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艰难的起步 引言  这本小说的名字既然叫《中餐馆的秘密》,那么读者可能会问:中餐馆能有什么秘密呢?是不是故弄玄虚啊?  小说中的这家中餐馆的秘密多着呢。请让我们来慢慢揭开这家中餐馆的秘密,为读者讲一个情节曲折、跌宕起伏、荡气回肠的人生故事。  小说里的这家中餐馆位于法国里尔市,所以它不同于国内的一般餐馆,由于在在异国他乡,又由于它的传奇性,里面的秘密数不胜数。  这家餐馆的主人宋福禄和妻子梁晓秀来自中国浙江省东部的农村。宋福禄原本是一个只有小学文化的中国农民,他16岁离开家乡到香港谋生;20岁时又来到法国巴黎打工,历经千难万苦终于在30岁时在法国里尔市开办了一家小小的中餐馆,从此他的人生掀开了新的一页。  不知什么时候有一种说法:世界上最会赚钱的是中国人、犹太人和阿拉伯人。这种说法是否准确呢?我们从宋福禄一家人的奋斗经历看,他们确实印证了这种说法。中国人的潜力无限,生存能力极强,在一个陌生的环境,在异国他乡,宋福禄率领全家人经过三代人长达半个世纪坚忍不拔的打拼,终于在欧洲建立了自己的中餐帝国。  人的一生有时候真说不清道不白。想当年宋福禄夫妇都只是普普通通的中国农民,他们根本不知道他们的人生将会在日后发生什么样的变化;他们只知道人活着就得奋斗,就得挣扎,就得为了过上好生活而奋斗不息。  他们本着这种简单的想法,凭借着辛勤的劳作,克服了难以想象的困难,在欧洲闯出了一片天地,令欧洲人叹为观止。  他们虽然文化不高,但是在经营餐馆方面表现出的管理能力远远胜过一般学管理学的欧洲大学生。他们经过几年时间的摸索,把中餐馆开得红红火火,令欧洲同行刮目相看。  他们克服种种困难,以坚韧不拔的毅力学会了法语,俩人都能操一口流利的法语,用法语为客人服务。更令人惊讶的是,他们的后代——5个子女、12个孙子孙女——除了中文外,还能操多国语言:法语、德语、英语、西班牙语、意大利语、荷兰语,掌握了欧洲的6种主要语言。这种语言优势,使得宋家在比利时、德国、法国、意大利、西班牙和荷兰6个国家都游刃有余,过上了远远超过欧洲中产家庭的生活。  宋福禄夫妇特别能吃苦,他们为人善良,头脑灵活,擅长经营,赚足了欧洲人的钱。他们当年创业时,吃尽了难以想象的苦头,如今提起来还心有余悸。  梁晓秀刚到法国时不会说法语,没法和顾客交流。一次她丈夫生病,她一边在后厨炒菜,一边还要跑到前面招呼客人。她不会说法语,不知道客人需要什么。她就和客人用手比划,按照客人的意思给他们拿酒,炒菜。一个星期下来,她浑身发酸,头昏眼花,人就像散了架子似的。  刚开始他们店里只有夫妇两个人,他们没钱雇人。他们每天只能睡5个小时,其余时间都在干活。天天如此,一年一天也不休息。  这对夫妇用一生的勤劳造就了他们今日的巨大财富。当人们如今用羡慕的眼光看着他们时,谁也不会想到他们当年是怎么硬挺过来的。  宋福禄从20世纪70年代开始,从国内老家先后带出来1000多人,这些人先在他的餐馆打工,3-5年后宋福禄帮他们自立门户,在欧洲多国开出了一个又一个中餐馆。这1000多人在欧洲多国开着1000多家中餐馆,这些中餐馆又象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如今数目已达上万家,遍布欧洲各国。  这不是一部小说的题材,是什么!  祝阅读愉快! 【第一卷】 艰难的起步 第一章 双喜临门  1970年5月的一天,法国巴黎戴高乐机场。  宋福禄早晨5点钟就起床了。人逢喜事精神爽,宋福禄今天特别高兴:一来他的中餐馆今天要开业了;二来他今天将要到巴黎戴高乐机场迎接他未来的妻子粱晓秀。一想到他人生中的这两件大事,他禁不住乐了,还乐出了声音。这是他自16岁闯荡海外以来第一次笑出了声。苦难的历程即将结束,前景一片看好,他没有理由不高兴不兴奋。  老话说:三十而立,宋福禄那年恰恰30岁,到了而立之年。他想:在而立之年他终于在法国拥有了自己的中餐馆;又将迎接未来的妻子粱晓秀,这两件大事就是双喜临门呀!  他早晨7点钟从里尔开车出发,于9点到达巴黎戴高乐机场。他未来的妻子粱晓秀今天将要飞到巴黎。他进入机场大厅,看到显示屏上有一行字:来自中国的飞机将于9点半抵达戴高乐机场。  他走出机场大厅,来到外面点了一支烟,一边吸烟一边想心事。他来法国已经8年了,今天终于有了一家属于自己的中餐馆。他的中餐馆今天要正式开业;他未来的妻子今天要来法国,他们一定要联手创大业。  他准备一接到梁晓秀就赶回里尔,中午12点正式开业。为了这一天他整整奋斗了14年。  他一连抽了三支烟,然后回到机场大厅。  早晨9点半钟,中国民航的飞机降落在戴高乐机场。宋福禄站在接机口等着梁晓秀,心里有点激动。他还没有见过未来的妻子,只看过她的照片,还不知道她是一个什么样的姑娘。  他等了十几分钟,还不见旅客出来,感觉时间过得很慢。他倒不是急着见他的未婚妻,他是急着接到未婚妻后赶紧往回赶,中午12点他的中餐馆将正式开门营业。他此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餐馆开业的时间可不能耽搁了,这是头等大事,比娶媳妇都重要。  10点钟,他终于看到有旅客从从机场通道走出来,他拿着未婚妻的照片仔细搜寻着她。他们虽然没有见过面,但他看了无数遍梁晓秀的照片;而梁晓秀也看过好几遍宋福禄的照片。他相信他一眼就能认出梁晓秀。  半个小时过去了,还不见梁晓秀出来,旅客基本都走出来了,就是没有梁晓秀的人影。  怎么回事呢?难道梁晓秀不在这趟航班上?不会呀,梁晓秀打电报说5月5日早9点到巴黎。他想梁晓秀可能被海关扣住了。她不会说法语,可能会有麻烦。他想再等一会儿,如果梁晓秀还不出来,他就设法进去寻找她。  10点半钟,宋福禄终于看到有一个中国姑娘推着行李车从通道走出来,他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姑娘就是梁晓秀,于是迎上前说:“你是梁晓秀吧?”他打量眼前的梁晓秀,他这是第一次见到未婚妻。他感觉未婚妻个子倒挺高,就是廋了一些,他估计这个姑娘的体重最多有80斤。  梁晓秀也认出了宋福禄,她说:“我是梁晓秀,你是宋福禄吧?”梁晓秀也上下打量了一番宋福禄,宋福禄身高1.6米,比梁晓秀身高矮一点,她身高1.62米。宋福禄个子虽然不高,但身板挺拔,五官端正。梁晓秀看了觉得他个子矮了一点,但心想:不管怎么说,这个人就是她的丈夫了。  宋福禄问:“你怎么这么晚才出来呢?”  “我被警察截住了,”梁晓秀说,“他们问了我好多问题,我也不知道他们说的什么,我就给他们看了我带的所有材料。后来,不是为什么,他们就把我放了。”  两人就这样见面了,没有一句多余的寒暄。  宋福禄示意梁晓秀跟着他走,他们来到机场停车场,那儿停着一辆标致牌小轿车,那是宋福禄上个月花了3000欧元买的二手车。  宋福禄让梁晓秀坐到副驾驶座位上,开车离开了机场。他看了一下手表,已经10点45分了,机场距离里尔180公里,他开快一点能在12点半到达里尔,可以把开门营业时间推迟到1点钟。  梁晓秀经过十几个小时的奔波感到很疲劳,她上车没过一会儿便睡着了。  汽车驶出机场很快上了高速公路,宋福禄挂上5档全速行驶,他想尽早赶回去开门营业。汽车开出100公里后,他把车停在高速路旁的加油站加油,这时他发现汽车的轮胎爆了。他叫醒梁晓秀,让她从车里出来等着,他自己费了很大劲换了备用轮胎。这样一来时间就耽误了,已经12点半了,他看开业时间来不及了,便在加油站用公用电话给店里的伙计阿贵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他中午来不及开业了,晚上6点再开业。  他索性在加油站停车场休息了一会儿,这一阵他为开业的事忙活,有半年时间每天睡觉不超过5个小时,非常疲倦实,开车时总是犯困。  下午1点钟,他启动汽车上了路,前面还有80公里的路程。梁晓秀一上车又睡着了,她在飞机上一直没合眼,此刻困得要命。  “梁晓秀,你醒醒,到了。”宋福禄大声地说。  梁晓秀睁开眼晴一看,汽车停在一家小餐馆的门前。她拿着随身的小包裹,下了车,宋福禄从后背箱取出她的行李,带着她进了餐馆。餐馆很小,里面摆着5张桌子,每张桌子最多能坐下4个人。  宋福禄说:“你饿了吧?我先带你到你的房间,你休息一下。我一会儿做好饭后,再叫你。”  在餐馆的后院有一个室外小楼梯,他们从哪儿上到二楼。二楼一共有三间房,宋福禄和他的厨师阿贵各住一间,他给梁晓秀留了一间房。  梁晓秀进屋一看,房子很小,大约有6平方米,里面放着一张单人床,一把椅子,一张桌子、一个小衣柜,再没有别的东西了。不过这间房子还有一个小卫生间,可以洗澡。她把帆布包放到床上后,就进卫生间洗脸。洗完脸,她的困劲又上来了,于是上床睡觉了。  咚咚,一阵敲门声把梁晓秀叫醒了。她听到门外宋福禄的声音:“梁晓秀,饭做好了,你出来吃饭吧。”  梁晓秀跟着宋福禄又来到餐厅。宋福禄做了两个菜,一个青椒炒牛柳,一个鸡肉炒青菜。还有一个鸡蛋汤。主食是米饭。  “吃吧。”宋福禄边说,边给梁晓秀盛饭。他们坐下来吃饭,谁也没再说话。  梁晓秀饿得厉害,她什么也没说,拿起筷子就开始吃饭。不到一刻钟两盘菜、一盆汤全部吃完了。她觉得还没完全吃饱,可是也不好意思和宋福禄说。宋福禄也不问她是否吃饱了,收了盘子和碗后,他冲了一壶茶,倒给梁晓秀一杯茶。  之后,他对梁晓秀说:“餐馆本来今天中午开业,可是你在机场耽搁了,只好晚上开业了。现在4点钟,你6点钟到厨房和阿贵学炒菜,做饭,给他打下手,我在前台忙活。”  梁晓秀用迷茫的眼光看着宋福禄,有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  注:1970年欧元还没诞生,欧洲各国还都使用各自的货币。为计算方便,本小说一律使用欧元。 【第一卷】 艰难的起步 第二章 开业当天  梁晓秀吃完饭回到自己的房间整理行李,她感觉不对劲,宋福禄说晚上饭店要开业,可是她临来前得到的消息是宋福禄有一家自己的中餐馆,怎么还要开业呢?她已经看过这个小餐馆,在她看来,这不过是一个小吃店而已,还没有他们镇里的饭馆大呢。再说,她是来法国和宋福禄结婚的,而宋福禄见到她后对结婚一事一字未提,这是怎么回事呢?一连串的问题在她脑海中徘徊,她想找时间问一下宋福禄。  宋福禄这边开始和阿贵忙活起来了,他和阿贵交待说,梁晓秀给阿贵打下手,负责洗菜、切菜、洗碗、洗盘子,打扫卫生;他本人负责餐馆前台的工作,招呼客人,为客人端盘子。  阿贵便说:“你的未婚妻刚到法国,是不是先休息几天?”他嘴上那么说,其实他担心宋福禄让他未婚妻到后厨帮忙,会把他的手艺偷着学会了。他想:按理说,老板娘应该在前台收银,而不应该到后厨帮忙。老话说得好:师傅教会了徒弟,师傅就没饭吃了。他可不想当冤大头。  宋福禄说:“餐馆刚开业,人手不够,她一个大活人来了就得干活。”他想得很简单,梁晓秀来了,他就多了一个劳动力。现在当务之急是把饭馆开好了,至于其他的事过一段时间等餐馆走上正轨之后再考虑。  下午5点宋福禄上楼找梁晓秀,他说:“梁晓秀,你现在可以下楼到厨房帮阿贵干活了。”  “不是说6点钟吗?”梁晓秀看了一眼墙上的一个小挂钟说。她觉得这个宋福禄有点不近人情,她刚到法国第一天就让她干活,无论从哪方面都说不过去呀。她临来之前,在她的想象中宋福禄拥有一家中餐馆,手下肯定有一些人给他干活,哪想到现实却不是这样的。她要知道宋福禄的这种情况,她可不会轻易出来呀。可是现在她人到了法国,已经没有退路了,她只能听从宋福禄的安排到厨房帮厨。  宋福禄淡淡说:“你早一点到厨房熟悉环境,熟悉厨房工作,阿贵一个人忙不过来。在法国最缺的就是人手。”  梁晓秀刚想说话,宋福禄已经下楼了。  梁晓秀只好跟着宋福禄下楼来到厨房,她第一次看见了厨师阿贵。阿贵显得很冷淡,他告诉梁晓秀先洗菜,把要做的菜都先洗好。阿贵说完,转过身开始备料。梁晓秀扒了几棵葱,又洗好了洋葱、土豆、豌豆、茄子,把那些菜都放到操作台上一一摆好。  5点半钟,宋福禄来到餐馆外面看过往的行人,心里计算着他的客人。他有5张餐桌,每张餐桌能坐4个人,如果坐满了,就能有20个客人。他把菜价定在中档价位上,一个客人大约花15欧元就能吃好。他想:平均一个客人消费15欧元,20个客人就能消费300欧元。300欧元的营业额大约有150欧元的存利润。这是最保守的数字。他的餐馆一天开两次门,一次在中午,一次在晚上,倘若两次开门有翻台的情况,那么他的纯利润可就不止150欧元了,而是500欧元。500欧元是他给自己定的目标。  一天赚500欧元,一个月就能赚1.5万欧元。一想到这个数字,他心里就止不住地偷偷乐。  6点整,宋福禄打开了餐馆门,准备迎接第一批客人。他那天穿了一件干净的白衬衣站在饭馆里面的门口处,等待着第一个客人的到来,她看起来不象一个餐馆老板,倒像一个餐馆的服务生。  时间一秒一分地在流逝,可是却没有一个客人走进餐馆。他等了半个小时,没等到一个客人,心里开始发慌了。他在心里埋怨梁晓秀,都是因为到机场接她,才耽搁了开业时间;如果中午12点正常开业了,那么今天晚上自然就会有客人了。  阿贵那边等了半个小时,不见有客人来,便让梁晓秀出去看看情况。  梁晓秀从厨房来到餐厅,不见宋福禄的人影,她便推开餐馆的门,来到室外,看到宋福禄在外面伸着脖子张望呢。  “你出来干什么,快回去。”宋福禄看到梁晓秀也来到外面后说。  “阿贵让我问问有没有客人。”梁晓秀说,她还没有倒过时差呢,脑子一片混乱,感觉朦朦胧胧的。  “客人的事你们不用管了,你赶紧回厨房。等客人来了点菜后,我自然会通知你们。”宋福禄很不耐烦地说,没有客人他心里比谁都着急。这家小餐馆就是他的命根子,他今后的一生就指着它生活了。  他在外面站了半个小时,没有看见一个客人。  7点钟他又走进餐馆,站在门口,继续等他的第一个客人。这时阿贵走过来问他:“怎么,还没客人?”  “我们刚开业,顾客都不知道,我们再等等吧。”宋福禄想,他的餐馆晚上6点开业,一直开到晚上11点,在这5个小时内不可能不会有客人。他要沉住气,万事开头难,只要有了第一批客人,就会有第二批、第三批客人……  7点半了,还是没有一个客人。宋福禄又一次走出餐馆,站在餐馆门外等客人。他开的这家餐馆不在商业闹市区,所以过往的行人并不多。他又等了半个小时,到8点钟时仍然没有一个客人光顾他的餐馆。  这时阿贵走出来说:“两个小时都没客人,看来今天不会有客人了。我们关门,明天中午再开业吧。”  “再等等吧,”宋福禄不甘心就这样关门,他说,“我们挂出的牌子上写着营业时间是晚6点至11点,我们得守信用啊。”  他继续等客人,一直等到晚上11点,没等到一个客人。 【第一卷】 艰难的起步 第三章 上当了?  晚上11点,宋福禄闷闷不乐地关上了店门,心里很不是滋味。开业大吉,可是一个客人都没有,这可不是好预兆啊。他吩咐阿贵和梁晓秀收拾厨房,把肉菜都收拾好,放进冰箱里,之后便独自一人上楼了,没和梁晓秀说一句话,似乎忘了梁晓秀是他的未婚妻。  宋福禄走后,阿贵用最快速度收拾好了厨房,便对梁晓秀说:“你回去睡觉吧。我也该休息了。”  梁晓秀说:“阿贵师傅,你辛苦了。”  阿贵叹了一声气,和梁晓秀一起从厨房来到后院,走上楼梯,进了各自的房间。  梁晓秀上楼进了自己的房间,第一个感觉是她上了当,受了骗。她还没吃晚饭呢,可是宋福禄一句话不说就走了,简直没把她当一回事。这个男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呀?她是抱着无限的希望来法国结婚的,可是今天到了法国宋福禄没有一句客套话。  她感觉挺饿,但又不好意思和宋福禄说。她上床躺下,但此刻一点睡意也没有了。往事一幕幕在她眼前出现,像电影画面一样清晰可见。她从最近的往事开始回忆,感觉像是在做梦。  四个月前宋福禄在法国给她办好了各种手续,让她到北京法国驻华大使馆办理签证。宋福禄一分钱也没给她寄,她母亲和人借了3000元,为她准备了行李,便让她上路了。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出远门,心里虽然不大踏实,但想到了法国一切都会好了。  她从村里赶到镇里,在镇里坐上长途车到温州,然后又坐火车来到杭州办理护照。之后,她从杭州坐火车来到北京,找到法国驻华使馆,把所有材料交给使馆,然后就等着签证。  这一等就是三个月。  三天前她在北京从法国驻华大使馆拿到了签证,当天就买了北京到巴黎的机票。她在北京整整等了三个月,花光了身上带的钱和粮票。在北京最后一个星期她一直处于饥饿状态,每天只吃一个馒头,一点咸菜度日。她眼瞅着坚持不住时,她的签证下来了。  两天前她从旅馆坐公交车到北京西单民航班车始发站。在那儿她上车来到首都机场。她平生第一次到飞机场,还没坐过飞机,所以其提前5个小时就到了机场。她在首都机场转了好半天,不知道从哪儿上飞机。  最后她看见一个穿制服的男子,便问他,“同志,到外国去在哪儿上飞机呀?”她还以为拿着机票就可以上飞机了。  那人看着她,用疑惑的口气问道:“你去外国?”  “是呀,我到外国去!”  “那你去哪个国家呀?”那人上下打量一下梁晓秀,看出她是一个农村姑娘,心里泛起了嘀咕:她还要到外国去?她是不是胡说八道呢。  “我去巴黎。”梁晓秀看那人好像不相信她的话,便拿出机票给那人看。  那人一看机票,确实是到巴黎的机票,便说:“你跟我来吧,”那人边说边带着梁晓秀来到了办理国际航班的柜台,“你就在这里办手续,办完手续后,会有人告诉你在那里上飞机。”  梁晓秀办完登机卡后,地勤人员让她托运行李,她身上已经没钱了,担心人家和她要钱,便说行李不用托运了,她背着上飞机。  给她办理登机卡的人不知道梁晓秀的想法,说不能背着行李上飞机。  梁晓秀便说,她身上没钱了,所以没法托运行李。  那个工作人员一听就乐了,告诉她托运行李不要钱。她这才搞清楚,飞机托运行李不要钱,只有火车托运行李才要钱。她三个月前从老家出来时坐火车托运行李时就交了钱。  一个工作人员带着她来到安检处,告诉她过了安检,就到里面等着飞机,到时候会有广播通知。  她在候机大厅坐下来等飞机。一个半小时后,机场广播里传出“到巴黎的旅客现在开始登机了。”  梁晓秀跟着人群排队登上了飞机。她进入机舱里一看,飞机里真好,比她坐的火车要好得多了。空姐帮她找好座位坐下后,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心想这回行了,我要到巴黎了。  半个小时后,飞机起飞了。梁晓秀在空中看着外面的景色特别兴奋,她开心地笑了。  一个小时后,空姐开始向旅客提供中餐。空姐走到梁晓秀跟前后问她要面条还是米饭。梁晓秀说:“我身上带的钱不够了,我不吃饭了。”  空姐一听,强忍没笑出声来,说,“在飞机上吃饭不要钱。”  “那就要米饭吧。”梁晓秀心里很高兴,坐飞机吃饭不要钱,托运行李也不要钱,坐飞机真好。  经过11个小时的飞行,飞机降落在巴黎戴高乐机场。  梁晓秀跟着下飞机的乘客来到海关窗口前排队。人不多,不一会儿她就到了窗口。她把护照递进窗口。海关官员看了一会儿她的护照后问她话,她听不懂,但觉得人家可能还要什么东西,于是把她身上带的结婚证明等全部文件都拿出来,交给了这个海关官员。  那个法国人又看了半天,然后让她在一旁等着,一个海关人员把她带进了一个小屋审问她。那人说什么,她听不懂,只是指着她的那些材料用中文说她是来法国结婚的。海关人员仔细翻看那些材料,没有发现什么问题。最后,那个海关官员在她的护照上盖上了章。  她就这样走出机场通道踏上了法国的土地。 【第一卷】 艰难的起步 第四章 简单婚姻  梁晓秀到达法国的第一天晚上就失眠了,她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反反复复想着心事。她是肩负着全家的希望来法国的,可是她到法国的第一天就感觉不对劲:她的未婚夫虽然拥有一家小餐馆,但餐馆开业当天却没有一个客人。照这样下去,她未来的前途还真不好说会怎么样。她出国前想得很简单,到法国后和宋福禄结婚,当餐馆老板娘;可是眼下的情形并不是那么回事,她陷入了沉思中。  行文至此,我们现在有必要介绍一下小说中的女主人公梁晓秀。她那年才18岁,她和宋福禄搞对象的过程其实很简单,如今说起来犹如天方夜谭。  一年前的一天,也就是1969年的春天,梁晓秀家里来了本村的一个婶婶,人称刘婶。刘婶一进她家院便大声说:“晓秀她妈在家吗?”  “在家,她婶婶,你怎么有时间过来串门了?”梁晓秀的妈妈迎上前去说。  “我有一件好事要和你说呢。”刘婶一脸高兴地说。  “那快进屋里说。”  进到屋里后,梁晓秀的妈妈给刘婶倒了一杯茶水,问道:“什么好事呀?”  “晓秀不在家吗?”  “她去同学家了。有什么事,快告诉我。”  刘婶开门见山地说:“是这样:我有一个远房的侄子,今年29岁,在法国开中餐馆。前几天他寄来一封信说,想在老家找一个媳妇,然后带到欧洲一块儿经营餐馆。我想了想,就你们家晓秀合适,所以今天过来和你商量这门亲事。你看,这是他的照片,他叫宋福禄,也是咱们碧水镇的人,我是看着他长大的。”  梁晓秀的妈妈接过照片,看了看说,“那这个宋福禄什么时候回来呀?我们也看看他这个人。”她对自己的女儿太了解了,女儿个性强,很有主见,婚姻大事,女儿若不同意,她做母亲的根本说服不了女儿。  “噢,是这样:宋福禄说他就不回来了,因为他那餐馆离不开人;他说只要我觉得合适的姑娘,他就没意见。”刘婶那神态就像是宋福禄的母亲,她完全可以替自己的儿子做主似的。  “那你给我说说这个人的情况?”梁晓秀的妈妈对这门婚事很感兴趣,她知道碧水镇是著名的侨乡,凡是家里在海外有亲戚的人家生活过的都比那些没有海外亲戚的人家要好一些。她家在海外没有亲戚,如果女儿能嫁出去,那么她家也能在经济上受益。在那个年代人们生活水平普遍不高,他们梁家的生活水平在村里属于中下等。  刘婶于是介绍了宋福禄的个人情况。  宋福禄是一个孤儿,早年由外婆抚养成人,16岁的时候跟着他堂叔到香港打零工。后来他堂叔到了法国,他也跟着去了法国。他堂叔给人当大厨,宋福禄给他堂叔打下手。慢慢地他堂叔有了一点积蓄,便在巴黎开了一家中餐馆,宋福禄于是给他堂叔当大厨。过了几年,宋福禄在他堂叔的资助下,自己也开了一家中餐馆,所以就想到成家立业了。  梁晓秀的妈妈听了刘婶的介绍,觉得宋福禄年龄偏大,和她女儿不大相配。  她便说:“刘婶,听你介绍,你这个远房侄子年龄有些大呀。我们家晓秀今年才17岁,而你侄子已经29岁了。”她那样说还有一个目的:想探探宋福禄的经济情况,她家本来就穷,不能让女儿嫁给一个穷人。  刘婶便说,她侄子虽然年龄大一些,但人很热心,特别能吃苦,很会过日子。梁晓秀如果嫁给宋福禄,她今后一生有享不完的福。外国的工资高,宋福禄一人挣的钱比他们全村人挣的钱都多。  媒人一般都喜欢夸大其词,宋福禄那时并没有自己的餐馆,他堂叔只是答应帮他开一家中餐馆。宋福禄在信中说,他堂叔开中餐馆一年能挣到大约30万人民币。刘婶便添油加醋地说,宋福禄有自己的餐馆,每年的收入合人民币大约有20-30万元。在那个年代,20万人民币就是天文数字,梁晓秀一家7口人,一年的收入还不到一千元。  梁晓秀的妈妈听了刘婶的话动了心,便说:“那我等晓秀回来后和她说说,有消息我就告诉你。”  “那我明天来听消息。”刘婶看出晓秀的妈妈动了心,心里很高兴。  送走刘婶,梁晓秀的妈妈便开始琢磨这门婚事。她和老伴两人都是农民,他们有5个儿女,梁晓秀是长女。晓秀特别懂事,15岁初中毕业后就在家务农,已经是家里重要的劳动力了。她若能嫁到海外,这个家将来就指望这个大女儿了。  晚上,梁晓秀回到家后,她妈妈和她提起了这件事:  “晓秀,今天村东头的刘婶来咱家说,要给你介绍一个对象。你看这是照片。按她的说法,这个叫宋福禄的人很不错,在法国开一家中餐馆,一年的收入有20万人民币。他说他要把介绍给他的对象接到法国结婚,然后一起开餐馆。我觉得这个人各方面的条件都挺好,就是年龄有点大,他比你大12岁。刘婶等着明天给她回话,你看这事怎么办?”  梁晓秀说:“妈,你是怎么想的?”  “这还得听你的意见,现在不实行父母包办婚姻。”母亲很开通,她想婚姻大事还是由女儿自己做主好,她不便干涉。  梁晓秀想了想,平静地说:“年龄不重要,我同意。妈,你给刘婶回话吧。”梁晓秀从母亲的态度看出母亲是同意这门婚事的,既然母亲同意,她也就同意。此外,她也考虑到了自己的前途,她不能一辈子在村里当农民啊。老话说,树挪死,人挪活。她也得挪动挪动。  母亲说:“这事再问问你爸的意见吧,看你爸说什么。”  梁晓秀的爸爸那天很晚才回家,他听了这件事,便和女儿说:“晓秀,这件事你要想好。婚姻是人生最大的一件事,一定要慎重考虑。你要是嫁到海外,到法国那么远的地方,你就没有退路了。我的意见还是让那个人回来一趟,咱们都看看,看看他是否适合你。”  梁晓秀的态度非常坚决:“爸,这事我想好了,我绝不后悔。我不能总在家里窝着,我也得到外面闯荡。”  就这样,这门婚姻大事在一天之内就敲定了。  梁晓秀凭的是直觉,她对法国一无所知,对她将要嫁的人一点都不了解。这些因素她都不考虑,她的想法很简单:到外面闯荡总比在家里窝着强。  梁晓秀回想往事,那一晚上都没合眼,一直到天亮。 【第一卷】 艰难的起步 第五章 怎么回事?  宋福禄那天晚上上床后也没睡觉,他一直在想着他的餐馆。餐馆开业第一天,一个客人都没有,这令他非常失望,对他的打击特别大。他此刻根本没心思想他的未婚妻,一心想着怎样揽到顾客。餐馆是他的命根子,餐馆经营不好,那他这一辈子可就没有出头之日了。  他想不明白他的餐馆开业为什么没有顾客?问题究竟出在哪里呢?  他堂叔曾和他说过:民以食为天,古今中外都如此。只要开了饭馆,就不愁没人来吃饭。照他堂叔的说法,开餐馆是一本万利买卖。可是他的餐馆开张了,为什么就没人来吃饭呢?他必须得找出原因来。  他离开家乡已经14年了,这些年他遭的罪,受的苦数不胜数,他已经习以为常了。吃苦受累他一点都不怕;但现在不是吃苦受累的问题,而是怎样经营餐馆的问题。他这时才明白当老板可不容易,没两下子还真玩不转。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当老板,还不知道当老板其实更不容易。  他一幕幕回想往事,想从中找出当老板的诀窍。  他在巴黎呆了8年,头4年和堂叔给别人打工,后4年他给堂叔打工。在给堂叔打工期间,他仔细观察了巴黎中餐馆的情况,发现生意虽然不算太好,但每天都有顾客,一年下来,他估计他堂叔的纯收入大约有2-3万欧元。  他当初也想在巴黎开中餐馆,但他堂叔不同意,理由是巴黎的中餐馆挺多了,他应该到外省发展,外省的发展空间大。他对堂叔的话深信不疑。堂叔是他人生的领路人,堂叔说到外省发展,他就同意到外省发展。  堂叔亲自为他选定了里尔市。里尔市那时还没有一家中餐馆,他堂叔说,他在里尔开中餐馆保证能赚到钱。他不敢违背堂叔的意愿,便在半年前到里尔考察市场,选折餐馆地址,终于开办了自己的餐馆。  现在餐馆倒是开张了,可是却没有顾客。他便想堂叔当初说过的话。堂叔不让他在巴黎开餐馆,是不是怕他抢堂叔的生意呢?他认为有这种可能性。巴黎的中餐馆市场已经成熟,巴黎人都知道中餐馆,所以巴黎的中餐馆才有顾客;可是里尔就不同了:这里没有一家中餐馆,人家不认中餐馆呀。  想到这儿,他忽然感觉前途莫测,不寒而栗。  他当初开这家餐馆堂叔借给他10万欧元,算是堂叔对他多年来的辛勤劳作的一种回报。宋福禄从到香港开始打工,一直到法国打工,他一分钱没拿到,所有的钱都被堂叔拿走了。堂叔当初带他到香港时就和他说定:他打工没钱,堂叔只管他的吃住和零用钱;等到他能自立门户时,堂叔会助他一臂之力。  堂叔兑现了他的诺言:去年同意给他开一家中餐馆,借给他10万欧元,让他自立门户。他们之间有一个口头协议。宋福禄在三年之内还清堂叔的10万欧元;如果三年内还不清这笔钱,那就证明宋福禄没有开餐馆的本事,他就得重新回到堂叔的餐馆当大厨。  宋福禄当然极不愿意看到这种结果。  他的思绪回到了14年前。那时他才16岁,他跟着堂叔来到香港谋生,他们最初在工厂里做工,后来堂叔找到一家饭馆给人当厨师,而他则给堂叔打下手,从那时他开始接触餐饮业,慢慢地积累了不少经验。叔侄俩在香港一干就是6年。这6年宋福禄学会了做菜,当上了二厨,感觉挺有成绩感。  再后来,堂叔在香港认识了一个法国商人,那个商人建议他堂叔到巴黎开中餐馆,并表示他愿意帮忙。堂叔那时感觉在香港的发展空间有限,便带着宋福禄来到巴黎打天下。  堂叔很有心计,他不想冒然开中餐馆,他想先熟悉巴黎的中餐馆,熟悉法国人的口味。于是,他通过朋友找到一家中餐馆,给人当大厨,而宋福禄则继续给堂叔打下手。4年时间,堂叔熟悉了巴黎的中餐馆,法语也会说了,于是和朋友借了一些钱,加上自己多年的积蓄,自立门户,开了一家中餐馆。  堂叔的中餐馆也不大,只有40个座位,比宋福禄在里尔开的餐馆大一倍。宋福禄还记得堂叔餐馆开业那天请了几十号人到场捧场,场面搞得挺隆重。堂叔在巴黎4年,结交了一些法国人,他邀请那些法国朋友到他餐馆就餐,一来二去,他的餐馆便有了固定的客源,每天至少有几十个客人。这些情况宋福禄都看在眼里,他暗暗计算堂叔的收入,梦想着他有一天也开一家中餐馆。  这个时机他在去年终于等到了:堂叔认为宋福禄有能力独当一面,可以自立门户了。堂叔那天特意和他谈了很长时间,还让他在老家找一个对象,和他一起经营餐馆。他听了堂叔的话,给刘婶写了一封信,于是便有了梁晓秀这个对象。  想到这儿,他又想起了梁晓秀。说来也怪,他到去年为止还没谈过恋爱,这些年他历经风风雨雨,根本没心思谈恋爱。现在未婚妻来了,可是他的餐馆却遇到了麻烦,他哪还有心思和梁晓秀成婚呢?  他原来的计划是:餐馆开业有了固定收入,梁晓秀来法国后他们就结婚,共同打理餐馆。现在他的想法变了,餐馆没生意,他还不能和梁晓秀结婚;他一旦结婚,餐馆要是经营不下去,他怎么和梁晓秀交代?那不等于骗了人家嘛。他想把婚姻往后推一推,看看餐馆经营的情况再定。  宋福禄那天晚上想了一晚上,一直到天亮他都没合眼。 【第一卷】 艰难的起步 第六章 还没顾客  宋福禄虽然一晚上没睡觉,但早晨还是如往常一样在6点钟时起床了。他的房间没有洗漱间,他下楼来到餐馆洗手间刷牙洗脸,之后冲了一杯咖啡,坐下来想着第二天餐馆营业的事。  他想:今天是关键的一天,中午11点半就开门营业,无论如何得迎来第一个顾客。没有顾客,哪叫餐馆呢?  他喝完一别咖啡,站起来又把餐桌餐椅擦了一遍;之后又整理了一遍餐桌上的餐具、酒具。其实他昨天就擦过了,他只是没事又擦了一遍。  做完这些事,他来到外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看着街上的行人发呆。他在心里默默地说:顾客啊,你们就来光顾我宋福禄的中餐馆吧,我求求你们了。  早餐8点钟,阿贵下楼做早餐,他昨晚睡得很好,餐馆毕竟不是他的,他只是一个厨师,他只关心自己的工资,其余的事和他没关系。  梁晓秀凌晨5点才入睡,所以早晨8点多钟才睡醒。她睁开眼晴一看小挂钟,已经8点半了,赶紧起床用最快速度洗漱完毕,之后下楼来到餐馆。  宋福禄和阿贵已经坐下来在吃早饭,梁晓秀赶紧说她睡过了站。宋福禄脸色不大好,只说让她坐下来吃早饭。  早餐挺丰盛,有火腿、香肠、煎蛋;主食是皮蛋瘦肉粥和面包。梁晓秀没见过这么好的早餐,真想把一桌子饭菜都吃了。她昨晚就饿得厉害,现在更是饿得心里发慌。  宋福禄和阿贵已经吃得差不多了,梁晓秀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一坐下就开吃,风卷残云般把餐桌上的饭菜一扫而光。宋福禄看了大为惊讶:这个姑娘也太能吃了,她一人比他们两个男人吃的都多。宋福禄离开家乡时间太长了,不了解国内的情况。梁晓秀在家吃的是粗茶淡饭,在北京等签证的三个月几乎没吃过一顿像样的饭,她之所以那么瘦,是因为营养不良啊。  中午11点半,餐馆又开门了。宋福禄站在门外等客人。在餐馆门前过往的行人似乎谁也没注意到这里有一家新开张的中餐馆。宋福禄足足等了两个小时,没等到一个客人。  晚上6点钟,宋福禄站在门口继续等顾客。他觉得这次他得有点肢体动作,他向过往的行人点头微笑,可是人家只是和他点一下头,但就是不进他的餐馆。  第二天同样如此:没来一个顾客。  一连三天,宋福禄的中餐馆没迎来一个顾客,宋福禄的情绪跌倒了谷底。但他不敢在阿贵和梁晓秀面前表露出他的情绪,他是老板,他要是失去信心,这个餐馆就彻底完蛋了。他表面上装得满不在乎,其实内心痛苦得很。  他想:如果照此发展下去,没有别的出路,只能关门。这是他事先万万没有想到的结果。他默默想:绝不能关门,他必须挺住;他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无论遇到天大的困难,他都不能退却。  三天来,宋福禄、阿贵和梁晓秀三个人的心态各异,但他们没有就餐馆的前景交流过一句话。  宋福禄不敢和他们提餐馆的前景,他能说什么呢?他就想硬挺下去,餐馆开业毕竟才4天,4天没一个客人也不等于一个月都没客人吧?  阿贵却觉得不能这样拖下去了。他是宋福禄的堂叔派给宋福禄的大厨,当初说好每月的工资是500欧元。阿贵最关心的是他的工资是否有着落。餐馆没客人就意味着餐馆早晚得关门,他开始想自己的退路了:他想重新回到宋福禄堂叔的餐馆当大厨。  于是,他建议他们三个人开一个会,研究一下餐馆的问题。宋福禄一看阿贵提出要开会,就猜到阿贵有了想法,他不便阻拦,同意开会。  那天晚上10点钟三个人在餐馆坐下来开会。  阿贵一上来就说,他当初来里尔是有条件的:等宋福禄有了厨师,他就返回巴黎。现在梁晓秀来了,可以当厨师,他考虑想回巴黎了。  宋福禄一听就急了,赶紧说:“阿贵师傅,你不要着急,即使没有顾客,我也照样会给你开工资,一分钱不会少。这点你放心。另外,梁晓秀虽然来了,但她还不能独当一面,她还当不了大厨,所以你不能走,你就留下来帮帮我吧。”  宋福禄此刻最怕阿贵离开,阿贵要是真走了,他的餐馆可就惨了。他不可能既当厨师又当跑堂;再说阿贵毕竟是一个男人,餐馆本来就没有人气,阿贵要是走了,餐馆很快就得黄了。  阿贵分析说:“餐馆开业已经四天了,一个顾客都没有。这你也看到了。你能给我开一个月的工资,你还能开两个月三个月的工资吗?我得早作打算,尽快回到你堂叔的餐馆,我不能总在你这里耗着呀。”  阿贵说的也是实话,他是凭手艺吃饭的人,象他那样有居留的中餐厨师在巴黎中餐馆是抢手货,随便找一家中餐馆都能挣到500欧元,他何必在宋福禄这儿硬耗着呢?  宋福禄一看阿贵决心已定,便说:“阿贵师傅,你再等三个月,三个月后如果还没有客人,我就放你走。你看这样行吗?”宋福禄这样说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阿贵坚持说:“我不能等三个月,我最多等一个月。一个月后如果还没生意,我就离开里尔回巴黎。”  宋福禄和阿贵说的这席话,梁晓秀都听到了。她这时什么都明白了:宋福禄陷入了困境,而且从眼下的情况看,即使过一个月他的餐馆也不见得有顾客。  阿贵让梁晓秀也说说看法。  梁晓秀说她刚来,说不出什么道理来。其实她是不想当着阿贵的面说自己的想法,她想找时间单独和宋福禄谈谈。餐馆没生意直接关系到她在法国的生存问题。宋福禄如果支撑不下去,再回巴黎给他堂叔打工,她怎么办?她当初之所以同意嫁给比她大12岁的宋福禄,主要原因是因为宋福禄拥有自己的餐馆。宋福禄如果只是一个打工的人,她凭什么大老远跑到法国来嫁给他呢?  三个人一直聊到晚上12点,也没聊出一个名堂。 【第一卷】 艰难的起步 第七章 中国饭店  宋福禄的中餐馆开业后为什么一直没有客人呢?宋福禄、阿贵、梁晓秀三人都想不明白。宋福禄原本以为,中餐馆开业后即使客人不多,每天至少也能有10个顾客;阿贵当初也认为这家小餐馆不可能没有客人;梁晓秀来法国这几天看到餐馆开业后没有一个客人,便认为餐馆肯定有问题,具体有什么问题她暂时还说不清楚。  我们不妨先看看宋福禄开餐馆的这座城市——里尔市。  里尔是法国北方重要城市,北部-加来海峡大区首府和诺尔省省会。这里是法国北方的经济、文化、教育和交通中心。里尔市中心人口当时大约有15万,与附近的鲁贝、图尔宽和阿斯克新城等城市组成里尔城市群,总人口约100万。诺尔-加莱大区有人口400万,为法国人口的7%,人口密度居法国第二位。全区86%的人口为城市人口。  在这样一座城市开一家中餐馆,按理说,不可能没有生意呀。中餐美食享誉世界,难道这里的法国人就不认中餐?  我们现在再看看宋福禄的这家小餐馆。  小餐馆的名字很响亮,叫中国饭店。宋福禄当时给餐馆起名字时想了好几个名字,如长城饭店、熊猫饭店、上海饭店、江南饭店,等等,但都觉得不理想;后来他忽然想:他开的是中餐馆,何不叫“中国饭店”呢?“中国”两个字就是最好的招牌呀。于是他便把他的中餐馆命名为“中国饭店”。餐馆的名字倒很响亮,但是与餐馆的规模和档次却不相符。这些因素他都不考虑;他考虑的只是餐馆的名字,只要餐馆名字响亮就达到目的了。  这个餐馆确实太小了,餐厅面积只有20平米,只能放下5张桌子,每张桌子能坐4个人,总共能容纳20个客人。此外还有一个5平米的收银台和吧台,一个3平米的厕所,一个8平米的厨房,总面积33平方米。  二楼是卧室,原来有两间房,宋福禄隔成了三间房,梁晓秀住的房间6平米,厨师阿贵住的房子8平米,他自己的房子12平米,兼做卧室和仓库。  此外还有一个小院,正好能放下一辆车。他的二手标志车就停在小院里。  宋福禄的堂叔当初借给他10万欧元让他开餐馆,他把这笔钱视为创业的救命钱,一分钱掰成两半花。他经过多方考察,在里尔市商业区后面的一条街上选中了这个地址,下了定金。一年的房租为2万欧元。装修花了1万欧元,购置餐桌餐椅、餐具、厨房用品和车辆花了1.5万欧元,手头还有5.5万欧元作为流动资金。10万欧元花了近一半,但现在还没有一分进账,宋福禄急得团团转。  宋福禄开的中餐馆就是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小餐馆。为了开这样的一个小餐馆,他在法国给堂叔白白干了8年,吃了不少苦,受了很多累。但他拥有这家小餐馆那天忘记了过去多年受的苦,以为他终于有奔头了:自己开了餐馆,未婚妻又来法国和他团聚,他感觉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就等着甩开膀子大干一场了。  他当初计划得很周:未婚妻梁晓秀等来法国后先和阿贵学做大厨,三个月后他让阿贵离开,他们夫妇俩经营这家小餐馆。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工资,多一份开销,他的小餐馆承受不起。他认为他们夫妻俩完全可以胜任餐馆工作。堂叔借给他10欧元,他要争取在三年之内把这笔钱还清了。无债一身轻,只要还清债务,以后赚到的钱就都是他的了。一想到自己能独立赚钱时,他就热血沸腾,心潮澎湃。  他在巴黎的8年时间对厨房这一套东西驾轻就熟,完全可以教授梁晓秀。他要开一个名副其实的夫妻店。梁晓秀是大厨;他负责跑堂,端菜,结账,进货,一个人把餐厅的所有活都干了。每天开门营业之前,他还可以负责备料,让梁晓秀洗菜、切菜。他30岁,而梁晓秀才18岁,都是正当年的年龄,他们可以干得热火朝天,把中餐馆经营得红红火火。他估计一年赚到2万欧元是不成问题的。  他还设想:等梁晓秀掌握了厨师的本领之后,也让她学习跑堂的工作。他还要教她学法语,让她用法语招呼客人。到那时,他就承担厨师工作,而让梁晓秀到前台来招呼客人。女人家不适合长期做厨房工作,那是一项很累人的工作。  他在未婚妻梁晓秀来法国的前一天还特意在笔记本上记下了一段话:1970年5月5日中国饭店正式开业;梁晓秀就在开业那天正式上工。他认为这一天很有纪念意义。  他把这个夫妻店想象得非常完美。餐馆走上正轨后,夫妻俩每天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表情,以愉快的心情投入到繁忙的餐馆工作中。每天晚上收工后,他就和梁晓秀一起点钞票,计算当天的收入,那将是多么幸福的时刻呀。  人生最大的幸福是什么?在宋福禄看来,人生最大幸福就是开一个夫妻店,晚上关门点钱的时候。那种情景在他脑海里已经出现过多次了,每一次都那么清晰,那么令他激动。他将来要和梁晓秀分享那个无比快乐的时光。  他还想到了将来和梁晓秀生儿育女,多生几个子女。孩子小的时候,让梁晓秀把他们送回国内老家,让他们的姥爷姥姥照看;等孩子们长大了,孩子们就可以帮助打理餐馆,以后再给每个孩子都开一家中餐馆。  他要以法国北部重镇里尔为基地把中餐馆开好。里尔还没有中餐馆,他要让当地的法国人领略中餐的美味佳肴,他要把生意做得超过他的堂叔。  总之,他要和梁晓秀联手,在法国这个西方发达国家打拼、创业,打下一片天地。  但现在现实击碎了他的梦想:他不得不面对没有客源这个严峻的现实。 【第一卷】 艰难的起步 第八章 稽查来了  餐馆开业的第10天中午,宋福禄看到有三个穿制服的人往餐馆这边走过来,他还以为是要来餐馆吃饭的顾客,赶紧喜笑颜开地迎了上去,招呼他们进到餐馆,给他们安排座位。他心想:老天爷啊,今天我的餐馆终于开张了!  但那三个人并不坐下,而是环视了一番餐馆,左看看,右看看,好像有什么事。宋福禄还以为他们没见过中餐馆,所以出于好奇才参观他的中餐馆呢。  过了一会儿,一个胖子问宋福禄:“谁是这家餐馆的主人?”  “我是。你们是…?”宋福禄很谦卑地说。  那个胖子说:“我们是稽查人员,专门检查餐饮业的情况。今天我们过来检查你的餐馆。”  “你们要检查什么呢?”宋福禄不解地问道。  另一个偏瘦的督查人员一脸严肃地说:“你这家餐馆开业多长时间了?”  “10天了。”  “生意如何?”  “还没有生意呢,先生。”宋福禄照实说了,一提起生意他心里就难受。他原以为来了客人,哪想到来的却是稽查人员;生意还没做成,稽查倒捷足先登了。这是什么事啊!  “没有生意?”一个稽查人员皱着眉头说,“没有生意你还为什么开这家中餐馆?”三个稽查的表情都很困惑的样子,那意思是说:既然没生意,你为什么不关门呢?  宋福禄有苦难言,他能和这三个稽查说什么呢?他想了想说,里尔市的居民可能还不知道这里开了一家中餐馆,所以餐馆就没有顾客。他还说,巴黎有上百家中餐馆,巴黎市民就知道中餐,所以巴黎的中餐馆就有顾客。  那个胖稽查便说:“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在巴黎开中餐馆,而跑到里尔来开中餐馆呢?”  “因为巴黎的中餐馆比较多了,我就想到没有中餐馆的地方开中餐馆,所以选中了里尔市。”  “你倒是会选地方,”那个胖子说,“我们现在要开始检查餐馆的卫生状况。”  另一个稽查拿出一双雪白的手套戴上,然后随手拿起餐桌上的红酒杯拭擦了一下,那酒杯宋福禄早已擦得干干净净,稽查没找出任何毛病。接着他们又拿起餐具擦拭,还是没挑出毛病。  那个胖子示意另外两个稽查人员到厨房检查卫生状况。阿贵和梁晓秀这些天没活干,就天天擦洗厨房,把厨房擦洗的干干净净,没有一点污泥,没有一丝油腻宋福禄跟着两个稽查进了厨房,阿贵和梁晓秀早已发现有人来查卫生了,他们两站起来让开了地方,让稽查查卫生。稽查先查看了灶台,然后又看了看抽油烟机,都没挑出毛病。他们不甘心,又打开冰柜看往里面看,里面储存这肉和菜。最后,他们把目光落在了调料上。那些调料是宋福禄从巴黎华人超市买来了,里尔没有华人超市。  三个稽查把中国酱油、料酒、米醋、花椒、香油都拿到外面餐厅的餐桌上,开始了询问:  “这些调料是从哪里弄来的?”  “是在巴黎采购的,是从中国进的货。”宋福禄耐心地解释说。  “有进货单吗?”  宋福禄从柜台里的抽屉拿出进货单递给稽查人员。稽查人员看了一眼问道:“这些调料的安全性如何?对人体有没有危害性啊?”  宋福禄解释说,做中餐就得用中国调料,这些调料都是经过进口检验的产品,没有任何质量问题。  稽查人员非常刁钻,他们说那些调料中国人吃了可能没问题,但法国人吃了就不能保证没问题。所以他们以后做菜不能使用中国调料,必须使用法国调料。  宋福禄觉得这帮家伙是鸡蛋里挑骨头,没事故意找茬,但他只能赔着笑脸,忍气吞声,谁叫他在人家的地盘上做生意呢。  稽查人员并没有放过他,那个胖子说:“你们餐馆使用这些中国调料是违法的,不合乎里尔的法律,所以我们作出如下决定:第一,禁止你们使用这种调料;第二,要对你们罚款1000欧元。”  宋福禄一听要罚款1000欧元,气不打一处来,说:“你们罚款是没有道理的!你们不让用中国调料,我们可以不用,但你们不能随便罚款。你们也知道我们餐馆开业10天没有一个顾客,法国人并没有吃我们的中餐,你们的罚款有什么理由呢?”  胖子不容质疑地说:“正是因为鉴于没有顾客吃你们的中餐,我们的罚款数额定得才很低,只有1000欧元;如果有顾客吃了,我们就要罚5000欧元!”  宋福禄愤怒了,说:“我不交这不明不白的罚款。”  胖子说:“你要是不交这笔罚款,你还有两个选折:第一,餐馆关门;第二,我们要把你带走继续审查。你选折吧。”  这是阿贵插话用中文说:“福禄,你就交罚款吧。”  宋福禄没办法只好交了1000欧元的罚款。  看完所有物品后,稽查人员让宋福禄出示证件。宋福禄已经加入了法国国籍,他拿出身份证让他们看。之后,他们又查看了阿贵的身份证。她呢两人的证件都没问题。最后,他们要查看梁晓秀的证件。梁晓秀刚到法国10天,还没来得及办理临时居留证。她上楼把护照等所有材料都拿过来交给了稽查人员。稽查人员问梁晓秀几个问题,她不懂法语,回答不上来。  胖子就问宋福禄:“她是什么人?”  “她是我的未婚妻。”  “为什么不去市政厅办理居留手续?”  “餐馆刚开业,我还没来得及到市政厅办理手续。我明天就去。”  “她这是非法打工,我们要罚款。”  “我们餐馆还没有生意,这怎么能叫非法打工呢?”  “你不要狡辩了。现在给你两个选折:一是缴纳2000欧元的罚款;二是我们要把她带走审查。”胖子恶狠狠地说。  梁晓秀虽然听不懂法国人说了什么,但她从宋福禄的表情看出问题已经很严重了。  “那我缴纳罚款。”宋福禄无奈地说,心里直骂:该死的法国佬,我操你妈!你们这是明目张胆地抢劫呀,你们这帮混蛋!  宋福禄那天没接到客人,倒是把稽查给接来了。这三个稽查人员就像三个瘟神,罚了款,心满意足地走了。临走前他们还说,梁晓秀要尽快到市政厅办理居住手续,否则他们按非法居留处理,把她驱除出境。  宋福禄没把稽查的话告诉梁晓秀,但梁晓秀私下问阿贵,阿贵把警察的原话告诉了她,她听了毛骨悚然,差点昏过去。 【第一卷】 艰难的起步 第九章 来了酒鬼  餐馆还没开张就被罚了3000欧元,那笔钱正好是宋福禄买那辆二手车的数额,他心里感到十分窝囊、委屈,就好像心头的一块肉被人割掉了。阿贵劝他说,开店什么事都会遇到,更何况他是在法国开店,他就当破财免灾吧。  宋福禄强忍着痛苦,当天下午就带着梁晓秀来到市政厅办理临时居住手续。按照当时的法国法律,外国人到一个地方常驻三个月以上都要办理临时居留证。梁晓秀就属于这样情况:她得先办理临时居留证,等她办好各种结婚手续,在法国居住三年以上才能办理长期居留证;5年后才能加入法国国籍。  办证人员冷若冰霜,问宋福禄是办理加急得还是正常的。宋福禄问那人,办理正常的和加急的分别需要多长时间。那人说,正常的需要两个月,加急的只需要一个星期。宋福禄担心夜长梦多,一咬牙便办理了加急的,一个星期取证,但要多交300欧元。  办了证,梁晓秀踏实了,她不用再提心吊胆了。  之后,宋福禄又采购了法国调料,把所有中国调料都换了下来。他不敢大意,生怕稽查人员过来突击检查。阿贵则说,换乘法国调料,中餐的味道就不对劲了;再说他也没用过法国调料,不知道做出来的菜味道如何。宋福禄说,他们顾不得那么多了,只能按稽查人员的说法办。  餐馆开业半个月后的一天傍晚,来了两个法国客人,宋福禄高兴地把他们迎进餐馆,给他们安排了座位。他把菜单递给他们,请他们点菜,还说他们如果不明白中餐,他可以给他们推荐菜品。那两个客人便看菜单。  宋福禄赶紧到厨房通知阿贵和梁晓秀,说来了两个客人,餐馆终于开张了。他喜形于色,几乎快手足舞蹈了。这一天,他已经等了半个月,这不容易呀。他想:只要有了这两个客人,接着就会有别的客人;他不怕客人少,就怕没客人。  阿贵和梁晓秀受到宋福禄的感染,情绪一下子上来了,他们已经做好了准备,只要客人点了菜,他们会用最快的速度把饭菜做好。  宋福禄回到餐厅招呼那两个法国客人。那两个法国人说,他们不吃菜,只喝红酒。  宋福禄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只喝酒不吃菜的客人,他在巴黎8年就没见过这样的客人。他很纳闷:这是什么样的客人呢?他又打量一番眼前的两个客人,没发现有什么特别之处。  不管怎样,人家是顾客,他必须按照他们的意见招待他们,于是他把酒水单递给他们,让他们挑选红酒。  宋福禄当初把餐馆的价位定在中档,所以他的酒水单里没有太贵的红酒,最贵的红酒才20欧元。20欧元的红酒,他进货时只花了5欧元。  那两人显然很懂红酒,他们看了半天后说,他的餐馆没有上等红酒,他们只好选择20欧元的红酒了。那两人上宋福禄上了一瓶20欧元的红酒。  宋福禄便想:这两个家伙是不是穷鬼呀?酒喝一瓶酒?这一瓶酒他只能赚15欧元,这不扯淡嘛!  两个法国人坐下来喝酒,宋福禄又回到厨房,告诉阿贵说,两个客人不吃饭,只喝酒,点了一瓶20欧元的红酒,正喝着呢。阿贵说,不管怎样,总算有客人了,他们不能慢待。  宋福禄回到餐厅时,两个法国人已经把一瓶酒就喝完了。他们让宋福禄再上一瓶酒,宋福禄上了一瓶酒,又问他们是否点菜,还说中餐很好吃。  “中餐?那是人吃的东西吗?”一个家伙说,一脸阴笑。  另一个说:“我们不吃中餐,我们只吃西餐。当然了,吃西餐我们不会在中餐馆吃,我们得到西餐馆吃。”那家伙完全是嘲讽的口气。  宋福禄不再说话,他站在柜台前假装在整理餐具和酒具,其实他一直偷偷在看着那两个家伙。  那两人喝完第二瓶红酒,又要了4瓶红酒。宋福禄心里泛起了嘀咕:这两个家伙也太能喝了,是不是酒鬼啊?  那两个家伙一连喝了6瓶红酒,开始有了醉意,开始说酒话。  这时已经到了餐馆打烊的时间了。宋福禄便走过去和气地说:“先生,你们要是还想喝酒,就明天再来吧,我们餐馆要关门了。”他担心那两个家伙喝醉了在餐馆里闹事。  “关门?你开什么玩笑!”一个家伙指着宋福禄说,“中国服务生,我们还没喝好呢,你关门干什么?”这家伙显然是在向宋福禄挑衅呢。  宋福禄在法国第一次遇见酒鬼,一时不知怎么办,只好坐下来等着他们。他让阿贵和梁晓秀上楼休息。  到了晚上12点,这两个家伙还没有离开的意思,他们又喝了三瓶红酒,这样算起来两个家伙一共喝了9瓶红酒。宋福禄早已算好帐:9瓶红酒共计180欧元,他能赚到140欧元。  那两个家伙看来是喝不动了,他们让宋福禄上咖啡。宋福禄给他们上了两杯咖啡后,实在忍不住就说:“二位先生,你们已经喝了9瓶红酒,我看差不多了。你们现在是否结账呢?”他这时只想先把钱收了,只要收了钱,哪怕陪他们坐到天亮他也不在乎。  “结账?客人没喝完酒,怎么结账呢?”两个家伙瞪着宋福禄说,他们已经喝醉了。  宋福禄还是想赶紧结账,便说:“我们这里不是酒吧,你们要喝酒,就到酒吧喝吧。”  “你是什么意思,服务生?”  “我的意思是:请你们先结账,然后离开这里。”  那个家伙突然站起来,一个家伙拿起空酒瓶子就往柜台上摔,一下子打破了柜台上的玻璃酒柜。他们破口大骂,在餐厅里乱喊乱叫。  宋福禄一看这两个家伙是酒鬼,酒鬼闹事,必须赶紧报警。他报了警,等警察来处理两个酒鬼。  两个酒鬼在店里大闹一气,警察过了半个小时才赶来。警察只说,酒鬼闹事他们不管,那是店里的事。宋福禄说,他们还没付酒钱呢。警察又说,那不是他们管的什么事,说完便扬长而去。  两个酒鬼相互掺扶着晃晃荡荡离开了餐馆,没有付一分钱。  宋福禄追了出去,大声骂道:你们这帮狗东西,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