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嫁猪随猪 第一章 灵水岭里有“三宝” 青山绿水哟,松竹柏林翠;满山映山红哟,照得妹妹醉。 美丽的南方小山村灵水岭又迎来了新的一个春天。灵水岭坐落在一个小山岗上,山岗上有着一口碧绿的大湖泊,这大湖泊四周被茂密的松树林子团团围绕着,正因为这得天独厚的地势涵养的这一汪绿水,灵水岭的小伙子个个都壮如牛,姑娘水灵得如那刚出塘的莲藕。 灵水岭山岗上的那口大湖泊,村里人都喊叫它“坝子”,除了生活饮水从那里直接取外,这村里百来户的上千亩水田灌溉也是靠“坝子”的。这“坝子”不偏不巧地正落在了村后面那个山岗上,足足占了大半个岗子。 一尺见长的青鱼浅游其底,清晰可见。这种青鱼是一种当地的野生鱼种,其肉细嫩,且繁殖率其强,常常是成群结队地游弋于水中觅食。这鱼很敏感,常常是有一点子响动,它们转眼间便一哄而散。但是这鱼却是不难钓的,只要弄上一个鸡蛋大小的饭团子,无须鱼漂子,一个人半响的功夫就可以钓上百来条,够一家子吃上一天的。这鱼便是这灵水岭里的“一宝”。 听说灵水岭里总共有三宝,这“二宝”便是灵水岭里的毛竹。毛竹在常人眼里是很难大面积成活的竹子,可是到了灵水岭这块宝地,便是拔着节儿往天长,直长得灵水岭村头村尾,村前村后密密扎扎地一片。这毛竹子只要是天落了雨,第二天就会从成片成片地从土里冒出来,个个壮实得有胳膊肘子那么粗。初长出来的毛竹,只要是拔了皮,切成片儿,一个就够弄上一大盘子,嫩毛竹子吃起来鲜嫩可口,是灵水岭里一道实打实的特色菜。 那些不准备弄来吃的毛竹,只要用个破了底的竹篓子给罩住了,隔个十来天这竹子就能长到十几米高,然后给砍了就能当竹材卖或者是做点竹制的玩意儿。灵水岭里头,不管毛竹有多壮实,谁家门前都有着成气候的竹林子,夏天的时候在林子里面乘凉,绿荫留风自是惬意不已了。于是这灵水村里便也有个别名,叫“翠竹村”,自然也是拜这毛竹林所赐了。 这灵水岭里第三宝便是村里的女人了。都说这灵水岭山岗上那汪湖水养人,这里的女人个个皮肤白皙,细腰丰臀的,惹得外乡的男人们瞅着眼睛都发绿了。于是在灵水岭里常常会有些挑着货郎担的男人们走村串巷地叫卖着,眼珠儿却不断地往女人胸前那片肥沃地里飘。 “姐,这手镯子你带得正合适着,你看戴在你这白白嫩嫩的手上哟,真好看。”那些好色的男人们都不忘调侃一番,逮着机会的时候,也会偷点腥,捏捏手掐掐肉的,女人们脸一红便甩着两条大麻花辫子P颤颠地跑开了。这自然会让这些男人舒服好些日子。 布谷鸟叫春的日子里,毛竹子开始长得旺了起来,这新竹子留足了做种的,便会连同隔年的老毛竹子砍了去了枝,做成了竹竿后,村里人便挑去集市上卖。这个时候,村村户户就开始编制竹框子,竹篮子了。新鲜毛竹做的竹篮子颜色新,有韧性,耐用,很受集市上的人喜欢。毛竹子便是村里人的一大经济来源。布谷鸟叫春的时候,也是毛竹子品相最好的时候,这个时候砍下来的竹子,韧性都是最好的,要是过了这个时候,这竹子就会渐渐地失了水汽,容易失去弹性而易断。 村村户户编竹框子,忙碌得跟拴在磨子上的骡子似的没个停歇。徐毛子家却迟迟不见动静,这多少有些让人想不通。 灵水岭的地形看起来像是一个煮着水的大锅,下面大,上面小些。这水便是“坝子”,村落围着“坝子”分布。这徐毛子家处在灵水岭的最高处,这里自然得到了“坝子”的惠赐,空气清新且水汽旺,他们家的毛竹长得也比别人家的好。这布谷鸟都叫春了,徐毛子家咋还不砍竹子? “坝子”里的水沿着一条人工开凿出来的约莫一米见宽的小河道流经村里,女人们便会捞着袖子,露出白花花的嫩膀子,蹲在青石板铺就的“桥石”上搓衣服。 “徐毛子家咋个就没见着砍竹子哩。” “忙着暖被窝咯。” “你声音小点哩!” “你说徐毛子家那小子能行不?” “啧啧,这我哪知道呢,又没有试过!” 灵水村里的总会有几个浪声浪气的女人搅动着这小河道边的气氛,个性内敛些的女人默不作声地听着,噗嗤地笑着直乐…… 第一卷 嫁猪随猪 第二章 徐毛子的烦心事 灵水村里的女人嘴碎,河道边那番嬉笑话跟长了翅膀似地飞进了徐毛子耳朵里,让这些天原本就有些光火的徐毛子心里更是不舒坦了,他像是全身都插满了引线的“爆竹筒”,只要稍微遇到点火星儿就会爆炸了。 “这小子怎么连这种事情都不会做?”徐毛子坐在了自家门槛边抽着旱烟闷闷地说道。 “ 老头子,这事情咱们还是急不得,慢慢来。”在灶台上忙上忙下的徐毛子媳妇说道。 “怎么不急?这都多久时候了,还不见动静的。”徐毛子烦躁地瞪了她一眼说道。 “你当年的时候不也是好长阵子都不敢动我身子的,现在你不是照样能行。我看啊,这娃子随你,胆子小!”她往灶台上添着火,瞅了一眼徐毛子说道。眼神里竟然有丝妩媚。徐毛子媳妇虽说已经是年近六十的老婆子了,但是依然是一头的乌黑的浓发,皮肤还是很有弹性。 “你晓得什么?他和我能比么?你这娘们就是不长脑子。”徐毛子淬了一口唾沫星子,地上腾起了一团灰尘,在阳光下激烈地翻转着。 “比不上你,这也是你儿子!”徐毛子媳妇挖了他一眼说道。 “你问翠娥了吗?是她不愿意,还是那小子真不行?”徐毛子想到了什么,立在了门口,回头问媳妇。 “这种事情,我怎么好问呢。”媳妇瞪了他一眼说道,她用个大铲子在锅里抄起了饭来,柴火味夹着米饭味散发出一骨子的香气。 “你这当娘的,咋个就不能问的。难不成还得我去问?”徐毛子有些激动了。 话正说着,屋外走进了一个穿着碎花外衣的身型姣好的女人,她端着个木盆子低着头走了进来。 “爹,娘!”她喊了声,便径自朝屋里走了过去。 徐毛子闷闷地应了声,没有再作声,抄起了一个铁耙子便出了门。 里屋是一个小隔间,一口水井上面砌着一个锈迹斑斑的压水头,上面接着半截在已近老化的橡皮管子。女人将木盆在放在了压水头,奋力地上下地搅动着压杆,清澈的水从橡皮管子哗哗地流在了木盆子里。女人大汗淋漓地搅动着,不一会脸上就涨得通红,她索性停了下来,脱掉了碎花外衣,露出了里面白色的贴身衬衣来。汗水已经浸渍了衬衣,胸前和背部透出了白皙的皮肤来。女人低头整了整胸前的衣服,又压起水来。 外屋的锅里飘出袅袅的饭香味,里屋的女人已经足足地装好了好几桶子青晃晃的水,接着便传来一阵急促的刷子的声音。 “翠娥,吃饭了。去喊下你爹!”徐毛子媳妇的声音响了起来。 “哎,知道了!”女人连忙拿过碎花外衣,穿上后便急急地走了出去。 这女人便是徐毛子家前不久刚讨的儿媳妇翠娥。她手脚麻利地挪好了桌子和椅子后便出了门。 屋外头,徐毛子已经扒拉好了好大一捆子柴火,正坐在了柴垛子上抽着旱烟。 “爹,吃饭了!”翠娥唤了声,便接过了徐毛子手上铁耙子。 “嗯呢,晓得了!”徐毛子应声站了起来,背着手便往灶房里走。 翠娥将柴火搁在了自己嫩白的肩膀上,默不作声地跟在了徐毛子的身后。 桌上已经摆好了两副筷子,徐毛子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便坐在正对门的位子。 翠娥将柴火在灶台后靠墙立好后,拍了拍衣服便去后屋洗手去了。 翠娥盛好了两碗米饭放在了徐毛子和她媳妇面前后,抬手把挂在屋梁上竹篮子给拿了下来。 徐毛子咳嗽了两声,朝他媳妇使了使眼色。 “翠娥,你今天就在饭桌上吃吧,你拿付筷子来。”他媳妇赶忙说道。 翠娥愣住了,她似乎没有明白他们的意思。 “你先在这里吃吧,官生晚点吃。”他媳妇说道。 “哎。”翠娥点了点头。她从黑得发亮的碗柜里拿出了一只粗糙的小碗从锅里给自己盛了一碗饭,便拉了张椅子坐了过来。 “翠娥,多吃点啊。”徐毛子媳妇说着,便往翠娥里的碗里夹了一块肉。 “谢谢娘!”翠娥看了她一眼说道。 “客气啥啊,都是自家人了。”徐毛子媳妇笑着说道。她看了看徐毛子,徐毛子依然是抽着旱烟,一脸的严肃。 “老头子,别抽了。一会饭都凉了!”他媳妇说道。 “嗯。”徐毛子应了声,便掐灭的烟,提起了筷子,却迟迟没有落下。 翠娥低头扒着饭,许久都没有夹过一次菜。 “翠娥,你来我徐家有些日子了吧。”徐毛子愣上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憋出了一句话。 “是啊,有三四个月了。”翠娥点点说道。 “这天气还冷着,这被子你们俩盖着,还厚实么?”徐毛子问道。 “嗯,挺厚实的,爹。”翠英应了声,没敢再看徐毛子一眼。 “嗯,那就好!”徐毛子咳了咳。 他媳妇瞅了他一眼,便笑着对翠娥说道:“翠娥,要是床上缺啥,你就跟娘说!娘帮你们添!” “娘,不缺啥!”翠娥看了她一眼,弱弱地说道。 “呵呵,不缺就好。这俗话说得好啊,新夫妻抱床头,欢喜姻缘便开头。这万事好都好不过一张床啊!你说是不是?”他媳妇笑眯眯地问道。 翠娥抿了一口饭,瞥了一眼她婆婆,红着脸点了点头。 “我出去看看牲畜去!你们先吃着。”徐毛子突然放下了筷子说道。 他媳妇看着他,会意地眨了眨眼睛。她依着翠娥坐下,又给翠娥夹了一块肉,笑着说道:“翠娥,这三四个月都过去了!我和你爹都急着抱孙子哩!你们俩得上点紧啊!” 第一卷 嫁猪随猪 第三章 林子里的那点事 灵水岭的田地里,已经开始有人犁地了。这节骨眼上,已经是种油菜籽的时候了。 灵水岭的菜籽也是这方圆几十里地长势比较好,这除了得益于这坝子里的水丰实,更是因为这得天独厚的地势。油菜籽这种植物喜阳,灵水岭上千亩地边落在了坝子的最边上,也就是岭子的最上端,所以灵水岭的油菜籽个个粒儿饱实,炸出的菜籽油也是上等的货色。 徐毛子一大早就去了地里,赶着牛车走了好几个来回,足足犁了好几垅地,便取下了草帽,把牛系在了半茬子树桩上,找了个阴凉的地方抽起了旱烟。 望着被毛竹林围着严严实实的灵水岭,徐毛子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这几天愁心事让他都烦心好些日子,眉头没有舒展了。 灵水岭里,毛竹子就数他家长得最好了,屋前屋后的几百根竹子密匝匝地立着,蔽了大半个天。但是今年他心里另有打算,他不准备砍了这些竹子,想到时候再另寻用处。 一杆烟的时间,日头已经照到了头顶上了。他站起了身来,拿过扔在了一旁的草帽又重新扣回了头上,赶着牛往岗上坝子上走去。 坝子里面是用石头码成的斜坡,坡并不陡。徐毛子索性脱了鞋,光着脚牵着牛沿着坡往下走。 牛在坝子边饮着水,徐毛子扔了草帽,卷起了裤管走进了清澈的水里。 初春的时节,尽管快到晌午了,坝子的水依然是有些凉。徐毛子脚浸在了水里,只觉得一阵透到心底里的凉。只稍稍一会时间,他便上了岸。 坝子被林子重重围着,除了水面上不时跳跃的鱼和林子上头飞着的鸟外,坝子里显得异常幽静。 早些年,这坝子也闹过水灾,徐毛子和村里的一帮年轻力装的后生便在坝子里开出了许多的口子,挖出了许多通往村里的沟榘,让水疏通到岭下,一直到灵水岭外的一条大港里。(南方说“港”指的是规模比较大,夹在田地或者马路中间的河流),这就是为什么后来村里有那么多通村的小河道的原因了。 坝子里的林子里有许多洞口,这些洞口不深,但是足够容下三四个人,岭里人叫这些洞叫“槽槛”。据说这些“槽槛”在解放前也都是村里人为躲避小日本的侵害挖出来的,把女人孩子就藏在这地方。这事情姑且不论它是不是真的,但是灵水岭的女人长得俏,那是岭里岭外都知道的事实。 徐毛子晾干了脚,穿好了鞋,赶着牛就往坝子上面走去。也许是这坝子里的空气就是清新些,徐毛子只觉得神清气爽,身上的劲儿也倍足了。 徐毛子没有直接往走,而是赶着牛往林子里去了。 前些日子他在山上里放了几个兽夹,徐毛子突然想到这个,他想去看看有没有什么野兔子上套,也好逮点野味回去。 坝子里的林子长得很密,这些树几辈子都是这么长的,算是片原生态林子,岭子里常常会有些野兔,野鸡,有时候赶着时候好的时候,还会碰到猪灌子(猪灌子:野猪)。所以岭里的人都爱去林子里碰碰运气,放个什么铁网或者夹子之类的。 徐毛子是放野味的老手,他做的兽夹子是纯粹用竹子做的,紧实而且还有韧性,徐毛子每次放野味的时候,都很少会有落空的时候。 林子里的草长得也很密实,很多长得都有一个人高了。徐毛子把牛系在了林边的树上,便一头钻进了林子。 兽夹子,徐毛子已经布了好些天了,这兴许已经有野味已经上了套的。但是徐毛子还是很小心地沿着之前做好的记号朝兽夹子的方向走去。依照他的经验,这些野东西上了套,容易引来猪灌子。这个时候他什么家伙都没有带,要是被猪灌子发现了,那也说不定是凶多吉少。 他轻轻地扒拉着面前的杂草,悄悄地朝兽夹子方向凑了过去。 徐毛子心里大吃一惊,感觉有些不妙。 只见放兽夹子的那片地里,杂草剧烈地抖动着。 莫不是被猪灌子发现了野味了?徐毛子心里头一惊,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 前面的那片子杂草抖动得更加剧烈了,似乎都要塌了下去。 草丛里传来一阵阵急促的喘息声。这声音徐毛子直听得心惊肉跳。 “哎,你轻点嘛,轻点嘛!”一个女人娇滴滴的声音。 “哦,好,好!”男人喘着粗气。 徐毛子的血立刻就冲到了头顶上,草丛里头不是什么“猪灌子”,却是两个白花花的男女正火热地“交缠”在了一起…… 第一卷 嫁猪随猪 第四章 偷腥的事儿 回村的时候,徐毛子心里觉得很不是滋味。这野味没有捞着,倒是碰着两条“大白鱼”了。 那男女像两条水蛇般地搅在一起打得火热,直搅得杂草丛哗哗作响!那男人听到有声音,赶忙地推开了压在身上的女人,顺水抓起落在一旁的衣物,拽着女人迅速地消失在树林里。那女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还一个劲地在喊着:“咋滴了啊?你就不行了啊?人家还没有尽兴呢?” 这眼前见的,耳朵里听的,让徐毛子觉得臊得很。那两个人是什么人,徐毛子没有看得真切,不过听声音不像是外乡人。 这世道真是反了天了,这孤男寡女的跑林子里来偷腥了。徐毛子扯着牛骂骂咧咧地进了村。 路过晒场的时候,碰见了在晒薯片的徐四毛(薯干:红薯切片晾晒成干。) 这徐四毛和徐毛子是本家,平日里也经常来往。前段时间,徐毛子大小子徐官生的婚事就是他帮着给张罗的。 徐四毛见徐毛子闷闷不乐地从自个身边提溜了过去,眼睛也没有斜的,便停下手中的活儿喊到:“毛哥,你这是咋滴了?闷闷不乐的。” “嗯,刚去了趟地里。”徐毛子答非所问地回道。 “毛哥,这阵子你咋还不砍竹子哩?再过了些日子,竹子都过了性了。”徐四毛问道。 “今年不准备卖了,到时候再做打算。”徐毛子说着头也不回地走了。 徐毛子心里堵得慌,一路上都抽了两袋子旱烟。 “爹!”到了自家门口,正在忙着晾晒的翠娥瞥见了徐毛子,弱弱地唤了一声。 “嗯!”徐毛子闷闷地应了声。他眼睛突然瞪了起来,直觉得一股子血气冲上了头。 茅厕后面有个影子正在上下移动着。 “咳!”徐毛子扫了翠娥一眼,大声地咳嗽了一声。 那影子猛地往下面一沉,紧接着便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 翠娥被这一声咳嗽声,吓得猛得往后退了几步,险些踩翻了地上的木盆子,她肚皮上那团雪白的肉在花布衣服的映衬下显得特别的显眼,她扯了扯衣服下摆,便端起来了木盆子急急地往屋里头走去。 徐毛子瞪着她,一直到她进了屋,才转身往柴房去了,不一会功夫手上多了一把柴刀,他一脸血青的往外头走。 “老头子,你这是干啥呢?”徐毛子媳妇揣着手从里屋急匆匆地跑了出来,一脸的紧张。 徐毛子压根就没有看她一眼,而是走进竹林子里头,奋力地挥起了柴刀,刷刷地几刀下去,三颗粗壮的毛竹便倒在了地上。 “老头子,你这是干啥呢?你不是说今年不砍竹么?”他媳妇着急地声音都有些变了。 “你着急啥,砍了自然有用!”徐毛子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说道。 他媳妇没有吭声,P颠颠地便进屋了,留下守在那三根歪倒在地上的徐毛子在抽着闷烟。 几刀下去,毛竹子便被去了叶削了枝,成了两个约莫两米高的竹叉子,剩下的那一根,徐毛子索性将它的枝全部去掉了,做成了一根秃头杆子。 他媳妇这回总算是看出了门道,她又从屋里出来了:“老头子,咱们家这不是有晾衣服的吗?咋还弄个呢?”她眼睛瞟了瞟那拴在两根竹子间的锈迹斑斑的铁线。 徐毛子将那根杆子,架在了两个分开靠墙立着的竹叉子上,提高声音说道:“那铁线招腥!” 靠近竹叉子立着的那扇窗户里一个影子慢慢地闪开了,那是官生的房。 他媳妇眼睛飘了飘窗户,便没有再作声。 灵水岭的女人长得俏,也爱俏。这开春了,未出阁的女娃子,新媳妇们,还有NAN孩子的女人们总爱置办点什么。这个时候货郎担们就会赶着这个日子走街串巷地吆喝着卖些头花和首饰。一来二去,有些女人都做成了回头客,呼来唤去地直接喊人家哥哥。 这当口正是货郎担来村里吆喝的时候。女人们又开始活跃了。 “翠娥姐,货郎担来了,要不要去瞅瞅?”屋背后的王秋生家二丫头春妮跑过来喊翠娥,一脸的兴奋。(屋背后:指家后面的住户) “都有些啥?”翠娥脸上终于舒展开了。 “有发箍,镯子,发夹……哎呀,你跟我去看,不就知道了么?”春妮着急地说。 “那好的,你等等,我换件衣服,和你一起去!”翠娥欢喜地说道。 翠娥换了一身大红色的小夹袄,兜里揣上了几块钱,就轻轻地掩上了门。春妮兴奋地拉着翠娥的手正要往外走的时候,屋里突然传来一阵叫唤:“翠娥!” 第一卷 嫁猪随猪 第五章 串村的货郎担儿 这喊的人正是翠娥的男人官生。 翠娥瞅了春妮一眼,尴尬地说道:“春妮,你等等,我进去拿点东西就出来。” 春妮点了点头。 翠娥转身便进了屋。一个男人正躺在一把竹制的椅子上,他便是官生,这是个皮肤黝黑身体壮实的男人,小平头眯眯眼,脸圆圆胖胖的,看起来颇有几份福相。 他见翠娥进来,便欢喜地站了起来,一把拉过了翠娥的手说:“你要上哪去?” 翠娥被他猛地一拽,纤细的身体就像树叶般地飘到了他的跟前。她佯怒地说道:“你轻点,都被你抓疼了!” 官生听她这么一说,赶忙松了手。 “咋不睡了?赶紧睡。”翠娥瞅了瞅门外小声说道:“我出去会,就回来!” 官生点了点头,重坐回了竹椅子上。 “翠娥姐,你好了没有啊?”春妮拉开了门,探了半个头进了来。 “哎,就来了,就来了!”翠娥望了门口一眼,便整了整衣服往门外走去。翠娥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她又折回了床后头,从里面扯出了个的红木箱子,拿出了一个红手绢包裹的东西往口袋里揣。 可走到门口的时候,翠娥没有迈出脚,反倒是愣在那里了。 官生觉得奇怪了,打着哈欠问道:“咋不出去了?” 翠娥回头看了他一眼,没有吭声。 屋外春妮正在和人说话。 “春妮,你咋不进屋呢?”是翠娥婆婆徐毛子媳妇的声音。 “婶子,我在等翠娥姐呢。”春妮说道。 “翠娥,在屋里么?”婆婆问道。 “在呢,她进去拿点东西。”春妮回答道。 翠娥听到这,便折回了屋里。 一缕阳光从推开的门缝里挤了进来,灰尘在光线下忐忑地翻转着。 婆婆进了屋来:“翠娥,你在忙啥呢?春妮都一直在外面等你,也不让人家进屋里坐坐的。” “婶子,没事的。”春妮笑着说道。 “娘,我拿点东西。”翠娥回答说道。 婆婆瞅了一眼官生,便问翠娥:“翠娥啊,你和春妮要出门,就早点去吧,早些时候回来。” “哎,知道了,娘。”翠娥点头应道。 “春妮,你们是要去集市上么?”婆婆笑着问春妮。 “婶子,我们不出远门,就在骆驼他家场上(场:门前的开放性场地,类似于院子,只是没有围起来)。”春妮说道。 “那好,你们早点去吧。到时候和你翠娥姐早点回来,来晚了,你官生哥着急。”婆婆嘱咐道。 “哎,知道了。婶子,那我们走了。”春妮瞅了一眼在一旁睡眼惺忪的官生说道。 骆驼家的场上人很多。骆驼家的场那在村里头也是有名数的,他家的场大不说,而且都是用青石板子铺砌的,所以一些货郎担村前村头的串了一圈后,就爱撂在他家场上。 “翠娥,你来了!”一旁NAI着孩子的骆驼家儿媳妇清香眼睛尖,瞅着翠娥便喊。 这场地上除了来凑热闹的女人们,还有一些闲着没事过来看热闹的大老爷们。这清香也不避嫌,搬了个矮脚的竹椅子坐在离货郎担不远处,撂高了上衣,露出半截子白嫩的胸脯NAN孩子。 骆驼家就一儿子,叫冬金,长年累月地在外头鼓捣点青石板生意,常常是好几个月都不落家的。骆驼之所以叫这个名字,只缘于他背驼。骆驼家早些年在村里算是最难的一家,这些年家里发达了不少,听骆驼说,冬金把这些青石板子都是卖给外国人的,啧啧,这年头能给外国人做生意,能不发么?所以这村里场上能用青石板铺场子,也就几家。 “是呢,过来看看。”翠娥微微笑了笑。 “准备瞅点啥呢?”清香问道。 “就是随便瞅瞅呢。“翠娥说道。 “哎哟,哎哟,这死孩子,咬得疼死个人嘞!”突然清香挥手轻轻地拍了孩子脑门一下,把孩子从怀里给拽了出来,把孩子抱正来让他坐在了腿上。孩子闷声地哭了两句,便没再出声。 清香上衣半掩着的两大胸脯子颤巍巍的,惹得站在一旁的男人眼睛都直了。 清香不慌不忙地扯了扯上衣,飘着眼神说道:“翠娥,你去看吧,今天这货郎担里有些好玩意呢,我去换身衣服咯。”她单薄的内衣上,胸前印出两大片湿迹来,两个大葡萄若隐若现的。 清香起了身,男人们就散去了一些。留着刘秋生,背靠在了毛竹上直乐。 翠娥挖了他一眼,抱着孩子扭捏地从他身边飘了过去。 春妮人小也精灵,一个闪身便挤在了货郎担的前头,蹲在了担子前挑来挑去。 翠娥只是站在了人群的最外围,低头往下瞅。 “妹,有中意的么?”年轻壮实的货郎招呼道。 “嗯,我看看。”翠娥手轻按着胸前说道。 “妹,这是新到的镯子,要不要看看?”货郎举起了一个黄澄澄的镯子来。 “不用了,我看点别的。”翠娥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 货郎担里除了首饰外,还有一些布匹。翠娥蹲下身去,扯出了一块蓝色的碎花布来。 “妹,你眼光真好啊,这布啊可是上等的料哦,这做成的衣服要穿你身上,那可是俏哩。”货郎夸张地翘着大拇指说道。 “多少钱?”翠娥问道。 “算你五块钱!”货郎大气地摊出五个手指头。 翠娥想了想,便从兜里掏出了那个手绢儿,数出了五个子儿递了过去,喜滋滋的! 第一卷 嫁猪随猪 第六章 帘子里的好身段 “妹,扯布添衣服呢?”刘秋生不知道啥时候已经站在了翠娥的身后,凑过来问道。一张嘴都快贴上翠娥的脸了。 “嗯呢。”翠娥应了声,身子往后稍稍倾斜着。 “这花布可好看哩。”他正了正身子,背着手瞅着翠娥手上的布说道。 “翠娥姐选的布,能有错么?”一旁的春妮白了他一眼说道。 “那倒是!”他嬉笑着说道。 “秋生,你要是欢喜这布,也扯些给你自个媳妇!”清香扭着腰身从屋里出来,边走边说道,刚生完孩子没多久的她身子看起来越发得丰盈。 “你作我媳妇?”秋生说道。 “啥?作你媳妇?你去问问冬金同不同意?”清香抱着手,挑着眉说道。 “嘿嘿,那还是算了!”秋生说道。 “秋生,你要是想女人了,出了岭子,往镇上去,随便拉上个蓬头散发的女人回屋里,不用给彩礼钱,就能给你暖被窝!”清香挑着声音说道。 她这一说让那些女人男人们都笑开了。清香笑得更是花枝乱颤。 “清香,那种疯女人,我吃不消!我就欢喜你这样的!”刘秋生笑着说道。 “做你的白日梦哩!”清香杏眉微挑,扫了一眼秋生道。 “嘿嘿。我就欢喜做梦!”刘秋生倒像是来了兴致,满脸堆笑。 “唉呀,我不和你扯了,我也看看布去。”清香瞪了他一眼,便朝货郎担跟前走去。 “哟,这布确实不错呢,这花色新,摸着也舒坦。翠娥,你真是好眼光呀。”清香瞅着翠娥手上的布眉开眼笑地说道。 “就是随便买块。”翠娥淡淡地笑着说道。 “嗯,这布花了多少钱哩?”清香问道。 “五块钱呢。”翠娥笑了笑说道。 “哟,五块钱?那是挺不赖的。” 清香称赞道。 “嗯,还凑合呢。”翠娥说道。 清香愣了会,她突然上下打量起翠娥来,便朗声说道:“哟,翠娥,你这是长胖了不?脸上都上肉了。” 她这一嗓子极具吸引力,惹得一旁的男男女女都朝翠娥投过目光来。 翠娥这人脸皮向来薄,经不住清香这么一吆喝。她红着脸说道:“哪有啊,老样子。” 清香又上下打量她一番,啧啧地说道:“我看是胖了些,大伙儿说是不是呢?” 翠娥红着脸,没有吭声。 “这婆家的粮食就是养人哩。”清香说道。 翠娥尴尬地笑了笑。 “翠娥,你这有动静不?”清香突然附在翠娥的耳边低声问道,手在翠娥的腹部摸了一把。 翠娥臊得一时都不知道怎么回答,她低声说道:“还没哩,清香,我回屋里了。”说着就准备走,春妮见状也跟着从人群里挤了出来。 “哦,好,好!你忙去吧!”清香愣了一会,似乎意犹未尽。 春妮回了自己家,翠娥便独个回家了。婆婆徐毛子媳妇正在场上晒着红薯干子,翠娥唤了她一声,便匆匆地进了自己屋。 官生正坐椅子上磕着瓜子,地上都是散落的瓜子壳。他见翠娥进了屋,很欢喜地将她抱住了,头不断地往翠娥怀里凑。 “别闹了,你在这坐着,我去试下衣服,你别过来哩。”翠娥将他推开来,将他按回了椅子上。 官生不解地看着她抓起那块蓝色的花布进了里屋。 翠娥扯下了悬在屋梁上的白色帘子,将自己遮在了帘子后面。 “官生,你别过来啊。”翠娥还是觉得放心,她从帘子里面探出头来说道。 “嗯呢。”官生点了点头,眼睛却瞅着帘子。 帘子后面是一口小窗子,窗子里透过来的光线投在了白色的帘子上。帘子如同被白炽灯照着一样明亮,映出了翠娥的影子来。 帘子闪动了几下,突然帘子里显出一个曼妙的身段来,那身子就像是剪纸般的菱角分明,凹凸有致。 官生的眼睛都有些直了,他呼吸开始变得急促了起来。 “官生,你给我看看门锁着了么?”翠娥探出头来,她扯着帘子遮住自己。 “嗯呢。”官生不知所措地站起了身,将门推了推,便扯着嗓子说:“锁着哩。” “嗯,好的,你帮我瞅着了,要是有人敲门,就和我说声,晓得了么?”翠娥嘱咐道。 “晓得了。”官生憨憨地应道。 翠娥头又缩回了帘子里,她重新拉好了帘子。 帘子急促地抖动着,一件红色的翠花棉从帘子里递了出来,被撂在了帘子旁的竹椅子上。 窗外吹着风,春天里的风让屋里的温度也变得恰到好处。莺歌燕舞的日子里,这心情也会高涨。 帘子后面的影子变得温暖而光鲜,流水线般的身体如沙漠里的丘陵般均匀分布。 布影里,如瀑布般地头发倾泄了下来,正好搭在了高耸的胸前,头发在胸前划来划去,似乎在挑逗着那突兀之物。 官生愣愣地看着,似乎都忘记了呼吸,他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朝帘子那边慢慢地挪了过去…… 第一卷 嫁猪随猪 第七章 第一次交锋 帘内墙壁上有一面约莫有两米高的镜子,那是翠娥兄弟云龙卖了今年的花生从集市上买来的,翠娥很喜欢这面镜子,让云龙帮自己给钉在了墙上。 翠娥将那蓝花布儿披在了自个儿身上,依着自己的身形儿裹上了一圈,将柔滑的头发也从布里面挑了出来,搭在了两边的肩膀上。她按着花布围成的领口,对着镜子左右照了照很是欢喜, “真俏!”突然官生掀开了帘子,他盯着翠娥,痴痴地笑着说道。 翠娥着实被他吓了一跳,她赶忙按住了胸口,低声责怪道:“你干啥呢?不是叫你在那坐着么?” “我想看看,嘿嘿。”官生嬉笑着说道。 “看啥啊,不许看了,快坐回去。”翠娥说道。 “晓得了,晓得了!”官生悻悻地放下了帘子,依依不舍地退了出去。 翠娥捧着兰花布从帘子里面走了出来,瞅了一眼官生说道:“官生,今天娘问你啥了么?” “没,没有。”官生头摇得像拨浪鼓。 翠娥愣了一会,便径直往衣柜走去,将花布塞进了里面。 她重新走回了镜子前,整理起衣服来,她细心地梳理着头发,将头发盘成一个发髻束在了脑后。这都春天了,她换上了件单薄些的红色翠花外衣,下面穿着青布裤子,纤细的身子在镜子里映了出来,俏得如水中的水草般生动。 官生愣愣地看着翠娥,他焦躁地开始坐不住了。 他急促地走到了翠娥地身后,一把将她抱住,脸紧紧地侧贴着翠娥的后背,两只手则在她那丰满的胸脯上胡乱地摩搓着,喉咙里发出咕咕的声响。 “你干啥啊?你快松手哩。”翠娥慌得重重地拍打着他的手。 “不松,就是不松!”官生嘴里喊着,两只手却搂得越发得紧了,直搂得高高的山丘塌了半沓子方。 “给我松手哩。”翠娥急得拍着他的手。 可是官生压根就不听她的叫喊,他原本就身强力壮。翠娥这一叫唤,他倒是越发得搂得紧了,直搂得翠娥有些透不过气了。 “官生,你给我松手了,要不我可不理你了。”翠娥生气地说道。 “晓得了,我松手就是了。”官生连忙松了手,笑着看着翠娥。 翠娥连忙扯好了衣服,拍了拍裤腿说道:“官生,以后不许你这样了,晓得么?” “我就是想抱抱,不成么?”官生连忙敛住了笑,委屈地说道。 “不成!”翠娥咬了咬嘴唇,坚决地说道。 官生黯然地低着头,便没有再吭声,屋里变得安静了起来。 “咋个就不能抱呢?”突然屋外响起了一个炸雷般的声音。 翠娥惊得站了起来,官生也慌张地盯着门口。 “自个儿的媳妇还抱不得,这是哪门子王法给定的了?官生是缺胳膊了还是少腿了,啊,还碰不得自己的媳妇?我们徐家待你也不薄吧,啊!我家官生好歹也是带把的,你这么糟践他,这安的啥子心哩?”声音一浪高过一浪,直听得翠娥不敢吭声。 这叫嚷的正是翠娥婆婆徐毛子媳妇,这个平日里做事就张扬的女人,这回是真的坐不住了。 “他娘,你这嚷嚷啥呢?这要是让别人听见了,看你脸往哪里搁!也不怕人家闲话的!”徐毛子急切地说道。 “咱们费着心思让她过好日子的,她就这样对咱们徐家,啊,你说这安的啥子心?啊!欺负官生老实。啊!自己的媳妇还抱不得的,我们徐家娶你那也是八抬大轿给抬回来的,这也没少你老王家一分钱,这回还摆上谱来了!”徐毛子媳妇骂骂咧咧的,倒是有欲演欲烈的势头。 “你赶紧给我回屋去!嚷嚷啥呢啊,让人听见了,好听是吧?我丢不起那个人!”徐毛子有些激动了。 屋外的声音戛然而止,翠娥黑着脸,一声不吭地坐在了床沿上,官生愣着神不知所措。 春天了,白天也变得越发得长了起来。屋外还亮堂着,徐毛子家就开始吃晚饭了。不过今日他家的屋顶上迟迟没有飘出烟。 徐毛子媳妇闹病了,一下午躺在床上没有起来。 翠娥打完了猪食回来,已经黑了天。她揣着篮子低着头走过了公公婆婆的屋,听到里面有人说话。 依照她的直觉,她知道是官生在里面,她没有进去,直接进了灶房里(灶房:厨房)。 翠娥在灶台忙上忙下,开始伺弄晚饭。灶台上锅里煮着饭,飘着米粒的香气味,一直飘到屋外,灵水岭的上空……香气儿飘渺着,无根无基,像极了翠娥的心窝窝儿…… 第一卷 嫁猪随猪 第八章 烟消气散 晚饭吃得很是沉闷,徐毛子抽着烟,一声不吭。 “爹,吃饭了。”翠娥瞅了他一眼,怯怯地说道。 “嗯,你们吃吧。”徐毛子眼也没抬地说道。 翠娥闷声不响地扒了几口饭,便往灶台边去了。灶台上的锅里的饭还是热腾腾的,饭上面搁着一大半碗红烧肉,那是翠娥特意给她婆婆留着的。 她抄了锅铲子盛了满满一碗饭,连同着那碗肉放进了篮子里,便出了门。 “娘,吃饭了?”翠娥柔声喊道。 婆婆身子稍微动了动,扯了扯盖在身上的毯子,侧着身子背对着她。 翠娥见着,便轻轻地把饭搁在了桌子上,挎着篮子出来了,临出门的时候回身瞅了瞅婆婆。 徐毛子媳妇这一病看来还真不轻哩,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半天没有应声。 翠娥回了灶房,重又端起碗来。 “翠娥,这块给你吃!”官生见翠娥回来了很是欢喜,往她碗里头夹了块肉。 “嗯,好。”翠娥淡淡地笑着说道,她余光瞟了飘徐毛子,徐毛子轻轻地咳嗽了一声。 这顿饭时间吃得着实长。翠娥低着头扒拉着那大半碗白饭,都没有怎么夹菜。官生倒是吃得很欢喜,没一阵功夫,那半碗子肉就见了底。 “爹,饭都凉了,我给您热热!”翠娥试探着问道。 “嗯,不用了。”徐毛子总算是抬了眼。 翠娥便没有再言语,便起身收拾自己的碗筷。 “翠娥,你先别忙乎?爹和你说点事。”徐毛子喊住她。 “爹,么事?”翠娥慢慢地又重新落了座。 “今天的事情,我是知道的。听官生说,这么些日子了,你们都没在一起打过伙。这都是岭里的人,这规矩你也知道的,这媳妇嫁过来三四个月了,这男人都没有近过媳妇的身,这说出去了,都让人觉得笑话,你说是么?”徐毛子沉吟了半宿,憋出了这么长的一席话。 翠娥低着头,没作声。 官生吃完饭了,碗撂在了桌子上,抬腿便出了门。他动作幅度大,脚绊着了小饭桌子,徐毛子连忙将桌子给按住了,狠狠地瞪了一眼他,官生嬉笑着便走开了。 “翠娥,本来这事情,也不好我来跟你说,这阵子我和你娘就为着你们俩的事闹心。你娘性子急,今天从你们屋里听到那回事,她现在还在怄气哩。”徐毛子说道,“官生人是老实了点,这你嫁过来之前也是知道的,咱现在都是屋里人了(屋里人:一家人),我也巴不得你们好,我和你娘也希望能早点抱上孙子。”徐毛子说到“孙子”两字的时候,特意地加重了语气。 “爹,我晓得!”翠娥点了点头说道,她抿了抿嘴说道,“都怪我惹娘生气了。” “你晓得就好,你娘过阵时间就没事了。”徐毛子脸上略微地舒展开了来。 “翠娥啊,这也不是娘故意找你的茬,今天这事情呢,娘就不再去计较了。”徐毛子媳妇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她突然插了话,压根就没有下午那股子生病的劲头了。 她将已经吃完了的碗搁在了桌上,瞟了眼翠娥说道:“翠娥,你嫁来这么久了,我们徐家对你么样,你也是晓得的。” “嗯,爹娘对我好着哩。”翠娥低声说道。 “翠娥啊,过段时间老二就回来了,这要是他也讨了门媳妇,你这做嫂子的也得带好头。你说是么?”徐毛子媳妇说道。 “嗯。”翠娥沉沉地应了声。 “好了,甭再提这些了,事情过去就过去了,让翠娥早点休息去。”徐毛子打断了话。 “老头子,我这一下午寻思着件事情来着,我想让翠娥和官生睡我们这屋来。”他媳妇说道。 “这怎么好睡呢?”徐毛子白了一她眼说道。 “怎么不好睡哩?扯个帘子拼个床,不就行了么?咱灵水岭里之前可也是有这个规矩的。”他媳妇不甘示弱地说道。 “么规矩?都么年代的事了,快莫提那事了!”徐毛子狠狠地挖了她一眼。(么:什么) “么年代不年代的,那是灵水岭里的老规矩了。翠娥,你莫听你爹的,今晚上你就把被褥给抱过来,咱们凑合着睡。”徐毛子媳妇目光凌厉地扫了翠娥一眼说道。 “哎。”翠娥点了点头,她白皙的脸上浮上了一丝红晕。 婆婆说的这事情,翠娥心里已经明白了七八分了。婆婆说的这事情其实就是早先灵水岭里时兴的事儿。早些年儿,这媳妇儿都是童养媳的多,等媳妇儿做了大人了,婆家人就安排着已经生了子女的夫妻和新夫妻共同睡在一屋,屋里并排摆着两张床,床中间拉着一个帘子,指点行房之事,灵水岭人叫它“听床”。 第一卷 嫁猪随猪 第九章 听床 当天晚上翠娥便抱着被褥子进了公婆的屋,屋里早早地就拉了灯。 翠娥背对着官生睡着,她觉得浑身不自在。嫁过来这么久,她从来没有让官生近过自己的身子,尽管她心里告诉自己,官生再怎么说也是自己的男人,摸摸抱抱她,这自然是再合理不过的事情。但是翠娥心里就是过不了那道坎,那是因为官生是个傻子!当初嫁过来之前,翠娥心里也不是没有斗争过,嫁给官生那其实就是把自己往火坑里推的,可是谁让她从小命就薄呢?翠娥自小就死了爹,娘在她十二岁那年上山砍柴,不小心从山上滚了下来,落了个脚疾,以至于做不了重活。所以自小,翠娥家就是这灵水岭里的困难户。 特别让翠娥不放心的,是她那三十好几都没有讨着媳妇的哥哥云龙,云龙生来有把蛮力能干活,但是人老实,家里又穷,所以没有哪个姑娘愿意跟他过日子。 翠娥知道,她兄弟云龙找不着媳妇,这其实就是因为家里太穷了,哪个女人愿意一嫁过来就跟着受穷的? 徐毛子是村里头的大队书记,家境在灵水岭里也是有名数的,对翠娥家倒也很是照顾,特别是对翠娥很是欢喜。翠娥也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她那天主动找上了徐毛子,说是愿意做他家的儿媳妇。 翠娥说这事情的时候,徐毛子老半天也没有反应过来,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子出了问题的,其实翠娥想了,这一辈子只要她兄弟过得好,这辈子再苦,她也认了。 翠娥跟她娘说这事的时候,原本就多病的娘眼泪都快哭干了:“妮子啊,娘对不住你啊。” 她兄弟云龙更是头不断地撞着墙,许久也没有憋出一句话来。 于是徐毛子一点都没有含糊,隔了几天便开始操办起婚事了,那天翠娥就穿着嫁衣,坐着八抬大轿进了徐毛子儿子官生的屋。翠娥的婚礼倒是办得挺风光的,徐毛子把镇上有些名头的干部也都请来吃饭了,那天徐毛子家的场边上停着好几辆轿车,给徐毛子挣足了面子。 云龙后来便是讨着了一门媳妇,是隔壁村铁匠的女儿巧兰,人虽说长得不算俏,但嘴实人也能干,这让翠娥也放心不少。巧兰一过门,云龙就应着巧兰她爹的要求,到他铁匠铺里头学打铁去了。 翠娥长得随她娘,是岭里头的美人坯子。翠娥要嫁进徐毛子的屋,这倒是让岭里头的姑娘羡慕了一阵子,以为是要进徐毛子二小子的屋呢,可是迟迟都没见着二小子的影子。 等喜帖发下去的时候人,岭里头的人才唏嘘一片。这嘴碎的女人就说了,翠娥不就是瞅着了徐毛子的钱么,这年头嫁给钱那要比嫁给男人实在! 翠娥听着这些,心里荡清的。她没有想过能跟官生有什么,虽说官生是个傻子,好歹还算是听话的。翠娥只想这辈子就这么着了,搭个伴这么过着,那也是一辈子。 翠娥眼角上溢出了几滴泪来,滴在了枕头上漾出了一片湿迹。 官生突然从后面伸出了两只手来,紧紧地将她抱住了。 她心猛得一惊,她惊的是,这虽说同床睡,官生还是第一次敢这样抱着她。翠娥说了,官生不能这样抱着她的,官生虽说人傻点,但是也是知道男女之间的事情的,但是听翠娥这么说,他也就不大敢了,他怕翠娥不理他。 官生平日里喜欢看电视,电视里那些男女行房的事情,他也见得多了。每次瞅着电视,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翠娥碰着了,就赶紧把电视给关了,官生都会瞅着翠娥愣上一阵子神。 翠娥用胳膊肘子轻轻地蹭了蹭他,官生倒是越发得搂得紧了。 “官生,听话,松手啊。”翠娥悄声说道。 官生没有吭声,身子却越发得贴紧了过来。 “官生,听话,听见么?”翠娥着急地说道。 官生没有听见似的,他的手竟然在翠娥的胸前抓了起来,直抓得翠娥面红耳燥。 “官生,你不听话啊,别使坏呢啊!”翠娥说道。 帘子的那一面传来了两声干咳,是徐毛子媳妇的声音。 翠娥没敢再吭声,她只是用力地扒开那抓在自己的胸前的两只有力的大手。 突然官生一使劲,将翠娥猛地翻了个身来,面对面地将翠娥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翠娥惊叫了一声,她虚声说道:“官生,别这样,别这样。” 黑暗里,官生突然像变了个人般的,他骑在了翠娥的身子上,将她的手紧紧地分开压在了枕头上,嘴巴凑了过来。 “官生!”翠娥惊慌地喊道。 “官生,使着劲啊!翠娥,是你媳妇,别害怕!”黑暗里徐毛子媳妇说道…… 第一卷 嫁猪随猪 第十章 痛楚的夜 翠娥没有再说话,也没有挣扎,任凭官生把她压在了下面。 她能说什么呢?官生原本就是她的男人,这男人要自己的身子,还能说不给的?再说当初也是自己要嫁过来的,这就得认命的!而今他们又是在公婆的屋里,如果她不从的话,不晓得婆婆又会闹成哪样的? 一股剧痛从下体一直燃烧到了腹部,那感觉就像是要把自己撕裂了般,她没有吭声,咬着手指,侧着头,两滴清泪沿着脸颊慢慢地滴在了枕边……她感觉自己只如一摊烂肉般机械地移动着,心里面如针扎般的痛楚。 官生气喘吁吁地挪动着身子,他兴奋得不时地发出怪叫……黑暗里,木架子床在剧烈地摇晃着,嘎吱嘎吱作响…… 灵水岭的春天,夜很静。如洗的月光掠过竹林投下着斑驳的影子来,月光很柔,它轻吻着地面,悄无声息,不留痕迹地给这灵水岭抹上了一层层惬意的暧昧。风扫竹林莎莎作响,似无数的二胡轻奏,配合着月光,淡淡地交融在这春意浓浓的夜里,有点哀伤…… 官生睡了,他踢了被子,敞着怀打着呼噜;翠娥,只觉得下体隐隐作痛,这个夜晚注定无法入眠…… 春天的太阳也起得很早,外面还敞着凉的时候,阳光已经闯进屋里来了。 “哟,翠娥,昨天睡好了么?”一大早她婆婆就站在了床边,眉开眼笑地问道。 “嗯,睡好了,娘。”翠娥黑着眼睛说道。 “睡好了就好呢,这几天就在娘这屋里睡,啊。”婆婆嘴里说着,眼睛却不断的往翠娥身下的床单下瞅。 翠娥也注意到了,她直觉得浑身不自在,她不知道她娘这究竟在瞅什么呢,她不由得也抬了抬身子,这一看她吃惊不小,只见她的P股下面竟然有一摊子血迹。 婆婆眼睛尖,她的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说道:“翠娥啊,没事啊,这女孩子家做女人的时候都会这么个样子的。” “娘,我一会就拿去洗了。”翠娥满脸通红地说道。 “这不用洗了,洗了可不吉利的,这褥子我给你收着。”婆婆忙收敛住了笑,严肃地说道。 “娘?!”翠娥弱弱地喊了一声。 “没事,你们姑娘家不懂这些,这个是规矩!”婆婆的脸重又舒展开了来,她笑得很是欢喜,像一朵热烈绽放的花! 这一整天起,婆婆对翠娥很是体贴,完全没有头天的那股子怨气了,这让翠娥觉得很不适应,但是翠娥心里也清楚,婆婆高兴的是,她终于和官生行房事了,而且翠娥身下的那朵“莲花”开得很是很艳丽。按照灵水岭里老一辈的人说法,这“莲花”开得越是艳丽,那就是说生儿子的可能性越大。翠娥身下的这朵莲华,按照她婆婆的说法,那不比她当年身下的那朵小,当年她那朵“莲华”开得可是艳啊,所以才有了官生和他弟福生。翠娥这朵少说也得有三儿子的。婆婆说这些的时候,声音大着去了哩,巴不得让全村人都晓得似的。 翠娥坐在灶台后头添着火,臊得头都要勾进裤裆里头了。 婆婆说话又有劲头了,这岭里头似乎就只能听到她的声音了。 “毛嫂啊,翠娥快有了吧?”小河道边的女人们又说开了。徐毛子人称毛哥,所以灵水岭里称他媳妇作毛嫂。 “快咯,快咯,早就见红了哩。”婆婆得意地说道。 “哎呀,那可好着哩。大不?”徐义才媳妇九英问道。 “大着哩,比我当年的那朵还大!”婆婆飘了她一眼兴奋地说道,手下的刷子在衣服上来回地刷着,动作很是轻快。 “我说毛嫂,今天看起来气色咋就这么好哩,怪不得都要当婆婆了!”徐怀林媳妇华红说道。 “呵呵,是哩,心里头高兴。”婆婆笑着说道,说话跟唱歌一样。 婆婆跟变了个人似的,她说让翠娥好好休息会。 当天晚上,翠娥的碗里多了个荷包蛋。 “娘,我也要吃!”官生见着,便嚷嚷着说道。 “官生,给你!”翠娥连忙夹起了那块鸡蛋,要给官生。 “哟,我这当娘的,光记得疼儿媳妇了,都忘记给儿子贴上一个!翠娥,你自己吃哩,我这就去给官生再贴个去!”婆婆说道。 “娘,莫贴了,我这个给官生!”翠娥红着脸说。 “翠娥,你自己吃哩,好好补补!”婆婆笑着说道。 “嗯。”翠娥便没有再说什么。 一旁坐着的徐毛子,抽着烟半晌没吭声儿. “官生啊,你等着啊,娘再给你贴个去!”婆婆站起了身来,她回身拍了拍官生的肩膀笑着说道:“我给我儿子多贴上个,吃着好有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