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章 被救
深冬,鹅毛大雪下了一/夜,将整个京都都抚上了一片雪白,恍若仙境一般。
然仙境之下必有地狱。
身处在阴暗潮湿的地牢下,这鹅毛大雪从顶上的天窗落下,全数落在那赤身果体被铁链绑在铁柱上的女子身上,将她浑身冻得发青,可她的后背却是发红的。
仔细一瞧其实可以看出,那发红的并不是她的后背,而是刺在她后背上的那些个一指粗细的铁刺。
这些个铁刺从内部烧红,其后的铁柱一块也是暗暗发红的,可见温度有多高,全数刺在女子的后背上,鲜血淋漓之下还能看到被刺的周围那被烧得焦黑的肉,和着这地牢里腐烂的味道格外的难闻。
可那绑在铁柱上承受着冰火之苦的女子却半点反应都没有,杂乱肮脏的发丝的头无力的耷拉着,沾满血和灰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生气,若非那鼻前还能呼出白气来,真看不还活着。
——哗。哗。哗。
在这空旷的地牢之中,就连呼吸声都能听得格外的清楚,这前门铁链拉动的声音更是尤为的清晰,将那奄奄一息的女子惊醒过来。
费力的将那被血粘住的眼睁开来,看着那正前方的铁门被一点点推开,她的眉头微微蹙起来,灰暗的双眸之中渐渐生起恨意来,越来越浓,似一把嗜血的箭,恨不得刺穿那要走进来的。
可当门打开的那一刻,看到出现在门前的身影,女子却愣住了,生怕自己是在做梦,不敢相信的眨了眨眼,见几番眨眼之下那身影并未消失才敢确认,这不是梦,那身影真是自己身边的一等宫女红袖!
不等女子诧异太久,红袖就疾步无声的走上前来,停在她面前,看着她颤抖的抬起手来,撩开她那杂乱的发丝,看着她这混杂着灰和血,脏得都看不清容貌的脸,瞳孔猛的一缩,双唇惊得几番张合才发出声疑声来:“皇…皇后娘娘?”
看着红袖眼眸里的惊讶和不敢相信,女子心头也是一酸。
如今她这般模样,谁还能认得出她是这西黎国的皇后,沈大将军嫡长女沈千雪呢?
看着沈千雪眼眸里那悲凉的神色,又见她不说一句话,红袖急了起来。“娘娘?你回答奴婢呀,娘娘!”
听着红袖这颤抖的哭腔,沈千雪很想要回答她,可早已经被绞去了舌头的她是一句话都发不出来,只能紧抿双唇。
红袖自小就跟在沈千雪身边,对她的一举一动代表着什么都了如指掌,看着她这般神色,又不说话,当即心里就升起了不好的猜测,顾不得主仆规矩,伸出手就捏住她的双颊,迫使她张开嘴来。
看着那空荡荡的口腔,红袖浑身一震,双眸之中泪水忍不住的冒出来,双唇颤抖。“怎么…怎么会这样?娘娘…娘娘怎么会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那秋贵妃对娘娘您到底做了什么?”
见红袖这般,沈千雪眼眸之中也忍不住浮起了水雾来。
秋贵妃对她做了什么?
如今想起来她都恨得咬牙切齿,恨她自己愚蠢竟然识人不清。
十五年!整整十五年!她将那秋雨嫣当做最好的姐妹,处处护着她,帮着她,让她从一个不起眼的庶女成为如今秋府的嫡女,当朝的贵妃,可她却利用了她十五年!
利用她一步一步走上嫡女的位子,利用她巩固秋府的势力,利用她成为了她丈夫的妃妾,利用她成为如今的秋贵妃……最终在狩猎场将她射伤,囚困在这,绞去了舌头,绑在这铁刺柱上任由风吹雨打,日日折磨。
“不管如何娘娘现在都没事了,奴婢已经传信给大将军了,此时大将军已经领着兵入宫来找皇上了,只要娘娘去了金銮殿,定然可以揭露那秋贵妃来,让皇上和百官知晓,娘娘并非她口中的跟贼人私奔,而是被她这歹毒的妇人给陷害了。”
红袖咬牙切齿的说着,抽泣一声,止住泪,绕到铁柱后面,提起手里的利剑,一下又一下的狠狠劈斩那绑着沈千雪的铁链。
听着后面传来的金属碰撞的声音,沈千雪的眼眸越发的冰寒一分。
私奔!秋雨嫣竟说她与人私奔?
明明当初与人苟且欲私奔的是她,她好心放她一马,如今她却倒打一耙。
好!好!好一个狼心狗肺的秋雨嫣!
你且等着,今日,你该还了。
——镗!
绑着沈千雪不知道多久了的铁链轰然坠地,激起地面的灰尘飞扬。
“娘娘,能挣脱出来吗?”红袖看着刺在沈千雪后背的那些个铁刺实在担心。
沈千雪试着往外抽离了一下,那铁刺上的倒刺勾着她的肉是锥心刺骨的疼,让她眉头一皱,只能一咬牙,向前抬起这被绑太久都已经僵硬了的手,转头对红袖递去一个眼神。
红袖自然明白她这样的眼神是代表什么,心头不忍,可看着她眼眸里的坚毅和决绝,再想到如今的处境,只能牙一咬,心一横,伸出手紧紧抓住沈千雪的双肩,用力往后一退。
只听“呲啦”一声,被她拉出来的沈千雪身后爆开一团血雾来,而那身后烧红的铁刺上细细的倒勾里挂着不少碎肉,血淋淋的,触目惊心。
“娘娘!您没事吧?”看着沈千雪那千疮百孔的后背,红袖看得心儿都直颤。
沈千雪依靠在红袖的身上,紧咬着牙,极快的喘/息了片刻才忍下来,吞了一口唾沫,点了点头,示意红袖没事。
“在这!快!”还不等红袖开口,地牢门外就传来了男声和极快的脚步声,其中还夹杂着盔甲摩擦的声音,可见是侍卫来了。
来不及多想,红袖轻轻推开沈千雪,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来,把她的身体包裹住,背起她就往外跑。
此时地牢走道的左右两侧都冲来了士兵,看了一眼红袖便提起剑往人较少的右侧突围而去,一时之间这昏暗的地牢内是刀光剑影,兵器相交的声音更是此起彼伏。
好在红袖的武功不俗,这右侧的人也不多,没多久就突围了出来,一路向上跑到了地牢的出口,皇宫里一处隐秘的假山处。
放下沈千雪,红袖听着那越来越靠近的脚步声,喘着气道:“娘娘,您先走,奴婢断后。”
听着那交错混响的脚步声,沈千雪就能猜得出来有多少人,即使红袖武功不错也抵不住,拉住她的手,想要带她一起走,可红袖却目光坚定的摇了摇头。“娘娘,如今不是顾念这些的时候,若是一起谁都走不了,您难道不明白吗?”
明白,她比谁都明白,可……
“娘娘!皇上还被蒙在鼓里呢!难道您要让秋贵妃这般逍遥下去?”红袖知晓沈千雪最在乎的就是皇上,看着她神色动容,狠狠甩开她的手,转过身面对那已经能看到影子的侍卫,决绝道:“走!”
看着红袖凌然的背影,沈千雪知晓她接下来就是一死,想要带她走,可是……
最终她只能狠狠的一咬牙,抓住自己身上的衣衫,含着泪转过身往外跑,和红袖渐行渐远,心中下定决心一定要尽快赶去金銮殿,告诉厉长风一切!
第一卷 第2章 利用
从地牢到金銮殿,足足有六千步的路程,沈千雪拖着这近乎残破的身子在雪地里光着脚竭尽全力的跑,血淌了一路,在白雪之中格外的刺眼。
跑了足足两刻的时间,沈千雪终于再度见到了那久违的金銮殿。
一想到马上就能揭露秋雨嫣的种种罪行,沈千雪的心越发的炙热起来,脚步也更快了些,爬上那长长的阶梯,远远的看着那身着沈家军的轻甲的人,嘴角的笑容越发上扬起来。
可当她爬到倒数五阶的时候,那笑容顿时就僵了,眼中原本的欣喜也渐渐化作了惊恐和不可思议。
因为她爬上来时,那刚刚穿着沈家军轻甲的人顿时往后倒了下来,正是她的父亲,睁着一双眼,可却早已经没有了光芒,他的胸前,腹部,插满了数之不清的箭羽,千疮百孔。
而在父亲倒下的周围还有数百名沈家军,其中有她的二叔,三叔,堂弟,表哥……全数都倒在了地上,浑身是血,一动不动。
怎么会这样?
“皇后娘娘来了呀,时间赶的真好,还能见你最宝贝的妹妹最后一面。”
无比熟悉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抬起头来,身着贵妃华服的秋雨嫣站在云台之上,在她的怀里揽着一个哭得梨花带雨面色苍白的小姑娘,如今正被长剑架住脖子。
而这个小姑娘正是沈千雪的亲妹妹!
“姐姐!姐姐!姐姐救我!”一见沈千雪,小姑娘就哭喊起来。
听着这哭喊声,沈千雪的心是狠狠的一揪,瞳孔一缩,回过神来,忙不迭的往前跌跌撞撞的奔。
张开嘴想要喊不,可却发不出声音来,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面色一副一如往昔人畜无害的秋雨嫣嘴角扬起一丝残忍的冷笑,长剑一拉。
——噗!
一道鲜红的血箭从小姑娘的脖子内飞奔而出,将沈千雪的眼眸染红。
看着秋雨嫣厌恶的将张着嘴止不住抽搐的妹妹随手一扔滚下云台,勃然的恨从心底冒出来,顿时红了眼,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奔入那金銮殿,捡起地上父亲手中的长剑。
——咄。
还不等沈千雪直起身往前多走一步,一支混体漆黑的弩箭就以势如破竹之势向她飞奔而来,还不等她反应,就刺中了她的胸膛,强大的力道推着她往后连连后退,最后整个人被这弩箭贯穿钉在九龙柱上。
看着这尾部雕刻着龙纹的弩箭,沈千雪的心狠狠一坠。
不容置信的缓缓抬起头来,往那弩箭射出的地方望去。
只见一身穿明黄色龙袍手持弩弓的冷峻男子站在秋雨嫣身旁,他冰冷的双眸看着她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只有深深的厌恶。
而这个男人就是她的夫君,当朝圣上,厉长风!
震惊!
难以言喻的震惊!
她不敢相信,如今自己看到了什么。
与她二十年青梅竹马,十年两情相悦,五年夫妻的夫君用她送给他的玄铁弩箭刺穿了她的心?
看着沈千雪这震惊得浑身颤抖的模样,云台之上的秋雨嫣盈盈笑起来,伸出手拉着厉长风的衣袖,娇声道:“皇上,看来姐姐到现在都还不知道真相呢,她眼见着就要死了,不如让她死个明白,也算行善了,您说好不好?”
“也好,让她做个明白鬼。”厉长风将手垂下来,转而回身坐在龙椅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沈千雪,带着一丝看戏的玩味。
得了许的秋雨嫣柔笑着福身一礼,迈开步子一步一步从云台上走下来,踩着地上沈家人的尸体,走到沈千雪面前,看着她这浑身鲜血淋漓,肮脏不堪的模样格外的爽快。
“千雪,你真是蠢,到现在都还没看出来这一切都是个圈套吗?你真是愧对了你那所谓的女相之才的美称了。”
听着秋雨嫣这话,看着坐在龙椅上那极其陌生的厉长风,一些东西从沈千雪脑海深处不断冒出来,让她不敢去相信。
不,这怎么可能,我与他可是青梅竹马。
看着沈千雪眼里那慌张的神色,秋雨嫣冷笑一声,接着道:“你时间也不多,我便就长话短说吧,你自以为皇上心中有你,却不知皇上心悦的是你沈家十万兵权罢了。
我告诉你,我所做的一切可都是皇上指使的,将你的孩子打掉,让你无法生育,让早已经和他暗度陈仓的我公然入宫,让你在狩猎场消失,让你身处地牢,让你无法说话,让你受尽折磨都是皇上指使我做的。
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皇上要你沈家一族灭亡,留你活到现在就是为了在这个时候透露消息给沈家,让那红袖把你救出来,让你出现在这大殿之上,好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诏告天下,你自诩忠义的沈氏一族弑君!”
听着秋雨嫣这一番话,沈千雪不愿去相信,可眼前的一切却由不得她不得不信。
她自以为与自己情比金坚的夫君,竟然从最初就是利用她,利用她得到沈家的势力荣登大鼎,利用她毁掉沈家夺回兵权。
青梅竹马是假,两情相悦是假,夫妻情深更是显得无比可笑起来。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她想要质问他,可是却只能发出一阵呜咽声,看着那云台之上眼眸无比冷漠却又无比熟悉的人,愤恨的泪止不住的往外躺。
“千雪,你难以接受吧?你自诩聪明,却对男女之事一窍不通,哪个男人会喜欢你这般强势的女人?你从一开始就输了,输了所有,高高在上的你,沈氏一族就作为叛贼屈辱的死去吧。”秋雨嫣掩着嘴高声笑起来,转身踩着尸体往殿中的侧门走去。
随着秋雨嫣的离去,两队御林军从殿外走了进来,分站左右,殿外远处的脚步声开始清晰起来,沈千雪知晓是百官来了,厉长风要给他们扣下叛贼的罪名了。
已经开始模糊的眼看着这满殿的尸体,看着渐渐发青的亲人们的脸,她悔,她恨,她不甘,可却始终发不出一句话来。
“沈氏一族,以沈千雪为首,一年前在猎山失踪,实则处心积虑意图弑君罔上,今日更是胆大妄为公然行刺于金銮殿之上,幸秋大统领早有察觉,将逆贼沈氏一族斩杀,晋秋大统领为左中大将军,奉命将沈氏一族诛九族,抛尸荒野。”
听着老太监那尖锐无比的声音,随着意识的涣散,沈千雪最终只能怀着那滔天的恨意落下气去。
第一卷 第3章 回府
顺庆三年,腊月初四,冬。
绒毛大雪断断续续下了两天,这寒冬腊月里冷得是格外的刺骨,可即时是这般的冰寒天里姑苏城内却还是一如往常的热闹。
“六小姐,到了。”随着丫鬟声音的响起,行走了足足五天的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停在了姑苏城最富裕的白府门前。
听着丫鬟的声音,马车内的人儿伸出葱葱玉指将窗帘轻撩开一分。
看着眼前这大开两丈的气派大门,白若君心中顿时感慨万千。
这眼前的大门,这匾额上烫金白府两字为她身上的不可思议打上了最深的铁证,她真实的从二十一岁的沈千雪变成十五岁的白若君。
借尸还魂,在任何人听来,这都是匪夷所思的事,就连白若君也依旧还有些觉得不可思议,但身上还隐隐透着的疼证明着所有。
这半年来,魂魄和陌生身体融合带来的痛苦,以及那些从前世带来的滔天恨意,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她。
但最痛苦的她都坚持下来了,因为她恨,她不甘!
利用,背叛,灭族,一桩桩一件件,在她心里就好像刀割一样,让她恨得咬牙切齿。
恨自己,更恨这对狗男女!
如今她活着就是为了报仇!
要将所有的一切十倍百倍的还给那对狗男女,洗刷去沈氏一族的冤屈!
不过这显然是一条长远的路,白若君只是姑苏城员外郎家被赶到偏远的庄子上的庶出小姐,一去就是五年,不闻不问。
这次能回来,说是府中老夫人大病一场后希望一家人能够团圆,可据白若君所知那老夫人如今也不过五十五六,又想来是个绝情的,也是她把白若君赶去庄子的,如今又岂会这般慈祥。
一看就是一个陷阱,而且就是冲着她来的。
“六小姐,下车吧?”丫鬟撩开车帘,躬身对白若君伸出手。
白若君收回神思和视线,看着眼前这个白府派去将她一路从庄子上迎回来的丫鬟,知晓这到了门前必然不会给她时间多耽误,只好放下车帘手搭上她的手。
“哎哟,六小姐您可算回来了,这一路上舟车劳顿累坏了吧。”白若君的脚才落地,不等抬头来,一谄媚的声音就高响了起来。
循声看去,只见一穿着青色暗绣福纹袄袍,头戴四方卷黄边帽子四十出头管家模样的人笑吟吟的快步从大门内迎上来。
这让白若君眼眸惊异的一凌。
从这管家的穿着上能看出来身份绝对不低,而她如今的身份不过是一个连姨娘都没有的庶女,哪里用得着一个管家来接迎?
何况从这管家冻得通红的手可以看出,他在这门内等了许久了。
这不寻常。
“六小姐,老夫人和夫人在正堂里等您许久了,且快些随小人入府吧。”不等白若君多想几分,那管家一把拿过丫鬟手里的包袱就往府内走。
瞧着管家急急而入的背影,白若君更是蹙眉生疑。
这也太快了些吧,才刚刚入门就要见人,连梳洗的时间都不给,这事如此急?
虽说这心里满腹疑问,可不管怎样,如今唯有通过白府,她才有去京都的机会,才能一步步完成她的报仇之计。
所以即便明知是陷阱,也必须毫不犹豫的一脚踏进去。
第一卷 第4章 谜团
随着那管家走入白府内,白若君便被白府的装葺给惊得瞳孔微缩。
七进的大宅子,坐北朝南位子极好,内里假山嶙峋,树木花草繁茂,亭台楼阁,人工水渠,真真的做到了五步一景,十步一亭,而且大道上全是用雕花青石板铺就,房檐盖瓦全是五彩琉璃。
这宅院也太过奢华了殿,都比得上京都的二品大员府邸了,即使白府是姑苏城内的最富有的,也不该这般修建,毕竟这白员外只是一个闲散的员外郎,难道就不怕被查不成?
而这还不算完,这白府的正院更是繁华,光占地都足有半亩,一间正堂,四间偏房无一不是雕栏玉砌,不过对于白若君来说,如今那正堂内坐着的人才对她所有吸引。
正堂之上一五十来岁精神抖擞的老妇坐在首位之上,一双微垂的睡凤眼格外的威严,周身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左侧上首坐着一名身穿华服,头戴金丝缠玉蝴蝶头面,三十四五的夫人,虽说称不上大美之人,可却气质端庄。
其下坐着两名相对而言年轻些许女子,穿着相对于那年轻的夫人差一点,但却生得娇艳,一人妖媚,一人柔然。
虽说对于之前死去的白若君的记忆是一点都没有,但就凭着这所做的位置,穿着和气质白若君就能大概的辨别出来,坐在首位的是白府的老夫人,也就是她的祖母,那夫人是白府的夫人,她的母亲,而那两名年轻的女子应该就是府里的妾室了。
白若君到底是大将军府的嫡女,礼仪学得自然是极好,迈入主堂,低下头缓步走到堂中央,福身一礼道:“若君同祖母,母亲见礼了。”
“不必多礼,且起身来吧。”老夫人冷冷一言。
白若君应声而起,但却依旧低着头,做足了礼,毕竟她本在这府里就不受宠,初回府来最好的显得谦卑些,否则还未摸清楚这白府是个什么情况就早早得罪了人,树了敌可就麻烦了。
看着她将这礼仪做全,老夫人眼眸之中露出一丝满意来,对坐在下首的白夫人递去了一个眼色,白夫人当即浅笑柔声道:“回到府里了,不必如此拘谨,且抬起头来。”
“是。”白若君点头一礼后才缓缓的将头抬起来。
这头才刚刚抬起头来,还不等白若君定睛去看眼前人的脸,就听到了一声倒吸凉气的声音,堂内的四人眼眸之中都露出惊异之色来,其中那长相妖媚些的妾室更是惊得张大了眼睛,满眼的不可思议。
感受着这奇异的气氛,白若君心中更是狐疑。
她也知晓自己如今顶着的这张脸的确生得艳丽,颇有几分倾城之姿,但也不至于让所有人这般惊异,更何况如今这堂内的人都是见过她的,即使如今容貌有些变化也变不到哪儿去吧。
而且,白若君眼角的余光清楚的看到,堂内奉茶的丫鬟神色并没有过多的变化。
“五年不见,六小姐出落的越发的漂亮了,莫说是这姑苏城的第一美人,就是去了京都也能得了美人之称呢。”那长相温婉柔然的妾室率先回过神来开口笑吟吟道,看着白若君颇有几分深意。
“卫姨娘这话夸的,不过这真真是女大十八变,若君继承了罗姨娘的美貌,如今眉眼都张开了,隐隐都要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等再过一两年,必然比当年的罗姨娘还美。”白夫人看着白若君的脸满眼都是喜色,转过头看向首座上的老夫人问道:“娘,您说是不是?”
老夫人眼眸里此刻早已经没有了刚刚的惊异,也没有什么变化,但原本不苟言笑的脸上却勾勒起了一丝笑意来。“有其母必有其女,倒也是该的。”
瞧着老夫人这般,嫁入白家多年的白夫人自然明白老夫人这是极为满意了,虽说心里有些许不悦,但面色却不露一丝,依旧柔笑道:“娘说的也是,不过娘,如今咱们也见了若君了,她出落得婷婷玉立又懂礼数,您该放心了,时辰也不早了,若君一路舟车劳顿的,不若且先让她回房去歇歇吧。”
“你不说我倒是给忘了。”老夫人转过头眸色扫向右侧明亮道:“杨妈妈你且带六小姐回房去。”
“是。”身穿细麻的杨妈妈福身一礼便向白若君走来,低头轻声敬道:“六小姐请随老奴来。”
虽说白若君是满肚子的疑惑不解,但这白府后院里最大的当权人发了话她自不能违背,只能乖巧的福身一礼,转身随着这杨妈妈往堂外去。
才刚刚走下台阶就听到身后传来老夫人将两位妾室也驱出来的声音,微微侧头,眼角的余光清楚的可以看见,那妖媚些的姨娘脸上皆是掩不住的愤意和不悦,而那柔然的卫姨娘依旧淡然如水,嘴角挂着温柔的浅笑,似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这让白若君越发的觉得这件事不简单,仅仅是见了她一面,这后院里的四个人都好像产生的变化,这后面到底有什么?和她又有什么牵连?是和她的脸有关?
一切的一切像是一个又一个的谜团,让白若君心头发苦,这才入这白府,还是眼前一黑就落下了这么多前无头后无尾的事来,远比她想的要棘手得多。
但如今她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
见离开的三人都走出了正院的大门,白夫人才挥了挥手将堂内的丫鬟都遣了下去,站起身来,走到老夫人跟前,一边提起茶壶给老夫人的茶杯里添茶,一边低声柔道:“娘看来对若君是极为满意呐。”
老夫人眸色一撇,冷冷的看了白夫人一眼,慢慢收回来,不紧不慢道:“她生了那么一张和她姨娘一样妖艳魅人的脸,养了这么多年了,总要用上才行。”
“若君出落的这般好到底是没辜负了好底子,以她这样的容貌必然能在那选宴上拔得头筹,若是能最终中选,咱们白府必然能在秋家扬眉吐气一把,眼前的危机也能过去。”
“话莫言早,再看看。”老夫人握了握手中的茶杯,沉吟了一会嘱咐道:“还有,此事暂莫漏到了那丫头耳里,万一是个性子倔的,可倒是麻烦。”
“娘放心,我省得。”
第一卷 第5章 得好好从长计议一番
给白若君的院子距离正院算不得远,左右就一刻来点路程。
院子不算大,也不算小,一间主屋,两侧有两间厢房和一排排房,单独的一个小院。
这若是放在以前的沈千雪身上,这没什么,可放在如今的白若君身上却让她觉得无比的诧异。
把一个单独的小院整个给她,这实在是太过奇怪了点,哪怕是大家族的庶出也不可能有独院,除非是极为受宠的。
而白若君哪里像似受宠的了?
无利不起早,看着这小院,回想着主堂上的种种,白若君越发的觉得这件事远比她想象又大了一分。
“六小姐,这是老夫人特意为您选的院子,您瞧瞧,可喜欢?”跟在身边的杨妈妈笑盈盈的询问,脸上一点儿异常都没有,仿佛这本来就是该有的。
不过白若君却是听出意思来了,这院子是老夫人亲自给她选的。
对于白家,对于老夫人的目的她是一概不知,什么都没有摸清楚的她不能贸然行动,即使心里无数问题来回碰撞,可作为才十五岁又在庄子生活了五年的白若君,她得装出什么什么都不懂的模样来。
“祖母真是为我劳累了,我一个人哪里要住这样大的一个院子,一间屋子就够了。”
惊喜惶恐又有些怯的情绪在白若君的一双丹凤眼里展现得淋漓尽致,即使是跟在老夫人身边的杨妈妈也觉察不出半点假意来,心里一边笑这个庄子里出来没见过世面的丫头,一边面上恭恭敬敬的笑道:“六小姐,您是白府的小姐,自然是要有自己的院子的,且进去瞧瞧吧,丫鬟都在里面等着你了。”
话说到这里,白若君张嘴要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只能乖巧又担心的闭上嘴跟着往里去,像极了胆怯懵懂的小姑娘。
“六小姐。”一走进房门,四道清脆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抬眼一瞧,四个十六七岁,穿这藕粉色袄衣袄群的丫鬟一直排开,极为恭敬的行礼。
“六小姐,这是月珠,月巧,月楚,月菊,都是老夫人赏给六小姐您的。”杨妈妈伸出手来分别介绍,完后一抬手让她们齐齐起来。
白若君眼眸扫过这四个丫鬟,心里原本怀中的希望顿时就化作了失望。
老夫人不让她带人,断了她培育自己人的路,本打算在这给她安排的人里寻一个好下手的,培育成自己的人。
可这四个丫鬟,个个都透着精明,同这杨妈妈一样,怕都是老夫人精挑细选过的,根本就没有下手的缝隙,一个不留神,只怕就会给自己照成困境。
这白府,她真是小瞧了。
看来得好好从长计议一番。
“沐浴的水早已经是准备好了的,六小姐,您且先沐浴休息,奴婢到底现在还是老夫人院里的,先回老夫人那里去复命,之后就回来,日后啊,我就是您院里的了。”杨妈妈说着更加伏低了一分,满满透着恭敬和忠诚。
只是这忠是表得实在差,莫说现在的她不会信,就是十五岁的她也不会信,但在庄子上生活的白若君要信,所以这戏她自然是要做全的。
伸出手,紧紧握住杨妈妈的手,满是感激和托付道:“我离府五年,很多事情都不知晓,日后可都要仰仗妈妈了。”
“六小姐言重了,都是份内的。”杨妈妈微笑着点头,心里已经对白若君打下了不谙世事,天真又有些胆怯评价,足够回禀老夫人了。“六小姐先沐浴,奴婢去去就回。”
抚开白若君的手,杨妈妈低伏一礼转身就出门而去,白若君已经做完了该做的,自不会留,赶了五天路的她也该沐浴休息了,跟着伺候的丫鬟往浴室去。
这温热的水是最好的解乏,坐在浴桶之中白若君疲倦的身体几乎已经到了昏昏欲睡的地步,但脑袋却得不到片刻的消停。
休息下来,她本打算来从长计议一番,但却一开始就卡住了。
因为不管从哪里考虑,她都首先要摸清楚白府的大致的一个情况,光倚靠猜测总不是长久的事,何况在这样一个远比她想象大的陷阱中,每一步都有可能会致命。
她需要通过白府去到京都,这是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所以她必须要走稳在白府内的每一步。
要走好每一步就必须摸清楚情况和老夫人的目的,可靠她现在几乎是不可能的。
老夫人送给她的这五个人就是五双无时无刻都盯着她的眼睛,一旦有所不对必然就会上报给老夫人,就如这一进门就急着去给老夫人回禀的杨妈妈。
所以,她必须要一只手,一双眼,也就是一个能够为她所用的人。
可,在这样孤立无援,眼前漆黑的情况下,这样一个值得信任的人从哪里找又成为了另一个问题。
一切,成了一个没有出口的死循环,让人头疼不已。
“六小姐,可以起身了,泡久了对身子不好呢。”正是白若君苦思冥想头疼之时,最年长的月珠一边将她的长发用帕子包好,一边轻柔的提醒。
睁开眼,将所有的烦恼收起,白若君应声而起。
“三小姐,您不能进去,六小姐还在沐浴。”
还未等白若君彻底站直身子来,外面就传来了守在门外的月菊失措的声音,还未等人细听一分就响起了脚步声以及一个娇蛮的女声。“沐浴有什么不能进的,本小姐又不是男子,怕什么,难不成六妹妹有什么是我这个做姐姐的看不得的吗?”
第一卷 第6章 三小姐的院子
做姐姐的?
三小姐?
白若君迅速的抓住了这两个至关重要的词。
她在这个府里排行第六,这位三小姐自然就排行第三,也就是她的三姐姐。
而听这个三姐姐语气就能知晓,这是来者不善。
只是奇怪了,这白若君十岁就被赶出去了庄子上,五年的时间足够让人淡忘很多事情,按理来说,白若君和这府里的人应该都没有什么现在还值得记挂在心的东西了,犯不着她这才刚刚入院这三小姐就忙不迭的找上门来。
难不成有大仇?
十来岁的孩子能结什么大仇?
“六妹妹,你还没沐浴好吗?进院子都一个多时辰了,难不成是要把皮给洗掉?”三小姐阴阳怪气的催促着,声音还拔高的几分,活怕白若君听不到。
她这是要逼白若君出来。
不过白若君也不打算躲,来个人也好,不管是不是有仇,总能听到一些与这具身体过去有关的或者这府里的事,总比摸瞎的好。
“三姐姐真是说笑了,这不是要穿衣见客嘛。”白若君从浴桶里迈出,说话间对身边还对三小姐来感到惊异的三个丫鬟使了个眼色。
都是老夫人挑选出来的,立即手脚麻利的就将衣衫给白若君穿好。
月巧和月楚抬手就为白若君将帷幔撩开。
水汽先行,迷了这浴室里人的眼,依稀只能看到一穿着粉蓝色袖口滚着白色毛边的女子坐在圆桌前,身后站了四个丫鬟婆子。
而这客堂里的人也同样瞧不清楚里面,只见一人从里面走出来,渐渐清晰。
当从水雾里走让人看了个清楚时,眼前的五人都眼中忍不住惊艳。
从白雾里走出来的白若君肤若凝脂隐隐泛着淡淡的樱粉,微圆的鹅蛋脸上眉若远山,不施眉黛也极为好看,细长得刚刚好的丹凤眼中褐色的眼眸格外的明亮,似其中蕴含了星辰一般。
长而密的睫毛似扇面,呼扇之下更添神韵,无比的魅惑人心,高挺的鼻梁将整个脸型衬得越发的立体,樱桃小嘴透着淡粉色,好似一朵桃花,让人想要靠近一亲芳泽。
整张脸,五官搭配得极好,在加上这白底红梅的袄衣和这身后的寥寥白烟,整个人美得好似画里走出来一样。
这让坐在圆桌前的三小姐顿时不悦更深了一分。
三小姐这眼中明显的不悦和那心底冒起来的丝丝怒火让白若君更加肯定这位三小姐对她有什么仇,但如今什么都不记得的情况下她不能轻举妄动,太亲近,太疏离都不行,所以客套的行了个平礼。“三姐姐,许久不见了。”
“是啊,到今日可都有五年左右没见了呢,不过看来那庄子上特别养人,把六妹妹养的这般好,让祖母和母亲高兴了一番呢。”三小姐将高兴了一番几个字说得有点酸味。
她这话倒是又让白若君想起了正堂里的事,老夫人等人看到她脸的时候,老夫人和白夫人起先是惊讶,随后的确好像微微透着些许高兴。
看来对这件事,三小姐知晓几分。
“三姐姐谬赞了,不过皮囊罢了。”白若君淡淡的一说,视线注视着三小姐。
果不其然,她的脸对三小姐来说是一个刺点,她眼里的火更燃了几分,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来道:“皮囊?六妹妹说得可真潇洒呢,不过也是,不过皮囊罢了,能算什么呢,在这府里最重要的是安稳嘛,只是不知道六妹妹住在姐姐以前的院子里可喜欢。”
以前的院子?
这里以前是三小姐的?
“不过看来是重新布置了一番呢。”三小姐环视了屋子一遍,指着那雕花床道:“以前这床是在柜子那的,柜子是在这边的,还有这七七八八的东西。这下人的手脚就是麻利,才三日就彻底掉了个个,但这么放,就显得有点不伦不类了,不过也是赶得太急了,六妹妹若是不喜欢也担待着点,反正也未必住得长久。”
三日!
三小姐才搬出去三日?
也就是说,这间院子原本是三小姐的,三日前也许是老夫人或者白夫人让她给她腾出来的。
这下白若君就有点明白为什么这三小姐这般对她不友善了。
只是这三小姐原本是得宠的,这院子也是她住着的,为什么要为了她把她赶走?这进院子这么久了也没人提及这院子原本是三小姐的。
而且,这三小姐为什么说她未必住得长久?难道这院子还会依据什么让人来住吗?
“三小姐,您怎么来这里了?”还不等白若君开口想要去多套几句话出来,一中年的婆子就急喊着进了屋里来。
“本小姐为何不能来这里?难不成本小姐去哪都需要过问你一句不成?”三小姐极为厌恶的瞥了这进门的婆子一眼,转眼是看都不愿意再多看一眼。
这倒是让白若君注意上了一分。
仔细打量了一番,这婆子倒也年轻,也就三十不到,二十八九的样子,穿着暗青色的袄衣,袖口还有些磨破后补上的补丁,佝偻着腰,被三小姐赏了这话后就更是畏缩。
可她没有半点退让的意思,抿了抿唇,怯生生的开口道:“奴婢不敢,只是三小姐,六小姐才刚刚回府,晚些再叙旧也成,这到了午膳时辰了,三小姐还是……”
婆子的话还没说完,三小姐站起身来扬起手就狠狠的朝着她的脸打下去。
——啪!
一声脆响,在这房内竟然有些震耳,力道多大,可想而知。
“吃里扒外的东西,怎么养都养不熟,你现在看到原来的……”
“小姐!”气急败坏的三小姐后面的话还没出来,她身后一婆子就连忙开了口,上前一步看着门外低急道:“杨妈妈回来了。”
第一卷 第7章 我一定会把你赶出去
“喲!这不是三小姐嘛,来看六小姐啊,这消息可真是灵通啊,这三小姐进府到现在两个时辰可都还没到呢。”杨妈妈脚还没进门就笑说了起来。
白若君现在还不清楚杨妈妈的份量,可三小姐是清楚的,当下脸色就沉了一分下去,略有不甘道:“本小姐心里记挂六妹妹,所以急着来看看,也就是看一眼罢了,如今要到午膳时辰了,本小姐就且先回去了,六妹妹好生休息几日,改日再来看六妹妹。”
说完三小姐是一分都不停留,转身就从杨妈妈身边领着人走过。
等一行人走出去了,那被打的婆子才抬起头来,余光看着白若君,带着几许担心又有几许高兴,张嘴似想要说什么,可身边的杨妈妈这时轻咳了一声,婆子身子一哆嗦,连忙低下眼去,转身就随着走。
看着这婆子匆匆出门去的背影,白若君有些好奇,她刚刚打算和她说什么,那眼神好像对她有什么。
“六小姐,老奴回来晚了,让您劳累了。月珠,月巧,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给六小姐将发丝擦干,让六小姐好歇息。”不让白若君多看,杨妈妈开口就下了命令。
月珠和月巧扶着白若君往梳妆台去,她也清楚杨妈妈回来这件事也就断了,她不能再问什么,否者方才跟杨妈妈装出来的就白费了,得不偿失。
只能将心思再度藏起来,面上无疑的顺着她们而做,暗暗期盼这位三小姐对她恨在心头再度找上门来,毕竟这可是如今她唯一有的一个突破口。
……
——啪!啪!啪!
一声又一声的鞭打声从桂芳院西侧的小竹楼底层响起,声声都无比的响,站在门外看着那婆子被打得背上都皮开肉绽了,浑身都忍不住哆嗦,可谁也不敢为她说一句,谁让她得罪了小姐呢。
可坐在楼上,听着这鞭打声三小姐却依旧是不解气,怒哼一声,将手里的饭碗一剁,厌烦道:“不想吃了,没胃口。”
身边的婆子一听她开口,对丫鬟使了个眼色,片刻这桌上的菜都撤了下去,丫鬟也都退了出去,房内就剩下主仆二人。
婆子一边用温热的帕子给三小姐擦手一边温语柔声劝:“小姐莫生气,气坏了自己个不划算。”
“你要我如何不生气,你方才在那院子没看见那野/种得意的样子吗?有什么好得意的,不就是仗着她有几分姿色吗?能怎么样呢?有姿色就能行吗?这才只是开始呢,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到底谁去还不一定呢。”
“小姐说的是,到底谁去还不一定呢,那六小姐空有姿色未必讨喜,老奴今天瞧那六小姐傻傻的,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而且她这五年都在庄子上,哪里会学礼仪,这装出来的早晚会露馅,时间还长,空有姿色是不行的,所以,小姐还有机会,那院子还是小姐的。”
“谁稀罕那院子了,野/种用过的本小姐才不要呢。”三小姐不屑的冷哼一声。“还有这下面的顾婆子,还真是护主,五年没见了还护着那野/种,当本小姐是什么?”
“那六小姐说起来也算是这顾婆子带大的,怎么可能不护,不过小姐,这顾婆子今日去的也是时候,不是她出现老奴也注意不到那杨妈妈回来,要是小姐最后那话说出去了,可就不好了,老夫人和夫人如今可不打算让六小姐知晓这些,今日小姐说院子的事就有些漏话了。”婆子想着有些后悔,也不知那白若君会不会细想。
“她,应该不会去想那么多的。”三小姐心里也有几分没底,当时被她那话一刺也没有多考虑,现在想来确实有些说错了话,可已经于事无补了。“话已经说了,就算她细想也想不出什么来,祖母和母亲也没什么好怪罪我的,本也就是事实。”
“可是……”婆子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没有什么可是的,本小姐总不能一味的退让,也该让祖母和母亲知晓知晓我的态度了,这野/种那边也要知晓是得了谁的好,至于那顾婆子,让几个丫鬟看紧了,莫让她再出去,省得惹了麻烦,要不是祖母把她放在我这里,我真真不想要她。”
一想到这顾婆子祖母为什么给她,三小姐就一肚子的气,再无心情的起身走到外面去。
可看着那对面远处的沉香院,这口气是越发的盛!
分明那个院子该是她的,那个位子也该是她的,偏偏在那日让祖母就想起了这个野/种来,还把她给接了回来。
那野/种除了有一张脸之外哪里比得过她!竟然也拿来与她一比高低!
哼,且走着瞧,白府才不是你这外来的野/种能落脚的地方,我一定,一定会把你从那个院子里赶出去,赶回你那破庄子上去!
第一卷 第8章 车到山前必有路
“千雨”
惊呼着妹妹的名字,白若君猛的从睡梦之中睁开眼来。
浑身冒着冷汗的她急促的大口喘/息着,睁得圆瞪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挂在顶上的蓝色香包,双手紧紧握住,指甲刺入了肉里,疼痛之下理智最终清醒过来,让她分清楚了,现在她是白若君。
松开手,用袖子擦去额头上的汗珠,白若君长叹一口气,身子松懈下来。
这种事,半年来她已经是轻车熟路了。
午夜梦回,她总会梦到那金銮殿上的所有,倒下去的父亲,血流成河的家人,在自己眼前被秋雨嫣割破喉咙的千雨,嘲笑她蠢钝无知的秋雨嫣,狠心决绝到最后对她都是厌恶的厉长风……
一切的一切即使过去了半年在她的脑海里却依旧那么的清晰,每一个细节,每一个表情,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她都记得。
这些,无时无刻不再刺着她的心,每想起一次,她的恨就深一分。
但如今她的身份是白若君,是举步维艰的白若君,所以她清楚,她不能暴露出任何来,但在梦醒时分是浑噩无理智可言的,为此她在床头挂了一个香包,让她一睁眼就能看到属于白若君的东西,提醒她这是在哪,她如今是谁。
特别如今回到了白府,她的一举一动就更要小心。
等气息平息了下来,白若君才抬起手撩开帷幔查看房内的情况。
好在,她今日初来,和老夫人赏赐的丫鬟不熟络,又今日睡得早,所以夜里没人在卧房内陪夜,让她松了一口气。
大汗淋漓之后,这口就容易干渴。
撩开被子,白若君起身穿上鞋,摸索着走到圆桌旁。
“姐姐,你知道吗,顾妈妈今日从咱们院里回去被三小姐赏了一顿鞭子,打得是皮开肉绽的。”白若君才刚刚拿起茶壶,外面就传来了守夜的小丫鬟小声压低的声音。
顾妈妈,一想就能想到,应该指着就是今日被三小姐打了一巴掌那个年轻的婆子。
想起今日那婆子临走时的眼神和那未能说出来的话,白若君的脚步往床边无声的靠近了几步。
“你听谁说的?”另一个丫鬟好奇的急问。
“我今日同月巧姐姐去厨房的时候遇到了三小姐房里的桂桃,月巧姐姐进去厨房里和厨娘说话的时候桂桃和我说的,说这里,这里,这里全绽开皮。”
那丫鬟指了些地方,白若君看不到可却从另一个丫鬟那倒抽冷气的声音里听得出来,绝对都是皮嫩的地方。
“三小姐这心可真真是狠,可话说回来,这顾妈妈也是,这三小姐腾出这院子本就不情愿,今日来就是来找茬的,那顾妈妈是什么人她自己还不清楚,那时候去劝三小姐岂不是火上加油嘛。”
“或许顾妈妈是故意这般做的,为了不让三小姐为难六小姐?”
丫鬟这话一说,两个人一下子都沉默了下来。
过了半许,被唤姐姐的那个才无奈又怜惜的叹了口气:“如今她能做的也就是这样了吧,可又何必呢,她人在三小姐那,惹了三小姐能有什么好果子,何况……六小姐都不记得她了。”
“怎么会不记得?那六小姐不是顾妈妈一手带大的吗,怎么可能……”
“你看今日六小姐看那顾妈妈的样子像认识吗?一手带大,也不过只是带到六岁,哪里会记得,更何况,她如今的模样和以前也不一样了。”
“怎么这样,这……太让人心寒了。”
“这府里心寒的事多了去了呢,这事又能怪得了谁呢,好了,不要多想了,也不要出去胡乱说,这院里最忌讳的就是多舌,可明白。”
“是,姐姐,我明白了。”
两人的对话以最后的恭敬受教结束,而一窗之隔白若君这边却才是刚刚开始。
这真真可以说是车到山前必有路了。
正愁在这白府里没有一个值得托付并能忠心为她所用的人,这一觉醒来,这就给她送来了,还是一个年纪正好,能吃苦,聪慧又忠心耿耿的人。
这是最好的人选。
不过想要把这个顾妈妈弄到自己身边来可还得筹划一番,看三小姐对顾妈妈的态度就知晓,并非她要她去她院里的,那么能调度这些的就只有老夫人或者白夫人了。
为的可能就是不让她见到她,或者不让顾妈妈和她说什么。
但不过如何,这个顾妈妈,她非要弄回身边来不可,既是为了她自己,也是为了白若君。
……
同样的夜,原在万里之外的疆域兵营里却没有姑苏城的宁静。
营火将整个营地照亮,火光熠熠之中巡逻的军队穿着铠甲来回走动着,铠甲撞击的声音陪着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低沉的磅礴。
而营地防卫最森严的主帅帐中气氛相比起外面更加的压抑。
一男子穿着窄口的锦衣坐在长案之后,虽是一身儒气打扮可却掩不住他身上仿佛与生俱来的肃杀之气,凌厉的剑眉只是轻轻一蹙,似一瞬间万箭齐发,向人凌厉的刺来,躲避不开,绝对的压制。
不过男子却一点儿都不觉得什么,一边看着手中的信,一边用拇指拨动着食指上带着的碧绿得似蕴藏了湖水的扳指。
经常听说书的人都知晓,整个西黎只有被送称冥王的煜王爷厉天冥才有。
“时间过得真快呢,一转眼又三年过去了,明年初夏就是大选了,秋皇后打算下一步好棋呢。”厉天冥看着手里的信嘴角掀起一丝冷笑。“让京都那边的人手脚快些,本王要赶在初夏前回京都,好好见见我那八年未见的好侄儿。”
“京都那边再有半月就差不多了,只是王爷,这班师回朝的话,咱们就得先行大军一步,这走大道一路上只怕不太平。”看着长案上的地图,立在厉天冥身边五官冷峻的男子眉头紧蹙,有些为难。
“这大道走起来不太平,就走小道,从这里,过姑苏城,接下来就好走了。”厉天冥的手指从一处山林划到姑苏城。
“王爷,这是否太过冒险,毕竟这山林颇大,又向来是土匪横行的地方。”
“土匪?冷瞳,你何时怕土匪了?”厉天冥抬眼打趣的看了冷瞳一眼,见他的脸上依旧看不到什么表情,摆手道:“不必担心,有土匪才更好,过了这道关,厉长风就没有机会了,本王就想让他尝尝这力所不能及的滋味。”
“冷瞳明白。”
第一卷 第9章 顺手推舟一把
老夫人念着白若君赶了几日的路,舟车劳顿,许了三日让她休息,不必早起去问安。
但在这后宅里,当权人的话又怎么能尽听呢,特别是白若君还有事要央求与老夫人,自然得要先足够讨喜,至少面上讨喜才行。
所以才休息了两日,第三日早晨天还未亮就早早的梳妆打扮往老夫人所在的临春阁去。
临春阁在正院东面的侧院内,距离白若君的小院也就一刻左右的路程,只是白若君却不是今日最先到了,还未走到院门她便已经远远的看到那日正堂里长相娇艳的姨娘领着三小姐从另一面的路道上走进了院门内。
看来这娇艳的姨娘就是三小姐的姨娘赵氏了。
“六小姐不必担心,这时辰还尚早呢,只是这赵姨娘和三小姐向来都来得早。”杨妈妈见白若君看着赵医女和三小姐,以为她是在担心迟了,开口提醒一句。
白若君也不多言,只是露出舒心一笑,转入院门里,但看着那已经走进房门内的母女二人的身影心思更加深了一分。
向来来得早,看来这些年里这母女二人是尽心尽力的讨老夫人欢喜才换来了在这府里的地位,正因为如此,三小姐因为她被挤出那院子才会这般恨她吧。
老夫人这一推手,她和三小姐之间便不可能有和好的可能了,至少在这个府里,彼此之间只有敌对这么一说。
虽不知老夫人怎么做目的在何,但白若君倒是不介意借此再顺手推舟一把。
“六小姐来给老夫人问安!”站在门前的丫鬟一边高喊着,一边为白若君撩开夹板帘。
领着杨妈妈快步走进房内,客堂里不仅仅是赵姨娘和三小姐到了,白夫人和卫姨娘也已经落坐在椅子上了,看着放在桌上的茶应该也是才到不久。
“若君给祖母问安。”白若君走上前,福身一礼,率先把礼做全。
“不是许了你三日休息不必来问安吗,怎么这三日还未到呢就早早的来问安了。”见白若君前来老夫人倒是有些觉得惊奇。
“祖母许若君三日是祖母的疼爱,可若君不敢放肆的享乐,休息两日已经足够了。”白若君一边起身一边恭敬的轻言解释,言辞诚恳。
“瞧瞧这傻丫头,享乐都不会,这以后得是个劳苦命。”老夫人嘴上理说着白若君,可眼睛里的笑却里是透出了些许满意。
“若君这是对娘尽心呢,怎么能说的劳苦命呢,娘真是。”白夫人最是了解老夫人,立即附和上去。
“瞧你这做母亲的护的,得得得,不说这丫头了。”老夫人乐呵呵的笑着,转眸对白若君慈爱道:“坐下吧,省得一会你母亲又得说为难你了。”
“谢祖母。”
气氛在这你言我语之下倒是显得其乐融融,可落在赵姨娘的心里却似像刺一样,特别是老夫人眼里的那一抹满意,更是扎心。
“娘惯是会说我,娘不也疼爱若君,特意给她选了处清静的小院。”白夫人笑着回老夫人一句,不等老夫人回话就转而看向白若君问:“那院子你可还住得习惯?”
“住得习惯,住得习惯,祖母为若君选的自是好的。”白若君惶恐的连连称是,活怕慢了一分。
瞧着她这失措却尽量沉稳住的样子,白夫人心头倒是满意,微微点了点头,接着问:“那下人们呢,可用得顺手?”
“顺手,杨妈妈是府里的老人,安排的很好,几个丫鬟也打理得好,只是……”说道这里,白若君欲言又止下来,垂下眼,一脸为难。
“只是?”这倒是让白夫人好奇了起来,“只是什么?在这里有什么不能说的,若是有什么不好的,自有为母和你祖母为你做主。”
“没有什么不好,没有什么不好。”白若君慌忙摇手,抬起头看着所有人都注视着她,显然不相信她说的才萎靡的低下头去,小声发怯道:“只是若君对他们到底陌生,心里总有些怯,若君想…想身边有个熟悉的。”
这话一出,屋内众人纷纷是心底一惊,不约而同的视线试探性的看向老夫人。
老夫人虽面不露半分,但白夫人却明白该如何做了。
“为母倒是没想到这一点,这都是陌生之人难免心中害怕,只是你离府五年,这府中只怕也难找熟悉之人,若是若君你有记得的,不妨说出来。”
“母亲说的是,对府里的人若君大多都没有印象了,好在前日三姐姐来看我,三姐姐身边的一位妈妈若君觉得很是眼熟,之后便想起那妈妈是当年照顾我的顾妈妈,所以若君想恳求祖母和母亲,能否把顾妈妈调到若君院中。”
事情的原委落地,三小姐顿时就清楚的感觉到老夫人那比刀锋还要凌厉的视线划到了自己身上,顿时背脊僵硬,透骨的凉。
她纵使千想万想也没想过白若君会因此想起顾妈妈来,明明都已经这么多年未见了,何况顾妈妈如今的样子和以前根本可以说辨别不出来,她究竟是如何想起的,偏偏还要要回去。
祖母为什么把顾妈妈放在她院子了,不就是为了让顾妈妈避开白若君的同时也看看她会如何做吗,如今被白若君认了出来,那她在祖母的眼里可不就……
“这顾妈妈好像你七岁的时候就不在你身边了,时隔这么多年,你怎么还记得?”老夫人声音低沉了一分,吓得三小姐更是心头一震。
“若君自小这顾妈妈就在身边照顾,虽说时隔这么多年未见已经很是模糊了,但若君记得她眼下有颗泪痣,所以一眼就认了出来。”白若君说得极为肯定,双眼神采奕奕的看着老夫人,充满了期许,像一个等待糖果子的孩子。
看着她这期许的模样,老夫人嘴角微微勾勒起一丝,点了点头,赞扬道:“倒是个念旧的丫头,行,便也就依了你。”
“谢祖母。”白若君高兴得立即起身行礼,孩子般的喜笑颜开毫不掩饰。
“好了好了,都问过安了,都下去吧,我到时辰去诵佛了。”
“我送娘去佛堂。”老夫人才起身,白夫人就起身扶住老夫人的手,和老夫人身边的王妈妈一道伴着老夫人出门去。
老夫人和白夫人这一走,自然的这客堂内的人也就散了。
第一卷 第10章 老夫人的看重
“娘您今日怎得那般轻易就依了若君?”白夫人满怀疑惑的将手中点燃的香递给老夫人。
“那六丫头都已经将话说道了那个份上了,难不成还能不许不成?”老夫人接过白夫人手中的香,双手恭敬的插/入香炉之中。
“娘若是不想许给那若君自能有千万说法,那若君也不能说什么,娘今日是给那若君行了方便。”嫁入白家快二十年,白夫人最为清楚老夫人的心思。“只是娘,您不是说这件事暂不能让若君知晓吗,那顾妈妈这一去,只怕是要走漏风声了。”
“顾妈妈在三丫头那向来都不得喜欢,又能知晓些什么,左不过就是一些旁边漏出现的风罢了,坏不了大事,何况这件事也久瞒不了。”老夫人后退一步,颇有深意的看了白夫人一眼。
白夫人顿时就明白了过来,略有些惊讶的道:“娘您的意思是一点一点的给那若君透去消息,您这是看中她了?”
白夫人知晓老夫人很是看重白若君那张脸,但是对于那件事那日她试探之下也听得出老夫人对这事还是有所考虑的,这件事也的确需要再看看这白若君到底有没有承得起这件事的能耐。
但是没想到老夫人这么快就看上了,这也太快了些。
“算不得看中,只是这六丫头今日倒是着实让我意外了一把。”想起方才在客堂里那白若君的一言一行,老夫人的神色深了一分。
“意外?”白夫人一头雾水。
“做了十来年的主母了,你今日竟没看出端倪来,白练了这么多年眼力了。”老夫人恨铁不成钢的睨了白夫人一眼,可到底是自己选的儿媳,也只能摇摇头耐心教导道:“这几日里杨妈妈一直回禀的都是这六丫头行事小心,活怕出错,对府里的事一概不知,对规矩有些也是懵懵懂懂,说不上好也论不上坏。
今日她也是一副怯生生的小孩子样,开口就要人,有些任性和不懂规矩,可是恰恰露出了她的心思来,她前日就认出那顾妈妈来了,可这两日却对杨妈妈和身边的丫鬟只字不提,你觉得是为何?”
面对老夫人的提问,白夫人不敢答。
这些细节她没去注意,倒要老夫人来提点,已然是大错了,何况这事,值得深思。
“这丫头恐怕是早就觉察出不对来了,这五年在庄子上看来倒也是没有白待,懂得恰到好处的防范人了,只是到底年纪小了,那庄子上农家女子之间的尔虞我诈又如何和这府里能比得,这事做得不全面。”
这件事若是真心要做,大可做得更加滴水不漏,让人觉察不出有哪里不对来,这白若君今日之为显得心急了些,虽说拿出一副不懂规矩心里害怕的小孩样是绝好的遮掩,但到底逃不过老夫人的眼睛。
不过倒也是她这不全面才让老夫人对于她更生了一分看好。
要承得起那见事,空有美貌是不成的,哪怕貌若天仙下凡,没有一点儿脑袋也不过就是一包草的绣花枕头,当不起大用,即使出了这府邸过了选宴也到不了高处去。
可这脑子也不能太好,太好了不好拿捏,于老夫人是,于日后的白家也是,老夫人必须要保证这个送出去的人不论是走到了那一步都能为他们白家好,可不能脱离了掌控。
所以,这种有点脑子却又还不到精明的程度最好,可进可退。
“媳妇明白娘的意思了,顾妈妈午时前就给她送去,让杨妈妈她们松着点,适当的将一些消息露出去,想来那丫头也会审时度势,不是倔的。只是一月那边,娘您看怎么做,是要弃了吗?”
“不急。”老夫人抬手回绝。“六丫头今日这一出闹起来和三丫头之间一来一往已然是水火不容了,且看看六丫头接下来怎么应付,一来当是给六丫头提前练练手,二来也给三丫头一个机会,看看她们姐妹二人究竟谁更出彩。”
“是,媳妇知道了,这便就去办。”白夫人恭敬的福身一礼,转身就往外去。
“清雯。”白夫人正伸手要拉开佛堂的门,老夫人轻呼了一声,看着她转过头来,郑重道:“我知晓你心头不舒服,但你安心,就算那六丫头真跃上去了,哪怕是再高,在这府里也跃不过你和大丫头。”
听着老夫人这话,白夫人最近藏不住一丝苦笑的点了点头。“娘,我省得,放心。”
说罢,白夫人拉开门便走出了佛堂,看着她那孤青又瘦弱的背影,老夫人无奈又怜惜的叹了口气,转过身跪在蒲团上,虔诚的向供着菩萨的佛龛双手合十祈祷:“我佛慈悲,定要保佑此事顺顺利利,白府一门平安。”
……
桂芳院西侧三小姐的小竹楼里。
赵姨娘坐在圆桌之上双眸怒瞪着三小姐几乎是要将她整个给瞪穿了一样,咬牙切齿之下这口气是怎么都顺不下去,狠狠的一拍桌子怒吼道:“一月啊一月,你要我如何说你好,平日里你倒也是聪明,怎么前日就这般不懂事去了那沉香院,你是嫌弃咱们母女这日子过得太过舒坦了是吗?”
“不是。”被赵姨娘这般责骂,三小姐这心里也是不舒服,愤愤不平道:“我也只是咽不下那口气,想要去瞧瞧那野/种现在到底什么模样这么让祖母看重,就是说了几句痛快点的话,也让祖母知晓知晓我也不是软柿子,谁想到那顾婆子竟然知晓跑了去,这如何能怪我。”
若是白若君嚼出她前日说的话,那么这一切三小姐倒是没有什么能不认的,可那顾妈妈,她实在是气不过,谁知她能去哪里呢,还被那白若君给认了出来。
“如何不怪你,若不是你去自作聪明,那顾妈妈能为了野/种跑去?能被那野/种认出来今日借你来要人?你跟你说过,老夫人虽说看得起那她,但到底还是在考虑的,那事不想对她露一分才那样安排的,你倒好,把人给送去了,你说,老夫人心里如何想你?那事还轮得到你身上来吗?”
被这一说,三小姐是无话可说的低下了头去。
想着今日客堂上老夫人看她的眼神,心里更是慌张的没了主意,拉着赵姨娘的衣袖抽泣无助道:“姨娘,那如今怎么办是好。”
“还能怎么办,看老夫人今日所做对那野/种好像更是看重了一分,而你,只怕是落下了好几分,不过好在这事才开始,老夫人不会这么早的下结论,那野/种说到底是白家心里的一根刺,又在庄子上这么久,除了那张脸以外有什么,只要让老夫人看到她除开脸什么都没有,她自然就会没落了。”
“让祖母看到?姨娘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有主意了对不对?”三小姐惊喜的看着赵姨娘,她知晓她的姨娘是有主意了,受了那野/种两次气了,一定要狠狠的还给她!
“我听说那野/种在庄子里喜欢拨琴玩,你那曲子练了许久了,也该给老夫人听听了,到时候让她给你热热场,对比自然就出来了。”赵姨娘笑得眼中皆是奸诈,计已经在心头了。
“热场?”三小姐转念一想就知道赵姨娘指的是什么了,顿时觉得已经是胜券在握了。“到时候我便让祖母看到,什么叫做云泥之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