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周家有女初长成(1) 金陵城—— 周宗辞官退隐后,南唐中主李璟感念他对社稷尽心尽力,特于金陵城中敕造司徒府,以示朝廷不忘元老之臣的恩恤。 周宗膝下有两女,长女字娥皇,闺名叫周蔷,年方十九,美貌不可方物,不仅能书善文,而且深谙音律,犹善琵琶。 次女周薇,小了娥皇足足十四岁。大家都说,姐姐如此聪颖,这妹妹长大后,定也是一个多才多艺的美人。 春光潋滟,长空澄蓝。 今日,因为朝中事务,林父带着夫人与儿子做客司徒府。 娥皇是个好动活泼的少女,一早便出了家门。一问之下,才知她为了修编《羽衣霓裳曲》而上紫金山找寻灵感去了。林夫人见天气尚好,便约相国夫人到位于紫金山的灵谷寺上香祈福。 林仁肇从幼与娥皇交好,迫不及待想见娥皇,自是随母亲一同前往,恰好在林中碰见了正翩翩起舞的娥皇,一时不禁看得呆了。 双方母亲见此,相视一笑。 娥皇乖巧地对着林母轻轻一礼:“请林伯母安!” 林母立刻上前,微笑了拉着娥皇的一只手,细细瞧着,“哟,娥皇越发标致了,这手也灵巧得紧,果然称得上金陵第一美人之称,就不知将来何人有这等福份,能娶得佳人归呢?”说完转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周母一眼。 林仁肇也走了过来,礼貌地向周母见了礼后,才听周母笑着道:“小女才质粗浅,哪配得上第一美人之称,只不过是民间的浮夸罢了,姐姐莫要相信,倒是肇儿,才一年不见,竟越发的威武了,难怪当今圣上御口金言赐他‘林虎子’了,当真是虎虎生威啊!” 周娥皇与林仁肇见彼此的母亲均这样夸赞自己,互望一眼,双双低了头红了脸去,双方母亲见此,更是笑得合不拢嘴。 回到府中后,周夫人向丈夫周宗提起两家结为儿女亲家的事,岂料周宗竟生了怒,向夫人喝到:“胡闹,夫人,如此大事,岂容得尔等草率?” 周夫人见丈夫突然生气喝斥自己,便觉委屈,“老爷,林家公子相貌堂堂,年纪轻轻便已颇得圣上重用,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再说了,他对咱们娥皇更是情有独钟,娥皇若嫁与了他,必会一生锦衣玉食,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妾身如此做,岂是胡闹之举?” 周宗见夫人委屈,心中微觉愧疚,但想到今日林大人带来的密旨,他还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出了实情:“夫人,为夫何尝不知娥皇与肇儿男才女貌,情投意合,可是周家毕竟是当朝臣子,婚娶之事容不得你我做主啊!” 周夫人听言一脸惊讶:“老爷,您的意思是圣上也看上了我们的女儿?这......这年龄也......” “夫人又胡说了不是?”周宗赶紧打断了夫人的话,从袖中拿出一卷明黄的锦帛,在夫人面前展开了来,周夫人一见,面色微变。 周宗扶起了夫人,然后说:“没那么严重,圣上让我们一月后带着娥皇进宫贺六皇子的十八岁生辰,我想这应该是皇上为六皇子选妃吧!” 周夫人一听,立即惊喜地道:“老爷,您是说六皇子安定郡公吗?”周宗点了点头,周夫人一扫刚才的委曲,一脸喜色,道:“老爷,听说安定郡公除文才了得、相貌俊奇外,更甚得皇上皇后的喜爱,若娥皇做了郡王妃,那......那可是光宗耀祖的事啊!” 周宗看着夫人一脸艳羡的脸,再次叹了声,说:“夫人啊,你还是不明白吗?自古侯门一入深似海,咱们的娥皇心思单纯、心地善良,一旦进了宫,如何去与宫中那些心机深重之人斗啊?” 周夫人可不管这些,听了丈夫的话倒是一点也不担心,“老爷,您忘了娥皇出生之时那找上门的老尼所说的话?她说咱们的娥皇以后必是人中之凤,母仪天下。当时妾身还真不信,如今看来,倒真有几分相信了!” 周宗浓眉一皱,不悦,“夫人,这种大逆不道之话岂是能胡乱说出口的?这可是满门抄斩的大罪,夫人最好谨记,以后休要莫提这事了!” 周夫人对于丈夫的喝斥并不放在心上,满门心思都放在了女儿能入主郡王府的事上。 这时突然又想到一事,面露忧色,“唉呀老爷,那林大人难道不知道这圣旨上说的事么?咱们的娥皇此刻还与林家公子在山上玩耍呢,这可如何是好?” 周宗听后浓眉复又一皱,“夫人真是糊涂,就算没有圣旨一事,也知女儿家的名声紧要,怎么就能让他二人独处呢?” 周夫人一时手足无措起来:“那......老爷息怒,妾身知错,可现在怎么办哪?” “还能怎么办?赶紧地让人将他二人找回来啊?” 周夫人听言即召来管家周福,如此这般吩咐了一番,周福便领了命下去了。 周夫人还是不放心,看着丈夫道:“老爷,我看娥皇与林家公子有说有笑,怕是早已互生情愫,这圣旨一事要如何说与娥皇听?她要是不乐意又该如何是好啊?” “还能如何?自古婚姻大事皆由父母做主,娥皇还能上了天去不成?” 正说着,一绿衫侍女进了来,恭敬禀道:“老爷、夫人,林大人与夫人已在前殿等候。” “环翠,小姐与林公子可有回来?”周夫人微蹙眉问那侍女。 “回夫人,还没有!” 周宗一听,眉皱得更紧,“这女儿家的成何体统,你这做娘的是怎么教女儿的?” “好了,老爷,咱们还是出去吧,别让林大人等久了,娥皇的事我知道怎么做了!”周夫人说着就拉了周宗往外走。 正文 第2章 :周家有女初长成(2) 紫金山上,俩人正靠在树上歇息。林仁肇看娥皇心里不禁闪过一阵怜惜,脱口而出:“娥皇妹妹,其实你不必跟我学武功!” 娥皇听后没多想,反驳道:“为什么,难道说只有你们男儿家才能学武功?哼,我就要学!” 林仁肇知她是误会了自己的意思,此时只好苦笑一声,道:“娥皇,你身上拥有江南女儿家独有的娥娜多姿,多才多艺,同时却又拥有男儿家的豪迈爽朗,实在难得!” 看着林仁肇的目光渐渐变得迷离炙热起来,娥皇的神情本能的一僵,更多的是慌乱不已。最后,她只有低了头去,因为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的目光。 “其实我说你不必学武功,是因为我会保护你,只要我林仁肇在世一天,便要护周娥皇的周全。娥皇妹妹,这是我对你的承诺!” 正在这时,管家周福的声音传了来,这才解了娥皇的尴尬。 娥皇微松了一口气,看向正从远而近,跑得满头大汗的周福,问:“管家,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有事吗?” 周福走近了,一边抹汗一边说:“小姐,老爷夫人让老奴来叫您回府!”说完又看向林仁肇,恭敬地行礼:“林公子好!” 娥皇一听是父亲让管家来的,便知道肯定又是父亲怪罪自己不顾女儿家的名声了,这回去定要遭他一顿喝斥。 想到此,心中有些不悦,微沉了脸不语。林仁肇见势道,“娥皇,既然伯父伯母找你,我看咱们还是回去吧,我们出来的是有点久了,伯父伯母担心也是应该的!” 听林仁肇这样说了,娥皇才没有为难周福,便往山下走。周福赶紧跟在二人身后。 六月的天气里,就连这青翠的林间也是闷热难当,娥皇只走了一小段路,便觉热得慌,掏出绣帕抹汗。 林仁肇见娥皇手上的绣帕面料华贵,绣工不凡,便笑着道:“早就听家母说娥皇不仅弹得一手好琵琶,女红也做得好,今日一见,果真不假!如娥皇妹妹不介意,可否借这方丝帕让仁肇观赏片刻?” 娥皇一听,只略略迟疑了一下,便将手中的绣帕大方地交与林仁肇,说:“林大哥见笑了,只不过一方丝帕,林大哥要喜欢,娥皇送与了林大哥便是!” 林仁肇接过丝帕,心中狂喜,当着周福,也只得敛去神色,只道,“娥皇妹妹此话当真?” 他的表情再度让娥皇有些慌乱。其实她原本心里在想,不过一块丝帕而已,我回去再绣一块就成! 可是如今,看林大哥好像并没有这样想,娥皇突然意识到,今日的林大哥跟以往那个‘大哥哥’太不一样了。 难道他说要娶我为妻的话是真的?想到这里,娥皇禁不住又窘又慌,脸也开始热起来。 见娥皇俏脸发红,林仁肇只当她这是害羞。 于是心念一动,指着丝帕上绣着的一枝开得正盛的并蒂莲说道:“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娥皇妹妹,这丝帕上的字正是我要对你说的话,妹妹请相信仁肇,且等回到府中,即让家父向周家提亲!” 说着,又急忙伸手往腰间,将一块从不离身的玉佩解了下来,塞到娥皇手中,说:“娥皇,我......就当这是我送与你的信物,你可收好!” 这一来,娥皇是彻底急了,她没想到他会如此直白。什么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那只不过是她在书上瞧见,觉着好,便绣在手帕上罢了。 哪曾想林仁肇竟以家传玉佩相赠...... 当下赶紧推辞,说:“这怎么成呢,只不过一方丝帕,何以让林大哥将祖传玉佩相赠,这太贵重了,娥皇受不起!” 林仁肇不容她犹豫,毅然坚定地道:“这块玉,除了娥皇妹妹,世间再无女子受得起!”说完拔腿便飞快地跑远了...... 留下娥皇一人站在原地,望着手上那一块触手清凉的玉佩发呆。这是一块蓝田美玉,触手温润细腻,纹路光泽饱满,确是一块质地上好的罕见玉佩。 只是它真正贵重的不是它的价值,而是送玉人的情意。 可一切真能这样吗?难道这就是爱?这样就能成亲? 但至今为止,她只觉得他像哥哥,说到情意就......连她自己都弄不清楚。 难道真的要由着林仁肇的心思发展下去吗? “糟了!”娥皇一惊,刚刚他说让他父亲来提亲?他父亲现下不正在自家府中么? 难道他们今日前来,正是为提亲而来的吗? 这...... 娥皇慌乱又矛盾,抬头望向前方,那个熟悉的背影早无影无踪了。 周宗为官多年,宠辱不惊,淡泊名利。娥皇秉性深其父品格影响,不奢求荣华富贵,只愿一生俯仰无愧,寻一个懂她、爱她的男子厮守一生。 只是,她从未想过,命运,早在她出生那时早已注定。 正文 第3章 :周家有女初长成(3) 七月初六是皇六子安定郡公李从嘉十八生辰,李璟下旨令朝中要员携家眷前往皇宫参加皇六子生辰之宴。朝中要员人人皆深谙揣测帝王之能,纷纷猜测着是要给皇六子物色王妃,故而要大臣们携家眷参加。周宗虽已辞官归隐,但李璟念其为官期间兢兢业业,再者周娥皇的才貌在金陵早有盛名,故周家亦在受邀之列。 娥皇虽极不愿参加这类宫宴,但皇命不可违,只得随父母进宫。明日是七夕节,宫宴还需些时候方开始,但周宗一向慎重,携夫人及娥皇早早便离家了,将周薇留在了府中。 因着明日是乞巧节,西街越发显得繁华,车马来往不息,周家的马车行得甚是缓慢。周夫人微撩起布帘看了看,暗自松口气,幸好出来得尚早,不然迟到就不好了。瞥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娥皇,周夫人不禁浮起笑容,若是娥皇被选为郡王妃,那周家又要盛极一时了。 西街上喧闹的叫卖声隔着马车隐隐透过来,娥皇按捺不住,暗自打量微闭眼养神的父母,微微揭起车帘向外张望,瞥见一间绣坊,忽记起丝线快用完了,好不易出来一趟,她自是想要游逛一番。 一时雀跃,不禁道:“娘,俞石针啊,还有七色线,我那幅春雨图绣正缺着这种丝线呢,娘,让女儿下去逛一逛吧?我保证很快回来!” 娥皇一双美目明亮,竟抱了周夫人的手臂开始撒娇,十足孩子气。 周宗睁开眼,重重地咳嗽了一声,一脸谨慎:“不行,京城虽是天子脚下,却也鱼龙混杂,你一个女儿家,怎好肆无忌惮地抛头露面?况且今日我们没带家丁随从,若是让不怀好意的人盯上了你,那可如何是好?” “哎呀,爹爹,女儿只是买个丝线,很快的,我保证!”对于父亲的严厉,娥皇自小习以为常,也不觉得惧怕。虽有些丧气,但只要她认准了的事,就一定不会轻易放弃。 周夫人见女儿如此好兴致,不忍心拂逆,便笑着对丈夫说道:“老爷,就让她去吧;今日要不让她买了丝线,依她这性子,定要跟咱们闹上好一阵别扭呢!” “夫人,可是这......”周宗还想坚持己见,哪知娥皇说了一声‘谢谢娘’后,竟已令车夫停车,然后一揭帘便灵快地跳下了车去。 徒留周宗一脸的无奈:“这......你看她,夫人啊,你就不怕惯坏了女儿?” “老爷,瞧您急的,不就是买个丝线嘛,女儿又不是.....咦,娥皇呢?”周夫人掀起车帘,正想跟娥皇交待两句,却不想马车外面,娥皇已走得没有影踪。看着这眼前的车水马龙,难免有些担心了。 这会儿要出了什么事,她该如何向丈夫交待?更别说宫里还有皇上、皇后在等着召见呢? 周夫人愣愣着看着车外,难掩忧色,:“老爷,这......这怎的一眨眼便不见了娥皇啊?” “夫人,先不要急!”周宗尽量稳住心神,然后探出头来问车夫:“阿诚,你可看到小姐往哪边去了?” 阿诚一脸迷茫,摇了摇头,歉疚地答道:“老爷,小姐走得太快,小的一时也没看住!” 周宗在心里也有些忐忑,也没时间责怪夫人,赶忙揭帘下车,与车夫四下里寻找。周夫人哪里还坐得住,自是随即下车帮着寻找。 正文 第4章 、遭遇劫匪1 娥皇本打算只买个丝线就罢的,哪知脚一落地,眼前便有一队杂耍招摇而过。 她心下好奇,玩性一起,脚下便不自觉地快步跟了上去,连丝线也没顾得及买。 繁华背后,总是有危险隐伏。周宗的马车还未进入闹市之前,早已被一帮人盯上。 娥皇一路跟着那帮杂耍,走着走着,突然杂耍不见了。 再放眼四望,刚才还繁华似锦的闹市,此时已变得人丁稀少,倒有些偏僻。 娥皇这才反应过来,当下心中一片恐慌。想要寻来时的路,赫然发现不知该往哪边走。 正在这时,只听一声‘驾’,一辆黑篷的马车迎面奔来。娥皇吓得娇颜失色,还来不及避它一避,已有一只手从马车上伸下来,将她一拽,立时拖上了马车。 “放开我,你们是谁啊,救命......”娥皇又惊又怕,此时禁不住后悔莫及。如若不是贪玩,她此时应该还安生在待在爹娘身边。 如今却...... 京城西郊,风景秀雅,河风习习,很是安静惬意。 河边的亭台里,有两男子静静端坐,远眺随风而起的微波粼纹。清风拂来,扑鼻的花香,顿让人忘了身处炎热的七月,而仿似如沐春日。 沉默良久,当中一年长些的男子开了口:“六弟,明日父皇母后或许会为你安排选妃之事;你也不小了,遇事该懂得孰轻孰重;你我同胞手足,你希望你站在大哥这边;明日,大哥希望你选御史中丞江文蔚的女儿......” “大哥!”他的话还未说完,被称‘六弟’的男子便打断了他,声音清越却恭敬:“我的终身大事多是由父皇母后决定了罢,从嘉可能也别无选择。其实,大哥你也知道我向来对政事不感兴趣,这站在哪边,又有何用?” 说完,他便起身,目光投向亭外不再言语。 这兄弟二人正是大唐天子骄子,李璟的大儿子燕王李弘冀与六子安定郡公从嘉。 听六弟这样讲,分别是忤逆自己,谁不知父皇母后对皇六子极其宠爱,他愿谁当郡王妃还不是他说了算。李弘冀忍不住又气又恼,也站起身,正想再说什么,猛然发现前头一辆马车疾驰而来。 眼见着就要撞上从嘉,毕竟是手足兄弟,只见李弘冀不顾一切地冲出亭子,向从嘉掠去...... 马车风一般从兄弟二人脚边飙了过去。从嘉在李弘冀的怀里探出煞白的脸色,仍心有余悸地望着那辆远去的马车,呆若木鸡。李弘冀看着六弟惊吓成这样,不禁心中有些无奈,百无一用是书生,但言语间仍满是关切之意。 “六弟,你怎样,有没有被伤着?”李弘冀不顾脚上的伤痛,扶起从嘉,仔细检查他身上是否有伤。直到发现弟弟完好无损后,他才微松了一口气。若六弟带伤回宫,父皇定又要不悦了。 从嘉这才反应了过来,连忙答:“我没事,大哥你呢,有没有被伤着啊?” 李弘冀摇了摇头,眼神狐疑地望向已然远走的那辆马车,道:“六弟,你刚才有没有听见马车里好像有女子叫‘救命’?” 从嘉看着他,道:“没有啊。”说完又道:“大哥,宫外不安全,我们还是回去吧?” 李弘冀是个只要认准了一件事,便一头走到黑的人。对于此事,他不弄清了,是绝不会作罢的。此时便见他皱了皱眉,对从嘉道:“六弟,你且在此候着,我去去便来!” “哎,大哥......”从嘉还来不及多说,李弘冀的人已往马车的方向掠出了三四丈远。 马车里坐了两个蒙了面的高大男子,此时娥皇被他二人强行按住,连个挣扎的余地也没有。幸好嘴没被封住,她唯有拼了命的大喊‘救命’。 只是,这样的荒野,那俩个歹人必是算准了此地平时无人经过,才放任她的呼叫吧。 “放开我,你们是谁,为何抓我?”娥皇愤怒的瞪着车里的歹人,虽弱质纤纤不是歹人的对手,可此时却已没了先前的害怕与慌张。 正文 第5章 、遭遇劫匪2 俩歹人见此,不禁互望一眼,眼神里流露出复杂的表情。 趁着二人发呆的空隙,娥皇竟一脚踢向左边的男子,同时嘴也没闲着,对着右边男子的手就狠狠咬了下去。 “啊......”俩男子吃痛地惊呼出声,赶紧松开娥皇去瞧自己的伤。 时不可失,娥皇不顾还在飞驰的马车,就那么直直地跳了下来...... 她闭着眼,以为这一跳下,即使不是粉身碎骨,必也是头破血流。可是,竟似乎撞上了一个人。 “姑娘,你没事吧?”直到这声音传来,娥皇才大吃一惊,赶忙睁开眼。这才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身穿白色锦袍的男子怀里。 惊奇的是,这白衣锦袍男子,竟也是蒙面之客。娥皇那颗刚刚燃起希望的心,在见得他脸上的黑布后,又迅速地往下沉去。 她以为他与那车上的歹人是一伙的。 瞧出她心里的想法,白袍男子那张隐在面巾后的脸绽开了笑容。这是怎样的一位绝色美人啊?貌如嫦娥、姿若洛神...... 一时间,他不知道如何去形容她的美、她的雅......他只知道,只此一眼,他已无法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了。 这时,前面的马车在马儿高高扬起前蹄的嘶叫声中停了下来,俩个歹人随即下车,往回掠了来。“喂,谁让你多管闲事的,快将她交给我们,这不是你该管的闲事!” 不是一伙的?听到歹徒这话,娥皇隐隐的松了一口气,看来,她是遇到救星了;只是这救星是否真能打赢面前这俩个凶神恶煞的男人呢? 她望着他,这才发现他一直在盯着自己看,于是俏脸免不得一红,微侧了头去,轻声提醒:“恩公,他们......追来了!” “啊?”怔忡间,白袍男子这才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将她扶起立定了,他站在她的前面,一身无惧。虽蒙着脸,但娥皇却能感觉到,他是笑着的:“闲事?光天化日之下,尔等视王法为无物,公然掳掠少女,你说这是闲事?不过,今日这闲事我是管定了!” 俩歹人大为不屑,其中的一个更是冷哼了一声,道:“好大的口气,你敢将面巾揭下来让我们看看吗?” 像听到了一个笑话般,白袍蒙面男子轻笑出声:“你们不也是带着面巾嘛,有本事,你们先揭来我瞧瞧?” “废话少说,看招!”意识到口舌逞能很明显不是白袍男子的对手,俩个歹徒决定手上见招,来个先发制人。 “姑娘,小心!”见此,白袍男子飞快迎上去,单掌迎敌,轻轻松松就化解了对方的招式。 ...... 一刻钟后,俩歹人渐落下风;白袍男子却是越发的勇猛。眼见着败局已定,俩歹徒再无心斗下去了,使了一个虚招,就欲逃逸...... “哪里逃?”说时迟、那时快,白袍男子飞起一脚,劲风卷起地上的石子,不偏不倚地砸在了俩人的后脑勺上了。 将二人捆了,一番逼问,娥皇才晓得掳她的这俩人竟是一伙人贩子,专门朝漂亮的年轻姑娘下手。得手后,通常是先凌侮了,再卖到烟花之地。 如果今日被这俩歹人得手的话,那我......娥皇禁不住阵阵后怕;此时自是诚心对白袍男子言谢:“恩人在上,请受小女子......” “哎,我是男子汉,可不受你小女子的跪拜哈!”没容娥皇将话说完,更没容她的膝盖着地,白袍男子已拦下了她,口吻极尽戏谑之意。 无奈,娥皇只得再次诚恳地道:“既是如此,能否请恩人揭下面巾、或者告之名讳,他日小女子也好随双亲登门亲自感谢!” “行啊!”白袍男子很爽快地应了,就要伸手去摘面巾,却在一转眼间发现前面急匆匆来了一队人马。他一怔,当即在心里嘀咕了一句:“怎么会是他?” 没容他多想,那边已传来了一妇人焦急的声音:“娥皇,我的女儿啊......” 白袍男子一愣,扯面巾的手反而更系紧了面巾,然后转头对娥皇说道:“姑娘,我看我还是先将这俩个人贩子送去官府吧,咱们后会有期,我走了!” 正文 第6章 、遭遇劫匪3 “哎,恩公,你等等......”娥皇还没反应过来,白袍男子已一手拽了一个歹徒,扯开步子便将人弄上了一边的马车,然后驾车飞驰而去。 “这人怎这样啊......”瞧着前方渐行渐远的马车,娥皇哭笑不得。他救了她,可她竟连他的脸都没瞧过,更别说姓甚名谁了。 白袍男子驾着马车,在完全驶出了娥皇等人的视线后,才喝马停车,然后只身下了车,再一拍马背,马车即载着俩个歹徒扬长而去。 他伸手轻轻地揭下脸上的面巾,即露出一张俊郎带笑的面孔。不是李弘冀又是谁? 此时,他悄悄地折了回来,在一处山坡后隐身,看周宗不断地喝斥女儿。邪气的笑容在他嘴角不断地加深着弧度:“没想到她竟是周宗的女儿,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这周宗虽从朝政中退隐了,可他三朝元老的影响力还是不得不让人顾忌的。最重要的是,周宗是晋王党,又一直看不惯李弘冀的所作所为。 说白了,他与周宗,就是对手与敌人的关系。 想到这里的时候,李弘冀不禁百般庆幸刚才没有揭下面巾。否则,以周宗那顽固不化的性子,一定会想尽办法阻止他的女儿与自己有任何来往的。 那就太扫兴了嘛! 而他刚才之所以会蒙面救人,那是因为他从马蹄印瞧出这绝非普通的马匹,而是马中良驹汉血宝马的足印。 试想想,如果对方真是人贩子,到哪去弄到汉血宝马?要知道,就连他,大唐堂堂的燕王殿下想要得到,也非易事! 一个人贩子,怎么可能会有? 传言后周有个叫赵匡胤的殿前将军,不仅善文能武、足智多谋,更有一手养马、训马的独技。这汉血宝马就是他最为津津乐道的成就。 这样看来,这俩个劫持周家小姐的歹徒并不是什么人贩子,很有可能正是后周派来的;近年来,后周的壮大势如破竹。 所以,他断不能让人发现他大唐燕王的身份。 可是后周为何要抓周宗的女儿呢? 躲在山坡后的李弘冀细细一想,便又想起了一人:赵匡义。他是赵匡胤的亲弟弟,传言此人阴险毒辣,尤喜女色,特别是江南一带的俏丽女子,每每都让他垂涎三尺。 周宗的女儿正是江南女子,且又长得天香国色、美得惊心动魄;难怪...... 如果这一切的推理成真,那刚才的一幕就真的太危险了。他毕竟是大唐的燕王,后周本就对他李家的江山虎视眈眈;只是苦于没有征伐的借口罢了。 所以,他绝不能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让自己今日的行为成为后周发兵大唐的导火索。 李弘冀虽然生性鲁莽,可是关键时候,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他果然还是很有分寸的。 只是那个美丽的女子......李弘冀唇边的笑意不断扩大、扩大...... 周宗及夫人见娥皇只是有惊无险,亦松了一口气,也不忍再责怪她,急急上了马车往皇宫而去。娥皇坐在车里任母亲帮自己整理衣饰,心中不由疑惑,看那男子气度不凡,会是谁呢? 幸好及时,一家人虽颇多波折,所幸也未迟到。 正文 第7章 、进宫(1) 金碧辉煌、气象森严的皇宫暂时让娥皇忘了此前经历的一场危机,顺带着连来此的目的与烦恼也给抛到了九霄云外。 宫内亭阁环绕,阁下引水为池、遍植奇树,置身其中,仿似身入仙境,脚踏祥云般那么的不真实。 初次进宫的娥皇被母亲拉着手随在周宗身后,娥皇一路上暗自打量,俏脸上绽放着惊奇的光芒,实不相信世上竟有如此华丽奢侈的地方。 “哎呀,原来是司徒大人驾到,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说话间人已到了眼前,原来正是御史中丞江文蔚与他的千金江婉容。 “江大人客气、客气了,老朽已辞官多时,哪还敢劳大人如此大礼?”周宗面上带笑,说完又转过身对娥皇吩咐道:“娥皇,快见过你江伯伯!” 娥皇只好上前一步,侧身盈盈一礼,“江伯伯有礼!”却故意不看江大人身后的女子(这有问题,娥皇根本不知那女的名字)。 本来周宗曾经身居相位,今虽已辞官,但皇上对他的器重却是有目共睹,理该让江婉容先给周宗及家人行礼才是,如今却让周娥皇抢了先,江文蔚顿时尴尬。 急忙虚扶娥皇,转而微斥:“婉容,爹平时是怎么教你的,怎么这会儿这么不懂礼数?快给周伯伯、周伯母及周小姐行礼!” 江婉容一身红色的丝质罗裙,上绣数只翩舞的蝴蝶及怒放的牡丹,秀发高挽,发上玉簪点缀,面上亦是浓妆艳抹。娥皇不禁暗叹,如此刻意、精心的打扮,其用意再明显不过。 此刻猛听她父亲出言喝斥,江婉容一时木呐,竟不知所措。 娥皇不禁暗自发笑。 周夫人这才微笑着站出来打圆场,亲切地拉了江婉容的手,说:“这是婉容吧,哟,才几月不见,这就越发的俊了;瞧这出落得多亭亭玉立啊,就不知将来哪家的公子有这等福气,娶得佳人归啊!” 江婉容听言一阵羞涩,低了头去,轻声说:“婉容才质粗浅,让周伯母见笑了!” 周宗见此,便对江大人说:“江大人,皇上的赐宴快开始了,你我先行去拜见圣上吧!”江文蔚赶紧点头称是,周宗遂又吩咐了夫人好生带着娥皇与婉容,然后便与江文蔚先朝养心殿而去。 一路上,江大人有意试探周宗的口风:“司徒大人,皇上有意要与大人结为儿女亲家,下官在此先道一声恭喜了!” 周宗一愣,实没想到江文蔚会如此直白,此时环顾左右,确定方才的话没被外人听了去,才回道:“江大人,此话你从何处听来?” 江文蔚讪讪一笑,答:“下官见大人带着千金前来,此前又听闻圣上曾亲自另下圣旨宣你带千金进宫,所以下官以为......” 周宗停下脚步,看着江文蔚,微微一笑,说:“如此说来,江大人不也带了千金来嘛,这难道?呵呵,江大人,你我都多于过虑了,谣言不可信,我们哪,就看圣上如何定夺吧。” “还是司徒大人思虑周全,下官汗颜!” 另一边,娥皇见到江婉容,便想起了林仁肇。这林家和周家亦算深交,林仁肇自小与娥皇青梅竹马,感情也算深厚。娥皇一直以兄妹之礼待之,竟不想前几日林仁肇竟对她表白爱意,还立下定要娶她为妻之类的誓言,让她一时失措。想起这些事来,心中难免憋闷,又记起了进宫来的缘由,心情更是一落千丈,再也没了先前的活泼。 正文 第8章 、进宫(2) 也不与婉容说话,只顾低着头想她的心事。倒是江婉容一路上拉着周夫人说说笑笑,表现出极度的亲热感。 娥皇纳闷,江婉容不是喜欢林大哥吗?那为何还要这样精心装扮进宫来,难道她想做郡王妃?想到此,她又低头看了自己的一身装扮,不禁暗暗自嘲,我笑她做什么,我自己不也盛妆前来了吗? 帝王家的宴席,说是家宴,其实没几个人能体会到宾至如归的感觉,相反的各臣子间更得小心行事才成,稍微说错一句话或表错一个情,就会惹来轻则贬谪、重则满门抄斩之祸。 周夫人领着娥皇与江婉容到御花园后,立有宫女来传话,说是皇后娘娘要单独召见周夫人,请她到瑶光殿。 周夫人又惊又喜,对身边的娥皇轻声说道:“女儿啊,皇后娘娘在瑶光殿召见为娘,你且在此等着,记着不要乱走,知道了吗?”娥皇点了点头,周夫人立即跟着来人往皇后的宫殿去了。 母亲一走,娥皇顿觉百无聊赖,顺机在一旁的雕栏上倚了,静静地观赏御花园中雅致的景色。 旁边的清辉殿里已坐满了文武百官,彼此间的奉承谀声不断传来,让娥皇平白无故地增添了丝厌烦。 清辉殿是宫里平时用来举行宴会与观看表演的地方。今日因为便于照顾女眷,特将各家的千金安排在就近的御花园里。 之所以这样安排,真正的原因可能是为了让帝后以及六皇子在清辉殿里更可以清楚地观察到众千金的一言一行吧。 江婉容可没有像娥皇一样的闲着,周夫人一走,她立即走到众女中。“婉姐姐,那倚在雕栏上的女子是谁啊?我见你与她一同走进来的!”一红衫少女尖着嗓子生怕这边的娥皇听不到似的。 江婉容转头看了娥皇一眼,然后也故意大声回道:“她啊,名头可响了,她就是已辞官养老的宰相大人,司徒府家的大小姐呢!” 另一个着蓝色衣裙的女子,立即满脸鄙咦的看了娥皇一眼,说:“唉呀婉姐姐,瞧您说的,就算再尊贵也是曾经的事了,既然她爹已辞官了,那就算平民了,一个平民家的女子有什么响名头?” 雕栏旁站着的几个靓丽少女听得蓝衫小姐的话,立即轰然一笑。 一个着浅黄色宫裙的少女见此却秀眉微皱。略一思量,便向娥皇走了过来。 至娥皇眼前后,竟侧身一礼:“您就是周蔷小姐吧,玉瑶给小姐行礼了!” 娥皇被眼前女子突如其来的客气吓了一跳,赶紧虚扶了黄衫女子一把,又回礼道:“不敢,玉瑶姑娘有礼!” 待玉瑶站定后,娥皇又问:“敢问玉瑶姑娘府上哪里?何以会知道娥皇的本名?” 再仔细打量该女,发现她身段丰谀、肌肤白晰,五官精致、举止大方得体,实实在在的一个美人,确实与园中的其她女子不同。 玉瑶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微一迟疑,便也清楚答了:“玉瑶本姓黄,先父黄守忠系唐国降将,战死沙场后,留下玉瑶姐妹俩,皇后娘娘可怜玉瑶孤苦无依,特收留在宫廷里。” “原来玉瑶姑娘还有一个妹妹,那她现在何处?”娥皇问。 “妹妹玉娇小玉瑶八岁,因为当时过于年幼,皇后娘娘便做主让她认了翰林学士冯延巳为义父。”玉瑶回答得极其恭谨与谦卑。 “我道是什么名头呢,原来是一反贼遗孤,咱们的皇后娘娘可真善良仁慈,换作我啊,哪敢将此等逆贼之女留在身边啊!” “皇后娘娘是何等的睿智啊,还怕她一个小小女子不成?这叫以德服人!” “听说皇后娘娘对她可好了,指不定以后会指婚给哪位皇子呢?” “是吗?就是指婚,也是一个妾室,难道还能做正妻不成?嘻嘻......” “......” 正文 第9章 、进宫(3) 各种的议论与嬉笑隐隐约约却清楚传到二人耳朵里,面对这些丝毫不顾忌自己身份而胡言乱语的官宦千金,娥皇顿时气白了脸,正要发作,却被玉瑶及时拉住,小声地道:“周姐姐千万别为玉瑶鸣不平,这会害了您的!” 娥皇也同样小声地对她说道:“难道就任由她们如此放肆地侮辱你?”玉瑶不语,只以一笑置之。 江婉容本来是想让大家将矛头指向娥皇,不曾想中间杀出个黄玉瑶。 此时听得众女的嬉笑声,江婉容不禁又怒又烦,冷不防对还在嬉笑的众女低声喝斥道:“你们是什么身份,也敢妄自菲溥议论起皇后娘娘的人来了!”这才止住了众女的口舌之快。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随着礼侍太监的一喊,四下顿时鸦雀无声。 只听一阵衣袂窸娑的声音后,众人皆跪下,口中喊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娥皇紧张万分,此时跪在人群中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听得一个中年男子浑厚的声音响起:“今日召众卿家进宫,乃为了贺六子从嘉的生辰,众卿家不必拘礼,只管将此处当成自家住处就成,平身!” 众人又是一阵谢礼后平了身,按身份地位等级被奴才们带开,安排入坐。 娥皇与黄玉瑶、江婉容一席,待一干内侍将菜色上齐后,便轻声问身旁的黄玉瑶:“不是说贺六皇子的生辰吗?怎么没听见有人向他问好的?”江婉容想必也在关心这个问题,此时便也将头凑过来细听。 黄玉瑶故作神秘一笑,说:“小姐不知道,郡公殿下喜静,最厌烦类似的场面,想必此刻又躲在哪个角落了吧,也或者是人已到席了,只不过不让皇上与皇后说与众人听罢了!” 娥皇听言轻笑,说:“还真是个怪人!” 但转念一想:这样的性格不正与自己有几分相似么? 这时一太监轻步来到三人面前,恭敬地道:“奴才见过周小姐、问江小姐好!”然后又转向黄玉瑶:“尚仪姑娘,皇后娘娘请您进殿侍候!” 黄玉瑶莞尔一笑,站起,温和地问那公公:“小四,早些时候皇后娘娘不是发下话来,让我陪着众小姐们说说话吗?何以?” 被唤小四的公公马上轻言回答:“是这样的,方才侍候的宫女因不熟娘娘的喜好,一时不慎弄脏了娘娘的凤袍,娘娘这才让奴才来找您过去侍候呢!” “如此,那二位小姐且容玉瑶失陪了。”黄玉瑶边说站起身子,与娥皇互点头致意后,才与那叫小四的公公匆匆向清辉殿里走了去。 这一来,自然夺得园中其她女子又羡又妒的目光。 江婉容若有所思地望着黄玉瑶的身影,低头间眼里一丝狠毒一闪而过,再回过神来之时已恢复常态,“我就说嘛,她一个宫女怎么能与你我同席而坐呢,原来皇后娘娘早有旨意,看来今日这郡王妃非你莫属了,只是既然如此,何已还要唤我等进宫来蹚这一趟浑水呢?” 娥皇娥眉紧皱,“婉容,你胡说些什么呢?玉瑶乃堂堂五品女官,与你我同坐一席当绰绰有余,哪有你说得那么回事?” “不是最好,否则我等岂不是冤得紧?只是你这一来,可苦了另一人喽!”江婉容不冷不热地开始对娥皇嘲讽。 这’另一人‘指的自是林仁肇。 席过一半,娥皇已相当不耐烦起来,身边的江婉容不断地冷言冷语,令她数次有喝斥她的冲动。 好在这时从清辉殿传出一阵琴音,转移了江婉容的心思。“咦,是谁在弹琴?是从清辉殿里传出来的!”江婉容说完这句后,便看着娥皇,仿佛娥皇能给她答案似的。 “别看我,我也不知道!”娥皇立刻回绝了她。 “也是,你我同坐一席,我不知道,你自然也不会清楚,我是在想,听说你的琵琶弹得不错,待会儿不知皇后娘娘会不会让你进去弹奏一曲呢?” 娥皇听得江婉容如此说,开始猜度,是啊,自己怎么没想到呢?既然进了宫,那她的爹娘肯定会想着法子,让皇后娘娘知道她是如何多才多艺的。 此时的娥皇越发厌烦忐忑,只盼这酒席快快结束,她也好早些解脱。 可是有些事,你越是怕它发生,它就越会跟随着你。 清辉殿里的琴音一停,立即有一个宫女从殿里出了来。 娥皇的一颗心七上八下,提到了嗓子眼,就怕这宫女是来寻自己的。 江婉容见此,眼里开始闪光,想象着这个宫女是来请自己的可能性;因为来之前,她的父亲已对她说过了,他会想尽一切办法让皇后注意到自己的。 当然,最重要的是能博得六皇子的欢心。 她相信,只要让六皇子见到她,以她的美貌一定能吸引六皇子。虽然周娥皇的容貌是在自己之上没错,可她以为周娥皇的心里已有一个人了,那就是林仁肇。 其实,江婉容早前也想过嫁给林仁肇的事,可是如今那林仁肇如何能与六皇子相比呢? 没容二女多想,宫女已直接停在了二人眼前,“奴婢见过周小姐、江小姐!” 江婉容一见,立即喜笑颜开,“宫仪姑娘好,请问有事吗?” 宫女便恭敬地答了:“是这样的,皇后娘娘听说娥皇小姐弹得一手好琵琶,特请娥皇小姐入殿为众位宾客弹奏一曲!” 江婉容听言神色随即黯淡下去,愤愤不平地道:“我还以为有些人是心有所属,必不会再有二心了呢,谁知道还是迫不及待争宠献媚。” 娥皇本已紧张、无奈之极,此时听得江婉容一番话,只觉又羞又气,却又不好发作,只好装聋作哑,对那宫女道:“如此,就请宫仪姑娘带路!” 正文 第10章 、献艺(1) 清辉殿相比起御花园来,更是别样景致,殿内清风送爽,奢华雅致。 娥皇低着头跟着那宫女往里走,感觉四面八方的目光全涌向了自己,不自觉地又紧张了起来。双手握拳,竟然发现一手心满是汗。 “禀皇上、皇后娘娘,娥皇小姐到!”带路的宫女此时停下,向前面的人禀道。 娥皇赶紧在宫女身边跪下,头也不抬便朝着上方恭敬地请安:“臣女娥皇请皇上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吉祥,千岁千岁千千岁!” 只听一温婉的声音响起:“娥皇姑娘,平身吧!”娥皇的腿几乎要软了,勉强站起,那温婉的声音再次响起:“早闻周大人的千金娥皇知书达礼,多才多艺,来,抬起头来,让本宫瞧瞧?” 这温婉的声音亲切慈祥,顷刻间竟让娥皇平静了下来,此时听言,便又盈盈一礼:“谢皇后娘娘谬赞!”然后丛容地抬起了头,即看到高坐其上一身金黄龙袍的皇上,身边是着明黄凤袍、高贵端庄的钟皇后。 娥皇这一抬头不仅让帝后呆愣了片刻,更让堂中的所有宾客也看直了眼。 只见她高髻如云,凤眼星眸、朱唇皓齿,此时虽是淡扫娥眉,却有洛神之姿,似西施转世。 “果然担得起金陵第一美人之称!”钟后惊叹过后,不禁连连夸赞。 皇上神色淡然,只抚着胡须微点头称是。 其它臣子哪有不附和的道理? 娥皇一阵尴尬,余光中周宗夫妇坐在钟皇后的左下方,难掩满脸惊喜之色。 娥皇内心微恼,知这是爹娘故意安排的,可此时也不敢造次,只是看了一眼后,又低下了头,不知所措。 这时,皇上才开口,言语却是对着一旁的宫女的:“去将朕的烧槽琵琶取来!” 那宫女赶紧领命去了。 四下的臣子听到皇上要将从不假手他人的‘烧槽琵琶’赐给眼前的女子弹奏,殿中隐隐一片议论。 娥皇一听‘烧槽琵琶’四字也愣住了。早闻今圣上对乐器颇有研究,多年前得到两把稀世琵琶,一把‘焦桐琵琶’,另一把,便是这‘烧槽琵琶’。 ‘焦桐琵琶’她已见过,因为圣上早年已将此物赐给了她的父亲周宗。而‘烧槽琵琶’据闻比‘焦桐琵琶’更为名贵。 史书记载,烧槽工艺精制的乐器始于东汉蔡邕。传闻,蔡邕见人常劈桐木为柴烧饭时,桐木遇火炸裂发出清脆的声音,蔡邕由此得到启发,将未经充分燃烧的桐木保存下来,制成古琴,弹奏时发现琴音分外悠扬悦耳。 于是,用此种方法制成的‘焦尾琴’便成为历史上最著名的古琴之一。 娥皇也一直想一睹此物的风采,没想到今日竟能愿望成真,不禁喜从中来,但又要顾忌到女儿家的矜持,只好努力压抑住内心的激动。 宫女很快便将琵琶取了来,双手呈上,娥皇颤抖着手接过,小心翼翼抱在怀里,细细抚摸琴弦,激动万分。 她试弹了几个音,发现音质沉稳有力,愉悦动听,果然不同凡物,皇上又命了人搬来矮凳,娥皇端坐其上,怀抱琵琶,玉手一拂,乐音便似沉鱼落水,似初春阳光,即刻间响彻大殿的每一个角落,似置身仙境。 此时的琵琶声就如白居易在《琵琶行》中所描绘的一般: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曲终收拨当心画,四弦一声如裂帛...... 一曲毕了,满堂宾客仍沉浸其中,片刻后才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好,弹得好,真是余音绕梁不绝于耳,好曲、好乐、好才艺啊!来呀,赐坐!”皇帝不住夸口,最后竟让她不必再到御花园就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