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不好意思,玉帝说你被炒了 在一片黑沉压抑的雾霭之中,一座深不见底的修罗大殿森然耸立,整个大殿深入地底,上千年不腐的藤蔓像不朽的冤魂缠绕在大殿之上,修罗鸟尖叫着盘旋在灵怨们的头顶,伺机寻找一顿美味的大餐,一切都透漏着恐怖与死亡的气息,这就是五殿阎罗王大地狱的阎王殿,一个只有死者的世界。 直到一声长啸冲破地狱重重死气,整个地狱界,差点为之倾覆。 “什么?!!!!你……你再给我说一遍?!” 马面尴尬的顺了一下刚做了离子烫的刘海,“阎王大人,我都给您念了三遍了,这个文件天庭直接向三界发的通告,电视广播通通都做了解读,您……” 高位之上的阎王颤抖着拿起手里的蓝屏小摩托罗拉,那条群发短信一个字都没有变,依然那样安静的躺在手机里,嘲笑着他,讽刺着他! 一个主宰地狱的阎罗王,一个上万年不死不休的地狱之主,居然……因为业绩不达标,被解雇了?! 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这和国足世界第一有什么区别?! “阎王大人,你先不要激动,上面的意思不定就是不让你干了,充其量也就是让你去基层做做历练,看看人间疾苦,反省自身问题,再回来也就是个百八十年的事情。” “百八十年?!”阎王气得拍一把扶手,千年的沉香木咯吱一声巨响,差点分崩离析,“百八十年回来老九还让我进这个门!?” 阎王气得喊破了嗓子,最后一个音颤颤巍巍的落下,牛头还是无奈的把一个双肩包递到了阎王的手里。 “所以老大,您还是快去快回吧,多拉几个灵怨回来,顺便告诉您,现在人间已经出iPhoneX了,您的小摩托罗拉真的该换了。” 阎王血红的双眼居然泛起了雾气,一时哽咽无法言喻,他抬头看了看这座他已经待了三千年的大殿,委屈的不能自已。 “可是……可是我不是一千年前刚被贬职吗?” 这个问题没有人能回答他。 昔日怨影绰绰的奈何桥上,如今站满了牛怨蛇神,孟婆颤颤巍巍的端了碗放了奶酪的汤,“云阎,喝点热汤再走吧?” 阎王尴尬的苦笑,喝了这汤,估计再回来就是几千年后的事情了,他回过头看看这些一脸喜气的手下们,再也无法承受生命之痛,瞬间掩面泪奔,一头栽进了转生井。 云阎是被一阵高亢的哭喊声给吵醒的,抬手一看,好嘛,果然附身了,整个房间白花花的一片,从床单到墙壁,没有一个地方不白的。 云阎晕晕乎乎的下床,哐的一声打开门,一大伙人全都惊愕的看着他,本来坐在地上哭嚎的女人鼻涕挂在娇艳欲滴的红唇边,整个人都呆滞了。 “夭……夭寿了,诈尸了!” 又一大伙穿白大褂的大夫轰轰烈烈的把云阎架进了病房,里里外外做了检查,发现这个刚宣布死亡不到十分钟的人,居然创造医学奇迹,又活过来了。 一下子医院里面更火爆了,里里外外挤满了记者,云阎听了半天,才知道这身体生前是个流浪汉,好死不死正好撞上超级女星马多多的车,这女人最近正是狗仔队的新宠,再加上起死回生这么有爆点的新闻,不火简直不科学。 一直闹腾了两三天,这些记者们才心满意足的撤离,马多多这时已经恢复了高贵冷艳,坐在云阎的对面,轻拧着好看的眉头问:“还是个黑户?” 云阎点点头,本来转生之前还想会不会附身一个官二代什么的,玉帝亲亲看来这次是真的生气了,云阎又委屈的想哭。 “行了,事已至此,我也不和你兜弯子,医生说你智商体力所有指标都没有问题,也就是说,你是个正常的成年人,我的车子撞了你,是我的错,我也会给你应有的补偿,但是……” 马多多说着点了一根烟,凤眼上挑的美目轻蔑的看着云阎,“但是我是一个善良的人,虽然十分看不起你们这种好吃懒做的人,但我还是会给你一个重生的机会。” 马多多说完,她身后的助理马上十分有眼色的给云阎扔过去一沓文件,“喏,暂居证,身份证,还有工作证,希望以后有记者再问起这件事,你能保证我们给了你最好的补偿吗?” 云阎看着所谓的工作证瘪瘪嘴,“你当本王是什么人?嗯?需要你这般施舍?” 听到云阎的‘本王’马多多一时没反应过来,倒是助理先笑了出来,“嘿!没想到还是个死宅啊?还本王?” 云阎最受不了的就是别人用这种轻蔑的语气对他说话,在地狱天天看着牛头马面两人这种嘴脸,难道到了阳间,还要受这种窝囊气不成? “你知道我罗天子来阳间是做什么的吗?是来超度你们的!”云阎一把摔了所有证件,伸出芊芊玉爪二话不说就是一招厉怨勾魂。 马多多和助理愣愣的看着他,“医生不是说他的智力大脑没什么问题吗?” 云阎哭嚎着一头栽进被窝,马多多助理又捡起地上的证件,怜爱的拍拍云阎的肩膀,“听话,虽说你在街上流浪的时间不短,但是讹人这种有技术含量的活你还真的没学会,马小姐给你找的工作够你吃饱穿暖了,乖啊!” 云阎哽咽抽泣着接过工作证,著名影星顾止期私人助理,工作范围:衣物清洗陈列不同场合搭配、食物采办制作注意食品的多样性避免重复单调乏味、居所打扫、注意主人安全等等等等。 “能去掉做饭这条吗?” 马多多二话不说,指挥助理扒掉云阎病号服,干脆利落的将人塞上车,一阵风似得将人拉到了一座大厦下。 “这是华兴娱乐艺人宿舍,顾止期的宿舍在十四楼,这是钥匙,见到他让他给我回电话,从今天开始咱们再没有任何瓜葛,知道了吗?” 云阎点点头,看着马多多扬长而去的车屁股,甚至有点恋恋不舍的微妙情结,又要认识新的人,简直可怕。 云阎抬头看看这座高耸入云的大厦,现在人间发展咋就这么快了呢,这楼高度都快赶上修罗大殿了,人类好恐怖。 云阎在门禁处寻寻摸摸观察了半天,终于用工作证打开了大门,还找到了楼梯,一口气爬上十四楼,差点去了半条魂,结果打开门,发现家里一个人都没有,却隐隐透着一股死气。 这死气并不是没有人烟的气息,而是残魂未度阴绕不散之气。 云阎按按攒竹穴,力走睛明,在卫生间的镜子里还是看出了一丝荧绿,看来玉帝亲亲对自己并没有完全的放弃,阴阳眼倒是有点用处。 镜子里面的绿影似乎也感应到有人能看到他,渐渐的汇出了人形,是一个艳美的少年,灰白的眼里溢出鲜血,不断哭诉着自己的不幸,云阎却只能看到他张张合合的嘴,什么声音都听不到,看来这残魂念力太低,全凭着一股恨意才能留在阳间。 “尔可知强留阳世有何罪罚?为何迟迟不去地府?” 为什么不去地府报备?为什么拉低本王营业额?为什么! 镜子中的少年见云阎并没有要帮自己的意思,骤然发怒,凄厉的尖叫一声,洗面台上的东西瞬间腾空而起全砸向云阎。 “放肆!”云阎冷喝。 “你做什么?!”突然一个男人在某阎王身后沉声问。 云阎愣愣的回头,就见一个高高大大的男生一脸怒气的站在客厅,头发上面光光闪闪也不知道撒了什么,还画了眼影,却一点都不显得女气。 云阎清咳一声清清嗓子,抬起下巴,倨傲的说:“啊,小子,你的这间屋子以前死过人,现在阴魂不散,有损你的阳气,待本王度了这冤魂,你莫要怕啊!” 云阎说完又趴到了镜子上,那绿影却怎么也不出来了。 顾止期二话不说给马多多打通电话,“马姐你什么意思?弄一个神经病给我?” 也不知道马多多在电话那边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顾止期愤恨的挂断了电话,看着一脸正气盯着自家镜子的云阎,差点气得呕出血。 过了会不见身后有什么动静,云阎回过头一看,小青年似乎是突然泄了气,疲惫的瘫坐在了沙发上,胳膊挡着眼睛,也不知道有没有睡着,等到云阎蹑手蹑脚的刚靠近,小青年就闷着声音问:“你是谁?” 云阎嗤笑一声,回答声如洪钟,“本王乃五殿阎罗天子,吾本前居第一殿,因怜屈死。屡放还阳伸雪。降调司掌大海之底东北沃石下,叫唤大地狱,并十六诛心小地狱!现受玉帝之命来阳间度尚有未了善愿的怨犯!” 顾止期忍了几忍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打工吧!魔王!嗯?动漫看多了?” “放肆!”云阎二话不说拉下顾止期挡住头的胳膊,“本王知道你不相信,你们人本来就生性无知可怜,非要本王给你展示本事才信是不是?” 耐着性子看着云阎,一副有本事你就表演给我看的样子,看到云阎一副神神叨叨的模样,紧绷了一天的精神似乎慢慢的放松了下来。 云阎冷哼一声,盘腿坐在地上,嘴里念念有词,“太阴幽冥,速现光明,云光日精,永照我庭!” 语必一指指地,一指树立! 两人静默一会,毫无变化,云阎又道:“哦,我现在是肉身,需血祭。” 说完狠下心一咬手指头,挤出点血,又在地上画了个圈,“天雷殷殷,地雷轰轰,六甲六丁,闻我官名,立现吾前!” 顾止期:“……” “明天早晨我会给马姐打电话来接你,今晚你就在这里凑合一晚吧,我不会把你赶出去的,别玩了。” 说完就起身去了浴室,云阎哽咽着看着指尖颤颤巍巍慢慢熄灭的阴火,这火凡人怎么可能会看得到。 镜子里的男子又浮现了出来,冷着一张惨白的脸,手指在镜子上轻轻写道:“你是谁?” 云阎心里又把自己是阎罗王的自我介绍重复了一遍,最后还是期期艾艾的蜷在沙发上对付了一晚。 人类的身体就是这样,累极了就得休息,就得睡觉,就得做梦。 梦里的地府居然是一千年前的样子,大殿怨火通明,成千上万的魂魄被灵差驱赶着一片一片的跪在阎罗面前。 因为辽耶律世良、萧屈烈领兵攻打高丽,一天之内被俘虏斩首数万人,怨府第一殿上阴气鼎盛,阎罗王端坐在盘踞着地藏龙的高位之上,看着一个个没有头颅的冤魂心痛不已,遂大笔一挥,让上万冤魂重返人间,了却各自善缘,瞬间阴阳颠乱,闹得三界大震。 那时的云阎是什么样子的呢? 那时的阎摩罗王,仰不愧天,气冲霄汉,见到玉帝也从未低过高抬的下巴,是什么让不可一世的阎罗王沦落至此呢? 是什么呢? 云阎没有想通这个问题天就已经亮了,顾止期早已经趴在洗面台开始洗脸,没了花里胡哨的眼影和奇怪的发型,倒是英气逼人。 只是本来帅气的双眼却透着疲惫,似乎整夜未睡一般。 云阎知道,他的疲惫还是因为这面镜子,冤魂企图从活人身上取得活气摆脱镜中束缚,却不知摆脱镜中之日,便是他烟消云散之时。 “小子,你确定不用我帮你驱怨?” “给,这是一千块钱,想必马姐也给了你钱,这些钱够你挥霍一阵了,年纪轻轻可以做的事情有很多,好吗?” 云阎也终于明白,眼前这个人,就是牛头马面口中所谓的无神论者,或许不管自己再怎么说,他也还是不会信。 看来这第一单就不好做。 云阎二话不说把十张红人头揣回了顾止期的口袋,“小子无知,并非本王……吾……我想赖在你这里,你看,我连iphoneX都有,还会贪恋尔这等小财小物?” 在云阎看来,手机这种十分逆天的东西简直就是稀世珍宝,他废了很多口舌,却依旧无法对一个无神论者解释,自己真的就是个倒霉催的阎王爷。 一阵雷鸣,从某阎王腹中传来。 顾止期暗笑一声,挫败的去‘伺候’助理,给俩人煎了鸡蛋,泡了牛奶,然后开始百无聊赖的翻手机,一翻就是一整天。 云阎看的奇怪,说起来,这个年代的戏子应该很忙才对,怎么这个戏子这样无所事事?但他对顾止期的关心也就只是心里念念,到了晚上,他还是端坐在镜子面前,和镜中的人对峙着。 “你这样我也没有办法度你,我们好好谈谈,好歹我也是地府里有人的对不对?给你转个好胎也是有能力的啊!”云阎对着镜子里的人苦苦相劝,然而那人依旧一副怨恨样,只要顾止期一出现,就立马隐了身形。 一直过了三天,顾止期眼下的黑色越来越严重,云阎终于忍不住道:“小子,不管你信不信,你的这件屋子污阴深厚,再这样下去你的气运早晚会耗光的。” “气运?”这个词倒是合了顾止期的胃口。 “对,气运!”云阎连忙坐到顾止期身边道:“你最近是不是感觉运蹇时低、落魄不偶?” “说人话!” “就是最近你有没有感觉很……点儿背?” “是有点……”好不容易到手的几个角色七七八八的都被人抢走,好好的一个演员,经纪人却总是给他安排一两个收视率很低的脱口秀或者唱歌的综艺节目,搞得不伦不类,甚至现在只能务闲在家,再过几天,估计新闻上就要报他被公司雪藏了。 云阎大掌一拍,“这就对了!来,这是我今天早晨用血写的符咒,哎!你先别急着走!”云阎连忙拉住准备抬屁股走人的顾止期,“不论你信不信,你先把这个符咒贴身带着,今天就出去再试试,定有好事!” 顾止期无奈的接过符咒,始终没忍心辜负一副‘求求求’模样的云阎。 顾止期果然下午出了门,云阎乱七八糟的折腾了半天,又是跳大神又是招魂又是点咒。 “天有天将,地有地祗,不偏不私,斩妖除魔,若干神怒,安龙镇宅,功在天庭!” 云阎找来纸灰,又烧了从枕头上捡来的顾止期的头发,滴了自己的血,做法一周天三三九刻钟,短短两个半小时,差点烧尽自己精元,驾鹤回府。 一直到了半夜十一点,顾止期才冒着一身酒气回来,一进门就看见云阎倒在一片墨绿色的污泥中,泥水居然从镜中流出,整个房间全是泛着腐臭的绿水。 顾止期稳了好几次神,才跌跌撞撞的跑过去抱起云阎,只见他脸色泛青,颤颤悠悠的醒了过来,虚弱道:“这……这怨犯不简单!” “到底是怎么回事?” 刚说完,顾止期就感觉到脚下的绿水突然发烫,这些绿浆竟然如同煮沸了一般开始冒泡,云阎挣扎着坐起来,盘腿凝神道:“别怕!他已是弥留之际,在做垂死挣扎而已!” 云阎语毕又咬了一口手指,瞬间鲜血顺着手指流了一胳膊,“还执迷不悟!怨气不散,轮回不得!” 整个房间的空气都在抖动,那镜中的男子终于尖叫着挤了出来,“顾止期!!!你还我命来!!!” 顾止期大骇,云阎却伸手一把掐住男子的脖子,原来这怨灵不过是残念作祟,根本就是强弩之末,沾了人血再经阴火灼烧,一下子消散雾化,只剩下一声衰过一声的哭声,渐渐散了开来。 云阎终于脱了力,躺在了一片绿浆之中,“此怨长久以来已得你一缕阳魂,遂难以驱除,奈何我一身本事,却困在这凡身肉体中……” 过了许久,顾止期才晕晕乎乎的反应过来,惊愕的看着脚下的污泥慢慢变得透明,仿若刚才的一幕只是他的幻觉,“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云阎笑笑,瘫在地上依旧声如洪钟的说:“本王乃五殿阎罗天子,尔等凡人!” 正文 第二章 是阴阳眼不是阴阳师 华兴娱乐是娱乐圈的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因为有大量的优质年轻艺人而走在流行的浪尖上,今年年初,华兴娱乐又推出了包括顾止期在内的三个新人,不负众望的,这三个人在演、唱、舞三栖各领风骚,一时风光无限。 A市三月的早晨冷得人浑身发硬,顾止期坐在影棚下面冻得瑟瑟发抖,云阎颠颠的给他端来一杯热咖啡,“说好八点开拍,这都快十点了,怎么还不见其他人?” 顾止期冻得嘴都张不开,更懒得回答云阎,态度嚣张的不是一星半点,按理说他知道云阎是大名鼎鼎响彻古今的阎罗王大人,就应该对云阎大人三拜九跪,五体投地,然而这个挨千刀的无神论者…… 半个月前,云阎差点弄丢了老命才驱了怨,也让顾止期这个狂妄之徒看到了自己逆天的本事,然而当晚的顾止期因为拿下了新片,和几个制片人喝得酩酊大醉,等到一觉睡起来,看到碎了一地的镜子,揪着云阎的耳朵就问怎么回事,差点把阎罗王大人又给赶出了家门。 所以,我们悲剧的五殿罗天子,只能继续当个工资微薄的打工仔。 正说着,就见从影视城外面突突突的开进来几辆越野和保姆车,导演快马加鞭撅着屁股迎了上去,原来是女主角终于到场了。 女主角——刘蓓莎,华兴娱乐三年前推出的甜蜜女王,后来跳槽到新星娱乐,拿了个半大不小的最佳女主角的奖,傍上了新星娱乐少东家,现在是娱乐圈最金贵的‘美少女’。 “这么冷的天蓓莎来的真早啊!”导演搓着手局促的说。 刘蓓莎全副武装,差点没把棉被裹在身上,倒是很客气的给导演鞠了个躬,“抱歉抱歉,路上堵的实在太厉害了,让你们久等了。” 一大票人哗啦啦的走进影棚,顾止期也只好赶紧起来站在一旁等,俨然成了个绿油油的配角。 云阎是不太懂这些,等到人都来了,也就说明要拍戏了,最近跟着顾止期跑了几回剧组,大概是明白了现在的戏子是怎么玩的。 果然时代变化大,记得上次他来人间还是一百多年前,戏子们在舞台上露大腿跳桑巴,差点没瞎了他的眼睛,现在倒是乱七八糟什么都有,不仅在台上露大腿,在着光天化日之下也要脱衣服。 咦~想想都觉得好羞耻。 剧组终于熙熙攘攘的转了起来,云阎闲来无事,便躲到个僻静的地方找死人唠嗑,不是他不思进取不懂上进,只是这大都市里面灵怨众多,却多是冤魂,想度,没那么简单。 现在他是终于明白自己的业绩为什么下降的厉害了,如今的人功利心太重,肉身已灭,凡心不死,不愿做了却尘缘的魂魄转世,便年年岁岁的在阳间辗转,耗损了自身阴德不算,还折了身边人的阳魂。 其实云阎也挺能换位思考的,说他善良也不为过,就拿这个影视城的三个冤魂来说吧,也不知道是怎么死的,整天影影绰绰的围在几个拍电影的机器旁边,一边怕机器拍到他们,一边又渴慕的看着这些活人。 “姑娘,要我说,你还是赶紧到地府报道去吧,阎王爷有好生之德,你如果真的爱演戏,他肯定能给你个活干。” 这个女的死的够惨,脸上全是烂疮,估计是水里泡死的,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看别人演戏,“你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是活人我是死人,灵怨阴府那是人待的地方吗?” “地府里面也有影视城,够你演个千儿八百年的,你知道清朝时候的徐小香不?多会唱戏的一人呐,现在还唱呢!关汉卿给亲笔写本子,多厉害啊?” 女怨翻了个白眼,差点把被水泡胀的眼珠子给翻下来,“哎,你这人奇怪,怎么能看得见我的?” 云阎差点又站起来雄赳赳气昂昂的告诉她,本大王就是阎王爷,幸亏被顾止期鄙视惯了,便淡定的说:“我有阴阳眼,你总在阳间耗着只会魂飞魄散,不划算的。” 女怨听了收了笑脸,“不是我想待在这里……” “怎么?” 女怨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苦笑一声道:“我们都出不了阳间。” “什么?” 女怨不待云阎再问,便隐了身影,原来是顾止期拍完一幕出来休息了。 “一个人嘴里念叨什么呢?我说你什么时候能把你那神经兮兮的毛病改掉?”顾止期进来二话不说就把云阎踹了起来。 气得云阎想吃饭。 “啥时候结束啊,我都快饿死了……” 顾止期淡定的没理某阎王,坐在被云阎坐热乎的沙发里看剧本,云阎实在饿的不行,便又想溜达出去找那女怨唠嗑要瓜子吃。 顾止期温柔的喊住他,“站住,消停点,你看看剧组里哪个助理像你这样啥事不干,就想着吃和睡的?” 云阎有点尴尬,“主要是这凡人皮囊……” 顾止期实在是受不了这货,干脆起身带云阎去后勤车上找吃的,结果一上车,云阎就绿着脸道:“顾……顾止期……我不想吃盒饭,咱们吃点别的成不?” 顾止期差点没忍住当场爆粗口,幸亏‘玉树临风’四个字还残存在他的理智里,他背过脸色不好的大厨,扯着云阎道:“你别给我找事啊,以前捡破烂的时候你能有盒饭吃吗?!” 云阎又有点尴尬,“不是我挑剔,你给我窝头我都吃,只是……只是这些饭盒里面有溺水怨的腐肉味……我实在是……” “爱吃不吃!不吃就饿肚子吧。”顾止期说着可恶的话,但语气却风轻云淡,就像个慈祥和蔼的佛陀,交到云阎手里的盒饭又是那样的汤美汁浓…… 云阎只好打开盒饭,以前在地狱闲的无聊也跟着牛头马面吃过油炸人耳什么的清新小吃,但是腐肉…… 这种只有穷死怨才吃的东西,人家才不要呢! 胡乱扒了几口盒饭,云阎也有点糊涂,按理说就算是阳间的人吃的肉,也顶多是鸡鸭鱼鹅猪羊狗,怎么会有死人的腐肉? 而且这种腐肉,活人是不会察觉的,只有阴间的人才能发现,难道说…… 做菜的人也是阴间的? 这个发现不得了,三界有规定,阴阳两道界限分明,除非差事在身,决不可越雷池一步,阴间灵差数量有限,每年都做清检,且必须亲见阎王定差,也绝不会做阳间人所做的职业,除了一个被贬到阳间‘历练’的阎王爷,绝不会出现第二个打工仔。 有问题! 云阎瞬间嗅到了阴谋的味道,但这味道来得快去的也快,因为他完全被顾止期高超的演技给吸引了…… 只见顾止期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手握玉石宝剑,满身银甲已经溅满鲜血,脚下全是滚动哀嚎惨叫的士兵,他桀骜的脸上冷若冰霜,看不出喜怒,但滴血的剑似乎在代替主人悲鸣。 这是一场宫变! 所有工作人员都屏住呼吸,仿若真的置身一场殊死的宫斗中,而高阶之上的女主角,一身白衣,凄美而倔强。 “放下你手里的剑!王位便是你的了!”女主角远远地望着顾止期,绝望而恋慕。 所有人都为之怆动,但一阵悠久留长的屁声,让本来拔剑弩张的气氛,变得更加的静默…… 顾止期条件反射的就转头去看自家习惯性丢人的助理,本来都关注主角的工作人员也都理所当然的看云阎,但云阎却面如菜色,他惊讶的转头去看身后的人工湖。 只见这个只有演戏时才会放水的死湖突然逆时针流动起来,水下冒出气泡,发出如同屁声一般的巨响。 “咋……咋回事啊?”副导演问。 顾止期连忙几个大跨步过去把云阎从湖边拽开,本来清澈的湖水慢慢变成了墨绿色,‘屁声’减小后便散发出了腐臭,和云阎吃过的盒饭如出一辙。 “站远点,估计是沼气泄露了。” 剧组所有人也都以为这是沼气泄露,后勤保障连忙去放水排气查看管道,导演招呼着所有人都撤退。 等坐到了家里的沙发上,云阎依旧是一脸菜色。 “顾止期,这影视城你不能再去了!” 顾止期回来的急,妆都没有卸,桀骜不羁的眉毛直入鬓角,看起来凶神恶煞极了,他极有威严的瞥了一眼云阎,一切鄙视尽在不言中。 云阎没辙,只好咬着手指自己想办法。 正文 第三章 本阎王这次真的霸气侧漏了 后来影视城的‘沼气’泄露事件闹得还挺大,听说还从水池子里面捞出来一具女尸,死了已经有两周多了,全身泡的烂透,是一个月前‘息影’的某女星,也算是红透半边天的那种。 云阎盘着腿坐在沙发上嗑瓜子,顾止期则坐的祥和一派如同老僧入定,俩人一起看电视,居然出奇的和谐。 云阎呸的吐一口瓜子皮,“说真的,这影视城你真的不能再去了,先不说阴阳怨道,这地方现在连人命案都出了,肯定不吉利。” 顾止期内心翻个白眼,但脸上还是很恬静,“就算我想去,剧组也没有办法让影视城里那么多的警察和记者出去,这几天正好可以休个假。” 云阎无言以对,继续看电视,却见顾止期刚洗过的头发发梢居然见白了。 “小子,积劳成疾,你要注意身体了!” 顾止期这次真的翻了个白眼,“我很健康OK?” 一晃眼,发尾的一片白霜居然不见了,云阎一呆,莫非本阎王这凡胎肉体这么脆弱,才二十来岁就老眼昏花了? 云阎不信邪,扑过去一把抱住顾止期,揪着他的发尾仔细看,气得顾止期一瞬间就炸了全身的毛。 “臭要饭的!你找死啊!” 结果臭要饭的云阎一脸抱歉的看着怀里的顾止期,“我说一件事你不要生气啊……” 顾止期忍着想把这货扔下十四楼的冲动,咬着牙根道:“说!” “是这样,你先不要激动,就当我又是在说胡话,电视上死了的那个女的,被我带回家里了。” 顾止期反而不那么生气了,因为他被一种更加暴虐的心情代替,也不知道那些变态杀人犯想剁人的时候,是不是也是同样的心情。 云阎感觉到了顾止期散发出的邪恶气息,便死死的抱住顾止期,果然,顾止期的发尾闪动着灰白色的浮雾,像阴冷的云气,飘飘渺渺的萦绕在顾止期的后颈上。 “如此不听劝告,迟迟不回怨府,缠着生人损耗自身阴德,罪不可恕!”云阎指尖轻起阴火一束,点上顾止期脖颈,顾止期瞬间感觉整个脖子就想被烈焰灼烧一般,急忙想挣脱云阎的牵制。 “小子勿动!”云阎冷喝一声,指尖阴火却渐渐弱了下来。 “你在闹什么?!”顾止期终于意识到自己后颈真的有什么东西,而这个东西,自己却完全看不到。 那团雾气被阴火灼烧痛苦不堪,却还是贪恋活人身上炽热的阳气,尖叫扭曲着,终于汇聚成了一张绝美的女人脸。 “我不过是想依附在他身上,并不会伤害他!你为什么要和我作对?”这女人正是淹死在水池下的女星,居然和那天云阎见过的刘蓓莎出奇的相像。 “你不伤他,却沾他阳气,这就犯了大罪!”云阎把女人阴魂揪出顾止期的脖子,却发现这魂魄早已残缺不全。 也不知是因为被云阎的阴火灼烧,还是她在阳间盘留太久,阳神之魂耗损及重,怪不得见到生人就附,失了阳魂只余阴魄,才会思维才智尽失,再加上尸身无法安葬,所以阴魄混乱,成了一团阴气。 “这……这是个什么怨东西?”顾止期差异的看着云阎手里似云非雾的东西,居然盈盈绕绕的是一张绝美的女人脸! “你能看得见?”云阎也被顾止期吓到了,按理说散去阳魂的灵怨一般的灵差都很难看到,这小子居然可以看到。 云阎小心的将手里的一坨灵魂放到烟灰缸里,看起来真的有点像二手烟,“小子,这就是所谓的阴魄,这回你该信我了吧?” 顾止期二话不说伸手就打散了烟灰缸里的‘烟’。 “装神弄怨!”说完就施施然的回了卧室,留下一脸惊愕的云阎。 女怨最后一缕阴魂就这样被轻而易举的打散了,只留下滔天的怨气,一下子溢满了整个房间,“顾止期!!!还我命来!!!顾止期!!!” 云阎为了保持自己‘阎王’的脸面才没有尖叫出声,但还是屁滚尿流的扑进了卧室,开玩笑,一把就能把阴魄打散,这小子是有天生的纯阳之体吧! 也不是自己现在太怂,连个失了阳魂的阴魄都怕,而是就以他现在的实力,别说是个阴魄,就算是三魂七魄尽散,只留下的一点怨气,侵入他的凡胎肉体中,好一点感冒发烧,严重了说不定要得什么绝症呢。 生命诚可贵,打工要珍惜。 顾止期刚换上睡衣,就被疯疯癫癫冲进来的云阎扑倒在了床上,“小子!借你阳体一用!” 云阎明显看到顾止期额角的青筋跳了一跳,便赶紧解释道:“你你你,你别多想顾止期,这屋子反正我是不能待了,除非你和我在一起,不然这怨气肯定要冲着我来了!” 顾止期把云阎从自己身上撕下来,“这么跟你说吧,不是我不相信你是什么阎王爷,而是这个世界上能看见怨怪的人有很多,就比如我。” 顾止期说着,转身看着头顶一缕若隐若现的白雾,竟是刚才那女人还残余的阴魂! “你……你能看得见?”云阎这会是真的懵了。 顾止期点点头,然后打开窗户,找来一本书,二话不说就想把女人残余的阴魂扇到窗户外面去。 “顾止期!你还我命来!”没想到这女人怨气沉积太深,居然附在了天花板上一动不动,因为愤怒白雾已经开始泛绿。 顾止期眉头微不可见的拧了一下,转过头来问云阎,“小骗子,这玩意你知道怎么弄出去吗?” 云阎硬生生的忍了顾止期对自己的称呼,“怨气太重,不太容易驱赶,但我有办法让她先恢复恢复理智,看她到底是因为什么死的。” 顾止期点头,云阎便在床上盘起了腿,忍着疼又咬破手指头,嘴里念念有词,“魔星恶怨,古洞精灵,举头同视,俯首同听,上有六甲下有六丁,骚扰为励,定干雷霆,太上有令,命我施行!” 语毕,又在雪白的床单上画上血符,一道血色红光便慢慢从床单上散了出来,刺进白雾中后女怨先是尖叫一声,然后雾气似乎变重,一点点从墙上滑落下来,在墙上留下像蜗牛爬过一样绿色的粘液。 云阎又想点阴火,却是力不从心,只好故作镇定的对女怨道:“谅你失了阳魂茫无头绪,孤赦汝之罪,速将冤屈道来,送汝下入阿鼻!” 女怨和顾止期同时茫然的看云阎,云阎干咳一声,“美女你到底咋的了?赶紧说给我们听听!我们能帮你一定帮你,以及我就是阎王爷!你别怕哈!” 女怨听完渐渐散了自己的怨气,空中终于现出一个绝美的女人来。 “范静茹?”顾止期问到。 范静茹点点头,云阎诧异了,“咦,你不是叫刘蓓莎?” 范静茹讽刺一笑,“那不过是张假脸!” 顾止期大概明白了期间缘由,“是刘蓓莎杀了你?” 范静茹惊讶于顾止期的睿智,云阎却继续他的诧异,“脸咋假?” 俩人没有理云阎,范静茹伸出几乎透明的双手,只见两只手的手腕上布满血痕,“一个月前,是刘蓓莎‘帮我’自杀的。” 她苦笑着,将事情原委娓娓道来。 范静茹,华兴娱乐一姐,已经掌握了公司半分之五的股份,三个月前刚高调宣布和大股东夏弥的婚讯,俩人的爷孙恋也算是轰动一时,可谁知道,风光一时的范静茹,居然成了如今的模样。 “我从来没有想到人心可以这么黑暗……”刘蓓莎血泪满脸。 刘蓓莎不过是范静茹的一个高仿品,生前的范静茹就如同是华兴娱乐的一个造星模子,她的步伐走的实在是太快了,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选秀女歌手,五年的时间又是拍电影又是出专辑,华兴娱乐把范静茹当成了一个完美而成功的典范。 后续的包装明星几乎都是按照范静茹的套路来走,包括现在势头正旺的顾止期。 但范静茹从来没有想到,这样一路顺风顺水的她居然会在阴沟里翻船,刘蓓莎早就和夏弥勾搭在了一起,俩人联手谋害了范静茹,夏弥得到范静茹股份,刘蓓莎成了下一个华兴一姐。 也算是一场大戏了。 “既已知因原,你又不可找那女人报仇,为何迟迟不去地府?”云阎还在惦记自己的业绩。 范静茹美眉一拧,“不是我不愿意转世轮回,只是怨府难进,现在大多数幽魂都和我一样,要么魂飞魄散,要么选个阴气重的人暂且附身,谁知道顾止期阳气这么盛,居然……” “什么?”云阎这就有点不相信了,每年业绩那么低,他们就差跑阳间发传单劝自杀了,怎么会不让魂魄进怨府呢? “没有灵差来引你们吗?”顾止期很快抓到了关键点。 范静茹茫然摇头,云阎也懵了,这是什么情况? 很快他脑子里就浮现出了一场乱臣自贼逆谋大戏,怪不得牛头马面这么积极的欢送他入世下凡,原来这些人是要造反呐! 云阎又嘤嘤嘤了。 正文 第四章 神荼怨王 范静茹最后还是在顾止期家里‘住’了下来,云阎很殷勤的给她洗干净了烟灰缸,力图让这坨关键的怨证住的安心,住的舒适,住出幸福,住出感情。 范静茹有没有住出感情顾止期不知道,但他终于还是在暴露了自己可以看见怨怪的事实。 为了这个云阎差点没闹死,先是叽叽歪歪的给顾止期反复的说自己就是举世无双、高岭之上、万中选一的阎罗王大人,尔等屁民一定要对我客气点,接着便是强烈抗议给顾止期当助理打工。 结果被顾止期一招绝杀武力镇压,俩人的主仆关系依然如故,稳若金汤。 范静茹的案子最后被定性为自杀,影视城也终于开放了,顾止期云阎俩人继续开始工作,冰天雪地里也亏得这些人都一个个演好热啊好热的戏份,云阎依旧散漫目无组织,一个人晃晃悠悠的来到了影视城的道具室玩道具。 结果刚进门,就听见有人低声说话。 “告诉云阎!乖乖做他的五殿阎王,五十年后我保证他回他的森罗大殿,不过以他的修为,料他也发现不了其中缘由!” 道具室里面东西堆的实在是多,十米不到的直线距离中间堆了一大堆东西,云阎也就只能闻其声,不能见其人了。 不过是那个不开眼的小喽啰居然敢质疑你云爹的修为?! 接着又有一人接话,“其实这事您也不用太过谨慎,您从外堵住怨门这事,也是经过上面特许的,先不说五殿那边怎么解释,九殿那里您也是打过招呼的。” 云阎气得咬牙,好嘛,给谁都汇报了就是不告诉他,是要搞事情吗? 这肯定不是神荼就是郁垒! 郁垒这倒霉玩意本来就长得凶神恶煞的,每次见面话不投机里面给你抡一斧头,说白了就是个耿直怨,所以不可能是他在背后搞什么小把戏,所以剩下的就是小白脸神荼了? 云阎气的猛踹一脚面前的货架,“神荼小儿!你心怀叵测,纳命来!”,奈何某人凡体肉胎太脆弱,货架没倒,他自己被反弹了回去倒栽了个葱。 等到他挣扎着爬起来绕过货架一看,哪里还有半个怨影子。 云阎怒不可遏,原地转了三四圈,忽然想起来寄养在身边的女怨范静茹,便念诀从耳后现出女怨。 “你看见刚才那俩人张什么样了没?” 范静茹凝眸细想,“他怨气太盛,我不敢靠的太近,但我肯定他们是我们身边的人,就在这影视城里!” 云阎心里一顿,明白神荼也是附身凡人了,也不知道像神荼这种具有强大念力怨气的怨王,哪个凡胎能承受得住。 云阎连忙跑回拍摄场地,却发现剧组已经收了工,场务小弟远远的就冲着云阎喊,“你家大王已经回去了!” 云阎一凛,要说这里他见过念力最厉害的就属顾止期了,难道是他? 云阎心里忐忑,要说这段时间以来在人家他最依赖谁,那肯定是顾止期了,这人虽比不上牛头马面陪了自己千百年,但总算得上自己在低谷时能陪在身边的人。 云阎不敢多想,生怕自己邪念一生,压不住心中邪祟,阎王的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等他好不容易回了家,才发现顾止期根本没有回来,云阎心又沉了一截,他细细回想自己有记忆的三千年光阴,从一个桀骜不驯的人变成了现在这样,期间多少磨难不甘,他怨恨过天道,怨恨过玉帝,但从未把这种恨意,面对过自己身边的人。 牛头马面为什么就叛了呢?他们求什么。 为什么神荼偏偏就是顾止期呢?我并不挡他的路。 云阎悲从中来,胡乱塞了点面包就钻进了被窝,睡得晕晕乎乎,听见家里座机在响,云阎不情不愿的起床接起电话,刚喂了一声,就听见电话里稀里哗啦的雨声中夹杂着顾止期咬牙切齿的声音:“要饭的!你居然已经回家了!” “啊?”云阎式懵。 电话咣当一声就挂了,不到半小时,顾止期一身水的回来了。 “你……你听我解释……” 云阎再一次被屈辱的武力镇压。 第二天没有通告,俩人都惬意的窝在沙发里看电视,云阎还是给顾止期解释了一遍,“昨日是场务告诉我你已经回家的。” 顾止期从鼻子里喷出一个不满的‘哼’,却也没说什么,倒是云阎突然想被点了穴一样,怔怔的看着顾止期。 范静茹也成烟火缸里现出了人形道:“昨天那人可能就是场务。” 云阎连忙拉着顾止期问,“你知道剧组场务是谁吗?” 顾止期拧眉,“你说的哪一个?” “就是咱们第一天去剧组,给咱们准备了臭肉的……”云阎说了一半突然就明白了,怎么当时就没有仔细看看这个场务! 云阎二话不说就央着顾止期带着他去找采办场务,顾止期拗不过他,只好浪费好不容易的假期,带着他风风火火的去影视城找采办场务。 幸亏剧务主任同时监制两部剧,一到影视城就看到采办场务被训话,但从他底下的眉眼里却露着桀骜和蔑视,哪里是个普通人该有的神情。 云阎二话不说就想跳出去大喊一声“呔!大胆小贼!”,却被顾止期提着领子放在了身后。 顾止期的笑很独特,微眯眼睛,唇角微提,给人一种奇异的祥和感,仿若这人能看透别人困苦,能替你结了忧愁。 顾止期走上前,拍拍主人的肩膀,“主任!能借你的采办场务一下吗?我好像丢了东西。” 果然,从领导手里要正在挨训的人,也不会让人觉得被伤面子,主任向场务挥挥手便走开了。 场务回过头来看着几个人,薄薄的唇角勾起一个阴邪的笑容,却不过来,远远的似在对峙,却又让人捉摸不透他究竟要做什么。 顾止期只好上前,好哥们似的将胳膊搭在场务的肩上,将人半推着,带到了道具室里面。 云阎黑着一张脸,没好气的问:“说吧!上面到底给了你什么指示,为什么要关了怨门?” 这次顾止期没嫌弃他胡言乱语,倒是很负责的一直‘挟持’着场务。 场务嗤笑一声,似是并不在意顾止期搭在肩膀上的手,只是依旧露着邪气的笑脸道:“你做了三千年阎王,连这点都看不出来?” 一句话出来,顾止期老僧入定的脸终于露出了惊讶,原来这货真的是阎王爷?他实在是没办法把电视里面青面獠牙的阎王和面前这个萌蠢萌蠢的东西联系在一起。 云阎忍住怒气继续问:“自从我做五殿阎罗以来,从未有过一案徇私枉法,怨灵洗去俗缘均转入轮回,因果循环从未差错,我自问上不愧天,下不枉地,为何……” 为何众人均如此待我! 场务也就是威名赫赫的神荼怨王,看到云阎黯然的表情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云阎啊云阎!枉费你看遍了人间三千年因缘,难道你不懂‘无妄之灾’这个道理?” 云阎如遭雷劈,怔怔的看着神荼,神荼终于一把打开顾止期放在肩膀上的手,怨气瞬间将几人周遭包裹了起来,乌黑色的阴气叫人难以呼吸,人间把这怨气叫做‘瘴’,却不知道这是怨王特有的杀人之气。 “顾止期!快跑!”云阎顾不得其他,连忙召出女怨,让女怨将顾止期包裹其中以防顾止期种瘴毒,却忘了自己也是凡胎肉体,也受不住这样浓烈的毒瘴。 神荼终于破开肉身,只见从场务眉心撕开一个血口,慢慢的挤出来一个满身黑瘴的白面怨,乌黑的眼里全是嗜血之气,一瞬间就伸出血爪扣住了云阎的肩膀,瞬间鲜血入注。 “云阎!”难为顾止期面对这样可怕的场景还能保持老僧入定脸,云阎忍着肩膀的剧痛,却不论如何都没法摆脱神荼的‘魔掌’。 怪不得连黄帝见了神荼郁垒都要低身问好。 顾止期死死的拽住云阎,生怕云阎被神荼给撕成碎片,神荼看得好笑,这云阎也是运气好,刚到人间就能遇到个这样舍生取义的人,只可惜,再怎么临危不乱大义凛然,人,终究不过是个人罢了。 神荼又抬起乌青的右手,云阎知道神荼右手是专门抓魂去魄的,想推开顾止期,却依旧被神荼制的死死的,丝毫都不得动弹,只得朝顾止期喊:“快让开!让开!” 却见顾止期朝云阎一笑,伸手一把捏住了神荼雷霆万钧的右手! 包括神荼自己,所有人都愣住了。 顾止期轻轻一笑,转头问云阎,“凡人之血是不是可灼怨?” 云阎愣愣的点头,神荼发觉不对连忙抽出还扣在云阎肩膀里的左手,还未来得及朝顾止期招呼,就见顾止期咬破自己的手指,一巴掌盖在了神荼白皙的俊脸上。 瞬间万怨齐哭,瘴气四泄,午后的道具室里弥漫起了铺天盖地的黑瘴,神荼扬天长啸,悲鸣声震的地面都为之抖动,道具乱七八糟倒了一地,有的甚至都崩裂碎成了粉末! “你是谁!!!”神荼朝着顾止期嘶吼。 顾止期被云阎赶紧拉出瘴圈,神荼的脸居然开始一片一片的剥落,阳间人气太足,神荼只觉得自己神魂都要飞散而去,心中大骇,这凡人究竟是谁?难不成是某位历劫的大能,但从三千年前就再没有人历劫下凡了,所有神尊均已归位,这位到底是谁?! 神荼实在抵不过,只好赶紧回了怨门之内,只有在阴气极盛的地方,他才能保住自己元神,几万年来,他第一次感觉到了恐惧,未知的恐惧。 瘴气一瞬间就散了个一干二净,云阎一下子失了力,瘫坐在了地上,顾止期带着个血人直杀医院,果然不出半小时狗仔闻风而动,医院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医生看着云阎肩上的抓伤,一时不知道怎么应对,“这究竟是什么动物抓的?” 哪个动物的爪子能这么锋利,简直就像是人手生生的扣进去一样。 顾止期只简单的解释说是演出道具误伤,医生半信半疑的将人推进了急救,一直折腾到半夜,云阎才晕晕乎乎的被推了出来。 因为用了麻药,云阎的意识一会凝聚一会飘离,最后顾止期拍拍他的脑袋,云阎才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正文 第五章 人怨同归 云阎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病房里面没有人,他挣扎着坐起来,只觉得受了伤的左臂像火烧一般,却全然感觉不到疼痛,他小心翼翼的剥开纱布,发现伤口早就已经愈合了起来,只是被抓伤的地方现出了黑色咒印,是神荼的生死咒。 克制往生,不入死道,孤魂野怨——生死咒。 还真是恶毒,为了不让云阎重归怨府,居然连生死咒都能想的出来。 看来不得不去一次怨门,找找这个‘阴险小人’怨王神荼了! 云阎仔细回想自己有限的三千年生命中过往的种种,他不仅兢兢业业工作,刻刻苦苦做事,把为全天下灵怨服务当做头等大事,这样一个完美的人,那为什么总有人要策反? 正想着,顾止期回来了,提着个保温桶,看到云阎自己撕掉了纱布刚想发火,却发现这货是小强家的亲戚,伤口居然已经愈合了,但又想到这人是所谓的阎王,便释怀了。 云阎看到顾止期,也想起来这家伙居然制服了神荼,简直就是一个大写的不可思议。 “顾止期,你究竟是谁?” 顾止期闻言轻笑一声,“我就是顾止期,我还能是谁?” 云阎不服,“可你根本就不是凡人,你能看得见阴物,可你没有阴阳眼,你还制服了怨王神荼!” 顾止期苦笑,“你问我是谁,我自己也不知道我是谁,我从生下来,就能看得见怨怪,是你说的,人血有克阴的效果,我那里知道效果那么大。” 云阎显然对这种轻飘飘的解释十分不满意,但他也拿顾止期没有办法,只好忍着满肚子的好奇哧溜哧溜的喝顾止期带来的汤。 “对了,昨天剧组通知,明天出发去舟林山拍海景。”顾止期道。 云阎一愣,“舟林山?”舟林山,正好临近度朔山!一个月后七月初一,度朔之山怨门大开,神荼郁垒压制百怨自顾不暇,正是驯服质问的好机会! 打定了注意,云阎一刻都不想待在医院,嚷嚷着要赶紧回家,顾止期拿他没办法,只好又顶着一大伙记者的围堵,赶回了家中。 两天后整个剧组吵吵嚷嚷的降落在了舟林山普陀山机场,又坐了晃晃悠悠的半个小时车,到了家叫朱家尖的度假村,刚修好的度假村什么都透着新鲜,云阎大呼小叫的参观完他们俩的房子,心满意足的躺在了水床上。 “你真的是阎王?”顾止期显然对这种形象的阎王依旧保持怀疑。 云阎如今对于自己的身份看的风轻云淡,很是乐观,反倒对顾止期的身份耿耿于怀。 “和我一起去找神荼吧,说不定他还能继续激发一下你的潜能,指不定你就能知道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了。” 顾止期对于‘东西’这个词选择性的忽视掉,“你要去哪里找他?” “沧海之中,度朔之山!” 顾止期表示没有听过,连沧海这个地方,也都是个虚无缥缈的存在,更别说什么度朔山。 “你要怎么去找他,你说的都是传说中的东西。” 云阎惬意的翻个身,“我们有范静茹姑娘,她能带我们找到怨门。” 烟灰缸里的范静茹点头,顾止期没办法,只能由着云阎胡来,自己则放下剧本,上网搜有没有可以租借的私人渔船。 一个月后,剧组进入海滩场景拍摄后期,所有人心情都放松了不少,开始三三两两的跑出去玩,云阎和顾止期顺理成章的出海“放松心情”。 云阎少有的有些兴奋,又有些紧张,这种感觉一千年不曾有过了,他转过头看看超然物外的顾止期,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去东海普度众生。 到了下午六点半,东海已经黑透,挣扎着余晖的夕阳已经难以支撑光明,只能靠着海面反射的粼粼的白光晃着人的眼睛。 他们租借了一辆渔船,因为这里的度假村管制十分严格,基本上已经没有了私人渔船出租,他们从很远的渔村哪里租来这艘动不动就撂摊子的小船,上面锈迹斑斑,顾止期怀疑这玩意连海湾都开不出去,谁知道这小破船一开就是几公里。 范静茹借助着顾止期强大的阳气此刻终于放心大胆的绽放身姿,盘踞在他的肩膀上,满眼具是兴奋,人道是怨念未了不愿转生,但只有死了的人知道,留着做什么呢,除了徒增悲喜,什么都等不到,不如早早投个好胎,不论来世做个什么,也都要忘了这世种种。 一直开了四个小时,海面开始不太平静,也许夜间的大海本来就凶险,两人一怨走的忐忑无比。 “范小姐,你确定我们没有走错?”顾止期平静的眉间终于皱起了褶,手表上的指南针因为混乱的磁场开始摇摆不定,但四周依旧是一片苍茫大海,而水里时而还有用来标注海域的浮标,显然他们依旧在人类的‘掌控’之中。 范静茹没敢答话,她只是凭借着一股子怨的本能在感应所谓的怨门,要说这几个人里面最应该清楚怨门在那里的,应该是云阎。 但是这货从上船开始就歇菜了,先是飞流直下三千尺的狂呕,接着就半死不活的蜷曲在甲板上当死鱼,反倒是‘一介凡人’的顾止期,淡定的令人发指。 天彻底黑透了,深海反倒不再那么令人恐惧,月光铺落在海面上泛着奇异的柔和,星辰近的不可思议,三个人,一艇小船,海水无风时,波涛安悠悠,绘成一副月朗风清的美景,还真有点‘一种爱鱼心各异,我来施食尔垂钩’的悠然自得劲儿。 但这片恬静怡然还是被一阵呼噜声打破,顾止期忍无可忍,抬脚就踹醒某阎王,“再睡我就喊搜救队了,睡这里比睡酒店舒服吗?” 云阎晕晕乎乎的醒来,“到了?” 顾止期忍住把他扔到海里的冲动问范静茹,“你能感应得到吗?这里磁场很乱。” 范静茹拧眉点头,低头看着船下不平常的宁静。 很奇怪,整个海面起起伏伏,唯有船下这片水面静如镜面,连一丝波光都不见,仿若水天一色的茶卡盐湖一般。 范静茹小心的浮在水面之上,只见水中一个明眸皓齿肤若凝脂的绝美女子笑看自己。范静茹一惊,复怔怔的看着面前的人,她甚至不敢抬手去碰,生怕毁了这片镜花水月。 水中的人,正是生前她的模样,嫣嫣笑语是那样风华绝代,范静茹没有眼泪,没有心脏,但悲伤依旧无孔不入侵袭穿透她虚无缥缈的身体。 顾止期叹口气,“不过又是轮回一世,你不用难过。” 范静茹醒过神来,叹息似的苦笑一声,终于还是收了情绪,顾止期说的对,不过又是轮回一世,她回过头对顾止期道:“看来怨门是在下面了。” 顾止期闻言趴到船边,却被水里的景象唬的大喊一声猛地朝后倒去,动作太大差点弄翻了小船。 云阎和范静茹都被他吓了一跳,顾止期这么一个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的人,什么能把他吓成这样? 云阎稳住船身连忙问他怎么了,顾止期定了定神,嘴唇都有些惨白,“我……我看到一个和尚……” “和尚?!”云阎怪叫一声,难道这小子前世是个秃驴?怪不得总摆一张普度众生的要命脸,要不是每个人在水中看到的景象不同,他肯定要看看这小子上辈子是个什么熊样。 “你没事吧?”范静茹看他脸色惨白,有些担心。 顾止期闭眼摇摇头,回想方才一瞬间的惊魂一瞥,心中还是久久不能平复。 水中人头戴毗卢冠,一手持锡杖,一手持莲花,慵懒的匐在一头卧在莲花之上的巨兽背上,眉目低垂,似笑非笑,脚下怨怪无不洗净秽恶,虔诚的的匍匐在他脚下。 那人突然转过头来,轻薄的唇微张,对着顾止期说道:“地狱不空……” 顾止期只觉得一瞬间汗毛树立,全身冷汗淋漓,这人是谁?! 云阎被顾止期吓一跳,连忙捏住顾止期手腕号脉。 顾止期拍开云阎,“没事,前世姻缘而已,看来怨门就在这里,怕是怨王用这镜花水月,让前来进门的怨看到前世今生因果然后乱了神志。” 云阎点头,其实怨怪三魂七魄凝力极差,心念燥乱很容易导致魂飞魄散,没想到神荼为了堵住怨门,居然这样对待无辜灵怨。 云阎也探出头看水面,只见里面沉香木王座上,某个阎王提着袜子偷偷的闻,牛头突然进来吓得他差点把袜子吃嘴里。 云阎讪笑着爬回来,“是怨门没错,我忘记告诉你们,其实地狱于现世就像镜中景象一般,度朔山于凡人是山,但于地狱其实是道天斧霹雳而成的海沟。” 顾止期面色有所好转,语气也终于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嫌弃,“所以你知道咱们是要潜水,但还是带着我们两个肩膀顶个脑袋就过来了?” 夏天深夜的海风让人冷的起一身鸡皮疙瘩,云阎讷讷的道:“以往……以往我都是不怕水……的……” 云阎在顾止期温柔的目光下没敢把话说完,顾止期叹口气,“算了,明天再来吧。” “不行!今天是七月初一,怨门大开正是好时机,错过这个机会,指不定咱们连怨门都找不到!”云阎一把扯住要开船的顾止期。 顾止期懒得理这个下岗职工阎罗王,二话不说就去发动引擎,一转身,却不见范静茹回来,“范静茹呢?” 云阎一愣,一转头就看见一团雾气,绕着小船铺在海面上,小船立马就熄了火,顾止期连发两次,发动机发出难耐的轰鸣,却不论如何的发不起来了,雾气越散越开,最后将两人彻底包裹其中。 “没油了?” “这是电动机。” 云阎愣愣的,“那就是没电了,你求救吧顾止期。” 顾止期没来得及嫌弃某人,整个小船就开始剧烈的颠簸,本来风平浪静的水面突然波翻浪涌,毫无征兆的兀自翻起一个滔天的巨浪来,小小的游艇如同湖上树叶,左右颠簸几乎要飞出去,俩人死死的攀住船沿,海水灌进船舱,四面八方而来的海水几乎叫人闭气。 “求救啊!求救!” 阎摩刚喊完,一个滔天巨浪瞬间扑了过来,小小的渔船终于不堪重负,轻而易举的被掀翻! 顾止期一头扑进了水里,因为毫无准备狠狠的往肺里吸了一口海水,瞬间腥涩的海水充斥了整个胸膛,他脑中一片空白,只感觉自己被揉碎到了一个巨大的碾压机里,一张嘴又是一股酸涩的水。 “顾止期!顾止期!”远处似有人大喊,可水里怎么发出声音? 是云阎吗?! 顾止期感觉自己的脚被人抓住了,他本能去挣脱,却看见一个人朝着他大喊,“呼吸!顾止期!呼吸!” 顾止期一下子冷静了下来,闭上嘴认命的猛吸一口气,终于一股源源不断的气体,从鼻子里冲了进来,眼前也渐渐变得清晰。 他差异的看着漂在自己身边的云阎,居然在海里呼吸?! 但这神奇的一幕是真的发生了,他抬手拨开漂在面前的气泡,他们真的在海里呼吸自如,云阎笑着对他说:“这里其实不是海,是海天相接的地方。” 海天相连,海天真的可以相连?! 这里的水下比外面更加荧光透亮,没有岩石、草木、贝壳和珊瑚,深不见底的海沟深处并不是漆黑一片,反而如银河般横穿而下,形成了一道天街。 流光溢彩,炳炳麟麟。 顾止期懵懵懂懂的跟着云阎漂游,只见昏天黑地的海沟中怪石嶙峋,每块石头都像个挣扎扭曲的怪兽,嘶吼着要从黑暗中挣脱而出,顾止期再镇静的一个人,看到这样的一幕,也是瞠口结舌。 “小子,怨门到了!”云阎回过头笑意盈盈道。 只见一个巨大的拱形树干挡在海沟口,树梢弯下落在万丈海沟之中,形成了一道大门,四面巨石上长满枯树,顾止期不知道怎么形容这个地方,脑中第一个反应就是大,大到什么程度呢? 遮天蔽日不足以形容,这门足足有1000多层摩天大厦那么高,蜿蜒而下的树藤每一根都堪比千年灵木,五六十个人合抱可能都有些困难。 顾止期低下头,在一片黑暗中他甚至看不清这巨大拱门的底部究竟在哪里,如此夸张的地方,果真是大自然的怨斧神工。 突然顾止期感觉耳边的海水和气泡开始剧烈的颤抖,所有的气泡瞬间飞升而上,山石滚落而下,天摇地动中,从海沟深处传来一声沉如万斤的嘶吼。 顾止期被这声波冲击的差点飞了出去,幸亏云阎一把将他拉住,两人抱住一根粗壮的树干,才免得被吹到千里之外。 吼声渐渐平息下来,顾止期悬着的心终于咽回了嗓子眼,但是突然之间,他感觉脸上痒痒的,伸手一拍,居然打下来一个粉色的花瓣? 顾止期一愣,转头看向谷底,才发现脚下突然漫山枯木逢春,一大片一大片粉色的小花蔓延铺开,全都盛开了! 一时芬芳不尽桃花遍野,这百米之下的海水中,居然开出了漫山遍野的桃花? 漆黑的海沟终于桃花蟠曲三千里,这荡魂摄魄的一幕让顾止期感觉如梦如幻,但这如花似锦的仙界之景,总让人觉得不真实,不是说怨门魑魅魍魉横行,妖魔怨怪到处都是,可眼前这样一幅人间仙境的场景,真的是怨门? “怨门每年七月初一自行打开,成千上万怨怪可带罪障返世,怨王为守门,也会被怨气强烈的怨怪夺走部分精气,只有今天我们才能制服神荼郁垒!” 云阎的眼里映着满山桃花熠熠生辉,顾止期终于让难以平静的心绪安静了下来。 他点点头,俩人顺着树干慢慢爬下去,只见一片白雾从海沟深处争先恐后的钻了出来,与从海面外冲进来的白雾一下子撞在一起,是赶来进怨门的灵魂与出怨门的灵怨相撞。 两团截然不同的雾气一下子纠缠在了一起,俩人小心的躲过从身边擦身而过的阴魂,生怕被这些东西勾走精气。 不知过了多久,顾止期手脚发酸甚至有些抓不住树干,“还有多久能到?” 云阎皱眉,“郁垒发现我们的时候就到了。” 这个解释让顾止期很无语,俩人实在累的脱力,只好抱着树干稍作休息,却听见纠缠的白雾中有人哭喊,隐隐约约有人在喊:“云阎!救我!云阎!!” 是范静茹! 云阎和顾止期对视一眼,还未来得及找到声音到底从哪里传来,范静茹的哭喊渐渐变得弱了下去,头顶遮天蔽日的白雾也慢慢散了开来,一缕细小的,已经发灰的雾气晃晃悠悠的掉落了下来。 云阎伸手接住,白雾已经很难凝聚人形,范静茹的声音虚弱如斯,“是神荼!神荼来了……” 说完,这一缕薄雾便彻底消失散尽,云阎还愣愣的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那些与范静茹缠斗过的白雾瞬间从四面八法涌了过来,竟然直冲云阎顾止期二人! 顾止期情急之下一把拽住云阎,松开树干,一下子坠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而那股白雾中,终于飞摄出一个通体黑雾缠身的人,就是神荼无疑! 海沟深不见底,俩人不断坠落,云阎没形象的死死抱住顾止期大腿怨哭狼嚎,顾止期大脑也是一片空白,但长时间的坠落还是让他渐渐找回了理智。 云阎说过地狱对于现世是镜中景象,那么他们现在也就是相当于是没装备跳伞了,但既然是在水中,不管怎么说浮力也不会这么差。 顾止期一把勾住云阎,死命把云阎向上甩出去却又不松手,云阎被顾止期来来回回的扯,差点因为超速急转弯吐顾止期一脸,但两人还是顺理成章的慢了下来。 神荼脚下踩一条满身凌刺的大鱼,凶神恶煞的看着俩人,却不靠近,他邪笑着看着云阎,“阎罗王大人,欢迎光临地狱之门!” 云阎顾止期变色,俩人连忙回头,只见背后一片漆黑中慢慢浮出一张惨白艳丽的脸来,乌黑的唇角勾着若有似无的笑意,无处不透着死气。 云阎诧异的看着来人,“你……你不是郁垒……” 那人眼睛动也不动的盯着云阎却不说一句话,他慢慢抬起一只手,手中握着一把巨镰,只见以前可勾魂去魄的右手已经光秃秃一片。 神荼收起笑意,冰冷的声音如利剑刺着云阎的耳膜,“不是你杀了郁垒吗!云阎!” 云阎惊愕的回头,神荼的双眼已经彻底血红一片,正是他愤恨之极的模样。 云阎连忙摆手,“你胡说什么!我和郁垒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杀他!再说你和郁垒是上古神兽,我那里能杀的了他!这一定是误会!” “不是误会……”郁垒说话了。 死去的郁垒呆滞歪着脑袋,一字一顿的控诉着,“一千年前,是你杀了我!云阎……” 云阎听了这话一下子炸了开来,“我告诉你郁垒,本王虽然业绩不佳但从不背冤枉的锅!一千年前明明是你自己要泡人家黄帝养在人间的姑娘!我劝你你不听,姑娘死后到地狱找到地藏王告状,谁知道你是不是被姑娘她爹杀了的!” 郁垒冰冷的脸一点点龟裂,最后化作一声撕裂天地的怒吼,“云阎!你讨厌!!!” 巨型镰刀带着死气划开海水横杀而来,要是以往的云阎肯定不看在眼里,但他现在是个凡人,身边还带着个凡人,这就很尴尬了。 阎王死了怎么办? 没人知道,所以云阎拉着顾止期没命的往后退,但他们不是美人鱼,也退不了多远,郁垒的巨镰三米长,上面缠绕千万冤魂戾气,一刀砍过来就算不死,也绝对开肠破肚了。 “低头!” 千钧一发,顾止期一把提住云阎的后领子,两人浮在水中重力不比在陆地上,所以一下子,擦着刀刃俩人在空中做了个前空翻! 郁垒心里大骂这俩人不按套路不出牌实在是不要脸的很,但是甩出去的镰刀已经收不回来,所以俩人身后准备堵路的神荼,便理所当然的中招了。 郁垒本来已经身死,力气并没有多大,但这带了戾气的镰刀毕竟是上古神器,这一刀砍过去,神荼的胸口瞬间燃起了黑色的熊熊烈焰,然后黑蓝色的血液瞬间喷涌而出,整个人一下子被包裹在了一片血雾当中。 神荼郁垒惊愕的看着彼此,同时抬头看还浮在空中的云阎和顾止期,差点没把千万年的老肺给气炸了。 神荼也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伸出怨爪,一把掐住云阎的脖子,“云阎!你该死!” 云阎被掐的两眼翻白,脖子上瞬间被怨爪灼伤,一股子肉烤糊的焦香从云阎脖子上窜出来飘到了顾止期鼻子里。 顾止期来不及反应,只能死拽着云阎不放手。 神荼嗤笑一声,“不自量力的凡人,怨神的事你也敢插手?今日便让你从这怨门中有去无回!” 顾止期一惊,瞬间感觉周身空气又开始剧烈的抖动,然后背后一凉,就看到一道红光已经从自己腹部穿射而出! 原来是郁垒的镰刀! 顾止期不敢相信自己这样就死了,他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前一天他们还躺在沙滩上晒太阳浴,现在居然在这一片阴森的怨怪聚集之地,这样不明不白的就死了? 他艰难的低头看云阎,只见他的脑袋已经呈一种很不科学方式,耷拉在了后面,脖子成了一层皮,整个脑袋像个布袋子一样,吊在后背上。 他的脖子居然……被折断了? 这是顾止期最后的一个意识,瞬间他就进入了一片混沌之中,他感觉那把巨大的镰刀从自己的腹部被抽了出去,然后他开始慢慢的飘落。 顾止期甚至来不及闭眼,眼睁睁的看着他和云阎像四周的花瓣一样坠落,神荼郁垒嗤笑着看着他们,这一切就像个闹剧,他还来不及看序幕,就已经被宣告终结。 突然一股撕裂一般的刺痛冲进他的肺部,顾止期一下子将整个身子都蜷缩了起来,他感觉整个大脑都在嗡鸣,天旋地转的感觉让他的胃部翻江倒海! 顾止期连忙挥舞双手想找个东西来支撑自己,却不想自己跌落在了一个突出悬崖峭壁上,这一动,瞬间便滚落了下去。 后背和肺部被山石撞的生疼,他感觉自己的内脏都要被撞出来了,一直滚了三四个圈,他才一头撞在一颗枯木上,巨大的枯木被撞的哀鸣作响,但顾止期终于勉强的稳住了身形。 他捂住被撞的剧痛的胸口,方才滚落时胸口的血洞便像水龙头一样流血不止,巨大的眩晕让他耳鸣目眩,为什么还没死? 顾止期一时半会反应不过来,抬起头,脚下依旧是海底万丈深渊,他的周身全是一望无际的桃花,也就是说,他还是在怨门中。 云阎呢? 顾止期忍着疼翻身起来,但除了他脚下的巨石,剩下的只有没有尽头的桃花,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我还是在梦里? 突然他感觉肩头一凉,一个细小的桃花枝桠搭在了他的肩上,接着一个细小的,如同猫一般的声音从花骨朵中传来,“快进门去!怨门要关了,你要成孤魂野怨了!” 孤魂野怨? 顾止期悚然一惊,这才发现自己脚下虚浮,肩膀和头发都浸在一片白茫茫的雾气当中。 郁垒惨白的脸忽然就出现在了顾止期面前,那张嫣红的嘴唇上下动着,就想诱惑的毒蛇,吐着他毒信子,在顾止期的耳边蛊惑着他。 “你前世本是个德高望重的和尚,这世寿终正寝便可以去往西天当个小罗汉,可你偏偏要与那不知死活的阎罗王搅和在一起,回现世去吧,做个普通人。” 顾止期的意识开始涣散,方才顽郁在脑中的记忆一下子变得混沌不堪,只模模糊糊的靠着本能,慢慢的升腾而起,渐渐的加入了那些汇集在怨门口的白雾中去,真正的,成了一个亡灵。 进了那个遮天蔽日的巨大拱门,身后的桃花林便再也看不到了,顾止期跟着缥缈而行的幽魂队伍慢慢前行,不知走了多久,他对于周身一切都已经失去了知觉,直到看到一座巨大的祭祀大台,他才轰然惊醒。 他来到地狱了! 身后的神荼郁垒邪笑着看着他,身后的大门终于慢慢消失,顾止期一把捂住胸口,他并不信郁垒的话,在下水之前,他分明看到水面中映出的往生,那个和尚气度不凡,金光缠身,根本不像是个普通的凡间高僧。 正想着,突然觉得心口一空,就看到一道白雾从自己的胸口横穿而过,迟来的剧痛让他一下子翻滚沈腾而起,整个身体如同要沸腾一般。 这是返回怨门的灵怨,冲散了他的魂魄! 顾止期整个身体都开始涣散,隐隐约约间有人推了他一把,顾止期只来得及回头看见一只枯萎的手,眼前迷雾就已经散开,突然一个巨大的看不到边际的祭祀大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祭祀大台的中央只有一个桌子,桌子上只有一个小碗,里面盛着清幽幽的水,看来,这就是传说中往生汤了。 灵怨们排着队,自觉的喝下桌上的汤,小碗放回桌子的时候,往生汤便自己衍生注漫,一次往复。 期间也有灵差突然出现,拉出去一两个灵怨,吓得一干魂魄瑟瑟发抖,看来是生前做过恶事,要去折磨受刑了。 顾止期漂游在这些人之外,并不想去喝,毕竟他刚死不久,心中执念未了,突然让他去喝这汤,实在是不愿意的很。 突然有灵差发现了他,叫嚷着将顾止期拉扯进了队伍,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到他了。 顾止期伸手端起碗,碗中的汤水却突然一空! 顾止期心中一凛,抬头,就看见一个带着墨镜的老太婆,指头粗的金项链挂在脖子上闪闪发光,笑呵呵的看着自己,红色的指甲轻轻点点小碗,碗中突然便映照出了一方静池,那只手分明就是方才推他的那个! “我给你备了更好的。” 顾止期一怔,孟婆看这孩子傻傻愣愣的便有些好笑,“真是慢的可以,害老太婆我等你半天,跟我来吧!” 后面等不及的魂魄便开始骂骂咧咧:“哎!喝个投胎汤都要走后门啊!你们这样我会举报你们的呀!还有没有王法啦!你们这样阎王会生气的晓得不啦!” 孟婆翻个白眼,嘴里吐个烟圈,那不耐烦的灵怨便瞬间魂飞魄散,她勾勾指头,带着顾止期下了祭台,“阎摩大人半个小时前就来了,回殿里拿了些东西还等不住你,便自己先投胎去了,你跟我来,从这里走。” “自己先去投胎?什么意思?” 孟婆讪笑:“神荼郁垒如今厉害的很,我们家阎王从小就胆子不大……” 顾止期冷笑出了声。 孟婆只好带着他前往转生池,不久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泉眼,旁边坐着几个嗑着瓜子的灵差,看到孟婆也不行礼,嘻嘻哈哈的点头问声好就算完事,泉眼里面一股恶臭,顾止期皱眉看向孟婆,“你确定这不是畜生道?” 孟婆有些尴尬,“小子乱说话,这是神仙专用的御道,就是……年久失修,年久失修!” 顾止期摇摇头,怪不得云阎被开除,就这样的管理体制,连神仙御道都这么脏,没个人打扫打扫,没有挂处分已经很给面子了。 “喏,这是老太婆我参照人间美食调制的牛奶醪糟汤,喝了保证你一天感觉都没有就转生了!” 顾止期拧眉,“留着给云阎喝吧。” “那他喝不着了,这泉眼里面挺黑,阎摩向来爱迷路,指不定现在还在里面转悠呢。” 顾止期不再言语,捂住口鼻,纵身就跳下了泉眼,除了扑面而来的恶臭之外,他感觉手脚瞬间像是被注入了一股新奇的力量,这种莫名的感觉他不知道怎么来形容比较好,这可能就是那些神怪小说中出现的重塑肉身,居然如此神奇。 顾止期是被一阵高亢的闹铃声震醒的,接着就是一阵又一阵的砸门声,“小子!再不起来导演就要炸房了!” 是云阎,顾止期经过泉眼,整个人都像一滩烂泥,但重新活过来的感觉又太好,他立即起身伸展腿脚,看着新生的肌理,心中感慨万千。 谁能想到,自己居然已经死过一回了。 正文 第六章 解雇本王上瘾吗你们? 拾掇利索,拉开门,就看见一个小破孩搓手搓脚一脸殷切的看着自己,正是那个夹着尾巴落跑的阎王,见顾止期出来,连忙腆着脸捧上一个餐盒,“吃早饭不?猪肉炖粉条!” 顾止期忍住翻白眼的欲望,关好门去片场,导演和几个配角都已经到位了,见到顾止期,几个刚从学校毕业出来的艺考生都很恭敬,又是端茶又是送水,看的云阎嘴里酸水直冒。 这部戏是个青春校园偶像片,怎么闹腾怎么来,这会正演到一伙学生夏令营,到了海边玩篝火。 漂亮的女主角穿着白纱裙站在岩礁上,皱着秀眉拉着哭腔质问顾止期:“我不够美吗?我那里比不上她?” 顾止期穿着人字拖大裤衩,头发被海风吹得比鸡窝造型好那么一丁点,他面谈着一张脸沉声道:“你没有比不过她,你们没有可比性!” 就这模样,也不知道那些个粉丝激动个什么劲,丑的要死! 云阎一边吐槽一边又拉个水怨唠嗑,“我给你说,我要是遇到这样的女人,二话不说扑倒就是一顿啪你信不信?” 水怨脸泡的烂胀,傻呵呵一笑,“我要是遇到这样的,先拉她下水,呵呵呵呵呵呵呵……” 云阎后脑勺被拍了一巴掌,顾止期黑着脸站在他身后,“以后能别和这些不干净的东西打交道了吗?” 不干净的水怨表示抗议,但看到云阎被提溜着后领子提走还是选择了沉默。 “明天就回家了,你把行李都收拾一下。” 云阎讷讷,“哦……” 他在顾止期身后磨蹭了半天,还是忍不住说道:“这次拉你去怨门是我不应该,所以我想通了,玉帝既然让我来人间历练,那我就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从抓小怨做起,从维护世界和平做起,做好每一件小事,才能做好大事!” 顾止期回过身有点无语的看着他,“所以你的本职是抓怨对不对?” 这话没毛病,云阎点头。 “所以其实你并不想当助理的对不对?” 也没毛病,点头。 “你被解雇了!” “哦” 云阎抱着自己的外套站在门外,等了半天,才后知后觉的发现。 等等!我被我家顾止期抛弃了?! 所以剧组留在海滩的最后一晚,所有人都听见一声高过一声凄厉的哭喊,响彻整夜,吓得整个剧组的人窝在被窝没敢出来。 回到A市,大部分戏份已经结束,顾止期也终于有时间在家休整几天,云阎没了工作,一哭二闹三上吊各种招数都用尽也没有让顾止期回心转意,只同意他住在家里。 没有了收入来源,云阎惨兮兮的看着顾止期手里的翠绿的黄花吞口口水,感觉万念俱灰,没想到顾止期居然是这样一个心狠手辣的人! “老顾,我给你指条明道吧……” 顾止期挑眉。 “这次保你飞黄腾达,做人中龙凤!” “不需要。” 云阎连忙凑到顾止期身边,“怎么不需要,你以为当一次男主角你就完美了?人气这种东西是需要长期经营的,我告诉你,娱乐八卦我天天看的,没有人气你就啥都没有了!” 顾止期合上杂志转头看着云阎,“所以呢?” 云阎立马来劲,扣住顾止期的手,闭眼掐指一算,突然脸色一变,睁开眼怔怔的看着顾止期,“三日后你有血光之灾……” 顾止期皱眉,三天后他会出席一场奢侈品秀,翻开的杂志上正是奢侈品的品牌展示,模特脖子上璀璨夺目的钻石闪烁着阴冷的光芒,突然一个毛茸茸的大脑袋凑过来挡住他的视线。 “咦?这钻石不对!” “怎么不对?” 云阎拿过杂志,翻来覆去琢磨了半天,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摸着下巴砸吧着嘴道:“图片是看不出更多的来,但这石头反射出来的并不是正常的光,也可以说,这光并不是反射出来的。” 顾止期挑眉,“你的意思是他自己发散出来的光芒?” 云阎点头。 顾止期看着杂志上夺目的钻石,刚开始他还以为这是做了后期处理或是打了比较夸张的灯光,让云阎这么一说,便一下子觉得这钻石不同寻常起来。 三天过的很快,俩人大清早就被经纪人接到了会场,会场大的出奇,三层楼高的大堂里面已经坐满了人,中间放置一个高起的T台,单独作为一个奢饰品秀,这样的布置奢华的有些过头。 也不知道经费预算是不是合理。 几个人落座,顾止期形象很正式,头发用发胶固定住,做了个背头发型,看起来很像个斯文败类。 好容易等到开幕,十几个奢侈饰品相继展出,快等到压轴,顾止期也被请去了后台。 云阎伸长脖子看台上,只见一个条顺盘正的大姑娘推着个滑轮小车上来,因为是压轴,主持人还要买卖关子。 “接下来要为大家展出的,是本次展会的压轴之作,也是意大利著名珠宝设计师卡玫尔的得意之作,它由十二颗钻石构成,其中最大的一颗重达430克拉!” 全场一片哗然,站在台上的顾止期也是被震撼的瞠口结舌,据他所知,目前世界上最大的切割钻石只有英国女王权杖上的‘非洲之星’530克拉,这个奢侈品牌并不是世界为首的几个,怎么会有如此大的钻石,还秘而不发。 他连忙去看台下的经纪人,经纪人也是一脸惊慌,然后便是一片狂喜,有了这样的代言,顾止期不想跻身一线都难啊! 主持人笑着维持会场秩序,“看来大家都很震惊,我们的代言人,你做好为大家揭开帷幕的准备了吗?” 顾止期勉强收拾好情绪笑着点头,这还真是惊喜,连代言人都是临时知道,他上前小心的揭开盖在玻璃罩子上的红布。 瞬间光芒四射,青白的光芒一下子让顾止期睁不开眼,台下众人更是全都激动的站了起来,想要看看这大的离谱的钻石究竟长什么样。 等适应了刺眼的光,顾止期第一个近距离的观察到了这块钻石,它被是一颗小钻围绕其中,然后镶嵌在铂金圆环当中,被切割成了水滴状,简洁洗练的钻身闪烁着迷人的光芒。 主持人收到所有观众惊呼后满意的继续介绍,“这是XL集团今年唯一推出的一款纯手工切割的钻石项链,售价90亿人民币,由顾止期先生代言!” 全场又是一片哗然,经纪人已经要晕死过去了,他之前只是以为自己接到了一个比较上档次的奢侈品代言,有个米粒大的小钻石袖口让顾止期带带做做广告就已经是天上掉馅饼了,但现在是怎么回事? 这么大的钻石,是要名列世界名钻榜单的,况且XL还明码标价,明星代言! 这明星不论怎么样也轮不到顾止期啊! 不说欧美那么一溜大牌巨星,就算非得要找个国内的,也不会砸到顾止期啊! 顾止期也有些怔愣,等到司仪小姐小心的将项链取出来放在了他的手里,顾止期也还是呆呆傻傻的看着这块钻石。 经纪人急的在台下压着嗓子喊:“微笑!微笑!!!” 直到坐到保姆车上,经纪人和顾止期还沉浸在巨大的震撼中久久不能平复,云阎啃着从后门溜出去买回来的煎饼果子,嫌弃俩人没见识,“这么大点的钻石看把你们给吓得,本王宫中澡池子上镶的都是。” 顾止期转动僵硬的脖子看着某个大言不惭的阎王,“有本事你掰一个过来!” 云阎讪笑,他可没忘了顾止期今天的血光之灾,虽然刚才的钻石诡异,但也没闹出什么动静来。 俩人安然无恙的回了公司,经纪公司老总早就听说了这骇人听闻的消息,拎着经纪人破口大骂,“这么重要的代言!你怎么就随便接了?!” 经纪人也很委屈,早知道这么重要的代言,肯定是要通报公司,找一两个一线明星来代言的,现在顾止期充其量也就演过一两个偶像剧,根本够不上代言这么一大块钻石啊! 但没有办法,各大媒体已经争相报道了这件事,不到三个小时从主流媒体到八卦小报,顾止期手持世界名钻的照片铺天盖地淹没了大江南北,惊动了整个世界。 顾止期和云阎忐忑的等在总裁办公室外,这品牌代言接的实在是风起云涌,也不知道血光之灾在那里等着他们,难不成总裁气疯了要拿刀砍了顾止期? 正想着,总裁秘书来请,云阎非跟着顾止期,生怕顾止期被砍死,结果一进门就看到一个中年男人一脸温和的看着俩人,早有秘书给来人倒好了茶水。 “怎么样?那颗钻石?” “很漂亮。”顾止期不卑不亢,虽然心中忐忑极了。 总裁点点头,起身踱步到落地窗前,也看不出生气的模样,只是感觉他十分的潇洒自如,“这样也不错,我看过你的资料,各项指标都还可以,这也不失是一个机会,公司借此把你推出去,但你要做好一夜爆红的准备。” 说到这里他转过头笑着看着顾止期,那笑带着温文尔雅,带着一丝阳春的暖意,让顾止期紧绷的神经慢慢放松了下来。 “我没想过会一夜爆红,但我完全遵守公司安排。” 正文 第七章 千年的妖精万年的怪 总裁满意的点点头,踱步坐在俩人对面,深邃的眼中带了一丝探究,“你看起来很镇静,你的经纪人刚才在我的办公室差点吓哭了。” 顾止期被他惹的一笑,“我的经纪人还没有我的助理镇静。” 云阎闻言嘻嘻一笑,总裁有些差异的看看他,“你的助理很特别。” 顾止期笑而不语,总裁这才满意的起身,让秘书拿进来一份合同,正是今天那块钻石的代言协议,顾止期翻到最后一页,酬劳850万元。 云阎差点没当场叫出声来,850万,够顾止期接拍三四个狗皮倒灶的偶像剧了! 俩人感恩戴德的出了总裁室,经纪人等在门口,仿若自己还飘在一片云雾里,看到顾止期连忙说:“投资方说今天下午就去拍成片,我们要赶紧出发。” 几个人又火急火燎的赶往摄影棚,钻石已经被送了过来,被七八个警卫互在中间,闪烁着妖异的光芒。 摄影师热情的迎上来,“美妆部的!快点快点!” 一大伙人一下子将顾止期围在中间,簇拥着进了化妆间,等了足足一个小时,云阎才看到一个妖孽从里面走了出来。 这是顾止期,但又不是顾止期。云阎感觉自己看到的是西海龙宫中的海藻小妖精,还是绚烂夺目的那种。 也不知道这些化妆师的设定是什么,顾止期的头发比起一般男生的有点长,所以喷了水懒散的垂落下来,上面又粘着墨绿色的丝状物,耳后还贴着个贝壳状的甲片,眉毛没刻意画的有些上扬,鬓角是一些闪闪发光的东西,和躺在玻璃罩里面的钻石遥相呼应。 见过大量妖孽的云阎对于这样的顾止期只能想到一个字——美! 这小子还真是有个好皮囊。 整个拍摄过程让人十分血/脉/喷/张,不过这种情绪除过云阎,他提心吊胆的注意着顾止期身边的每一个人和每件事物,尤其是那颗妖异的巨大钻石。 但从头到尾,什么都没有发生,一直等到拍摄结束,顾止期卸了妆,几人回到了保姆车上,云阎还是眉头紧锁,防贼似的紧盯着顾止期四周。 经纪人被他贼头贼脑的样子惹笑,“小云,咱们止期还没有红起来呢,不会有粉丝和狗仔堵人的,你不用这么紧张!” 云阎懒得理这凡人,还是将顾止期牢牢的护在自己胳膊后面,连安全带都不系,结果司机一个急刹车,云阎就一头撞了出去,恰好撞在副驾驶后座上。 两条血虫子,慢慢悠悠的从云烟的鼻孔溜了出来,顾止期忍着笑道:“血光之灾终于应验了?” 云阎吊着两条鼻血很严肃的说:“小子莫要乱说!你的灾还未过呢!” 一直到夜里十二点,顾止期无奈的看着双手挥舞着黄符,站在自己床上来回走动巡逻的云阎,抬脚将人踹了下去。 一夜相安无事,新媒体时代,各种信息的流窜是十分骇然的,大清早经纪人就夺命连环CALL催促顾止期赶紧到公司,他已经连夜给顾止期接了两部电影一部电视剧。 电视剧是中途插进去的人物,没什么大的作用,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但好在这部电视剧未播先红,露露脸也是不错的。 顾止期看过合同没什么问题,便又刮风似得赶到片场。 导演远远看到顾止期保姆车,连忙喊停拍摄,撅着屁/股来迎接。 云阎总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顾止期扮演的角色很讨巧,是男女主角的神助攻,故事发生在古代,也就是痴男怨女的悲情故事,男主角是魔教头头,女主角是武林盟主爱女,俩人违背常理爱的轰轰烈烈,遭到全世界的反对,但彼此爱的深沉。 而顾止期,就要扮演一个帮助他们逃离的主推手——一个隐匿山林的世外高人。 夜风吹过刺客的刀刃,烛火昏暗的茅草屋中有人低声笑语,似乎对外面冷冽的杀气毫无知觉,武林正道的刺客此时与魔教宵小并无什么不同,他们只想在敌人毫无戒备的情况下,杀人了事。 刺客刀头一转,突然感觉一股飓风从耳边飞过,然后身后的树干上,一根毛笔已经钉在了上面。 刺客后知后觉的感觉到了脸上的刺痛,按理说,魔教教主已经身受重伤,根本不可能再有如此深厚的内力,武林盟主之女更是武功稀松平常,还有第三个人!? “如今的武林正道,为了自己的颜面,连亲生女儿都要杀死吗?!” 一股贯穿着厚重内力的声波从刺客头顶倾泻而下,声波如同有了形状,一浪接一浪的向他压下,瞬间他的五脏六腑全都受到巨大震动,整个人一下子跪了下来,一口老血,喷涌而出。 这时,那对苦命鸳鸯相互搀扶着出了草屋,向顾止期诚恳一拜,“多谢前辈相救。” 顾止期面无表情的抬抬手,鼓风机吹动一身白纱,飘飘然的飞出了画面。 云阎满脸失望,啊……原来……那些电视上的小仙女和美女小姐姐,都是这样飞来飞去的啊…… 顾止期卸下威亚,和剧组人员告别,拖着云阎匆匆回到保姆车,经纪人还在旁边絮絮叨叨报行程,云阎却发现顾止期脸色煞白一片,顿时心里一咯噔。 “怎么了?” 顾止期伸出颤抖不已的双手,只见他的手心中,两道如同刀刻一般的刻印,赫然出现! 云阎大惊,连忙要喊司机停车,却被顾止期一把拉了回来,“嘘!别声张!” 顾止期执意要回家休息,经纪人气的头顶冒烟,但顾止期倔起来谁也拿他没有办法,只好放行。 一进门顾止期就腿软脚软的倒在了沙发上,云阎扑过去扒开他的手一看,之间那些血沟居然一滴血都没有流出来,深可见骨的伤口如同刀割一般,深深的镶嵌在顾止期的手掌中。 顾止期疼的满头大汗,神智都开始有些模糊,云阎小心的看着伤口,“这伤不正常!” 云阎仔细回想,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地方有纰漏…… 等等! 那把折扇! 顾止期上场前导演给过顾止期一把折扇,但临时又去掉了,难道是那把扇子? 云阎心中暗自掐了个安神止痛的诀,让顾止期睡一觉,他急忙跑出去返回片场,那位接扇子的导演,还在拿着喇叭声嘶力竭的指挥片场所有人。 云阎遇到正事还是很谨慎的,他先是找了剧务要了折扇,发现上面很纯粹,没人下过什么东西,再去看导演,头顶阳气鼎盛,也不像是有人附身作怪,这就奇了怪了。 他又在片场巡视三圈,还是看不出个所以然,只好买了黄纸,回家给顾止期做做法。 结果这货出门从来不带钥匙,趴在门外面嚎了半天也不见顾止期出来,刚沮丧的蹲在门口,就看见邻居家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头,哼着二人转出了电梯。 这老头不对! 云阎一下子站了起来,警惕的看着老头,但老头摇头晃脑的哼着歌,并不搭理云阎,拿着钥匙捅了半天才打开门,又摇摇晃晃的进去了。 云阎觉得奇怪,这老头周身死气弥漫,即便是将死之人也不会这么严重,除非是死后怨气太重,尸身上才会有这么重的死气,怎么回事? 一直到了夜里十点,顾止期才醒来,在屋里转了一圈没找到他们家的下岗老职工,刚推开家门,就看到一个吊着鼻涕两眼泪汪汪的阎王,苦逼的蹲在门口。 正文 第八章 九殿阎王驾到! “我给你说,咱们搬家吧,你这房子风水实在不好,总爱聚尸气,对你不好!” 顾止期惯例没理他,仔细的捧着自己的手来回端详,也是奇怪,下午还满是伤疤的手,睡了一觉起来,居然什么事情都没有了,难不成是爱面子的云阎觉得自己‘血光之灾’的预言没有实现,故意给他下了什么法术吧? 天真无邪的云阎对于顾止期的怀疑浑然不觉,还在尽心尽力的规劝顾止期搬家,俩人正闹呢,就听见有人敲门。 经纪人常来,俩人也就没有多在意,结果顾止期刚拉开门,就看到一个笑呵呵的老头,抬眼看着他。 这老头几乎已经干瘪,凹陷的眼眶中放着两颗几乎要掉出来的眼珠子,脸上的皮也像是风干了一样,虽然他做的温和笑意的表情,但还是让人感觉不寒而栗。 他抬起干枯的手,手里拎着条还在扭动的鲤鱼,已经被开肠破肚,但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清洗。 老头用沙哑的声音慢悠悠的说:“你搬过来都快一个月了,咱们当邻居,老头子我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礼物,这鱼你拿去吃吧,老头子我养了很久的。” 顾止期连忙结果,连声道谢,老头子笑着摆摆手,却探头朝门内看去,顾止期不作他想连忙错过身子让开,“叔你进屋坐坐吧!” 老头也不客气,点点头就摇摇晃晃的进了屋,先是抬头看了看云阎贴在走廊的净宅符,嗤笑了一声,再看看西南角的风铃龟背,更是将嘲笑放在了脸上。 直到看到了穿着大裤衩的云阎,这笑就变得更加肆意起来。 云阎嘴里叼着鸡腿,茫然的看着老头,这老头昨天他也见过,看来是恶病缠身,药石无用了,所以才有这么重的死气。 云阎懒得搭理这将死之人,趿拉着鞋子懒洋洋的去阳台晒太阳,顾止期也懒得管教他,忙去放好鱼。 事情就是在这一瞬间发生的,那条已经被开膛破肚的鱼突然疯狂的挣扎起来,居然还发出了刺耳的撕心裂肺的尖叫声! 顾止期这才发现所谓的鲤鱼嘴里,居然长满了尖锐的獠牙! 正文 第九章 红鲤鱼与绿鲤鱼与驴 “我给你说,咱们搬家吧,你这房子风水实在不好,总爱聚尸气,对你不好!” 顾止期惯例没理他,仔细的捧着自己的手来回端详,也是奇怪,下午还满是伤疤的手,睡了一觉起来,居然什么事情都没有了,难不成是爱面子的云阎觉得自己‘血光之灾’的预言没有实现,故意给他下了什么法术吧? 天真无邪的云阎对于顾止期的怀疑浑然不觉,还在尽心尽力的规劝顾止期搬家,俩人正闹呢,就听见有人敲门。 经纪人常来,俩人也就没有多在意,结果顾止期刚拉开门,就看到一个笑呵呵的老头,抬眼看着他。 这老头几乎已经干瘪,凹陷的眼眶中放着两颗几乎要掉出来的眼珠子,脸上的皮也像是风干了一样,虽然他做的温和笑意的表情,但还是让人感觉不寒而栗。 他抬起干枯的手,手里拎着条还在扭动的鲤鱼,已经被开肠破肚,但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清洗。 老头用沙哑的声音慢悠悠的说:“你搬过来都快一个月了,咱们当邻居,老头子我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礼物,这鱼你拿去吃吧,老头子我养了很久的。” 顾止期连忙结果,连声道谢,老头子笑着摆摆手,却探头朝门内看去,顾止期不作他想连忙错过身子让开,“叔你进屋坐坐吧!” 老头也不客气,点点头就摇摇晃晃的进了屋,先是抬头看了看云阎贴在走廊的净宅符,嗤笑了一声,再看看西南角的龟背风铃,更是将嘲笑放在了脸上。 直到看到了穿着大裤衩的云阎,这笑就变得更加肆意起来。 云阎嘴里叼着鸡腿,茫然的看着老头,这老头昨天他也见过,看来是恶病缠身,药石无用了,所以才有这么重的死气。 云阎懒得搭理这将死之人,趿拉着鞋子懒洋洋的去阳台晒太阳,顾止期也懒得管教他,忙去放好鱼。 事情就是在这一瞬间发生的,那条已经被开膛破肚的鱼突然疯狂的挣扎起来,居然还发出了刺耳的撕心裂肺的尖叫声! 顾止期这才发现所谓的鲤鱼嘴里,居然长满了尖锐的獠牙! 鲤鱼甩着满肚子的内脏,翻身一挺,就从顾止期手里滑了出来,在水槽里两滚,立马跳了起来,一口咬在了顾止期伤过的手上。 顾止期疼得大叫,下意识去看站在阳台上撅着屁股偷窥对面美女的云阎,可惜厨房似乎被下了屏障,里面任何动静,云阎都不得而知。 老头背着手笑呵呵的踱着步走过来,看着顾止期鲜血四溢的手,眼中冒出饥渴难耐的绿光,嘴角也应景的流出了口水。 “沾了爱苦别离的佛血……果然香甜……” 鱼嘴里的獠牙居然还在长,一直钻进顾止期的掌心当中,顾止期只觉心中一座巨钟‘噹’的一声,整个人就像坠入了无边混沌当中。 眼前的一切都开始幻化,变成虚无缥缈的飞禽走兽,在无量天边飘摇而过。 “佛陀,你叫什么名字?” 顾止期有些迷蒙,脚下的世界不再是他所处的世界,眼睛所及的地方空无一物,耳边却人声嘈杂,仿若有人念经,又似乎有人问道。 “佛陀!佛陀!” 有人在喊他? 顾止期四下望去,什么都看不多,只能听到一个稚嫩的孩童在疑惑的问,问的时间久了,便有些恼火。 “别去打扰他。” 有个男人出声制止了孩子,孩子有些恼羞成怒,虚空中突然探出一只小手来,一把捉住了顾止期的手。 顾止期一惊,来不及抽回去,就被一张小嘴死死的咬住。 钻心的疼痛一下子从手掌传来,顾止期疼得大叫,这才发现地面一片泥泞,突然之间,脚下一空,整个人开始向下坠落,一直坠落,永不停歇的坠落。 “小子!小子!回神!!!” 一口空气一下子钻进顾止期的口鼻心肺,这感觉简直就跟进入怨门一样,顾止期全身沥汗,一下子坐了起来。 发现云阎站在他前面,那条死咬住他的鱼早已经成了肉末,散落在他的脚边。 刚才怪异的老头则一脸警惕的站在客厅里,眯着眼睛惊魂不定的在俩人身上来回扫视。 “云阎,你没发现他是谁?” 云阎朝地上吐一口嘴里的血水,“不就是个转世轮回的佛陀,先说说,你是什么玩意?” 顾止期有些嫌弃的看看厨房地上某人的口水,抬手拍了拍云阎的肩膀,“神棍,你打不过他。” 云阎炸毛,老头仰头大笑,“你倒是有眼光,这五殿阎王最是没用!” 云阎彻底爆炸,嘴里暗念一句“始青天中,敕下景霄。啸命风雷,馘邪斩妖。霹雳震吼,阴阳气交。电光围绕,火发炎烧。雷车速起,来降空遥!” 说着咬破食指,眉心点血,阴火走阳穴,窗户外瞬间雷声大作。 老头哈哈大笑,“云阎啊云阎,没想到你居然沦落至此,还用起了凡人道士的‘水雷神咒’,要是让九殿各王知道,你怕是永世回不了五殿哈哈哈哈哈哈……嘎……!” 老头最后一个‘哈’字没哈出来,就被一条臭袜子封住了庙门,老头一把揪下嘴里的袜子,就见一道青色的闪电带着滚滚冥雷从窗外直冲而入。 老头翻身一跳直接趴在了天花板上,就像个干瘪的蜘蛛一般,水雷带着嗡鸣在客厅里面转了个圈,死活没找到要劈的人在哪里,活跟自己的主人一个蠢样。 顾止期很想扶额,不想再任由这个老头嚣张下去,只是他还未出手,云阎额心血光大盛,突然冒出一声高过一声的惨叫。 老头脸上这才露出惊惧之色,顾止期听出来了,这是万怨齐哭的声音。 原来这神棍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空中水雷似有所感,噼啪声中也引出一阵阵刺耳的尖叫,震得客厅里的花盆电视全都开始抖动。 顾止期站在云阎身后阴测测的说:“你要是敢砸了东西,就给我卷铺盖走人!” 水雷似被人掐住了脖子,‘嘎叽’一声不再鸣叫,空气也不再颤抖,但无形中的威压并未减少。 老头发出‘桀桀桀’的笑声,突然张开嘴,黑洞洞的嘴里没有舌头和牙齿,然后整张嘴越张越开,足有一个脸盆大后,一股臭气带着紫黑色的烟雾瞬间喷涌而出! “靠!还有口臭呢!” 云阎大骂一声,连退几步,水雷顺势冲了出去,直击老头的血盆大口。 老头也算是牛人,居然用手去抓水雷,结果理所当然的被炸废了一条胳膊,但他不为所动,大嘴里依旧吐着烟雾。 云阎能够感知,这雾应当来自地狱业火死气。 地狱十殿,五方怨帝,能操纵这业火死气的就只有一个人! 九殿阎王平等王陆,司掌丰都城铁网阿鼻大地狱! 云阎大惊,难不成老九也来人间了? 老头没给云阎多少思考时间,断臂之处流出紫黑色的血液,散发出一阵胜过一阵的恶臭,挥落到水雷之上,立即像一盆水浇在了火堆里。 水雷坚持不了多久,云阎干脆一咬牙,脚下一划,作出个简易方阵,站坎而出,口中默念一句神雷神咒,给水雷做了个凡人道士加持。 水雷似有了力气,内力抽搐一阵,立马快如闪电朝着老头飞奔而去,期间还是撞碎了一个花瓶,顾止期却再顾不上骂人了,因为他比不得云阎毕竟有阴魂占身,他是纯粹的凡身肉体,吸了大量业火死气,只感觉四肢百骸都一阵麻痹刺痛。 老头被水雷撵得满屋子乱跑,黑色的血水甩的满屋子都是,最后一着不慎,被水雷迎面击中了嘴巴,‘嗷呜’一声,彻底撕成了两半,摔在地上,不断抽搐。 顾止期看着恶心,云阎从厨房摸来一把长勺举着,小心翼翼的凑到跟前去看,老头早已经死僵,没了精魂的控制,周身的死气终于弥漫了开来,成了正儿八经的腐尸。 顾止期一阵干呕,还没吐出来,就听见楼下一阵刺耳的警车鸣笛。 “十四楼的住户,请马上举手投降!” 巨大的喇叭音响彻小区,路上人一片哗然,全都驻足观看。 云阎一脸懵逼的跑去阳台看,结果差点被潜伏在暗处的刑警一枪爆头。 “赶紧回来!别管这老头,咱们下楼!” 顾止期连拖带拽,扯着云阎跑到楼下,警察一看是顾止期,都有些发愣,他们接到报警,有人蓄意谋杀,难不成这帅气的明星是个人面兽心的变态杀人魔? 顾止期和云阎双手抱头被压上警车,没过一会老头已经发胀发臭的尸体就被抬了下来,进过房子的警察都是一脸菜色,他们肯定都觉得,顾止期俩人有严重的虐尸癖。 云阎到了警察局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抓到衙门了,一时火光大冒,凡夫俗子,居然敢抓本殿! 还没站起来嚷嚷,就被一双手铐死死的铐在了铁凳子上。 一直到了第二周下午,俩人才灰头土脸的被经纪人接出警察局,也在警局里留了一场悬案。 因为监控里面明显能看出来,一个活生生的老头进到了房子,但尸检过后却呈现死亡时间超过72小时。 惊天悬案,就此诞生。 正文 第十章 天上不许谈恋爱 经纪人把俩人骂了个狗血淋头,顾止期拖了拍摄进度也有些尴尬,卯足了劲飙戏,反而被老导演一通夸。 云阎心里则有些瑟缩,他能肯定的是,老九肯定是来了。 云阎有些无语的躺在顾止期的专用休息躺椅上,翘着二郎腿望天,老九这人睚眦必报,最喜欢和他对着干,年龄最小脾气最大。 当时十殿分立,排位并不依据实力,而是根据天道授意。 第一殿,秦广王蒋,专司人间夭寿生死,统管幽冥吉凶、接引超升,签订功过。翻译过来就是,第一殿统一接受所有阴灵,根据善恶进行统分发配,好人上天,一般人投胎,坏人统一批发到下面几个殿去接受刑法,算是职能部门,从来不用考虑业绩问题。 第二殿,楚江王历,司掌活大地狱,又名剥衣亭寒冰地狱,另设十六小狱,凡在阳间伤人肢体、奸盗杀生者,推入此狱,另发入到十六小狱受苦,满期转解第三殿,加刑发狱。 第三殿,宋帝王余,司掌黑绳大地狱,另设十六小狱,凡阳世忤逆尊长,教唆兴讼者,推入此狱,受倒吊、挖眼、刮骨之刑,刑满转解第四殿。 第四殿,杵官王吕,司掌合大地狱,又名剥剹血池地狱,另设十六小地狱,凡世人抗粮赖租,交易欺诈者,推入此狱,另再判以小狱受苦,满日送解第五殿察核。 第五殿,阎罗王,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尴尬位置,没有具体业务,搞得业绩任务重,压力大,很难做。 第六殿,卞城王毕,司掌大叫唤大地狱,及枉死城,另设十六小狱。忤逆不孝者,被两小怨用锯分尸。凡世人怨天尤地,对北溺便涕泣者,发入此狱。查所犯事件,亦要受到铁锥打、火烧舌之刑罚。再发小狱受苦,满日转解第七殿,再查有无别恶。 第七殿,泰山王董,司掌热恼地狱,又名碓磨肉酱地狱,另设十六小狱。凡阳世取骸合药、离人至戚者,发入此狱。再发小狱。受苦满日,转解第八殿,收狱查治。又,凡盗窃、诬告、敲诈、谋财害命者,均将遭受下油锅之刑罚。 第八殿,都市王黄,司掌大热大恼大地狱,又名恼闷锅地狱,另设十六小狱。凡在世不孝,使父母翁姑愁闷烦恼者,掷入此狱。再交各小狱加刑,受尽痛苦,解交第十殿,改头换面,永为畜类。 第九殿,平等王陆,司掌丰都城铁网阿鼻地狱,另设十六小狱。凡阳世杀人放火、斩绞正法者,解到本殿,用空心铜桩,链其手足相抱,煽火焚烧,烫烬心肝,随发阿鼻地狱受刑。直到 被害者个个投生,方准提出,解交第十殿发生六道(天道、人道、地道、阿修罗道、地狱道、畜生道)。 第十殿,转轮王薛,四月十七日诞辰,专司各殿解到灵怨,分别善恶,核定等级,发四大部州投生。男女寿夭,富贵贫贱,逐名详细开载,每月汇知第一殿注册。凡有作孽极恶之怨,着令更变卵胎湿化,朝生暮死,罪满之后,再复人生,投胎蛮夷之地。凡发往投生者,先令押交孟婆神,酴忘台下,灌饮迷汤,使忘前生之事。 综上所述,一殿和十殿是综合职能部门,不用考虑业绩问题,五殿没有确切职责,夹在中间很尴尬,九殿擅长给自己加外挂,那些十恶不赦或者顽固分子全部被九殿接收,各种套路走下来,业绩很灿烂,其余几殿,业务分配明确,各司其职,十分自在悠闲。 云阎有些难熬的挠了挠脑袋,其实老九最烦人的,还是他的性格。 其实早在十殿分立之前,云阎还是地狱唯一主宰阎罗王的时候,老九就已经在地狱司职了。 地狱有点大,单单酆都怨城就有万八千里,用现代人的话说,就是能分两个中国版图那么大,而老九就任职酆都怨城中一个小牢的的牢头,恰巧碰上离家出走的云阎,俩人臭味相投,老九立即高升。 运道一朝之间被改变,老九也开始膨胀了,每次给天庭递交工作汇报都能玩出新意,立马一道金封从天而降,从一名小吏,直接荣升为九殿阎王。 云阎内心嫌弃玉帝有眼无珠,百无聊赖的看着顾止期挂在威亚上飞来飞去,这深山老林里除了飞禽走怪,一个冤魂都不见,照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能回家。 云阎长叹一声,打了个滚准备休养生息,就听见有人在他头顶笑呵呵的问:“怎么了?太热了吗?” 云阎一个激灵,不是被吓的,而是这人的声音实在是好听,简直就像…… 老九那个狗崽子的?! 云阎爬起来一看,是个一头卷发的小青年,手里拿着稿子,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 “你是顾止期的助理吗?” 云阎点点头,又歪着脑袋观察这人,长得确实很好看,清淡的眉眼配上圆圆的脸颊,居然有些清纯可爱。 “我是这部剧的编剧,叫安冉。” 哇,声音真的很好听,果然这声音不适合老九那个神经病,云阎闻到这人身上有浓烈的阳气,应当是个命格很好的男人,前世因果业障已尽,这辈子应当是来世上享福的。 云阎连忙伸出手和他握了握,现代人早就不抱拳问好了,这是他最近学的。 安冉一愣,连忙笑着也伸出手,云阎握着安冉暖烘烘软绵绵的手,心想,来人间这么久,终于有活人和他主动打交道了,简直可喜可贺。 安冉说:“你觉得这部剧怎么样?” 云阎说:“不错不错,很高级。” 安冉一愣,随即又笑道:“你觉得男主角演的怎么样?” “男主角?”云阎摸摸下巴看向现场,男主角是个十分俊朗的男人,一袭白衣,看起来英姿飒爽,“还行吧!” 安冉闻言一笑,“还行?也对,你应该觉得你家艺人是最好的。” “不不不!”云阎摇摇手指,“顾止期也就脸长得好,其他实在一般般。” 话音刚落,后脑勺就被拍了一巴掌,原来是顾止期已经回来了,云阎连忙递上水杯赔笑,安冉笑着和顾止期握手问好。 “您的助理很有趣。” 顾止期无奈摇摇头,请安冉坐下,“安编辑,您上周发的剧本我看过了,这是您的意思还是……” 安冉连忙摆手,“不,我代表刘导向你发出邀请,我们看过你演的《王齐天下》,很震撼。” 顾止期微笑着点点头,和安冉谈起了新剧本,云阎站在俩人背后无聊的要死,干脆跑去看别人拍戏。 这戏的男主角叫贺长风,是个靠演技实力一路打拼上来的当红小生,即便是在摆满道具的现场看他演戏,依旧能够让人震撼无比。 铺天盖地而下的树叶中,一个人御剑而行,白色的衣袖在风中卷起一道烈风,他身后的黑衣人如同鹰犬一般紧随其后。 “前面的让开!” 贺长风从云阎头顶略过,威亚被树枝挡住,整个人撞到了树上才堪堪停下里,云阎看得好笑,却见导演提着喇叭双眼冒火得冲自己跑过来。 “神经病啊!你当着机位干什么!” 云阎一愣,这才发现自己看得太入神,居然站在了一架摄影机前面 他还以为这里没人…… 不对! 云阎心中一凛,即便自己再瞎,这么多人,这么大的机器,他不可能看不到! 但顾止期没给他多少思考的时间,他老远听见导演在骂人,一看果然是自家神棍,连忙跑过来把云阎提溜到身后给导演赔罪。 “小顾啊,你知道咱们这一趟走位下来工作人员有多费劲吗?你这助理……” 顾止期不多说,只是赔罪,态度太过诚恳,闹得导演没脾气,只能又瞪了云阎几眼,看小孩低眉耷脑的,也就作罢。 顾止期把云阎拎回自己休息的帐篷,低声喝问道:“你又搞什么怨?” 云阎这次比较严肃,“这次可不是我搞怨,是有人搞怨!” “?” 云阎皱眉不语,安冉坐在一旁看这俩人相处好笑,轻咳了一声,顾止期这才想起来旁边还有人。 “抱歉,安冉,具体事宜咱们改天再聊好吗,或者我们可以叫上我的经纪人。” “好的,没问题,这是应该的。” 安冉走出帐篷,消瘦的背影出奇的有些好看,云阎抻长了脖子看看安冉,再看看还没有收回目光的顾止期,朝着某人的腿弯就是一脚。 “!” 顾止期差点直接跪倒,“你神经病啊!” 云阎掏掏耳朵,“别看了,他这辈子怕是要修得正果,下辈子能直接上天,你俩没姻缘结果的。” 顾止期嗤笑一声,“你怎么知道我俩没姻缘结果?万一我下辈子也上天呢?” 云阎一愣,皱眉仔细看顾止期的面相,嗯,天庭开阔,阳气鼎盛,是即将功德圆满之兆,说不定…… “那也不行,九重天上规矩多,你俩没希望的。” 顾止期看着云阎双手抱胸一副‘我知道很多,你不可以这样’的假正经模样,差点破功,他拍拍云阎的脑袋问:“发现什么了?” “钻石!那个贺长风手上有颗钻石,不对劲!” 钻石?顾止期不由得想到前几天他代言的那颗钻石,自从他的手莫名受伤后,这颗钻石的事情便无疾而终,今天又冒出来一颗钻石? “他手上的那颗钻石并非人间之物……” “不许大喘气!把话说完!” 云阎眉毛挤在了一起,挠挠脑袋道:“这钻石……” 后脑挨了一巴掌,“快说!” “哎呀,这钻石在俺们那嘎达,是专门给小姐姐做面膜的!” “……” “你自己用过吧……” 云阎露出了尴尬而不是礼貌的笑容。 “所以也会添加一些其他的东西,比如东海阑珊夜明珠,不周山夏明冬灭草之类之类的,你知道的呀,现在物价飞涨,以前只能用无间地狱的钻,但是这玩意又不能再生,就有跑黑路生意的人,用人间的垃圾钻石鱼目混珠。” 顾志强有些无奈的揉揉眉心,“所以你的意识是,这颗钻石是无间地狱的?” 云阎点头,“没人愿意把地狱的东西贩卖到人间的,一是海关肯定会查出来,二是不划算啊,你想想看,你要捧着一锅茶叶蛋从大陆跑台湾,不划算的嘛。” “那这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云阎耸耸肩,“我怎么知道?” 顾止期捏住他的脑袋问:“你说你洗澡池里全是钻石?” “嗯……” “最小的多大?” “拇指那么……大……吧……” “地狱里当官的都能有吗?” 云阎嗤笑一声,“清醒点好不好朋友,我是什么?地狱主宰的帝王之一!谁都想有?开玩笑!” 顾止期沉吟一声,又跑去观察了一番,发现贺长风手上的钻石并不小,即便是在地狱,能有有这么大的钻石,应该也算是非富即贵。 正好经纪人过来找,顾止期赶紧道:“东哥,你知道贺长风私生活状态吗?” 东哥以为顾止期终于开窍了,他总让顾止期多关注关注艺人的私交,总被顾止期当耳旁风。 “听说最近新谈了朋友,家里情况很不错,好像是富二代。” 云阎的脑袋又凑了过来,“那就说明那个钻石是富二代送的咯?” 东哥嫌弃的推开云阎,“真是没见识,顾止期之前代言的钻石商,贺长风之前也有代言,怕是直接送的,止期,今晚有空的话去一趟医院吧,昨天我听王总监提过一嘴,说是老大住院了,赶紧好好表现!” 顾止期有些烦闷,但只能听从安排。 拍完戏已经到了晚上八点左右,顾止期连饭都来不及吃,就带着云阎直奔医院。 云阎倒是高兴坏了,医院好呀,医院这地方最爱集结怨气,每天转生投胎来来去去,最容易钻空子。 为啥说钻空子呢,因为刚开始人间设立医馆,并没有多少‘住院’业务,也就一些有专治痈病的医馆,一些受了外伤的人没办法挪动,才会留在医馆里面。 近一百来年,开始有了医院,不管是生娃还是死亡,大多数都发生在医院,地狱就专门在医院设立了派出机构,尤其是大一点的医院,一般都会外放一两个灵差,就当下乡历练,虽然工作环境艰苦,但回去一准提升。 然而这个新颖的注意,依旧是鬼点子多的老九提出的,当年还被其他几个阎王各种表扬,嫉妒使某个五殿阎王面目丑陋,却也无计可施。 所以想在医院投机倒把超度死灵的某人,还是要躲过灵差的视线,悄无声息的拉业务的。 刚到医院大门口,云阎就伸长双臂,深吸了一口久违的死气。 新生婴儿身上还未来得及散去的、临终病人的、意外受伤被阴气萦绕的,一口香甜,回味无穷! 云阎流着哈喇子跟在顾止期屁股后面,一路走到VIP楼层,才找到总裁大人的病房。 “哎?小顾,你怎么弄也来了?” 一进门,就看到笑得温和而苦恼的总裁,顾止期连忙上前虚扶住站在地上的总裁,奇怪的病房里居然没有一个人。 总裁笑着摆摆手道:“你经纪人告诉你的吧?这些人就爱大惊小怪。” 顾止期尴尬的笑笑,“你这是怎么了?” 总裁叹口气,拍拍自己打了石膏的右腿,“下楼梯没注意,踩空了。” 云阎放好水果和花篮,小心的看看总裁的脚,拧了拧眉,他现在被顾止期教育的很好,开始优雅矜持端庄而可爱。 他垂手站在顾止期身后,倒是总裁注意到了他,“这孩子还跟着你?倒是比你经纪人稳重些。” 顾止期赔笑,云阎继续端庄。 俩人又坐了一会,看总裁精神有些萎靡,便主动起身告别,一出门,云阎就扭着顾止期嚷嚷道:“他不是摔倒的!是被怨爪了脚!” 顾止期头皮一麻,“什么意思?” “怨爪脚,是我们地狱一项特色业务,很多年了,就是有些人在阴间业障未了解,还要在阳间受受罪,不过都是些无伤大雅的事情,因果了解就可以了。” 顾止期一听,这“也是正常事情,你做什么大惊小怪?” “不正常!你总裁因果已尽,不可能被怨爪脚的,除非有人刻意为之!” “所以可以怨爪脚的,只能是灵差,不能是一般普通的怨?” 云阎点头,顾止期皱起眉,俩人一路往出走,云阎左顾右盼,结果一个冤魂都没有遇到,正沮丧,就听见一声凄厉的惨叫,走在路上的人都是一惊。 “怎么回事?” 顾止期一把拉住想跟着人群跑的云阎,“帽子口罩带上!” 俩人全副武装,一路跑出大楼,挤进人群一看,有人跳楼了。 摔死的姑娘已经面目全非,却还没有死透,怕是全身的骨头全都碎裂,在地上蠕动了一下,慢慢咽了气。 俩人看到一个脸色苍白的姑娘慢慢坐了起来,看见自己的尸体露出了个茫然的表情。 “嗨!姑娘!洗澡足疗要不要了解一下?”云阎朝着姑娘大喊。 一众人:“……” “抱歉抱歉,我们是去神经内科的……”顾止期扯着云阎钻出人群,刚死的姑娘朝着相反的方向慢慢漂游而去。 “老板老板,给我半个小时好吧?容我收了这个新鲜的,不然岂不是便宜了其他人?” 顾止期嫌弃的扯着云阎往出走,但实在抵不过云阎的牛力,反而被扯着跟着姑娘一通跑。 奇怪的是,姑娘并不去寻灵差,而是晃晃悠悠的飘向VIP楼层,看来生前还是有钱人呢。 俩人站在总裁病房门前面面相觑,咋的呢?还是殉情呢? 云阎撅起屁股在门缝观察总裁,发现这个俊男人手里拈着他俩今天带来的花,脸上依旧是一副温柔的神情。 其实这是很恐怖的,想想看,一个人,自己呆在一间房子里,温柔的微笑着,还盯着一朵花。 云阎狐疑的抬头看顾止期,顾止期也是一身鸡皮疙瘩,难道总裁他…… 喜欢暗恋PLAY?! 总裁拈着手里的花,等到花汁慢慢被挤出来,突然抬起眼,笑意盈盈的看向门缝的俩人,“小顾,我就知道你会回来……” 顾止期感觉一股电一下子从脚底板窜到了后脑勺,现在走还来得及吗? 云阎尴尬的打开门,胡诌道:“我……我把钱包落下了……” 总裁拧了拧好看的眉毛,“你回去吧,我和止期有话要说。” 哎呀?看来业务很熟练嘛! 云阎扭头向顾止期挑挑眉,要不要宝宝功成身退? 顾止期捏住云阎的脖颈,朝总裁赔笑道:“打扰您休息实在不好意思,他总爱丢三落四的,我们这就走。” 总裁终于卸下了他温柔的暖笑,有些哀怨的看着顾止期,“你经纪人说你明天没有通告。” 顾止期一时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能用眼神朝云阎求助。 血的教训告诉顾止期,向谁求救都可以,但是绝对不能靠云阎脱离险境,因为他会把你推向另外一个险境。 云阎干脆暗念一个安神诀,总裁立马迷迷瞪瞪的歇菜,隐匿在暗处的女怨这才发现,原来这俩人能看得到怨?! 新鲜死亡的姑娘还没适应灵怨状态,她第一反应就是不想离开这个地方,瞬间整个房间的电灯噼里啪啦乱响。 云阎很无语的看着姑娘在电线里面乱窜,弄乱电压,“姑娘,这招很多人用过了,有点创意好吗?” 姑娘郁卒,尖叫一声朝着看起来比较无害的顾止期扑去,结果被顾止期一把抓住了脖子。 “好好说话,不要乱闹。” 女灵差点又死一次。 “尹总是我的未婚夫……”姑娘跪坐在地上,期期艾艾的说:“我们谈了差不多两年的恋爱才最终确认关系,大家都说我们是王子灰姑娘,但他们不知道,维持这段关系我有多么的艰辛。” “尹总他不喜欢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我就只能默默站在他的身后,但是他突然告诉我,他有了更喜欢的人……要和我分手……” 云阎斜着眼睛看看顾止期,后脑勺被拍了一巴掌。 顾止期问道:“所以你就选择了自杀?” 姑娘有些茫然的说:“没有,我没有想要自杀,他答应我的钻石还没有送给我呢!” 云阎:“……” 顾止期立马问:“钻石?是辛迪尔的钻石吗?” 姑娘连连点头,“就是你之前代言的那一款!” 云阎倒吸一口冷气,“这话你也信?女人啊……” 姑娘暗自饮泣,顾止期和云阎将总裁抬上病床,云阎抵着下巴啧啧道:“小子,虽然我支持你谈恋爱,但是这个人还是算了吧,你们人间咋说来着?哦对,这是个人渣。” 顾止期日常温和的表情差点龟裂,“我没想过谈恋爱谢谢!” 云阎翻开总裁的眼皮,又看看手心,奇道:“不对啊,这人也是正常的阳人体魄,不可能拥有阴间之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