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有女玉书   
  康熙四十三年七月。
  
  刚刚落日,夜色甫降,本应安静下来的京城,却一反常态地热闹了起来。
  
  通向皇宫的各方街道上,时不时地传来赶车人熙熙攘攘吆喝牲口的喊声,骡蹄敲击街上石板发出的轻捷的“哒哒”声,拉车骡子轻叫及口鼻中的喷气声,各种声响嘈杂喧嚣地混在一起,打破了夜幕的宁静。
  
  若是由上方俯瞰,便能看到一辆辆驯骡拉载的车子,从整个京城的四面八方而来,如一滴滴水滴,在京城四通八达的街道上渐渐聚拢,汇成江河般的车流,慢慢地向着紫禁城的方向涌去。
  
  这些骡车里载着的,便是今年需要参加大挑的秀女了。
  
  在秀女的骡车群中,一辆无甚出奇的翠幄青绸车,安静地随着车流行着,半点也不起眼。不过是普通旗人家马车配制,车上同样挂着两盏白色纸灯笼,上用黑色大字写着“镶黄旗四品典仪钮祜禄.凌柱之女”的字样。
  
  赶车的是一个年约二十许的青年,穿一身青缎箭袖马褂,样貌平实普通。身旁坐着个十五、六的少年,同色款式马褂,只样貌较之青年伶俐不少。
  
  青色幔帘之后,一个十来岁的少女正闭着眼睛,倚靠车壁,端坐于锦褥之上。
  
  她身穿一身素面蓝色旗装,一条油亮的大黑辫子编于背后,上边不见半点朱钗首饰。脸上脂粉不施,却显得她肌肤莹润剔透如玉如酯,但观其相貌只是清秀有余,因而,即便肌体滑腻莹白,也并不显得如何殊丽。
  
  这女孩便是钮祜禄家这次参选的秀女、钮祜禄.玉书了。
  
  车外面人声渐多,嘈杂俞甚,骡车速度也渐渐缓了下来,似乎已经接近了紫禁城宫门。
  
  玉书却半点没有注意到这种变化,更没有睁眼观瞧的意思。此刻,她的所有心神都沉浸于那本来丝丝缕缕笼罩在京城上空,随着车子移动,在她神念里便越加浓厚的明黄正紫氤氲状、如云如雾般交杂的灵气与龙气之中。
  
  越接近紫禁城,越靠近那呈云雾状的灵气与龙气之处,她那急于修炼的神念便越加雀跃,仿如久旱之地的人们,眼见着一场甘露即将到来时的激动欢欣;
  
  也如沙漠中干渴之极的旅者,正逢绿洲溪流,恨不能一下子灌饱的急切焦灼。
  
  偏偏尚存的一丝理智告诉她,这并不是个修炼的好时机。于是,她用尽意志力克制着自己修炼的欲-望已是不易,更别说分出点精力来注意其他东西了。
  
  骡车真正停下来的时候,已是入夜了。浓黑的夜幕下,神武门外的广场上,一辆辆骡车井然有序地排列着,除了骡子发出的喷气声,寂静肃穆,不闻半点嘈杂。
  
  少倾,神武门打开,几个宫中太监举着灯笼排成两列,鱼贯而出。而后,各分左后,于门两侧等距排开站立。
  
  最后,一个服饰与别个不同的中年太监走出门来,站在当中喊道:“敬请各位小主下车。”
  
  这一声后,秀女们的家人便打开车子帘幕,将车内的秀女扶下车来。
  
  玉书也被这一声高喊惊醒。她甫一睁眼,便见到车子的青色帘幕已被大哥伊通阿掀起。
  
  于是,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压下了体内灵气的躁动,从坐蓐上站起身来,拎上手边的青皮小包袱,将右手递给等在车前的伊通阿,在其扶住下,弯腰出了车门。
  
  很快,秀女们就按照要求,依据所属旗籍列队站好。等排列完毕,便在公公们的指引下,依次进入顺贞门内,而秀女们乘坐的骡车则是向着神武门夹道去了。
  
  这些车子将从东华门出去,经由地安门再回到神武门外,等着初选的秀女归家。
  
  大挑初选所要做的,也不过就是将秀女家人履历核对一遍,之后,在将体态外貌不甚合格的淘汰了去。
  
  唯一让这些秀女觉得可堪为真正考验的,便是需要在小黑屋里被几个嬷嬷摸几把肌肤,做一次彻底的妇科检查——毕竟是些云英未嫁的小姑娘,这种检查的确说得上是十分羞人的了。
  
  不过,玉书却与旁的秀女不同,哪怕是小黑屋里的检查,也没让她有半点变色。
  
  因为,她的心神绝大部分已经沉浸在压制体内灵气躁动之中,不过是只余少少部分在外,随着他人指示,机械性的做着动作而已。
  
  万幸的是,规矩仪态这些东西在这些年的行止里,早就融进了她的血液之中,变得如呼吸一般自然而然。
  
  因而哪怕心不在焉,玉书也没出半点错漏,很顺利的便结束了这次初选,回到神武门外,与等候在那的伊通阿和二哥伊松阿打过招呼后,登上了自家的马车。
  
  这时,已是第二天中午了。
  
  等玉书在车上坐稳之后,伊通阿放下车帘,在车前坐稳,调转骡头,一声轻喝,骡子便踢踢踏踏地沿着宽敞地青石板路,向着东南方行去。
  
  不到一个时辰,骡车便在一间大宅子前停了下来。门房见到这辆骡车,赶忙小跑过来,利索地下跪行礼,声音干脆响亮:“请大爷、二爷安。”
  
  伊通阿一挥鞭子,“起吧。”
  
  “喳!”门房应了一声,从地上爬起来,“您二位可回来了,老爷、太太早早的就叫奴才提神等着呐。”
  
  “你这狗才,老爷、太太的事儿也是你能胡沁的?”伊松阿笑骂一声,“还不赶紧给爷开门去?”
  
  “是是是,”门房点头哈腰,“二爷教训的是,奴才这张臭嘴呦,”说着轻拍了自己两巴掌,“奴才这就去开门,这就去。”说完,转身就跑回大门边,招呼守门的几个小厮,合力推开大门。
  
  于是伊通阿驾着骡车由大门长驱直入,至垂花门前才停下车子。众小厮退避后,等候在垂花门前的两个婆子这才掀开车帘扶着玉书步下车去。
  
  玉书站定后,对着伊通阿与伊松阿轻施一礼,“多谢两位哥哥此番护送。这会儿你们和我一起去给太太请安,还是……”
  
  两兄弟对视一眼,伊通阿回道:“我们也是一天没见太太了,同去请个安吧。”
  
  玉书欠身,做了个请的手势,“两位兄长请先行。”而后,便在婆子的簇拥下,跟在两人后头入了垂花门。
  
  刚入门中,在此等候多时的玉书的两个大丫头青衿、青衽并四个小丫头翠釵、绿簪、紫冠、朱佩便迎了上来,各人见礼已毕,便沿着抄手游廊而行,过穿堂,到了正房。
  
  门口站着的四个穿着石青色掐牙背心的丫头,见几人到来,同时半垂下头,敛眉行礼。而后,一人进门内通报,靠近门边的两个丫头打起帘笼,迎众人进去。
  
  入得内来,便见一个梳着两把头、穿着蓝地牡丹织金缎旗袍的中年妇人正坐在炕上,这便是玉书的生母、钮祜禄家主母、戴佳氏了。
  
  不及玉书行全礼节,戴佳氏便赶紧叫起,将她拉到身边坐了,一径儿地问玉书“感觉如何”、“紧不紧张”、“累不累”等等,全然将坐在左下手两张梨花木椅子上的两个儿子当成了空气一般。
  
  玉书认认真真地回了话,待自家额娘问话终于告一段落时,才笑嘻嘻地玩笑道:“额娘,您还没问两个哥哥话呢。要是他两个吃了醋去,明儿个复选,两位哥哥撂了挑子,您可让女儿怎么办呢?”
  
  伊松阿插嘴道:“妹妹本就是该用来疼的,额娘这么疼你,我跟大哥可只有高兴的份。”说着,撞了撞坐在他上首的伊通阿的肩膀,“你说是吧,大哥?”
  
  伊通阿一本正经,“弟弟此话说的极是。”
  
  这两人一唱一和,让戴佳氏笑开了怀。她脸上带着笑,连连点头道:“很是,很是,你们兄弟姊妹间正该如此相亲和睦才是。”
  
  母子又说笑一会儿,戴佳氏便对玉书说道:“我这儿就不留你了,明个还要复选,赶紧回去洗漱、用膳、休息方是正经。”
  
  “是。”玉书应了一声,方带着自己的嬷嬷和丫鬟回了自己的院子里去。
  
  在丫鬟地伺候下换了衣裳首饰,净了手面,玉书便穿着软底缎鞋坐到炕上。青衿拿过一个银红色靠背垫给她垫在身后,扶她坐好。
  
  正在这时,年约四十许的刘嬷嬷正掀开帘子,脚步轻巧地从外边走进来,停在玉书前边五步远,躬身行礼,柔声请示:“姑娘,摆膳吧?”
  
  玉书点点头:“嗯,摆吧。”
  
  紫冠、朱佩便将她身边的炕桌收起,换成膳食桌子,翠釵、绿簪则出了门,去将食盒提回来,青衿、青衽两个为她捧饭布菜,她的奶默默刘嬷嬷和教养嬷嬷吴嬷嬷敛声静气地站在下首,时刻等着看玉书有什么需要的,便搭一把手。
  
  感受到体内的灵气充盈、即将满溢的状态,玉书急于打坐,将其归拢、冲破关隘,于是并没有什么心思用膳,只略略挑了两筷子菜,便放下筷,用手帕沾了沾嘴。
  
  见玉书吃的这么少,各嬷嬷丫鬟神色都变得有点担忧。只刘嬷嬷仗着奶嬷嬷的情分,开口劝说:“姑娘,您吃这点可怎么成?是菜不合口么?您要有什么想吃的,老奴这就去去厨房要去,您多少再进点吧。”
  
  “不必了,嬷嬷。”玉书摆摆手,“不过是觉得有些累,没什么胃口,歇歇就好了。”
  
  于是众人也不好再劝,只能伺候她撤膳,净手,漱口。已毕,玉书便对忙乱的众人道:“我去内室略歪歪,若有事再禀我便好。”
  
  青衿、青衽伺候着她回了卧室,卸釵脱鞋、铺床放帐。在床上躺好后,玉书撩开帘子,对守在床边的两个丫鬟道:“不必守在这儿了,只门后留一个人便成了。若有事,我再叫你们。”
  
  “是。”青衿、青衽应了一声,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眼见着门扉合拢,玉书放下帘帐,等了片刻,在门边设下警示后,一闪身进了空间。
   正文 第二章 金大腿粗   
  这是一片十分开阔的天地,整体约莫有万余公顷。天上并无明日却也明亮如昼,无四时日夜之分,因灵气充裕,即便环境并无甚么变化,倒也十分适宜作物及生物生长生活。
  
  整个空间中部是约有千顷沃土良田,田地正中央伫立着一栋田园风格的二层小楼。
  
  一条鹅卵石子铺就的曲折小径横穿整个庭院,一直延至门扉处,路边花木纷繁,因布局精巧故,便显得野趣盎然。
  
  路径右侧,接近小楼处,一道粗木扎成的栅栏堪堪围城一个不规则的圆形,有藤蔓于其上攀爬蜿蜒,开出粉白色小花,将胡乱扎就的栅栏点缀出几分丽色。
  
  被主人用栅栏围在中间的,便是周边用鹅卵石围绕的一潭泉水,其色明净澄澈,其味甘甜清冽,更有轻体去污之效,因而小楼中用水皆由这潭中取,经年取用,却并不见半点干涸之象。
  
  越田地千里,正东方是一片密林,其中树木繁茂葳蕤,花果煊赫,百千年成木随处可见,珍惜草木更是不可胜数;
  
  田地最西方,土地渐渐变成银白色的沙滩,越过百公顷的沙滩,无边无际的蔚蓝色海洋便出现在眼前。因空间环境特殊,没有咸湿海风吹拂,海面于是平静无澜,不见波涛。偶见鱼跃鸥唳,打破这片宁静,平添无数生气;
  
  及至南端,则有无数山脉蜿蜒,其中悬崖峭壁林立,巍峨险峻异常。出奇的是,这无数山脉,只有嶙峋的山石□□表面,并不见半点生命痕迹。
  
  当然,这些山脉也里并非只是无用山石,若是解开表面光秃秃的表层,其中掩藏着各种各样的矿脉,金银玉石翡翠……数不胜数;
  
  至北方则是一片不见边际的草原,碧绿、翠绿、浅绿、浓绿……一片片深浅不一的绿色链接在一起,仿如一张不同绿色丝线织就的绒毯,浓描淡抹皆十分宜人;
  
  草原与密林相接处,一座巨大的湖泊正镶嵌于此。湖水波光粼粼,映着碧蓝的苍穹,更显水质清明奇秀。整个湖泊分出几条宽阔支流,分别横贯密林、草原、良田,滋润着空间中绝大部分区域。
  
  空间中景色各有绮丽之处,对此已是司空见惯的玉书并没分出半点注意与这些美景。甫一进入空间,她便直接瞬移进入小楼二层的修炼静室之中,盘膝坐于榻上,双手掌心向上,分搭于膝头,闭目沉浸于修炼之中。
  
  在玉书的内视之中,一股明黄色的气体正在其经脉中,过七门,经八脉,按着行功路线不断游走,空气中的透明灵气经由各窍穴被其引入,并依附于这股明黄色的龙气之上,渐渐壮大起来。
  
  在巡回过九九八十一次之后,灵气归入丹田,明黄色的龙气却由祖窍而出,投入榻前几柜上的一座金色巨龙雕塑之中。
  
  行功已毕,玉书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睁开双目。感受着越加轻捷的身体和壮大的元神,不禁有些喜出望外。
  
  从出生至今十余年勤修不缀,她也不过堪堪迈过了这《御龙诀》的第一层门槛,哪知晓这一趟皇宫之行,便让她成功破了第一层关隘,修炼至第二层!
  
  说起这《御龙诀》,可堪称为一本奇术!
  
  这修炼法门不知由谁所创,其修炼原理,就是借助人间王朝之气运,也就是人们口中所说龙气为引。
  
  以其吸引灵气之特性,借此修炼,能使修炼速度较之正常修炼千百倍不止,且并无特定门槛要求,哪怕灵根驳杂不堪,也能与修炼其他法门的修士一较上下。
  
  又因龙气中自带功德,于是修炼之途便十分平坦,并无心魔关隘一说,只需龙气充足,便可引足够灵气,修炼晋升。
  
  但正所谓“夫尺有所短,寸有所长,物有所不足”,作为修炼法门来说,《御龙诀》的独到之处的确十分引人垂涎,但其缺陷却也不可轻忽。
  
  据玉书得到的玉简记载,修炼该法门的修士,从古至今,鲜有成功者,便是因这缺陷所至。
  
  以至于除非己身资质的确不堪造就,知道这一奇术的修士们才会借此修炼,以期登上修道之途,求得长生道成。
  
  说来,这缺陷究竟为何呢?
  
  盖因“因果”二字耳。
  
  说来“因果”二字,于常人而言,看不见,摸不到,似乎玄之又玄,若有似无;但于修士来说,这二字却十分紧要。
  
  因果不结,则心魔丛生,因果不清,则登天无门,了却因果,正如砍断肉身及神魂之上的枷锁,自此才能飞天遁地,神无所拘,身无所束,真正修得仙体,与日月同辉、天地同寿。
  
  《御龙诀》这一法门,借助人间王朝气运修炼,便将修士与该王朝之百姓相连。
  
  借其气运恩泽修炼有成,由因果论,则需报偿当朝百姓其不受外侮、太平盛世千余年。
  
  法术虽奇,却并不能做尽万事抵偿万物。
  
  因而,古往今来修习《御龙诀》一法的修士们,于偿还因果之时,大多数便会力有所不殆,致使无能庇护百姓丰衣足食,不受流离之苦,千百年后,因果缠身,心魔丛生,于是身死道消,自不必说。
  
  因而,于修炼《御龙诀》一法的修士来说,最为难的并不是修炼,而是偿还因果。
  
  玉书的灵根倒说不上很糟,身具水木二灵根,水木相生,虽说不上天纵奇才,于修士之中也算得上中上等的资质了。若正常修炼的话,也有几分可能大道有成,登上仙途。
  
  但她衡量过后,还是选择了《御龙诀》这一法门,只因她身具空间之外的另一件重宝,让她对偿还因果信心十足——便是置于几上,方才在她修炼过后,汲取龙气的金龙雕塑了。
  
  雕塑整体仿似金铸,正是一条金龙昂首摆尾,踏云而来,其口中含珠,鳞爪毕现,栩栩如生。外表虽精巧细致、有若活龙,但不过一个普通摆件,顶多更奇巧些,无论如何也不会有人想到,其内里完全是另有乾坤。
  
  玉书轻点龙首口中所含明珠,一道湛青光幕便由其中闪现而出。
  
  这屏幕长三尺,宽五尺,内含物品无数,几乎可说得上是无所不有、无所不包,十分引人垂涎。这就是玉书的另一重宝,被她命名为龙腾商铺系统的兑换系统了。
  
  这系统业已认她为主,系统中的这些资材,玉书便皆可用积分兑换。
  
  说起这积分由来,便又有几分玄奇之色。玉书以龙气为引修炼,但实则增长功力依靠的仍是天地间之灵气。利用过的龙气于她而言将再无用处,便会由祖窍返还。
  
  这些积分皆全都是由玉书修炼后返还的龙气投入系统中所化,玉书并不知晓这系统究竟如何运行,但只需知道龙气可化积分,积分又可兑换物资,与她而言也就尽够了。
  
  为了便于操作,玉书将该系统屏幕,大致化为后世“淘宝”网页模样,当然,一些无甚用处的累赘也被她弃了去。
  
  现在,该屏幕右上角之中,显示积分的数字已由开始的十二变为五百四十。比及看到这个数字,玉书脸上的笑意越加浓厚了起来。
  
  说来,她出生至今十三载,修炼不缀,累加起来,也只堪堪只得了五百积分,因曾兑换两枚“忠心符”、一本武功秘籍以及一些种子,积分便缩减至了十二分,因而此番变化便不由得玉书不感到惊喜万分了。
  
  这一趟皇城出入,她不但功力大进,积分收账也是颇多,这便让玉书入皇家的决心越加坚定。
  
  虽说,以她现在本事,想不选秀,不走注定命运倒是十分容易,毕竟修真本就是逆天而行;
  
  但现在正有修炼捷径,眼看坦途一片,她又何苦弃易就难,将本是平坦的道途平添无数曲折及茫然呢?
  
  更何况,她将嫁与那人,更是命定中的下届帝王,这人于她修炼大有裨益,何乐而不为呢?
  
  想罢,玉书并没急着兑换物件。
  
  她用神念扫了一下空间外的时间——小楼只这修炼静室之中,被她设置了一个时光阵法,时间十倍于外,因而这一场修炼,于外界也不过将将过去两刻钟而已。
  
  于是她便也不急着出去,而是瞬移至小楼中所设白玉池内,泡了番澡儿,再挥手取来浴巾将身体擦干,而后闪身回了卧室,从柜子里取了一套与先前并无二致的中衣穿好,这才重回静室之中,再次将屏幕打开。
  
  玉书凝神细细思量了一阵儿,便选兑换了六颗丹药出来。
  
  一颗避毒,两颗健体延寿,其他三颗皆为健体益髓之用。点选之后,一阵青光闪过,她面前玉机子上便多了三个精巧玉瓶,而屏幕中的五百多积分却赫然见底了。
  
  这六颗丹药于玉书而言,实是大有用处。
  
  效用避毒的丹药,是玉书为自己所准备的。
  
  皇家自古便是最为肮脏诡谲之地,下毒之事,不可避免。
  
  虽说,她为修道者,因其常饮院中泉水以及修道之故,她的体质更清明洁净,较凡人已殊为不同,寻常毒素更不能对其有所损伤,但她道法未大成前,也不过凡人之躯,因而凡人之毒对她也很有些效用,会对道体造成损害。
  
  而她本不精于此道,虽有神念在身,各路手段却也不能尽识,一些宫廷中流转的秘药,便是她的神念,恐也不能辨别出来,因而更说得上是防不胜防了。
  
  现在,只需一颗避毒丹便可解此困境,有此利器不用,殚精竭虑单为防备他人暗手,又是何必?
  
  两颗延年益寿丹药,则是为这生身父母所换。
  
  两位老人只她一个女儿,虽说不上宠溺非常,但也算照顾周全,教养得当了。
  
  于是生恩养恩,要断此因果,只两颗丹延年药恐有不足,因而,玉书便兑换了剩下三颗健体益髓丹药——便是为她三个兄弟准备的了。
  
  她此生父母所求,不过合家康泰,子孙出息。
  
  她这健体益髓丹,不但能益其筋骨,使得她的三个兄弟身体强健,更能增其寿命、开其智慧,读书习武,皆易有所成。
  
  如此一来,她此生父母愿望得以圆满,她便能了结此生投生于钮祜禄家所结下的因果,使其于大道所成无碍了。
  
   正文 第三章 选秀结束   
  过了约莫一个时辰,玉书见时间差不多了,便从空间中闪身出来。
  
  刚于床上安置好,便听到青衿在门上轻轻地敲了两记,低声唤道:“姑娘,姑娘,醒了没?该起了。这会儿睡太多,恐晚上走了困去,便睡不着了。”
  
  玉书随手撤了门边的警示法术,探了探嗓子,扬声道:“我醒了,进来吧。”
  
  话音刚落,青衿、青衽并身后跟着的四个小丫头,捧着衣裳和脸盆胰子等物,鱼贯走了进来。
  
  穿衣洗漱后,玉书端坐到梳妆镜前,看着青衽重新给她梳头。
  
  “我睡着的时候,可有什么事?”
  
  青衽柔声回道:“并不曾有什么紧要的事儿,只太太遣了绿菊姐姐来传话,说:‘选秀是十分辛苦的事儿,我不欲令她来回奔波受累,晚上便让姑娘在自己院里摆膳吧,不必到我这里来了。’”
  
  玉书蹙了下眉头,“你们怎么没叫醒我?”
  
  “奴婢本想叫姑娘来着,”青衽手上不停,伸手从妆奁中取出一枚绿玉簪子,给玉书簪到头上,不慌不忙地解释:“是太太心疼您,让绿菊姐姐别扰了您休息,遂不曾叫您起来。”
  
  玉书正色道:“这回便罢了。虽是长辈体恤,我们做小辈的也不可轻狂,该有的礼节还是得有的。”
  
  “姑娘教训的是,奴婢记着了。”
  
  玉书摆摆手,止了青衽,不让她再取其他首饰,“不过是在自己院子里,清清爽爽就行了,不必太过讲究。”
  
  青衽于是便停了手。吴嬷嬷在一旁看着,这时候便说道:“姑娘今儿个不必去正院请安,一会子打算做些什么?”
  
  玉书想了想,的确也没什么事儿能做的,又不能总是独自一人待在屋里惹人疑窦,空间便也不能去了。
  
  于是便道:“明儿个便是复选,现今也不好动刀动针的,且针线已是尽够得了,绣花就免了;去花园……”说着,又自己摇摇头,“景色也见惯了,也说不上有什么趣味,况且今儿个的确累得很,腿脚这会子还酸痛着呢。”
  
  又思量了片刻,于是道:“罢了,吴嬷嬷,去将书房拾掇一番吧。我便在那儿看看书,练练字,打发打发时间好了。”
  
  吴嬷嬷便带着朱佩、紫冠两个小丫头先去书房收拾打扫了一番,而后才请了玉书过去。
  
  一个下午时间,玉书在书房里练了两幅大字,看了本游记,便也就混过去了。
  
  晚上用罢了膳食,又在自己院子里走了几圈消食。等房里的西洋小座钟指向七点的时候,吴嬷嬷便提醒玉书该就寝了。
  
  于是,洗漱,梳辫子,更衣……一套子程序下来,等玉书真正躺在床上,已是两刻钟过去了。
  
  玉书按例挥退了打算给她守夜的青衿,闭目躺在床上,按照多年习惯,一遍遍地运行着功法,捕捉着空气中夹杂着的稀薄龙气,慢慢修炼起来。
  
  不过半个时辰,玉书便停了行功,睁开眼睛,露出一个苦笑。
  
  俗话说的好,“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体会过在皇宫中汲取龙气,如身在汪洋中,虽置身其间也不能尽取,但感觉上却也酣畅淋漓,全不是如今这只能自己慢慢一滴滴收集所能比的。
  
  不然,今夜便罢了,且等日后环境好些,再行修炼?
  
  玉书在心中对自己摇摇头。
  
  修道之途本不会是一帆风顺,易则进,难则退,如此心性,纵有空间系统在手,也怕是大道难成。且当做磨砺心□□,玉书深吸了口气,闭上眼,沉下心,再次修炼起来。
  
  一夜无话。
  
  晨光熹微,约莫着差不多到时辰了,玉书便停了行功。果然,不过半刻钟后,青衿和青衽便脚步轻缓地推门进来,站在帐子外边,唤玉书起床了。
  
  穿衣裳、洗漱、梳妆,这些个都忙完了,时间也不过是早晨5点来钟。等玉书在炕桌边坐定了,刘嬷嬷便拎着个食盒,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打开食盒子,里边也不过只是一盘子白糕,连奶茶也只有小小一盅儿,也就够喝上两三口的。
  
  平日早饭当然与这个不同,只因为要去宫里头复选,若有什么不雅,就不大好了。因而,只能吃些没味道的糕点垫垫肚子,连水也不能多喝,毕竟复选的时候,宫里可不会为这些秀女准备出恭的地儿。
  
  因白糕确实没甚么味道,且有些干,玉书也只就了奶茶吃了两块,便搁了筷子。
  
  “姑娘,再进一块吧。”吴嬷嬷劝道:“进了宫里,约莫要忙上一天才能再吃到东西呢。在家这会儿多垫一点儿,也能多扛扛饿。”
  
  “嬷嬷,不必了。”玉书摇摇头,示意青衿她们撤膳,“这会子确实不饿,实是进不下了。”
  
  正在这时,守在门外的绿簪掀了帘子进来,对着玉书施了一礼,方道:“姑娘,太太院子里的红梅姐姐正等在外边了。”
  
  玉书忙道:“快请进来。”
  
  很快,一个穿水红背心、扎着黑辫子的丫头跟在绿簪后头,走了进来,在距玉书五步远的地儿站定。不待她行过全礼,玉书便拦住了,问:“红梅姐姐来我这儿,是太太有什么吩咐吗?”
  
  红梅赶忙欠身道:“可当不得姑娘一声姐姐。太太派奴婢来,是要告诉姑娘一声,大爷和二爷已经收拾好了,在正院等着姑娘了。只等姑娘过去,就能出发了。”
  
  “好,我知道了。”玉书温声道:“劳烦红梅姐姐替我禀告太太一声,就说我这儿已经收拾妥当,很快便能过去了。”
  
  “是,奴婢记下了。”红梅又施了一礼,“奴婢告退。”
  
  玉书扬声道:“翠釵,替我送送红梅姐姐。”
  
  翠釵脆生应了一声,送了红梅出去。
  
  这一出后,玉书屋里的嬷嬷丫头便一齐行动了起来,取包袱的,拿斗篷的,验看衣裳的,检查妆容的,井然有序,快速而从容。
  
  眨眼间,玉书便彻底拾掇好了。留两个小丫头看门,玉书带着两个嬷嬷、两个大丫头并两个小丫头朱佩、紫冠出门往上房去了。
  
  到了上房,经了传唤,玉书便进了上房西暖阁里。她的两个哥哥伊通阿、伊松阿果然已经等在这儿了。
  
  玉书给太太戴佳氏请过安后,赶忙给两个哥哥见礼并赔罪。母子几人闲话两句,等西暖阁里的西洋落地钟指向六点一刻时,戴佳氏恐耽误了时间,便赶忙让兄妹三人出门去了。
  
  嬷嬷并几个丫鬟将玉书送至垂花门,将绛紫色的小包袱交到她手上,等她上了车,才转了回去。等玉书坐定,伊通阿便驱赶骡子迈步,出了府门,沿着上回走过的路线去了。
  
  复选的进宫方式与初选倒也没什么不同,因而便显得熟门熟路起来。
  
  在神武门前,玉书拜别了两位兄长,跟着其他秀女一起排着队伍进了宫门去。若是顺利的话,这回她便要在这深深宫闱里头住上两个多月了。
  
  进了宫门,不同旗籍的小姑娘们便在几个年长宫女的带领下,进了不同的院子。
  
  负责玉书她们镶黄旗的,是一个三十来岁,相貌严肃的姑姑。这姑姑自陈姓张,玉书这一旗的秀女便跟在这位张姑姑的身后,列队进了一座院子。
  
  等玉书她们在院子中间场地上站好后,张姑姑便让在这个院子里头伺候的四个小宫女依据秀女的列队,由前至后、由左至右按人头一个个分配了屋子。
  
  玉书得的屋子说不上好,也不算很坏。虽也是阴面的屋子,但并没什么潮气,屋里头也只一床一柜,家具虽简单,玉书倒也还算满意。
  
  待大家都将行李安排好了,张姑姑便又将玉书她们重新唤道院子里,开始训话。
  
  总结起来,不过就是宫里规矩大,不可私相授受,不可惹是生非等等,又说了一些在宫里生活的要领,在何处打水洗漱、在何处用膳、哪里是官房之类的。
  
  等这一通全都忙完了,时间也过去了许久,约莫已是酉时了。
  
  到了这时候,玉书才终于吃上了在宫里头的第一顿饭。她在这紫禁城中的两月生涯,便也由此开始了。
  
  这两个月,于玉书来说,倒是十分恣意。因有她本身长相家世并不出色,针对她的人本就不多,就算有人打着拉她下水、用她顶缸的坏主意,仗着神识这一利器,玉书也能轻易避开。
  
  且她平日里也不与其他秀女交际,除了打水、用膳、学规矩的时间,玉书都闷在自己的屋子里一心修炼,因而其他人见她的时间都十分有限,更别说找机会利用她做些什么了。
  
  说起修炼,玉书这次住在宫里,倒真是如鱼得水一般。
  
  平日在家里也不过只是一滴滴进入体内的龙气,这次终于变成了涓涓细流,修炼速度因而一日千里。
  
  且她仗着神识之利,夜晚无人注意时,便进入空间中静室修炼,于是修炼时间便几倍于她在宫中住的时间。
  
  虽因功法第二层所需灵气几十倍于第一层的缘故,修炼不曾更进一步,但系统中不断增长的积分,已经让玉书十分满足了。
  
  于是到了最后一天,玉书对这宫中生活,竟有些恋恋不舍起来。
  
  不管玉书如何想法,程序还是要正常走了。秀女们在宫中的最后一天,便是让上头的人来真正检验秀女的时刻了。
  
  于是,一大早儿,秀女们就收拾好自己,按学规矩时候的例,于院子中快速排好了队列。姑姑们带着各自院子中的秀女来到一个大广场上,按照不同旗别,一行一行,排好了队伍。
  
  一个等在这广场上的中年太监站到秀女们前方,讲解了一番等会儿的流程。很快,复选开始,站在第一列的秀女们便被带走了。
  
  因玉书是镶黄旗的,便排在第二列。等轮到她们的时候,已过去了一个时辰。
  
  进了延晖阁,玉书外表与其他秀女一般,垂着头,恭敬行礼,神识却已经蔓延开去,将坐在上方的人瞧了个明明白白。
  
  五十一岁的康熙看上去也不过是个四十来岁的帅大叔,端坐于宝座之上,倒也十分有气势。
  
  在他身后不远,坐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女子,颜色清丽,衣着端庄,显得十分有气度,这个应该就是贵妃佟佳氏了。
  
  在佟佳氏略靠后的座儿上,分左右坐着两个穿着宫装的中年美妇,一人嘴角含笑,眉目温柔,一人朱唇微翘,眉眼爽利,观其情状,估摸着应是康熙的德妃和宜妃了。
  
  玉书的复选倒也平平无奇。不过是在规定的时间内,做了一手针线,之后德妃问了她两句话儿,就这么过去了。
  
  结束了这一场复选,玉书理所当然地留了牌子。她回到屋里,归拢好自己的东西,便被伊通阿接回了家。
  
  回家后,家里人嘘寒问暖自不必说。到了这一步,玉书已不需再做其他的,只等着纸婚的旨意便成了。
  
   正文 第四章 连脉引龙   
  选秀结束后的第一天,颁发旨意的,都是上记名的秀女;第二天,便是诸位皇子龙孙们了;而第三天,才是那些个宗室王公之类的。
  
  并不出乎玉书意料的是,不过选秀后第二日,她的指婚便下达到了钮祜禄家——指给四贝勒胤禛做格格。
  
  接到旨意后,整个钮祜禄府瞬间变得喜气洋洋,不但各个主子们脸上带笑,连各处仆从走路都轻快了几分。
  
  选秀,说白了,是在给爱新觉罗家的男人们选女人,这些人上至皇帝,下至国公,至少也会是个黄带子宗室。
  
  于是,因玉书家世低微的缘故,选秀留下牌子,做正妻的可能本就不高,若有这种情况发生,那必定祖坟是冒了青烟——
  
  比如,那个出身包衣曹家,却只她独个儿抬旗,改姓曹佳氏,嫁给了当朝铁帽子郡王、平郡王的平郡王妃。
  
  约莫着她家祖坟便是冒了青烟,要么,她的命格便是传说中极好的命格,才能有此造化。
  
  因而,以钮祜禄家众人忖度,玉书指入爱新觉罗家后,最大的可能,便是格格这个位分了,若指给不入流宗室,顶了天也不过是个侧福晋。
  
  同样是妾的位分,是给一个普通宗室做妾有前程,还是给正儿八经的凤子龙孙做妾有前程?此事不必说,所有人都知道哪个才是更佳的选择。
  
  这些个凤子龙孙,最后总少不了一个王的位分去。到时候若自家姑娘再生个子嗣,哪怕不能成为世子呢,也少不了爵位去。
  
  这样一来,不但女儿的前程有了,还能带挈家里呢。
  
  至于自家姑娘指给的这个四贝勒,他的名声在满朝文武中倒的确并不如何好听:
  
  什么严厉刻板、刻薄寡恩、不讲情面、眼里不留沙子……等等。但他纵有这些不好,他府里对被指婚的女人来说,倒是个很不错的去处。
  
  首先,他治家严谨,从不曾听说四贝勒府里有什么阴私事儿流传出来;
  
  其次,四福晋素有贤名儿,是真正的大度贤惠人儿,在这样的当家主母手下讨生活,总是比较好过的。
  
  说起这点,就不得不庆幸自己姑娘没指进八爷府里,有那样一个善妒的主母在,那就是个火坑——姑娘入了那府里,恐怕也只有守活寡、被磋磨的份。
  
  说到这事儿,满朝文武有姑娘要嫁人的,都不得不感叹,当今确为一个圣主明君:
  
  他老人家圣明烛照,从知道那位姑奶奶性情之后,再给八爷指人,也只是从哪些使女子中挑选,再不曾把大臣家千辛万苦培养出来的好姑娘白白扔进去受苦受累。
  
  所以,遇上四福晋这么个贤名儿在外的,倒算得上是自家姑娘的福气了;
  
  四贝勒还有一点,对指入他府里的女人来说,是其他爷们都不能比的——他府里子嗣稀少,现今也不过站住了一个汉军旗女子生的阿哥。
  
  凭自家满洲大姓的优势,只要自家姑娘能为那位爷生下子嗣来,一旦四爷封王,这世子之位究竟会是谁的,还犹未可知呢!
  
  这样一算下来,这一整个府里的主子又焉能不喜,怎会不笑呢?
  
  因玉书的指婚旨意已经下达了,作为即将嫁人的待嫁闺阁女,她这会儿只能在自己屋子里躲羞,是不能再随便见人的。
  
  这便给了玉书十分充裕的时间,将需要解决的事儿一一安排妥当,并为进入贝勒府后的生活做好充足的准备。
  
  因她复选时,在宫中住了二月有余,当然因修炼静室之故,实际时间并不止于此——不但她《御龙诀》的修习有所进步,龙腾商铺中积分,更是大为增长,现今已是两千有余。
  
  如此一来,玉书自然要换一些个得用的物件出来,为自己以后的生活好好打算一番。
  
  几经思量,玉书才有了腹案。
  
  她最先换了一颗避孕丹药服下,以确保自己在与男子阴阳和合后,不至于有诞下子嗣之忧。
  
  因她本就与普通女子想法有所出入,并不重视子嗣,而今又修得长生大道,于是对血脉延续更没了半点渴求,甚至是唯恐避之不及的。
  
  若她有子,便有了因果在身,且以她的前世的经历,她不能将之完全弃之不顾,视为陌路之人。
  
  于是,为了这丁点骨血,她将付出的不单单是养育一个孩子的精力,更有甚者,还会因这血脉相继之人心境有损、大道难成。
  
  虽有说法,女性修真者不易有孕,但只是不易,不是绝对,玉书并不想在这上头冒一丁点风险。
  
  因这丹药为修真者所用,因而所需积分颇为不菲,但玉书并无半点犹豫,为了道途,不必说只是一半积分,便是将这些日子她所存下的所有积分都花光了,她也觉得此颗丹药十分值得。
  
  另有一种丹药,玉书在衡量过利害之后,就果断将其兑换了出来。
  
  这丹药作用,说来并不入流,是一种可将女体改为内媚之姿的药丸。
  
  服下这丹药后,外表看去并无如何变化,只是身骨越发柔韧,体肤越加敏感,平日里肌肤自清凉无汗,动情时,却有一种魅人幽香暗生。
  
  这丹药最为不入流的,便是它会将女子承欢处,改造的比传说中的名器更胜一筹,让男子十分得趣儿,快活更胜与平常女子百十倍,尝过后便会食髓知味。
  
  兑换这颗丹药来改变自己体质,并非是玉书改了主意,希冀得到胤禛的宠爱钟情,愿意与他双宿双栖。事实上,这只是玉书为了修炼所行的权宜之计。
  
  双修采补之道,古已有之。
  
  每一个皇室成员身上多多少少都具有龙气,而胤禛现在身为注定中的下一位帝王,其身上龙气之浓厚,只较之康熙稍薄,其他不管是皇子龙孙、或是宗室王公,概不可同日而语。
  
  因而,与其采战一次,可抵的上玉书居于宫中修炼的两月有余!
  
  如此一条捷径,玉书又怎肯轻易放弃?因龙气护体之故,一般符咒于皇室之人并无用处。
  
  于是,不能强迫他常来与她采补,那只能由她自己这方耍些手段,诱他多来几回了。
  
  且与之相和合,更是玉书在修炼计划中十分紧要的一环!
  
  只要把住胤禛,多多承宠,她便有把握,只需十多年,即会功力大成,而后只需专心偿还因果即可。
  
  而这依仗,便是系统中兑换积分高达一万的一种符咒,名曰:《连脉引龙符》。
  
  这一符咒,本身便为龙气所化,因而即便是龙气护体,也不会对它有所防御反应。
  
  连脉引龙,顾名思义,是将所有身具皇室血脉之人性命、命运联结起来,系于一人身上,并将其他皇室成员身上所具龙气,牵引给身有符咒之人。
  
  于是,就本质来说,这张符,这本身并不是什么害人咒术,玉书将其种于胤禛身上,只是会使他身上具有的龙气越发浓厚,他人越加淡薄。
  
  但,于每个王朝而言,龙气即为气运,它有恒量,并非可随时再生。
  
  玉书将汲取的清王朝龙气,供于龙腾商铺系统,作了兑换他物之用。如此一来,清王朝的龙气将越发减少,气运也将更加短缩。
  
  若玉书借此符咒,将整个皇室龙气系于胤禛一人,那她于采战胤禛之时,已不仅仅是只他一人身上龙气损耗,而是由整个爱新觉罗皇室供养。
  
  长此以往,玉书修炼速度将会越来越快,而整个皇室的龙气也将越加衰微。比及某一日,龙气消耗殆尽,便是整个爱新觉罗家日薄西山,龙庭崩毁之时!
  
  在此种情境之下,这咒符便是于玉书有大利,而于爱新觉罗家有大害的了。
  
  不管日后如何,现如今,以玉书的积分,倒是不足以购得该枚符咒的。于是,她也只好权且记下,以待来日了。
  
  因着两枚丹药,玉书这会儿的积分也只五百有余,可换之物已无多少了。
  
  细想想,她觉着自己还差着一个防身之物,于是挑来挑去,择了一串可防备外来伤害的佛珠。
  
  虽然她已修道,但也不过修到了《御龙诀》第二层中期,与其他功法境界相比,才只堪堪筑基中期而已。
  
  这时节,她犹未辟谷,身体也只是与凡俗之人稍有差别,但凡俗利器仍可对其造成损伤,因而,这防身之物自是必须的。
  
  至于选择佛珠这一外形,也不是因听说胤禛信佛,想讨他欢心。
  
  不过是因为若是玉佩首饰等外形,始终不曾更换的话,总会惹人疑窦。而佛珠却无此患,只需说是亲人因担心她,于寺庙中从大师那里求来,带着用以祈福保平安便可。
  
  这佛珠需积分三百。如此一来,玉书的积分也不过剩下两百有余。她凝神细思了一会儿,最终兑了两张“忠心符”出来。
  
  说起这“忠心符”,玉书也曾兑换过两张。
  
  前文曾说道,她前十三年于钮祜禄家修行不缀,也不过才得了五百积分,而选秀之初,龙腾商铺之中,她才只余下了可怜的十二分,避毒丹还是她于初选之后,重得积分换的。
  
  那之前的五百积分被她用往何处了呢?除了一本武功秘籍之外,便是两张这样的“忠心符”了。
  
  “忠心符”,名字十分易于理解,便是用于仆从,使其忠心的符咒。
  
  中了该符咒之人,虽本性能力不变,单有一点,他将对给他种符之人分外忠诚。只要主人有所要求,便会竭尽全力达成,哪怕这要求是要他自身性命、或是全家性命,中咒之人也半点不会迟疑。
  
  再说那本武功秘籍。玉书已为修真之人,有《御龙诀》在手,其他修真功法她都不屑一顾,更何况武功秘籍不过是凡俗之物,并不被她放在眼里。
  
  那她究竟因何兑换了这本秘籍,又将这本秘籍与先前的两枚“忠心符”做了何用呢?
  
  下文自有分说。
  
   正文 第五章 嫁前时光   
  因定了十日后便是玉书入贝勒府之时,在出嫁前的这些时日,除了晨昏定省,玉书便一直待在自己的院子里做针线——做一件符合自己身份的、能在出嫁那一天穿的衣裳。
  
  因为,入了贝勒府,她也不过是个格格位分,而她曾经的那件历时几年、自己亲手绣出来的大红色嫁衣,就变得不合时宜起来,只能扔在娘家,压进箱底。
  
  当然,这件事对玉书本人来说,也并不多么重要,于是便不会产生一些诸如:
  
  对自己心血浪费的可惜、对自己不是正妻便不能穿着嫁衣出嫁的不满、对自己以后小妾生活的忐忑恐惧……等等的情绪。
  
  因为,玉书与一般即将嫁人的新嫁娘不同,她并不把这次嫁人当成自己生活进行到一个新阶段的标志。
  
  嫁人与否她自己可以抉择,而她选择了嫁,也不是因为迫于世俗压力或是想找一个归宿,不过是因为修炼需要而已。
  
  于是嫁人这件事,在她这里,已经变成了一个修炼手段、一件为了大道有成所必须去做的事。
  
  重视当然是重视的,否则她也不会兑换那么多东西,做那么多准备,但这些统统都与感情无关。
  
  她的目标一直很明确,便是:修得大道长生,登上至高之处,由她自己来掌控一切,再不被任何东西裹挟束缚!
  
  她选择修炼,便是选择了一条,她自己认为对自己而言最好的路。而为了达成这个目标,利用也好、伪装也罢,她并不介意动用任何手段。
  
  于是,嫁给胤禛这件事本身就不会让她有什么感情上的在意,穿着什么衣服嫁人,就更不值得她去费什么心了。
  
  若不是为了维护住自己这些年在人前伪装的普通八旗少女模样的面具,玉书宁愿把时间全用来修炼,根本不会乐意把自己的时间花费在这种在她看来无意义的事情上头。
  
  出嫁时,直接从以前的衣裳里拿一件银红色的出来穿,也就是了,费这个事儿,何必呢?
  
  即便心里的不快、不愿和不满已经将要满溢出来,玉书还是得老老实实地坐在凳子上,对着烛火,在已经裁好的银红色布料上,按着画好的花样儿,不温不火地一针一线地绣着花儿——
  
  权当自己是在经历一种心境的磨练,把自己那充斥着负面情绪的心脏慢慢地打磨。她现在会为这种事情有情绪波动,也不过是说明,她的养心和养气功夫还未真正到家。
  
  自觉绣了有一会儿了,那些不该存在的情绪波动也已经彻底消失,玉书这才抬起头,揉了揉自己有些酸痛的脖颈,长长地舒了口气。
  
  候在一边儿的青衿赶忙从桌上倒了一杯茶过来,捧给玉书,轻声道:“姑娘,累了?喝口茶润润吧?”
  
  “嗯。”玉书点点头,接过茶碗,抿了一口,问:“什么时辰了?”
  
  “已是酉时了。”青衿劝道:“姑娘,要不您歇一气儿?该摆膳了,紫冠已过去催了。”
  
  “都这个时辰了?”玉书看看放在旁边的绣棚,蹙了蹙眉,面上十分犹豫为难,“这一下晌儿才不过绣了这么点儿……”
  
  “可不是?十天不到的时间,就要赶出这些活儿,单靠您自己个儿,姑娘也太勉强了。”青衿语气十分心疼,看着玉书态度似乎有些松动,便试探道:“要不,奴婢们给您打个下手?”
  
  “这……”玉书举棋不定,“合适么?”
  
  “这有什么不合适的?”看出玉书的态度确实已经不同,青衿便乘胜追击,“奴婢们也不过是给您打个下手,绣一些个边边角角的地儿,虽说奴婢们手艺不及姑娘,但只做这些个事儿,倒是半点问题也没有的。”
  
  玉书失笑道:“你这伶俐鬼,今儿个倒是谦虚起来了。打小你们便伺候我,柜里的衣裳也有许多你们做的,手艺如何我还能不知道?便是这一件衣裳都给你们绣去,也只会比我绣的更好,不会比我次半点的。”
  
  “姑娘这么夸奖奴婢们,是抬举咱们呢。”青衿欠欠身,笑着道:“姑娘的针线自是好的,奴婢们粗手笨脚,如何能与姑娘相提并论?奴婢们技艺普通,想给姑娘打个下手,本意不过是心疼姑娘,看不得姑娘太过劳累自苦罢了。”
  
  “你们自是为着我好的,你们的苦心我都知道。”玉书叹了一声,眉头仍紧皱着,声音犹疑,“不过,这好歹也是嫁衣,若我不亲自绣完,再被人知道了……”
  
  “哎哟,我的好姑娘,奴婢说句不当的话,”青衿凑到玉书身边,压低声道:“绣这嫁裳,您是在自己个儿院子里。便是用了我们几个帮手,谁又能传出去不成?”
  
  “这……”
  
  青衿接着劝道:“且不说,您这十天能不能绣成这件衣裳。便是绣成了,恐怕姑娘也是日夜不停赶工才做成的。这要是累坏了您,奴婢们心不心疼另说,老爷太太他们必然是要心疼的。”
  
  “奴婢是个不通文墨、连大字儿也不识一个的,但也常听人说什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话儿,说这样儿的才是孝。奴婢倒不大懂这话什么意思,估摸着,是个挺重要的道理吧?”
  
  “你这丫头就鬼吧。”玉书笑点了青衿一下,“你哪儿是真不明白那话是什么意思,不过是为了我面子好看些儿罢了。”
  
  “还是姑娘聪明,什么都瞒不过您去。”青衿声音爽利地奉承,“奴婢之于姑娘,可不就像那孙猴子之于如来佛?便是有些小心眼子,在姑娘这儿也是无所遁形的,再怎么说,也翻不出您的手心儿里去。”
  
  “你呀,你呀。”玉书被逗得笑不可抑,“我没把你这机灵鬼比作猴儿,你倒是自己比上了。”
  
  青衿半点不以为意,舔着脸道:“做个猴儿有什么?奴婢要真能变个猴儿,逗姑娘一笑,那奴婢便也十分满足了。”
  
  玉书止了笑,冲她摆摆手,“罢了罢了,可不能再与你这皮猴子再胡乱拉扯下去了。我想了一番,你说的话也确有几分道理:为人子女者,自是不能让父母亲为我们担忧了去。嗯,打明儿个起,你们便和我一块儿绣这衣裳吧。”
  
  青衿欢喜地冲她行了一礼,脆声道:“是,奴婢们遵命。”
  
  看事件向着自己希望的方向发展了,玉书面上无奈地摇摇头,心里倒也的确松了口气。
  
  毕竟她是真将绣嫁裳这件事儿当成一件十分浪费时间的、无意义的事情。有了青衿她们帮忙,再不必花那么多宝贵时间到这上头,她心里也是十分乐意的。
  
  而她能这么顺利的把这件事设计成,也不过是摸透了青衿她们的心理。于这件事儿上,青衿她们是十分愿意帮忙的。
  
  不提忠心与否,也不论她们是不是真心疼,单只为了避免受到责罚的可能,她们也是十分乐意帮忙的。
  
  十天绣一件精致的嫁裳,当然是十分辛苦的一件事儿。若因为这事儿,玉书累病了,就算绣嫁衣由玉书自己动手按理说是正确的、也是她自己要坚持的——
  
  一旦这种情况发生了,伺候玉书的这些奴婢们可没什么好果子吃,至少一顿皮肉之苦是免不了的。
  
  如此说来,得了玉书帮忙的答允,青衿焉能不高兴呢?
  
  正在这时候,青衽和紫冠一同掀了帘子从外边走了进来。两人先是给玉书行了一礼,在叫起之后,先是紫冠请示道:“姑娘,时辰到了,摆膳么?”
  
  玉书点点头:“摆吧。”
  
  “那奴婢这就去膳房传膳去。”紫冠应了一声,再行了个礼,转身出去了。青衽一直站在下首,这时才上前几步,站在玉书身前。
  
  青衽刚刚不在,便是因为她家里昨儿传话,说她老子娘病重,盼着她回家见一面,这会儿才回来。
  
  玉书关心道:“你老子娘如何了?”
  
  青衽蹲身一礼,语气平平道:“劳姑娘关心,她不过是往年痰症又重了一些儿,倒没什么紧要的。”
  
  “虽说痰症算不得什么大病,也得好好治治。大夫如何说的?”
  
  “要治好是没什么法子了,”青衽语气暗淡了些儿,“不过开些药养着吧。”
  
  玉书道:“我这里还有些儿好药,过两天你带回家去吧。也算是我一点子心意。”
  
  “这如何使得!”青衽连连摆手,推拒,“奴婢的老子娘算是哪个牌位儿上的人,怎配得上用姑娘给的药……”
  
  玉书挥手打断她:“不过是些药材,哪儿有什么配上配不上的。我给你,你就接着,便当是赏的你。”
  
  话音落下,青衽便利索地跪地磕了个头,哽咽道:“奴婢,奴婢谢姑娘赏赐。”而后,她便站起身来,上前几步,走到她平时站着的位子上站好,只不过眼圈还是红红的。
  
  眼见这会儿气氛有些闷,青衿便开口请示:“姑娘,奴婢能现在就把喜事儿告诉青衽么?”
  
  “那算什么喜事儿?”玉书白她一眼,“说吧。”
  
  青衽纳闷道:“有什么喜事儿是我不知道的?”
  
  “姑娘这儿,正有一件好差事要交给咱们呢。”青衿说了这句,却不往下说了,开始卖起了关子。
  
  “好差事儿?”青衽眨眨眼,沉吟了片刻,眼睛一亮,“莫不是姑娘终于愿意让咱们帮着绣嫁衣了?”
  
  青衿一拍巴掌,“就说你脑子转得快,这都让你猜着了!”
  
  “这可真是太好了!”青衽喜得不行,“我早就盼着能帮上姑娘忙儿啦。”
  
  “你们两个啊,”玉书笑着点点两人,“就是生怕累着我半点儿。”
  
  这时节,紫冠、朱佩她们几个提着食盒儿走了进来。青衿她们两个边立刻上去帮忙,于是话题便断在了这里。
  
  用罢膳,漱完口,消过食,按照习惯,玉书在练了两张大字儿后,才在众人的簇拥下回了卧室。
  
  给玉书卸釵除环,洗漱过后,等将她在床上安顿好,青衿和青衽两人才按例退了出去。而后,单留一人在门外间的榻上守夜,等着玉书需要时传唤。
  
  等门外没了声响,玉书便闪身入了空间。
  
  在空间小楼中自己换了一身儿汉家打扮,拿上那两张“忠心符”后,玉书便借着空间自有的瞬移功能,循着曾经做好的记号,瞬间出现在一栋普通的民房里面。
  
   正文 第六章 外置势力   
  这是一间位于京郊的普通民居,正房外边看是三间普普通通的敞亮青砖瓦房。
  
  推门入内,里边家具摆设也没什么名贵木料、珍稀玩物,一切家什与这件房子的价值也十分匹配,就像一个稍稍过得好一些的普通农人家。
  
  从进了这安静无人的院子,玉书便表现的非常自如,仿如是在自己家一般。
  
  并不等任何人邀请,她便举步入了正屋厅堂,而后直接走到这屋里主坐的位置上坐下,双手交握置于腹前,微阖双目,略向后靠近椅背里,做出了一副等人的姿态。
  
  一刻钟后,一阵分外急促的脚步声由大门外面传来。
  
  这脚步声实是轻浅非常,若非玉书本不是常人,恐怕也无法察觉。便是有高墙阻挡,脚步声的主人也须臾未停,他不过轻轻一跃,便由墙上翻过,之后半点不停,几下便掠到了堂屋门前。
  
  在门前略整了整衣冠,这间房屋的主人此刻却与客人一般,轻敲了敲堂屋的门,等候着玉书的传唤。
  
  敲门声刚落,玉书半点不曾扬高声音,只平声说了句,“进来。”音量很小,那门外的人却也半点不曾迟疑,直接便推门而入。
  
  走进来的,是一个年二十许的青年男子。他一身粗布灰长衫,黑布鞋,打扮普通,犹如村塾里的教书匠人;
  
  他相貌也十分平凡,整张脸上,只一双眼睛湛然有神,让人能有些印象,其他不过平平而已。
  
  但是,这样一个打扮长相都较为一般的人,却并不容易被人忽略——只因他那一身卓然气度,举手投足间温文尔雅,从容自若。因此,与他相遇后,没人会注意他的长相打扮,却很难不会对其印象深刻。
  
  这男子甫一入门,便单膝跪地,对玉书抱拳见礼,“踰辉见过主子。”
  
  玉书姿态不变,只睁开眼睛,看向他,淡淡道:“起吧。”
  
  踰辉便站起身来,也不入座,只上前两步,神态恭敬地站在了玉书下首。
  
  “越影呢?”
  
  踰辉道:“主子,越影方才正在调、教新收子弟,这会儿应是快回来了。”
  
  不待他话音落下,玉书确已听到门外传来了另一个脚步声。越影与踰辉一般作态,翻墙而入,匆匆到了门边,朗声道:“主子,越影求见。”
  
  “进来。”
  
  于是门扉重启,一个也有二十许的青年迈步走了进来。他单膝跪地,抱拳请罪道:“属下来迟,请主子责罚。”
  
  这青年便是越影了。他打扮倒与踰辉不同,一身黑色短打,显得他整个人十分利落。
  
  且他相貌俊美,身材卓然,本应十分引人注意的品貌,出奇的是,他气质却犹如晦月下的暗影,使得人们十分容易便会将他忽略了去。
  
  玉书一摆手,“免了。”
  
  越影便也站起身来,站到了踰辉的对面。
  
  这两人,便是玉书之前那两张“忠心符”的去处了。踰辉和越影二人,皆是她在五岁之时,由京郊难民中寻到的美质良材。玉书为他们提供金银及粮草,他们便成了在外执行玉书计划的负责人。
  
  这些年,两人听命在京郊建了一座善堂,主要用于收养一些个孤儿,具体培养方式参照军校,为玉书以后的计划培养忠诚的人才。
  
  因康熙朝灾害频频,因而流离到京郊的难民几乎每年都有,孤身儿童更不鲜见。
  
  于是,迄今为止,这善堂已收养孤儿超过一千人,十岁以上的少年少女也不过几百人,倒也不虞会被朝廷忌惮。
  
  因这两人对她是百分百忠心,于是,在这两人面前,玉书便也卸了一贯的伪装,神色一直清清淡淡地,声音也无什么起伏,连话语都十分稀少。
  
  她问道:“善堂今年如何?”
  
  因善堂经营这方面,是由踰辉在负责,于是,便由他开口说道:“因今年青浦、沛县、沂州、乐安、临朐、静宁州、衢州、绛县、永平皆旱,沂州、兴安大雨,而泾阳、东光地震,因而今年至京郊的灾民较往年倒是更多了一些。”
  
  “今年善堂收到的孤儿约是去年的两倍有余,至今为止,合计两百二十八人。其中十岁以上的七十五人,十岁以下五岁以上居多,五岁以下也不过二十三人。”
  
  玉书点点头,问:“钱粮如何?”
  
  “因善堂本无什么经济来源,只几个孩子在外做工,工钱十分微薄,而大部分孩子还是在练功和学习,因而一直是只出不入的,今年初主子给的钱粮直过完年倒是已经足够了。”
  
  说到这儿,踰辉的表情变得十分羞惭,“都是属下无能,只能让主子破费,属下惭愧。”
  
  “不必如此。” 玉书对他摇摇头,“善堂收孤儿,本就不为盈利,你很好。”
  
  只这一句算不上夸奖的、轻描淡写的“你很好”,却让踰辉激动地红了脸膛。他半点不复刚刚的雍容气度,只一个劲儿地道:“属下惭愧,惭愧。”
  
  玉书对他轻弯了下唇角,算是鼓励,而后转向越影,问道:“训练结果如何?”
  
  “回主子的话,”越影迈前一步,声音朗悦地道:“善堂里原有的孩子,半成以上,习武方面已达到中上,另有几个资质十分有天赋的,在过两年便能与属下不相上下了。新进善堂的孩子里,属下也发现了几棵好苗子,应能培养出来一些好手。”
  
  玉书颔首,对这个成果已十分满意,便问:“其他方面如何?”
  
  善堂基础课程除了教导认字、习武之外,还开了一些个实用的专业教一些非常浅显的知识,诸如农业、商业、手工、法律等课程,然后再依据孩子们的擅长方向加深培养,玉书因有此一问。
  
  “因孩子们都不算大,所以培养成果并不显著。只有几个十七八的还算成手,但也只是能力普通的居多,只一个叫程朱的孩子十分出色,现已在跟随踰辉处理善堂事物了。”
  
  “哦?”玉书略一扬眉,转头向踰辉问道:“他能力如何?”
  
  “十分出色,现今他的能力已能与属下相提并论了。”踰辉肯定道:“若给他点时间,再过一年半载年,便是属下也会犹有不及。”
  
  这时,玉书脸上才略略露出点喜意,因她得了这个答复,那她这次来的主要目的应是很容易便能达成了。
  
  于是,她便道:“我来,有两个目的。一,看善堂发展情况,二,找两个人接替你们。”
  
  踰辉和越影齐声惊道:“主子?”
  
  玉书一摆手,“你们另有任务。”
  
  两人这才齐齐松了口气。
  
  玉书接着道:“善堂发展至今,孩子愈多,规模愈大,会很容易引起朝廷关注和警惕。因而,善堂需要在外地换名字建立分部,将京城的人分出一部分去,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因你们更老道,我决定派你们去。且,你们还另有一个重要任务:在每个建立善堂分部的地方,都开一家粮店,粮食由我出。”
  
  “一,善堂孩子都在其中工作;二,灾年时粮店便要放赈。我希冀,十年内,善堂并粮店能开遍全国。”
  
  踰辉和越影两人对视一眼,同时迈步出来,跪到玉书眼前,同声道:“属下必誓死完成任务!”
  
  “嗯,起吧。”玉书挥挥手,“踰辉你一会儿便将程朱带来,而越影,你也从那几个功夫较好的人中挑选一个你认为合适的带来。去吧。”
  
  “是,属下告退。”两人行过礼,便一同退了出去。一刻钟后,就各自带了一个少年回来。
  
  跟在踰辉身后的,是一个十六七的少年,身材瘦削,却若青竹般挺拔,生着一张风流面,高鼻弯唇桃花眼,便是不笑也带三分笑意,天生风流种子一般;
  
  跟着越影的,看上去应有十□□岁,身姿昂然,浓眉方脸,高鼻大眼,只看过去,这长相就正义感十足,看似十分值得信赖,与话本中那些对义薄云天的大侠描述别无二致。
  
  两人见到玉书,却并未露出什么异色,仿佛他们主子是个女子也是天经地义一般。
  
  两人同时跪到在地,行礼道:“见过主子。”
  
  玉书并未叫起,“今日,踰辉与越影推荐你们二人,接替他们两人职务。可有什么想说的?”
  
  两人对视一眼,神情似有些意外,又有些激动。虽情绪不稳,但二人反应皆十分迅速,同时叩首道:“但凭主子做主。”
  
  “起吧。”见这两人本分,便是有好处也不曾忘形,玉书满意的点点头,从袖中掏出那两张“忠心符”来,让两人站到她身前,催动灵力,将其种入两人体内。
  
  而后,指着风流面的程朱道:“今日起,你便改名为超光,”又指指另一人,“你为翻羽。”
  
  “谢主子赐名。” 两人跪下齐声道。
  
  玉书挥手让他们起来,而后,她闭了下眼,堂屋中央一下子便出现了两个装满金银的箱子并二十麻袋粮食,这些东西都产自空间,并被玉书早早地装好放在储存室内,这时才从空间中取出。
  
  对这一诡异场景,其他四人半点也没露出异色,仿佛此事正如日升月落一般,天经地义,根本不必去有所怀疑。
  
  “这是给你们二人去他地开分部的资本,”,玉书指着地上的东西对踰辉与越影道:“第一分堂具体地点,可由你们二人共同决断。”说罢,眼光扫了一圈众人,问:“可再有其他事儿了?”
  
  “并无。”四人同时回道。
  
  “如此,今日便到这里。”
  
  四人同时跪下,齐声道:“恭送主子。”
  
  “嗯。”玉书略一颔首,瞬间消失在了堂屋里。待她回到空间,看时间不过子时,距离天亮仍有一段时间,便在修炼静室中修炼起来。至将近起床时辰,才于空间中闪了出来。
  
   正文 第七章 辞旧迎新   
  十日时间,倏忽之间,便悄然将至。
  
  在出嫁前一天清晨,去给阿玛额娘请安时,玉书以 “出嫁一别,不知再见父兄是否有期”为由,请求晚膳时破一次规矩,再与家人同桌共食一次,“或可有个念想,以慰别后思念之情”。
  
  因她说的恳切而动情,钮祜禄.凌柱感动之下,便做主准了此事。于是,酉时初,玉书便带着刘嬷嬷并两个大丫鬟往正院儿去,预备在那儿完成自己在钮祜禄府里的最后一次晚膳。
  
  等她到时,父母兄弟具在,虽时间还早,也不曾摆桌置膳,玉书还是于见礼后便先行请罪:“我来迟了,是我的不是,还请阿玛、额娘、哥哥弟弟们宽恕则个。”
  
  不及上座的凌柱和戴佳氏开口,伊松阿便插嘴道:“是我们想见妹妹,便早到了。原是我们心急,累的妹妹仿似迟了一般,离晚膳时间还有一会子呢,妹妹这时便来了,又何错之有?”
  
  长者还未开口,便抢先说话,他这般行径实有些无礼。但因他一贯在这府里颇为受宠,且嘴巴伶俐,这屋里的人便也没谁会认为他这行径不妥当,更不会在意此事。
  
  于是,在伊松阿说完后,戴佳氏并不斥责他,而是接着对玉书道:“你二哥说的很是。”
  
  “打小儿,你的两个哥哥便十分爱护你,而你弟弟则是在你眼前儿长大,与你情分也是非同寻常。今番见你即将嫁出府去,他们心急了也是有的。为了能多和你相处一会子,才早早地到了,你可不要因此自责。”
  
  “是,女儿知道了。哥哥弟弟们待女儿如何,女儿知之甚详,且铭记在心。”
  
  说毕,转向两位兄长伊通阿、伊松阿以及弟弟伊三泰,深施一礼,道:“多谢哥哥弟弟们这些年来对玉书的关切爱护之情,玉书无以为报,只能如此,表达一点感激之情。”
  
  “妹妹不必如此,快请起来。”伊通阿道:“我们兄妹一母同胞,相互关切本就是正理。”
  
  “对呀,”伊松阿接口,“这些年,妹妹做的衣裳鞋袜,我们从也没少得,这正是妹妹爱护我们的一片心意。妹妹这般一来,哥哥只有惭愧的份儿,说来我们也并未为你做多少事情,当不得你如此感激。”
  
  刚过五岁的伊三泰也扯扯自己的衣襟儿,小大人似的道:“姐姐对我好,我身上的这件衣裳还是姐姐做的呢。”
  
  玉书定睛看去,可不是,这四头身的小娃娃身上套着的那件绣着小猫扑蝶的外罩短袄正是她今年给他做的针线。
  
  “咳,”钮祜禄.凌柱一声轻咳,让一团乱的屋子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他看向兄弟三人站着的地方,板着脸儿,神色严肃,“便是嫁了,女人还是要看娘家的。既然你们知道你们姐姐妹妹对你们的爱护之情,便是为了你们姐妹在外过得好,你们以后也要好好上进,知道了吗?”
  
  说到这一句时,已是声色俱厉。
  
  兄弟三人齐齐为之一肃,躬身道:“是,阿玛放心,为了妹妹(姐姐)儿子们也必会好好努力。”
  
  “嗯。”凌柱捋捋胡子,满意颔首,“行了,时间也差不多了,摆膳吧。”
  
  戴佳氏便吩咐婆子丫鬟去厨房将膳食取来,而后,一大家子人按其身份,各自入座。
  
  食不言,寝不语。寂然饭毕,洗手漱口后,几个小丫头手里捧着茶碗儿,从隔间鱼贯走来。
  
  当此时,玉书摆摆手,止了她们上前,站起身,道:“阿玛,额娘,女儿有个不情之请。”
  
  凌柱看向她,道;“你有什么事儿,便说罢。”
  
  “女儿明日后便不能在家了,”玉书哀声道:“那贝勒府里庭深院广,女儿入府后,再与你们相见,也不知将是何期。因而,女儿便想趁此时机,为家里人捧一回茶,以尽我的一点子心意。”
  
  对着凌柱,她深深地弯下腰去,“恳请阿玛答允。”
  
  这话说的极为动情,不但戴佳氏眼泪含在了眼圈里,便是大大小小几个男人也红了眼眶儿。凌柱吸了口气,轻咳一声,探了探嗓子,“行了,起来吧。我准了。”
  
  玉书抬起头,看向他,眼中犹含泪水,却已是脸上带笑,声音轻快道:“谢阿玛!”
  
  说着,从座位上走了出来,从捧茶的小丫头手里接过茶盏,轻手轻脚地依次将其摆放到各人面前。
  
  趁此时机,她将以前兑换给各人的药丸儿,溶入了他们各自的盏茶里。而后,含着微笑,看他们将盏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茶本不是这样喝的,但因这是玉书的一片心意,便没人有半点浪费,都喝了个干干净净。
  
  于是,玉书这一番表演的目的也彻底达到,从今日起,她与钮祜禄家的因果已经基本了结,再不会对她修行有半点妨碍了。
  
  第二日的傍晚,玉书拜别父母兄弟,穿上完工不久的新嫁衣,带着青衿、青衽两个侍女以及两个箱子,被一顶小轿儿由角门抬入了贝勒府里。
  
  青顶小轿于垂花门处停下,玉书下得轿来,便见一个穿着十分体面的婆子站在那里。看她打扮,应是在主子跟前十分得用的嬷嬷。
  
  这婆子见玉书下轿后,先行对她行礼,神态礼仪具十分周全,“给钮祜禄格格请安。”
  
  玉书道:“您是?”
  
  “奴婢姓方,人称方嬷嬷,奴婢粗手粗脚,是福晋宽仁,才容奴婢在跟前伺候。今儿奴婢便是奉福晋之命,在此迎接格格。”
  
  玉书便略蹲蹲身道:“方嬷嬷有礼。”
  
  方嬷嬷闪身避过,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不敢当。格格,因福晋早有吩咐,您的院子已收拾妥当了,请跟奴婢来吧。”
  
  “福晋仁慈。”玉书赞了一声后,由袖中掏出一个准备好的荷包递给方嬷嬷,并对她略略颔首,道:“劳烦嬷嬷了。”
  
  方嬷嬷接过打赏,躬身道:“不敢当。格格,请吧。”说完,在前方带路,领着玉书和青衿、青衽入了垂花门。
  
  入得内来,便见得这院中建筑虽不是富丽堂皇,却也轩峻壮丽,很有几分威严。但其中景致却是以清幽雅致为主,亭台轩轾错落间夹杂着花木假山,很有几分意趣。
  
  因布局精巧故,两相结合间,却半分也不显得突兀,只让人觉着富贵雍容中透出一种清宁优雅,引人留连。
  
  跟在方嬷嬷身后,一路走过抄手游廊、穿山游廊,在过了几座穿堂后,终于来到一个位于整个府邸西北角的小院子里。
  
  这院子不大,正面是只一间正房,正房两边另有两间耳房,院子两侧虽无厢房,倒有两座抱厦延展出来。
  
  玉书入得正房屋门,便见这屋子已用屏风被南北向隔开,变成内外两间。
  
  外间正中央摆着一张八仙桌与几把椅子,靠东侧窗户放着一个小榻,里头摆着一张机子,上头置了几个花瓶等装饰摆件。
  
  正对着这张榻,则是一铺暖炕,炕上放着炕桌锦褥,玉书先入府的两个箱子,这会儿正摆在炕前。炕与榻中间,东侧靠墙,则置着一张案几,上摆着一张绣有梅兰竹菊的四色挂屏,将整个外间装饰的十分精巧雅致。
  
  靠西侧窗户前,则置着一张深红色条案,上头并无物件摆放,以后倒可作读书写字之用。
  
  经西侧转过屏风,便是内间卧室。
  
  床榻摆在正北,上边床褥帐幔俱全,绣工都十分精巧,颜色也十分鲜亮,显见都是新的。
  
  房间东侧则置着一个小型梳妆台,妆台两旁放着两把梨木椅子,与妆台相对的,是一个双拉门的红木衣柜,而屏风背后,与床榻相对的,则是一个墨色的多宝阁,上头并未置物,应是等着玉书自己添置东西了。
  
  不过片刻功夫,玉书便在方嬷嬷带领下,将自己以后生活的地方打量了个一清二楚。
  
  而后又见了,分配过来的两个丫头、两个太监,方嬷嬷便说道:“因府里格格的份例中,伺候的人一共是四个丫头、两个太监,而格格由家里带了两个伺候惯了的丫头进来,于是福晋便拨了这两个小丫头和小太监到您这儿当差。”
  
  “福晋已吩咐了,给了格格,这几个小的便是格格的奴才了,若有什么不尽心之处,格格尽可责罚。另,格格若对住处有什么不满意的,或有什么另需要的,尽可与奴婢说。奴婢禀告福晋后,福晋必会为您办妥。”
  
  “这些已尽够了,”玉书道:“福晋仁慈,安排的细致周到,再没什么是未想到的。请嬷嬷转告福晋,便说福晋已安排的十分妥当,奴婢再没什么不满的了。”
  
  “从进得府里,奴婢只觉仍如家中一般,这皆是福晋安排周全的功劳,奴婢只有感激不尽的份儿。”
  
  对玉书的识相方嬷嬷显见十分满意,她对玉书福身一礼,道:“格格初来乍到,必有很多事儿需要忙乱,奴婢便不打扰了。”
  
  “另有,奴婢僭越提醒格格一声儿:府内格格们的份例,具拨在了在大厨房,提膳时间在酉时左右。格格您的份例,今晨福晋已拨过去了,现在时辰差不多,格格若饿了,可令奴才们取去。”
  
  “谢嬷嬷提醒。”玉书感激道:“若非嬷嬷,我这会子正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当不得格格如此。”方嬷嬷施了一礼,道:“奴婢告退。”
  
  玉书便转头,对站在一旁的青衿道:“青衿,替我送送嬷嬷。”
  
  青衿应了一声,福身一礼,便携着方嬷嬷出了门去。
  
   正文 第八章 洞房前篇   
  送走了方嬷嬷,玉书看天色,天儿还没黑透,约莫着不过六点来钟,时间倒还有剩。因而,玉书想了一下,也不忙先收拾东西或是提膳,而是叫青衽将上头分配过来的四个人叫到跟前儿问话。
  
  这四人皆长得皆十分齐整,规矩也好,见了玉书,便齐整整地下跪行礼:“奴才(奴婢)给格格请安。”
  
  看出玉书打算在外间儿问话,青衽在此前已将暖炕稍稍拾掇了一番。这会儿,玉书便端坐在青衽收拾好的炕褥上,对着下头跪着的四人温声道:“起来吧。”
  
  “谢格格。”四人齐齐叩首后,站了起来。而后半点也无其他动作,只是半低着头,任由玉书打量。
  
  “你们一个个儿的,将名字、年龄和来我这儿之前都是做什么的,先跟我说一声罢。我再看看如何安排你们。”
  
  站在左边最前、长着一对儿柳叶眉、看上去十分稳重的少女率先出列,对玉书福了福身,回道:“回主子的话,奴婢秋灵,今年十五,是内务府分来的,先前一直在针线房给主子们做针线。”
  
  她话音落下后,站她旁边,长着一张娃娃脸的少女便上前一步,“回主子,奴婢秋素,今年十五,是和秋灵姐姐一起从内务府分来的,之前在茶水房伺候。”
  
  等她退下,她旁边那个皮肤白净,身量干小,长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的小太监上前道:“奴才小福子,十一岁,是卖身进府里的,先前一直在大厨房给爷爷们打下手。”
  
  另一个身量稍高,小麦色皮肤,一脸憨厚像的小太监则道:“奴才小淳子,十三岁,和小福子一样儿,也是卖身进府里的,先前一直负责在花园扫洒。”
  
  几人说完后,便老老实实站好,等着玉书说话。这时候,青衿也已送了方嬷嬷回来,这会子正和青衽一同站在玉书左右手边儿。
  
  玉书敲了敲炕桌,沉吟一会儿后,道:“这样吧,青衿、青衽是在家起便伺候我的,我也更习惯了,便由青衿、青衽贴身伺候我吧,首饰衣裳也交给她们。”
  
  “这样儿,我这院里的小库房就交给秋灵,秋素呢,便负责拾掇这屋里的物件儿,主要是看着这些个摆设器物。又因扫洒是小淳子做惯的,我这院子里的扫洒便交给你。”
  
  “小福子就负责对外,做些提膳、跑腿儿的活儿。”说完,她看着下边儿四人,声音柔和道:“这样儿一来,你们可都还满意?”
  
  地下四人并青衿、青衽一同下跪,道:“但凭主子吩咐。”
  
  “好了,这会子时间也差不离了,小福子先去传膳,青衿、青衽你们两个把咱们带过来的行礼先归置一下,秋灵秋素给你们打下手。若有什么大件儿不便搬动,就喊小淳子帮下忙。”
  
  几人齐齐行礼,“奴婢(奴才)们遵命。”说完,便各自忙活开了。
  
  因玉书本也没带着什么大件儿,不过是些衣裳首饰、绸缎布匹、常用的摆设与笔墨纸砚等物。
  
  于是,半刻钟后,小福子已将膳食提了回来,而那几个也收拾好了东西,将该入库的入库,该放好的摆件归置清楚。
  
  玉书这时便能干干净净、妥妥当当地坐在了八仙桌前,等着青衿她们伺候着用饭了。
  
  寂然饭毕,用耳房小茶炉上头烧的热水漱过口,喝完茶,时间已是七点多了。
  
  看天色,已黑了下来,玉书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让青衿她们重新为她检查了下儿衣裳打扮,而后,端坐到了外间炕上。
  
  枯坐无聊之时,玉书将神识放开,这时候才发现,她的神识虽说还不能将整个贝勒府都笼罩其中,但大半儿的地方仍是可以的。
  
  尤其后院地盘,除了奴才们的后罩房,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儿,她的神识整个儿都能瞧个清清楚楚。
  
  于是,当她在神识中,见到正有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正在诸多太监的簇拥下穿过后花园,向着后院而来的时候,便知道,这便是她的双修对象了。
  
  虽然只把这次嫁人当成了一个修炼手段,一种为求大道的必经之路,玉书仍是有些在意这个她名义上的夫君的身材长相的,毕竟,她得和他双修敦伦,共赴极乐。
  
  虽说,就算他长得不能入眼,玉书也能忍耐,为了达成她的目标嘛!但若胤禛长相十分过得去,那与之赤诚相见,愉悦感便能更为强烈,不是吗?
  
  毕竟,人类都是喜欢美色的生物,玉书自也不能例外。于是,她便由头到脚、十分仔细地将她的双修对象看了个一清二楚。
  
  胤禛这年二十六岁,正是一个男人十分美好的年纪。
  
  他穿着一身石青色缎绣彩云龙绵袍子,外罩一件深蓝色暗纹对襟箭袖马褂,系着一条明黄色带子,整身打扮配着他那据玉书估算应是一米八以上的身高,以及一个十分清瘦俊挺的身材,显得他如翠竹松柏一般,十分玉树临风。
  
  而玉书又仔细打量了一番他的脸,而后觉着,跟这样的一个男人双修,这次的修炼应是一段十分容易令人愉悦的过程。
  
  因为,他的脸完全不愧于他的双方基因的优化选择,已经可以达到了俗称俊美的范围。
  
  他肤色白皙,生着一张容长脸,下巴微微前撅,中间一道性感的浅沟,微微抿着唇时,便显得十分坚毅;
  
  眉毛略淡,却形状姣好,整体形似飞剑,英挺非常;
  
  眼睛是爱新觉罗家标志性的丹凤眼,尾部略略上挑,睫毛修长蜷曲若扇,眼瞳清正分明如水,于是,顾盼间,便熠熠生辉;
  
  鼻挺而高直,唇薄而微翘,本应是十分的颜色,但因他那只有一条金钱鼠尾般粗细辫子,这丑陋的发型,让他的十分姿色成功减成了七八分。
  
  但,因其生为凤子龙孙,天生便握有权势,发号施令、生死予夺以为惯常,他身具气势便与常人分外不同。
  
  尊贵而霸道,雍容而沉稳,这通体下来,集成熟与贵气于一身的气质派头,本已十分吸引女性。
  
  更何况,他那周身弥漫的浓厚的明黄色龙气,让他在玉书眼中,成了一颗美味多汁的大苹果,让玉书的十分满意程度,生生被拔高到了十二分。
  
  哪怕,他板着一张生人勿尽的脸,而且周身气场的冰冻效果也异于常人,
  
  在看到他已走到了这院子前,玉书便停止了用神识窥探。她调整好自己的坐姿,侧着身子,以一种最为美好的等候姿态,坐了在那里。
  
  于是,当胤禛掀开帘子进来的时候,便见到了如玉佳人,正殷殷期盼着他的场景。
  
  玉书见他进来,先是眼睛一亮,而后,红晕便慢慢地由脖颈攀上面颊。她羞涩地低垂下头,站起身来,冲胤禛优雅地福身一礼,柔声道:“奴婢给爷请安。”
  
  见此情形,胤禛面上并无什么变化,周身气场却柔和了几分,他淡淡道:“起吧”。
  
  声音磁性低沉,很有几分令人沉醉的资本。说完,他便自顾自地转过屏风,向着里间去了。而玉书则一直保持着一种羞涩的姿态,半垂着头,小步小步地跟在他身后,一同进了去。
  
  见胤禛已在床上坐好,玉书便停在他身前不远处,再不往前走了。她脖子脸上俱已是红晕满布,粉红色的云霞染在细腻柔滑有若白玉一样的肌肤上,颜色十分地引人。
  
  玉书仍是半垂着脸儿,并不看胤禛,声音也轻轻的,“爷,您需要洗漱么?我这便唤青衿她们端热水进来,可好?”
  
  见这新格格如此羞涩,却仍壮着胆子和自己说话,声音也并不颤抖,胤禛难得起了逗弄的兴致:“难道你打算这一晚上,都用头顶儿对着爷?”
  
  玉书猛地抬起头,看向胤禛,声音也变得慌张起来,焦急解释:“爷,这,这,奴婢并不……”,不及说完,便看清了他眼中蕴着的笑意,于是咬了咬嘴唇,将解释改成了娇嗔,“爷是看奴婢笑话儿呢,奴婢可不依啦。”
  
  看她娇态毕露,胤禛失笑,“好了,好了,爷不笑话你了。过来吧,该伺候爷安置了。”
  
  “那洗漱?”
  
  “爷已洗过了。”看玉书颜色仍有些迟疑,胤禛便道:“怎么还不过来?是不敢?难不成还怕爷吃了你去?”
  
  “怎么会?奴婢见到爷,只有欣喜的份儿,又怎么会怕呢?”
  
  为了表明心迹,证明自己的说法,她赶忙紧走几步,上得前来,停在胤禛身前。但这时,她又有些手足无措地扭了扭手帕,迟疑道:“那,奴婢先伺候爷宽衣?”
  
  胤禛略一颔首,伸开胳膊,“嗯,来吧。”
  
  玉书抿了抿唇,伸出手,放到胤禛的纽扣上。
  
  当这时,她的手虽然很稳,半分也不颤抖,可她的脸色却越变越红,当彻底解开胤禛的衣裳的时候,因为羞涩,她的脸完全涨成了一颗诱人的红苹果,十分地引人采撷。
  
  灯下看人,总会变得更美三分。玉书除了玉质肌肤外,姿色本不十分出众,但此时,当朦胧的烛火,照在她那红霞满布的面容上,本只有六分的姿色,也一下子涨到了□□分。
  
  胤禛这时倒真有几分动情了,他喉结动了动,伸出手,挑起玉书的下巴,看进她那扑扇扑扇、水汪汪地大眼睛里,调笑,“爷可没看出你有几分紧张,脸怎么红成了这样?”
  
  “爷又不会真吃了奴婢,奴婢怎会紧张?”
  
  玉书咬了咬嘴唇,低垂下眼睑,不与胤禛对视,脸上的羞色更甚,声音终于颤抖道:“奴婢脸红,那是因为,因为……”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好似蚊蚋,“爷比奴婢见到爷之前幻想过的爷的形象,更伟岸美好了无数倍。奴婢忍不住便……”玉书羞得伸手捂住了脸颊,再也说不下去了。
  
  听完她一席仿似表明心迹的话,胤禛心情越发愉悦起来。他伸出手,将玉书带进了怀里,低头看着她,挑眉道:“你方才说,爷不会真吃了你?”
  
  玉书疑惑地眨眨眼,眼神无辜纯洁,满是困惑,“爷怎么会真吃了奴婢?”
  
  胤禛略挑了挑嘴角,露出一个坏笑,在玉书毫无防备的惊叫中,一把将她摁倒在床!
  
  而后,他俯下身来,嘴唇贴到她耳边,暧昧的声音直入耳畔,“现在,爷就让你看看,看爷会不会真吃了你?”
  
   正文 第九章 洞房花烛   
  绣着瓜瓞绵延的桃红色床帐被放了下来,将整个床榻遮成了一个密闭的空间,连灯光大部分也都被挡在了外面,只能隐隐约约地透进来一点儿。
  
  胤禛趴在玉书上方,双手不紧不慢地解着她的衣裳扣子,那动作如此慢条斯理,却又如此磨人心神。
  
  这时,才真正稍稍有点异样的情绪,从玉书一直平静无澜的内心里弥漫出来。
  
  毕竟,在今天之前,他们两个都还只是陌生人,而现在,他们却要去做身体上最为亲密的接触。哪怕之前已做了好心理准备,事到眼前儿,她也无法真正视为平常。
  
  即便,这男人的确十分出色。
  
  担心目光会泄露出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玉书只能低垂着眼睑,半偏着头,让脸色一直保持在粉红晕染的状态,佯装羞涩,其他的,便只能任由对方去动作。
  
  不一会儿,两人便已裸、裎相对。
  
  见粉色已遍布了玉书的整个身体,胤禛动了动喉结,却没急着进行下一步,而是伸手掰过玉书的脸儿,贴近她,嘴唇若有似无地擦过她那白玉雕就般精致小巧的下巴,“怎么不看爷了?你胆子不是一直很大?”‘
  
  他摩挲着玉书的脸庞,哑声调笑,“爷还想让你好好看看,爷是怎么吃了你的呢。”
  
  玉书这时已调整好了状态。她撩起眼皮,眼波盈盈地嗔了胤禛一眼,复又不好意思般低垂下视线。而后,伸出粉嫩的舌尖舔了舔下唇,轻推了他一把,嘟起嘴儿,娇声埋怨,“爷,你坏死了,又逗人家。”
  
  那仿似全无意识的舔唇动作映入眼帘,胤禛眼神一下子幽深起来。他再不克制自己的欲、望,俯下身来,将唇贴到玉书的唇上,语气火热、声音喑哑,“爷这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才叫真的坏死了。”
  
  说完,便狠狠地吻住了玉书的唇,直亲得她喘不上气儿来,才放过了她去。
  
  而后,胤禛便由玉书的耳朵开始,四处在她身上点火儿,将她当琵琶一般,轻拢慢捻抹复挑,直把她弄成了一滩春水儿,才彻底入了进去。
  
  两相一接触,真真正正结、合,瞬间两人都好似死了一回,爽的眼前一黑,仿佛灵魂都漂出了体内。
  
  胤禛这方,只觉着自己进了一个十分绝妙的地方,无法阻挡的快乐和愉悦充斥了他的身体和灵魂,好像终于回到了母体,或是找到了自己失落的另外一半儿,再没有这么契合的了;
  
  而玉书呢,全然不是这么回事儿。
  
  她能感到的,除了一点点痛之外,就是庞大的龙气顺着相连之处,源源不断地蔓延至她体内。
  
  功法不需她自己控制,便自行运转开来,大量的灵气被引入体内,冲刷着她的身体发肤、五脏六腑。
  
  随着对方的动作,她体内的灵气不断加厚,功力在不断的攀升,愉悦感和成就感简直超越了一切,让她的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兴奋了起来。
  
  只在入时停了一瞬,缓了口气,胤禛便动开始动作起来。
  
  他速度不快,却一下一下,入的深且狠。玉书全无力气抵挡,她只能如藤蔓一般,紧紧攀附在他身上,跟着他的节奏,被他挈带着,直至共同登上巅峰的那一刻。
  
  一整个晚上,胤禛都没放过玉书去。他就像回到了毛头小子的时代,那个初次觉着这种事儿十分有趣的年龄,不!比那个时候更甚,便是他初尝情、事的年纪,也不曾这般投入狂热。
  
  一夜过去,胤禛醒来,看向枕在他旁边,玉靥生晕却掩不住疲惫之色的玉书的时候,一种懊恼和满足同时从他心底生了起来。
  
  懊恼于自己竟也会被欲、望控制,半点自制力也无的整整要了一个晚上,又满足于自己这一晚上的确十分尽兴,有生以来,尝过这事儿后,头一次这么尽兴。
  
  而且,整弄了一晚,却半点不曾疲乏难受,醒来只觉精神奕奕、浑身舒畅,仿佛被那些糟心的政事弄得疲惫不堪的身体和心灵,也得到了放松和疗养。
  
  其实,这倒不是胤禛错觉。
  
  因玉书与他交、合之时,一直处在一种修炼状态下,庞大的灵气被吸引至这方天地,在冲刷玉书身体,提升她功力的同时,也有少少一部分会惠及胤禛。
  
  虽然他并没修炼,也不会利用,单只被灵气滋养过,对他的好处也是多多的。
  
  不仅不会让他在情、事中损耗精力,还能让他在之后,精力旺盛、疲惫不再,更能养护他的身体,治疗他身体内部的、以前残留着的一些暗伤。
  
  因而即使一整夜都在用力操劳、被翻红浪,胤禛也不会觉着腰酸腿软,只会感到身体通泰,神清气爽。
  
  嗯,当然,作为男人,他只会自傲于自己能力骄人,而不会怀疑,这当中是不是有什么古怪。
  
  这时候,帐子外头传来苏培盛的轻喊:“主子,时辰差不多了,您这就起么?”
  
  胤禛看了看身边仍在熟睡的佳人儿,声音不由得低了点,“嗯,起吧。”
  
  掀开盖在两人身上的被子,胤禛又有一点懊恼感涌上心头。
  
  昨个儿一夜都在做事,近天亮时,竟然也没洗漱就那么睡了。
  
  他皱了皱眉,嫌弃地瞥了眼带着不明污渍的床褥,又看看还在睡的玉书,犹豫片刻,最终放弃了现在就换一床的想法,只能眼不见为净,转过身,打开帐幔,轻手轻脚的下了床。
  
  伺候胤禛的奴才们鱼贯从外边走了进来,除了衣袂摩挲间发出轻微的沙沙声,连呼吸和走路声也半点不闻。
  
  玉书的侍女也端着洗漱用具跟随着这些人,从外头走了进来。青衿见胤禛已下了床,她家主子却还不见人影儿,心里就“咯噔”一下。她紧走两步,到了床边,想把自家主子叫醒。
  
  胤禛看出她的意图,冲她摆摆手,止了她的动作。青衿见此,便只好捧着手巾,一边欣喜一边焦急地站在床边,等着自家主子醒来。
  
  正在这时候,玉书掀开了帐子。胤禛见她要起来,便道:“昨个儿累着你了,你不必起来,便多睡一会儿吧。”
  
  听出这话儿里的暧昧之处,玉书的脸便“腾”的一下,红了个通透。
  
  玉书修炼了一夜,身体这会儿当然并无不适,其实,胤禛醒来时,她已醒了。但她仍佯装着挣扎了一番,才在青衿的帮扶下,艰难地从床铺上爬起来。
  
  而后,软手软脚似地下了床,走到胤禛身边儿,接过奴才手里的巾子,一边儿给胤禛擦脸,一边儿柔声道:“爷疼奴婢,奴婢心里清楚着呢。但是,能伺候爷,奴婢只会觉着开心,哪有半点子辛苦?”
  
  说着,背过身儿把巾子放到盆里投了投,声音越发羞涩起来,连耳根子都红了,“在我这小院子里,只要能,奴婢便想自己个儿亲身伺候爷,让爷能感受到奴婢的一点子心意。”
  
  听完这一席话,胤禛神色不动,心里倒的确又愉悦了几分。在玉书扭干了巾子,回转身来给他再抹一把脸儿的时候,伸手捞住了玉书的手。
  
  玉书一惊,眼神下意识地左右瞟瞟,虽然见奴才们都低垂着头,仿佛什么也没看见,还是觉着羞涩不已,声音轻微,几若不闻,“爷,这么多奴才都看着呢。”
  
  胤禛不怀好意地凑近她,嘴唇贴在她耳边,热乎乎的气息喷到她耳朵里,“你话都好意思说得出口,爷不过就是摸了把小手儿,怎么就把你羞成了这样?”
  
  玉书腿顿时一软,整个儿都被胤禛捞进了怀里。脸、脖子、耳根这回是彻底红透了,直羞得她把脸埋进胤禛怀里,不依的拉长音儿,“爷~”
  
  见她这么一副娇态,胤禛开怀地笑出声来。他将玉书从怀里放开,扶着她站好,哄道:“好了,好了,爷不逗你了。天儿也不早了,快伺候爷更衣吧。”
  
  在胤禛说是逗她的时候,玉书眼波流转地嗔了他一眼,而后,在他说到更衣时,却迟疑了一下。胤禛一下子就看了个清楚明了,便问道:“怎么?不会?不是说要伺候爷么?”最后这句倒是带了点调笑意味。
  
  “爷~”玉书跺了下脚儿,“您都说不逗奴婢了。”
  
  “好好好,”胤禛笑着点点头,“那你是有什么难处?”
  
  “奴婢只是在想,更衣之前,您要不要……”玉书咬咬唇,轻声道:“沐浴一番?”
  
  胤禛一愣,这才想起刚刚懊恼过的事儿来。他偏过头,对站在旁边的大太监道:“苏培盛,快去给我和你钮祜禄主子安排沐浴的热水来。”
  
  苏培盛干脆利落地应了一声“喳!”便转身出了门去。
  
  其实热水是一直都烧着的,从昨晚儿起膳房烧热水那边就没熄过火,柴都不晓得少了多少了。可谁想到呢,主子竟然一夜也没用上!
  
  一边儿走,苏培盛一边儿在心里啧啧感叹,这钮祜禄主子可是真有一手儿,爷洁癖成那样儿,也能跟这位主子就那么睡了一宿,还几乎整夜没歇!
  
  啧啧啧,可见这女人手腕可真是了不得,就今早那一出,他可也没在别的主子那里见到过。
  
  苏培盛抬头瞅了眼东边渐渐变成鱼肚白的天空,在心里摇了摇头,哎哟,看样儿,这后院的天儿可真又要变一变喽!
  
   正文 第十章 敬茶小事   
  在两人各自沐浴完后,玉书亲力亲为,伺候着胤禛更衣配饰,用饭吃茶。等忙完了这一套儿,天儿已经大亮了。
  
  胤禛手里捧着茶碗儿,端坐在外间炕褥上。
  
  膳桌子已经撤下,他将手里的茶碗搁到炕桌上,随意地对坐在他对面地玉书说道:“今儿个衙门里也没什么大事儿,一会儿我陪你去正院敬过茶,再去上差。”
  
  说毕,便不着痕迹地打量着玉书的神色,等着看她的反应。
  
  当然,对玉书来说,他这种作态自然无处遁形的。但她就像没看出这是胤禛的试探一般,先是吃了一惊,而后便有喜色漫了上来,最后,却又像是想起什么一般,神色却变得有些迟疑起来。
  
  胤禛心下暗暗有些满意,嘴上却道:“怎么?可有什么不妥?”
  
  “这……”玉书语气停顿了一下,最终却好像下定决心一般,抿了抿嘴儿,道:“奴婢可否斗胆问爷一句话?”
  
  胤禛颔首,“说吧。”
  
  “之前进府的姐姐妹妹们敬茶时,爷可是也在场否?”
  
  胤禛一挑眉,“怎么,你不乐意?”
  
  “奴婢岂能不乐意?高兴都来不及呢。”玉书乍着胆子道:“只是,若府里之前的姐妹们都没有,单奴婢有,那奴婢便觉着心里有些儿个不甚安稳。”
  
  “有何可不安的?怕爷对你特殊了,她们会针对你?”
  
  “怎么会,奴婢可不是在担心这个。”
  
  见自己的意思被曲解,玉书赶忙反驳,“奴婢在爷跟前儿只说心窝子里的话。”
  
  “说句不好听的,便是这样儿一来,奴婢独特于姐妹们,显得奴婢比较得爷的意,让她们心里不舒坦了,但只要有爷和福晋在,奴婢自个儿也是半点儿也不担心的。”
  
  说到这儿,她偷偷瞄了一眼对面儿的胤禛,见他又端起了茶碗儿,脸上也并无什么异色,便接着道:“但,要是奴婢真与姐妹们不同,奴婢担心的是,这会对爷的公正形象有损。更何况,一旦有人闹将出来,为难的只能是爷您啊,奴婢可半点儿都舍不得。”
  
  “嗯,”胤禛啜了口茶,点点头,“说的不错。”而后,才抬头看着玉书道:“不必顾虑这么多,这是比你之前进府的人都有的。”当然,他没说的是,是他在有时间又有心情的情况下,才有的。那么多个格格,也不过只有那么一两个。
  
  玉书舒了口气,拍拍胸口,对他甜笑一下儿,“这样一来,奴婢可就放心啦。”
  
  胤禛伸出右手食指,点了她额头一下儿,失笑地对这一时又变得古灵精怪的小丫头摇了摇头。
  
  半刻种后,玉书便在青衿青衽的搀扶下,踩着花盆底儿,姿态勉强地跟在距离胤禛一步远地后头,向着正院儿走去。
  
  胤禛走在前边儿,眼神却一直没离开过玉书,见她实在走得艰难,便道:“不然,让个太监背你过去?”
  
  玉书赶忙拒绝,“不过是走两步路,要是还得人背,那样儿奴婢成什么人了?而且,”她垂头羞道:“也太丢人了。”
  
  胤禛点点头,不再说话,却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让玉书跟的不那么辛苦。
  
  到了正院门前,摆着两个太平缸的地儿,胤禛发现玉书脚步竟然停了。他疑惑地皱了下眉,脚步不停,注意力却仍放在玉书身上。
  
  但只见,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将她身边儿扶了她一路的两个侍女地手撒开,表情痛苦地抬头挺胸,竭力让自己显得十分正常,之后,才再次举步,跟着自己走了起来。
  
  见着这一幕,胤禛在心里点了点头。不把自己对她的宠幸当成炫耀的资本,也不得意忘形,识大体,这样很好。然后,见她那么痛苦,心里又涌起了点点诡异的自豪和一点儿怜香惜玉的愧疚。
  
  而后,暗暗下定决心,嗯,以后再不这么折腾她了。那事儿做多了本就对身体不好,一晚上来个一两次本就够了。
  
  就在胤禛一番九曲十八弯儿的思考中,正院儿到了。
  
  不等通报,胤禛直接带着玉书进了正院儿厅堂。
  
  这时节,胤禛一后院儿的莺莺燕燕早就到齐了,见他进来,屋里气氛顿时一变,在帘子外头还能听到的说话声,一下子停了。
  
  难堪的沉默漂浮在空气里,玉书明显感到刺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都别有意味。
  
  她在心里撇了撇嘴儿,就知道那男人的话不可信,看来这靶子是当定了。不过,以她的本事,难道她还能怕了不成?
  
  屋里气氛诡异,玉书仍佯装不知,只一心跟在胤禛身后。
  
  这些女人们规矩倒是很好,一边儿思量着胤禛来看玉书敬茶这里头的关窍儿,一边儿暗地里用目光不住地打量玉书,却也没忘了给胤禛行礼这码子事儿。
  
  众人齐齐福身,“给爷请安。”
  
  趁此时机,玉书神识全开,将整个厅堂里的人都打量了个一清二楚。
  
  方才坐在最上首的,是一个青年贵妇,当然,这是以现代的标准而言,在这普遍早婚早育的年代,这年岁,已然是个中年妇人了。
  
  她穿着一身儿绣有富贵牡丹的大红色旗装,梳着两把儿头,样貌平平,却姿态端庄,一见之下,便让人觉着富贵雍容——这便是玉书以后的领导、四福晋了。
  
  在她左下手坐着的,是一个看上去二十出头的美妇人,生着一张芙蓉面,柳叶弯眉,樱桃小嘴,尖下颏儿,典型儿的江南美女面孔。身段儿玲珑有致,穿一身儿十分衬人儿的粉红色旗袍儿,看上去娇柔温婉,若水一般。
  
  玉书见只她在这屋还能有个座儿,便知道,这就是大名鼎鼎的李侧福晋了——入府之前,她额娘让她小心对付榜单上排行第一的有名人儿。
  
  当然,对玉书来说,她额娘的话对她来说,大部分都是废话,能记住这个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剩下的那些没座儿的,玉书发现,这些个都算的上美女级别。
  
  你说天真娇憨的、活泼可爱的、秀丽温婉的、娇媚可人的……燕瘦环肥、各式各样儿,应有尽有。怪不得男人们都爱权势呢,单只收集这么一院子美人儿来欣赏,也是尽够了。
  
  最后,玉书发现,除了福晋,这些个女人中,单她样貌最不出众。
  
  如此一来,玉书倒十分满意于自己的先见之明,还好她在入府前兑了那个药丸儿。不然,单凭府里这众多的美人儿,她大道何时才能有成?
  
  胡思乱想间,胤禛已被福晋携着去了上座儿。玉书便从角落里走出来,站在当中,先行对上座的女主人蹲身见礼,“给福晋请安。”被叫起后,又转向另一侧,“给侧福晋请安。”
  
  李氏偏了偏身子,伸手搀了下玉书,笑着柔声道:“妹妹不必多礼。”
  
  玉书坚持着行全了礼节,而后才起身道:“谢侧福晋。”
  
  坐在上首的福晋发话道:“好了,钮祜禄妹妹既进了府里,姐妹们以后有的是时间亲近。这会儿时辰也差不多了,妹妹快敬茶吧。爷也快上差了。”
  
  这话落下,玉书明显感到刺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变得更多、更锐利了起来。
  
  她低垂着眼睫,对这种无谓的挑拨,心里半丝波动也无,不过是两句话儿,不痛不痒的,又能把她怎么着呢?若有人在这挑拨下,敢真对她动手,那咱们再走着瞧吧。
  
  候在一旁的婢女这时候拿了两个垫子过来,分别摆到了福晋和侧福晋眼前儿。
  
  两个福晋的身边各有一个婢女出来,转身到福晋们各自旁边儿的小桌上,用上头摆着的茶壶倒了一杯茶出来,用茶托端在手里,等着玉书一会儿敬茶时用。
  
  玉书在神识里,清清楚楚地看见,在她的婢女倒茶之前,李侧福晋给她使了个眼色。玉书眯了眯眼儿,虽不知这里头究竟有什么猫腻儿,她也并不放在心上,不过见招拆招而已。
  
  玉书先在福晋身前儿的垫子上跪下,接过婢女递过来的茶碗儿,高举过头,恭声道:“请福晋喝茶。”
  
  福晋接过茶碗儿抿了一口,搁到了旁边桌上,然后,从另一个婢女手里拿出一套珍珠头面,递给玉书,“以后要好好伺候爷,给爷开枝散叶,知道了吗?”
  
  “谢福晋赏。”玉书老老实实地磕下头去,“奴婢谨遵福晋教诲。”
  
  “起来吧。”福晋道:“你这便给李侧福晋也敬个茶吧。”
  
  “是。”玉书应了一声儿,又转到李侧福晋身前儿,在垫子上跪下。
  
  刚要接过婢女手上的茶碗儿,她敏锐地感知到,这茶杯冒出的热气儿与福晋那杯截然不同,这热度虽不至于让她受伤以致失手摔了茶杯,烫红倒是不可避免的。
  
  玉书垂下眼睑,遮住了眼中的冷意。她在手上附了一层灵力,稳稳地接过了茶碗儿,高举过头顶,“请侧福晋喝茶。”
  
  在玉书的神识中,李氏眼中诧异之色一闪而过,而后,变成了深深的警惕压进了眼底。
  
  她面上带笑,用手帕垫着接过茶碗儿,用碗沿儿略碰了碰唇,搁到桌上,从袖子里掏出一枚绿玉雕花蝶簪递给玉书,柔声道:“姐姐也没什么好东西给妹妹的,初次见面,这簪子便送给妹妹戴着玩儿吧。”
  
  这簪子价值虽比不上福晋那套珍珠头面,可精致程度却犹有过之,并不像她说的那么轻描淡写。玉书心里冷笑一声儿,面儿上只当没发现,磕头道:“谢侧福晋赏赐。”
  
  于此同时,动了动手指,用灵力给李氏回了一份儿小礼。毕竟,来而不往非礼也,不是?
  
  给李氏敬完茶,又给各位在她之前入府的各位格格见礼后,这场敬茶便结束了。胤禛要去上衙,这些个女人们便行礼相送。
  
  正在这时,李氏旁边站着的武氏突然抽了口气,引得所有人都看向她那边,胤禛也不例外。
  
  武氏赶忙跪下请罪,“奴婢见侧福晋衣服有些不妥,故而失态,请爷责罚。”
  
  所有人都向李氏看去,只见她那身儿粉红色的旗袍上,沿着缝合的线儿,开了一条大口子,连雪白色的里衣都露了出来。
  
  李氏惊叫一声,赶忙用手将那口子捂住,脸色犹如变色灯笼一般,忽青忽红。
  
  胤禛见此,脸色虽无什么变化,却能让人感觉他身上冷气更足了一些,“福晋,拿一件衣裳给李氏遮一遮。李氏,再有这样的事儿发生,你就不必出门了。”说完,便转身走出了正房。
  
  李氏丢了大丑,顾不得计较别人眼里的讥笑、嘲讽,在福晋那儿得了一件衣裳,便匆匆回了自己的院子里去。
  
  玉书不过悠然一笑,便扶着青衿她们的手,回了自己的院子,再不将此事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