,药厂工人在工作的过程中,如果不慎吸入了那细细的绒毛后,就会不停地咳嗽……柳中壶如此一丝不苟地做药,哪会是以次充好的奸商啊。那顶奸商的高帽子也真的应该摘下来了。听罢司马盈盈的分析,司马鼐看着戎信和柳背山目瞪口呆的样子,哈哈大笑,说道:“知道柳家的药为何能够漂洋过海,而你们戎家宣德堂的药业又为什么要濒临倒闭吗。因为你们所欠的,不是丹药的秘方,而是医德啊!” 根本就没有什么绝世的秘方,有的只是柳天壶精益求精的制药细节,那一道道繁琐的细节,就是通向成功的台阶啊。戎信和柳背山听完,满脸是汗,最后死狗一样都瘫倒在了地上。 玉山大酒海(3748)(原发古今故事报08年987期) 作者:李洪文 玉山镇地处辽西,因为盛产老烧锅酒,已经成为闻名遐迩的酒镇。可现在白酒市场竞争激烈,镇里的十几家小酒厂纷纷倒闭,现在产酒的厂子只剩下两家了,一家是侯发山的盛金酒厂,另一家就是赵三多的玉林酒厂了。 盛金酒厂走的是酿造白酒的高端路线,酿造出的白酒酒质清澈透亮,开瓶后香气袭人,他们的产品已经牢牢地占领了东北三省的白酒市场。侯发山也真是个商业的奇才,他成功后,不惜重金,从德国又购进了新型的白酒酿造设备,成了省里首屈一指的酿酒大厂。 赵三多和侯发山可就没法比了,玉山酒厂生产低档的勾兑白酒,随着城乡那些专买便宜白酒喝的酒仙们的口味不断提高,他的低价白酒也是越来越难卖了。玉山酒厂已经半年也没有发工资了,六十多名工人走得只剩下了七八个,看着剩下的几名工人唉声叹气的样子,赵三多的心,比吃了黄连都苦。 勾兑白酒看样子是没有出路了,赵三多把手一挥,还是上一个传统的烧酒项目吧。因为没有资金,自然请不起工程队,赵三多指挥着酒厂的工人们先把玉林酒厂的老仓库拆掉了。望着清理出的那块地皮,工人们就开始挖烧锅酒灶的地基。 老酒库的地面被夯得跟铁板一样硬,挖了多半天,才挖下去一米多深,再往下就挖不动了,赵三多没办法,只得抄起铁锹亲自跳进土坑里,他刚用脚一蹬锹头,就听“咔嚓”一声响,锹尖正铲到了石头上,真是人倒霉,这石头蛋子也欺负人啊,气得赵三多从坑边摸过一把镐头,对着那块石头老爷狠狠地刨去,刚刨没有两下,就听“轰隆”的一声,赵三多只觉得脚下一软,他连人再镐,全都陷了进去。 赵三多连人带镐掉到了一个巨大的木制酒海里,酒海就是装酒的大木桶啊!工人们七手八脚地把他拉出酒海,赵三多身上的衣服被酒湿透,惨得就跟落汤鸡似的,他身上酒香气四溢,这种勾魂摄魄的酒香可是赵三多头一回嗅到的啊! 这座废弃的酒库算起来,绝对有100多年的历史,不用想,装在地下酒海中的酒液也一定是古酒了。赵三多乐得一蹦三尺高,这下子他可要发达了。 他一边组织人把地下的大酒海清理出来,一边给儿子赵睿打电话报喜。赵睿在南京科技大学念书,他的毕业考试已经考完了,正在学校等着拿学位证书呢,他在电话里听父亲说发现了大酒海,也是兴奋得连声贺喜。 赵三多发现古酒的消息在玉林镇刚一传开,侯发山领着女儿侯丽丽就找上门来。侯发山望着那个一人高的大酒海,说道:“这酒海里面装的鹿血酒可是我们侯家的啊!” 古酒怎么成了鹿血酒?从玉林酒厂起出的大酒海怎么成了候家的?赵三多听完,眼睛瞪成了铜铃铛,他指着侯发山的鼻子吼道:“侯发山,你胡说!” 侯丽丽一见两个人吵了起来,她急忙从公文包里摸出了一张古旧的黄绢纸,那上面写的竟是一份契约,立约人竟是赵侯两家的先祖。赵侯两家的先祖还是同喝过血酒的盟兄弟呢。 满清的时候,他们两家的酒厂也是玉林镇最大的酒厂,可是盛金酒厂的酒库小,侯发山的先祖就把自己家的12个大酒海装满白酒,然后运到玉林酒厂,埋到了酒库的地下。契约上写的清清楚楚,那十二只酒海和里面装的鹿血酒都归盛金酒厂所有,候家在取走鹿血酒的时候,要付给玉林酒厂一定量的酬谢。 正文 第七章 赵三多看完那份契约,他把脑袋晃成了货郎鼓,嚷道:“假的,这份契约一定是假的,你想侵吞我们赵家的古酒,我要到法庭上告你们去!” 两个人正在争论不休,就听办公室的门一响,竟是赵睿回来了。赵三多一见儿子回来了,他就好像见到了救星,他急忙把侯发山要图谋自家古酒的经过说了一遍。侯发山冷笑道:“赵睿,你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大学生,过来看一下……” 赵睿跟在侯发山的身后,来到了那个巨大的酒海旁,果然在酒海的桶壁上,雕刻着“盛金侯记酒厂”五个字。这个盛酒的酒海显然是候家的! 侯发山领着工人,在废弃酒库的旧址上起出了另外十一只酒海,赵三多这一次真的没话可说了。侯发山拍着赵睿的肩膀说道:“大侄子,三天之后,我来取酒,这看守鹿血酒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侯发山领着闺女侯丽丽走后,空欢喜一场的赵三多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赵睿想了想,拿出了手机,他先给省电视台打了个电话,那个姓吴的新闻导演一听发现了十酒海的古酒,当时就来了兴趣,第二天下午,吴导演领着摄制组就来到了玉林镇。 赵睿站在酒海边,面对摄像机的镜头侃侃而谈--这不是为候家的盛金酒厂做免费宣传吗?赵三多看了几眼,气呼呼地一甩袖子回办公室去了。 玉林酒厂发现古酒的新闻在省电视台一播。玉林镇和市里的领导一起找上了门来。几位领导看完那12个大酒海都是啧啧称奇,要知道这12个酒海可不是一般的木桶啊,酒海的内壁在盛放老烧锅酒前,都贴上了沾满鹿血和香油的宣纸,经过这一百多年的浸润和发酵,鹿血和香油的成分全都渗到了烧锅酒里。这普通的烧锅酒就变成了珍贵的鹿血酒,鹿血酒色泽如金,香飘十里!这可是人间难得一见的佳酿啊! 市里的领导临走前,一再叮嘱镇领导,一定要把玉林酒厂酿造鹿血酒的传统工艺发扬光大,争取把鹿血酒做成玉林镇酒业一张可以拿得出手的名片啊! 玉林只是一个小镇,镇领导开会一研究,最后决定拨款10万支持玉林酒厂重建,可是区区的10万元也只是杯水车薪啊。这点钱别说上现代化的酿酒设备,就是做内壁贴满鹿血宣纸的大酒海,恐怕都做不过十个。 三天后,侯丽丽领车过来,将那12只大酒海都拉走了。看着侯丽丽和赵睿连说再笑的样子,赵三多眼前一亮,他把儿子拉进办公室,低声问道:“你看那个侯丽丽怎么样?”要知道侯发山现在可是身家千万,他就有这一个闺女,赵睿真要是把侯丽丽追到手里,何愁候家的盛金酒厂以后不姓赵啊! 赵睿听完父亲的话,他皱着眉头说道:“爹,我和丽丽是有那么点意思,可您怎么想来想去,都离不开酒厂的利益呢?” 赵三多刚要骂儿子--混蛋,他腰上的手机响了,电话竟是侯发山打来的,原来侯发山已经和广州一家拍卖公司联系好了,他要把鹿血酒装到小瓶里,然后运到广州去拍卖,他邀请赵家父子一路同行,拍卖完古酒后,他会分百分之一的保管费给玉林酒厂的! 百分之一的保管费,赵三多听完鼻子差点气歪,他自然一口回绝,可是赵睿却非去不可,赵三多拧不过儿子,只好把厂子的公章和自己的私章都交给了儿子。毕竟领取保管费需要这些东西啊! 八百多瓶鹿血古酒经过拍卖,一共卖出了三千两百多万人名币的高价。赵三多在手机里听完儿子的汇报,他一下子也愣住了,谁会想到那12桶古酒竟然会那么值钱,按百分之一的比例算来,赵家应得32万,用这笔钱确实能再建一个小型的烧锅酒厂了。 两天后,赵三多好不容易把儿子盼了回来,可是赵睿却把一张100万元的支票塞到了赵三多的手里,这个赵睿竟私自把玉山厂子卖给侯发山了。 以后再也没有玉林酒厂了,赵三多把酒厂经营得快到破产,没想到赵睿更败家,这个败家子竟然擅自做主,把厂子转手卖给了侯发山,赵三多刚要抡巴掌揍儿子,没想到赵睿鬼精的很,他“吱溜”一声,从办公室跑到了院子里。然后理直气壮地嚷道:“爹,是你偷工减料,把酒厂干到了快要倒闭了,我找人估算过,就您这个破酒厂最多值50万,人家给咱们100万,还是我们赚了!” 盛金酒厂又进账3千多万,如今的玉林酒厂只是一个鸡蛋,拿什么和盛金酒厂这个硬石头碰啊。赵三多哭丧着脸,也只好认栽了!为了安慰赵三多,赵睿替父亲报名,参加了一个游览五大莲池的旅游团,赵三多也确实想到长白山散散心去。五大莲池风景区果然不同凡响,半个月的旅游结束,赵睿给赵三多打电话,叫他到天池边的疗养院住几天,长白山的温泉浴那可是全国闻名的啊! 赵三多在酒厂摸爬滚打了这么些年,真的有些累了,他每天吃山珍、住宾馆、洗温泉,悠哉游哉地过了两个多月,在秋风阵阵中,他又回到了玉林镇,自家酒厂低矮的房子早就已经没有影子了,代之而来的是一大片整洁的活动厂房。 赵三多正在叹气,没想到“吱嘎”一声煞车响,一辆奥迪车停在了他的身后,侯发山推车门,跳下车。他一把抓住赵三多的胳膊叫道:“赵厂长,一向可好啊!” 赵三多一甩胳膊,没好气地说道:“玉林酒厂归你了,这会你得意了吧?” 侯发山用手往厂子里一指,只见赵睿和侯丽丽站在酿酒车间的外面,正亲热地靠在一起研究图纸呢。侯发山笑道:“我也没有想到将来会和你个老顽固做亲家,不过我可以告诉你,这座酒厂还叫玉林酒厂,厂长是你儿子赵睿,玉林酒厂准备上一条生产线,专门生产鹿血酒啊!……” 侯发山的目标远大,如果鹿血酒推向市场成功,他将来还要成立一个盛玉金林酒业集团呢! 正文 第八章 赵睿一见父亲,急忙迎了出来,玉林酒厂并没有换姓,还是老赵家的买卖,那12桶鹿血酒其实并非候家的财产,而是赵家的先祖给后辈们留下的宝贝。赵家的先祖见儿子有不老实经营酒厂的迹象,便暗暗感觉得玉林酒厂的前途一定不妙,他就找到侯家的先祖做了个假契约,然后悄悄地埋下了12木桶的鹿血酒,作为赵家儿孙以后酒厂失败翻本的本钱! 侯发山早就知道这份契约,他也知道那12桶价值连城的古酒……赵三多做勾兑的低价酒走进了死胡同,侯发山假装收回鹿血酒,然后用卖出的3千多万元巨款,替玉林酒厂重新购进了现代化的酿酒设备,玉林酒厂不倒,侯家真的是功不可没啊! 如果侯发山将那笔巨款据为己有,赵家又能把他怎么样呢?赵三多一把抓住了侯发山的胳膊,激动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侯发山笑道:“侯家的酒厂一步步的发展,全靠一个信字再支撑,不该我得的钱,我是不会沾的!” 赵三多抹去眼睛上的泪水,喃喃地说道:“是啊,我们赵家独缺的就是这个“信”字,将它找回来后,相信玉林酒厂一定能够发展壮大的!” 英雄不流泪 李卫国工作的福利制桶厂解体了。他捧着五千块的遣散费走出厂门的时候,他感觉眼角湿湿的,这里毕竟是他工作了几十年的地方啊。他已经找人写好了上访信,他相信政府不会不管他。他拄着拐杖,拐着仅剩下的一条左腿回到了家,把五千元放到了老伴遗像的下面,他抚摸着遗像上老伴略显忧郁的脸说道:“这些年,我总想去一趟云南,可我却放不下你的病情,现在你走了,我真的要去云南一趟了,等看完以前的战友们,我就回来,然后我就去找政府,然后再好好地陪你!” 李卫国草草收拾了一下,他为了省钱,买了一张普快的火车票,登上直奔直奔云南的火车。火车到了茅坪站,李卫国对座的两位旅客下车了,上来了一个用白羊肚手巾包头的中年妇女,这位中年妇女还搀扶着一个瞎眼的老太太,两个人身上都穿着洗得都分不清颜色的土布衣服,青布鞋面上,落满了尘土。两个人坐在车座上。火车停了能有5分钟,鸣了一声汽笛,直像云南的崇山峻岭中开去。 双目失明的老太太叫那个中年妇女翠兰。翠兰把一个沉甸甸布袋子放到了座位下,两个人就着军用水壶里的水刚吃了几个干馍馍,列车员就开始沿着过道查票了。 翠兰在褂子里掏出了两张新买的车票,领头的列车员拿起车票一看,皱着眉头说道:“你这是明天的票,怎么能坐今天的车呢?” 翠兰还真不知道火车上还有这个规矩。那个列车员非要他们补交罚款不可,那个双目失明的老太太站起来哀求道:“大侄子,您就行行好吧,我们去趟云南太不容易了,这路费还都是乡亲们给凑的呢!” 列车员就是不依不饶,李卫国看着老太太可怜,说道:“小同志,罚款我替她们交吧!” 李卫国替她们交了50块钱罚款,那个年轻的列车员悻悻地扫了翠兰母女二人,一眼看到了车座底下的袋子,说道:“这里面装的是啥?” 翠兰结结巴巴地说道:“这里面装的是土啊!” 列车员不信,非要检查不可,翠兰迟疑着把袋口打开,袋子里装的真是黄土啊。不仅列车员愣住了,李卫国也愣住了,这千里迢迢的拿点什么不好,干嘛要背一袋子的土啊,列车员冷笑着说道:“真是有病!” 翠兰气得刚要站起来和他分辩,那老太太用土布衣袖擦了一下眼角,一把将翠兰又拉回在车座上了。 翠兰对李卫国不住声地感谢,两个人的话自然就多了起来,一拉家常才知道,原来翠兰的家住在山东莱阳,两个人一路倒车,这是要到云南去看儿子去。火车又走了七八个点天,终于在半夜的时候,来到了靠近中越边界的孟腊站,下车的时候,翠兰非要叫李卫国留下家庭地址,说要给他邮火车上的罚款钱。李卫国摇摇头说道:“不用了,不用了!”说完,拄着拐杖,拐着左腿,一步步地出了火车站,他在一个水果摊上买了几样水果,见水果摊后有个10元一宿的小旅馆很便宜,就住了进去。 他刚躺倒床上迷糊着,就听外面传来了争吵的声音,李卫国把窗户帘揭开一个小缝,看见翠兰站在窗前的水果摊前,她手里拎着两个方便袋子,方便袋子里装满了东西,特别是一只方便袋子的中漏出了半条芙蓉王,借着灯光,隐隐约约好像还有一瓶五粮液的包装盒子,李卫国没等看完就愣了,这一条烟,一瓶酒至少也得1000块啊,他们究竟是啥人啊?李卫国听了一会,才知道翠兰和那个卖水果的摊贩老板吵架的原因,原来翠兰是要挑水果摊上最好的水果,并且不惜提高水果的价钱。 很显然,翠兰和那个瞎眼的老太太不是穷人,至少比他这个没了一条腿的李卫国有钱!他这50元被骗的冤枉啊! 李卫国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刚有点迷糊,天就亮了,他到早餐摊上吃了点稀饭,然后坐上小巴车,直奔30里外的棉树岭。 小巴车在棉树岭下停住了车,李卫国拎着兜里的水果,直奔棉树岭上的烈士陵园,这座陵园埋葬着60多位在对越自卫反击战中牺牲的烈士,其中就有李卫国的排长张得胜。 烈士陵园的石头围墙还是老样子,可是却有很多地方都要坍塌了,当年他和战友们栽种的红棉树已经有两丈多高了,坡上的风不是很大,但也吹得树叶子“哗哗”直响,大老远,李卫国就看到了墓园中张得胜的青石墓碑。 李卫国原本想控制自己的情绪,可看到自己战友的墓碑后,鼻子一酸,眼泪“唰”的一声,流了下来,他站在张得胜的墓碑前,正了正头顶上的帽子,抬手“啪”的一声,敬了个标准的军礼。他高声喊道:“排长,李卫国来看您来了!”他一句话没说完,将右臂下的拐杖一丢,一下子扑到了张得胜的坟上,他撕心裂肺地哭道:“张排长,我对不起你,30多年我也没来看你啊,你知道吗,晚上一做梦,就是你领着我们打冲锋,不是你在谅山上一把将我推到炮弹坑中,躺在这里的就是我了……!” 正文 第九章 李卫国大哭了一会,把带来的几样水果整齐地摆在了张得胜的坟前,然后就开始拔坟周围的荒草,张得胜坟上的荒草并不多,这座墓园中也被收拾得很干净,很可能附近的老百姓经常有人来整理这座墓园。 李卫国拔完了荒草,拄着拐杖,来到墓园后,找到自己亲手载的那株红棉树,高大的红棉已经长得有两搂粗了,他正在端详红棉树的时候,就听张得胜的坟前传来了一阵哭声,李卫国回头一看,只见那个双目失明的老太太和翠兰来到了墓园,翠兰跪在了张得胜的坟前,正在放声痛哭呢,李卫国一下子就惊呆了,莫非那老太太就是张排长的母亲?可没听说张得胜有妹妹姐姐啥的啊。 李卫国急忙拄着拐杖走了过去,就见那个瞎眼的老太太高高地举着根新折来槐树棍子,只听她嘴里骂道:“得胜仔,30多年啊,你对不起你瞎娘啊,你为国尽忠娘不怨你,可你没对娘尽孝啊!为这,娘要打你一棍子!”瞎老太太举起手中的拐杖,“咣”的一棍子,砸在了张得胜的坟头上。 李卫国一看这瞎老太太真的是老排长的母亲,他丢了拐杖,“扑通”一声,跪倒在老太太的面前,叫道:“您真是我们排长的母亲?我是得胜最好的战友李卫国啊!张排长走了,您就是我的亲娘啊!” 老太太一听愣住了,她一问李卫国的名字,惊讶地道:“孩子,是你啊,就是你每到逢年过节都给我这个孤老婆子寄钱吗?” 李卫国点了点头说道:“张排长为救我牺牲了,我给您寄钱这是应该的啊!” 老太太点了点头,说了声--好孩子。她扭过身,对翠兰说道:“翠兰,这位就是经常给我们寄钱的李大哥,你替得胜仔给他叩个头吧!” 翠兰抹了把眼泪,答应一声,走到李卫国面前,刚要跪倒,李卫国急得叫道:“娘啊,您要这样,还不如给我两个大耳光呢!” 老太太摇了摇头说道:“卫国啊,我们山东人最讲究恩怨分明,你喊我一声娘,就不要叫娘带着遗憾离开棉树岭啊!” 翠兰跪在了李卫国的面前,李卫国也赶忙跪倒在地,老太太用拐杖点着张得胜的坟头骂道:“得胜仔,你看到了吗,你一死,一了百了,可连累未过门的媳妇翠兰为你守了这么多年的寡,你连累战友又为你尽了这么多年的孝,这两棍子,娘还得打你!” 老太太将完,又扬起了棍子,照着坟头,“砰砰”就是两棍子,打完,她回过头来,吩咐翠兰把买来的水果和供品都掏了出来,离张得胜的坟远远地,把供品摆在了一块青石板上。 等把供品摆完,翠兰才将那条芙蓉王拆开,在每一个烈士的坟前,都点燃了三根烟,然后滤嘴冲下,都插在了地上,等翠兰把烟插完,老太太才将那瓶五粮液打开,她高声叫道:“孩子们,你们都是娘的好孩子,娘来看你们来了!”说完,将一瓶酒缓缓地,都倒在了地上。 翠兰含眼泪,他拿起那个沉沉的土口袋,将她从老家背来的黄土,都倒在了张得胜的坟头上,她竟把家乡的黄土千里迢迢地给丈夫背来,然后撒倒了自己的男人的坟上,总算了结了叫亲人叶落归根的心愿了。 祭奠完毕,翠兰扶着老太太,绕着烈士的陵园要走三圈,这在他们老家的规矩叫做圆坟,刚走完两圈,就见陵园的门口来了20多个手拿铁锹和镐头的村民,村民们来到烈士们的墓碑前,二话不说,抡起铁锹和镐头就开挖。一听说有人敢动烈士们的墓碑,气得老太太尖叫一声,骂道:“你们知道这些坟里埋的都是谁吗?这里面都是为国捐躯的烈士啊,你们这样对他们,还有没有点良心啊!”她抡起手里的槐树棍子,“砰”的一声,正砸在领头的中年人的脑袋上。 那个中年人惨叫一声,等他抬起脑袋和李卫国一打照面,李卫国惊喜地叫了一声:“侯强,是你吗?”敢情这个中年人正是自己的战友侯强啊,侯强退伍后,因为放心不下烈士陵园,就放弃了城里的优越工作,和当地农村的一个姑娘结了婚,他一直在默默守护着墓园,今天他带人来这里,是想给自己的战友们换新墓碑啊! 老太太一见打错了人,正不知道如何道歉呢,侯强冲李卫国和翠兰连使眼色,他捂着流血的脑袋,走了过来,假装没事地说道:“您是我们老排长的娘,就是我们全排战士的娘啊,娘打儿子,这是应该的,您说是不?” 老太太一听大家都说没事,这才放下了心,过了一会,侯强的儿子开来了一个四轮拖拉机,众人七手八脚地将车上的大理石墓碑卸了下来,原来这几年侯强承包了一个采石场,生活宽裕了,在才有了给烈士们换墓碑的想法。前几天他还接到县里的通知,说县财政要拨款,重新修缮墓园呢! 老太太摸着儿子坟前光溜溜的大理石墓碑,激动得直抹眼泪,等竖完墓碑,侯强把李卫国和翠兰母女二人都让到了家里,翠兰母女二人在张强的家里住了三天,到了第四天早晨,老太太说啥也要走,临走前,翠兰在衣服李摸出了一个布包,这里面就是李卫国这些年邮寄给老太太的生活费,一共两万六千块啊! 大家一看都呆住了。这钱老太太竟一分都没用!李卫国叫道:“娘,这钱为啥你不花啊!” 老太太抓着侯强的手,激动地说道:“钱够花了,这几年政府给了我们娘俩很多的照顾,听说我们要来云南,乡亲们都来给我们捐钱,我是没了一个儿子,可是政府给我们的太多了,我们也该知足了!” 李卫国默默地点了点头,将怀里写好的上访信轻轻地撕碎了,丢到了外屋的灶塘里。烧掉了,他把这两万六千块都给侯强留了下来,做为修缮墓园的费用。虽然杯水车薪,但也算他的一点心意吧,三天后,他回到了家,他望着妻子的遗像说道:“我回来了,我也明白了。比起那些战死的烈士,我们真的没有什么可以遗憾的了!” 正文 第十章 李卫国妻子的遗像脸上的忧郁表情不见了,代替而来的都是欣慰的笑容。生活正在一点点的变好,真的没有什么可以遗憾的了! 心灵的救赎 小丫今年12岁,山里的孩子懂事早,她早就知道自己不姓赵,她是被现在的父亲赵老蔫捡来的。小丫8岁的时候,到十几里外的七里坳去上学,因为雨后路滑,跌到了山沟里,左手腕骨折,虽然赵老蔫背着她到医院把骨头接上了,可是因为愈合的不好,她的左手的五根手指根本不能分开,小丫成了一个残疾的孩子。 赵老蔫的原配老婆活着的时候,小丫还能吃上一口饱饭,自打赵老蔫讨来了后老婆陈翠花后,小丫的日子一下子就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了。 陈翠花可是一个没人敢要的泼辣货,她前前后后一共离过三次婚,她不是觉得赵老蔫老实,自己进门就当家,打死她,她也不会嫁到黑石山的穷山沟里啊! 陈翠花生下了一个胖小子--赵小宝后,陈翠花就不叫小丫上学去了。小丫本来左手就残疾,干家务带弟弟难免有差错,陈翠花稍有不顺心,抄起笤帚就是一顿暴打,赵老蔫看着小丫身上的伤痕,也不知道再背后流过多少泪,陈翠花指着赵老蔫的鼻子骂道:“你还想指着她给你养老送终啊,别做梦了,赶快把这个没有用的丫头送人吧!……” 赵老蔫也不舍得小丫啊,可是照这个样子发展下去,小丫还不得被陈翠花给打死啊!赵老蔫一说把小丫送人,小丫“哇”的一声就哭了,他抽抽噎噎地说道:“爹,我不走,我能带弟弟,我能上山砍柴,我还能给您养老送终呢!……” 赵老蔫问了几家,可是人家一听小丫是个残疾,都纷纷摇头,最后,赵老蔫一狠心,对小丫说道:“丫啊,爹明天带你去县里赶集去!” 小丫长这么大,还真没走出过黑石山啊。她兴高采烈地跟着赵老蔫先做驴车,然后换乘汽车,100多公里的乡村公路走了小半天,终于在中午的时候,他们爷俩来到了留县的县城。 赵老蔫先到市场给小丫买了一件好看的花衣服,看着小丫高兴得几乎要跳起来的样子,赵老蔫忽然说道:“爹带你去吃饭去!” 赵老蔫找到一家名叫好再来的小饭馆,要了四个菜,赵老蔫看着小丫狼吞虎咽,他自己却丝毫也没有胃口,饭店的门口,贴着一张告示,那是一张通缉令,好像有一个故意杀人犯好像越狱逃跑了,县里的公安局正全力通缉呢。 赵老蔫等小丫吃饱,又给他买了一大包吃的东西,然后他指着街边的一颗柳树,说道:“小丫,你在这棵树下等着爹,爹去办点事情,一会就回来!” 小丫站在树下,等着赵老蔫办事回来,可是一直等到亮起了路灯,也没见赵老蔫的影子,小丫忽然明白了,自己的爹不要自己了,这是把她丢到县里不管她了! 小丫看着街上稀稀拉拉的行人车辆“哇”的一声,哭了起来。黑石山的大致方向她知道,她顺着直通城西的公路跑了下去。等小丫走出了留县的县城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他望着没有一个人影的县级公路,她心里也有点害怕了。 小丫正在踌躇的时候,就听身后传来了一阵吉普车的引擎声,小丫正想用衣袖挡住吉普车刺眼的灯光,就听“吱嘎”一声,吉普车停在了小丫的身边。 一个短头发的中年人从车窗里面探出头来,他对小丫说道:“小姑娘,你知道黑石山怎么走吗?” 借着灯光,小丫发现中年人的鼻子上面有块疤,眼神也有点阴沉,她怯怯地说道:“我就是黑石山的人,我正要走着回去呢!” 中年人一听跳下吉普,他把后面的车门打开,说道:“小姑娘,你上车吧,我们顺路送你回家!” 小丫迟疑地上了吉普车,开车的是个瘦小的光头青年,吉普车顺着县级公路直向黑石山的方向开了过去,那个疤脸的中年人叫大熊,开车的小伙叫侯三,他们是去黑石山收购药材的商人! 小丫坐在吉普的后座里,正在昏昏欲睡,忽然就听大熊叫道:“停车,快!” 侯三急忙熄灯煞车,就见在200多米远的路口,停着三辆警车,侯三开的这辆吉普没有牌照和手续,叫路政截住还不得被扣下啊,看来只有绕道了。 大熊左右一看,他指着一条旁边岔路说道:“从这条路绕过去!” 乡间的土路更不好走,坑坑洼洼颠得人的骨头都快闪架子了。侯三刚要骂娘,就见前面的玉米地里“嗷”的一声狗叫,一黑一黄两条狗蹿了出来。 侯三吓得一踩煞车,没想到却踩到了油门上,吉普车咆哮一声,猛地蹿进了旁边的路沟,就听“咣”的一声,吉普车的保险杠正撞到了沟里的柳树上。 侯三昏倒在方向盘上,大熊从打碎的吉普车的前车窗飞了出去。小丫最先苏醒了过来,等她爬出吉普车,却发现大熊的脑袋装到了路沟的石头上,黑血流了一地,如果不包扎一下,大熊的命可就要交代到这了。 小丫给自己家的羊包扎过伤口,她也顾不了许多了,扯烂自己的新衣服,包粽子似的把大熊脑袋上的伤口缠住了。等大熊醒来的时候,天已经放亮了。大熊看着已经动不了窝的吉普车,气得先把侯三臭骂了一顿,侯三也不敢吱声,他花500块钱,找来了几十个村民,前拉后推,终于把吉普从路沟里弄了出来。 吉普车的挡风玻璃碎了,发动机却并没坏,还能开。就在日头压山的时候,小丫、大熊和侯三三个人,终于来到了黑石沟。 大熊望着黑石沟恨得直咬牙,他转头对小丫问道:“小丫,你知道村子里是不是有一叫刁细梅的女人?” 黑石沟并不大,小丫在这里生活了12年,可她从来也没听说过谁叫刁细梅啊。天又已经擦黑了,大熊一见小丫也不知道谁是刁细梅,只得把吉普车停到了小丫家的门口。小丫刚迟疑地下车,陈翠花正好到大门外泼水,一见小丫自己回来了,陈翠花指着小丫的鼻子就是一顿臭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