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花样狗带 “九九,恭喜升职!对了对了,你是不是刚提了新车?约起来带我飞带我嗨好嘛!”好友在电话里尖叫。 林幺九笑道:“就你消息灵通。车子做了保养,刚开回来。” “车子,票子,房子都有了。九九你俨然已经是人生赢家啦!请问你的人生还缺什么?!” 已经是晚上12点,静安小区内一片寂静。林幺九刚把车开到楼下。她打开车窗,望着路两旁惨白的路灯,漫口道:“大概就是没哮喘,不加班不熬夜,睡觉睡到自然醒……” “等,等下!母胎单身二十多年,难道第一个愿望不该是赐一个好男人么!”好友不可思议地惊叹道。 林幺九十分忧愁地感叹:“我缺啊。可问题是这事比不上上街买白菜……” “嘭”的一声巨响,打破了夜的静谧。手机刺啦刺啦了几声,没了声音。好半晌,才从另一侧传来呼唤:“刚刚怎么回事,这么一声巨响好吓人!九九,九九?” 然而无人应答。 似受到了惊吓般,白炽灯跟着闪烁了几下。将息未息之际,又亮了起来,很有些瘆人。没一会儿,静安小区的保安和物业的人匆匆赶了过来。乱七八糟的手电光交织着,映出一辆崭新的白色mini。只是车身已被血染红,而车头也被压垮,车上的玻璃碎了一地。 新来的小保安猛地扔下手电,扯着喉咙尖叫:“有人跳楼了!” 这一声宛如打开了什么开关,嘁嘁喳喳的声音开始响起来。 “跳楼的还把人车给砸了啊!” “谁这么想不开哟。” 方才尖叫的小保安又啊了声,指着车问:“你们看,车里是不是还有人?” 经他这么一提醒,众人才意识到有血正自车椅处渗出来。 一时间,场面一度混乱了起来。拍照的拍照,打电话的打电话,救人的救人,围观的围观。也不知是跳楼者的家属还是朋友,围在那人身边嚎啕大哭,边哭边骂对方不该轻生。 嗡嗡嗡,嗡嗡嗡……简直吵得要人命。林幺九因那一震,失去了片刻意识。加上长期缺乏睡眠,脑袋懵懵的,总觉得有什么有什么在耳边叽里咕噜地说着话。她揉着太阳穴,大声道:“别吵了!” 大家像是没听到似的,仍然各自说着话。 “太可怜啦……这么年轻的小姑娘。” “可不是作孽么!哎也是出了奇了,跳楼的反倒没什么大事……” “……B122的住户……” 林幺九瞪大了眼睛。B122,不是自己吗?他们在说什么? 一队医护人员抬着两个担架旁若无人地从她身边经过。前面那个担架上的人喃喃道:“我没想害人的。我就是自己跳个楼,谁知道怎么掉到人车上,还把车主砸死了……” 第二个担架则已经拉上了裹尸布。林幺九无意识地伸手去拉,又顿住,心中恐惧万分。 “林幺九。”一个空灵的声音叫道。 谁,谁在叫我?林幺九张惶四顾。嘈杂声与那些人不知何时销声匿迹,起了浓浓的白雾,一眼望不到边。林幺九想要歇斯底里呐喊,又想要放声哭泣。可是她不敢。情绪过于激烈的话,哮喘随时能要了她的命。 “可是你已经死了。”那声音道。 对哦,林幺九茫然道。可是哭泣和呐喊又能怎样呢? “你是不是不甘?”对方的声音已经变得有些迫切。 当然不甘!摸爬滚打这么些年,才刚还清房贷,提了新车,升了职加了薪,精彩享乐的人生才刚要开始,怎么就结束了呢? “那你想不想要换种生活?” 声音沙哑,低沉,显得十分魅·惑。林幺九却突然惊醒:“你是谁?” 一片静默。 就在林幺九以为对方不会回答时,才又听到轻轻的叹息:“我是命运啊。那么,你想不想要换种生活?” 何以命运会如撒旦那般诱惑人做选择? 林幺九心中摇头,却不受控地说出心中的隐秘:“是的,我想,想要轰轰烈烈,爱一场,醉一场,笑一场……” “如你所愿。” 那声音与雾倏然消散,林幺九眼前乍起一道白光。她连忙闭眼。 像是被巨大吸引力牵引着,她不自控地往前走。虽然没睁眼,但好似看到时间的长河汩汩倒溯。太阳由西向东升起,江海由低到高分支,眨眼间沧海变桑田……好似过了半个世纪那么久,她才敢再次有了意识。第一感觉是嗓子疼,胸闷,浑身疼。 等等,浑身发疼?! 她慢慢睁开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周边。 这是一个石洞,应是天然形成的,岩壁粗陋。洞口处被巨石封住了,阳光透过缝隙照了进来,倒是十分明亮。她仰躺在不平的地面上,身着鹅黄色襦裙,前襟上有大片大片的血迹。 脑袋好像肿了个大包,疼。背疼。浑身疼。但是,疼说明她还活着! 林幺九欣喜得几乎要落下泪来。说好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她以后是不是就坐卧美男膝,醒握葡萄美酒夜光杯? 突然,洞穴深处传来一声长鸣:“嗷吼……” 声音中似带着铺天盖地的威压,迫得林幺九一屁股又坐在了地上。她心中又惊又俱,跑到洞口去推巨石。然而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那石头也一动不动。洞外传来啾啾的鸟鸣声,还有汩汩的流水声。似乎刚下过一场雨,空气里湿湿的,还带着青草的气息。 然而林幺九,与它们有着一石之隔。确定自己怎么也推不动,林幺九就大着胆子往洞穴内走去。刚绕过拐弯,就不由得啊啊啊啊地叫了起来。 一怪物约十几米长,正正盘旋在岩壁上。浑身碧绿碧绿的,黑鳞闪闪发光。似蛇,头顶却有两角。眼如铜铃,目中似带着火。一双眼直直朝着林幺九看来,吓得她哆嗦个不停。 “竟是没死?”那龙喘息着,大口一张一合,吐出人语。 一只龙张口就问生死,是不是太诡异了些?林幺九忍无可忍十分不淑女地骂了句MMP。她只是想换种生活,并不是想花样go die啊啊啊啊啊! 正文 第2章 不是故意偷窥的 林幺九想马不停蹄地逃跑,然而腿软得不像自己似的,瑟缩着,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一人一怪物,形成了很奇特的对峙。林幺九尽量屏住呼吸,一时间只能听得怪物一声比一声粗重的呼吸,间或似痛苦又似享受的呻吟。 林幺九在脑海中迅速过滤怪兽图谱,心如电转间,想起了图腾——龙。龙……龙……那么问题是,这条是食草的还是吃肉的?! 那怪物下身贴着岩壁,似是极为难耐地蹭来蹭去。一双眸子由红转黑再变红,终是一甩长尾,将林幺九勾到了自己身边。 林幺九恍如坐过山车般,被高高吊起,又重重坠在了岩壁上,浑身散了架似的疼。 尖厉的爪子落下,刺啦一声,却是衣服被撕裂了。 林幺九愣怔片刻,才感触到了对方不正常的温度,以及硬邦邦地抵在自己腰侧的物事。 空气中弥漫着奇异的香,嗅得人心发痒,浑身发软。 好似一下窥探到不得了的事情,林幺九心头梗着一句“握草”,拼命挣扎。 然而并没有用。那龙力气奇大,爪子十分尖厉。不过片刻功夫,衣衫被对方撕成了条条。她明知自己应当逃避,焦虑。偏偏空气中那股奇怪的香味让她从精神到肉体都放松了下来,连话都说不出来。 浑身都变得不像自己。 太阳升升落落了几次,晕过去醒过来,再晕过去醒过来。林幺九一度怀疑自己会死掉,或者已经死掉。眼前的龙与不可描述之事不过是自己上辈子的执念。 不知何时,充盈在洞内的香味彻底消散。 林幺九好似大梦初醒,浑身恢复了知觉,却是无一处不酸疼。痛到极致的时候,林幺九脑海中闪现出一幕:她被那龙甩出去,滚落到几米外的地上,脑袋磕在了石头上。 仿佛感同身受似的,锥心的痛袭上心头。 林幺九嗷嗷叫了几声,哇地一口血喷了出来,彻底晕死过去。 一味蛮力冲撞的龙闻到血的味道,缓下动作。一双眸子开开合合,眼中有光,时明时暗,似在角力。过了数十息的时间,终于恢复了清明。龙长啸一声,一甩尾巴,将堵在洞口的大石推开。 风和着清新的空气冲了进来,一扫洞内的靡靡之气。阳光也洒落进来,照射在龙的身上,为它添了一身的金光。 龙发出长长的吼声,低沉沙哑,似是十分愤怒。而笼罩在它身上的金光也逐渐浓郁起来,渐渐地将整个包裹了起来,耀眼得不可直视。 少倾,似爆炸般地,金光四射。而待光芒散尽,龙已经成为了一个男子。 一个没穿任何衣服的美男。 他皱眉,掐住身上少女的脖颈,微微用力。少女很快就涨红了脸,呜呜两声,似被困住嘤嘤挣扎的小兽。 男子顿了一顿,终是毫不怜惜地推了对方。 随着他的动作,少女嘭地一声跌落地上。她无意识地蜷缩着身姿,眉头紧紧皱在一起,看起来十分可怜。 男子却恍若未见,随手拈了清洁术,还为自己换上一身衣服,朝洞外走去。 “呦呦。”少女无意识地叫了一声。 男子神色大震,惊诧地回头。 躺在地上的少女好看的眉紧蹙着,五官纠结在了一起。精致而娇弱,完全不是记忆中那人有的样子。 男子摇了摇头。然而终究是随手画了个圈,将少女的气息包裹在里面,也使野兽无法踏进去。 可是少女身上沾染着他的气息,仍是一丝一缕地渗透了出来。 而原本被强行压制的情欲又开始翻滚。男子试图压制,却发现全身的法力堪堪只剩下一成。 他看了看那少女,深吸口气,叹了声“麻烦”。一手扛起了人起来,朝外飞去。 林幺九并不知自己就此逃过了一劫。 醒过来时,她是躺在草丛中的,又渴又饿。旁边有一根折断的枝丫,上面挂着红艳艳的浆果。四周群山环抱,高树林立,葱郁苍翠。不远处的树林里冒着白气。 林幺九捡起浆果,揣着十二分小心磨蹭着走了过去。没想到那白气是寒潭的冷气。寒潭不大,水面上云雾缭绕。寒潭中央,赫然坐着一个裸着的美男。 那人剑眉入鬓,五官深邃,显得有些冷,有些威严。如鸦的长发散落在好看的锁骨上,显出几分情·色来。 突然,原本闭合的眼缓缓睁开。不知是谁的神笔为他点了睛,如漆似墨。直直看过来的时候,颜狗如林幺九,险些要跪下来。 “你好,我不是故意偷窥的……”林幺九险些咬了舌头,突又想到他与自己离得这般近,说不得是被对方救了,连忙道,“多谢大侠救命,还差点以为自己要被恶龙,恶龙吃掉了……” 美男“嗤”了一声,像是嘲笑。转过头去,并不看他。 林幺九想到对方解救自己时可能的情状,一时整个人都有些不太好。然而也顾不上许多。她拿出浆果问:“救人救到底。敢问恩人,这个是你放的吗,能吃吗?” 美男冷声道:“蠢货。” 林幺九默默抹了把泪,一口咬了下去。 说也奇怪。这么小小一颗,竟是又解渴又解饿。林幺九望望陌生的四周,又望望湖中美男,单方面决定:在这个不科学的世界里,要将大腿抱到底! 然而大腿不是想抱就能抱得上。美男整日浸在寒潭里,仿佛修了闭口禅,偶尔冷笑,若是“嗯”“哦”上一声,林幺九都能笑上半天。 好在林幺九很快就发现了穿越的妙处:这具身体健康得很,无论怎么蹦跶,哮喘都没发作过。于是爬树摘果子,蹲在寒潭边捕鱼,还设了陷阱捉兔子,给美男讲故事…… 美男天天一脸关爱智障的表情,终是发了慈悲,问:“还不下山?” 林幺九:“我怎么能舍下恩人?都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恩人这可是救了在下的命。我可得以身相许。啊呸,是做好恩人的小丫鬟,为您鞍前马后。哪怕是您永远不离开寒潭,我也不会离开您的。” 美男一脸难以言说的表情:“离我远些。” 唔,被嫌弃了。 正文 第3章 莫不是恃宠而骄 林幺九很有些忧伤。 她曾以为自己面目丑恶得让人憎,临水自照却惊觉这躯壳竟是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不过是稚嫩了许多。唇边带笑,面容纯净。那眉那眼,甚至称得上精致。 可惜美男不喜欢。 不得已,林幺九可怜兮兮卖惨道:“我被那恶龙掳上山,家毁了路断了,无家可归无人可等,又失了记忆。早已心灰意冷,要不是遇上恩人,说不定早就命丧在此。还请恩人不要嫌弃。” 寒潭中水波骤起,层层叠叠地晃人眼。而唯有美男周边一丝波动也没有。只是似乎突然有些低气压,使人喘不过气。 美男一字一顿地问:“你最近是看多了人间话本,入戏太深了吗?林家幺九。又想作什么妖?” 没想到被突然点名,林幺九骇然怔在原地:“人间话本?我不就是人吗?哎你知道我名字?” 信息量太大,她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其一,完全一样的名字,一模一样的长相。莫不是他穿了自己的前世,还是个不是人的前世?其二,她与这美男,看起来还像是熟人。还是关系并不太好的那种。 美男呵呵:“你当然不是人。” 林幺九:…… 你才不是人! 好想怼回去啊啊啊!可是迫于莫名其妙的女人的第六感,林幺九到底是沉默了三秒。 假如,她不是人,那眼前的这个……自然也不会是。那他又是谁?这些天来,她一直假装忘了那条龙,却半点没想到,对方可能幻作了人形,且与她朝夕相处。 “那条龙,你……”林幺九艰难地问道,在看到对方嘴角的嘲讽时,捂住屁股转身就跑。 瞅瞅她都做了什么……跟个把自己上得要死要活的变·态待了这么多天,还一口一个恩人?!妈的智障啊啊啊!!! 谁知没跑出多远,脚下一空,“扑通”掉了下去——捕捉兔子的陷阱终于迎来了自己的第一个猎物。林幺九也深深意识到,什么叫自己挖坑自己埋。 “因果循环而已。”美男,不,那条龙在洞口俯视着他,脸上不带一丝表情。他刚从寒潭中出来,身上犹带着丝丝凉意。 林幺九犹自捂着臀,缩在角落里,道:“你……你离我远些。” “此前你一口一个孟章神君倒是叫得殷勤,怎么让你改口也不肯。现下得了手,就一点规矩也没了,连叔叔都不叫了。莫不是恃宠而骄?”孟章道。 什么孟章神君,谁得了手?林幺九一时心头火起,顾不得分辨,怒骂道:“我去你大爷的恃宠而骄!还特么叔叔……你是哪里来的怪蜀黍?” 孟章嘴角微微挑起,勾起十足讽刺的意味来:“开始装失忆了哦?全然忘了是谁诱得我到这座山,封了路,又用迷迭草浸了春情使我发情,不得已与你结合。” “你说啥?”林幺九只觉得自己下巴要掉到地上。 孟章凉凉看了她一眼:“你随便作,别让我再见到你。”说完拈了个法术就不见了人影。 林幺九蹲在坑底,只想说,前世你出来,我要跟你谈谈人生。 万万没想到,孟章最后还是回来,并且把林幺九拉了上去。 所幸林幺九已学会夹着尾巴做人,虽然不解,也并不敢多话。 孟章:“开路。” “啥?” 孟章皱眉:“还是你更想……?” 林幺九捂着臀一脸警惕:“你别想再酱酱酿酿我。” 孟章懒得看她一脸蠢相,手一挥,释放出看不见的灵力,满山的草木伏下身子,瑟瑟发抖。 “我刚刚用了召回术。” 林幺九一脸黑人问号。 孟章:“倒是忘了你不学无术。召回术无论召的是什么,总是会收到反馈,可是现今这灵力如石沉大海。你看这山,看那天,哪里是能出得去的?” 放眼望去,漫无边际的草地与天际相接,确实是天衣无缝。 林幺九恍然大悟。敢情前世十分了不得,设了结界金屋藏娇。可是这是龙不是金丝雀,是要吃人不是被人吃啊啊啊前世他大爷!现在这龙出不去,可不是又要找自己来? 只是……这具身体仍在,内芯却换了。作为一个二十一世纪的真善美,林幺九哪里懂得这些? 见她皱眉,孟章隔空扼住她的脖子,道:“既然我已清醒,必然不会再与你做那些事。你最好收了你的把戏。不要让我提醒你,将施法者杀死,所有他布的法术都会不攻自破。” 林幺九浑身一个激灵。突地想起初来乍到,头上的大包和衣服上的大片血迹。那时候的幻象是真的,她是被扔出去的!那个男人真的会无情地杀了自己! 怂了的林幺九缩成一只鹌鹑,不敢多说,只得点头应是。 孟章松了手,林幺九连连咳着后退,直到离对方十几米远。这方天地看着大,实际上方圆不过十里,前些天她撒野似的疯跑,已经探了底。这方天地似被不明物挡住了似的,看着到了边界,再踏一步,却是从另外一侧出来。像是地球的极点。 林幺九调整好表情,竭力真诚道:“说来您可能不信。但是神君,我是真的失忆了。” 孟章挑眉,目光如剑,在她身上来回扫了几遍。 林幺九忍着想往后退的寒意,哆嗦着道:“要不,您摸摸我脑后的包?可能摔着的时候,哪里出了差错。” 孟章:“苦肉计你足足用了二百五十年,真的不腻?” 所以前世到底丧心病狂到什么程度?林幺九十分忧伤。问题来了,要怎么证明自己不是自己? 孟章拈了个诀:“看来你确实更想去死一死。” “等,等一下!我是真的失忆!你看,连简单的火都使不出来了!” 福至心灵,林幺九脑海蓦地闪现一句术语,随手拈了个兰花指出来。 别说火了,连个火星都没出来! 林幺九得意洋洋地望着对方。 孟章:“我要是用你族使草木开花的术法,也引不来火。” 林幺九低头。只见漫山的草突地抽高了几寸,渐次开出朵朵花儿来。姹紫嫣红,煞是好看。 目瞪口呆的林幺九:“啊哈哈哈。” 孟章:“呵呵。” 林幺九:呵呵泥煤! 正文 第4章 熟悉的配方 孟章:“据我所知,你族的人对火向来避之不及的。主动点火?” 这……你族你族……到底是个什么族?林幺九望望天,望望地,又去望孟章。 对方一直眼也不错地望着他,手上犹捏着要命的姿势。 林幺九:“我……” “嗯?”声音越来越冷,杀意渐浓。 林幺九:……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林幺九终于在那威压下折了腰低了头:“我我这就去跑路,不不,开路。” 然而开路,不过是骗龙的鬼话。 这地界也算是有一奇——山洞奇多。林幺九随便爬进哪个山洞,找个犄角旮旯里躲起来,不就可以静静地等孟章找路了吗? 反正……反正原主听起来也像是个银样镴枪头,更别说她这半路穿过来的。那路如何封,如何开,林幺九可是实打实的一窍不知。就连那灵光一现的法术,也不是她想用就能记起来的。 孟章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颇有些不耐烦:“你还要多久?” 林幺九脑海中描摹了半天前世的模样,扭捏着,偏偏理直气壮又可怜兮兮道:“神君既然知道我是个学渣,那肯定也能体谅我法术学得不纯。我得好好琢磨琢磨才知道的啦。” 她随手折了一根棍子,弓着身子边走边在草丛里敲敲打打。 臀自是高高翘起的。圆圆的,鼓鼓的。拍上去也很有弹性,没几下就会白里氤氲着红,像是熟透了的桃尖。不知啃上去是不是也很甜…… 孟章没来由地想起了些不该想的画面。喉头一紧,只觉浑身血液都朝着下身涌去。然而一想到那个人是林幺九,又瞬间软了下去。他冷冷地道:“别妄图再使什么不入流的招数。” 林幺九一震,几乎以为自己的小算盘被瞧破了。面上却不动声色,带着几分硬气道:“神君你真的不是得了被害妄想症?” 孟章看着她雪白小脸透出惊惶来,又是呵的一声。 三分讥笑七分威胁。 这日子没法过了!林幺九心念电转间,计上心头,挤出苦笑来:“神君能离我远些吗,或者……风景这么好,您到山那边遛遛?” “果真是出息了。”孟章啧了一声。说出去会有谁信,林家幺九有朝一日竟会主动要求离孟章君远些?“你又在憋什么坏水?” 林幺九豁出了脸皮道:“实在是人有三急。我……想要小解。” 孟章:……此人欠打,不怼不行。 然而此前七八日的深入接触,委实让龙印象深刻。也可能是那春情后劲仍在。看着对方时,会有些不自觉的冲动。连带着莫名有些心虚。 半晌后,孟章哼了声,飞走了。 林幺九惊喜万分。过了一会儿,她用带着蜜糖般甜得腻人的声音道:“神君,我是真的真的真的真的真的好喜欢你哦。我们在一起吧!” 没一丝回应。 林幺九有些微得意。又微微提了声骂道:“色·龙!大·淫·魔!混蛋龙!蛇精·病龙!总有一天让你躺平被酱酱酿酿!” 安静。令人欣喜的安静。 确定那龙离得远远的,起码是听不到自己的动静后,林幺九火速地朝着一处看起来极不显眼的山洞躲了进去。洞内放着石桌石凳石床,摆设十分简单,却干净得很, 像是被人打扫过似的。她甚至惊喜地发现了几枚那天吃过的浆果。 实在是个藏身的好地方。 她收好浆果,蹲在仅可容一人通过的暗道,长叹了一口气。几乎是顷刻间,轰轰隆隆的声音响了起来,然后是“啪”地一声!洞内的岩壁纷纷落了些许,光线也暗了下来。 林幺九慌忙探头,发现洞门竟是被大石挡住了。她往外刚走了两步,浑身一软,倒了下去。 空气中弥漫着奇怪的香味,越来越浓。 在这香味中,林幺九像是被人卸去了所有力道,再动不得一步。而身体里那曾被过分适用的部位,也开始绵软。 ——多么熟悉的味道,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套路。 洞中一旦有人进入,那香就悄无声息地起效。等到能被闻到时,也差不多失去能动的力气了。同一时间会自发触动已准备好的巨石封洞,使香留的时间长一些。 这里山路十八弯,洞连环,皆是一样的布置。那么将龙诱到此地,不管在哪个洞,都无关紧要了。 为了能与那龙睡上一睡,林幺九的前世可以说是使了洪荒之力。 前尘往事就像挤牙膏一样,涌进了脑海里。偏偏此时,偏偏此刻,林幺九回忆起前世做了些啥。 妖兽了哦!林幺九心里哭唧唧。 “你又在搞什么怪?”洞外响起了孟章君疑惑的声音。 “别……进……来……嗯……”林幺九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呻吟。就想问问如果不得不,必须再来一遭,也算得上日久生情,回头孟章能不能别为了出去砍杀她? 孟章耳聪目明,自是清清楚楚地听到林幺九的呻吟时,心头一跳。因这一跳心中又生出一怒来, 忽然就有些憋不住火。 自打那次醒了以后,林幺九好似转了个性子。一反往日狡诈痴情的样子,卖惨又卖蠢,差点就让人以为换了个人。 可是偏偏此人又没自觉。先是开了满山的花来,接着又私下里偷偷表了白。还自以为是觉得龙听不到,图样图森破好么? 孟章听着她先是吐露爱意,尔后不分青红皂白骂人,几乎以为看了一出人间情爱的话本:打是亲,骂是爱,情到深处用脚踹。然后面无表情的孟章内心深处狠狠打了个哆嗦——被脑补的场景恶心到了。 再下一秒听到巨石封洞,孟章就意识到了对方要作妖。 自打入了这个圈套来,处处受人牵制,便是泥人也有三分气性。更何况是龙? 孟章抬手间,巨石訇然作响,碎成了无数细小的颗粒散开。受了这冲击的影响,洞内原本结实的岩壁也松散了,开始纷纷坠落。 对方不搭把手也就罢了,反而有这么大的火气!林幺九浑身痒得颤抖,心内怕得发抖。艰难地脸朝下,使劲全身力气捂住自己的脑袋。 打人不打脸啊你这条龙!到底是混哪条道的? 正文 第5章 神君你是不是不行 所幸碎石并不大,没有致命的伤,倒是衣服划破了,从头到脚零零散散地添了伤口。又是尘土又是石头的,深深浅浅地砸在她身上,倒像是要活埋。 在林幺九以为自己要被活埋时,终于被人拽住了衣襟。那人使劲一扯,“哧啦”一声,破了。 虽然不合时宜,林幺九仍是想起“断·袖”的来历,噗嗤了一声,发出了气音。 孟章住了手。问:“被埋的滋味好受吗?” 只能发出气音的林幺九:不,嗯…… 见她不答,孟章拍了拍手:“看来你确然喜欢,那我就助你一臂之力。” 口舌已无力的林幺九:…… 孟章点了点林幺九,道:“去!” 原本散落在四处的山石密密麻麻汇集过来,一层一层压在了林幺九身上。 林幺九:……内心os:叫你嘴欠,活该被埋! 也就是在这时,孟章嗅到了熟悉的香气,浑身一僵。他总算知道林幺九打的什么算盘。对此,只想好好问候对方一句贼心不死。 “不如你就交代在这里吧,也省得我动手了。” 孟章举步往外走,却被人摸上了脚。那手上又是土又是血,看着十分恶心。脚下一抖,便将林幺九不知怎么伸出来的手甩开。 只是这步如何也抬不起来。 林幺九向谁借了天大的胆子,将他困在这里,那些都不重要。但是,他那九成的法力是如何被压制的? 恰在此时,欲念如终于脱困的猛兽,铺天盖地地袭来。孟章狠厉在臂上划了一道口子。鲜血涌出时,那欲念也退怯了一步。他瞅了瞅地上的那坨人形,当机立断,拂袖将山石移去,一把抓住林幺九的衣领,冲出洞外,直向寒潭奔去。 刚到寒潭边,孟章便一个腿软,坠落在地。他扔下林幺九,自顾自浸入水中。 林幺九拼着全身力气,朝着谭中爬去。在挣扎了几次后,终于落进了潭水里。燥热的身体乍一接触到冰凉的潭水,就哆嗦了一哆嗦,那股无处消散的热意也被暂时压制住了。 只是稍一松懈,那燥热便又打心底涌出,奔向四肢八脉。她难耐地嗯了声。 一直默不作声的龙睁开了眼,一双眸子猩红可怖。 潭水洗去了林幺九身上的脏污,显出早已红透的脸。破烂的衣衫湿漉漉地贴在他身上,裸露的肌肤有细细碎碎的伤。她皱眉,露出难耐的神情,像是邀请。 林幺九望着那龙的眼神愈来愈混乱,便知大事不妙。 都说命运就像被强奸,要么反抗要么去享受。林幺九翼翼然选择了享受。可是,能不能不要一而再地龙形这么重口? 孟章回她一个清脆的巴掌。山间原是一片清净。这声音乍然响起,惊起林中无数飞雀。尔后足足折腾了半日,药效方才散尽。 终于恢复了神志的两人默契地分开,离对方远远的。 林幺九忍着浑身的不适,瞅了瞅孟章,不知如何开口。 孟章似有所觉,也在此时睁开了眼睛:“你……” “您……”林幺九与他同时出声。 孟章挑眉:“说。” “神君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这次就是一事故,我是当真不想与您酱酱酿酿的!请您一定相信我!就是不信我,也看我真诚的眼神啊啊!您千万别杀我,我马上就去找路!”林幺九一脸可怜又真诚地望着。 “你刚才玩得开心吗?”孟章问道。 林幺九下意识点头又摇头,心想药丸。 孟章点点头道:“我信你,才怪。”他直视着林幺九,目光如电。尔后缓缓抬手,又下压。 漫天的杀气四射。 单单是站在那里,林幺九都能感到有看不见的东西划过自己的脸与胳膊。随即,有几缕头发掉落下来,像是被齐齐剪断。脸上陡然一痛,有液体滴落。她用手一抿,发现是血,红彤彤的新鲜的血。 孟章是真的要杀自己。 林幺九一脸懵逼,不敢置信道:“你你你要杀我?” “唔。”孟章承认道,“我想了想,还是让你去死比较好。反正你死了,这个结界自己也就毁灭了。” 林幺九承受不住威压,跪趴了下来。向死而生的勇气怂恿着她不怕死地叫嚣:“渣龙!坏龙!恶魔·龙!我要是再重生,一定不会放过你!” 孟章住了手。挑眉道:“你说什么?” 林幺九跌坐在地,大汗淋漓。方才情急她猖狂了一下,却断断不敢再来第二次:“我……我知道怎么出去了。” 孟章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你这不见棺材不落泪的性子,确然是欠调教。你刚刚说的第一句话,嗯,且略过,第二句话,我想听你一字一句地解释。” 林幺九内心无比凄苦,不肯再有分毫造次,硬着头皮道:“想要出去,就必须现在了。要是再等,可不知道要等多久呢。” 孟章幻了人形,睥睨她。 林幺九摸了把汗,从潭边起步,然后在一个位置上停了下来,道:“请神君劈一道试试。” “试试?”孟章扬声问道。 林幺九心中无底,面上不动声色,十分恳切:“请神君劈一道。” “为何你不上手?” 林幺九嗫嚅道:“我……我头疼,忘了法术怎么使了。” 孟章极有深意地望了他一眼,不见如何动作,林幺九手腕上便多出一道白光。 林幺九大惊:“这???” 孟章道:“天涯咫尺。你不懂也没关系,只要晓得再离不开我三尺远就好。” 林幺九默默道:“不知道的会以为神君您口味清奇,随身携带这样的道具……” “你说什么?” 林幺九沉默。 孟章也不再等她解释,凝力,幻出一把长剑的模样,朝她所指点的位置挥了过去。只见一道强光闪过,劲风四起。 林幺九以袖掩面。待光芒散去,却发现除了草木俯卧了一地,并没有什么变化。她有些词穷:“神君,是不是你不行?” 孟章脸色冷厉,眼中似有刀子:“行不行,你不知晓?” 神君你的人设要崩啊啊,张口就开小黄车。林幺九不得已解释道:“不是……我是想问是不是力气不够大……” “呵呵。” 正文 第6章 小白菜,地里黄 林幺九默默。这些天她几乎丈量过这里每一寸土地。是一步步的,字面意义上的丈量。每次数到那里,便会不自觉地从“50”跳到了“55”。若不是试试那儿是否有猫腻,咸鱼如林幺九,委实想不出还能有什么更好的借口。 然而半晌静默后,依然是无一分动静。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孟章率先打破沉默,提着剑走到林幺九面前道:“这些年,我实在太纵容你了。” 林幺九主动自发跪坐在地,做好嚎啕大哭的预备工作,可怜兮兮地要道出自己的来历:“事到如今,我必须坦诚。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不是林……” “轰”地一声,如山崩地裂,打断了两人。只见刚刚劈过的那处,缓缓裂开一道口子。那口子甚小,只容一人能入。口子被云雾隔着一层,看不清对面是什么。只能隐隐约约地,能听到那边嘈杂的声音。 孟章问:“你真的不是什么?” 林幺九忐忑了下,指着那裂缝转移话题:“我猜对了哎!真的对了!不过,按照套路,这种裂缝一般不会停留很久,神君要不然你现行……” 孟章不语,侧耳倾听。 林幺九耳力不及孟章,只见他凝神片刻,便直直望向自己,不由得心中一突。下一秒手上白光散去,整个人被抓起来抛向了那道裂缝。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要死人了!”林幺九狂叫着,跌落到了……结结实实的草地上。 腚疼,疼得要死人了! 林幺九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发现所处风景竟是与裂缝那边的完全一样。寒山苍翠,葱郁成荫。放眼望去,可见远方半山腰处隐隐绰绰的山洞。 “你……”一男子率先出声。 林幺九仿佛乍醒,发现地上有两拨古代衣物的人愣愣地盯着自手置己。两拨人马成对峙之势,个个披甲执戟。而离地几十米高处的云头上,也站着一些人,看起来却是和善许多。 这……抱拳说一声兄台你好?还是咋地?林幺九犹豫如何打招呼时,突听到半空中轰隆一声巨响,倒像是什么被炸了。她惊惶抬头,发现半空中那个裂缝正在慢慢变小。 想来此前猜的确实没错,这个裂缝是通道。那龙不信,竟是扔了他出来探路,野蛮粗暴不是人!这下好了,龙回不来了吧? 林幺九窃喜着,眯着眼看那裂缝。 然而,在裂缝即将合上的刹那,一道刺眼的金光射了出来。一时间天地间光芒大射,逼得众人闭眼。 林幺九眼中酸疼,仍是强睁开来,却见着孟章自那金光中跳了出来。落地时他稍微弯了弯膝盖,又很快站起。双手背后,端起了架子,十分威严。 地上的一拨人人立马跪了一地,齐声道:“欢迎主上归来。”整整齐齐的,神色无比谦恭。 另一拨则半跪着,面上带着欢喜。 “神君大安。”云头上的人作揖道。 孟章点了点头,望了望远方。林幺九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方看到几十米开外的地方,第四拨人远远伫立着,凝望着这边。 神君?这……前世究竟是惹了什么人物?总不至于秋后算账吧?林幺九心中十分惶恐。 孟章清清淡淡地道:“有劳诸位。散了吧。” 却是无人行动。 孟章不以为意,看也不看林幺九,召了云团,起身走了。 走了? 林幺九呆愣,眼睁睁瞅着那帮呼唤着“主上”的人率先结成了整整齐齐的队伍,往山下走去,不过没多久,一个慌神,都消失不见了。 云头上的和远方的也紧跟着消失了。 而半跪着的那波人起身后,齐刷刷朝林幺九看过来。众人的表情中,鄙夷者有,厌恶者更有。 居中的是一位老者,留着长长的白胡须,看起来权高位重,仙风道骨的,望着她的眼神是少有的……慈父的关心与欣喜。 林幺九还想着是不是要喜当儿,不想那老头下一秒便抄起拖鞋扔了过来:“我揍死你这个小败家子!” 亲爹,没跑了。 林幺九抱着拖鞋扑通跪在了地上,凄凄惨惨叫了一声:“爹哎!” 老头一脸懵逼地望着她。 老头身边的人也开启了众脸懵逼的模式。 “我失忆了。”林幺九特别坦荡荡,一点也不像内心无限刷屏自己拿错了剧本的人。 没想到老头最后给了林幺九一个熊抱,几欲涕泪横流地叫了声崽崽。 林幺九:…… “爹!” 老头:“崽崽!” “爹!” “崽崽!” …… “爹,你抱得我喘不过气了。”林幺九闷声道。 老头连忙松手,拿回自己的拖鞋,问:“我儿,可有伤到你?你这些天跟那位去哪儿了,瞅瞅你这一身破破烂烂的,是遭遇了什么哦?可都还好?” 林幺九一把辛酸一把泪。然而她并未忘记老头此前的态度,摸着后脑勺道:“不好。” “哎?” “我失忆了吖。” 老头只是不敢置信地看着她脑后的包,心疼地叫:“谁这么坏,净欺负我家单纯可爱又善良的崽崽呢?” 林幺九默默想,你知道么你的宝贝崽崽,画了个圈儿囚禁了对方,连自己也关进去了,想强上对方,结果被对方酱酱酿酿得爬不起来……你家单纯可爱又善良的方式真奇特,真也么真奇特。而且为啥听到她失忆了,大家都一脸没听到的样子? “小女君既然回来了,不如先回去上药。其他的话,来日方长。”一少妇由远处走来。着华裳,配宝簪,行动间环佩叮当。随着她的靠近,一股清冽的香味迎面而来,甚是好闻。 林幺九不自觉地抬头,在心中暗暗猜测她的身份。 老头看到她,手一下子缩了回去,抄在一起,道:“走走,回去再说。”说罢理也不理林幺九,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与方才的情真意切判若两人。 林幺九也是看得目瞪口呆。不知怎地脑海中就自动哼起了:“小白菜呀,地里黄呀……” 老头不顾她一脸苦兮兮,朝少妇伸出手:“琅琅?” 正文 第7章 春,春,春那个什么药? 少妇叹了口气,脱下自己的外衫递给她,却避开了目光:“你……先将就一下。” 林幺九伸手接过。伸缩之间,破烂的袖子终于散开,露出龙留下的痕迹。原本白皙的皮肤被掐得青青紫紫,颇有几分恐怖。 周边望着她的人纷纷倒吸了一口气。出人意料的是,饶是如此,也无人上前问候一声。 林幺九跟在老者身后,往山洞里走去。边走边诧异:前世到底对大家做了什么,为什么会被这样冷暴力? 很快地,身后便传来窃窃私语: “这是被毒打了一顿吧?看起来怪疼的。” “哪里像一顿?七八十来顿吧……” “虽然她血统不纯,又没啥能力,连原形都变不出来,更不要说使法术,再不受山主大人的情人待见……嗯,这么一说是有些可怜。但是她在咱们尚青山一日,便都会好好的。为啥非得招惹那位呢?” 哦,在这样的年代里“血统”不纯,八十岁老爹娶了小娇妻她的好后娘,爹不敢疼后娘不爱哦。听起来岂止可怜,简直十分可怜好么?按照套路,这样的少女成长起来必须要黑化报社的吖。 林幺九起了好奇心,竖起了耳朵认真听。 “问题是还招惹了二百五十年!据说从出生那时就开始了,后来越来越不成样子,变着花样儿告白。也亏得那位对她有特别的耐心。” “哪里是有耐心。不过是那位时不时地沉睡,她十次里被拦九次,到不了那位跟前罢了。” 林幺九:……我现在退壳还来得及吗? 走在他前方的少妇恰在此时朗声道:“可是疼得厉害?是否需要人抬你?” 身后的议论声戛然而止。 想是被看出来因为什么受的伤了。林幺九尴尬地拒绝了帮助,加快了步伐。 能教传说中的山主大人——老头克制,又在众人中有些威严。这少妇看来也只能是她的后娘了,且十之八·九是一朵白莲花。 白瞎了这幅好长相。 林幺九叹气。别人穿越都是666得飞起。特么的她的金手指呢? 一路再无人多话。到了领地内时,已自行散去。 好在林幺九还是被人引到了自己的洞穴。 看起来是被辟做了两间。一处是卧室,一处据说是她的作坊……据说小女君喜欢自己做些人爱干的事情。 林幺九:…… 虽同是洞穴,却比囚禁地的大上许多。且曲径通幽,很有些意想不到的感触。屋内也收拾得干干净净,物品摆放十分有序。 嗯,十分符合处女座林幺九的习性。 原主是个小女君的话,按照套路,理应是有仆从的?林幺九看了又看,试探着对老爹道:“爹哎,我的随侍呢?” 老爹吹胡子瞪眼,张口就骂:“都怪点点那个小丫头,把你引上邪路……” 少妇咳了一声。 老爹立马掉头,紧张道:“琅琅,你怎么了?”又冲林幺九道:“你屋内可是又摆放了什么物事,明知道琅琅身子骨弱,受不得刺激……” 林幺九:怎不问问是不是后娘是想找茬的? 琅琅拍了拍老头:“无妨。我看看小女君病情如何。” 老头道:“你不必劳神……” 林幺九:“不,不……” 谁知琅琅是个说上手就上手的。不等二人说完,就见一道白光直冲过来,将她整个笼罩了在内,再也动弹不得。随后,那光一缕一缕渗透入她的肌肤,在体内连成了一线。刚要游走,却被反弹了出去。 琅琅“嗯哼”了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老头:“你,你对琅琅做了什么?!” 林幺九:…… 论古人碰瓷的一百种方法。 琅琅扬了扬手,掩唇道:“我功力太浅,看不出小女君身上有何异样。不如去人间界,请几位大夫来。” 老头叹了口气:“人间界的大夫岂是说请即刻就能来的。看着也不严重,且先等等吧。”说着就半搂着琅琅往外走。 被抛至一边的林幺九哎了声:“我的小厮点点呢?” 老头扭头瞪他一眼:“等下会有人来的!你就老老实实养着吧。”半点也不提她的伤情。 林幺九看着他的背影,端的惆怅。前世是被老头拐回来的吧,是的吧? 没过多久,还真有十六七的少女端着果盘来服侍他。 盘子是玉制的,果子如此前的一样,绛红色,在盘子里愈发透明鲜艳。 林幺九半躺在床上,信手拈了一颗,却不吃,笑问道:“你叫什么,变个原形给我瞅瞅呗。” 少女手一抖,盘子啪地一声落地,碎了。果子散落得哪里都是。 林幺九皱眉。 少女立马跑到门口跪下,带着颤音道:“小的粗愚笨拙,不堪侍奉,还请小女君责罚。” 林幺九惊道:“难道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少女抖了两抖,开始哭了起来。嘤嘤呜呜,端的是梨花带雨。 林幺九不得已摆了摆手:“算了,下去吧。” 很快便有人过来接替,看起来比此前的小了几岁,水灵得很。 林幺九不过是问了对方几岁,那人便开始哭哭啼啼,着实教人烦不胜烦。 如是者三。林幺九彻彻底底地发现,前世也是绝世奇葩。在她土生土长的地方,别说打探消息了,连个正常聊天的人都没有,也是十分可以。 到了后来,索性对来者一句话不说,反而相安无事。 到了夜间,没有任何娱乐项目的林幺九早早上床,美其名曰“养伤”,却直到了半夜三更的时候仍在辗转反侧。 “咚”地一声轻响,门开了。 林幺九猛地坐起,眼睁睁瞅着一人鬼鬼祟祟地进来。 那人一身黑衣,又用了黑布蒙面,只是忘了伪装标志性的又长又白的胡须。看到林幺九,他激动地叫了声:“崽崽!” 林幺九想起白日里他那张晚娘脸,不吭声。 老头干脆地撤下面巾,拿出一个包裹,里面装着好些个漂亮的小瓷瓶。他道:“这都是以前在人间界拿的东西。唔,毒药,蒙汗药,软筋散,春·药……” “春,春,春那个什么药?” 林幺九有些相信前世是老头真真的,嫡亲的女儿。 正文 第8章 才出虎穴,又被送入龙口 “哦对,主要是金疮药!”老头兴致勃勃地塞给她。见林幺九面上冷漠,不由得十分忧伤。 “崽崽,你这么多年从未叫过爹,不知我今天有多开心。虽说有琅琅在,我面上对你总是刻薄忽视,却也是为了你好。你一定要记得。” 林幺九怀疑对方是个精分,资深的那种。 她不言语,老头反而不以为意。 “崽崽,你受苦了。”老头叹气,“说来也是缘分。你满1岁的时候,我仿着人间界,为你办了抓周礼。谁能想到那位一时兴起,竟是也来了。又谁知道,你别的什么都不要,走路都歪歪斜斜的,偏要跨过众人,直冲冲地到了那位跟前,抓到了他的衣襟。这也就罢了,居然是为了凑上去抹你的哈喇子。亏得那位大度,虽十分洁癖,竟也没迁怒。” “啥?抓到了那恶龙?这不是孽缘吗?”林幺九惊愕了。 老头皱眉:“他可是我们的福泽。尚青山及这一带能有太平今日,可以说全是他的功劳。你痴缠了他二百多年而不得,可是有怨言了?也是,每次受了挫,回来你都很是一番打闹。今天只是演了失忆的戏码,已是长进了不少。” 这么心大真的好?林幺九摆摆手,咬着牙道:“不不,我以后再也不会缠着他了。” 老头恍若未闻,继续道:“既然你非那位不可……也罢。我妖族女子向来坦荡荡,若是爱了,便轰轰烈烈地爱,只是十之八九爱不成反而恨一场。你能坚持到近日,老爹已十分欣慰。” 林幺九一脸关爱智障的看着对方。见不是说笑,慌不迭道:“不,不。现今我已然觉悟了。既然我尊孟章君一声叔叔,那就是一辈子的叔叔,我再也不会犯傻去追他了。” “啊,果然是又开始了……你哪次不是回来消沉一番后,愈挫愈勇的?”老头咔嚓一声咬到了舌头,哎哟哟叫了声疼,又道,“哎呀琅琅该醒了,我得赶紧回去了。崽崽你记得随身带好这些药,老爹我无论做什么,都是为了你好啊!”说完蒙了面撒腿就往外跑。 一个眨眼,室内又恢复了宁静。若不是床上那些个白瓷瓶,林幺九几乎以为自己是做了噩梦。 临走前,对方还打着为对方好的名义立了个flag。所以精分爹到底想干啥? 是夜,林幺九想着“妖族”的定义,辗转反侧,到了天蒙蒙亮才刚睡着,却被叫了起来用早点——尚青山的规矩,必须按时吃早餐。林幺九顶着浓浓的黑眼圈,无限os:一个妖族你要什么有规律的作息和养生? 刚用过早点,老头携着琅琅与仆从来了。 老头生硬地道:“我们尚青山,向来规矩得很。是非对错,也分明得很。小子你先前对那位不敬,惹得人家找上门来,连累了诸位山民,本应向大家请罪。只是诸山民体谅,连夜签名,一并觉得你要去向那位赔罪。” 一仆从站了出来,手上赫然捧着粗壮的青藤。 “既然赔罪,自然要诚意十足方可。”老头点头道。 一直听说坑爹的,从来没听过坑女儿的。林幺九惆怅地问:“林家幺九,真的是您亲生的吗?” 老头看琅琅,琅琅转头看屋里的摆设。老头趁人不备冲她挤眉弄眼,比划着药,口中却道:“虽然你母亲非我族人,你血统不纯。但是也不能这般没教养。绑上!” 弱鸡如林幺九,被这么被亲爹绑了,被送上八抬大轿,要送入龙口。身上还带着昨晚亲爹送的一包裹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送嫁。 前世她爹,真的不是充话费送的吗?不不,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痴缠了恶龙二百五十年的二百五,真的不是林幺九。 不过虽是被俘,虽然脑袋空空,林幺九却不能真心就范,一路默念法术。到得后来,青藤没解开,倒是让它开满了花。 林幺九泄了气,狠劲去蹭柱子,恰巧将一个白瓷瓶蹭了出来。那是她特意散装出来的……蒙汗药。寻思了一寻思,她毅然决然弓着腰用嘴将瓶盖拔出来,又立即用袖子遮住鼻子。 过了几分钟,外面扑通几声,轿子歪歪斜斜地落了地。 林幺九踉跄着走出来,只见几个壮汉已纷纷倒地。心中一喜,撒脚丫子就跑。没跑多远,突然被一闷棍砸到了后脑勺。她踉跄了下,又被人一推,扑通一声倒在地上,险陷避过一道袭来的剑气。 “是何人!”推他的黑衣人厉声道。 另一波青衣人并不回答,只是挥舞着剑围了上来,意在林幺九的命。与他们相比,只是给了一闷棍的黑衣人,倒是可亲了许多。 林幺九看双方打得火热,趁着没人注意,悄悄往远处挪。只是她手脚皆被缚,大气也不敢出地,悄悄耸动着,动作十分滑稽。挪了半天,终是发现了一个更好的办法——翻滚。这么一来,很快就滚出了几米远。她心中一时狂喜,然后大大地……打了个嗝儿。 原本争斗得厉害的人们停了下来,然后齐刷刷地朝林幺九飞来。 危急关头,却是一把剑在林幺九面前。刷刷几下舞动,那些人全飞了出去。那人冷哼了声,道:“我龙宫要的人,你们也敢抢?” 此话一落,便听得林间两声不同雀鸣。那些人听了,兔起鹘落,纷纷朝不同的方向飞奔而去。 林幺九听得龙宫,觑着那执剑之人,打着商量道:“大侠,要不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送我到尚青山吧?” 那人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不带一丝表情道:“主上要你,你敢不从?” 要……要什么?大哥你不好好说话我很容易腚疼啊啊! 可怜林幺九,跑得了老爹那小青山,却跑不了孟章这龙王庙。就这么被人抬上小轿,到了龙宫。 孟章亦是没想到,会见到这样的林幺九。 衣衫倒是齐整的,只是被绑着花环。如当日林幺九为他演示的那般,花朵虽小,却十分密集。层层叠叠,色彩斑斓。 花是香的,人却是有毒。 正文 第9章 成了主上的禁·脔 水已经开始结冰。 林幺九被冻得浑身抖了抖,睁开了眼睛。 谁说的,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有老爹的洞穴在前,看着这水晶砌成,金碧辉煌的大殿,林幺九不由得赞叹了声。她贪婪地用眼神去描摹那屋顶,柱子。上面花纹繁复,想是极难的工艺。还有那案几,案几旁的那人…… 孟章一动不动,极有耐心地看她演戏,演得像是从未到过此地,从未见过自己。 林幺九不经意地与他对视,又慌乱地移开。最终还是看了回来:“神君,给解个绑呗。” 孟章:“不如你先交个底?” 林幺九讪笑道:“老爹让我负荆请罪呢。可是你看,我一介小女子,虽然我有错在先,可是也吃了亏对不?就算恩怨两讫了好伐?” “小女子?妖族的女子,论起刚猛来,何时输给过男子?”孟章冷笑道,“再者,你做这般打扮,来跟我说是为了恩怨两讫。不觉得欠妥当了些?” 林幺九:“岂止不妥,简直大大的不妥。神君你千万别误会我是为了与你酱酱酿酿!以前那些,我都已经改了!” 被对方俯视,总有些不妥。林幺九挣扎着坐起来,要一表清白。谁料左歪右扭之下,衣服被青藤勒得起了皱,这里那里露出细白的肌肤来。 十分有说服力。 孟章将她推开,从她旁边捡起一个掉落的白瓷瓶,问:“这是什么?” 林幺九惊恐道:“别拔瓶塞!” 孟章玩味地看着她表情,手上一个使力,将瓶盖拔了起来。 林幺九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歪歪斜斜站了起来,朝孟章一蹦,猛冲过去。大力之下,瓶子脱手,啪地一声碎了。 奇异的味道四散开来。孟州皱眉,有了不好的预感:“这是什么?” 林幺九如丧考妣,又不敢不答:“春·药……” 论坑女儿一把手,林幺九想,上天入地,老头若是第二,再无人敢称第一。 这药起效之快,药效之猛,远超此前十万八千里。 在听到他回答时,孟章长袖一挥,飞快地将瓶子卷起,裹进了一个水泡里,朝外扔去。力道之大,甚至铲起了一层地皮。 仍是晚了。 林幺九面红耳赤,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在青藤下扭动着身子。原本身上的青印有的变了紫,此刻又新添了红的勒痕。愈发地青青紫紫红红,趁着莹白的肌肤,十分可口。 孟章再问解药时,林幺九已失去了神志。 明知知晓此人奸诈,套路一个接着一个,理应将她连同那瓶子一起扔出去,甚至乱棍打死。偏偏……不知为何,迟迟动不了手,还是要如了她的意。 待一切落停,两人互相看着,颇有几分尴尬。毕竟……连对方最狰狞最无意识的时刻都见到了。 孟章咳了声,冷声道:“你一天天不务正业,成日里尽想着什么?” 林幺九嗓子早哑了。只炯炯有神地望着孟章,在心里默写问候对方先辈的八股文。 孟章与她对视,眸中有光闪过。不待林幺九细看,又恢复了平淡无波的样子,实在教人怀疑他与方才的是两条龙。 林幺九不由得叹气。虽然一开始前世设计了龙,酱酱酿酿的,但是不是说日久生情嘛。即便无情,做个互帮互助的炮友,彼此享受,也是可以的。可是一人一龙裸裎相对了几次,却依然这么冷淡…… 孟章并不知对方在腹诽什么,只是招了人道:“将她……送到怡清轩吧。” 可怜林幺九,被对方这样那样了数个小时,又丢了许多次。此刻浑身如车碾过一般,别说动,连弯弯手指都困难。 那人本是低了头,听到这命令不由哑然。对上林幺九似笑非笑的脸时,又一怔。 林幺九脸上情欲方退,犹带着红晕。汗湿的如鸦长发散落着,有几根落在白皙的脸上,半遮半掩的,竟是十分魅惑。 只是她不自知,兀自纯情地眨了眨眼睛。刚刚哭过,眼睫毛上沾着泪珠,看起来十分迷蒙。偏又微微笑着,带着十分天真的气息,让人无端生出怜惜来。 孟章不知为何心中一梗,兜头扔过去自己的长衫,将人从头到脚罩得严严实实:“叫两个人来,抬她过去。” 林幺九大声反抗道:“喂,我看不到路啦!” 反抗在被人陡然抬起时归于无声。 林幺九想,幸好捂住了脸。被做到无法直立行走,委实太丢人了。 好在这里的人不像尚青山上的那些,乱七八糟说闲话。 当然也是她并未看到,侍从之间挤眉弄眼,表情十分丰富。 待到了地方,林幺九并不与人客气,唤了热水洗漱。 侍婢乍一看见她身上那些青紫,便立马跪了出去。 软绵绵趴在净水桶里,浑身没一丝力气的林幺九:……是被捉弄了吧?用过就扔,日过就弃,上梁不正,下梁效仿,这日子真的真的过不下去啦! 待好艰难从水桶里爬出来,林幺九就吆喝着换了个伶俐的侍婢,还是个小女孩。芳名静静,为人却叽叽喳喳,十分多话。 见到林幺九,第一句便是:“小女君,您又来啦?” 有故事,必须有故事。 林幺九当即便来了精神,要她近身服侍。 也是到了此时,林幺九此时方知,原来自己身处龙宫。而怡清苑,偏于一隅。往常原主隔上一个月两个月的,便来告白一番。 神君本人,自是见不到的。据说主殿及其周边,有专门克制非海生物种的仙障。原主望海兴叹,不愿轻易离去。 尚青山的小女君,小时候还曾抓过神君的衣襟,偶尔逢年节说不得还真见到神君,自然是也不好真的叉出门去。便特意收拾了最偏远的这出宅院,供她休憩。 林幺九听了这些,十分不是滋味:“那神君可曾明确拒绝过?” 静静瞅了瞅他,不敢说话。 林幺九勾了勾手指,静静上道地附耳过来,听她道:“你今次见着我,可觉得我与从前的小女君有什么不同?” 静静开始咬手指头:“您……您成了主上的禁·脔啦。” 正文 第10章 主上皎皎如天边明月 林幺九一个手抖心跳,差点要跌倒:“你听谁乱讲!” 静静眨巴着眼睛接着道:“可是从您来,宫里就传开了呢。” 林幺九点点她的脑袋:“别促狭。你知道我在问什么。” 静静不再胡闹,只是大着胆子,学着林幺九的样子,附耳道:“往日里小女君眼里心里只有神君,十分痴情。那会儿看您的眼睛,像是容纳了数十万年的光阴,洞明得很,我都不敢接近。现下您却一直笑着,还笑得很暖,眼睛清澈又明亮,像是有光辉散在了里面。”说着小丫头微微红了脸。 林幺九压低了嗓音,道:“那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失忆了,我不是以前的我了。” 静静愣了一愣。 林幺九又道:“小女君表白过,神君从第一次就拒绝了,后来干脆就不见了?” 静静抿了抿唇,跺脚道:“原来小女君你又骗我。明明记得的!” 林幺九只是笑。她不过是猜测。 尚青山与这龙宫的主人,想来多少有一些上下级的关系。那神君被困在先前的结界里,竟然也没真正杀了自己,可见并非滥杀之人。两人初次,那龙生涩得可疑,总归不是滥情。 这样的人,要么便是冷血绝情,要么便确实是君子端方。 然而不管哪样,于林幺九都无太大关系。 不可否认,她确实对那龙起了些心思,可是一旦想想她能来此地的缘由,结界内的正主, 于是那么些心思,也就随风飘散了。 明了这些后,林幺九当即就收拾了包裹要出走,却被门口的虾兵蟹将拦住了:“小女君,请留步。” 明晃晃的刀叉,黑字脸的守卫,没有可讨论的余地。 林幺九立马就认清了自己的地位——被囚禁了。她气鼓鼓道:“神君呢?他明明说了这次回来,要好好陪我的,怎么这些天都不现身?” 守将们对视了一眼,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不确定。 静静在旁边搭腔道:“你们快回答小女君的话呀。别忘了,这次小女君可是主上亲自送回来的。” 林幺九不动声色瞥了静静一眼,使劲回忆偶像剧中配角的台词,用十分矫揉造作的语气道:“你们再不说,等神君回来,我一定告诉他!” 一人当即道:“神君闭关了。” 又一人道:“这几日有客来访,小女君还是当心些,别被冲撞了。” 林幺九妥妥地嗅到好戏的味道,两眼放光道:“客人是谁?” “凤娇公主。” 林幺九莫名觉得耳熟,待要再问,却被静静扯住了袖子。 小丫头道:“小女君,午时已过,您该午睡了。” 林幺九瞅着她圆溜溜的眼珠子转个不停,便知又有好故事,应声退了回来。 待到了室内,静静犹自瞅了瞅四周,神情很是有些慌张。 林幺九揣测了一番,挑眉道:“凤娇是谁,莫非我还怕她不成?” 静静连忙摆手:“凤娇公主是南海来的,也是天族。当然我们无妄海从不惧什么天族,小女君自是不怕她的。只是她歆羡主上多年,又总仗着姐姐朱雀与主上交好,在我们龙宫里颐指气使,好像自己是龙宫主人一样。不过,现今主上对你另眼相待,自是无须与她一般见识。” 林幺九咦了一声:“南海?那她是鲛人?姐姐是朱雀?这……” 静静道:“不不,不是亲生姐妹,但也胜似亲生。” 林幺九眨眨眼,又问:“该不是姐妹二人都喜欢你家主上吧?” “小女君你……”静静好似受到了天大的惊吓,“朗朗乾坤!主上皎皎如天边明月,怎会随便喜好女子?” 林幺九微微一笑,静静地望着她。 静静当即红了脸,用力咳了两声:“主上也不是……我诚然也不是说小女君你随便……哎呀!只是凤娇公主喜好主上啦。除了你,主上可从未曾与人……与人……欢好过呢。” 林幺九爆了句粗口,大惊失色道:“那他都是跟自己的左右手过吗?难怪技术那么渣!” 静静目瞪口呆,然后一甩袖子跑了出去,边跑边道:“耍流氓啦……人家还是个孩子!” 林幺九望着她的背影,摸摸鼻子。没想到是以这样的方式,获得了这些天第一次的安静。 待到再听不得一点声音时,她小心翼翼地挪到了窗边。那窗棱上,像是用指甲刻出来的一段痕迹,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写着:“Never Give Up”。 永不放弃。 纯拼音的文字。 林幺九第一次注意到时,就惊呆了。 一度怀疑从来到古代遇到龙及至自己所遭遇的这一切,是谁的恶作剧,亦或是不过是黄粱一梦。 然而清晰的痛觉,以及无法咬断的水晶,上好的玉器,空气薄膜外的水压,让她又推翻了自己的怀疑。 林幺九走进卧室,用手摸了摸那字痕。 这小苑着实偏僻,据说是前世的根据地。那么这痕迹,极有可能是前世留下来的。难道……前世也是穿过来的? 她一块一块数着地砖,终于找到了那块松动的。打开一看,发现里面的物事像是现代的标本:两块结实的冰雕紧贴在一起,中间夹着一朵小白花。冰雕像是磕碰过,边角支棱着。 她摸摸冰雕,又凑近闻了闻,脑海中冒出一句话:这花,得有两万又三千三百一十年了。 下一秒就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手一抖,冰雕啪地一声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屋外响起静静的声音:“小女君,您是不是生气了?” 林幺九佯装镇定道:“没事。我乏了,想睡了。” 静静又道:“哦哦好的,千万别因为那个凤娇公主,您自己生闷气哦。” 林幺九沉思了一下,将那冰雕放回原位,一切收拾就绪后道:“哦,说来可能真有点不舒服。不如你进来给我讲故事吧。” 静静推开门,蹦蹦跳跳走了进来:“这个我最擅长啦!金童玉女,郎才女貌……” “停!”林幺九知道她一张口就停不下来,连忙主动点题,“我要听纪实的自然史,哦你就讲讲什么创世啊,哪块地归谁管这样的好了。” 静静炯炯点头,一张口就要林幺九跪下。 “很久很久以前,天地未开,一片混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