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重生 初夏,中洲大陆澜曙国,帝都。 脑子里嗡地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 顾红妆似乎沉睡了很久,眼皮沉重如石,耳边仿佛能听见似有似无的呼唤声和渐渐靠近的脚步声,她想要起身回应,但全身的力气好像全部都被抽去了一般,软弱无力。 细细碎碎的声音已经进在咫尺,忽然一下,顾红妆感觉到自己整个人都腾空被人抱了起来,瞬间就被浓烈的男性气息包围。 那个怀抱,很硬挺很宽阔,只是少了几分温醇,难免让人深觉冷意,可却又让她觉得熟悉无比。 顾红妆靠在那人肩上,努力睁开眼,想要看清楚他的容貌,浓郁的阳光落下氤氲在他脸上形成光晕,她只能隐隐约约看到那人的嘴唇,很薄,唇型很好看,她能感觉到,这人长得一定很好看。 那人似乎感觉到顾红妆的目光,低头望了顾红妆一眼。 顾红妆想要开口跟他搭话,却最终还是没有能抵过那浓浓的乏意,深深晕了过去。 *** 日上三更。 顾红妆已在床上躺了两天一夜,嘴里不断的在呢喃着什么,额头上不断地溢冷汗,姣好的眉头都紧紧扭成结,转辗反侧。 像是梦到了什么,顾红妆尖叫一声,一下子从梦中惊醒坐了起来,面色苍白得毫无血色,双眸皆是痛苦,像是经历了什么苦不堪言的事情。 但是慢慢惊讶和疑惑就代替了顾红妆所有的情绪,她双眸环顾四周,脑袋一懵,陌生的房间,陌生的布置,所有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是陌生的…… 而且,她为什么还会活着?明明……她应该已经死了,怎么可能还活着? 顾红妆撩开床幔,掀开被子光着脚下了床,一步一步慢慢地靠近梳妆台上的那面镜子。 镜中的女子清秀雅致,双眸犹如一泓清水,眉间皆是清冷之色,面容却只是普通之姿,勉强称为中上。 可是……镜中的人眼眸虽熟,眉目间甚至与她有着六七分的相似,但依旧能够清晰分辨,这面容根本不是她顾红妆。 “娆儿……!” 没有容许顾红妆思考太久,外屋由远而近的呼唤声已经唤回了顾红妆的思绪,来的是位妇人,身后还跟了一个丫鬟。 “娆儿,你可终于醒了,整整两天,可急死娘了。”洛倾芸连忙过去扶起顾红妆,苛责的言语里还带着关心,“你大病初愈,怎可就这么光着脚下床,若是再添风寒可怎么办?” 顾红妆任由妇人扶着她回到了床上,还为她盖好被子,她开始仔细打量这位妇人,大概三十来岁的年纪,长长的头发被一支簪子盘在脑后,不显轻浮,反而华贵雍容如同盛开的牡丹,不显柔弱,带些英气,时间待她很宽厚,那张略施粉黛的脸,并未留下太多岁月的痕迹。 “……娘?”顾红妆抬头略带试探地叫了一声,面色还有些呆滞的意味,显然是还未缓过劲来,“我是……谁?” “你怎么了娆儿,你可别吓娘啊。”那妇人一愣,摸了摸顾红妆的额头,着急道,“赶紧传大夫!” 一旁的丫鬟颔首作揖后赶紧出了门。 大夫来的时候顾红妆依旧保持着同一个姿势躺在床上,脑子非常混乱,零散七落的记忆让她觉得沉重不堪,她仿佛做了一场梦。 大夫给她诊了脉,说她是因为受了刺激又堕了水,又撞到石头晕了过去,有些烧,身体还很虚弱,脉象虚浮,所以刚醒来脑子可能有些乱,过些日子就会好,还开了一贴药。 顾红妆说想要一个人好好休息一会儿,洛倾芸虽然不是特别放心,但也奈不过顾娆,只是离开的时候交代了如画要好好照顾她。 等洛倾芸离开,如画出去煎药,顾红妆才再次下了床,来到镜前,默默地望向镜中对她来说并不算特别熟悉的面容。 屋中袅袅的檀香萦绕飘散,化为缕缕的幽香阵阵传入鼻息。 良久,顾红妆望着镜中的人,艰涩地开口,“我到底是生还是……死?” 如果是生,那么她为什么会变成另一个人? 如果是死,那么她现在这样算什么? 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待了两天,顾红妆从如画口中旁敲侧击地打探消息,将所有的信息在脑子里过滤了一遍后,基本已经弄清楚这是哪里了。 顾红妆没有想到,这里居然是当朝开国将军苏晏的府邸,更没有想到她醒来以后会摇身一变变成了苏府的千金大小姐苏絮娆,飞上枝头变凤凰,也不过如此。 她们眉间虽有几分相像,但确是两个性情极为不同的女子,苏絮娆温婉柔娴,而顾红妆有的却是清傲净雅。 说起来,顾红妆因为一次意外与这苏絮娆还有过一面之缘,她们两人的命却可谓是天差地别,苏絮娆是天之骄女,在澜曙国帝都有几个人没听过苏絮娆的才貌双绝之称,顾红妆与她一面之缘短短相处,却也看得出她的性子如何温娴,虽说容貌并不是传闻之中那般绝色,但这样的女子,饶是顾红妆,也不由得生出想要亲近之心,更何况是男子。 可是如今,她霸占了苏絮娆的身子,却不知原本的苏絮娆去向了何处,她是死而复生,那么苏絮娆,难道是代替顾红妆的身子……死了吗? 顾红妆愁绪不堪,心里总觉有些不畅,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她如何对得起苏絮娆? “姐,你想什么呢,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叫你好几声都没理我。” 被爽朗还略带稚气的声音换回思绪,顾红妆偏过头,就看到院子里不知何时多了个人,年纪看起来极轻,俊秀非常,不过也就是个半大点的孩子。 她大概能猜到面前这位少年是谁,穿着贵气,又喊她姐,那么除了苏幕卿不会再有第二人。 苏幕卿是苏晏最小的儿子,苏晏的夫人洛倾芸前两胎都是女儿,一个是苏絮娆,另一个名叫苏如鸢,苏如鸢比苏絮娆小两岁,也是个美人胚子,性格和苏絮娆却有着大不同,在顾红妆养病期间来探望过她两次。 至于苏幕卿是后来才有的,这位将军老来得子,又是家中最小的,自然是倍受宠爱,从小就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不过虽说苏幕卿是个被宠坏的小少爷,但好在他除了性格有点淘有点闹以外,也并未惹出什么祸端来。 不得不说,苏晏和洛倾芸在教育孩子这方面还是很稳当的。 “今日是闲来无事么,怎么想起来我院子了?”顾红妆倒是不心虚,也没有怎么刻意去扮演苏絮娆,端起茶杯抿了口茶。 “我这不是听说你出事了吗,这不,我刚回来就马不停蹄地来找你了。”苏幕卿关心的询问道,“姐,你没事吧?” “我去了云阑舅舅家不过半月之久,你怎么就出这样的事情,出个门也会被绑走,我觉得姐你以后还是待家里吧,若是你出了事那可怎么得了。我听娘说你是被……是被……”苏幕卿滔滔不绝地自顾自的说着,说到这里却停顿了一下,看到顾红妆神色如常才又继续说道,“是被五王爷救回来的,回来的时候衣衫不整浑身湿透,只披了一件五王爷的外衫,这是真的吗?” 顾红妆想起那日她迷迷糊糊看到的人和感受到的怀抱,颇有几分苦涩的扯了扯嘴角,怪不得她会觉得熟悉……事情她都从丫鬟和洛倾芸口中得知了。 但是听到那个名字时,双眸还是忍不住漾起些波澜,心底却是一片沉寂。 “姐,你也别太难过了。”苏幕卿以为自家姐姐是得知了外面的那些谣言,想起所以才露出此时的表情,安慰道,“谣言而已,没有人会当真的,别放在心上,你需要好好休息。” 顾红妆缓了神,听苏幕卿这么一说,即便她并没有听到谣言,也能猜到七八分,一个未婚的姑娘衣衫不整披着男人的衣裳被抱回家,还能有什么流言? 一来就毁苏絮娆的名声,她真是…… 顾红妆摇了摇头,事已至此,只好既来之则安之。 “诶你听说了吗,沉湘阁的那位红牌好几日没有露面,听闻是暴毙而死啊。” “暴毙而死?我怎么听说是因为她故作清高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所以才被……” “不管怎么说也都可怜啊,年纪轻轻的一个姑娘就这么去了,外面好些个少爷公子的都在叹可惜呢。” “嘿,可惜什么可惜,大概也就是叹没有尝到那位姑娘的鲜吧,我可听人家说了,在沉湘阁就属她最漂亮,而且还是卖艺不卖身的。” “卖艺不卖身?说的好听点,在那种地方待着,怎么可能还干净。” “不干净又如何?难道你们没听说那顾红妆生了一副怎样的面容吗?恐怕是我们家两位小姐都及不上她……” “二小姐生的够漂亮了……难不成那顾红妆真长了一副天仙模样?” 顾红妆回房的脚步硬生生地愣住,无意间听见庭院后面有几个下人在窃窃私语,说的内容主角她也毫不陌生,那几个下人口中的正是她自己,顾红妆。 正文 第2章五王爷 近几日的流言来来去去不过围绕着两件事,一件就是苏絮娆被五王爷抱回将军府之事,另一件正是沉湘阁的主人声称顾红妆感染风寒之事,但大部分人都已经知道顾红妆已殁。 她冷笑几声,想起死前经历的事情,神色渐冷,双眸皆是染上了浓浓的一层霜寒。 她向来是个疵暇必报的人,那些让她不堪受辱而咬舌自尽的人,她一个个地通通不会放过,定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午间休息时,没有几个下人在顾红妆院子里,她花了些心思准备偷偷地去一趟沉湘阁,却没料到又撞上正来看她的苏幕卿。 “姐,你这是要出去?”苏幕卿看顾红妆的打扮,一身极其简便的衣衫,连头发都只是简单地绾了起来,还一副要往外走的模样。 顾红妆倒是也没有被抓包的心虚或其他情绪,脑子里便生一计,对苏幕卿笑问道,“随我去个地方,如何?” 虽然苏幕卿问了顾红妆要去哪儿,但是顾红妆没告诉他,只是去苏幕卿的房间跟他要了一身男装,然后换上了它。直到站在了沉湘阁的大门口,虽不像其他青楼在门口有许多拉客的姑娘,但到底是帝都最有名的青楼,苏幕卿即便没有来过,也不会没有听过沉湘阁是个什么地方的。 “姐,你带我来这儿干什么?”苏幕卿望向头顶那三个明晃晃的字,不解地看着一身男装的顾红妆。 顾红妆挑眉,“你已及弈,莫不是连这种地方也没来过?来这里能干什么,自然是寻姑娘找乐子。” 到底还是年纪小,苏幕卿脸色微红,神色都不自然来了起来,虽然平时和一些朋友吃喝玩乐,但是青楼这种地方他还真的没去过,他小声嘀咕道,“姐姐你可是个姑娘家,若是被爹娘知道了,我不劝着你反而和你一起胡闹,我一定会吃不了兜着走的。” “不碍事的,爹娘都不在府中,鸢儿至少午睡两个时辰,我们快去快回,不会被发现的。”顾红妆淡笑着拍了拍苏幕卿的肩说道。 “怎么如此出格的事情你都……”苏幕卿皱眉,却被顾红妆打断,“你先进去,我过会儿去找你,记得,我没去找你之前你定不要离开。” 苏幕卿还想要说些什么,顾红妆已经转身离开了,看着自家姐姐的背影,苏幕卿懊恼地挠了挠头,回头看了眼沉湘阁这三个字,一咬牙,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顾红妆绕了一圈,到了沉湘阁的后门,准备偷溜进去。 她知道,虽说苏絮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依旧是名副其实的大家闺秀,如果就这样和苏幕卿走进去,若是被有心人或是认识的人瞧见,一定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她来此毕竟有事,麻烦自然能省则省。 幸好顾红妆对于沉湘阁的布局格外熟悉,毕竟在这个地方住了好些年,想要溜进去也没有那么难。 顾红妆来沉湘阁是有两个目的,一来她是想来看看她之前的身体到底是否真的已经死了,如果死了的话,尸体在何处。二来,她想要拿回她的贴身玉佩,玉佩对她来说很重要。 顾红妆住的房间在后院一处比较清寂的地方,因为她喜静,所以特地住在平时来往的人比较稀少的地方,也多亏了如此,顾红妆一路上都没碰到什么人,偶尔遇上的两个也都堪堪躲了过去。 好不容易到了房门口,顾红妆才发觉房间里有个身影,她迅速躲到了一旁的柱子后面,等了一会儿也没发现什么动静,又靠近窗口,用手指在窗户纸上戳了个洞,从洞口往里面望去。 那人正对着窗户坐着,桌子上铺了一幅画,那人虽一身素衣却遮不住浑然天成的贵气,身姿清瘦,容貌俊美,修长的手指正慢慢地抚着手中的女子画像,双眸瞳色极浅,犹如琉璃,看不出什么情绪。 而那画中的女子,正是顾红妆。 顾红妆没有料到,那人竟然会出现在这里,他与苏絮娆定是相识,要不然他也不会救苏絮娆回来,更何况之前顾红妆与苏絮娆的那一面之缘,还是因为他。 目前为止,她还不想和那人扯上其他关系,如果被他发现,那么顾红妆就很难解释了。 “谁?” 那人一双凌厉的眸子陡然投向窗外,声色也是冰冷刺骨,顾红妆暗道不好想要逃跑,却没有快过容诀,一把被那人抓住了衣服的后领。 顾红妆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她就能感觉到容诀的杀气,他的手已经掐向了她的脖子,顾红妆迅速躲开,手掌大力地挡过他的手,当机立断的转过身。 一霎,容诀的手停在了半空中,浑身僵硬地看向顾红妆。 顾红妆不想和他正面相见,可是若不是如此,容诀下手又快又狠,她可能一招就被夺命了,毕竟是他救苏絮娆回来的,想必是不会有害她之心。 “小女苏絮娆,见过五王爷。”顾红妆很快敛去心思,嘴角扬起得体的笑容,向着容诀躬了躬身子,“听闻前几日是王爷救回小女一命,多谢王爷救命之恩。” 容诀也只是愣了一两秒,很快从失神中缓过来,闻言,他的双眸中不自觉多了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寒,面上却是稳重,“苏姑娘不必客气,只不过……这里可是青楼,不知苏姑娘扮成小厮的模样到这里,是为了什么?” “王爷也知,家弟也已及弈,他说想要来此地见识见识,我又不放心他一个人独自来此所以便陪着一起来了。”顾红妆暗自庆幸,得亏她带着苏幕卿一起来了,否则还真不好解释。 而容诀的神情显然是不信,顾红妆接着道,“我与家弟对这沉湘阁也不熟,之前有幸与顾姑娘有一面之缘,谈的也很投机,本来是想来找顾姑娘的,可没想到……没想到竟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也是来了此处才得知。” 容诀的眸子滞了滞,又道,“你知顾红妆已死?” “方才过来时不巧听见这里的人在谈论顾姑娘。”顾红妆笑道,又带了些试探的意思,“我听闻顾姑娘是因风寒而亡,我瞧着顾姑娘身体颇好,怎可能只是小小的风寒就要了她的命?再者,如果真是因风寒而亡,为何沉湘阁需要遮遮掩掩的,甚至连灵堂都不为顾姑娘设一个。我总觉得,事有蹊跷。” 话落,顾红妆用略带询问的目光看向容诀,顾红妆扯了扯嘴角,她生前是怎么死的,没有人比她本人更清楚,若不是她现在身份不适,她一早就去找人报仇了。 容诀也低了眸看向她,目光七分冷意三分探究,她眸子里暗暗的嘲讽与其他情绪丝毫不差地全部被容诀纳入眼底。 顾红妆知道,容诀性子凉薄,亦不容易相信人,她这番话恐怕已经是最大的尺度了,再说下去就过头了,她需要找个借口离开容诀的视线。 “姐!” 顾红妆听到苏幕卿的声音,暗道这位弟弟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笑着应了一声。 “姐,我等了你半天,你怎么跑来这里了。”苏幕卿不满的抱怨道,把他一个人留在那种地方,那群姑娘的热情可真的让他见了有点怕。他一偏头,便看见容诀一身素衣迎风而立,立刻作了规矩,“见过五王爷。” 顾红妆笑道,“刚巧碰到了五王爷,所以便多聊了几句,顺道谢谢王爷的救命之恩。你怎么跑来了,是沉湘阁的姑娘没有一个你看得上的?” 苏幕卿尴尬地拉了拉顾红妆的衣袖,毕竟是在外人面前,若是传回他爹娘耳里,那他可就倒霉了。 正在两个人都没了话的时候,一个身材俊挺的男人正快步走了进来,看到顾红妆苏幕卿虽然愣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朝他们点头示意,然后附到容诀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顾红妆识得容诀身后的人,是容诀的护卫,名唤聂祺骁,平时都是他在容诀左右,容诀很信任他。 容诀点了点头,后礼数周全地朝顾红妆二人道,“本王有事先走一步,二位代问苏将军好。” “王爷慢走。” 离开之前,容诀的手下将房门锁了起来,顾红妆才发现房间的钥匙落到了容诀的手里,想来她若是想要进房去拿些什么东西,必定是办不到的了。 她的尸首不在沉湘阁,那么便只有两种可能,第一种可能就是被害她的人丢弃在了原地,可如果真是如此,那么尸体一定会被人发现然后报官,可是这么多天了还没消息,那就只有第二种可能了,她的尸体被埋了。 其他不说,顾红妆最宝贝的那块玉佩还在身上,她一定要拿回来。 苏絮娆的身份不能直接去找沉湘阁的人询问,只能找点其他办法了。 顾红妆和苏幕卿也未在沉湘阁多待,可在顾红妆心里也是有了主意。 回到苏府的时候天色尚早,顾红妆招待了苏幕卿先去她那里,苏幕卿反正闲来无事,就跟着去了。 正文 第3章一曲惊鸿舞 “方才二小姐来过一次,让奴婢以小姐还在休息的理由给打发了。”如画泡了壶茶给他们,将刚才的事情告诉了顾红妆,默默地退到了一边。 顾红妆点了点头,说了句知道了,又看了眼苏幕卿,“幕卿,我听说你在外面交了不少朋友,平时吃喝玩乐样样齐全对吧?” 苏幕卿一听,以为自家姐姐又要逮着这个问题教育他,立刻苦了一张脸,“我知道,你又要说我整天无所事事了是吧。” “放心吧,今日不念你。”顾红妆笑道,“你这么爱玩儿,可听过顾红妆这个名字?” “怎么可能没听说过,就是那个沉湘阁的雅妓,本来已经够多人慕名而去了,在一个月前的花魁比赛上舞了一曲惊鸿舞又是出尽风头,搞得帝都人人都在津津乐道顾红妆这个人,说她什么惊才绝艳之类的,风头一时之间旺盛得不得了。” 顾红妆抿唇笑了笑,心里难免几分怅然若失,那一曲惊鸿舞不过是舞给一个人的看的,然而直到结束,顾红妆都没等到她要等的人,惊鸿舞也就失去了意义。 “当日你应当在现场吧?” “自然是在的,当日许多达官显贵都在现场,更是有不少皇亲国戚,否则顾红妆这三个字也不会这么快传遍了整个帝都。不过说句实在话,那顾红妆的确是生了一副好容貌,若不是那日花魁大赛,我还不知道沉湘阁有这么一位姑娘……说来也挺奇怪的,那顾红妆模样生的如此好看,沉湘阁又是帝都最大的风月之地,为何之前没怎么听过顾红妆之名?” 顾红妆略不适,她听过太多人评论她的容貌,甚至沉湘阁的好几位姑娘都说过她一些颇为难听的言语,当家的玉娇姨也说她,要么不露面,否则定当的起红颜祸水这四个字,她自然也是懂在那种地方想要保持清白之身不易,所以她每次出现必带面纱,而且每次都要坐在镜子前检查确认是否真的瞧不了她的面容。 他叹了口气,喝了口茶继续说道,“不过这几日我听闻顾红妆死了,有着各种各样的流言呢。怎么了姐,怎的忽然谈起了顾红妆?” “我之前与她有过一面之缘,也算是性情相投的朋友,我总觉得她的死有些蹊跷和疑点,你能否帮我查查看,到底是怎么回事?”顾红妆自然是不能直接将那些她知道的说出来。 苏幕卿皱了皱眉头,奇怪的问道,“一面之缘而已,而且你又不是查案的,管人家怎么死的做甚?姐,你很奇怪。” 顾红妆淡道,“你帮是不帮,若是不帮那便算了,我大可以找别人。” “帮帮帮。”苏幕卿无奈的连忙应下,“谁让你是我亲姐呢。” 顾红妆满意地点头,“沉湘阁有位姑娘名叫柳潇荷,从她处下手查,最好是能查出顾红妆的尸首在何处。” 苏幕卿虽然很好奇为何她这位一向性格温婉恬静的姐姐忽然变成了这样,但依旧还是一一地应下了。 晚饭席间,苏晏刚从练兵场上回来,一家五口围着一张桌子吃饭,看着温馨的氛围,顾红妆眉间的淡漠一时之间消融不少,这是她活过来变成苏絮娆之后第一顿和家人一起吃的饭。 她之前没有什么亲人,自然体会不到有家人是种什么感觉,只有沉湘阁的当家玉娇姨对她还不错,但像这种情况是绝对没有的,所以相处起来还是有些不习惯。 苏晏是个严厉却不失温和的父亲,大概是因为长年征战带兵的原因,双眸犀利,还带着压迫的威严,不过因为在家人面前收敛不少,虽然年过五十,但却风采依旧。 顾红妆觉得苏絮娆不太像洛倾芸,苏絮娆性子很是温娴,浑身上下都透露着浓浓的书卷气息,温若如水。反倒是苏如鸢和洛倾芸比较相像,眉目间露出一股英气,听闻洛倾芸也是将门之后,所以不像寻常女子只知相夫教子。 但顾红妆也觉得有些奇怪,苏府一家,无论是苏如鸢或是苏幕卿,两个人都继承了父母容貌上的优点,偏偏苏絮娆生的最为普通。 对于这位妹妹呢,顾红妆没什么感觉,毕竟她不是真的苏絮娆,体会不了什么姐妹情深,但是来苏府的这些日子,苏如鸢也来看过她几次,言语之间也算是温和关心。 不得不说,虽然苏府有三个孩子,但是家庭还是非常和睦的,与一些官宦人家不同,并没有什么勾心斗角与残害同胞,苏晏与洛倾芸也是非常疼爱这三个孩子。 席间,洛倾芸不断地给顾红妆的碗里添菜,笑道,“娆儿,多吃些补补身子,这都是你最爱吃的菜。” “听你娘说你还感染了些风寒,如何了,康复了吗?”苏晏也开口关心地询问道。 顾红妆淡笑点头,“已经没事了,谢谢爹的关心。” “几日未见,娆儿怎么客气了不少。”苏晏笑道。 “说来也是奇怪,娆儿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如何会遭人绑架?”洛倾芸多说了一句,“也不知是什么人做的。” 苏晏也皱起了眉头,出声问顾红妆,“那日府中可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或者有什么奇怪的人?” 顾红妆摇了摇头,她的脑子还很混乱,有些属于苏絮娆的记忆还模糊不清,确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微微蹙眉,这么想想,这背后,恐怕也大有文章。 洛倾芸看桌上几人近一半都皱了眉,出声劝道,“别想这么多了,娆儿能平安归来就好。” “爹一回来都只关心姐姐一人,我与幕卿呢?”一旁的苏如鸢佯装不满的抱怨,小女儿家般的姿态惹来苏晏与洛倾芸的大笑,苏幕卿也连连点头,“娘你都只给姐夹菜,我呢我呢?” 洛倾芸也立刻给苏幕卿碗里添了些菜,宠爱的意味明显,“这样可行了?” “幕卿,你也老大不小了,还吃你姐姐的醋?”苏晏笑着点了点苏幕卿的脑袋,对于这位宝贝儿子,他真是又头疼又宠爱,最是拿他没办法。 苏如鸢幽怨地叹气,“从小爹娘就偏爱姐姐。” “瞎说什么呢,爹娘对你们的爱都是一样的,都是手心里的宝。”洛倾芸揉了揉自家二女儿的脑袋,双眸柔和。 顾红妆看着现在和自己是亲人的几个人,眸子里有了些温度,忽然有些羡慕苏絮娆,每日生活在这样温馨和睦的家庭中,心里定是幸福的。 苏晏开口问道,“娆儿,外面的某些流言你该是听说了吧?”苏絮娆安全地回来后,他就安心在练兵场住了几日,但外面流传的那些言语他自然都是知晓的。 闻言,顾红妆先是看了眼苏幕卿,苏幕卿盯着她,那目光显然是在告诉她不要把他说出来,顾红妆笑着向苏晏点头,“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听了几句。” 苏晏沉了沉眸子,似乎是有些顾虑,犹豫着是否要开口告知自己的女儿。 还没等苏晏开口,但是洛倾芸先开了口,安慰的拍了拍顾红妆的手,“娆儿,放宽心,外面的流言蜚语而已,不要太在意了。” “该如何放宽心?娘,女儿家的清白名节最重要了,外面的话传的那么难听,都以为姐姐与五王爷有些不堪入目的关系,以后姐姐若是要嫁人,清白受损,对方如何不介意?”苏如鸢愤懑道,为自家姐姐打抱不平,“那位五王爷也真是,他就如此堂而皇之将姐姐抱入府中,就没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吗?” “鸢儿!”苏晏出声喝道,“以后这样的话不许乱说,听到了没?” 苏如鸢到底还是怕苏晏的,哼哼了几声后就低了脑袋,乖乖地点了点头,但眼里显然还是不服的。 “鸢儿也是维护我才出言不逊的。”顾红妆开口,在桌子底下安抚地拍了拍苏如鸢的手,道,“爹不会无故提起这事,若是有事,那便直说吧。” 苏晏沉吟片刻后才说道,“昨日皇上宣我进宫,特地问起你被绑一事,还问了是否真的是五王爷将你救回来的,我都如实地回答了。按皇上的意思,大概是要给你指婚了,我猜测,指婚对象大概就是五王爷。” 容诀……顾红妆的动作一顿,思绪也涣散了片刻,缓过神后才慢慢敛去所有的情绪,淡淡地说道,“皇后一定不会同意的。” 当今的嘉孝皇后膝下有一子,名唤容璟,现居东宫,是皇帝亲封的太子。这太子皇帝其实封的心不甘情不愿,若不是因为嘉孝皇后娘家势力颇大,和一些宗亲扯了关系,明里暗里都逼着立皇后的孩子为太子,皇帝也不会如此。 皇帝最疼爱的儿子不是太子容璟,亦不是五王爷容诀,而是六王爷容季,容季是如今最受皇帝宠爱的莲妃云莲华之子,皇后与莲妃水火不容是宫里人都知道的事,容璟与容季也关系一般,倒是容诀,比容季大一两岁,一直与容季关系甚好,向来帮着容季。 正文 第4章生起事端 虽然顾红妆才不相信像容诀那样深沉难测的人对帝位不感兴趣,但不管如何,在皇后看来,容诀与容季是一边的,那么若是把苏絮娆指给容诀,相当于让容季的势力又多了一分。 苏絮娆是什么人,她可是苏晏的宝贝女儿,苏晏又是什么人,苏晏可是开国将军,手握兵权,这帝都将近一半的兵都是苏晏的人,如果真让容诀娶了苏絮娆,那岂不是让容季如虎添翼。 “就是因为如此,此事也还没完全定下,三天后皇上设了宴,还对我说宝贝女儿藏了这么久,是该出来走动走动了。”苏晏看着顾红妆,眸子里不知是些什么情绪。 顾红妆脸上看不到丝毫情绪的外露,只是眸子也沉了些。 饭后,洛倾芸与苏晏在房里,洛倾芸有些心慌地问苏晏,“要娆儿进宫面生可是真的?” 苏晏也不隐瞒,点了点头,“外面的流言蜚语已经传入了皇上的耳朵,你也知我们这位帝王爱面子,毕竟是自己的儿子,这事自然需要解决。” “流言终究是流言,时间一久谁还会提?皇上让娆儿进宫,真的没有别的目的吗?”洛倾芸猜测,“难道皇上已经知道娆儿她……” “住口。”苏晏连忙出声打断洛倾芸的话,“即便是在自己家中,这话也万万不可说出口,若是被旁人听了去,那可是灭门之罪。” 洛倾芸叹了口气,满面愁容,“之前一直避免娆儿出门避免娆儿进宫避免娆儿见了不该见的人,可到了最后还是躲不过去……三日后的酒宴,还希望皇上不会有所怀疑才是。” “夫人宽心吧,娆儿的容貌已是大改,任皇上再怎么聪明,也不可能联想到那么久以前的事了。” “幸亏夫君当年思虑周到,早就想到有这么一日而早防患于未然。” 苏晏拥着洛倾芸入怀,眸子依旧是略显担心,毕竟是关于一家人性命的事情,忧虑也是在所难免。 “这件事别无他法,世上容貌相似的人也不是没有,总会有理由扯过去的。” “希望如此……” 今早苏幕卿出门时特意来找了顾红妆,说是要去查她交代的事情了,顾红妆点点头也没多说什么。 将近用午膳的时辰,苏如鸢来寻顾红妆时,顾红妆正在给她新栽种扶桑花浇水,今日阳光明媚,顾红妆站在院子里微微弯腰,嘴角微扬了三分,在阳光的映衬下,气质出尘,净雅如画。 苏如鸢张了张嘴,却又把话吞了回去。 似乎是感觉到院子里有人来了,顾红妆直起身子,偏过头看到是苏如鸢,向她招了招手,苏如鸢走近顾红妆,感叹道,“姐姐,你真美。” 闻言,顾红妆唇边的笑意更是深了几分,生前她倒是经常听有人夸她的容貌,但是在苏絮娆身体里从跟她年龄相仿的姑娘口中听到还是头一次,感觉颇为不同。 “鸢儿,你在取笑我?” “怎么会呢,我是说的真的。”苏如鸢满脸真诚地看着顾红妆,“明明都是从一个娘胎里出来的,都说我漂亮,可是和姐姐一比就黯然失色了,爹娘可真是不公平,尽把好的给了姐姐你。” 顾红妆忍俊不禁,觉得苏如鸢和苏幕卿还真是挺像的,都这么可爱,她自然是知道苏如鸢这话出于真心而不是故意奚落。 “你来找我应该不会只是想要夸我美吧?” 苏如鸢笑道,“当然不是了,我来找姐姐是因为成天待在府里实在是无趣,前两天是因为姐姐身体还未痊愈,今天你可一定要陪我出去逛逛。” 想来也是没什么事情,顾红妆也觉得成天整日待在府里很是无趣,这么说来从前的苏絮娆日子应该挺闷的,哪像她以前,来去自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 澜曙国帝都的繁华顾红妆自是知晓的,帝都绵延方圆好几十公里,虽说都是天子脚下,但到底还是离皇宫离得越近的地方便更繁荣一些,顾红妆生前也没怎么真正的逛过这离天子脚下最近的地方,反而总是跑的老远,做一些自己愿意做的事情。 女儿家逛街买东西,来来去去不过是胭脂水粉或是首饰衣裳这些东西,顾红妆平日里对这些东西不怎么感兴趣,倒是苏如鸢看完这边到那边的,显然是劲头很足。 “鸢儿,这时辰也是时候用午膳了,你逛了那么久难道就不觉得饿吗?”顾红妆伸手挽住身边正在挑饰品的苏如鸢,无奈的开口道。 苏如鸢连忙将手中的东西放下,对顾红妆调皮地一笑,“我忘了姐姐三餐向来准时,想必是饿极了才开口的吧?走走走,我知这帝都最有名的酒楼,我请姐姐吃好的。” 顾红妆被苏如鸢拉着走,也不恼,反而清冷的眼底染上一层笑意。 香满楼,这是帝都最大也是最出名的一间酒楼,上下共有三层,第一层是给普通老百姓用食,第二层是给一些在帝都有头有脸的人使用的,而第三层那便是给帝都最尊贵的人备着的,身在帝都,总有一些天潢贵胄的,老板还特地设了隔间,想的很是周到。 本来顾红妆是想在一楼就好,可苏如鸢不愿,带着顾红妆便上了二楼,顾红妆也就随了苏如鸢的愿,反正只是吃饭的地方,在哪都是一样的。 “沈兄听说帝都最近正沸沸扬扬的事了吗?” “你是指沉湘阁那位顾红妆的事吧?大家应该都听说了些,不过这件事像是教人刻意压了下来,不让人提。” “暧,这顾红妆再美再有才也不过是一介风尘女子,她死了大家最多也就都惋惜一番。我是说苏府千金……” “苏絮娆?我知道,那日五王爷将她抱回来时很多人都看见了,衣衫不整的,只披了一件五王爷的外衫……” “都说那位苏姑娘是被绑了,又是如此模样回来,你说她是否还是清白之身?” “这事儿,恐怕只有她自个儿清楚吧。听闻苏府千金容貌双绝,不知道那滋味偿起来如何?” “肯定不会差到哪里去,沈兄若是愿意,那便去苏府提亲要了那苏姑娘,即便她不再是完壁,好歹也是将军之女啊。” “哈哈哈哈哈……” 二楼聚集的大概都是帝都一些纨绔子弟,本来他们说话声音就不轻,苏如鸢和顾红妆又坐的离他们不远,背后谈论的声音一清二楚的落入顾红妆二人耳中,顾红妆倒是一派淡漠毫不在意,反是苏如鸢气的不得了,若不是顾红妆拦着她,她早就冲上去了。 苏如鸢气愤不过,不解地看向顾红妆,却见顾红妆轻轻摇头,又朝苏如鸢笑了笑,苏如鸢一时之间摸不透顾红妆这笑是何意思。 “两位爷,上好的西湖龙井。” 提着茶壶向着刚才那两位纨绔走去的店小二满脸笑容地叫喊道,苏如鸢没有看清她的姐姐是否做了什么动作,只见她嘴角微微一扬,那店小二就向着那桌的人摔去,茶壶的水洒了出来,都落在了那两位的身上,两声惨叫。 “你这该死的,怎么回事,端个茶壶都端不稳!”姓沈的公子面露狠色,毫不留情地踹了店小二一脚,身边的人也连忙起来,“要是伤了沈公子,你这小厮的命也不用要了!” 店小二虽胸口疼痛,但还是讨好地给两位公子赔礼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本来这茶壶好好端在我手中,不知怎的脚下一软便跌倒了……” 那位公子哥本不相信店小二的托词,但身边的人指了指地上,赫然呈现一块不大不小的玉石,沈公子立刻黑了脸,神色恶毒地望向周遭,“是谁,是谁陷害本公子,赶紧出来!” 苏如鸢看到那块玉石心头一惊,慢慢转头看向顾红妆,那是方才在小摊上她看玉石雕得花样好看买来送顾红妆的。 顾红妆起身,慢慢走到那块玉石旁边,捡起它,佯装十分惊讶的模样,“呀,原来在这里,可让我好找!” 沈公子不善地看向顾红妆,“这块玉石是你的?” “家妹送我的礼,怎么,这位公子也喜欢?”顾红妆满脸真诚地问道。 “该死的!”沈公子被烫到的地方还在阵阵发痛,他目光狠恶地瞪着顾红妆,却在看到走到顾红妆身后的苏如鸢后慢慢露出一丝奇妙的笑意,“这位可是家妹?” 顾红妆侧身看到身后苏如鸢,一眼便看出这位公子哥存了什么样的心思,无非是看上了苏如鸢的美貌,她的手不留痕迹地拍了拍苏如鸢安抚她,又对沈公子微微颔首,“正是家妹。” “若是你肯让你妹妹陪我们哥俩喝两杯,我便不追究此事了,如何?” 顾红妆嘴角的冷意渐浓,却仍是微笑的表情,红唇轻启,“酒呢,家妹可以喝,但你可知这两杯酒的代价是什么吗?” 她的语气不重,沈公子却被面前女子的眼神镇住,猜想可能也是帝都大户人家的女儿,但在愣了两秒后依旧嘴硬道,“便没有我付不起的代价。” “鸢儿,陪这位公子喝两杯如何? 苏如鸢虽不知顾红妆要做什么,但是她也绝对不会在此时拆自家姐姐的台,点头便是应允。那位沈公子见苏如鸢点头,便立刻笑着邀人坐了下来,目光不断地在苏如鸢身上流连。 那小二见这边终于太平,赶紧的溜走了,却不曾料到,在苏如鸢两杯酒喝下后,那位沈公子不出片刻便扑通一声向后栽去,昏迷不醒,沈公子边上的另一位指着顾红妆,“……是你……你在茶里下药……” 正文 第5章香榭阁内 顾红妆淡漠道,“这位公子,说话可是要讲证据的,这茶是你们点的,也是你们邀我姐妹俩坐下的,茶也是那位公子亲手倒的,我如何下药?” “你……你……”那人你了半天也未说出什么话来,最后只是狠狠地瞪了顾红妆两眼。 “这人醒着的时候聒噪的很,还是晕过去后安静些。”顾红妆瞥了一眼地上的人,出言道。 苏如鸢也不笨,明白了顾红妆的用意,掩嘴轻笑了几声,“姐姐,你说这公子好歹是大户人家的,如果来寻我们算账,你说到时候我们该怎么办?” “对,你们等着!沈兄的父亲可是宝斋轩的老板,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那人脸上的表情恨恨的瞪着顾红妆和苏如鸢。 “是吗?”顾红妆笑了两声,双眸暗讽之意明显,“那我们便等着看他的父亲能拿苏府的人如何。” 此话一出,一直在关注这边的动静的人立刻一片哗然,即便不将名字说出口,只要是有点脑子的人,便都猜到了面前的两位姑娘是将军府上的千金,苏絮娆与苏如鸢,怪不得丝毫不惧。 那人暗自咬牙,心道刚才的对话定是被她们听了去,所以故意演了这么一出,是为警告,不敢再说什么,连忙艰难地扶起倒在地上的人狼狈离开。 苏如鸢看着离开的两人,哼了两声,对顾红妆道,“姐姐就是心善,若是我,便在茶水里下砒霜让他永远闭嘴!” 顾红妆打趣地笑道,“你也就嘴上说说,若是真让你下,你恐怕只敢下个泻药之类的吧。” “姐姐……”苏如鸢嗔怒表示自己的不满。 苏如鸢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走到她二人面前的店小二打断,是刚才被踹了一脚的那位店小二,神色恭谨,“两位姑娘,三楼有贵客相请一叙。” 贵客……顾红妆与苏如鸢对视了一眼,顾红妆点头道,“那便请带路吧。” 香满楼的三楼甚是合顾红妆心意,并没有装饰的很贵气很豪华,而是一派清幽,壁上挂了不少有意境的山水画,四面通风,还值了不少绿物。 每一包间门口都挂了一个小木牌,每个小木牌上都写着名字,也没有特意做门,而是外面用一层流苏帘子,里面用一层绸缎帘子遮挡了起来,装饰的颇为好看。 店小二领着顾红妆与苏如鸢来到一间名唤香榭阁的包间前,恭敬地弯了弯腰,“贵客在此间,两位姑娘请进。” “等一下。”顾红妆唤住离开的店小二,从怀里掏出一些碎银子,道,“是我害你无缘无故挨了一脚,这银子赠你,不好意思。” 店小二一愣,又立刻低头说了句多谢便离开了。 顾红妆抬眸看了看小木牌上刻着的香榭阁三个字,猜测了一下帘子后的会是什么人,却无果,她也便不猜了,和苏如鸢一同走了进去。 里面两位丰神俊朗的男子正端坐着品茶,顾红妆是绝对没有想到的,在这香榭阁坐着的,居然会是容诀,而他身边的那位,身份便不难猜了,与容诀关系颇好,又配得起皇家气质的,除了六王爷容季不会再有第二人。 再次遇见容诀,顾红妆心里不可能毫无动荡,想起她死前发生的事,眸子便冷寂了几分。 虽然愣了愣,但是顾红妆很快便反应过来,立即行了礼,“见过五王爷,六王爷。”苏如鸢也连忙跟着顾红妆行了礼。 “两位姑娘不必客气,坐吧。”还是容季开的口,语气虽不冷淡,但却还是略带客气与疏离,还带了些探究看了顾红妆一眼。 顾红妆与苏如鸢坐定,安静了一会儿,苏如鸢显得有些紧张,眼神飘忽,不断地在偷瞄面前的人,顾红妆伸手握了握她的手,沁了些手汗。 “苏姑娘,没想到在这里也能看见你。” 明明是温淳如明月映水的语气,却清凉淡漠。 顾红妆抬眸去看容诀,她知道,这一声苏姑娘是在唤她,只是这口吻在顾红妆看来,却是是冷了些,可又忽然忆起,面前这位王爷本就生性凉薄淡如雾。 “大病初愈,在府上待的实在有些闷了,便让鸢儿陪我出来走走,逛久了觉得腹中饥肠,于是便来香满楼,哪想到如此之巧。”顾红妆微笑,眸光却是淡淡的。 楼下的事情容诀与容季定是瞧得一清二楚,所以才会请她们上来,并且之后皇上所摆的酒宴,照苏晏所说,必是为了皇室的婚事,邀她上来定是有话要说。 容季看着顾红妆笑了笑,“昔日苏姑娘还未曾和五哥如此见外,现在怎么像陌生人那般冷淡,难道也是因为听了外面的一些闲言碎语而责怪五哥考虑不周?” 听到这里,苏如鸢忍不住嘀咕了一声,“难道不应该责怪?” 这里的人耳力都不差,更何况隔间如此安静,顾红妆拉了拉苏如鸢示意她莫要乱说话,又去看容诀和容季的脸色,幸得两个人的表情并未有什么变化,只是容季淡淡的瞥了眼苏如鸢。 “六王爷既已说了那是闲言碎语,絮娆自然是不会放在心上,不放在心上,又怎会责怪五王爷呢?不管怎么说,我都得多谢五王爷的救命之恩。”顾红妆顿了顿,又笑道,“两位王爷邀我们姐妹上来定是有话要说,不如开口直言?” 容诀微微眯眼,凝着顾红妆的眸子渐深,顾红妆心头一跳,这样的目光,到底还是抗拒不了,她有些艰难地移开了视线。 “苏姑娘多虑了,本王与五哥瞧见在下面发生的事,想必两位姑娘在二楼吃饭也不快活,所以便让小二邀了两位上来。”容季端茶细细品了一口,笑言道。 顾红妆没有和容季相处过,看不透容季是个什么样的人,是看似生性随意实则城府狠辣还是真的生性随意,但顾红妆知道一点,既是容诀身边的人,那便不容小觑。 “絮娆以为,两位王爷会开口问两日之后酒宴上皇上有意指婚之事,看起来真是絮娆多虑了。”顾红妆轻笑,垂首便不再看容诀与容季的神情。 这一餐,顾红妆吃的食不知味,苏如鸢也是浑身不舒爽。 在香满楼没待多久,顾红妆就和苏如鸢离开了,回到苏府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苏如鸢跟顾红妆道了别就回自己那儿去了。 顾红妆想起离开时容诀望向她的那一眼,让她觉得心慌。 “小姐今日与二小姐去了哪儿?”如画一边替顾红妆拆下头上的发饰一边开口问道。 这个小姑娘生的精致,又有一颗玲珑心,待顾红妆也是尽心尽力,顾红妆对她颇有好感,便笑了笑回答,“陪鸢儿看看首饰衣裳之类的。” 如画深深叹了口气,有些犹豫的开口,“小姐心里定是不快的吧,自从小姐醒过来以后,便时常独自一人发呆,如画自幼就伺候小姐,小姐是有什么心事吗?是因为外面那些谣言?” “如画你放心,我没事,只是时常在想一些想不通的问题而已。”顾红妆抬眸与镜中的如画视线相对,宽慰之意明显,后像是想起什么吩咐道,“如果少爷来找我,不管什么时候,定要通知我,知道吗?” 如画点头应下。 逛了一整天,顾红妆也的确有些累了,褪去了衣裳便上床躺了一会儿,很快便入了眠。 像是做起了梦,顾红妆先是笑着低声呓语唤了一声容诀,但很快笑容隐去,额头上开始沁出冷汗,死死的咬住嘴唇,无声地喊着救命,然后一下子从床上起来,惊醒。 顾红妆立刻往自己身上看去,才恍然惊觉是在做噩梦,那浓浓的窒息感围绕着她,久久不散。 顾红妆闭了闭眼,缓过之后,双眸皆是一片沉寂,还有几分凉薄。 她对容诀,早已死心。 如画听见顾红妆的动静赶紧进来看她如何,顾红妆已经恢复如常,淡道只是做了噩梦而已,如画并未再多说什么,只是轻声说了句少爷在外屋等小姐。 顾红妆知道,定是她之前拜托他的事情有了眉目,倒是挺速度的。 着了衣裳,顾红妆便出去了。 苏幕卿正在屋子里来回踱步,似乎是有些焦虑不安,在看到顾红妆后连忙迎上来。 “姐,你猜的没错,顾红妆的死果然事有蹊跷,而且是那个柳潇荷干的。” 烛光蔼蔼,不算宽敞的屋子微敞开了窗,透了些月光进来,映照在顾红妆的面容上,她的双眼狠狠地盯着蜷着身子害怕的不敢抬头的人。 本以为苏幕卿只是查到了什么来通知顾红妆而已,却不曾想到苏幕卿派人追查此事得知真相后便干脆将人关在了沉湘阁的这间屋子里,这是柳潇荷自己的闺房。 苏幕卿威胁她,若是她敢出声或是找人来,那么他便送她去见官,柳潇荷胆子小,又顾忌苏幕卿的身份,她自然是什么都不敢说,有人来寻她也只有称自己身体不适敷衍了过去。 此时的房间里,便只有顾红妆与柳潇荷两人。 顾红妆敛去眸中发狠的情绪,低声开口,“柳姑娘,你最好如实相告,顾红妆的死是否与你有关?” 角落里的柳潇荷立刻摇头,否认道,“不……不是我,真的不是……” 顾红妆冷笑几声,用力的捏住柳潇荷的下巴对上她的眼睛,“柳姑娘,你若不肯说实话,信不信我也定有让你痛不欲生主动开口的方法?” 正文 第6章蹊跷 柳潇荷像是被顾红妆眼底的清狠给震慑住了,不知为何,面对这位容貌普通的女子竟生出几分怯意,就好像……好像当初面对顾红妆时一般。 这个想法立刻被柳潇荷摇去,顾红妆已经死了,她亲眼看见的,怎么可能呢? “我说……我与顾红妆积怨已久,本来因顾红妆之容她便在沉湘阁更受欢迎,在我这里夺去了不少客人的钦慕,那日花魁大赛,她更是出尽风头,什么沉湘有女顾红妆,惊才绝艳世无双,那些男人,看中的不就是顾红妆那张脸吗?”柳潇荷讽刺地笑了笑,“说什么卖艺不卖身,是个雅妓,可谁又知道她是故作清高,眼高于顶,谁都不放在眼里,她那副身子,指不定被多少人糟蹋过。记得有一次,我便瞧见她与一名男子在床笫间抵死纠缠……” 柳潇荷对她的不满,顾红妆早就知晓,她的那些话,在她死前早就听过一遍,她已无所谓,倒是没想到她唯一一次与容诀做了过火的事情便被她瞧见。 容诀……顾红妆苦笑。 “我对你与顾红妆之间的个人恩怨不感兴趣,我只想知道,顾红妆的尸体在哪里?” 柳潇荷一愣,又赶紧回答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那日我虽站在门外,听顾红妆没挣扎多久,屋内的人就全跑出来了,说是顾红妆死了,我进去一看探她鼻息果然没气了,我心慌,便头也不回地跑走了。回去之后我一直觉得不安,害怕尸体被发现,所以只得找了几个大汉又回去想将尸体埋了,可是等我们去的时候,顾红妆的尸体已经不见了。” “不要报官……求求你不要……”柳潇荷抬头哀求的看着顾红妆,梨花带雨的模样还真叫人生出几分怜爱之心,紧接着她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扒着顾红妆说道,“不是我想让顾红妆死的,是有人指使我……” 闻言,顾红妆一惊,“是谁?” “是个男人,但我从未见过,看起来应该很有钱,他告诉我只要我弄死顾红妆,他就会给我一大笔钱,甚至不会让人查到是我做的……是我……我一时鬼迷心窍所以答应了他……” 顾红妆脑子里飞快的运转起来,她到底得罪了什么人,居然有人想要她死?她平时接触的人并不多,虽说在沉湘阁得罪过几位少爷,但也不至于至此,而且还是柳潇荷没有见过的人。 她的死,竟是因为真的有人想要夺她命。 顾红妆低头看柳潇荷,嘲讽与恨意显然,“就因你怀恨在心,便答应了那人,你不旦没有直接弄死顾红妆,反而想到了这样恶毒的方法,竟然找人轮*奸她,她不堪受辱便咬舌自尽,我说的对或不对?” 顾红妆深吸了几口气,心里气极恨极,即便柳潇荷说有人指使她要顾红妆的命,也改变不了顾红妆死前受辱之事。 没有人知道,当时的顾红妆有多绝望,唯一想到的办法就是死。 只有死。 顾红妆强忍住想要掐死柳潇荷的冲动,一瞥眼,便看到柳潇荷手腕上的镯子,那是上好的羊脂玉,顾红妆识得,上面刻了两个字‘子初’,那是容诀的字,是他赠予顾红妆的。 她明明对容诀已心死,却偏偏又是舍不得的。 从柳潇荷手腕上将镯子用力掰下,什么话都没有说便离开了,不顾身后女子的哭喊。 刚将门合上,顾红妆就感觉到了不对劲,为了防止有人过来打扰,顾红妆让苏幕卿守在院子里等她的,可是此时空落的院子里哪里还有苏幕卿的影子。 目光一闪,顾红妆便看到从屋檐上飞下来的人影正在向着她慢慢走来,她心头一凛。 那个人她也认得,聂祺骁。 聂祺骁走到顾红妆面前,恭敬道:“苏姑娘,王爷有请。” 依旧是香满楼,甚至是上次在这生了事端,与容诀和容季碰面的隔间。 顾红妆跟着聂祺骁来的路上,就一直在思考,聂祺骁为什么会在那里,是否听见了她和柳潇荷的对话,又或是……是为顾红妆而来。 聂祺骁退了出去守在门口,容诀一身白衣,悠然自得地坐着,却遮不住骨子里散发出来清贵气质,随手端起桌面上的清茶,微微尝了一口,馥郁的茶香满溢。 他眸子也没抬一下,淡声道,“苏姑娘,请坐吧。” 顾红妆应声而坐,又迟迟不见容诀有话说,她首先开了口,“不知王爷找絮娆来此是为何事?” “事出有三。”容诀放下手中的瓷杯,拿起一旁备好的茶壶,往顾红妆面前的瓷杯中斟茶,一举一动都赏心悦目,“这杯茶,是为向苏姑娘道歉。” “絮娆怎敢让王爷倒茶。”顾红妆心中了然,大抵就是为了之前容诀将她抱回府中,引来了百姓的闲言碎语。 果然,容诀接下来的话也证实了顾红妆并未猜测。 “先前是本王做事鲁莽,未替苏姑娘考虑周到,惹来了一些让苏姑娘名誉受损的谣言,但本王绝对并无冒犯之一。”容诀声线始终未变,将倒好的那杯茶递到顾红妆手中,道:“不管如何,本王是该道歉,这杯茶,就当赔礼道歉,望苏姑娘大人有大量。” 容诀的举动虽然看起来似乎是将自己的姿态放的颇低,但到底是天潢贵胄,眉目之间还是清傲。 他说的话句句在理,若是顾红妆不应下,倒是显得她不知好歹了。 顾红妆浅笑,接过纹理清晰的瓷杯,“王爷于我有救命之恩,而王爷却觉得有愧于我,既然如此,便功过两相抵吧,王爷不必再介怀此事。” 望着顾红妆将杯里的茶一饮而尽,容诀思虑片刻,似乎是在斟酌着如何开口,良久,他才缓缓道出第二件事,“明日父皇在宫中设了家宴,不逢节日,也无需要庆贺之事,众人都在纷纷猜测父皇此举为何,那日在此听闻苏姑娘说起,那想必苏姑娘定是知道了。” 那日在此顾红妆谈及此事,容诀和容季都未曾说什么,只是饮茶,顾红妆本以为两人都是不在意,没想到今日容诀却开了口,如此便不能装作不知道了。 “家父回家是曾提起过,皇上召家父进宫说了不少话,大概是听闻外面的谣言,有损皇家威严,所以有意赐婚与你我二人。”顾红妆如实道。 容诀看向她,目光深究,“苏姑娘对此有何想法?” 能有什么想法,如果她真的苏絮娆,那么定然也是只能遵旨行事,按苏絮娆的性子,哪里敢抗旨不尊?可她偏偏只是顶了苏絮娆的身体的顾红妆,她和容诀在一起的那段日子,的确很快乐很自在,她也曾抱有女儿家的幻想,若是嫁给容诀,那会如何。 但如今,她已心如死灰,不再对容诀抱有一丝一毫的幻想。 那是的顾红妆,如何能料到,现在会是这样的局面,她又能有什么想法呢? 容诀见顾红妆神色微愣,眼眶甚至有了微红的迹象,好像是想到她为何会如此,漠然开口,“苏姑娘是否想到了太子?” 这下顾红妆是真的愣了,抬眸不解地看向容诀,他这话的意思是……苏絮娆和容璟有些关系? “苏姑娘不必讶异,你虽几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从小便因为一个偶然的机遇与太子相识。”容诀顿了顿,眸光变得深了些,“长大后更是和太子走得近些,父皇他们心里有数,皇后也希望你能与太子成婚,可如今却出了这样的事。” 原来竟是如此。顾红妆对于自己小时候八九岁以前的记忆都是一片空白,更别说现在多了些苏絮娆模模糊糊的记忆,混乱不堪,有时候顾红妆都会怀疑,顾红妆是不是真的存在过,她是不是疯了。 死后在另外一个人身上重生,说出去谁会相信?恐怕会将她当成疯子或者妖女抓起来,不是乱棍打死就是以火烧身。 她对苏絮娆的记忆并没有完全清晰,就像容璟,若不是容诀提起,她并不知道原来苏絮娆竟还与他有些瓜葛。 “王爷,婚姻大事,向来不由儿女做主。”顾红妆笑道,“更何况若是皇上真的有意指婚,絮娆一介女流,也定然不敢抗旨连累父母。王爷倘若对这桩婚事不满,可以私下去找皇上谈一谈,毕竟是父子,想必皇上不会太过为难王爷。” 言语之间的推托容诀自然是不会不懂,对于苏絮娆他是没有很熟,但好歹相处过,回答的这些话,跟他想象得多少有点不同,性子好像变得难缠了些。 “如此,那便听从圣意吧。” 顾红妆抬手握茶杯抿了一口茶,水袖遮住了神情,此时她心里是有几分无措,怕容诀提及这第三件事,若是她没猜错,这第三件事恐怕就是聂祺骁为什么不在其他地方而是在沉湘阁柳潇荷房门前带她来这的原因了。 “接下去,王爷是否想问絮娆为何会在沉湘阁调查顾红妆之事?”顾红妆微微笑着,先发制人总比太过被动的好。 提及顾红妆,容诀的眸子都沉了沉,眉目多了几分冷意,“苏姑娘最好如实相告,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不要试图找借口糊弄本王。” 本来她以苏絮娆的身份调查这件事已经够小心了,连找柳潇荷都是交代苏幕卿去做的,却还是被容诀抓了现行,要是那天在顾红妆的门前还有苏幕卿打掩护,那么今天,确是没什么借口可以再找。 但定然也不可能告诉容诀实话。 “颇觉可惜。”顾红妆叹了口气,面露遗憾,“絮娆与顾姑娘一见如故,哪里想到她就这么死了,想去沉湘阁了解一下情况,却不料那日遇见了王爷,但絮娆也听了些碎言,说顾姑娘之死事有蹊跷,所以找家弟着手查了一下。” 正文 第7章恍若隔世 顾红妆抬眸看了容诀一眼,没发觉他有什么别的反应,才又继续说道,“家弟查到柳潇荷平日里与顾姑娘积了些怨,而且顾姑娘死的当日还曾有人看见她慌慌张张地赶回来,所以絮娆去问了几句。柳潇荷承认,她和几个大汉一起跟踪顾姑娘到城外不远处的亭子,顾姑娘像是在等什么人,等到快日落西山,却始终不见来人,所以柳潇荷下了蒙汗药将顾姑娘掳走。” “柳潇荷说,是有人找到她给了她银子让她杀害顾姑娘,但哪知柳潇荷因嫉妒顾姑娘,竟找了几个大汉想要……想要羞辱顾姑娘,顾姑娘性子刚烈,不忍受辱,便咬舌自尽,那几个大汉见人死了,害怕得逃走了。”话至此,顾红妆嗤笑一声,似在嘲讽,“若是那几个大汉再丧心病狂一些,恐怕即便是死,也难保清白。” 容诀的眸子已经由深沉变得腥红,握紧茶杯的手似乎是在颤抖,杯中的茶也洒了几滴,在桌面上晕了一圈水渍,映出容诀隐忍的表情。 顾红妆同样是攥紧了衣袖,每每回忆,她都恍若再经历一次绝望的挣扎,那样的感觉几乎让她痛不欲生。 她摸到怀中的手镯,是容诀送给顾红妆的定情信物,“这是柳潇荷交出来的,说是从顾姑娘身上拿来的。” 将玉镯轻轻放到容诀面前,容诀整个人几乎都是僵硬的,良久才伸手去触碰那只镯子,玉镯的内里刻着‘子初’二字,子初是容诀的字,玉镯是容诀的亲生母亲交给他的,让他将来送给挚爱之人,是他最珍视的物品之一。 他还记得那日他将镯子套进顾红妆手腕上,她笑得格外动人,“我没什么可以回赠你,但我定一心一意对你,将你时刻放在心上。” 他用力地去摩挲着这只镯子,上面似乎还残留着顾红妆的余温。 顾红妆承认,她是故意的,故意说这些话来刺激容诀,因为她气不过。 为什么容诀在花魁比赛的那日不到场,为什么后来又要约她在城外见面,为什么那日不来赴约,即便真的有事不能来了,为什么不能让聂祺骁知会她一声? 如果不是容诀,她会变成现在这样吗? 她知道,一味的将所有责任推到容诀身上并不是理智之举,但是她没办法。 当她被人推到在破屋子的地上时,当她被人撕扯去身上的衣服时,当她大声地呼救却听到柳潇荷的嘲讽时,当她逐渐被绝望和痛苦吞没时,她能感受到从四肢百骸传来真真实实的麻木,然后直到她没了最后的意识。 从对容诀爱到死前的怨恨,爱恨消抵,她再也不敢对容诀抱有任何幻想,她怕了,真的怕了。 如今,顾红妆一心只想查出到底是谁想要对她下黑手,然后报仇。 雅间安静了许久,顾红妆不说话,容诀也一直看着手中的镯子,直到氛围静得有些僵,容诀才敛眸说道,“望苏姑娘从今以后别再掺和此事。” 只是片刻,容诀的声音已有了些沙哑,低沉得几乎不稳。 “为何?”顾红妆连忙问,后又惊觉自己的态度有些大了,想要笑着问,扯了扯嘴角却笑不出来,“柳潇荷既然说了是有人有意要害顾姑娘,应该查下去抓住凶手才对。” “好意相劝。”容诀冷声道,“若是想安然无恙,请苏姑娘别再插手此事了。” 这么听来,容诀对此事似乎是知道些什么内情…… 顾红妆还想要问什么,容诀已经起身,拂袖而去。 顾红妆不知自己是存了什么心思,看着荣诀那么离开,居然还有种酸涩的心情在心头酝酿。 压住心脏的位置,那儿还在砰砰的跳动,想想前世的受辱,那种难受却是没有丝毫的淡薄,顾红妆几乎想着跳起来问一问荣诀当初为什么那番作为,可是顾红妆终究是做不到的。 稍微平复心情,抬头看向荣诀的时候,却是在那背影几近消失的时候捕捉到一抹绿意。 顾红妆不知为何,几乎是一瞬便是断定,那定是自己昔日的贴身玉佩,也许是因戴了许久有了莫名的熟悉感。 世间万物,相似的何其多,即便是顾红妆已然是断定,也还是决定着下次若是有机缘再遇荣诀的时候,多加观察便是了,若玉佩真的在荣诀身上,怕是尸体也是一样。 顾红妆的眸子明了又暗,暗了复明,看着已然消失的无影无踪的荣诀,口中喃喃轻语,“荣诀,天下这么多好女孩,你为什么非要来招惹我?” 但当务之急似乎是弄清,容璟与自己究竟有何关系,按荣诀的话推断而言的话,怕是容璟与自己关系必然是不浅的,至于这个不浅是深到什么程度,看来只能去向苏絮娆的父亲那一探究竟了,顾红妆暗暗的思索着。 事情总还得是一步一步来的,操之过急也是兵家大忌,顾红妆也没有多考虑什么就是回了苏府。 顾红妆刚踏入苏府还没多久,便是背后有人蒙住了顾红妆的眼,嬉皮笑脸的说着:“猜一下我是谁。” 但凭声音和这为非作歹的程度,顾红妆就算是不用脑袋想,也猜得出是谁,不由是无奈笑笑,“苏慕卿,你这是准备上墙啊,还是拆瓦。” 苏慕卿听到顾红妆的话,不由是吐了吐舌头,拿开手,“猜得太准就没什么意思了。” “在府里,能有这种胆子的,除了你还能有谁?”顾红妆无奈笑了笑,顺手揉了揉苏慕卿的头,“爹在哪,我找爹有些事情。” “爹在书房。”苏慕卿对顾红妆笑笑离开。 顾红妆行至书房,轻扣房门,“爹,您在吗?我找您有些事情。” 苏晏本在与朋友喝茶谈心,却是被敲门声打断,眉头微皱,“进来吧。” “见过爹爹。”顾红妆行礼,却是瞧见另有人在,不知说什么才好。 看出顾红妆窘迫的苏晏看了一眼友人,“家中有事,怕是要改日再叙了。” “无事无事,想来着这就是家中的长女吧,还真是优秀,好了好了,我不多说了,免得你又觉得我唠叨。”友人哈哈一笑转身离去。 苏晏这才是看向顾红妆,“怎么,有何事?” “爹,听说我曾和太子有过关系?”顾红妆皱眉,面目的若有所思。 “说这事吧,倒也是发生过,只是当时你还小,便没有说。”苏晏看顾红妆若有所思模样,有些怕顾红妆相出些什么往事,“不过那都是往事了,不是说你今日和五皇子有关系,那又是什么事情?” 听到苏晏提起荣诀,心下一痛,并未表现出来,面上正常无二,“爹,您又是听的哪的小道消息,我怎么能跟堂堂五王爷有什么深交。” 苏晏瞧着顾红妆表情有些不对,却也是并未说些什么,“没有便好,加入了那夺魁的争斗中,并非好事啊。”苏晏悠悠的叹了几口气。 顾红妆不知苏晏为何如此有感而发,还是选择了沉默,书房之中几乎是瞬间便是安静了下来。 “好了,絮娆啊,以后你也小心点,万万不可和皇室中的人关系过密,你可知道?” 顾红妆自然是知道的,但她却不可能不有所联系,之前的顾红妆如此,现在的苏絮娆亦是如此,曾经是为了感情,而现在却是为了昔日的身体和贴身的物件,区别不可谓不大。 “是的,爹爹,我知道了。”不论顾红妆心里是如何想的,面上却依旧是应着苏晏的话,苏晏也看的出来顾红妆的漫不经心,倒也没有点破,只希望着日后顾红妆做事的时候能想起来这句话便是万幸。 “既然知道了,那就去和两个小的玩去吧,苏慕卿可是天天叫嚷着要大姐,要不是友人这次的来到,我怕是这衣袖都得是被挠破了。” 听着苏晏的话,顾红妆也是一个忍不住笑出声来,其实顾红妆还是很羡慕或者说喜欢身为苏絮娆的生活的,最起码在解决上一世的事情之余,还能体验一次亲情的温暖,似乎也是不错的选择。 顾红妆笑笑便是直接离开了,去找苏慕卿说些事情,毕竟对于这个对自己百依百顺的弟弟,顾红妆也是喜欢的发紧。 苏晏看着顾红妆缓缓离开,反而是有些紧张了,他有些害怕曾经的事情就那么水落石出,如果自己的这种保护,都是被絮娆破解了,那如果她以后叫嚷着复国怎么办。 想想这个可能,苏晏几乎不敢让顾红妆再去外界,但苏晏也仅仅是想想,不论如何,苏晏都不能阻止这个孩子自己的作为的。 “絮娆啊,你以后的日子,究竟是怎样的呢?”苏晏叹了口气,自从苏絮娆那次醒来之后,苏晏便觉得自己越发的看不懂苏絮娆了,若说之前的温柔娴静自己是懂得。 那么如今苏絮娆身上的清高孤傲,却是让苏晏一点都看不懂,也是,让谁想能想到苏絮娆的身子里已经是换了一个灵魂了,苏絮娆的身体里,居住着一个叫做顾红妆的灵魂。 顾红妆直接便是去找了苏家小弟,却是没走几步便是发现他在一旁坐着,“怎么?在这种地方闲坐?” “怎么可能是闲坐,当然是在等大姐你啊。”苏慕卿听到顾红妆声音的第一时间便是挑了起来,啪啪身上浮沉。 无奈笑笑,点点苏慕卿鼻尖,笑骂道:“就算是这样也不行啊,你不看看如今都是什么时候了,地上浮沉这么多,沾脏了衣服,你自己洗?” 正文 第8章携消息求见 苏慕卿跳起身,拍拍衣服上的浮沉,对顾红妆笑了笑,“这不是还有下面的丫鬟嘛,再不济不是还有大姐你嘛。”苏慕卿嬉皮笑脸的对顾红妆说着。 其实顾红妆也知道苏慕卿说的是玩笑话,毕竟苏絮娆在苏家的受宠程度,并不亚于苏慕卿,“你啊你,还有敢使唤姐姐的?”顾红妆伸手点点苏慕卿鼻尖。 “大姐,我可不是个小孩子了。”苏慕卿努力为自己辩解着,“我可是也上学堂了,先生说我们都是大人了。” “那你不还是我弟弟。”顾红妆轻笑,苏慕卿倒是没有辩解什么,直直的看着顾红妆,这是却一阵喧闹从不愿出传来。 “喂,大姐,你不能只宠着慕卿,可是还有我呢。”苏如鸢急急忙忙跑过来抢着苏慕卿的风头,弄得顾红妆不由轻笑。 顾红妆随手给苏如鸢顺了顺她跑的有些散乱的头发,“是是是,还有我家如鸢,好了吧?” 不论顾红妆心中的仇恨多么重,在苏家人的关怀下,顾红妆还是做不到绝对的伪装和孤傲,总是被苏家人这些不经意的细节戳的动心。 “可不。”苏如鸢对苏慕卿投去挑衅的眼神,苏慕卿几乎是瞬间便是开始无节制的闹腾。 顾红妆对这两人也是颇感无奈,苏如鸢本还是很有英气和自己的见解的,在苏慕卿这里却是别扭的过分,处处挑衅针对,而苏慕卿本也是除了小打小闹之外无其他恶习,却是总喜欢跟苏如鸢斗着气。 苏慕卿其实还是很喜欢自己的这个二姐姐的,只是处处的别扭,却是让苏慕卿这个小孩子也是产生了逗玩的心思,所以即便是有时候,苏如鸢设计的陷阱在苏慕卿这个混世魔王眼里看的是那么的轻易,苏慕卿也是愿意自投罗网。 看着这玩闹的姐弟二人,顾红妆却是突然平添了一种空虚感,如果苏家的人发现自己不是顾红妆,那么情况又会如何呢?想想那个可能,顾红妆便是有些害怕。 玩闹的二人也是消停了下来,看着在一旁的顾红妆,却是突然有种遥远感,让苏慕卿忍不住的开口喊着:“大姐姐?” 听到苏慕卿的呼喊,顾红妆才是在自己的思绪中出来,对着苏慕卿笑笑,“刚刚我在想一些事情罢了,你们玩便好。” “在想些什么?”苏如鸢不由的开口了,毕竟看顾红妆刚刚那副走神的模样,似乎在思考什么重大的事情才是。 顾红妆本不知道回答苏如鸢些什么才是,她总不能把她不是苏絮娆,而是另外一个鸠占鹊巢的陌生灵魂吧,顾红妆又是细细的打量了苏如鸢一眼。 “我啊,刚刚在想什么时候,才是把我们如鸢嫁出去呢?”顾红妆调笑的看着苏如鸢,苏如鸢被顾红妆这句话说的有些害羞至极,羞红了双颊,怕是连腮红都省了。 当然就以苏如鸢风风火火的性子,也是从来不会涂抹那种所谓的腮红唇饰的,苏如鸢也曾说过,“我面容便是如此,不怕被其他人看了去,为什么要粉饰?” 当然,这也仅仅是平时,如果是什么重要的聚会,还是会被苏母强压着去细细的抹一小层粉,画个淡妆,也是幸得苏如鸢长相极美,若是不然,怕是会被说没有礼仪也是说不定。 苏如鸢似是想到些事情,立即便是对顾红妆反驳着,“大姐,你还是没被嫁出去呢,要等我们啊,还早呢。” “大姐,你有意中人了吗?”苏如鸢把头探过来毫不忌惮的问着。 意中人,听到这个词,顾红妆心却是瞬间般的痛了几下,顾红妆皱了皱眉头,她竟又是想起荣诀了,那个自己的上一世深爱,却也因他而去世的人,那人却依旧霸道的占据了顾红妆的尸体。 苏如鸢看顾红妆愣神了,不由是伸手在顾红妆的面前扫了扫,顾红妆看到面前的手的时候,意识才是刚刚回笼,“没有啊,怎么,我们如鸢有意中之人了?” 苏如鸢并没有说话,只是脸羞的更红了,半响之后才如蚊叮一般答着顾红妆的话,“大姐别打趣如鸢了,连大姐这么优秀的人,都还没有意中人,如鸢怎么会有呢?” 看着苏如鸢这幅模样的顾红妆,心中暗道自己这妹妹怕是动了春心了,却也是没多说些什么,毕竟这种事情自己知道便好,也是没有必要弄的满城皆知。 “妹妹既然你没有心上之人,那娘带你去那些富家太太举办的小聚会的时候,可以要自己给自己挑一个良人。” 也许是因经历了顾红妆的那一世的缘故,顾红妆对于情爱和一些事情,并没有其他的那些小姐那么娇羞不已,反而是极其淡然。 或许是在那个倾城绝代的顾红妆死后,她对爱情追寻的那份真心便是消逝了,而心脏跳动的唯一原因,只不过为了调查出真相罢了。 苏如鸢也说不出什么话来,毕竟自己的新上人,怕是自己配不上吧,在爱情面前人人都是卑微的,而苏如鸢也不例外。 “好了好了,大姐你就别再说我的事了,说说你的?”苏如鸢略带一些僵硬的转移着话题,顾红妆也并非是揪着不放的人,更何况如果惹得苏如鸢羞恼到了极点也不好玩了。 “我的,怎么,如鸢还想着给我也找一个不成?”顾红妆笑笑,调笑着苏如鸢,苏慕卿看着二姐的脸便得羞红,突然一件便是极其佩服大姐。 苏如鸢没有再跟顾红妆说些什么,居然就是直接落荒而逃了,而苏慕卿则是迎了上来,面带崇拜的神色的看着顾红妆。 “大姐,你是怎么做到的,能让二姐脸红成那个样子?”顾红妆看着求知欲极强的苏慕卿,轻笑几声,点了点苏慕卿的鼻尖。 “这个啊,你以后便会经历到了,至于现在,你只需要管好学业便是。”其实爱情中的很多事情,若非亲身经历,否则是说不出其中的玄妙的。 苏慕卿只以为顾红妆是不想告诉自己,便也没有多说些什么,只是一脸不开心的郁闷模样,如果有尾巴恐怕早就拖到了地上。 顾红妆也只是笑笑,并不想揭穿苏慕卿的脸上的那种不悦是多么的强烈。 苏慕卿最终只是撇了撇嘴,见顾红妆没有想安慰自己的想法,便也是不再说些什么,直接便是离开了,“大姐,我找二姐玩会去。” 顾红妆看着离开的苏慕卿,也是无奈的笑笑,即便说是苏慕卿缠着自己,想来苏慕卿最喜欢的还是他那个处处跟他作对的二姐吧。 倒也是没有人缠着一身轻松,顾红妆伸了伸懒腰,想想自己昔日的贴身玉佩出现在荣诀的身上,便是有些莫名的情绪在期间。 柳萧荷之前说的她仅仅是出去了一下,回去的时候自己的尸体便是不在了,那么尸体又是谁拿走的呢,恐怕便只有荣诀一个人有可能的吧,毕竟自己的玉佩是在他的身上的。 想到这个可能,顾红妆的心不由一抽,难道是荣诀最终还是去找自己了吗,只是自己没有等到罢了,顾红妆倒也不觉得可惜或是如何,在生前没能看到荣诀,反而是有些庆幸没有让荣诀看到自己那副被玷污的模样。 可自己经历这些,原因不也是荣诀吗?若不是他,自己又怎会一跳惊鸿,惹人嫌恶,又怎会被柳萧荷与外人一起陷害至那样的境地,可顾红妆却是发现自己不论如何也是恨不起来。 但顾红妆对荣诀的爱,也因此被消磨了个粉碎,剩下的能支撑起顾红妆的也许便只有报仇这件事情了,顾红妆眸目微闭,再睁眼时已满是决然的神色。 也许取回自己曾经的玉佩和尸体,也只有和荣诀相处了,但是想想上一世的事情,顾红妆便是有着些许沉痛的意味,上一世所受的伤,所犯的错,自己这一世,便是不会再犯了。 次日,顾红妆便是以自己生前的线索接近荣诀,说实话,这样还真的是有些嘲讽的意外啊,自己找荣诀什么时候也得是需要借口了,而且还是以曾经的自己作为借口,想想都满是嘲讽的意味啊。 荣诀本是在书房处理一些杂事,却是听见门口的小厮来传报说,是苏家嫡长女苏絮娆求见,荣诀对着苏絮娆这个名字还是有些印象的,缘由便是在自己寻找红妆的生前事情的时候,总是会遇到这个名叫苏絮娆的苏家的嫡长女。 荣诀沉吟了片刻,还是对小厮说道:“不接待,送客便是。” 小厮听了荣诀的话,就是准备去和顾红妆说了,但在前一刻,却是突然想起来了苏絮娆的话,便是重新回来对荣诀禀报说:“那个苏家嫡长女,苏小姐说,她有顾红妆小姐生前的消息。” 荣诀本就只当苏絮娆是个无关痛痒的人,但是听到小厮这句话,却是瞬间从座位上起来了,“用最快的速度,赶紧请苏小姐进来。” 正文 第9章一颦一笑皆风情 顾红妆来找荣诀便是打着必定的旗号去的,甚至不惜拿自己的喜好和所作所为来引诱荣诀让自己进去,不论荣诀探究自己之前的生活原因为何,但在顾红妆这里,暂时的一切都是可利用的手段。 顾红妆一早便是猜到荣诀会不同意,便是提前跟小厮说了若是被拒绝如何办才是,并且顺手给了那小厮一包碎银子。 那小厮自然是欢欢喜喜的出来禀报了,“我家少爷让您进去,说让我们得好好的供应您进去才是。” 顾红妆听到意料之中的回答也是没有表现出任何其他的情绪,颔首点头便是进了府门,顾红妆对荣诀这地方虽然算不上多么熟悉,但亦并非极其生疏。 毕竟这国家,建筑的修筑还是有很大的相似之处的,所以顾红妆几乎是没有迟疑便是到了荣诀书房外,甚至都不需要小厮引路。 顾红妆轻扣房门,而荣诀正是在书房中抚摸着那块玉佩,对于荣诀而言,这个玉佩便是顾红妆给自己留下的最后的怀念。 荣诀被顾红妆的敲门声惊的一滞,才是反应过来自己之前让小厮叫了顾红妆进来,略微收拾了一下情绪,将玉佩放入书房的书橱之中,却因太过慌张而有些细碎的流苏没有放进去。 “进来。” 顾红妆好脾气的在门口等着荣诀的回应,听到荣诀让自己进去才是抬足进了书房,荣诀抬头看到顾红妆的眼睛的时候,却是仿佛又看到了顾红妆一般,晃了一下神。 “见过五皇子。”顾红妆行礼对荣诀淡笑,荣诀这才是反应过来,自己居然把其他人认成了顾红妆,只是他的红妆从来不会做出这种行为。 是的,若是前世的顾红妆,定然是不会做出这些行为的,但是一生一死之间,也是让顾红妆明白了许多事情,其实有时候,真的能考得上的也只有自己。 “起身便好,苏小姐不必多礼。”荣诀确定顾红妆不是顾红妆之后,便是没有那么多的想法了,只是单纯的想在这个苏家嫡长女的身上得到顾红妆的信息。 顾红妆坐在凳子上,看着曾经的爱人,内心有些复杂,却也是并未表现出来,恍惚间却是看到荣诀柜子角上压着一片流苏。 顾红妆皱了皱眉头,走上前去,对着荣诀说道:“这个流苏,是什么东西上的?” 看荣诀的一副紧张模样,顾红妆心下不由疑惑感更重了,甚至不经荣诀的同意便是直接抽开了抽屉,兴许是荣诀没有猜到顾红妆会做出这种事情。 所以直到顾红妆将抽屉全部拉开的时候,荣诀才是反应过来,将抽屉关上,仅仅是这几秒钟,也是足够顾红妆看清柜子里面究竟是什么。 果然是自己的玉佩,可荣诀既然当时没有去找自己,那么自己的玉佩又怎么会是在荣诀的身上,他真的是后来去找自己了吗? 顾红妆却是陷入了思考之中,而荣诀却是在这个时候呵斥出声,“我的东西,让你动了吗?不问自取视为偷,清楚吗?” 看着荣诀略带一丝疯狂的模样,顾红妆皱了皱眉头,这些事情并非是一句两句话便是可以解释的清楚的,而顾红妆和荣诀显然都没有为对方解释的想法。 “阿才,送客。”荣诀冷了眼眸,直接便是让小厮送客了。 小厮也不知道到底应该怎么说,也只能说是遵照这荣诀的说法,请顾红妆离开。 顾红妆并没有立即便是离开,反而是定定的看着荣诀,“你真的不想知道,顾红妆,在死之前想了什么,说了什么吗?” 荣诀的眼眸更深了,他觉得自己似乎有些看不懂眼前的女人,红妆死前的事情,她怎么会知道,难道是哪个柳萧荷告诉她的?如果这样那便解释的通了。 “我就算是想,那么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呢?”荣诀定定的看着顾红妆,倒也没有再出言催促让小厮催促顾红妆离开。 顾红妆心中暗道有戏,“我是红妆的挚友,自然是知道的,她逝去之前给我寄了一封信,只是无人知晓罢了。” 荣诀看着顾红妆死后很有把握的模样,也是对顾红妆的话信了三分,至于其余的七分,荣诀还是信任不起来。“那么,信呢?” 顾红妆瞧着荣诀是答应了的模样,嫣然一笑,荣诀只觉得自己被这笑容晃了神,明明她与顾红妆在样貌上相差这么多,但眼睛里的光芒,和嘴角的笑容却是那么相似,荣诀似乎明白为什么苏絮娆会和顾红妆一见如故了。 但荣诀不知道的便是,其实顾红妆便是苏絮娆,而苏絮娆亦是顾红妆,而其中的真真假假,恐怕也有是顾红妆才能说个明白。 “信我自然是贴身携带,不然怎么算作是对挚友的怀念呢?” 一说到是贴身携带,荣诀几乎是一瞬便掠到了顾红妆面前,甚至欲要伸手在顾红妆身上取出信件,却是顾红妆后撤一步躲过,“男女授受不亲,麻烦五皇子您注意一下男女大防才是。” 荣诀这才是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做了些什么,也是有些尴尬的后退了几步,转过身子,“你取信件吧,我不看便是。” 顾红妆轻叹了口气,在内襟里拿出了信件,这信自然是顾红妆重生之日便写下的,只是当初单纯是为了给自己留作纪念,却不成想今日居然有这等用途。 “信件已经取出,皇子您一看便是。”顾红妆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信件递给荣诀。 却看到荣诀几乎是双手颤抖的结果信件,小心翼翼的拆开来看,荣诀看到信件第一个字的时候便是眼泪浸满了眼眶,因为荣诀认得这字,这便是顾红妆的字。 信件上写着:之前遇君,一见倾心,今日为君一跳惊鸿,不知他日何时再续,写此小信,留作纪念。 荣诀想翻看后面还有没有信件,却是发现就这么短短一句,紧皱眉头看着顾红妆,“就只有这么一句?” 顾红妆点了点头,半响又是说道:“红妆她还曾将自己的小记寄给我过,若是皇子想看,那么我过几日来给您便好。” “那她的小记上可曾出现过我的名字?”荣诀也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直接便是抓住了顾红妆的手腕。 荣诀用的力气真的是有些过了,顾红妆觉得手腕都是有些轻微的痛意,皱了皱眉头,看着荣诀,“没有,不过红妆小记里却有说心为君倾,只恐身份难配,只愿一跳惊鸿为君所绽。” 听着顾红妆的话,荣诀的力气松了不少,最终直接垂下了手臂,一跳惊鸿为了自己吗,那么她可曾为了自己而做些什么,可自己却终究没有见到她最后一面。 想到此处,荣诀却是攥紧了拳头朝着墙上砸去,直接便是将手砸的血肉淋漓,威力让顾红妆看的都是有几分害怕的意味。 “皇子,您,这是怎么了?” 顾红妆不得不承认,在她看到荣诀这么做的时候,心居然是猛地一抽,有些闷闷的痛意在心里发酵着,却怎么也驱赶不出去。 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荣诀却是不觉得有什么疼痛,只有心里的痛意和悔恨在慢慢的发酵着,心里暗暗说着:“若可重来一世,我愿你不再惊鸿,亦没有挫折,只有我们二人相敬如宾,那有多好。” 但很显然,时间不会让荣诀重来一世,但顾红妆却算的上重来了那么一世,只是这一世的顾红妆,却是不愿如上一世一般,傻傻的跟从着荣诀了。 “无事。”荣诀有些脱力的坐在椅子上,顾红妆看着墙上的血花,似乎在暗示着伤口的主人所受到的伤害究竟是多么的大。 顾红妆终究是不忍心的,她将这一切自我解释为善心发作,顾红妆用自己的手绢为荣诀擦拭着伤口,并用着自己的手绢将荣诀的伤口包裹。 “别动水,否则伤口会发炎。”顾红妆也不知自己何时变得如此心善了,最终只能是自嘲一笑,也许自己从始至终便只为荣诀一人而心善吧。 顾红妆再想想前世的风光,心却是猛地一痛,不再为如今的这种状况而吸引,反而是只专注于前世的受伤,最终还是看了荣诀一眼,转身离开。 荣诀,不论你之后受再大的伤害,我都是不会再心疼,这是你欠我的,从今往后,我顾红妆对你便只有利用,也只能有利用的情绪在里面。 而荣诀看着顾红妆离开的背影,却是感觉有些东西在悄然的离开着自己,解开顾红妆包扎的手绢,却是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梅花香气。 顾红妆便是最喜欢这梅花的,所以果真的好朋友吗?这喜好也是会感染的吗? 但荣诀却是出奇的发现自己对这苏家嫡长女,并没有厌恶的情感,反而是有些熟悉的意味,也许便是因为那双眼眸吧,跟顾红妆太过于相似了,若是说其余的都可以骗人,那么眼睛是不呢的。 正文 第10章换丫鬟风波 顾红妆抚着心房,哪里仍在不安的跳动着,顾红妆也不知为何,每次在荣诀面前都会有一瞬的失控,也许便是因为是荣诀将自己上辈子坑害致死的? 顾红妆不知,顾红妆只知在荣诀受伤的那一刻,自己的心真的是止不住的心疼,顾红妆不由对自己大喊:上一世便是因其而死,你这辈子还不能吸取些经验好好活一世吗? 其实顾红妆的这一趟还是有所收获的,在荣诀的心里,苏絮娆这个名字已经不断的加深了,只因顾红妆挚友这个身份,还有那相似的眼眸跟气质。 荣诀虽并非和苏絮娆接触良多,但起码之前也是有所接触过的,而在荣诀的心里,苏絮娆不应是现在的这么一副模样,巧言善辩,即便是行礼都有一种若有若无的高傲之感。 那种疏离的感觉,更是并非顾红妆之前所见事的模样,荣诀皱了皱眉头,苏絮娆是因顾红妆的离世才是变成这幅模样的?荣诀不知,可荣诀却是知道自己似乎对苏絮娆这个人开始上心了。 回到苏府的顾红妆倚在床榻上,微微轻笑,从床边捻起绿豆糕放入口中,细细咀嚼咽下,滋味算不上多美味,也说的上入口即化。 “网都撒下了,鱼儿什么时候自投罗网呢?” 顾红妆伸手向前抓了一下,紧紧的攥住了双手,似乎这样便可以压抑住,那被坑骗,被糟蹋,直到自己咬舌自尽的时光一般。 这事如画这丫鬟却是突然入了门,好巧不巧便是听到了顾红妆之前的一番话,只是没听的多么细致罢了,“小姐,您刚刚说了什么?” 这才发觉如画进门的顾红妆眉头微皱,片刻之后便是释然,“去寻些水盆,手上满是糕点碎渣,太过粘腻了。” 如画听到自家主子的话,也不疑有他,只是急急忙忙的去为顾红妆寻了干净的水和一片方巾,“小姐您赶紧洗手便是。” 将手放入水中,冷意刺激的顾红妆脑海中一阵颤栗,果然这才是活着的感觉吗?顾红妆淡笑,也说不出什么真正感叹的话语,只觉似乎这才算得上踏实。 拿方巾将手擦净,向后靠了靠,如画也是极看眼神的将那睡枕垫于顾红妆的身后,“小姐您以后有什么事情叫奴婢就好,不需要自己动手的。” 顾红妆看着眼前的如画,不知有几分可信,几分疑,而如画对自家小姐却亦满是疑惑之情,小姐之前虽没二小姐和少爷那般活泼,也最多算得上温柔如水。 而如今的小姐,即便是没有什么动作,单单看人一眼,便是有种似要将人冻僵的冷漠之意在其间酝酿着,如画紧皱着眉头,最终也是把这一切归咎于小姐落水事上了。 说不定便是小姐惊吓过度,便变成了这幅模样,如果真的如此,那自己怕是万死难逃其咎,“小姐,明日便是皇上的宴席了,小姐一定得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找个好的驸马爷才是。” 若是真正的苏絮娆,或许也会羞涩或是脸红,可如今在苏絮娆身体里的,并非是苏絮娆,而是顾红妆,所以顾红妆单单是笑了笑。 而且,一说到驸马爷,顾红妆的心便是有些痛意,当初一跳惊鸿,谁人说其不惊世绝伦,可最终的结果呢?结果便是枉死重活一生,所谓悲凉,不过如此了吧。 “我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由你来过问了?”顾红妆指尖轻敲着桌面,似乎在沉思些什么,“若你如此,那么或许我可以换个丫鬟,也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顾红妆自然是知如画不过是为自己考虑罢了,但如今的环境,却是让顾红妆有些心慌,几乎是没有过大脑的便是说出了那些话语,看着因恐惧跪伏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如画,顾红妆有些后悔的意味。 “小姐,如画真的没有,您要相信如画啊,如画小时候就是被您带来苏府的,所以如画怎么可能对您有指手画脚的想法,如画只是真的担心小姐您的未来啊。” 未来吗?顾红妆忍不住叹了口气,自己曾为顾红妆事,怎想到过自己的结局会是那副模样,而如今的未来,也未曾可知,一切随命随缘吧,除了追究自己的死亡之外,爱情这种事情,顾红妆真的是一点都不想再触碰了。 “你出去吧,让抱琴进来服侍。” 抱琴跟如画是一对亲姐妹,抱琴为大,而如画为小,这个身子之前便是因为自己的性子太过沉迷,所以便选了如画贴身侍候,而至于抱琴,则是成了一等丫鬟。 而对于如今的顾红妆而言,身边还是跟一个沉稳的人来的巧妙,起码也是比太过跳脱来的好,尤其是明日便是皇上的宴席,若是如画在宴席上出些问题,怕是死都难逃其究吧。 “是,小姐。”如画磕的头都是隐隐有些红肿的意味,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便去找了抱琴,而抱琴此时正在认认真真的处理着顾红妆这里细碎的事物。 “姐姐。”抱琴听到声音转头看向如画,本是想着呵斥一顿,但看到妹妹的如此模样,终究是做不到完全的无视,“怎么了?” 如画听到抱琴算不上关切的话语,但泪水却是在一瞬间便是决堤,“姐,我好想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被小姐所嫌恶了,怎么办?” 听着如画的话,抱琴皱紧了眉头,“怎么?你又是做了什么惹咱家小姐不开心的事?” “我,我就说让小姐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去皇上的宴席上找个好的驸马爷,我,我也不是故意这么说的,谁知道小姐就生气了。”如画并非不知道是自己的错处,但是说到这里,话语中还是带了几丝哽咽的味道。 抱琴顺了顺如画的头发,“都说了让你嘴巴上啊,长个把门的,你偏不听,之前小姐不怪罪于你,那是小姐心性好,小姐似乎那次落水后,心情便有些不济,你如今这不是往枪口上撞?” 其实抱琴说的这些,如画都是清楚的,只是如画习惯了苏絮娆的那副温和模样,如今的转变,还是让如画有些难以接受,不过不论怎样,如画都从未对自家小姐产生过不悦的心思,只是转变来的有些快罢了。 “好了好了,以后啊,也不能姐姐姐的乱叫了知道吗?记得叫抱琴。”抱琴也是希望自家这傻妹妹能从这里面吸取点经验,以后别再莽撞,也算得上是因祸得福。 如画终究还是没有反驳些什么,只是点了点头,意在告诉抱琴自己知道了,便是如此陷入了沉默,如画突然想起顾红妆的吩咐,几分急切的对抱琴说道:“小姐让你去贴身服侍着。” 抱琴紧皱眉头,看着面前的这些繁琐时宜,怕是如画处理不来的,抱琴只好是叫了罄竹来帮衬着如画,罄竹是苏府的家生女,对苏府自然是忠心耿耿,而罄竹与抱琴也是有着几分交情的。 所以抱琴也是相信罄竹不会做出什么媚上欺下的事,便把这些杂事扔给罄竹和如画处理了,而自己则急急忙忙的去到顾红妆的房间之外。 抱琴轻扣房门,听到里面传来顾红妆清冷的声音,“进来。” 顾红妆在让如画离开的时候,便是在等着这个抱琴的到来了,顾红妆对抱琴的印象仅存于记忆之中,至于自从自己醒了之后,琐事偏多,倒还真的没有见过这抱琴一面。 而这左等右等等不到人,也是让顾红妆略有些气恼,随手在书架上抽了本杜撰的小书来看,倒也得亏苏母的性子,才没让这房间满是什么所谓的贤良淑德,三从四德之书。 看着看着,顾红妆对那些倒也无畏了,倒是这小书中描绘的闲情趣事,风俗雅事吸引了顾红妆,直到门被人轻敲,顾红妆才是想起来之前叫了抱琴来房。 “抱琴来晚了,请小姐责罚。”抱琴颔首低眉看着地面。 顾红妆看了一眼抱琴,倒也是个顺眼的妙人,“不必多礼,来了便好,如画那丫头,可是生我的气了?我并非是想如此对待,只是马上临近宴席,若是让如画陪同,怕是要出不少乱子。” 听着顾红妆的话,抱琴也是生不出反驳的想法,毕竟自己这妹妹自己清楚,自然是明白小姐这话说的不假,只是毕竟是自己妹妹,忆起那模样,说不心疼还是假的。 “你为如画送去点糕点吃食吧,算我为她赔罪。”顾红妆嘴角浸着笑,眼神却是直直的盯着抱琴,顾红妆自然是只抱琴和如画心里或多或少还是会有些不好受的,所以打一巴掌给个甜枣这事,顾红妆还是做的格外顺手的。 抱琴被顾红妆盯得有些发慌,总觉得自己的心思似乎都被顾红妆观察了个透彻,抱琴低了低头,不敢再看顾红妆的眸子,但在抱琴的心里,小姐似乎真的变了,但也算不上坏事,毕竟小姐之前的那般模样,太过文静。 “是,抱琴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