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大难   “什么?你再说一次?沈大将军,我大哥阵亡了?”坐在上首的雍容华贵的红衣女子沈芳菲听见汇报着战况的家奴不由得惊叫出声。
  怎么可能?沈芳菲皱着眉头,纤细的手指狠狠地抓住上好的红木,指尖露出苍白来,报告的家奴已经瑟瑟的哭成一团,她用力的拍了一下手边的横木,“哭什么哭,我沈家没有怕死的人。”
  沈家的家奴走了之后,沈芳菲摸了摸微微隆起的小腹,一脸的凌然才变得脆弱起来,“小姐,大少爷他…”一直在身边不出声的贴身丫鬟欢儿先哭了出来。
  沈芳菲心如刀割,从小对她最好的大哥哥,就这么在战场上没了,沈家玉郎,不愧其名,在战场上坚持到了最后一刻,身上中十几剑而亡,连尸首都无法运回故土,而与她从小打闹的小哥哥,正在守着一座孤城,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沈芳菲坐在椅子上良久,从中午守到半夜,才等到自己的夫君回来。
  “湛清,战场上的情况到底如何?”沈芳菲看着自己的英俊夫婿急急忙忙问道。
  柳湛清,人如其名,穿着青色的袍子,一副儒雅清高的模样,只是他没如往常一般对沈芳菲温柔小意,一双如水的眸子里闪着晦暗不清的光芒。
  “你说啊。”沈芳菲从椅子上起来,轻微的绊了一下脚。
  柳湛清没如往常般去扶起妻子,而是用低沉的声音说,“皇上在沈府搜到了沈老将军通敌叛国的证据,现下正在大发雷霆,沈家可能这次是在雷霆暴雨之中了。”
  “你说什么?”沈芳菲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我大哥哥刚死在战场上,尸首无存;小哥哥独守孤城,生死不明,如今这些朝上的小人却污我沈家通敌叛国?公公为文官之首,定能帮沈家辩论的。”
  “芳菲,这次,证据确凿。”柳湛清深色的眸子里有了些不明的意味,他对身边的小厮做了个手势,“在这风雨飘摇的日子里,你还是少出门管事为妙。”
  “柳清湛,你这是打算置之不理了么?”沈芳菲已经终于无法克制住自己心中的焦躁,声音尖锐的问道。
  “置之不理?皇上说了,谁为沈家求情便斩立决,文武百官无人敢出声,沈贵妃自取金簪,粗衣求情,皇上勃然大怒之下,将其贬为普通宫女,你认为这件事还有转圜的余地?沈家把持军队太久了,也荣宠太久了,无论这通敌叛国是真还是假,沈家必然完了。”柳湛清一口气将话说完,又仿佛觉得沈芳菲是瘟疫,皱了皱眉说还不送夫人去歇息?
  沈芳菲脑中如五雷轰顶,沈家真的完了?是他们亲手将当时默默无名的九皇子送上皇位,被这位九皇子荣宠了这么多年,终于卸磨杀驴了?
  沈芳菲在被禁足小堂子里不能见任何人,唯一依杖的就是荷欢的打探的情报,沈家上下几十人口全被斩首,沈家老大人被斩首前长啸冤枉,六月飞雪,沈贵妃不忍见家人如此,又再不得皇上宠爱,饮鸩自杀,而沈家二少爷,虽然坚守住了城门,却不知所踪。
  沈芳菲明艳的面容一日日憔悴起来,她的小腹一日比一日的隆起,她的身子却一日又一日的削瘦。她一手培养的贴身心腹都不知所踪,只有欢儿还苦苦相劝说小姐你必须吃点东西补补身子,不为你自己着想,也为你腹中的孩子着想。“
  沈芳菲听了这话,凄凉一笑说荷欢你认为柳家还会留下有沈家血统的孩子?我与他,不过是过一日算一日而已。
  正当沈芳菲一日一日熬的时候,好久不见得柳湛清进来说,皇上要见夫人。
  沈芳菲咧嘴凄然一笑说皇上要见我有何用?
  柳湛清不回答,只是叫人安排车马,沈芳菲一匹瘦马一顶孤轿进了宫。
  这么多的日子,沈芳菲算是想明白了,根本没有什么通敌叛国,有的只是皇上让臣死,臣不得不死。
  若不是皇上牵制住援救大军,她大哥哥何至于战死?若不是皇上牵制住送粮车,她二哥哥何至于独守孤城?
  即使沈家没有谋反之心,但是怀璧有罪,君王身边是不允许有影响皇权的人存在的。
  沈芳菲跪在玉石板上,看着高高在上的皇帝,咬牙说:“感谢皇上对沈家的荣宠。一朝荣宠十几年,却换来灭绝满门与遗臭万年。”
  皇上的面上有些惆怅,他说你与你姐姐其实不像。
  沈芳菲想起自己的姐姐不由得鼻子一酸,“当时祖父就说了,我和姐姐,一个倔强一个淡然,不知道是随了谁的性子。”
  皇上听见淡然二字,扯了扯嘴说:“是我对不起你姐姐,硬生生的让她进宫,与这个斗与那个斗,失了初见的悠闲。”
  皇上用的是我,而沈芳菲却不能当真,她硬着声音说,“皇上不必伤怀,想必姐姐下一世是不会见到皇上的。”
  皇帝愣了愣,又笑着说:“好,不见到我,她将幸福极了。”
  皇帝并不想解释自己对沈家做出的一切,只是说:“朕吩咐柳家善待你。”
  善待?怎么善待?娘家通敌叛国,全家被斩立决,如何抬得起头来如何被善待?沈芳菲木然的叩首说谢主隆恩。又是一匹瘦马出了宫。
  回柳家的当头,沈芳菲正遇见新将军的胜利回朝,百姓们正在列道欢迎,曾经,沈家也有过如此的待遇,可惜一切都灰飞烟灭。
  她依稀听见身边侍从在窃窃的讨论,新将军叫石磊,出身极低,是由一个小兵一点一点的打上来的,这次,应该是要封王拜相了。
  沈芳菲听见这些话冷笑,封王拜相?几代过后,可千万别是下一个沈家。
  回到柳家,沈芳菲并不在意那些恶意的冷漠,她走进囚禁自己的小宅子里,缓缓的梳妆,柳湛清说皇上对沈家还是有几分情感,居然让柳家善待你。
  沈芳菲咧嘴一笑说:“我知柳家不留无用之人。”她虽然这么说,心中还是期盼丈夫能说出不一样的话语。
  柳湛清笑了笑说:“柳家不会对付一个弱女子以留下把柄,你自己了绝了吧。”
  沈芳菲虽然在事情发生后以最坏的心思揣测柳湛清,却不料他真的无情的时候,自己心中还是如到刀搅一般的疼。
  她当初嫁过来的时候也他俩也曾蜜里调油的好过一阵子,可是抵不住沈芳菲多年无子,婆婆一直往院子里塞花花草草的离间,两人情分已经少的可以,沈芳菲以为这次能怀着孩子能缓解两人的情分却不料沈家大厦已倾,覆水难收。
  柳湛清坐在书房看着书房外的青松,郁郁葱葱煞是好看,又想起沈芳菲刚嫁进来的时候新妇羞涩的表情,手指动了又动,正欲叫了心腹小厮办事,却听见门外理事的说:“少爷,夫人,吞金没了。”
  柳湛清往后靠了靠椅子,始终,有些决定,还是晚了一步。
   正文 重来   沈芳菲吞金没了,从冰冷的身躯里离了魂,混混僵僵飘向沈府,曾经位至公爵连去世的太子都要拜沈家老太爷为师的繁华已经悄然一空。她与大哥哥、二哥哥、大姐姐一起读书的宅子虽然被皇上严令禁止搬动,但是却也灰尘扑扑,没有夕日的生机勃勃。
  人生短短,沈芳菲以为自己即使与夫君的感情日益淡薄,以后的日子与地位还是固若金汤,却不料沈家遭了难,让她手中没有任何筹码,到最后退无可退。
  沈芳菲的魂魄每日在沈家的嗣堂冥想,她本想等到一家团聚,却不料等来等去等不到亲人的魂魄,她暗笑自己傻,大哥哥死在异地,千山万远,怎么可能回来;二哥哥生死不明,就算死,就要守着那座孤城,至于大姐姐,早早的被皇帝放在了为自己准备的陵墓里陪葬,也不知她日后与皇帝再相见,是怎样一副光景。其他的家人被斩首了,按理说,斩首的人是没有魂的。沈家全门,也就只有她回来了。
  沈芳菲经常在想沈家何至于没落到如此地步,想来想去,莫过于功高震主,让那生母卑贱受尽了宫廷内人情冷暖的皇帝忌惮而已,当年太子薨了以后,沈家选来选去,居然选了一个祸害?沈芳菲阴风阵阵,冷笑不已。
  其实不仅是皇上,沈家的三叔也没闲着,暗地左右蹦跶,想把沈父从公爵的位子上拉下来换自己上去,结果算计来算计去,却被有心人利用,反要了自己的性命。
  某日她入平常一般在沈园里飘荡,却被一阵力量卷入漩涡,失去了直觉,吾将走已?沈芳菲模模糊糊想到,不知道下辈子还能不能与这些人与事相遇。
  沈芳菲睁开眼睛,发觉自己躺在温暖的被褥之上,被褥上的富贵海棠栩栩如生,她摸了摸柔软的被子,又看了看床幔,床幔是上好的纱做的,沈芳菲隐隐约约的看见外面阳光明媚,却因为当久了鬼不敢拉开床幔去看。
  这是梦?死人也会有梦?沈芳菲不敢置信的瞧了瞧自己的双手,缩小的很多,仿佛还是10岁时的样子。
  “小姐,该起啦。”正当沈芳菲愣怔的时候,荷欢清脆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床幔被打开,早上柔和的阳光稀稀落落的撒在了沈芳菲身上。
  沈芳菲啊的惊叫一声,吓得荷欢后退一步,说:“小姐你可是魇着了?”
  沈芳菲缓缓从床上坐起,站在地上,感受到地上的坚硬,深深呼吸一口清新的空气,又望了望不甚清晰的铜镜里身形瘦小的自己,我又回来了?
  沈芳菲,今年,12岁。
  沈芳菲不敢肯定这是真的,又怕是一场梦,来不及梳洗与换衣,急急地往母亲所在的乐春堂赶。
  乐春堂里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沈老太太坐在上首,沈母坐在一边与几个弟媳妇一起说着逗乐的话儿,沈芳菲不管不顾的直冲进来,实在是惊扰了众人的眼。
  “母亲!”沈芳菲抱着沈母不肯放手,一副受惊的模样,荷欢在后面赶来惊呼说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沈母没有责怪突然闯进大堂的女儿,只是温柔的摸了摸女儿的稍显凌乱的发髻说,菲儿你这是怎么了?
  沈芳菲不管四周的瞩目,瓮声瓮气的说我做噩梦了。
  “娇娇女,做噩梦就可以这么没有礼节了?”坐在上首的沈老太太如此说道,“来祖母这儿看看。”
  沈芳菲从母亲的怀抱走出,又投到沈老太太的怀抱,她常年礼佛,身上的檀香味安定了沈芳菲的心神。
  “可怜的孩子。”沈老太太将手上的佛珠取下给了站在一边的荷欢,说放在小姐身边压压惊。
  荷欢俯身接过了佛珠,沈芳菲奶声奶气的说还是祖母对我好,惹得堂上的其他几位嗤嗤的笑。
  “难道婶娘就不疼你了?”二婶娘是沈老爷子同袍的女儿,性格最是爽利,在一旁打趣起沈芳菲来。
  沈芳菲在人世已经经历过一遭,听闻前世二婶娘的父亲以多年军功求皇上恕他女儿一命,来接人时,二婶娘却说生是沈家的人,死是沈家的鬼,一头撞死在大堂前。
  沈芳菲不由得鼻子一酸说二婶娘也对我好。
  “哟,我们今个儿是在芳菲面前争宠么?”三婶娘笑着对沈老太太说,“还是大嫂有福气,生的儿女们都跟玉人儿似得。”
  沈老太太一生平安顺遂,有三个儿子,最疼的便是这个小儿子,一颗心偏到了西边去。可惜慈母出败儿,沈府败落,小儿子功不可没。
  沈芳菲本对三婶娘怨气满满,却又想到她上世与自己的小女儿沈方婷在监狱里被□□,完全没有了高高一世三太太的模样,只能侧头过去长叹一声。
  四婶娘因为丈夫是庶出,家中又只是清贫的文官,也不说话,只是一旁微笑着看着。
  沈芳菲想起四叔本是才华横溢的人,在文官的道路上也许会越走越远,可是上世,他却在外放巡视河堤时遇难。
  沈父曾经提过,二弟、三弟都在为官上没有什么建树,只能领领闲值,如果四弟能在世,在文官上立起来,与他左应右和,他未必在朝上面对局势会这么吃力。
  沈芳菲在堂上嬉笑打闹一通,与沈母回了厢房,沈母坐在椅子上也不说话,一双盈盈水目就这么盯着沈芳菲,说年纪这么大了还胡闹。
  沈母虽然是慈母,但是如果子女坏了规矩还是能狠下心去教的,沈芳菲想起听闻上世母亲用父亲随身携带的御剑自刎了,就觉得一颗心疼痛难当。
  “哟,听闻小妞妞今天在大堂撒娇啦。”沈芳菲听见熟悉的声音,回过头去,看见自己的大姐沈芳怡穿着青色的衣裳站在门口,美得如春天的小草,郁郁葱葱。
  这时,她突然感觉到,一切都还可以重来。
  “姐姐,我们去找大哥、二哥。”
   正文 入宫   沈家大哥沈于锋15岁成的亲,其是百年世家的嫡长子,家教严格,又深受帝王喜爱,自然是多家想着的乘龙快婿。
  不过现来沈芳菲一想,还不知这帝王的喜欢,到底有几分真情实意。前世沈家大哥定的是南海郡王的女儿,南海郡王深得帝心,两家门当户对,南海郡主也是个爽利美丽的人儿,本以为这段婚是门当户对的,却不料两家结成了冤家。
  南海郡王是很受新帝尊重的人物,但是他能袖手旁观姻亲沈家倾塌并火上浇油,与自己女儿早早的在沈家去世了不无原因。
  沈家都是痴情的种,沈家大哥前世中意的是来投奔老太太的远方孙女方知新,即使与南海郡主成亲了,还是对其念念不忘,老太太念想着愿远方侄女方知新即使不能做正室也能给沈于锋做个贵妾,南海郡主拼劲全力说不可,可是闹得她与沈于锋的情分为之少少。南海郡主在嫁沈于锋之前就心悦于他,却不料嫁过来之后,心悦之人心心念念的确是旁支表妹,心中郁闷之下,生子之后未见调养好,也就去了。南海郡主去了之后,沈于锋便纳方知新为贵妾,未尝没有等日子长了,就将其扶正的意思。
  沈芳菲前世什么都来的容易,对于沈家大哥的这段糊涂感□□看得并不透彻,觉得大哥喜欢便一切都好,对方知新并无恶感,但是现下想来,前世只要有沈母一日,方知新是无法扶正的,如果方知新真的有表面那么良善,她何必要痴缠着表哥,逼死南海郡主呢?在这其中,也有沈老太太与沈母的角力,大家族的事,从来不能只看表面。
  沈芳菲眼色暗淡,如今方知新还没有入府,一切还可以重来。很多事环环相扣,一环错了就会遭到大难,由不得沈芳菲不紧张。
  沈家大姐沈芳怡见小妹妹面上有些迷惘,心想始终还是被梦魇着了,叫两位弟弟逗小妹妹笑笑,转移下注意力。
  沈于锋与沈于泽正在院子里练武,见两位姐妹来了,将武器放到一边说:“你们怎么来了?”
  沈芳怡叫丫头端来了甜汤说:“难道就许你们日日苦练,就不许我们来看看了?”
  沈于泽摸了摸头笑道说:“姐姐说的是。”
  沈芳怡说了一起要劳逸结合的道理,听得弟妹嗤嗤的笑,沈芳菲心想这么温柔的大姐姐怎么可能进宫去承受那些明刀暗剑?若不是她在御花园与默默无闻的九皇子遇见,两人何须认识,何须孽缘?
  别高兴得太早,如今太子还没有薨呢,沈家老太爷还是太子的帝师。
  沈芳菲觉得太子薨了一事,也见诡异,太子一向身子好,怎么就急病去了?怕是被身后的人使了坏吧。至于是谁?让这好处被身份卑微九皇子得了,也不知心中悔不悔。
  沈芳菲想了又想,听见哥哥姐姐们嘻嘻哈哈,又感觉到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心中低喃一句菩萨保佑,也投入到笑闹中去。
  第二日,沈太妃召见沈芳怡与沈芳菲,沈芳怡已经快到说亲的年龄,一家好女百家求,有几家透了口风欲接亲,沈母既不答应也不拒绝,正在慢慢挑呢。
  沈芳怡与沈芳菲打扮好,坐着华丽的马车进了宫,坐上首沈太妃衣着简单,却不失华贵,沈家当年为先帝上位出了不少力,先帝上位反而过来忌惮沈家,沈太妃痛失两子之后,不再参与到□□之争,反而得到了先帝的尊重,平平安安到老。只是这一生,酸甜苦辣也只有沈太妃自己知道了。
  沈太妃对沈家大房子孙疼之入骨,总是叫人传召入宫来,沈芳菲与沈芳怡在下首规规矩矩的请安之后,将家里琐碎的事掰扯给沈太妃听,不过当然是报喜不报忧,沈太妃听两人说道:“沈家四房皱眉说你四叔人品文采能力都不错,只是。。。”
  只是那句话断在了沈太妃的口中,沈芳菲知道沈太妃的意思是可惜你四叔是庶出。心中暗暗的存了保四叔一家不倒的念头。
  两小姐妹在沈太妃下首得了不少好东西,正嗤嗤的笑,旁边的小太监偷偷走过来在沈太妃耳边说话,沈太妃皱着眉说你们先去旁边的小花园玩玩。
  小姐妹走开,来的是正是北定王妃,她早早的就看上沈芳怡,沈家的长房嫡长女,出身显赫,相貌是顶顶好的,沈母当年也是京城里拔尖的小姐,教养出来的女儿绝对不会差。
  沈太妃见北定王妃来,左顾右盼却又不言他,一双眼睛直直的往旁边的小花园里瞟,便知道她的意思。虽说是一家好女百家求,沈太妃心里还是很不爽利,谁不知道北定王是世袭罔替的铁帽子王,但是生的那个儿子,因为王妃宠爱,真是偷鸡摸狗无所不能,这样的人,配沈芳怡简直是浪费了。
  沈芳怡要嫁,还必须得高嫁,但是这高嫁的人家得谨慎的选选,太高的怕上头几回,太低的又怕自己儿女不幸福,这儿女都是债,拖来拖去拖成仇啊。
  沈芳怡嘻嘻哈哈的与沈芳菲一起走到花园门口,沈芳菲想起自己姐姐与九皇子第一次见面就在今天这个小花园里,当时,青涩的少男少女起了心思,最后沈芳怡不顾九皇子已经有定亲的正妃而甘愿做侧妃,而最后又如此下场,可见九皇子对沈芳怡的不是爱而是利用而已。
  沈芳菲站在花园门口双眼一转说,我不要去花园,老是看那些花花草草的,我早就厌烦了。
  沈芳怡说们去三公主那儿坐坐?
  三公主是淑妃所出的女儿,身份尊贵,但是九皇子上位之后,她也没落得什么好,被和亲远嫁他乡。
  可是如今,她可是顶顶受宠的那一位。
  姐妹两在内侍的指引下,走向公主府,却不料路上遇见一华服俊俏青年,青年眉眼弯弯,无论干啥仿佛都是在笑的样子,他抬起头,看见沈芳怡,一副惊艳的样子,一双眼睛死死的盯在沈芳怡身上不转了。
  沈芳怡是大家闺秀,不由得羞红了脸,摆出长姐的样子,将一边的妹妹拉在了身后。
  沈芳菲小声说:“这是谁?那一双眼珠子溜溜的,看我不把他挖下来。”
  沈芳怡扯了扯沈芳菲,旁边的内侍声音低低的说:“那是北定王世子。”两人不去看那油子,只直直的往前走。
  却不料那华服青年走上来,连声叫沈姐姐,沈芳怡比北定王世子大半岁,叫姐姐是使得的。
   正文 世子   一般到了一定年龄男女都有大防。像北定王世子这样痴痴的走过来跟沈芳怡打招呼的人少之又少,任沈芳怡受过许多教养,面对此还是不知道如何是好。
  沈芳菲眼神寒光一闪,我沈家还没倒,你北定王府倒是欺负到我们头上来了,如果我今日不狠狠还击,以后情何以堪?
  “北定王世子叫住我们姐妹两是有何事?”沈芳菲挡在自己的姐姐面前,她年纪还小,倒不必忌讳这么多。
  内侍在一旁真真急得冒汗,神仙打架,倒霉的是他们凡人,再说了沈家小姐好好的走着路,你北定王世子跑来发什么疯?
  旁边已经有人偷偷跑去给沈太妃与北定王妃报信,北定王世子见到沈芳菲哈哈一笑说:“世妹你还是这么矮。”
  沈芳菲整个人如火中的板栗,正要跳起来回击,却被沈芳怡握住了手,“北定王世子就是这样对犄角小儿?”
  北定王世子也觉得自己刚说的那句话不妥,痴痴的笑了笑说,好久不见。
  此厢正在尴尬,那厢北定王妃正在左顾而其他的给沈太妃敲边鼓,将自己的儿子吹得天上有,地下无,沈太妃左耳进右耳出,正在无神的附和,却见一笑内侍急急的跑过来,他偷偷翘了北定王妃一眼,心中苦笑到今天怎么什么事都这么巧。
  他给沈太妃旁边的太监总管悄悄的说了说,沈太妃见太监总管脸色似有为难,发声问道:“怎么?可是有人挡了我的两个心肝儿的道?”
  沈太妃这话说的有点霸气,但是作为一个靠山牛逼而无欲无求的太妃,连两个外甥侄女都护不住,那就不要混了。
  三公主听小内侍来报信,急急地就往外走,还一边跟身边的心腹侍女说:“我这表哥也太不靠谱了,怎么就和沈家姐妹对上了呢?”
  沈家手握生杀兵权,就算是她顶顶受宠的女儿,都想与沈家女儿交好的,在这个宫中,除了皇后,就是自己的母亲淑妃了。就算太子的地位是稳稳的了,交好沈家总是没错。
  三公主急急走过去,看着沈家姐妹似与北定王世子对着,心中想着我的表哥哟,你又在犯什么轴。
  北定王世子不闻沈芳怡口中的敌意,只说:“沈姐姐好久不见,越□□亮了。”沈芳怡一口恶气在胸中不得出,脸色似乎有些白。
  三公主连忙走到沈家姐妹前,挡住北定王世子的视线说:“表哥你今日入宫有何事?”
  北定王世子笑道:“还不是被我家那老娘带出来溜溜。”
  这话说的极为玩世不恭,下面的人眼观眼鼻观鼻大气也不敢出。
  沈芳怡面上闪过一丝愤怒,今日之辱她只能忍了,不然就算沈家地位再高,也不能和北定王府硬碰硬。
  沈芳菲倒记得上辈子九皇子上位以后,自然不会给荣宠过剩淑妃的娘家好果子吃,一向欣欣向荣的北定王府没有了今上的庇佑,反而低调得很。
  其实说起来,九皇子不喜欢的人,反而是沈家的盟友。
  虽然是有可能是盟友,但是她可不喜欢姐姐被此人侮辱,沈芳菲走出来,对三公主脆声说:“我们从沈太妃那儿走出来,路上就遇见了世子,我们可没招惹他,是他自己赶着上来的。”
  三公主尴尬的笑了笑说:“表哥一定不是故意的,只是与两位妹妹好久不见了,心中欣喜而已。”
  话还没说完,沈太妃与北定王妃到了。
  北定王妃看见两位俏丽姑娘站在一旁,大的那位穿着粉红色衣裳,一双盈盈的双眼,嘴上不点而润,美得如初春的花朵,小的那位穿着粉绿色衣裳,像一只可爱的小鹿儿,但是一双大眼似有怒火。
  说起来,这怒火的来源居然是她的心肝儿子。
  北定王妃嘴角抽搐着用轻快的口气说,“暮之你还不给沈家姑娘道歉。”
  北定王世子缓缓的看向北定王妃一动不动,北定王妃笑的款款,走向北定王世子,挽住并用手悄悄的掐住他手臂上的肉,温柔的说:“快道歉。”
  沈太妃本想发火,可是见北定王妃这个样子,却有些哭笑不得。
  北定王与今上一起长大,比亲兄弟还亲,一直骄奢得很,无人能奈何得了,可是一物降一物,他却对北定王妃百依百顺,北定王妃多年无所出其都没纳妾,直到北定王妃生下了个同北定王一样骄奢任性的儿子,北定王才松了口气偷偷与今上说我还以为铁帽子王这头衔要断在我身上了。
  今上听了哈哈大笑,将其当做笑话讲给了大臣们听,大臣们又讲与了后院,后院的夫人们听了,个个都又羡慕又心酸,北定王如此情深似海,北定王妃真正幸福。
  北定王世子在千娇百爱中长大了,即使有北定王这这个情深模板,却没有门当户对的人愿意将女儿说给他,谁能保证儿子在感情上就能一定像老子?北定王世子的说得好听是洒脱不羁说得不好听是生性风流在贵族圈子里算是出了名了。
  你看,他这可不是看见漂亮姑娘就走不动路了?
  北定王世子眼睛依依不舍的在沈芳怡脸上扫了扫说了句抱歉,离开了身子。
  三公主咳嗽了声说:“芳怡你不是要去我哪儿?父皇给了我很多好玩的东西,我正要与你分享呢。”
  沈芳怡面色好了些,退回到沈太妃的身边,说:“今个儿不去了,下次再来拜访。”
  到这情况了,三公主也不是真心想邀请沈家姐妹,见沈芳怡退了一步不由得虚了一口气说:“那我叫小惠将一些玩物儿宋到沈太妃哪儿,你们好一起带回家。”
  沈太妃面沉如水,将两个小姐妹带回宫殿,有些心疼的说:“不是叫你们到花园去看看的么?”
  沈芳怡为了袒护妹妹,说:“是我想去探三公主,不料遇见这样的混球。”
  沈太妃想了想,也不觉得是两姐妹的错,错的只是那个似乎没带魂儿的北定王世子。沈太妃本想借机发作一番,可是北定王妃那一副先理亏的模样,反而让她说不出口了。
  沈芳菲在旁边叹了口气,谁知道能让姐姐遇不上九皇子一见钟情,但是又遇见了北定王世子,还真不知道,接下来,这路,怎么走。
   正文 前尘   沈芳菲回家忐忑了几天,又努力回想着北定王世子的前世,貌似前世他声名不佳,草草的娶了一个文官的女子,那女子因为北定王世子伤透了心,抑郁而终。可见,北定王世子真不是个好的。
  沈芳菲支支吾吾的在沈母面前说出自己的担忧,沈母一脸乐趣的看着沈芳菲说:“小妞妞不知羞,居然探听起你姐姐的亲事来,要知道,这八字还没一撇呢。北定王府想娶你姐姐,难道还能强抢不能?我沈家,也不是个吃素的。”
  北定王妃回家急急的嘱咐了下人送了赔礼去沈府,这别亲没结成结成怨了,她指着北定王世子的头说:“就你会惹事,你以为沈大小姐是你平时看到的莺莺燕燕能随意调戏的?”她又想着自从儿子逛大街调戏路边的豆腐西施被人揍了以来,就格外不对劲,不由得说,要不要咱去庙里拜拜?
  北定王世子看着自己的老娘活蹦乱跳,完全没有前世后来的撕心裂肺,说谁去那鬼地方,如果真有神佛,他这一缕幽魂,早就被雷劈得连渣都不剩了。
  沈芳菲在九皇子登上皇位后几年,沈家倾覆之时就已自尽,而北定王世子可是熬了一辈子,他由一个在受尽荣宠的京城小霸王成长为为了保住北定王府而不得不低调隐忍的北定王,其中的沉浮,没有人知道。
  九皇子上位后,立刻消除异己,将淑妃送去为太皇守墓,将十一皇子送去最偏远的地方镇守,将三公主送去野蛮国和亲,最终自己的父亲与九皇子在大堂上辩驳,气得当场吐血,回来三个月就去世了,曾经保养得如年轻妇人一般的北定王妃一夜华发,而他的妻子,居然私通表哥,假作怀了他的孩子,这一切的前世,都统统藏在北定王世子的心里。
  北定王世子觉得老天让他回来就是为了保护他重要的人们,而那些重要的人们里,还有一个沈芳怡。
  北定王世子在街上偷鸡摸狗,调戏女子,臭名远扬,一向都是没人管的主儿,前世里,北定王妃也看上了沈家的长房嫡长女,他也觉得其女貌美,愿意求取,却被婉拒,他心中觉得不自在,草草的央求北定王妃随意为他定了亲。
  当沈家长房嫡长女因为自愿入九皇子家当侧妃,他也曾嘲笑,好好的北定王妃不愿意当,却要巴巴的跑到人家那儿当侧妃,活该生下来的孩子一辈子转不了正。
  九皇子登基以后,开始大肆排除异己,他从卑微的身份上来,对上位的老臣以及郡王通通都不太亲近,反而大肆提拔从底层爬上来的人。当然他针对的最多的是沈家以及北定王府。
  九皇子针对北定王府是因为淑妃和四皇子的原因,对沈府就真的不太厚道了,人家好歹也在夺嫡时站在了你的后面,不过九皇子起于微时,卑微的样子被沈府全部看尽,又害怕沈府扶持沈家长房嫡亲女生下儿子后有异心,针对沈府也能让人理解,可是谁料到,沈府倒得那么早。
  后来,北定王世子在皇家宴会上,几次遇见沈芳怡,她虽然没有失宠,但是在皇后与其他后来居上的妃子的夹击下,显得疲惫不堪,皇帝不会允许她有孩子,她在后宫的陷害中已经小产2次。
  她并不像其他妃子一般花枝招展,一般都是素服翠玉,她当初是真的对九皇子有情,不然不会甘愿跳入九皇子为她与沈家设下的圈套,只是她醒悟得太晚,在宫中,已经身不由己。再冰雪聪明的女子,面对情爱,都是容易迷糊的。
  他与沈芳怡在宫中对谈几次,一次是宫殿中歌舞升平,他借口说出来醒酒,走入御花园,见沈芳怡穿着薄薄的衣服对着梅花发呆,他缓缓的说贵妃好心思,一个人躲在这里清闲。沈芳怡并不回头,只是盯着梅花说:“北定王府水深火热,王爷居然还有心思调侃我。”
  两人在花园里这不咸不淡的对话过后,仿佛定下了某种契约,在后宫与前朝达成了合作,共同保护沈家与北定王府进退。
  可惜,沈家锋芒太过,无论再如何收敛,也不能抵挡皇帝想要你死的决心,沈家颠覆之时,北定王世子到宫内去偷偷见了沈芳怡一面,她着白衣,面沉如水,一副绝望的样子,北定王世子心头一跳说:“我可以帮你假死出宫。”沈芳怡笑说:“因为我一个错误决定害的沈家覆灭,我还有何颜面苟活呢?就算我后期醒悟,也不能救沈家于水火。”
  北定王世子站在沈芳怡身后,什么也不能说,只轻叹说:“当时你若答应我家求亲就好。”都已经如此,何必话当初,当初的他除了身份之外和地痞流氓没什么两样,她身为沈府明珠,又如何能嫁她?
  第二日,北定王世子听说沈贵妃吞金没了,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命门口的小丫鬟摘了一捧梅花放入花瓶,有些时候,动情动得太晚,追悔莫及。
  北定王世子在后半生更加放浪形骸,完全没有先父朝廷栋梁的模样,反而惹得皇帝放了心,他一生无子,也不愿再娶,惹得后院不断起是非,直到快断气的时候,他想这辈子享受够了莺莺燕燕,可是心中却只有那一抹白。
  如果还能重来,北定王世子想都不敢想。
  但是真的重来了。
  北定王世子坐在床榻,摸着被豆腐西施打破的头,不禁苦笑道这到底是黄粱一梦还是荒凉一梦?
  他什么都不管,只见自己的母亲,还是年轻华贵的被宠坏的模样,在自己床上哭说:“儿子呀。”他起身拍拍母亲的背说:“我回来了。”
  北定王妃见儿子醒了,大喜过望,恨不得把所有最好的都呈在儿子面前。
  北定王世子摸摸头对北定王妃说:“沈家的大女儿现下还没被定人家吧?”
  北定王妃溜了溜双眼说没有。
  北定王世子笑了笑,沈芳怡,这一世,定要你记得我朝暮之。
   正文 遇见   某日风和日丽,三公主召沈氏姐妹入了宫,两姐妹在殿门口遇见了淑妃,淑妃在后宫一干女子中算是最美的,所以就算生了两个孩子,还是受到了皇帝的宠爱,淑妃是宠妃,又有个形事不怎么靠谱但是和皇帝似亲兄弟的北定王哥哥,在宫中也是横着走的,但是她看见沈氏姐妹还是笑脸相迎,原因无他,北定王妃进宫来透了信儿,朝暮之这小子在上次对沈家大女一见倾心,两家是有可能结亲家的。
  上世朝暮之并没有表示对沈芳怡的特别喜欢,所以北定王府与淑妃对婚事被拒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此时朝暮之表了态,大家都将此事放在了心上。
  淑妃握着沈芳怡的手越看越喜欢,又觉着有这么一个妙人儿能定住朝暮之那个混世魔王真好,一时之间,赏了两姐妹不少好东西。
  三公主约沈家姐妹在花园里踏春,三人的话题从如今最流行的头花到了如今宫里最凶猛的禽兽又到了北定王世子朝暮之。
  三公主不知道朝暮之的心思,又对这个放浪形骸的表哥不太喜欢,皱着眉对自己的小姐妹说:“我那个表哥调戏外面的民女,被打了头,听说最近还有些不清醒,所以才对芳怡姐姐做出那样的举动。”
  其实这件事也不是秘闻,贵族圈子有门路的该知道的都知道了,放浪形骸又怎样?有个好爹好妈好皇帝叔叔比啥都管用。咱可以不去管他,但是自家的适龄闺女可要藏好了,毕竟不是谁都愿意拿闺女去搏前程的,婚姻最重要的,还是两姓之好。
  沈芳怡提都不想提朝暮之,嘴上说着上次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心里却在默默的唾弃朝暮之,不是每个人被冒犯了还不记恨的。
  三人缓缓的走了一会儿,□□艳丽得很,花朵开得霏迷得遮眼,沈芳菲一边瞧一边想着如此美景,我定要长长久久的将它留住才好,不要让它如上辈子一样,消逝在冬季的寒冷里。
  正说得开心,却不料对面走来一人,那人削瘦得很,脸上有着雌雄莫辩的秀丽,阳刚不够而温柔有足。
  沈芳菲抬头看此人,默默的咬了咬牙,心中因为□□带来的温暖被冬天的凄厉代替,眼下晦涩不明。
  虽然九皇子上辈子最后登基为九五至尊,但是他现下不是,他现下只是一个美貌宫人被皇帝一日酒后随意宠幸生下的孩子,并不受宠。
  三公主见他,一副倨傲的模样说:“九哥哥。”
  九皇子也并不生气,一副温文的好脾气模样,笑了笑说:“春季虽然暖了,但是还得担心受寒。”
  沈芳菲死死盯着九皇子不出声,恨不得上去咬住他的脖子,饮其血,啃其骨,但是如今九皇的一副好好先生的样子,她上去反而别人会认为她着了魔。
  九皇子好看,他的好看与沈家男儿的好看不一样,沈家男儿都是武将,自小练武,骨子里带着刚毅,而九皇子上的书生气与其母美貌的血统,让当时见惯了沈家男子的沈芳怡觉得与众不同,而这次,又会如何了?
  九皇子似乎注意到沈芳菲的视线,侧侧身子问:“三公主这两位是?”
  三公主弹弹手说:“这是沈家的小姐。”并没有妹妹对哥哥的恭敬,听说九皇子在宫中地位尴尬,连皇帝都不认他非虚传。
  沈家姐妹对九皇子见了礼,九皇子笑了笑,几人错身离开。
  沈芳菲心中一急,即使她上次阻止沈芳怡入花园不遇见九皇子,还是命运还是让两人遇见了。她在后面打量着沈芳怡的神色,见其并没有不同,心中送一口气,清清嗓子装作无事的说:“平时可没见到这九皇子。”
  三公主一直受尽宠爱,少受阴谋诡计的困扰,说话一直比较直,俗称的脑子里少一根筋,她口气有些轻蔑说:“前几年在宫中一直都是隐形人,最近突然薄衣薄衫的出现在父皇面前,父皇才记起有这个儿子,想着亏待了,才命令下面好好待他。我看,这九皇子,也不是一个让人省心的。”九皇子虽然为第九,可是上面只有一个太子和一个三皇子、四皇子,其他的皇子都薨了,太子是去世的皇后所出,正统的血统,又被皇上一手教养大,继位是板上钉钉的事,局势这么明朗,其他皇子倒是比较消停,该干啥干啥。
  太子谦逊贤明,和皇帝很像,对北定王府的人也是很宽和的,淑妃盛宠不衰,连带三公主和十一皇子都和太子关系不错,明面上看是能荣华富贵一辈子了,可是谁知道以后太子就薨了呢?
  沈芳菲知道,要保住这大好春光,还得保住太子。另外,如果沈家不与九皇子联姻的话,九皇子也不至于有那么重的底气。
  九皇子看着三位走过去丽人,心中有点晦涩不明,他自小因为生母卑微被忽视,人人可欺,他怨过、怒过,最后带上了一副温文的面具,他要让这天,再也遮不住他的眼,他要让这世界,没人敢怠慢他。
  他隐忍多时,好不容易策划在今上面前露了脸,接下来他需要的是找一家强有力的武将联姻,他母亲看出他雄心志愿,苦口婆心劝说道人的命改如此,何苦再争?他母亲甚至求另外一位受宠的丽妃让皇上赐婚他与一名图有声明的文官的女儿。
  那里有这样的母亲?真是懦弱惯了。
  他见柳荫下的沈芳怡亭亭玉立,心中的那些大略似乎舒缓了一点儿,那些刻意的相逢变得有些不由自主起来。
  九皇子前世成了帝王,享用后宫佳丽三千,心中最爱的仍然是死的沈贵妃,原因很简单,只有她是在他一无所有的情况下毅然选择了他,其他这些女人,说着爱他统统是有目的的。
  但是这份爱,比不上九皇子的猜疑心与大业,最终,深爱的女人永远不在了,才是最安全的。
  沈芳怡见九皇子面容秀丽,又听三公主语气不屑,在心里对九皇子便有了些同情,父母无从选择,因为母亲身份卑微,身有龙脉却得不到重视,这不是九皇子的错。
  沈芳菲见沈芳怡脸色知道她心中对九皇子有怜悯,声音冷硬的说:“要不我们再往那边瞧瞧。”
  前世,九皇子与沈芳怡巧遇花园,今世亦是,这不是命运的话,就是人为的偶然了。
  
   正文 李理   三公主与沈氏姐妹交谈中,见沈芳怡手腕上居然套着淑妃最爱的白玉镯子,不由得暗自心惊,心想出了什么事,能让母亲将这个也送了,她不动声色送走沈氏姐妹。
  回到宫殿问淑妃说:“母亲你这是怎么了?那么宝贵的礼物也送出去了。”
  淑妃笑着说以后都是一家人,哪里来的什么宝贵不宝贵呢?
  三公主心中一凛,问说:“母亲你这是什么意思?十一弟还小啊。”
  淑妃弹了弹三公主的头心想这女儿真傻,她吹了吹指甲说:“不还有你的表哥么?”
  三公主听说朝暮之看上沈芳怡,面上变了颜色,心想以朝暮之素日的行径,这可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淑妃叹了口气说:“本来沈家拒绝也没什么,但是谁让你表哥在花园里遇见沈家大女又一见倾心呢?这下不上心也不行了。”
  北定王府势在必得的东西,没有人敢抢。
  沈家姐妹回来家,沈母在上首乐呵呵的喝茶:“回来了?”
  沈芳菲心想淑妃给了沈芳怡这么多压箱宝,必然是有所求,她扯着沈芳怡的手对母亲说:“母亲你看看,淑妃看见我们可开心了,连手上的镯子都褪下来给了姐姐。”
  沈母看着沈芳怡纤纤细手上戴着一个镯子,玉色及其好,翠翠的又晶莹剔透,说果然是好东西,她刚将手上的茶放稳,似突然想到什么,对沈芳怡说:“你将手给我瞧一瞧。”
  沈芳怡将手拿上,沈母定睛一看,脸色微变说这个镯子是淑妃的心爱之物,她怎么舍得给你。沈母又想起沈太妃上次传召她透露的话儿,北定王府对沈芳怡很是满意,一张脸便白了起来。
  北定王府位高权重,深得今上信任,后院稳定,又只有朝暮之这一个儿子,世子的位子稳稳的,如果朝暮之争气的话,估计家家都想把女儿塞进去,但是朝暮之实在是一个败天败地的主儿,他们沈家怎么可能要女儿往火坑里跳。
  沈母不动声色,叫人往宫里递了话儿,又与沈父说,老实说,除了朝暮之本人太差,其实这门亲对于沈家来说,反而是最适合的选择,今上最信任的兄弟,其子又不是非常有能耐,比起和与各位皇子有千丝万缕的关系的世家结亲而带上某皇子派的标记,不如选择北定王府,打上一个忠心于皇上的纯臣角色。
  但是如此一来,委屈的确是自己的女儿,沈家一时之间十分纠结,只当看不见北定王府抛出的绣球,期望有转机出现。
  沈芳菲见沈母自上次她们入宫以来闷闷不乐,便有意彩衣娱亲让沈母开心,沈母摸摸沈芳菲的发髻说,都说女儿是母亲的贴心小棉袄,不知道我的小囡囡会花落何方。不说沈芳怡,而说沈芳菲,可见沈芳怡的事在长辈心中已经有了一个章程。
  在大家族联姻当中,娶妻娶贤,往往委屈的是女儿。
  沈芳菲想起姐姐上半世孤苦,不料今世因为她的打岔,又有可能被许给京城有名的混混子,不由得心痛如绞,觉得姐姐刚出狼窝又入火坑。
  沈芳怡不是傻子,反而冰雪聪明的很,自她接受淑妃的镯子以来,便懂了淑妃的意思,她见家人默契的对此事保持了沉默,她知道,只要北定王府诚意够,她与上次那个人,是有可能的。沈芳怡一阵失落后,便做好了心理建设,只要伺候好婆婆,生下儿子,并培养成好的世子,其他的,随他去。
  还没等北定王府有具体的动作,北定王世子出事了,他与人在青楼争夺头牌,狠狠的将对方揍了一顿。
  在朝暮之横着走的京城,打个把人基本上没什么大问题。但是如果打的人是皇上疼爱的新宠丽妃娘家的侄子时问题就大了。如果是打伤小小的调养两天,丽妃还能忍气吞声,但是朝暮之把丽妃娘子侄子的腿打断了,断腿的人如何做官?丽妃娘家就这一根独苗,两老哭天抢地,丽妃向来也疼宠这个弟弟,于是哭哭啼啼之下,告了御状。
  在后宫之中,淑妃并不讨厌丽妃,丽妃出身不高不低,为人还算识趣,不会妄想得不到的东西,花无百日红,就算丽妃很是得今上的宠,淑妃也不会刻意针对。
  淑妃虽然觉得理亏,也不觉得丽妃的弟弟就那么纯洁无辜,能上青楼,也不是一个好货。淑妃一边提起精神搞定娘家事一边教育十一皇子与三公主,倒是焦头烂额。
  沈芳菲听见丽妃弟弟被朝暮之打断了腿,倒是觉得拍手称快,不知道上世丽妃与九皇子是如何勾结在一起,丽妃在今上面前吹枕头风,说九皇子好,又将御前的消息传达给九皇子,让九皇子得了很大一份助力。
  九皇子登基之后,丽妃为太妃,在宫中荣养,连带丽妃的娘家也渐渐发达起来,可是丽妃之弟李理确实是个人渣中的人渣,他深得九皇子之心,原因很简单,九皇子喜欢的,他力捧,九皇子不喜欢的,他也会想办法除掉。沈家的几大条罪状,有几条是李理设圈套草拟的,沈芳菲也是记得清清楚楚。
  朝暮之与李理上世玩谋反证据捉迷藏良久,今世实在是不耐烦玩,在你势微之时,我剪掉你双翅又如何?反正我已经名败京城,也不缺这一件。
  北定王气得肝颤,拿起鞭子狠狠抽了朝暮之一顿,并将其关进家庙,吩咐他不准出来。
  北定王在私下里,却觉得对不起朝暮之,因为他必须养废朝暮之,他已经到达巅峰,再养一个文武双全的儿子,叫别人如何忌讳?忌讳的人多了,就算他与今上再厚的情感都都不能拯救。
  今上对朝暮之惹的麻烦从不放在心上,还曾说过,北定王世子,只是还小,以后还是勘顶大用的。
  如果北定王世子年轻有为,天赋异禀,今上是否还能这么从容,就比较难说了。
  今上很喜欢朝暮之,因为他与自己其他循规蹈矩的儿子不同,长辈都喜欢惹祸的孩子,因为这样,才能体现出长辈的重要,今上这种情怀,在早熟的太子、其他对他敬畏的儿子身上找不到,只能寄托在朝暮之身上了。
  当丽妃哭哭啼啼的找他告状时,皇帝也为难了,因为朝暮之这次真的是太过分了,将后宫妃子之弟、朝廷命官之子的腿打断了。
  丽妃父亲本来就是文官,集合了一群又酸又臭的言官在前朝上,将北定王府和朝暮之喷了个半死,朝暮之的劣迹斑斑往事基本上被挖出来,他几乎被列为浪荡子弟的头名。
  淑妃虽然心中急了个半死,细细理清了一下,又开始旁若无人的开始研究起其最爱的茶道来。
  三公主实在忍不住,私下向淑妃抱怨说:“表哥这事惹得,咱大家都为他着急,他却跟没事人似的。”
  淑妃遗传了北定王护短的性子,皱眉说:“哪儿跟没事人似的,他不是还在床上躺着么。”
  三公主撇撇嘴,还不是做给别人看的么。
  
   正文 决断   今上内心深处也觉得朝暮之这事做得也有点过了,虽然如此,他也被丽妃的哭哭啼啼给弄得厌烦了,又害怕淑妃也如此,悄悄吩咐了小太监注意着淑妃的行程,只要她有哭诉的心思,立马躲了。
  毕竟谁也不喜欢哭哭闹闹的女人不是?
  淑妃在宫中多年,自有自己的耳目,听到此话时,冷笑和心腹说:“你看看着还一日夫妻百日恩呢。”
  真遇见事了,这么凉薄,真是浪费了丽妃的眼泪。
  淑妃沉住心思,该干嘛干嘛,北定王在朝上一副诚恳认错的样子:“我犬子不对,必须严惩”,让帝王的心又有了偏斜。
  北定王府出来的人到底是几代传承的,遇事淡定且能自省,丽妃和李家还真是太小家子气了。
  北定王私下见了皇帝,一副儿子不争气的模样,深深的取悦了帝王,你看咱两发小,你儿子天天偷鸡摸狗,而我儿子却个个都能干。
  帝王也是喜欢偷偷比较的,显然北定王深得他的心。
  事情在帝王的沉默下,变得诡异起来,懂风向的人都知道帝王心软了,只有那些被煽动的言官们,还在喋喋不休。
  李理虽然是丽妃娘家的嫡子,但是李家却有三个庶子,且不是省油的灯,这样下去,李家把持在庶子的手里,嫡的李理以及丽妃还真不知道如何自处了。
  过了些日子,皇帝才召唤了朝暮之,朝暮之鞭伤还未好,走路还有些踉跄,皇帝也算是看着朝暮之在宫内偷鸡摸狗的,一时之间也有些心疼,硬着声音说:“你可知道错了?”
  朝暮之深谙皇帝的心思,将皇帝当做十分关心他的长辈,红着脸说:“我知错了。”
  皇帝说:“你这小子,定要找个人来好好的管着你。”
  朝暮之眼睛一亮说:“我能不能自己选?”
  皇帝弹了下他的头说:“你还得寸进尺了?”
  朝暮之笑得如偷了油的老鼠,说:“到时候要请皇上做主了。”
  朝暮之与皇帝说了些许闲话,见皇帝心情不错,又装被皇帝宠坏的后辈告起黑状来,“皇上,你看看那李理,还号称正人君子,大好青年,居然在青楼里和我抢头牌,还摆出丽妃的牌子,好不厉害。”
  皇帝怒道:“你还说人家,你瞧瞧你自己?”
  朝暮之笑说:“我是什么样子,大家可是清清楚楚的,不像某些人,简直是伪君子。”
  李理在皇帝那儿之前还是挂的上号的,丽妃也经常在皇帝哪儿夸李理是端方君子,皇帝对他印象实在不错,可是这样的君子,怎么就在青楼与浪荡子朝暮之对上了呢?莫非这一切,都是假的吧。
  皇帝并不喜人家骗他,眼色沉了沉。
  反而朝暮之确是一副坦荡的样子,让皇帝不由得护短起来。
  朝暮之正在说着给皇帝解趣,却听见外边内侍说太子来了,扶了扶身子对皇帝说:“那臣就退下了,不打扰皇上的天伦之乐。”惹得皇皇帝是笑声连连。
  太子在室外已经听见了皇帝的笑声,心想这个朝暮之还真惹皇帝喜欢,不过皇帝喜欢也没什么,他出生名家,又是浪荡子,造不成任何威胁,反而他的三弟、四弟人长大了,心也大了。
  太子的眼神暗了暗,走进了内室。
  皇上被朝暮之逗得心情不错,见太子来了,和颜悦色问道太子这么晚前来有什么事?
  太子听了,赶紧把事报了。
  父子两人讨论国事到深夜,暂且不提。
  皇帝心中有了决断,第二日在朝堂上说北定王府有错,北定王教子不严,罚俸禄三年,北定王世子为人冲动,关在皇家寺庙三个月,抄佛经以修身养性。
  虽然在明面上罚了北定王府,但是皇帝却未对李家做任何补偿,只是在后宫中赏了丽妃不少东西。
  丽妃听了皇帝的决断,牙齿恨得咯吱咯吱响,虽然是将朝暮之关进了皇家寺庙,但是这寺庙毕竟是皇家的,皇帝的此决断难道不是从另一方面抬举了朝暮之么?丽妃大叹自己与弟弟命苦,哭了好几场。
  淑妃听到了此决断,眼皮掀了掀,叹口气说,:“咱在这宫中,又有新的仇家啦。”
  皇帝处理完此事,自觉有脸见淑妃,来到淑妃宫中,一副邀功的模样,惹得三公主和淑妃连连发笑,淑妃说:“皇上你尝尝我煮的茶,皇帝尝了尝,感叹说还是秦秦的茶煮的好。”
  淑妃扭头说:“皇上过誉了。”
  十一皇子七岁,看见皇帝来了,也脆声说好久没见皇父了,皇帝考校了十一皇子几句,也连声说好。
  淑妃不欲让十一皇子进入纷争,对十一皇子的教导颇为松范,北定王说少死记硬背好,但是见识是一定要长的,叫了几个大儒为十一皇子讲世情故事,十一皇子听得颇为着迷。
  淑妃看着皇帝与十一皇子互动,又回想到她与皇帝第一次见面的样子,皇帝登基不久,北定王带他微服来北定王府玩耍,却被她撞见,她对皇帝一见钟心,处处挂念,好不容易成为了后宫的一员吧,那些少女情怀,却已经在家族荣誉和你争我夺中不见了。
  女人和男人相处最怕动心,你动心了,哭哭滴滴求你是他的唯一,他觉得烦;而你不动心,处处算计的时候,他却将你放在了心上。
  这些遗憾,还真是古难全。
  皇帝考校完十一皇子,见淑妃靠在一边若有所思,笑问:“秦秦在想什么?”
  淑妃说:“我想起和皇上处遇的日子。”
  皇帝笑说:“回忆过去干啥,我们的日子还久着呢。”
  沈父从朝堂上回来,皱眉跟沈母说:“皇帝对北定王府还真是偏心到心窝里去了。”沈母心中正在想与北定王府的事情,听见沈大人一说,便站起来问:“事儿有结果了?”
  沈父说:“那当然,出了这么大的事,对北定王府的伤害也是毛毛雨。只不过,北定王世子也太过顽劣不堪了。”
  沈母听到此话,对朝暮之的印象更加不堪,暗中下了决定沈家已经这么荣宠了,不必赔上女儿的幸福。
  沈母将城里适龄的好儿郎筛选了一遍,觉得大学士家的儿子还不错。
   正文 论婚   
  一家好女百家求,也没有不漏风的墙,北定王府想定了大小姐的消息悄悄的在沈府里传开来。
  当几位小姐向沈老太太早上问安回家的路上,沈家三房嫡女沈芳霞轻飘飘的开口了,说听说姐姐要攀上高枝了。
  沈芳霞面貌皎洁,是沈家小姐中最貌美的一位,可是却遗传了其母的刁钻性子,再加上三房前世做了那些好事,实在让沈芳菲喜欢不起来。
  还未等沈芳怡开口,沈芳菲便开口反驳道,我沈府已经是高枝,何须再攀?
  沈芳霞正欲说话,见沈芳菲和以前的懵懂的黄毛丫头样不同,多了一份华贵与坚韧,只得扯了扯嘴角轻飘飘的说,我这不是问问么。
  沈芳怡面沉如水,说我们这等家里出来的儿女,父母都是疼爱的,无论嫁与了谁,日子都是好过的。
  二房嫡女沈芳华咳了咳,打断了这几姐妹的对峙,说你看看你们,年纪还没到,就想着嫁人,羞不羞?
  二房老爷才智虽然比较平庸,但是娶的妻子确是爽利拎得清的,教养出来的女儿自然也是通情达理的。沈芳华听着母亲的对大房的姑娘们尽拢着,却觉得三房的这漂亮姑娘实在是太没有脑筋了。
  原本大房就是继承爵位的,官位最高,也最受本家看重,三房老爷自认为被大房压着酸酸就算了,你这姑娘怎么也和父亲一样的阴阳怪气?再不公平,她们做出嫡出的姑娘,身世婚事能差到哪里去?
  其他几位庶出的姑娘都不出声,庶出四房的嫡出女儿沈芳裳,站在一边不知道是出声还是不出声好,尴尬得很。
  沈芳菲看着这一溜儿的姑娘,问沈芳裳道,裳儿最近在忙什么,都不来找我玩儿。
  沈芳裳和沈芳菲年纪相似,但是因为嫡出嫡出和庶出嫡出的原因,关系一直都不算近。
  当年四老爷的母亲给沈老太太添了不少堵,沈老太太也自然不会待见四老爷的女儿,很少叫其过去说话。
  说起来,四房在沈府,安安分分,和隐形人差不多。
  沈芳裳有些惊讶,但是还是回两人沈芳菲的话说最近被母亲拘在家里做刺绣呢,闷得很。
  沈芳菲笑道,那行,你可别怪我去叨扰你。
  
  沈芳霞啧了一声,还没一会儿,这庶出的嫡出就和嫡出的嫡出打成一片了。
  姑娘们散了,沈芳怡与沈芳菲独自走进屋里,沈芳怡点了点沈芳菲的头说,你怎么越来越牙尖嘴利了,沈芳霞要说你便让她说说得了。
  沈芳菲冷笑说,那样的人,你不反驳她,她还以为全世界都站你这边了。
  沈芳怡拿妹妹没法子,只好摇了摇头,心中暗想着让母亲多教教沈芳菲,拘拘她的性子。
  两姐妹正闲聊的当儿,沈夫人传人叫两姐妹出去见客,两姐妹正准备就此去的时候,沈夫人的贴身丫鬟白荷走过来笑着说,客人还没来呢,只是大小姐得打扮一下。
  白荷是沈夫人的心腹,沈夫人的想法她岂可不知?她有意讨好沈氏姐妹,便按时了少许,沈芳怡听了,脸上闪过了一丝暗红。
  沈芳菲似乎明了了什么,说大学士夫人来的正是时候,上世,大学士之子没有什么显著的表现,却也没有什么出格的地方,像他们这种人家,不拓进,能守成已经很不错了。
  沈芳菲贴着沈芳怡说我要去姐姐的闺房里看看,有什么好看的衣裳。沈芳怡爱素净,换了一件嫩黄色的衣裳,头上简单的插着简洁的玉钗,大家小姐的气质,尽显无疑。
  大学士夫人正在堂上与沈夫人闲聊,沈方怡与沈芳菲进来的时候,她将茶杯轻轻放到一边,看见沈芳怡,眼睛都亮了,出生好、相貌好、进退有度,这样的姑娘,当一家的主母没有人会不愿意的。
  大学士夫人叫下人送上对两个姑娘的见面礼,沈芳菲的礼物是玉雕成的小兔子、小狗之类的宠物,十分精巧;而沈芳怡的礼物是一副名贵的紫色宝石头面,沈芳怡一边推辞一边在沈夫人的示意下接了下来。
  大学士夫人送这么重的礼,显然是对沈芳怡十分满意的。
  大学士夫人问了沈芳怡一些问题,便要两个小的退了,留着与沈夫人聊天。
  沈芳菲想着姐姐终于可以找到归宿而不是九皇子或者北定王世子,觉得心中十分欢喜,不由得调侃道说姐姐可喜欢未来的夫婿出口成章?
  沈芳怡笑了笑,倚在窗口似乎有些倦,她说,妹妹你说着女子,为何一定要成婚了?
  为何一定要成婚?沈芳菲的脸色暗了暗,前世不说姐姐,只说她,在出嫁前,谁不是家里千疼万宠的姑娘,可是婚后呢?她们得打理着不断多出来的女人,不断多出来的子孙,面对着不错综复杂的小大家族关系,做得无懈可击又如何?还不一样会因为某些原因被抹杀。
  沈芳怡看着妹妹的神色有些晦暗,心中暗自道是自己太魔怔了,何苦带着年纪小的妹妹一起不开心。
  这女人啊,还是得嫁的。
  朝暮之听见在皇宫的校练场上遇见了沈于锋,对于沈于锋,朝暮之内心还是很佩服他的,他一人之身,抵抗着外族的侵略,最后身死战场,还不能回乡,可谓悲凉。
  沈于锋当然不知道自己以后的结局,他对着木做的靶子一顿锤击,沈家为国付出的子弟、撒过的热血不知道有多少,他们只有更强大,才能不让自己家人伤心,不让国家被蛮族所侵踏。
  朝暮之一方面抱着佩服之心,一方面又觉得他是沈芳怡的弟弟,一心想与其交好,于是走过去说,好久不见沈弟,沈弟的身手越来越好了。
  沈于锋虽然现在一心向上,但是对家里的事情还是略有耳闻,朝暮之这癞□□想吃天鹅肉的行径让沈于锋心中很是不屑,在沈于锋心中,能做他姐夫的人,必须是十分优秀的。
  朝暮之其人,除开家境和那一副臭皮囊,便没有任何优点了。
  沈于锋心中一边嘟囔着谁是你沈弟,一边皮笑肉不笑的说,北定王世子好兴致,来校练场溜达。
  校练场是皇帝专门在宫殿外批出的一块给贵族子弟练习的地方,若皇帝心情好了,也会跑去校练场指点一二,所以校练场的子弟们,一直是络绎不绝,就连朝暮之这样的浪荡子,也会去凑凑热闹。
   正文 比武   沈于锋心中为姐姐抱不平,于是拱手说:“北定王世子我们来比划一番?”
  北定王世子看了看沈于锋,面上有些为难,面对沈于锋这样从小到大便被培养为在沙场的精英,他这副养尊处优的身子,只有处于下风的份。
  沈于锋见他面上为难,也不强求,笑了笑正欲找了托词走人。
  却不料北定王世子转了转眼睛说:“比试可以,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沈于锋自然不会认为北定王世子会胜利,说了一声好,两人便走到了校练场的一处,沈于锋一直是校练场的佼佼者,而朝暮之口碑又太差,他们两人站在一起准备比试,吸引了很多人的狐疑的目光。
  在众人的围观下,两人开始比试,朝暮之在上世的后来也曾苦练武艺,虽然今世的身子缺乏锻炼,却也不会对沈于锋的攻击毫不还手之力。
  沈于锋见朝暮之虽然脚步略微虚浮,但是却招式熟练,心中觉得这浪荡子也不是一无可取,起码在武艺上还是用了心的。
  两人正在对峙着,皇帝居然过来了。
  一边是自己视同小儿子般的北定王世子,一边是大梁朝的铜墙铁壁,皇帝觉得十分新奇,皇帝听说两人对峙了挺久,还没分出胜负,双眼晦涩不明的闪了闪,看了一会儿,皇帝便在一边哈哈大笑起来。
  朝暮之虽然招式熟练,但是这副身体却是疏于锻炼,他对沈于锋的攻击虽然到位,但造不成伤害,而沈于锋对他的攻击,他倒是能躲开,只是那躲开的姿势,却有点屁滚尿流。
  皇帝起先怀疑朝暮之在他面前可能太装,看到这儿,之觉得朝暮之如果是自己可心的小儿子便好了,他就能日日当自己的开心果。
  沈于锋觉得两人如此出招多时,像小儿过家家,便沉气丹田,下了大力来,还没多久,朝暮之便气喘吁吁,突然之间,他单膝对地,跪了下来,局势一下发生了改变,大家在校练场上被击倒的多,可这自己倒下的却少了。
  沈于锋愣了一会儿,想起北定王府在朝中的地位,如果朝暮之有个好歹,他可脱不了干系。
  沈于锋急急走上前说:“世子还好?”却不料在这电光石火之间,被朝暮之扑倒在地,抓住命脉。
  他年纪小,自认为有一把子力气,可是面对比他大几岁的朝暮之,还是被制服了,他愕然的看着朝暮之,朝暮之狡笑道:“兵不厌诈。”
  “好一个兵不厌诈。”皇帝在旁边拍拍肩笑道说:“原来暮之也你也有两把刷子。”
  朝暮之说:“我爱看兵书,也曾跟着比划两下子,但是让我天天练,可就要了我的命。”
  皇帝说:“你父母还是太宠着你。”
  朝暮之不说话,只是笑,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对沈于锋说:“沈弟你记得欠我一件事。”
  皇帝早就听旁人说明了来龙去脉,点头说:“我见证,沈家小子你可得听暮之的话。”
  沈于锋虽然心里不爽快,但是在皇帝面前也只能老老实实称是。
  事毕,沈于锋回到家有些闷闷不乐,他被家里逼着学文学武,但是却没有人给过他这种排头吃。
  沈芳菲见了问:“哥哥你怎么了?”
  沈于锋不欲将校练场上的事告诉沈芳菲,便有些支支吾吾。
  沈芳菲便不问了,只是后来招了沈于锋的小厮过来细细问,问到沈于锋输了,沈芳菲捂着嘴说没想到哥哥也有输的一天。
  沈于锋后来文武双全,被称为大梁朝的双壁,似乎没有缺点,却无人知道他少年时脑子有些一根筋,学什么都要学到最好,就连做双壁,也是要做到最好。
  沈于锋输了,提不起兴致,于是只在家里校练场加倍练习,却不想过了几天,小斯急急忙忙跑来说北定王世子大驾光临了。
  沈于锋摸了摸头,突然想到自己与朝暮之的那个约定来,不由得有些头疼。
  因为是校练场,离沈府还有一段距离,北定王世子并未拜见女眷,他一进来便拉着沈于锋的手说:“我记得你还欠我一件事。”
  沈于锋咬牙切齿说:“不知道我能为北定王世子做什么?”
  北定王世子笑说:“我想见你姐姐一面。”
  沈于锋听到此话,如被踩到尾巴的兔子,急急地跳起来说:“北定王世子你这是在开玩笑?我姐姐在深闺,岂是你相见就见的?”
  朝暮之摇摇扇子说:“我不知道原来大梁朝铜墙铁壁的沈家后人居然是背信弃义的小人。”
  沈于锋说:“我宁愿当小人,也不会让我姐姐闺喻有损,你走吧。”
  朝暮之静了一会儿说我:“只想悄悄见她一眼,一眼就可以。”
  沈于锋还是少年,不知情滋味,自认为男女之间的情得由婚姻而起,不可能自己而生,他见北定王世子定定的站在那儿,说到一眼时,眼中的凄哀。不由得说:“我与姐姐妹妹小弟约了后日在城郊的庄子里踏春。”
  说完,沈于锋又急迫的补充说:“你说了,只看一眼的。”
  朝暮之眼中的凄爱一扫而光,笑的如三月春花,说那当然。
  沈于锋这时才突然觉得,其实北定王世子,搞不好,并不好惹。
  沈家庄子的春天景色极美,前世沈芳菲在少女时,经常与兄弟姐妹们集体同游,但是重生后却是第一次。
  她显得异常兴奋,自然而然就失眠了,她坐在床榻上,一头秀发披在肩头,一双白玉般的小足踩在榻上,用撒娇的语气对奶母说:“嚒嚒我明日要穿得漂亮点。”
  奶母见沈芳菲这么开心,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自小姐大病初愈后,总是闷闷不乐,晚上也总是噩梦,直到最近才好了一些儿。
  奶母从楠木箱子里拿出沈芳菲最爱的桃红色衣裳,说姑娘终于开心了,我觉得前段日子,姑娘的心思也太重了些。
  沈芳菲用手梳着秀发,说:“嚒嚒,我只是做了一场噩梦而已。”
  奶母心疼摸摸沈芳菲的脸说:“姑娘,噩梦是噩梦,永远不可能成真的。”
  沈芳菲将头摇了摇,坚定语气说:“是的,嚒嚒,不会成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