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穿越 我和男朋友之间，一直都是和谐的恋爱状态。 “对不起，我觉得我们还是分手比较好。” 我从他嘴里听到这句话，居然一点都不意外。我想在心情里寻找可能存在的痛、或者恨、或者别的什么，但一无所获。大概，是因为我也没多么的爱。 我跟他嘛，大概就是别人嘴里的什么金童玉女了。性格、家世、学历、工作，什么都差不多。是个人，都说我们般配。 “慕言，你为什么跟他分手啊，这么好的男朋友，分了多可惜啊。长得好，又温柔，又多金，而且你们都谈了那么久了，双方家长都不反对，为什么分手啊，慕言，慕言~~你说话啦~快说？” “说的这么好，要不你收了他算了。反正他现在单身，反正你个小妖精也单身。” 分手的理由很简单，是因为我太独立了。因为没有想要的也不依赖，所以离开也不曾惋惜。 他曾经说过我是最好的女友，脾气温和、懂事明理，从不耍小性子，随遇而安，不会乱吃醋。我曾经觉得他是最好的男友，斯文有礼、样貌出众、关怀备至，性格温和。然而这些，最终成为我们离开彼此的最好理由。 我们之间，没有大的吵闹，在一起时偶尔会陪着对方做对方喜欢的事情，然而更多时候，我们只是在一起，然后各自娱乐。因为我们觉得，在一起就好，即便没在做同一件事。我和他都给予对方绝对的理解和包容，从不会胡乱吃醋，也不会随意猜忌。不会因为他几天不联系就埋怨生气，他也不会因为我忙于工作而蛮不讲理。我们，就像是两个相交的圆，不过除了相交的地方，其他的部分还留在自己的世界。 “那么，多谢你这些年为我付出的，再见，慕言，希望你会幸福。” 我站在街角，微笑着冲他挥手，同样希望他也会幸福。 分手之后，我的日子似乎比恋爱时还要舒适。没有抑郁黑暗的心情，没有酸涩痛楚的感觉，当然也没有为这段感情落下一滴眼泪。 我将所有和他有关的东西，整理归类，但并没有扔掉。因为这些东西里，不光有他的时光，也有我自己值得纪念的时光。 生活照常的继续，我依然埋首在工作里，每个月挥霍着自己挣来的钱，自给自足。 “慕言，你实话告诉妈，你是不是……不喜欢男人？如果是，我也没办法了，就不勉强你了，喂！死丫头你什么表情，不相信我吗？” 我不禁笑了起来，拥抱了这个已经有些白发的女人。这个就是我的母亲啊。 在确认我并没有喜欢同性之后，她老人家又开始安排相亲了。掰着指头算了算，自己已经二十八岁了，再嫁不出去的话，也许就没有人要了……鬼才在意呢。我自己一个人的日子，多好啊，想干嘛干嘛。轻松自在，才不要改变。 这一年的清明，我和母亲冒着雨，来到了父亲的墓地。母亲是个坚强的人，虽然她每次都会在父亲的墓碑前哭许久，但我知道，她是个坚强的人。我陪着她，一起给父亲的墓碑描红，清扫。然后，一家三口就这样聊聊家常。 临走的时候，母亲似乎是哭红了眼，吵着要去化妆间补妆。我笑了笑，在原地等着她回来。在我眼里，母亲的坚强就是独立，哪怕父亲突然离开。她也跟其他的妻子不一样，她的经纪、她的工作生活，基本还维持在正常的轨道上。但是我知道，她是伤心的，这份伤心比那些寻死腻活的更厚重。 “小姐，请问你知道M墓区往哪里走么？” 我想了想，可惜……我也只能指个大概的方向。我绝对没有刻意去打量，但是他眼里那种藏不住的伤痛，还是让我的视线多停留了一会儿。 个子很高，但有些消瘦，皮肤带着健康的麦色，衣着么……看着像什么社会精英一类的。一双眼睛，让我愣了神。 人人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他的眼镜像是遮了窗帘的窗户……眼睛里很平静，像是一片沉寂了很久的海，没有波浪，没有风。可越是这样，就越能感觉到这平静之下的东西，某些可怕的东西。 当我跟着他的步子，来到M墓区的时候，我恨不得直接劈死我自己，这算是尾随吧……当他疑惑回头看着我的时候，我虽想躲，却也避无可避。我笑成了有生以来最尴尬的样子……慕言，你个蠢蛋。 “谢谢……你能在这里。” 我的心，似乎是被什么重重的砸了一下，那瞬间，让我有些恍惚。但随即，我便被他的神情吸引。 无声的哭泣。 并不是强压住声音的那种，而是真正的默然落泪。这份悲伤，似乎来得很重、很痛。眼泪在他的脸上流淌，他并不遮掩，像是当我不存在。我偷偷挪动了步子，想赶紧离开。 “请别走……留下…就一会儿。” 这个声音带着某种说不清的魔力，留住了我离开的脚步。我就这么陪着他，一直到风吹干了他脸上的泪。我动了动有些僵直的脖子，暗道一声糟糕，我居然忘记了母亲还在等着我，等下绝对会被批的很惨。 我的窘迫似乎是被看穿了，他忽然笑了，很干净、纯真的笑容。 “对不起，打扰你了，再见。” 我被那笑容晃的失了神，随即立刻点了点头，去找大约已经等到发飙的母亲。 “再见……谢谢。” 我远远的，听到了那个声音，带着磁性的低沉。声音……是真好听啊。 “小心！” “慕言！” 我忽然漂浮了起来，像是一片在蓝天之中的羽毛。身体，好重，像是压了什么东西在上面一样，疼死了。我能感觉到自己摔落到了地上，能听见那种轻微的，断裂的声响。我侧着头，看着一种红色，从我的身体里蔓延出去。我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墓地里为什么会有车啊！！太离谱！ 我听不清楚，耳朵里都是嗡嗡嗡的声响，我只能看到母亲在一边用力抓着我的手，那双手很粗燥，但是很温暖。 “没关系的，会好的。” 嗯！会好的…不过就是车祸而已，只要不死，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 很累，好累……我累得实在坚持不住了，合上眼睛就睡死过去了。 过了很久，久的我都要不记得时间了。我睁开了眼睛，看见的，是一片墨色。黑色的天空，黑色的地面，黑色的河流，和一张眼熟的脸孔。 “抱歉，是我的错。” 啊……是那个人。 我想要摇头，却办不到，张了张嘴，也发不出声响。喂喂！什么鬼，这是哪儿！我咋了！ “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请你相信。” 我的眼皮又沉重了起来，我费力的睁着，想要看清，却只能看见一朵艳丽的红，盛开在他的胸前，美艳的不可方物。 “睡吧，醒来，一切就都好了。” 我最终放弃了抵抗，任由自己疲累的睡去。睡梦之中，我梦见了小学时在路边捡到的白猫，那只猫骨瘦如柴的身体，那种毛发的柔软，和那种暖暖的温度…梦见了考入大学的时候，那样的心情，洋溢着满满的快乐。梦见了母亲，梦见了墓地……梦见了…那个不熟识的男人，梦里的他，笑的依旧干净，却带着一种残忍。 “不会爱你的，永远……不会。” 我忽然落下了泪，心里蔓延了从未有过的痛。我睁开了眼睛，却发现眼泪沾湿了枕边的头发。我按着自己的心口，那刺痛伴随着心跳，印刻在我的心里。 我深呼吸了几次，这才好些。然而，我愣住了。 眼前，没有墓地，没有母亲，有的只是一个火把，和我所躺着的一些干草。我站起身，疑惑的看着干草边一双泛着土色的鞋。那是一双很老旧的鞋子，带着漂亮的刺绣，我拿起来摸了摸，像是缎面的。虽然不是我的鞋子，但我也不能光脚踩在地上。我试了试了，是和我一样的尺码。穿上鞋子，我借着火把的光芒，看清了这里。 这是一个山洞，洞里只有简陋的草铺和桌椅，还有一面模模糊糊的黄色镜子。镜子里，印出一个人影，只看得出脸色很白，身材瘦弱，头发长达腰际。这是谁啊，怎么跟个鬼似的？ 我左右动了动，镜子里的人影也晃了晃。我低下头，捏起身上的白色，是一种不熟悉的料子，轻薄的可怜。镜子里的人也做了同样的动作……难道，这镜子里的人，是我？！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是我？开什么玩笑？！ 我一把抓过镜子，扔到地上。然后我蹲下，仔细的看着碎片，这个…这个…这个长得祸国殃民的脸，该不会是我的吧。细长妩媚的眼，娇俏丰满的唇，正宗的瓜子脸柳叶眉，皮肤水当当的，而且这些组合在一起，居然让身为女人的我都有点被迷惑了。这……谁啊？ 正文 第2章 笑脸狐狸 我在这里过了整整三个月的时间，每天陪伴我的都是无止境的工作。我将手从成堆的衣物里抽了出来，闻着有些刺鼻的气味，有点崩溃。 “说你呢！苏慕言！快点干活，还当自己是嫡女大小姐呢！快点！洗不完，你别想吃饭！我们这里可不养闲人！！” 我咬牙切齿的瞪了那人一眼，继续洗衣服。这里完全不属于任何一个朝代，整个一个架空。我还以为，这种事情，只有小说里才会有。不过好歹我也看了不少小说，起码懂得怎么装个佣人。 说起我现在这具身体，也是真的有点悲剧。什么十岁死了爹娘，又被苏楚白抢夺了家产。这个所谓的哥哥还是渣男，长得人模人样的，却一点没有看女人的眼光。 “滚开，别挡着我。” 我让到一边，让这个浓妆艳抹的女人过去。这就是苏楚白的女人，颇有手段、心机，又狠辣的女人。她对我这个苏慕言从没有过好脸色，甚至这具身体上的针孔、烫伤、乃至刀子留下的疤痕都多数是她的杰作，整个儿一心里BT。 但这跟我可没有多大关系，以往种种疼的不是我，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以后可别想这么欺负我，绝对要她好看！这具身体跟我的名字只差在姓上，后面的两个字一模一样。长相却是天壤之别，虽然现在这具身体比较瘦弱、面黄肌瘦，还是个美人儿坯子。有时候，我也会对着镜子看呆……哎……难道我就只能是苏慕言了？母亲呢…母亲怎么办？不……这里不属于我，我得离开。虽然下定决心，可我什么办法也没有。只能一日日在这里做苦力，用仅有的钱财糊口。 “慕言，你怎么每天还能笑出来呢？”“是啊，慕言，他们那么欺负你……”“实在过分！” 我笑了笑，转身去晾晒。不爽有什么用，万一被人一个不顺眼灭掉了怎么办。 这天，是清明。我拿着那些纸钱和一些祭扫的东西，跟着其他人去给爹娘上坟。可笑的是，这爹妈是苏慕言的。虽然如此，我依然认真的祭扫，也当是为这具身体尽孝吧。 我坐在坟头，看着那些黄纸烧成了一缕缕青烟。我有些走神，并没有注意到身边多出了一个人。 “苏姑娘。” 我吓了一跳，哆哆嗦嗦的转头，看见了一张有些熟悉的脸孔。我诧异之余，有些好笑。是不是，我跟这个男人注定都要在坟地见面。可这一次，他看着我，就像是个陌生人。聪明如我，瞬间就明白过来了，这不过是个相似的人而已。 “苏姑娘，主子要见你。” 主子？见我？他主子谁啊，见我干嘛？等下，如果这时候可以跟着走的话，那就可以离开这里了。也就不用再天天洗衣做饭当佣人了。 我立刻放下手里的东西，跟着这个男人，直到坐上了一辆马车。我看着车上的布置，看得出奢华，却又很低调。整体是暖暖的鹅黄，柔软的坐垫，红木的摆设和小茶几。精致、轻盈的茶碗盘碟，带着香气的诱人茶点。我摸了摸肚子，犹豫了一会儿，小小的吃了一块。软糯香甜，不腻口，配茶当真是完美。 “苏姑娘……” 我用衣袖擦了擦嘴，有些不自在。出声应了句“如果可以，叫我慕言。” 外面的人沉默了一会，一本正经的回答我。“并不合礼数，苏姑娘还是不要让我逾矩。” 我有些疑惑，最终反应了过来。对于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开口就让别人叫闺名，是逾矩了。可惜了我一个二十一世纪的现代人，被人家姑娘长姑娘短的。真别扭……在我眼里，叫一个人的全名，意味着保持距离。可我忘了，我现在是苏慕言。苏慕言才是全名…… “若此事乃苏姑娘所期许的，在下可以改口。” 我躺在软垫上，默默地扬起了嘴角，真是个一板一眼的人。我懒得理他，有些困意。毕竟以我在苏家的地位，祭扫也不能明目张胆。折腾了半夜，我眼皮子都快打起来了。软软的垫子上有着好闻的味道，像极了我喜欢的一种熏香。闻着闻着，我就睡沉了。 “醒醒，苏姑娘。” 我睡得正好，被人硬生生的叫了起来，巨大无比的起床气……语气上也就稍微生硬了一点。“何事？” 我揉了揉眼睛，看清了周围的景象。这是一间不小的屋子，有着玲琅满目的古玩和字画、雕工精细的家具、以及一架古琴。我从小受母亲的熏陶，学了四年多的古筝，虽然是被逼着学的。眼前的这架琴虽然和古筝并不相同，可也大同小异。我伸手按了按，琴弦发出悦耳的响声。琴身是木制的，边缘泛着一种漂亮的光泽感，加上刚才那一声，足以判断这琴是常常有人在弹奏的。虽然跟古筝不同…… 我看了看四周，悄悄的伸了手过去，这琴的声音很美，虽然不如古筝的铿锵明亮，但带着独有的温婉和煦。而且，越弹越顺畅。自从工作之后，我几乎就没有再弹过琴。这一弹，倒是难以收手了。 我忽然想起母亲最初带我学古筝的时候，那时她简直是魔鬼教官，动不动就一个爆栗。有一次因为学琴，两个人在家，连炉子上的汤被烧干了都不知道。可结果，挨揍的还是我。 “苏姑娘，是在思念亲人么？” 我弹得太入神，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是在下失礼了，见苏姑娘弹得入神，便没有出声打扰。” 我退到一边，借着屋里的光线打量眼前的人。也许是在二十一世纪活得太久了，见惯了那些短发的男人，忽然见到眼前飘逸的长发，我眼珠子都动不了了。 那黑色的长发，用一根白色带子随意绑着，垂在一边的肩膀上。灯光之下，那黑色上像是有蓝色的光影，隐隐约约的滑动。这个人一身的雪白，让这头发更显得华美无比，简直就像是有着自己的生命一样。我不禁看呆了…… “苏姑娘？” 我回过神，摇了摇头，居然看个男人看呆了。不过，他也有让人看呆的本事。 也许是因为他穿了一身的白色，也许是因为那墨一样的黑发，也许是因为他匀称挺拔的身材，又或者是那一双媚人的桃花眼和那张抿着嘴微笑的薄唇。这一切放在一个人身上，当真是有些不可思议的。 听见他轻轻的笑，我不免有些尴尬。笑什么笑，就你笑的好看。 “苏姑娘，在下冒昧的问一句，为何你不曾想过离开苏家。” 这一瞬间，我对眼前的人产生了警惕。即便我知道，我并不是真的苏慕言。 “苏姑娘请不要介意，在下只是好奇，并无他意。” 我看着他，看了大约整整五分钟。假设，他是一个知道苏家现状的人。那么，他想要如何？很明显，从一开始有些生硬的接触，到眼下这种几乎客气的说话方式来看，这个人并不认识苏慕言。既然不认识，那么对于我而言，是不是可以说没有直接威胁。一个已经破落成佣人的苏家嫡女，应该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吧。 月清秋带着笑意，观察着眼前的这个苏家嫡女。这并不是个漂亮的草包，这个女子的戒心很高，得小心应对才是。 “不如，姑娘先去沐浴更衣，在下会在偏厅恭候。” 我想了想，接受了这个人的提议。毕竟这三个月，尽力弄些清水为自己擦身，都免不了被那个主管一顿辱骂。我已经快受不了身上的味道了…… 泡在温热的水中，任由四肢漂浮在水里。赶走了那些要侍奉左右的侍女，我仔细的清洗着。散发着幽香的玫瑰花瓣虽好，可怎么也比不上现代的沐浴露好用。我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自己洗干净。胡乱的穿上衣服，对着铜镜发呆。 微微泛着嫣红的面容，唇红齿白，乌黑的发垂地，精致的眉、明亮妖魅的一双杏眼、挺翘的悬胆鼻，无不是恰到好处。在看看这身材，凹凸有致，右侧锁骨处还有一块花朵的胎记，当真是天生的媚骨。我对着镜子看了又看，也难免有些嫉妒，如此完美的女人，竟是真的存在。 跟着侍女，穿梭在偌大的庭院，我缓步走在长廊里，闻着院子里不知名小花的香气，心情舒畅。当风吹起我的长发，我险些自己踩着自己的头发，不禁隐隐叹气，真想念我的头绳和盘发棒…… 我来到偏厅，正好看见这个人在月光下。一身白衣，举着杯盏，浅浅的笑着。虽然画面很美好，人长得也不错。可我怎么总觉得这个人像狐狸，很聪明很危险的那种狐狸。我在他的视线下，不自觉的扯了扯衣服。谁让古代的衣服这么难穿，能找到领子和袖口的我，已经很聪明了好嘛。而且我还分清楚了里衣和外衣呢！有什么好笑的，笑笑笑。笑死你个死狐狸。真讨厌！ 正文 第3章 帮忙 月清秋抿了口热茶，听见有脚步声就抬眼看了看门口。纵然是他，也被眼前的女子所震惊。他自然知道苏家嫡女的美貌过人，可却从未想过，这美貌已到惊人的地步。只是随意的衣着，甚至未曾穿戴整齐，可即便如此，在她的身上竟也能生出慵懒的妩媚。宽大的衣裙随着微风摇曳，显出她娇小匀称的身材。那一头飘散的长发衬出她雪一般晶莹的皮肤，一张无修饰的面容，天然得如同粉雕玉器。 我就那么站着，被这个人看得有些不自在，稍微动了动。这个男人虽然很吃惊，但还算正常。我眯着眼，给了一个好评。毕竟这个苏慕言的脸我也见识过，我第一次见就被震惊的不行。我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整个人就窝在了凳子里。见桌子上有茶，又是这个男人喝过的，想来没有毒，就端起来喝了个干净。 我放下杯子，迟疑着是不是应该再来一杯，却扫到一张微微泛红的面孔。我愣了一会儿，随即反应过来，这是在古代，我刚才喝了人家的杯子……虽然这在我眼里不算什么，可一个大男人红了脸，让我也变得有些不自然。 “抱歉，我……口很渴。”我别扭的打了个招呼，算是赔礼。 “无…无妨。” “嗯……” 我舔了舔嘴唇，想着是不是刚才泡的有点久，这会儿口好渴。 月清秋的脸上微微发烫，他从未曾和哪个女子之间如此。他看了看那个杯盏，又瞧了瞧她。却正好瞧见，那小舌微舔红唇的姿态，心里乱了拍子。轻轻咳嗽了一声，却呛到了自己。 我坐了起来，自然的伸手去替他拍了拍。这一拍不打紧，他的脸似乎比方才更红了。我盯着看了一会儿，看得那双桃花眼羞涩的闭了起来。我忍不住轻笑出声，这个男人，有点可爱啊。 月清秋有些气恼，却也不好阻止她柔美的笑，就叫侍女再上一壶茶水，本想多要一个杯盏，可素有洁癖的他，竟舍不得那杯子上淡淡的香气。 我一连喝了几杯，才算是缓过来。想了想，决定问清这个人和苏家的关系，思考如何通过他达到我自己的目的。 “你跟苏家，什么关系？” 他呆了一下，随即眼里满是笑意。 “苏姑娘怎么不问我姓谁名谁？” 我向后靠了靠，觉得这个问题并不要紧，只是称呼起来有些不方便而已。便点点头，示意他回答一下。 “在下月清秋，是个做古董买卖的，有些财力也有些势力，勉强糊口。” 我虽然不懂这个朝代的古董，可那茶水的味道，我却品的出。先是香气四溢，浓重厚实，回味甘甜清香，雅致不俗。这样的茶，即便不是最好，也绝不便宜。那么，这有些财力……怕不是有些，而是财力雄厚了。再来苏慕言虽然现在活得像个佣人，可却是苏府最让人注意的一个，从我离开到现在，怎么算也有几个小时了。依照苏府的那些个势力，如果要找也早就找到了。到现在还没有任何风声，也就是说，这个势力也不止一点点。这个月清秋是有意隐瞒，聪明如我也并不点穿。 我点点头，算是知道了。依然绕回第一个问题…… “月清秋，你和苏家什么关系？” 我只见他笑了笑，笑得像是只狐狸。 “苏姑娘何必如此介意，总之我和苏家算是敌对，和姑娘你无冤无仇，找到姑娘，也只是想要姑娘帮在下一个忙而已。” 我能帮什么忙？眼下，我能拿得出手的也不过是这副美貌而已。别的，还真没什么可以拿得出手的。他见我不出声，大概是以为我想要回报。 “苏姑娘若是帮了在下，自然是有所酬谢，定不会让姑娘失望。” 酬谢？什么？金银财宝？虽然对我是有吸引力，可我要的估计他给不了。我就想回家有没有……我不回答，决定听听这是个什么样的忙。 “苏姑娘只需要去读私塾就可以了。” 我很认真的看着他，在思考他提出的这个‘忙’。听起来似乎很简单，但我知道这个朝代的私塾是没有女性的，也就是说要隐瞒身份。而且私塾是寄宿制，在与一众男人同住的情况下，保证不暴露自己是女人的事实，很难。但……并不是做不到。我有些好奇，好奇我去读私塾，能给他带来什么好处。 我不出声，就这么盯着他。 他微微的笑着，点穿了我的心思。 “苏姑娘的好奇心太重了呢……” 我和他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儿，就在我决定放弃帮这个忙的时候，他居然妥协了。 “既然苏姑娘想知道，在下也不好再隐瞒，我希望苏姑娘会被一个男子爱上，但，必须是在他以为苏姑娘同样是个男子的情况下。要知道，一些谣传，可以毁了一个人或者是一个家族。当然，在下月清秋是不会让姑娘的名节有损的，定会暗中护姑娘周全。” 我吸了口气，对这个温和微笑的狐狸另眼相看，戒心也重了几分。利用我，去让一个取向正常的人怀疑自己，让他出错，借机而动。再利用不好的谣传，去背后刻意诋毁，使得其名誉声誉受损，从而影响其背后的家族势力。谣传的厉害就在于解释，那就越描越黑，不解释，那人家就当你是默认。这个月清秋，很危险。 他选择我，更是一步高招。第一，我的样貌足以让一般男人神魂颠倒。第二，我是苏家不被承认的嫡女，无依无靠，而且身后没有家族势力，不会产生麻烦。第三，如果我不答应他，他能让我从苏家消失，也能让我从这里消失，没有威胁。而对于我来说，去帮忙几乎是百害无一利。尽管这身子是苏慕言的，可现在是我的，如果出了什么事，我就清白尽毁了。其次，如果被发现，不知道会面对什么。再者，也不排除私塾会有苏家的人，哪怕是亲戚也有可能认出我。最重要的一点，全寄宿制，几乎限制了我的人身自由。身为射手座的我，怎么可能受得了。 但是……苏家和眼前的比起来，实在是一文不值。就凭这一点，也足以让我点头应下。 很显然，对于我这么快就同意，月清秋是有些吃惊的。 “苏姑娘难道不用考虑？毕竟是有关名节之事……” 我打断他，开起了坏坏的玩笑。 “如果我的名节有什么问题，我也一定会赖到你月清秋的身上。如果到时候你不愿意负责，那我只好像个泼妇一样，大闹一场，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然后万分委屈之下，也许会把我们今日的秘密都告诉旁人也说不定。” 那月清秋似乎是呆了呆，我看他那模样，心里就乐了。谈妥了之后，我便觉得有些困倦，就起身跟着侍女出去了。左转右转，才转到他们为我安排的房间。我脱了鞋袜，二话不说，倒头就睡。嗯……床上有好闻的味道，比起苏府后山的山洞，这里是好了太多太多了。当然，如果没有那个笑面狐狸的话，就堪称完美了。 我迷迷糊糊觉得有个人影在我床边，吓得我一个激灵，立马从床上坐了起来。可坐起身来，左看右看，也没看到什么。我揉了揉眼睛，又掐了自己一把。有些好笑，大概是山洞睡惯了，到了这里反倒是疑神疑鬼的了。重新窝了一个舒服的位置，这一次，我沉沉的睡去了。 睡梦之中，我觉得整个身体都是轻飘飘的，我在云朵里，跟随着风一路飞到了我熟悉的地方。那个温暖的家，那个一开门就会有饭菜香和母亲怀抱的家。我跟着飘荡，一直飘到了那个墓地。我又看见了那个人，可是这一次，他的样貌变得有些模糊了。我甚至不能确定，月清秋身边那人拥有的，就是我见过的那张脸了。他的嘴一张一合，可我却听不到他在说什么。好像很着急……我想靠近些，每次想近一点，反而距离又拉开了一点。我放弃了，站在原地，看着那个人影一点点的远去。接着，周围变得好冷好冷，我有些瑟瑟发抖起来，我能看见自己呼出的气，还能看见脚下弥漫开来的血红…… 我带着一身冷汗，从梦里醒了过来。喘着粗气，靠在床头，心里有些压抑。我穿了鞋袜，趁着夜色打算出去走走。庭院里小桥流水，山石花鸟，春色尽美。我爬上假山，坐到最高处，吹着夜风，看着天边的一弯月。什么都没有想…就这么看着。也不知是怎么了，我忽然就低下了头，视线里撞进了那个白色的人影。月清秋一身的白，在月光下像是璀璨的银。他负手而立，那头发被风吹起，轻盈曼妙。他的脸，在月光下，微微一笑，让月色也含羞进了云朵里。这一刻，我和他都没有多话，只是这么静静的待着，看着这同一片天，看着这同一轮月。一直过了很久，直到我觉得有些凉意，才离开回屋。 正文 第4章 一打十的瘦弱书生 我在月清秋的宅子里小住了四五天，这些天，我发现月清秋其实有很严重的洁癖。即便是他自己宅子里的侍女，都不可以过分的接近他。衣着只穿白色，但凡衣服上有些许灰尘，就一定会去沐浴更衣。所以一天里，总能看见他来来回回。 “小姐，这天气才入春，有时还会飘些小雨，小姐可别这么在廊前坐着，万一着了凉，主子要责骂奴婢的。” 我拢了拢身上的斗篷，有些好笑。这个侍女是这里年岁待的最久的一个，叫玉簪。玉簪如今也不过二十四五的年纪，不过比起苏慕言的年纪来说，还是大上许多。 “你别唬我，你家主子那脾气，怎么会责骂你，若是你真能让他动气，我肯定赏你。” 玉簪笑骂了我几句，就进屋准备午膳去了。我坐在廊下，看着边上清澈的小溪流，拿着鱼食慢慢喂着。古代女子也无事可做，每天就是女工，琴棋书画。尽管我本就不是爱四处玩闹的性子，可这样的日子，还是过得有些无趣。 “苏姑娘可是觉得无趣？” 这个月清秋总是这么突然出声，又一语中的。我瞧着他，挑了挑眉。 他的手白皙匀称关节清晰，就那么抵在下巴上，眉眼微微带着笑意。可不知道为什么，我并不喜欢他这样的笑，总觉得这笑容不自然。 “我确实有些无趣，月公子有何指教？”我转过头，数着水面下色彩斑斓的鱼，四十条？嗯……三十五条。虽然，我对鱼的品种不熟，但这些艳丽不可方物的品种，大约就是锦鲤吧。隔着水影，那些橙红、金黄洒满了这一池碧波。我探手，在水里来回摆动。水很清澈，微微带点凉…… 我瞟了一眼身后的白影，起了玩心。偷偷在掌心装了些水……深呼吸……一点点的挪动自己，然后…… “苏…苏姑娘……真是……” 我笑出了声，看着这个温文尔雅、慢条斯理的翩翩公子，手足无措甚至显得有些狼狈。我的心情，大好。 “苏姑娘……咳咳，明日便送你去私塾了，是否需要置办些什么？今日，我还有些时间。” 一听可以出门，我连脚步都轻盈了起来。 “苏姑娘！！小心……” 我平衡了一下身体，拍了拍他的肩，道了声谢。见他月白的衣服上点点滴滴的水渍，不禁嘴角上扬。其实，他也不是个坏家伙，只是个聪明的家伙而已。 我回到屋子里，换了一身便服，就到门前去等着了。 出门大约半个小时之后，我的惊讶正在慢慢放大。我以为，一个有着洁癖的贵公子，出门肯定是坐着马车，垂着帘子。前前后后，佣人车夫一堆。可他，就那么之身一人，带着我出来了。别的不说，凭他瘦弱的样子，和那一身价值不菲的衣料，实在……很不安全。好在我自己也曾学过一些跆拳道，只要没有枪械，自保还不算太难。也就专心的看东看西，悠然自得的逛街。 也许是因为他那一身白的气场，又或者是他腿长，总之不论因为什么，我都和他……走散了。 我找了个显眼的茶楼，用身上的玉佩换了个二楼的位置。点了一壶绿茶，慢悠悠的喝，仔细看着楼下来来往往的人。古代……真是个好地方。空气好，而且就算是人流拥挤的集市，也是井然有序。每个人都像是熟识，就算不买卖，也会笑着闲谈。比起我之前的大城市，这里的人情冷暖，更让人温暖。 “姑娘？一个人嘛？不如一起品茶？” 我挑了挑眉，转头看向那几个搭话的，穿的都比平常人好些，饰品似乎也价值不菲，但和月清秋相比，差的不止一点。我礼貌的拒绝，并没有换来我想要的清净。 “姑娘的戒心不用如此之重，在下只是想与姑娘品茶而已，别无他想。” 话我已说，便转过头，不再理睬。 “姑娘，这可是县衙大人的公子，看上你是抬举你，别给自己惹事了。” 这县衙公子还保持着笑，但神色间已是不悦。若此时，我再不予理睬…… “来人！把她给本公子带回去！” “是！” 我就知道…… 看着渐渐围拢过来的人，我并没有害怕，脑子里还不受控制的想起了以往看过的古装剧狗血桥段。比如什么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什么什么的。不由得笑了起来，不知道英雄救美，会不会有呢？ 那几个手下很快就向我伸出了手，不过，严格意义上，我也不能算是个弱女子……抓过对方的手臂，往前一拉，然后手肘重击，听到了清脆的`咔嚓`声。嗯……这副身体还是有些弱，这一击只到脱臼的程度。 “该死的，你们都上！抓住这个女人！” 侧踢，正拳，正踢，过肩摔。我已经有些气喘吁吁了，而那些人，似乎还没有善罢甘休的意思。我认真的思考，是不是应该服软避免自己受到伤害。可我瞥见那个县衙公子，他眼底里藏着我看得懂的兴奋，像是饿久的狼看见了肉。还有四个人……能伤几个是几个。如果到时候不幸被抓，那个县衙公子肯定会私下里处置我，那么对付一个，比对付几个，省力得多。 用上段右左冲拳摆平了一个，结果他倒下的时候，抓了我的衣袖。古代的衣袖虽然面料好，可惜不怎么牢靠，他那么一抓之下，我的右手臂袖子就完全被扯掉了…… “苏姑娘！” 我回头，看见月清秋正冷着脸，他的脸上第一次没有笑容，一双眼冷冰冰的，连我都不禁打了个寒颤，他看那些人的眼神，就像，就像是在看死人。虽然这时的月清秋没有了偏偏公子的温文尔雅，可我却觉得，这样的他比起那笑脸狐狸的模样来的更真实。 “你来的好慢。” 他一句话都不说，直直的走了过来，一把就把我拉到了身后。他的眼睛扫过我的右手臂，那一瞬间，似乎是有些歉疚…… “来帮手了？一个弱书生能顶什么用，姑娘你还是跟我们走吧…相信我们家公子一定不会冷落你的……哈哈。” 县衙公子手下的笑声还没有完，他的头就已经离开身体了。我瞪大了眼睛，看见血红的东西喷洒一地。所有人都僵在了原地，安静的连心跳都听得见。 “杀…杀……杀人啦！！” “杀人了！杀人啦！！” “你！！好，你小子居然敢动县衙公子的人…你！……” 一个，两个，三个……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我就这么看着，看着月清秋的那一身白，被染红。他的脸上没有表情，拿着剑，逼近那个县衙公子。 此时的县衙公子早就没有威风凛凛的样子了，瘫坐在地上，脸色发白，全身发抖，嘴里不停的嘟囔，大致说的是‘饶了我’之类的话吧。 虽然，今天有错的是他们，但，罪不至死。我想阻止月清秋，却发现自己没有踏出那一步的勇气，我整个人都完全僵直了。好在月清秋最终并没有动手杀了那个县衙公子，只是收起剑，拉着我离开了。 月清秋的手，很冷，虽然被握着却没有一点点的温度。我动了动，却挣脱不开。只好任由他握着，直到回到府里。 月清秋这个样子回来，府里的上上下下自然是各种鸡飞狗跳。我也顾不上他，先好好的洗了个澡，然后从里到外换上新的衣服。我躺倒在床上，脑子里一片空白。 “姑娘啊姑娘，你怎么还那么悠闲，主子可是受伤了？那么多血……” 看着玉簪那几乎要哭出来的表情，我也没有隐瞒，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全都告诉了她。她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满脸的不可置信。我以为她惊讶的和我惊讶的是同一个点，可惜结果，我错了。 “你说主子因为姑娘你的事，杀人了，还弄脏了他的衣衫？……姑娘…主子对你着迷了……姑娘你可真厉害！这要是传了出去，不知有多少女子要踩烂门槛来讨教了。” 见我懒得搭理，玉簪也就转身出去了。不过…想想也是，一个有洁癖的家伙居然会亲自动手杀人，还沾了一身血…月清秋现在肯定特别想把自己洗掉几层皮…不过，我可不信他月清秋是对我着迷。他估计只是在保护自己的重要工具罢了。 不过……我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冷静了下来。随随便便动手杀人，还能那么完好如初回到自己的府里，而且到现在为止都没有人上门兴师问罪，难道，月清秋的势力不止是一点点？而且虽然他月清秋是持剑的，但这些人也不是随便任人宰割的品种，起码和我交过手的几个，都是有些实力的。 今天真是惊心动魄，我都觉得有些累了，我翻了个身，抛开心里的一切问题，我要做的，就是保全自己，然后回到二十一世纪。别的…别的……我都不该在意。虽然我坚定的这么想，可还是……睡不着。 正文 第5章 月亮惹得祸 夜晚的庭院很安静，偶尔夹杂几声虫鸣。抬着头，看着天上朦朦胧胧的月，想起了白天发生的事，不由得叹气。 “苏姑娘该休息了。” 冷不丁，我被吓了一跳。月清秋坐在假山上，似乎……在喝酒。 “你不也没睡？” “嗯。” 这个月清秋，嗯完一声就不再说话了。我也不再搭理，靠着假山，看着月色，想念着母亲。突然，一阵酒香飘到了我面前。之后，我的身子忽然腾空了，我吓得闭紧了眼睛。只听到周围有风的声音，还听到头顶传来的呼吸声。 “睁开眼，看看吧，苏姑娘。” 我偷偷睁开了眼睛，看见的是广阔的墨蓝色夜空，和一轮巨大的圆月。我往脚下看了一眼，一瞬间眩晕，抓住了什么才勉强站稳。月清秋居然把我带到了树顶……虽然，这个高度，让我很不安，但这里的风景，却让我忘记了一切。第一次……第一次我离天空这么近，好像伸手就可以摸到月亮的温度，虽然有些凉意，但……这风景美不胜收。 “苏姑娘可是觉得，白日里，我做的有失偏颇？” 我冷静的想了想，最终点了点头。这时我才发现自己抓着的是他的胳膊，尴尬之下，就立刻松了手。可这一松，我瞬间失去了平衡，眼看要掉下去了，我吓得几乎要尖叫…… 腰间被一股力道牢牢锁住，我的脸颊发烫，站稳后想要立刻挣脱开来。他却没有松开手，只是适当和我的身体保持了一些距离。 “苏姑娘可放心，我不会让你失足的。” 我有些没好气，谁让我自己恐高。我转头，看见了他在月光下的脸孔。那张干净的俊颜上有些异样的红，不知是因为酒意，还是因为别的。我沉默不语，自己都开始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为了不让自己尴尬，我不得不找话题。 “这是我们第二次一起看月色呢……” “嗯。” 我闭了闭眼睛，无奈的叹气，月清秋并不是个能缓解气氛的人啊。我看，我还是保持沉默，一起无语看天好了。 “我本就是这样的。” 我理了理头发，却发现飘到眼前的，并不是自己的头发。我顺手摸了摸，果然发质很好，这蓝色的光影，真美……我有些心不在焉，随口应了句。 “嗯？” 那之后，就再没有任何对话了。直到夜风吹得我有些凉，他才抱我下树。两人之间，一路静默。直到我到房门口时，他忽然伸手，按住了我的肩膀。力度不小，像是在承诺一般。 “我定会护苏姑娘周全，定会！” 我看着他的眼睛，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相信了他。也许是因为那样的月光，那样的夜风，那样飞舞的黑发，和那手掌传来的温度。 一夜……无眠！ 我在床上翻来覆去，整整一夜。当我顶着黑眼圈从床上爬起来时，却发现自己头晕眼花，似乎还发烧了。真是……小姐身子丫头命，不过是昨晚吹了夜风，居然一夜就高烧。我无力的倒回床上，全身酸痛，像是散了架。 玉簪敲了半天我的房门，我也没那个本事起床开门。最后玉簪推门而入，才发现我这个烧得一塌糊涂的家伙。请大夫、按脉、问诊、开药方、拿药、煎药。这一堆事都是玉簪完成的，不过还有个监工，就是眼门前这个正动手喂我喝药的月清秋。他拿着碗，仔细的一勺勺吹着，直到适合入口的温度才喂到我嘴里。 原本站在一旁的玉簪不知跑到哪儿去了，整个屋子就留下了我和月清秋。我任命的喝药，他安静的喂药。 “苏姑娘要保重自己，毕竟今日你本该去私塾的，可如今身子不好，也只得再往后几日了。” 我不语，白天清醒的月清秋比起夜晚的，来的更现实。不过，我和他本来就是双方合作的关系，现在由于我的原因，让计划推迟，作为合作方的人，抱怨一两句我也无话可说。 “苏姑娘安心静养，私塾那边我自会处理。” “嗯。” 他伸手，探了我的额头。或许是因为发烧，所以他微凉的手指不仅没有让我觉得冷，反而还很舒服。这个温度让我有些贪恋，当他抽手离开的时候，我居然下意识抓住了他的手。不过那只是很短的时间，我很快就松开了。因为不知道说什么，尴尬的我只好转过身子，背对着他。 他似乎也有些愣神，停留了一会儿，我才听见他离开的脚步声。直到屋子的门被关上，我才转过身来，看着头顶的床幔发呆。得…早点离开这个月清秋，那种在他面前的手足无措，搞不好会演变成麻烦的东西。 我忽然想起昨晚的那月色，倒是真真正正月亮惹的祸啊。 我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一直睡到第二天的早晨。这一觉，睡得十分舒服。我醒来之后发现自己烧也退了，身子也轻松多了。就披了件衣服，出去找东西吃。谁知道一开门，就发现月清秋正端着东西站在门外。 “我估摸着，苏姑娘应该醒了，就弄了些粥和小菜。姑娘刚醒，喉咙必定干涩，腹中也饥饿。姑娘还是进屋吧，才好些，别又反复。” 我迫不及待的喝了一大杯水，然后快速的吞下了一小锅粥和两个小菜……总算…活过来了。 月清秋不说话，只是支着下巴，微微笑，像只狐狸，很危险的样子。 “苏姑娘明天就要去私塾报到了，因为这一次休养了几天，所以姑娘这次入学，可能会变得惹人注目，为此，还希望姑娘能韬光隐晦一些才好。” 我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他的手忽然伸到我眼前，贴着我的脸颊就碰到了我的嘴唇。我一僵，有些瑟缩。 月清秋知道这个苏慕言在自己眼里，已经与其他人有所差别了。但具体差别在哪儿，他自己并不知晓。只是偶尔，他会如同现在这般想要去碰触。察觉到她轻微的瑟缩，月清秋自己也有些面色泛红。收回了自己的手，看向别处。 “苏姑娘……吃的小菜还在嘴上。” 我赶紧抓起袖子擦了擦，脸也跟着红了。 “姑娘啊~明儿你就要走了，这包裹可需要……呀。” 玉簪这回来的可太及时了，我以要整理行李为由，让月清秋先离开了。少了他，我和玉簪两个人可就自在多了。 “姑娘，我家主子可是要相貌有相貌，要才有才，怎么你倒是像避之不及似的。” 我挑眉，的确月清秋什么都好，只可惜…我并不是苏慕言，我不会永远留在这里。而且月清秋也好，我也好，都隐瞒了太多太多的事，不坦诚、不确定的暧昧，我想我并不需要。 我简单整理着自己的行装，带的当然清一色是男装。不得不说，月清秋的眼光和品味还是不错的。这些衣服都是简洁明了的式样，但衣料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而且样式虽然简单，但袖口、领口的花纹，以及那满满一大袋子的玉坠、头冠、扇坠等配饰，随便拿出一件来，都绝对可以说是低调奢华有内涵了。但是……这么显眼的富家公子装扮，真的好么？ “姑娘你不知道，主子让姑娘去的，可是这渊月国里最好的私塾。虽然说是对平民也招生，可哪个平民会自取其辱的去那种地方。要知道，那里随随便便就可能碰到个什么王爷、或者什么丞相之类的儿子。姑娘，可一定要小心。” 虽然我和玉簪相处的时间并不久，可她这个唠唠叨叨的性子，如今倒让我有些舍不得了。 “玉簪，你放心，我一定会小心的。” 就这样，一直忙活到晚上吃晚膳的时候，虽然我是高烧刚退，可这一阵子忙下来，温度又小小的升了一点。正好拿来当借口，就不跟月清秋一起用膳了。我坐在窗边，吹着风，计划着。虽说答应帮月清秋的忙，可我没有答应不再这个期间去做些别的事情。虽然私塾是全寄宿制，但总能想办法溜出来的。我思考着今天玉簪跟我说的话，渊月国有一位国师，神出鬼没，听说有着常人没有的能力。如果这个国师不是个江湖骗子的话，我回去的方法很有可能就在这个国师身上。而国师每个月一次，会到那个私塾去代课。但是能上国师课的，只有每月月考中名次前三的人。 我叹了口气，没想到，二十一世纪也好，这里也罢，不读书……都没有出路啊。 “在下会跟苏姑娘一起去的。” 我这一次很淡定，大概是这几天被月清秋锻炼出来了。我看见这个熟悉又陌生的脸孔，却怎么也想不起究竟哪里见过了。我知道这个人是月清秋的护卫，听说是月清秋捡来的孩子，因为没有名字，就随便取了一个，叫渊月。还真是……随便，在渊月国捡的就叫渊月。以此类推的话，再日本捡的，是不是就叫日本了……想想你叫日本，而一个面无表情的人应声的样子。 正文 第6章 我叫慕言 随着马车一点点走远，最终我还是向着私塾出发了。并不意外的是月清秋陪着我一起，去私塾报道。这次，虽然渊月会被派跟我一起去私塾，以同窗的名义作为监视，但月清秋这样的聪明人肯定是任何步骤，都想要万无一失吧。 马车上一如既往的安静，我也不觉得有什么，撩开帘子想看看沿途风景。可印入眼帘的是一匹高大帅气的黑马，不同于二十一世纪，渊月骑马并没有用马鞍和脚蹬。他身体笔直，尽管马匹行进速度不慢，他也四平八稳，身体几乎没有起伏。 我眯了眯眼，看来渊月当真功夫不差。如果，我在私塾想要单独做些什么的话，他这个身手，很难甩开。 “渊月的身手很好，苏姑娘不会想试试吧？” 我放下帘子，挑眉，这个狐狸。 “我肯定不会自找麻烦，可有些事情，我想我们该说清楚。” “苏姑娘请说。” 我整理了一下思绪。 “首先，我的确答应你帮你的忙，可我没有答应你可以限制我的人身自由。渊月与我毕竟男女有别，他不可以时时刻刻跟着我。这点，你应该没有异议吧。” 月清秋依然笑眯眯，不置可否。 “第二，我只需要帮你的忙，但，成败与否，不能算在我头上。” “的确不可算在苏姑娘头上，可若你有意懈怠，导致失败的话，可就不能说姑娘你无半分过错了吧。” 那么，这个所谓有意懈怠标准……恐怕是他这个家伙说了算吧，真是……狐狸。 “好吧好吧，我尽力做事，你呢，给我适当的人身自由……额……就是，能让我有独处的时候，这样能明白吗？” 月清秋正在思索，苏家嫡女苏慕言……除了长相以外，她和自己所知道的那个弱女子，当真没有半分相似……她真的是苏慕言嘛？ 我见他不说话，就当他是默认了。当然，这个适当的人身自由，由我来定。 不一会儿马车就停了下来，我避开月清秋伸来搀扶的手，自己从马车上一跃而下。我抬头，立刻被这个私塾的规模震惊到了。虽然这个国家的建筑物跟清朝的很相似，但这样恢弘气势的，还是头一回看见。 巨大的黑色匾额上落着四个金色的大字——碧落书院。台阶两边是雕工栩栩如生的飞禽走兽，漆黑的门、金色的门环，叩门声低沉有回音。当门打开的一瞬间，除了吱呀的声响外，还听到了朗朗读书声。沿着鹅软石小路一路走，庭院深深、雅致清肃，一草一木都布置得相得益彰。一路走着，走了二十分钟，才走进了一间前厅里。 有人招呼我们落座，上了茶就下去了。我打量着前厅里的布置，字画、古玩虽然不奢华，但也绝对不是便宜货。除了整屋子的红木家具以外……我用手指，轻轻弹了弹手里的杯盏，连这水杯都是黑陶的。 “碧落书院的藏书可说是四国之首，哪怕是民间传承的手稿，这里都可以找到抄写的版本。而笔墨全部都是当今圣上的御赐，纸张用的也是最好的宣纸。这里的膳食，比我府中的也不差分毫。” 月清秋笑眯眯的介绍着，我也认真听着。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一间好的学校，无非就是硬件和软件两种。看来碧落书院在硬件的方面，已经做到了几乎极致，就不知道软件…也就是师资力量如何。不过，能请得动当今国师为代课老师的，想来也不会差到哪里。 正想着，一个老者笑眯眯的盯着我。我挑了挑眉毛，发现了一个活生生霍格沃兹里的丹布利多校长，只不过，这个老人不是外国人而已。衣着、发型、几乎都是一模一样…好穿越…嗯……不对，我已经穿越了。 “老朽是这碧落书院的院长，这位公子可是迟来的学生么？” 我点了点头。 “公子姓谁名谁？” 月清秋替我开了口“他叫苏…” 我没等他说完，就立刻插了一句。 “在下慕言。” 月清秋看着我，微微眯了眯眼睛，而我假装没看见。 报到的事宜处理完毕之后，月清秋就离开了。渊月和我一起被带到廊下，原来教室居然在这里。廊下里整齐排列着石桌石椅，周围是绿树成荫、微风拂面。每张石桌上，除了纸墨笔砚之外，还有茶水点心。我和渊月到的时候，他们这群学生正在听丝竹，说是课间休憩。环境……好的过头。 “好了，各位公子都静一静……这两位是本期最后两名学子，这位是慕言慕公子，这位是渊月渊公子，希望各位公子能一同思进取，成为国之栋梁。” “是，先生。” 新生报到第一天，照理是不用上课的，不过我和渊月已经晚到了几天，就只能直接上课了。我坐在中间的位置，左右两个，一个正趴着瞌睡，一个呢，没正眼瞧过我。前头是个生得白净的斯文公子，后头是渊月。 这一堂是史学课，讲的也就是这个世界的大致发展和几个朝代的兴衰。我听着听着，觉得有些困倦。这时边上传来一个极低沉的嗓音。 “困就睡，这儿没那么多规矩。先生们只要你考核通过，不要求态度和纪律。” 我撇过头，看见了一双琥珀色的瞳孔，还有一张非常线条明朗的脸孔。五官很精致，有股子英气，脸孔和身材都像是刀刻出来的一样，怎么说呢……很男人。 我点了点头，趴在桌子上，就睡过去了。 我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反正是别人把我给摇醒的。我睁开眼，看见了一群养眼的家伙。我边上的自然不说了，渊月也不说了，那个从始至终冷着脸的家伙长得也不错，还有几个长得也白净秀气，学员质量好高。 “你叫慕言？你确定你是男子？怎么能长得这么好看？”“慕言，你该不会是女孩子吧，怎么手臂那么纤细啊。”“喂！慕言，你有没有妹妹什么的？”“慕言，路上耽搁了？怎么新生仪式上没来？”“住的地方呢？安排好了么？跟谁一起？” 原来不止女人会叽叽喳喳。 我还没说话，周围就安静下来了，所有人都盯着我的身后，我有些奇怪，转头看了看。啊啊~~渊月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叫生人勿近的气息，这个家伙…不合群的人，都有资本呢。渊月也是，那个冷着脸的家伙，和我边上的家伙都是。 我笑着回答了所有的问题，随后就请别人带我去宿舍。到宿舍之后，我彻底傻眼。我居然是跟别人合住，而且合住的对象还不是渊月。看来，以后的日子里，神经要绷紧了。 “你是我的同屋人？” 冷，这个声音又清澈又冷。我转过身子，看见了那个冷面的人。一身浅蓝的布已经泛白，穿在他身上反而没有破旧的感觉，而是一种刻骨的清冷。他的头发整齐的梳着，一丝不苟。剑眉、星目、薄唇微微的抿着。似乎是……不悦？ “在下慕言，往后打扰了。” 没有回复，我像是在跟空气说话，这个人完全、彻底的无视了我。不过……这样也好，要是对方太热情问东问西，我也闲麻烦。我将我自己的行李一点点整理到衣柜里，然后看了看，发现屋子的格局是对称的。两张竹床，两个衣柜，两个书桌，以及两个八宝阁。只不过我的那一个八宝阁上，空空如也。我摸着下巴，思索着要不要放点什么上去，不禁意却撇到了另一个八宝阁。 全部都是木雕，十分精致。从盘龙到锦鲤，从梅花到苍松。全部都像是真的一样…真是好手艺。 我看着看着，一不留神伸了手过去。他瞪了我一眼，我只好尴尬的笑笑，把手收了回来。 “七垣。” “啊？” “我叫七垣。” “哦。” 有……姓七的嘛？我坐到书桌边，翻了翻课本。静下心，从第一页开始看史学。不得不说，历史对我来说本来很无聊，但是这本教材却写的不错，算是潜入深出、通俗易懂。我落下了几节课，不好好看看的话，月考可就悬了。 我看书看得认真，一时也忘了时间，直到肚子饿的咕噜噜叫，我才发现已经是傍晚了。我整理了一下，想去吃饭，可又不知道食堂在哪儿。 七垣还是刚才的姿势，没有动过，似乎是睡着了。我也不好问，只能自己出去找找看了。 “你是女子。” “额。” 我差点左脚踩了右脚，摔到地上去。我立马仔细检查了自己的穿着，没有问题啊…这个人…是怎么知道的。又或者，他只是猜测？ 要是让月清秋知道，我来私塾的第一天就暴露了，他会不会直接笑着把我掐死？ 想起月清秋那张笑眯眯的脸，我摇了摇头，不行，一定不能暴露。我冲到七垣面前，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 “七垣公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在侮辱在下吗？！” 正文 第7章 目标人物 我坐在食堂，看着眼前的精致美味，却没多大胃口。原因就是因为这张刚刚从渊月手里拿来的字条，上面只有四个字‘七垣，开始’。我没有想到，任务开始的会这么快，更没有想到的是任务目标是个这么难办的家伙。 我按了按太阳穴，想起刚才的场景。 “你凭什么认为我是女子？” 我用愤怒、威胁掩盖着自己的心虚，我以为七垣会说出一些什么样的理由。 “感觉。” 要不是有人正好来寻我去用膳，我都不知道我会怎么面对七垣。这个家伙，真让我哑口无言。这个准确的可怕的感觉，这个家伙是野生动物么！ 好了，眼下的情况不得不说糟糕。首先，目标的对象是个连一般正常交往都有困难的人。其次，对方基本已经认定我是个女子，身份暴露了。第三，最近的一次月考还有整整一个月的时间，见不到国师。最糟糕的一点，就是我和七垣还是同一间宿舍的，得朝夕相处。 真是糟透了！ “膳食，不对胃口？” 我愣了一下，身边多出了一个清秀的公子。好秀气~浓眉大眼加酒窝虎牙。有点……可爱。 “没有，很是精致。” 他在我边上坐下，吃相很优雅。 “恩……很好吃的，试试看。” 我将手里的纸条悄悄收起，小尝了一口。咸淡适中，有些清甜味，蔬菜和肉类的口感也刚刚好。的确很好吃，我食指大动，很快就消灭了所有的食物。 总之，优先考虑下个月月考的事情，其余的就交给天命了。恩！一切都会好的！ “你笑起来很好看呢~不要再愁眉苦脸咯。” 我转头，却不见那个清秀的公子了……这个时代的男人，都擅长神出鬼没么。 用完膳，我回到宿舍，整理下午史学课的书本和纸笔墨。虽然，这个碧落书院的软硬件都堪称完美，可惜还是古代老学究的思考方式，教学课程的安排也真的让人崩溃。是用一段时间，集中把一门课程修完，然后考试完毕，再开始新的一门课程。而且，如果一门课不合格的话，你就得离开这个书院了。 我拿着手里的所有东西，叹了口气，史学……真的不是我擅长的，看来所有的事情都要先放一边，如果史学考试不过的话，什么都不用谈了。 下午上课的地方，因为天气原因换到了廊庭内的教室。我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支着下巴，看着外面阴暗的天空。空气里很潮湿，很闷热，乌云密布，看来是要下大雨了。我正看着，忽然眼前就出现了一大片阴影，而阴影的主人正是七垣。 我想了想，叹了口气，放弃思考一切乱七八糟的事情，决定以平常心待之。 “这个位置可是七垣要坐的？” 七垣看着眼前的人，目光里带着审视和探究。明明方才自己已经揭穿了她，怎么还能如此坦然呢？ 我见他不说话，就当他是默认，自觉的挪到边上的位置去了。 教史学的是个老学究，摇头晃脑的，成功让不少人睡下了。虽然我也很困，可想起自己的目标，不得不强打精神听课。尽管如此，可我写出来的字迹，已经开始歪歪扭扭了。毕竟毛笔并不是我擅长的，能写出字就已经不错了。 “字迹……也要考核的。” “啊？！” “慕公子何事？” “额……无事无事~先生继续。” 我傻笑着，坐下。对着自己的墨团团们苦笑，完了。字迹也要考核的话，我肯定是第一个不合格的…怎么…办…大概是我一脸要哭出来的表情太明显，七垣冷冷的声音从一边传了过来。 “笔试，还有二十来日，好好练的话，会合格的。” 我转头，却只看见了他的后脑勺。心里微微一动。 下课之后，我拿着史学的作业，和一些练字用的纸笔回到宿舍。铺好纸，研好墨。就走到了七垣面前，我需要验证我自己的想法。 “你可否教我习字？” 等了很久，才等到了回答。七垣从床上爬起，放下了手里的木雕，站在我的书桌旁，写下几个气势磅礴的大字后，又躺了回去。 我看着眼前的字，想起以往别人所说的，字如其人一说。有些怀疑……七垣这个人给人的感觉冷漠、冰冷、有些无视一切，可这字里行间却似乎很有野心、很霸气。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发现了七垣的一个特点。这个看似冷漠淡然的人，其实是个外冷内热的好人。 为了确认自己方才所证实的，我又装作不小心，打翻了自己的砚台。 “可先用我的。” 七垣放下了他的砚台，继续雕刻去了。 果然，这个家伙意外的是个好人来的。 一连几个时辰，我都在练字，而七垣一直在雕刻。我揉了揉自己的手腕，感觉脖子快断了。还是二十一世纪的圆珠笔、水笔好写，如果是用水笔的话，我的字不要说考核了，拿奖都可以了。 “姿势，腰再挺一些，头抬高些，手腕低一些。” 我瞥了一眼背对着我雕刻的七垣，依照他所说的，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果然，比刚才舒服多了，脖子也不疼了。又练了一会儿，虽然字迹比起他的，天差地别，可已经不是墨涂涂了。 为表示谢意，我请他一起去晚膳。 “不必，小事。” 我眯了眯眼睛，微微笑着一把拽起了他。直接点了很多好吃的东西，放在他面前。从某种程度而言，这个人，其实有些小别扭呢。 “速度，不慢。” 我愣了一下，转头，看见渊月的脸孔。挑了眉毛，转过头，不搭理。反正，他一定会想办法跟月清秋汇报的，也好。 “你们相识？” 七垣察觉了那个人的眼神，也注意到了那低微的唇语。他有些在意。 “恩，认识，但不熟。” 我吃了一大口米饭，嘟囔着。我说的是实话，毕竟我和渊月只见过两次，的确算不上熟悉。 “哦。” 用完膳之后，我就一个人去溜达。下午的暴雨之后，现在的空气变得很清新，有不少人在廊下对诗。我才站稳，立刻就被一群人围住了。 “你和七垣公子是相识吗？”“你们都谈论什么？”“你们怎么会同桌用膳？” 我尴尬的看着眼前这堆人，想起月清秋关照的，不要引人注目……哎。 “只是一起用膳而已，为何如此大惊小怪？” 其中一个，拍了拍我的肩，有些老生常谈的语气。 “慕公子是初来乍到，我们在这里已经住了有些日子，人人之间即便不算相熟，也算是相识。抬头低头时，总会相手一礼，或有相熟的也会闲聊几句。可七垣公子和三公子都是孤傲的一类，见你和那个七垣公子同进同出，又同桌用膳，大家难免有些惊异罢了。” 七垣？孤傲？完全不会，他只是个不太善于表达的老好人罢了。等等，三公子又是谁？难道除了七，还有姓三的？ “哦，慕公子来的晚，大约还不知晓三公子。那我就为慕公子解解惑，不过，你可得请我们几个喝酒。三公子指的，是当朝肃王爷的儿子，肃敬铮公子。第二位则是当朝公孙丞相的孙子，公孙炎。这第三位，来头可是不小。” 我皱了眉头，这前面两个的来头，难道就小了？ “第三位是当今皇上的第三皇子，渊栖棠公子。要知道渊可是皇族国姓，与你同来的那个渊月公子，我们也十分好奇，难不成他也是皇族之人么？慕公子……你可知道些什么？” 渊？皇族国姓？我用手遮住了脸，月清秋，你这个名字起得也太随便了……还好这个国家没有禁止百姓取渊姓，但还是很少很少啊，这要怎么才能不惹人注目啊。 “在下是户部尚书的公子……”“在下是礼部尚书的侄子。”“在下是军机营的旁亲……” 果然……不是一般人可以来的书院啊，这全是官二代。 “慕公子呢？” 户部尚书的公子丰画嗣似乎是一脸期待的看着我，可我……完全就是个平民，要怎么回答？我想了想，岔开了话题。 “那七垣公子呢？照你们这么说，他也该是个权贵之子才是吧。” 所有的人，一瞬间就安静了下来，好像我踩到了什么地雷一般。 丰画嗣神神秘秘的压低声音，扔给我一个重磅炸弹。 “慕公子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糊涂？你一定不是渊月国人，否则谁都知道姓七代表什么。七这个姓啊，是渊月国先皇的姓氏。先皇驾鹤之后，留下当今圣上这个养子，和一个七姓幼子。虽说，皇位传给了当今圣上，可只要这个七姓子在一天，都有可能随时变天的~~好了好了，这种话题，还是不要过多言论，会惹祸的。哎？慕公子到底是哪家公子？可别岔开话题啊。” 我讪笑着，以身体不适为由躲开了。回到宿舍，见七垣还在雕刻，我有些苦笑，目标人物竟然是先皇幼子！！ 正文 第8章 地下党 自从知道七垣的身份之后，我对月清秋的目的越来越好奇了。如果，他月清秋的目的是渊栖棠那个三皇子，我还想得通。皇子嘛~一旦有个什么流言蜚语的，影响的就是整个皇室。换句话说，影响皇室，就是影响当今的圣上。一旦一国之君被影响了，那么很多相关的国政也就被影响了。而对于月清秋这样的所谓生意人来说，乱世可是最好的赚钱时机了。 但……目的是七垣的话，我就想不明白了。第一，七垣虽然是皇室，可他是先皇的遗子，要什么没什么。第二，如果是想逼七垣就范什么的话，好像也不用如此大费周章。到底……为什么？为什么是七垣？难道，七垣对月清秋还有什么别的特殊意义是我没有想到的？我在床上翻来覆去，想了很久，想不出结果。 “可是睡不着？” 我身体僵了一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可是吵到你了？” “无妨。” 我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有些无语。要知道，我跟月清秋的目标人物现在就几步之遥，这么松懈真的好么？我看了一眼七垣的方向……自从他知道我是女子之后，就寝时，就一直是背对着我的。就连日常洗漱也会刻意和我岔开时间，为我提供方便。他为什么不举报呢？举报了的话，我肯定会被赶出碧落书院，那么他也就可以乐的自在了。 “七垣，你即已知道我是女子，为何不揭穿？” “……” 我等了很久，一直都没有等到答案。就在我以为，他不会回答我的时候，他却突然开口了。然而答案…让我更睡不着了。 “你……有自己的难言之隐，我何必落井下石。” 我闭了闭眼睛，抬头看着窗外。啊~~今晚的月光也很好呢……我不禁想起和月清秋一起看过的月色，很美很美。反正，也睡不着，不如去赏月透透气吧。我起身，走到门口时，听见七垣的嗓音，一如既往冷冷的。 “若是外出，多一件衣。” 我点点头，为自己披了一件衣服。夜风是有些凉，却也很是沁人心脾。我慢慢在月光下走着，脑子里有些乱。我到这个世界已经多久了呢？母亲还好吗？这里的时间和二十一世纪的，是不是一样呢？我……还能不能回得去呢？ “苏姑娘似乎很喜欢赏月。” 这个声音……我猛地回头，看见了银色月光下的那一抹白色。虽然，我已经见过许多次，可我还是被眼前的景象镇住了。翩翩白衣飞舞，黑发如缎如丝，那张绝美的脸孔在银光之下，美得让人窒息。月清秋像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缓缓从树顶飘落下来。一脸笑眯眯的看着我，甚至还伸手，在我眼前左右晃着。 我撇嘴，跟月清秋、跟月亮还真是有缘……拍了拍自己的脸，试着让心跳平静。我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应对这个笑面狐狸。 “为什么目标是七垣？” 月清秋伸出一根手指，抵在我的唇上。 “佛曰，不可说。苏姑娘看来知道得不少，但，我想奉劝姑娘一句，知道得太多，可未必是好事。不过，对于苏姑娘，还是要称赞的。如此难以相处的人，都可同桌用膳了。苏姑娘在某些方面而言，很了不起呢。渊月已经告诉我了，眼下苏姑娘太引人注目了，不如，一切都先缓一缓。何时再继续，届时我自会让姑娘你知晓。这段时日么，姑娘就先应对考核吧。考核若是不过，姑娘想见国师的愿望，只怕也难成。” 我身体一顿，回头想问他怎么知道我想见国师的，却被那一袭的白拥入了怀中。一时之间，我忘却了我的问题，甚至忘却了要推开。月清秋身上带着淡淡的香，很好闻。他的声音像是有魔力，让人不自觉心安、沦陷。 “多加珍重。” “……” 我安静的站着，却听到了一个不熟悉的声音。 “谁？！” 一眨眼，月清秋就在我的眼前消失了。我还在惊讶之中，却听见了别人的脚步声。周围很空旷，没有任何可以藏身之处。而且，如果藏身再被发现的话，只会更加不妙。都怪月清秋，下一次他能带上我一起消失就好了。 “谁在哪里！” 我不得不老老实实的站在原地，等着这个人来到我眼前。是那个琥珀色瞳孔的人……是……是…谁来着？ “是你，慕言好雅兴，和同窗一同赏月么？方才的，是谁？” 糟了，被看到了……等等，如果这个人真的看到了什么的话，就不会这么说了。他说是同窗，要知道所有碧落书院学子的衣衫都是一个色系的，而月清秋却是一身全白。如果这个人真的看到了，就不会用同窗这个词了。他这么说的目的只有一个，那是再套我的话。慢着……琥珀色的瞳孔？！硬朗的身板、随身佩剑，有压迫感的视线……他是肃王爷的公子，那个三公子之一的肃敬铮。 我听了不少关于他的传言，听说肃王爷本就出身将门，一辈子征战杀伐。而他的这个公子也同样如此，只不过更胜一筹。十六岁就参与犯人审讯，十七岁初上战场，立下军功。在兵法上、领军上都有不少奇点子，而且还是个文韬武略皆可圈可点的全才。要不是他年纪还小，没有功名。当今圣上，会直接让他承袭肃王爷之名。说白了，他会在碧落书院，也就是为了补个功名而名正言顺罢了。 完了，为什么偏偏是他……别人还好说，哄一哄骗一骗也就过去了。可他有点麻烦啊。 “慕言，我在问你。” “嗯，是，是熟人。” 我也没撒谎，我和月清秋的的确确是熟人，只不过他不是碧落书院的学子而已。 肃敬铮不说话，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看的我浑身起鸡皮疙瘩。 “七垣么？你们很熟？” 额……怎么就扯到七垣了？管他的，想到谁都可以。我点了点头，他也不再多问，就这么离开了。 这算不算是……过关了？？应该是，瞒过去了吧。我吓得有些腿软……回去的时候我更加小心，轻手轻脚，最怕吵醒了七垣，又免不了一番询问。等我躺倒在自己的床上时候，紧绷的神经才松开，精疲力竭的我很快就睡了过去。 七垣动了动，转过身子，他看着对床的人，沉思。此时，窗口处肃敬铮的身影一闪而过。 “你觉得她是什么人？” “不知。” “那她，打的什么主意？” “不知。” 肃敬铮有点无奈，恨不得伸手捏住七垣的脖子。 “你是先皇遗子，能不能多加防范，为何要留着她，你若是不愿动手，我来！” 一声清脆的声响，带着刺眼的光芒，直取那睡着的身影。七垣心里一动，在紧要关头还是伸手拦下那一剑。 “七垣！” “再看看吧。” 肃敬铮堪堪收回了剑，平静了一下，才缓缓道来。 “你可知她方才见的是何人？是月清秋，他月清秋是何人无需我多言，七垣，别在善心慈悲了，否则，你终究会害死自己。” “嗯…知道了。” 肃敬铮走后，七垣就这么坐着，坐了一夜。这一夜，他想了很多。想起父皇、母妃，想起了离世前的太奶奶，想起了皇宫中最美的那一株绿鄂牡丹。他看着对床熟睡的人，不禁下床，来到她身边。她睡得很安稳，唇边有微微的笑意，像个孩童。七垣伸出手，将她额前的碎发扶到耳后。 “唔。” 七垣收回了手，退回床边。他在做什么？是想要再一次的重蹈覆辙么？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他曾经相信，一切都会好。他相信父皇和母妃会白头偕老，他相信皇兄会和自己兄弟情深，他相信……相信曾经的那个女人，会真心实意的跟自己相偎相依。他善良的，选择相信一切。可是事与愿违。 那漫天的大火、残垣断壁、折断的绿鄂、离自己而去的父皇、母妃。还有那个，狠心刺伤他的女人。七垣看着对床的人，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再相信一次。 肃敬铮飞快回到自己的宿舍，他一拳砸在床上。七垣是先皇遗子，也是正统渊月国唯一的继承人。是因为七垣的善良，导致了当时那一夜的灭门惨案。可现在，有他肃敬铮在，谁也别想再伤害七垣，任何人，都不行！ 我迷迷糊糊的醒来，发现已经日上三竿。着急忙慌的我，赶紧跑到了教室。自然，先生头头是道的把我说了一通。我陪着笑，尴尬的在众人视线里坐下。 “七垣，昨夜，可有陪慕言去赏月？” 我差点咬到了自己的舌头，完了，昨天晚上果然没有骗过肃敬铮。 “嗯。” 嗯？我转头奇怪的看着七垣，他为什么要承认他没有做过的事情？肃敬铮得到了答案，似乎不太满意，可也就不再询问了。我这算是勉强过关了么……谢天谢地。 正文 第9章 烂桃花 自从那次肃敬铮询问之后，我总觉得这个人有意无意的在监视我。比如外出晨跑会遇上、用膳会遇上、晚课会遇上、有时候我去个厕所，都会在门口遇上。尽管碧落书院并不是很大，可这样频繁的几率还是有点太大了吧。 果然，他对我有所怀疑。难不成他以为我是别国来的奸细一类么……有点……冤枉。不过，也不可能去跟肃敬铮挑明什么、解释什么，只能多加小心了。 “可是累了？” 我傻笑…完了，走神了。我的史学课啊……我转头，看见了那个清秀的公子。这个人……到底是谁呢？ “慕言对我，不知晓么？” 我摇了摇头，快速的考虑着可能的人。眼下，这个班里的人我基本已经认识的差不多了。那么，这个人就不是我们班里的。碧落书院的课程几乎是所有学员一起上的，就像是大学里的大课一样。所以，这堂史学课除了我们自己班上的人，还有很多别班的学员。 不知晓……用这样的词汇，说明他本身应该是名头在外，人人皆知的。在碧落书院，人人皆知的，只有那三公子称号的三人。肃敬铮我已然见过，可剩下的两个却未曾见过。他是那个三皇子渊栖棠还是公孙炎？渊栖棠是三皇子，不论怎么说，身上也应该有些霸气或者贵气。眼前的这个人虽然也有，但是似乎没有那么强势。那么只能是那个人了。 “公孙炎。” “慕言，很聪慧。身为女子，很聪慧呢。” 我确确实实，咬到了自己的舌头。喂喂，我的变装应该没有那么显眼吧，怎么一个两个都可以一眼看穿啊。到底是哪里有问题？ “香气，慕言有香气呢。” 我闻了闻自己，没有啊。额…刚才，我只是想了一下，并没有说出来吧。眯了眯眼睛，挪动了一下距离，公孙炎…很可怕。也许比起月清秋，不相上下。 “慕言不必担忧，我对慕言并无危害。只是代人传话罢了…不必介怀。” 传话？ 我看着手里的书信，言辞之间明显就是情书啊。我现在是男子吧，是男子吧……谁给我送的情书啊。等下，能让三公子之一的公孙炎来送情书，也就是说——渊栖棠？！难道，他有什么断袖或者龙阳之好一类的毛病？难不成，那个渊栖棠也知道我是女子了？我叹了口气，现在，只想知道有哪个人不知道我是女子的了。 “下学后，花园一叙，别迟了。” 公孙炎笑眯眯的丢下了个定时炸弹，时间就是下学后……然而……我想了很多。 “下学！” 我看着老师果断离开的身影，欲哭无泪，我的史学课啊！就这么没了。 我捏着手里的信，思前想后。渊栖棠，渊月国三皇子，听闻风流倜傥、逍遥自在。说白了，也就是游手好闲，不误正业。可不管怎么说，他还是渊月国的三皇子。如果能够通过他，去接触国师的话，会不会有更大的机会？但是，这样的接触如果让月清秋知道了，会给我自己带来麻烦。到底…去还是不去？ 我正想着，忽然肩头一重，头顶传来了个轻佻的声音。 “我就知道你不会乖乖过来，只能劳我自己的大驾，来找你了~苏姑娘。” 我甩开肩上的手，看见了个不得了的人。丹凤眼里满满的风流，一身好好的书院服也被他穿的松松垮垮，修长的腿、纤细的腰、宽大的手掌、邪魅的容貌。 渊栖棠的风流程度恐怕比那些传言有过之而无不及，但是，让我在意的，是他对我的称呼。他叫我苏姑娘……他认识我？ “堂堂三皇子，倒是轻浮。” “苏姑娘一小小女子，不也来了书院，冒充公子？” 我竟然无言以对。 “姑娘那么好的美貌，怎么总是甘愿藏在这一身男装之下？可是有何隐情？你若是愿意，便投靠于我，我定不负姑娘的美貌。” 投靠？投靠皇子的势力大约是我所知道最糟糕的出路。先不说眼前这个人是个浪荡公子，就凭那些朝堂上的尔虞我诈，也足够随随便便将我牺牲。再者，我想要的从来就只有……回去。 “谢公子美意了，不过我不承情。公子大可出了书院随便走走，恐怕希望投靠你三皇子势力的，人数能排到皇宫门口。若是公子想要貌美温顺的女子，那更是易如反掌，恕我不便奉陪。” 渊栖棠眯眼笑了笑，惹得一阵花开。这个女子倒真是好大的脾气，像是只刺猬，满满都是刺。不过……这才有意思，比起那些低眉顺眼、献媚惑主的女人来说，这个更有趣。他动了动手指，打定了主意，要试试她的真假。 这么跟渊栖棠站在一起就够引人瞩目的了，我可不想继续这样。转身，快步就走。 “别急别急，我话还没有说完，姑娘怎么就走了。若是……” 他笑着，一把搂住我的腰身，贴在我耳边嘟囔。 “若是我在这儿跟你纠缠不清，你是女子一事，只怕满书院都知晓了，而且……” 他的手又紧了紧，我能感觉到背后他身体传来的温度。很近，近的我脸上一烫。 “姑娘的名节只怕也要不保呢。” 我缓缓抬起手肘，趁他不备一击肘击，随后拽住他的手腕顺势一抬。 “咔嚓！” 这个家伙……我有些暗暗吃惊，我刚才这一下，已然让他手腕脱臼，可他不但笑意未减，连一声痛都没有喊出来。我见他捂了手腕，一脸伤感的样子，有些不忍，不禁埋怨。 “若不是你执意纠缠，也不至如此。” “慕言的手可真重，好痛！好痛！” 渊栖棠的脸上突然痛苦起来，捂着手腕，就似乎是断了一样。我刚才在气头上，只想着要怎么摆脱，没在意力道。难道，真的弄断了？我急忙抓过他的手臂，仔细查看了一番，并没有什么问题啊。 “慕言是担心我的是不是？就知道慕言不会如此狠心。” 这个人……我挑了挑眉，趁他不注意，一下子接上了他的手腕。这一下，大概他也未曾想到，痛的龇牙咧嘴。 “哎哟~我的手，我的手，我的手可是残了，来人啊~来人啊~来！” 我一把捂住他的嘴，小心的看着四周，幸亏已经下学周围也没什么人在，否则他这一喊，可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我松开他，看着他眼底里那满满的笑意，一肚子火。 “你到底想要如何？” 渊栖棠捂着嘴，笑了起来。这只小刺猬，可真有意思。动了动手指，点着自己的唇。看着她那一身戒备的摸样，起了逗弄的心思。 “自然，是要姑娘你跟我走一遭。” “去哪儿？” “好地方。” 我还想再考虑一下，却被这个人一把就拽走了。我扭了扭手腕，可恶，力气好大。远远的，我瞥见了渊月，既然他在附近，即便出了什么事，我也是安全的吧。索性我干脆就放弃了抵抗，跟着渊栖棠来到了宿舍。 从宿舍来看，渊栖棠是一个人住的，倒是简洁。他让我坐着，不一会儿就拿了一套女装出来。这个家伙……难道随身藏着女装？难不成是那种人？伪娘？ “姑娘，你都没问我，可别在脑子里瞎编排我。” 我撇了撇嘴，不置可否。 “姑娘换上试试吧，我只是想看看姑娘女装的摸样罢了，别无他意。” 我半信半疑，等他出去后，我拿着这身衣服比划。跟我的尺码，似乎差不多。我笨手笨脚的穿了起来，好半天才总算穿上了。我打开门，看见渊栖棠在门口，好像呆住了。 渊栖棠看着那娇俏的人儿，一瞬间，竟说不出话来。是她，就是她。她就是哪个曾有一面之缘的苏家嫡女，她就是那个曾许诺要嫁自己为妻的女子。她还是那么美，倒不如说，比起之前，这美貌之中又多了一些聪慧的光彩。薄纱罗裙、美目夺人，不堪一握的腰肢、纤细的手臂，那一张几乎摄人心魄的面容。朱唇微起之态，让渊栖棠都无法克制。 我看着这个人，难免有些莫名其妙。这幅身子的美貌，我知道。可渊栖棠是个皇子哎，难道没有见过更貌美的女子么？而且，他眼睛里，还有一种危险的热切。见他伸手过来，我便侧身一躲。 “你不记得我了？我是栖棠，我是栖棠啊！” “我知道你是渊栖棠，知道你是渊月国三皇子。可与我何干？” 我只是说了句实话，可他却像是遭受了巨大的打击一般。我身体一震，难不成，这个三皇子和苏慕言有过什么？我才想开口询问，却被一个人影拦在了身后。 “三皇子，好兴致。” 来的人是渊月。 那个渊栖棠整个人都愣愣的，趁着他不注意，渊月拉着我就走。一直回到我的宿舍门前，才松开我。 “七垣不在，你快些将衣衫换了。” 我进了屋子，一通手忙脚乱，才恢复了正常的装扮。将那女子衣衫交给渊月后，我躺倒在床上，思考着三皇子和苏慕言之间的可能性……根本……没有啊！ 正文 第10章 婚约纠葛 心惊胆战的过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早早的到了教室。跟七垣借了笔记，就开始奋笔疾书。当然，认真的我并没有听到老师说的通知。 等我抄的差不多回神的时候，周围就只剩下我和七垣两个人了。什么情况？其他人去哪儿了？ “今日晌午后有出游。” 额，类似春游之类的么？虽然很想去，毕竟是我到碧落书院后的第一次出游，可……我看了看满满好几页宣纸的笔记，还是算了吧。游玩可以放一边，考核通过才最重要。 “苏……慕言，昨天的不辞而别当真过分呢。” 这个声音……我扔下手里的笔记，拉着七垣就往外跑，因为后面的是比恶犬还恐怖的渊栖棠。 跑了一阵，我拉着七垣躲进宿舍，关上门听了好一会儿，确认渊栖棠走远了，才坐到床上喘粗气。 “为何要跑？” 额……光顾着自己跑，把七垣也给连累了。但是……要怎么解释？我都不知道怎么解释，更别提跟别人解释清楚了。 “走吧。” “啊？哦，好。” 七垣……真的是个好人。 我们因为迟到，不免被老师唠叨了一顿。等我排到队伍里，发现渊栖棠正笑眯眯的对我挥手。早知道还会遇见，我刚才还跑什么。算了，在一个书院，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总要想办法，甩开这个烂桃花。 “今日，我们去城外的西郊一游，回来可作画、作诗、作词。” 原来……还有作业啊…古人还真是……我想起了二十一世纪读书时，厌烦无比的读后感、周记。现在……倒是有些想念了。 “慕言，在想什么？可是这儿风景秀丽，美不胜收？” 渊栖棠顶着微微的风，指着眼前一大片的绿色，和碧蓝的湖水，笑眯眯的看着我。 我抬起头，看见了满眼的绿色，好闻的青草味、微微的凉风、那些不知名的小花、嬉闹的雀鸟。眼前的碧波，在阳光下，更是七彩斑斓。我对着湖水伸了手，细微的触感，痒痒的，像是小鱼在指间穿梭。 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样的景色了，太久了…二十一世纪的摩天大厦、灰色的天空、拥挤的车流、少的可怜的绿化……这里…太美。 我似乎忘记了所有的烦恼，不记得月清秋的任务，不记得肃敬铮怀疑的目光，不记得考核，不记得一切。我躺倒在草丛里，闭着眼睛，深深的呼吸。 晚饭是烧烤，我和另外几个人负责在河里抓鱼。我从来不知道，不加任何作料的烤鱼会如此鲜美。还有蘑菇、野菜、以及不知名的东西，炖了一大锅，香的让人食指大动。吃饱喝足后，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等着天黑来临的那一刻，我被这漫天繁星惊呆。黑色的幕布上，像是有人随手撒下了钻石。星星点点，璀璨夺目。凌乱的分布，更让人觉得唯美。这是个无月的夜，却也是最美的夜。当我看见一颗星带着尾巴划过天际的时候，我祈祷，祈祷终有一日，我可以重回我的世界。但愿这份幸运，会一直，一直下去。 “苏姑娘莫非，不记得我了。” 我尴尬的看着渊栖棠，这个人还真是死追不舍，听他的语气，看来苏慕言和他的确有些扯不清的关系。如果在这里说漏了的话……后果会怎样？ 见我沉默，渊栖棠自顾自的说起来。 “我啊，虽然是三皇子，可总是不招人待见呢。那年我才六岁，被带到行宫去修身养性。路上车马遇到了悍匪，就剩我和一个老太监活下来。一路上，拼命的逃，这才逃到了一个镇子上。老太监病入膏肓，我身上又没有足够的银两。最终，就剩了我一个，在那镇子上四处乞讨。” 他的眼神很平静，暗淡的毫无生气。 “可那天，我遇到了苏姑娘。虽然苏姑娘比我还小上一岁，却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了，而且心善，救下了饿晕的我。苏家伯父伯母也是好人，接纳了我作为养子，我在苏府过的日子，是我这一身中最快乐的日子。后来，宫里的人找到我，临走时，姑娘应允我，若是再见便嫁我为妻。” 他的眼里一扫方才的暗淡，变得光彩夺目，那份热切让我不敢面对。我并不是苏慕言，这份诺言并不是我许下的。可眼下怎么才能解释得清？说我是穿越来的？谁会相信我？ “苏姑娘……姑娘…慕言…你真不记得我了？” 听他三次称呼，语气一次比一次热烈，我却只能沉默以对。彼此之间就冷了下来，过了很久，我才悠悠的叹了口气。 “你走后，发生了许多，我……也顾不上儿女情长了。” 这是实话，之后苏慕言父母双亡，家产被夺、遭人欺凌、如同奴仆，的确没什么闲暇能顾得上儿女情长。 我的双手被他握在手里摩挲，那温度烫的我立刻抽手。 渊栖棠的眼冷了冷，为何他的慕言手会如此粗糙，这双娇嫩的手上满是茧子。一个大家闺秀，为何会有这样一双手。而且…她为何会来碧落书院，若是传出去她和一众男子朝夕相处，她的名节还往哪里放。苏家伯父伯母呢？怎么都不制止她！ “苏家伯父伯母呢？他们也放心你来此处？” 我忽然，想起了母亲，想起了离开很久的父亲。是啊……他们一定不放心…母亲……我好想你。 “慕言，别哭，告诉我出了何事？” 渊栖棠是个浪荡公子，这是我的第一印象，可眼下这个温柔的肩膀，让我松懈了。从第一天来到这个世界开始，我就忍住了悲伤、惊慌、顺从着一切，相信着一切都会好。可现在，已经那么多天了，回家的心越来越热切，机会，却越来越渺茫。我再也忍不住，大哭了起来。 渊栖棠的心狠狠揪了起来，心疼的环住眼前梨花带雨的女子。这是他的慕言，是那个温婉善良的慕言，她这一哭，让渊栖棠的心彻底乱了。 “别哭，别哭，会好的，以后有我，一切都会好的。” 我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哭到累了。我才反应过来，我居然在一个几乎是陌生的男人怀里哭鼻子。他的眼神很奇怪，我左思右想，决定将苏慕言的遭遇全部告诉他。这样，也就能解释我和苏慕言之间的性情差距了。毕竟，经历过家世突变，人也是会性情大变的。 他安静的听我说完，整个人连笑里都带着明显的杀意。 “居然是如此，他们居然胆敢如此带你。” 我瑟缩了一下，心里有些慌乱。这个三皇子，怎么比月清秋的杀气还重。 “慕言，往后你有我，无论何事，我都会护着你，再也不让你受到半分委屈！” 我愣在当场，被这份真诚，弄得不知所措。 “慕言，回去了。” 七垣远远的叫了我一声，我才终于有机会脱身。 回到宿舍后，七垣被老师叫了出去。而我就在床上躺着，想着今天渊栖棠的话。他的处境只怕也好不到哪儿去，一个三皇子如果受宠，又怎么会在六岁被送到行宫去修身养性。而且护送的队伍怎么会抵不过悍匪，甚至他身上都没有盘缠。如果他受宠，眼下也不会再碧落书院，一定在宫里接受教育。他的母亲呢？他的母亲也不管他么？ “栖棠的生母睿贵妃在生他的时候，就去了。” 原来是这样……嗯？！ “谁？！” “慕言安心，是我。” 公孙炎……我会安心才怪。这个男人绝对有读心术之类的技能，每次都能知道我心中所想。危险！ “慕言与栖棠有婚约，那这婚约，可还算么？” 我沉默，我，无权回答。我不是苏慕言，我没有权利代替她去拒绝。更没有权利，随意的去伤害渊栖棠。可我，不可能嫁给他。 “慕言若是为难，此事可暂时搁置，无妨。” 也对，眼前我需要的就是通过考核，留在碧落书院，见到国师，然后想办法回去。回去之后……回去之后。我的心里居然会有一丝不舍，为谁？ 我本想问问公孙炎关于渊栖棠的事情，可他已经离开了。我就一个人，拿着纸笔比划着眼下杂乱的关系。月清秋和我，利用与被利用。渊栖棠和苏慕言（我），有婚约。肃敬铮和我，监视与被监视关系。渊月和我，监视与被监视关系。公孙炎和渊栖棠，关系未知。月清秋和七垣，关系未知。肃敬铮和七垣，关系未知。我和七垣……同学关系？ 好乱啊！ 我丢下纸笔，放空了思绪。拿起史学课本，看了几页却又看不进。 “慕言，这是？” 我一把从七垣手里抢过那张纸，揉成一团捏在手里。完蛋，不知道他看到了多少。 “我和肃敬铮是堂兄弟。” 嗯……嗯？额…果然，看到了。等下，堂兄弟？他俩是亲戚？ 我叹了口气，坐下，直视着七垣。 “为何不问我？若是一般学生，大可不必知道这些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