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麻烦精 拓麻人如其名,是个麻烦精。 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华夏本土有为青年,名字很岛国范儿,据说是他父母曾很迷拓麻歌子(电子宠物蛋),就给这娃起了个这么个耳熟能详的大名。 出门的时候,拓麻看了眼黄历,不宜出门。 然后他抓起外套,提上鞋,半点没犹豫的外出了。 显然已蹲守在门前多时的,三个衣着统一,身穿纯棉黑T恤的彪形大汉,纷纷掐灭了指尖掐着的烟,直奔他门面。 拓麻迈下楼门口最后一节台阶,便看到这阵势,险些滑到。 滴,滴,滴滴。 颇有节奏的鸣笛声,由远及近。 一辆通体喷了胭脂大红漆,闷骚到骨子里的全新奥迪A6磕磕绊绊地穿过吵吵闹闹的人群,然后一脚油门下去猛加速。几个大汉躲闪不及,差点被车轱辘横碾脚面。 车窗匀速划下四分之一,露出一双不耐烦的眼睛。 见缝插针般一拥而上的阳光,将他黑白分明的眸子映衬得格外明亮。虽面色不善,但瞳孔倒映着半个白晃晃的小月亮,使得青年看起来格外顺眼。面无表情,波澜不惊。民间通俗称这种人为面瘫脸桃花眼。 “快滚上来。” 拓麻连滚带爬地上了车,碰的一声拉紧了门。 艳光四射的奥迪,猛打方向盘,进退有度,倒车转弯加速,一气呵成。短时高效地开出了小区,三个大汉根本没反应过来,要堵的人就这么扬长而去了。 “你又招谁了?”面瘫脸青年直接问道。 拓麻学他,一脸淡定地拍了拍蹭上灰的裤脚,坦然回答:“真不知道。” 车子左拐右拐,直接冲出街区上了高速。 车上二人并不多话。拓麻盯着车窗发愣。透过车窗,看着被车速拉成一条条跳跃绿点的灌木丛。车辆驶入隧道,光线转暗,车窗倒映出了一双疲惫不堪的眼睛。 专心开车的面瘫脸透过后视镜,瞥了一眼后座上的发愣的青年。 后座上的青年二十左右的样子,虽不是当今审美崇尚的那种俊秀清雅的花美男,但胜在五官俊逸,一双深邃大眼使他看起来很运动阳光。此刻却有气无力地瘫在真皮沙发坐垫里,眼神微涣散,白眼球部分充满了血丝,黑眼圈尤其严重,其萎靡不振却无比敏感振奋的精神状态堪比瘾君子。 面瘫脸欲言又止,皱了皱眉,调高了车内温度,放起了轻音乐。 拓麻换了好几个姿势,都说不出来的别扭。最后扭身横躺在了后座上,伴着耳边若有似无的音乐,打起了盹。 梦中场景光怪陆离,耳边风声不绝,吵吵闹闹的惹人心烦。 又过了会儿,风中荡来几声若有似无的铃铛声。 铃铃铃,铃铃铃。 一个小孩从一团色彩块拧成的漩涡中走来。 看起来,是个5、6岁的小萝莉。 她一身红。 红衣红鞋红发带,袖子上缀满了金色小铃铛,一步一响。又黑又长又亮的头发被仔细的盘起,在头顶立起了一对儿缠满细红绳的团子。面上覆一个狰狞的鬼面具,只露出一个圆润莹白的小下巴。 “不是吧,大小姐,我就睡个屁会儿的觉,你也到我梦里凑热闹…” 拓麻觉得脑仁疼,但也不好意思随便跟个妹子发火,虽然知道这妹子根本连人都不是。 他已经好几天没睡个踏实觉了。每次一闭眼,就会见到类似的场景。 “可是,我饿。”小萝莉毫无愧疚感,理直气壮的继续阐述观点:“把我喂饱了,就不烦你了。” 拓麻欲哭无泪:“上次你也是这么说的......” “上次让你睡饱了呀。而且,也不可能吃饱了一顿,一辈子不饿。”小萝莉口气软糯,明明是在跟人讨价还价,却仿佛撒娇般,让人无法心生反感。 “知道了知道了!今天包您满意!让我睡一会儿,就20分钟!人不睡觉很快就会死的!”拓麻满脸垂死挣扎,就差抱着小萝莉的裙角痛哭一场了。 到达目的地的时候,拓麻是被冻醒的。 面瘫脸的心情显然糟糕的要命,没那耐性叫醒睡相极其精彩,头发一边压扁,一边竖起,乱糟糟,拓麻酷似顶着一头刚被打劫过的乱鸡窝。 到了目的地,他把车往冷库门口一停,拉开车门,自己走到一边抽烟,一根接着一根,眼睁睁看着睡的正香的拓麻被生生冻醒。 “阿嚏,王行云我草泥马!” 被指名道姓的面瘫脸不为所动,不咸不淡地说了句:你终于醒了,该干活了。就穿上不知从哪里变出的全新军大衣,快速披上,一颗颗扣上纽扣,又转身拿起另一件扔给边打喷嚏边骂娘的拓麻。 “王行云你这次又接的什么麻烦单子?” 拓麻接过王行云一脸嫌弃递来的面巾纸,使劲醒了一把鼻涕,又极有素质地把纸团折了折,塞进了兜里准备拿出去再丢。 “岳老道接的。预付款已到账,剩下的完事后到。” 王行云言简意赅的说完了,一把推上了冷库灯光系统的电闸。 一片明亮后,拓麻差点被眼前的场景恶心死。 “我日,这都是什么玩意!” 半透明做成磨砂效果的背景板前,悬挂着的是各式各样的鸟类标本。 灰压压的一片片,估计是想做成鸟群集体迁徙的盛大场面,可惜大多数标本还都是半成品,有的鸟类明显还未做完防腐处理,肠子和汤水流了一地。 冷库的味道也因此而变得很微妙。乱七八糟的气味交织在一起,给拓麻恶心的直接从兜里掏出那团鼻涕纸捂住了嘴。 王行云嘴角抽了抽,压低了嗓音,解释道: “这是要为市里新开博物馆做的鸟类标本展览,出了点意外项目暂停了。” 正文 第二章 “然后这烂摊子就转给你了?王行云,下次咱能接点办公环境优美的单子么。” 王行云并未接话,抬起眼皮瞥了一眼努力瞪大双眼,精神恍惚得仿佛下一秒就会栽倒睡着的拓麻。他就着时强时弱明显电压不足的灯光,大致把周围环境摸了个熟,转了一圈回到了拓麻脚边,说道: “你准备好睡觉我就关灯了。” 这说法有点暧昧。 拓麻还未开口,就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猛咳嗽了一阵,吸进了不少微妙气味的空气,一口气上不来差点噎死自己。转头瞅了一眼身后不为所动的王行云,突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索性不要脸地一头扎在他收拾整齐的领口,猛吸一口鬼叫道: “我宁可被你这个老烟枪身上的鸦片熏死,也不想被这味道恶心死。鬼在这环境里还能睡着!” 王行云眼皮跳了又跳,手背青筋暴起,忍了又忍,没忍住,一记手刀,直接劈向拓麻后脖颈子,途中虽卸了八分劲道,但拓麻依旧毫无悬念的两眼一翻,被劈晕了。 周围环境瞬间一黑。 瘸子碰到瞎子 拓麻猛地睁开眼,一时间有点懵,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在梦里了。 周遭景色宜人,似是海边,又像河畔。 海鸥零七八落的盘旋在不远处,发出尖锐却并不刺耳的“欧,欧”声。 堤从水里由深到浅蔓延上岸,被大大小小的鹅卵石覆盖,缝隙中偶尔钻出几簇野草。 嫩嫩的颜色很可爱。 一身红艳艳的小萝莉正蹲在他脚边,挽着袖子,一只手搭在膝盖上,另一只伸出两个葱心般白嫩的指尖,正饶了几圈草,使劲在拔。 “王行云那个混蛋呢?” 拓麻搓着酸麻的脖子,恶狠狠问道。 “还在外面。你不请他入梦,他只看得见,进不来。”小萝莉边回答边继续拔草,头也没抬,专注异常,脸就差点扎进那堆草里了。 “让他在那儿等着吧,多呼吸,净化空气。敢劈老子!” 小萝莉拔草的手顿了顿, “可是你本尊也在那里吸着肠子味儿气体、瘫在地上、睡着觉,好不惬意”的话差点破口而出。想了想,觉得说话太直惹人嫌,毕竟吃人嘴短,要给宿主留点面子才能继续混吃等死。 一大一小在岸边站了片刻,无聊到开始捡石头往水里投。仍没有什么新发现的拓麻略微有点烦躁。 他平时并不缺乏耐心,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甚至很适应在不同人的梦里出出进进,沉溺其中,颇有点醉生梦死的心境。 这造成了他的脑波频率,变得很特殊,通俗来讲,就是万能钥匙、百变适配那种。一般人即使可以进入他人梦境,大脑只能负荷不超过5分钟,待的久了会造成不可避免的精神创伤。 这就类似于给不匹配血型的人输血,不仅会排斥,还会要命。 在梦中世界如此横行的拓麻为啥还需要拉人组队? 原因很坑爹。 他太适应别人的梦了,适应到完全融入他人的梦里。 然后,适应是适应了,可根本起不了作用,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花钱请他入梦的人,多少都有点心结。或摆脱噩梦,或继续美梦。不管把梦说的有多玄乎,到底,梦也是人在现实生活中的应激反应。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嘛。 几经周折,花钱找他入梦的,需求无非几种: 1、噩梦缠身,希望不再做此类的梦。不论是被什么事吓得,还是做贼心虚,只要把当事人从噩梦中剥离,松口气的同时,获得精神的解放和愉悦,就像几经烹饪最后出炉的美食。只不过,能把梦当做饕餮大餐一口吞下的,却是个表里不一,食量惊人,披着萝莉外衣的神兽。 2、美梦继续,想看梦里后半段剧情的。有这类需求的客户,按王行云的话来说,就是钱多事少,吃饱了撑的有钱没处花的。这类梦一般当事人的记忆并不是特别深刻,大多数人醒来后仅有零星的片段式记忆,更多人仅依稀好像做了个不错的梦。记得住梦的内容,并且想继续找回,接着做的,基本都是无痛呻吟。什么,“我还没看清她的脸呀”、“我好像认识他很久很久了”一类的意淫。这类梦后续处理起来比较鸡肋,因为没有人能保证那朦胧的美人和仙气四溢的欧巴不是无脸怪或断头鬼,要是好梦变噩梦,不仅全体白忙活,还会影响口碑,恶性循环。 3、周公解梦型,这类的一般到不了他们手里。他们的上家岳老道的老本行,本来就是帮人算卦解梦的。但偶尔遇到麻烦的客户,或棘手的需求,他也会犯懒转给王行云。 说到拓麻的好队友,发小王行云,也蛮猎奇的。 他和拓麻是小学同学,没有感情基础,只混个脸熟那种。后来拓麻跟随父母出差,横遭了意外,经历了一段人生低谷。同病相怜的两人,莫名其妙成为了最佳损友。 比起拓麻这种突遭变故,奇能附体的后起之秀,王行云属于生来就自带神通的。据说,他有一双能看到鬼的阴阳眼,弦无虚发,精准度吓人那种。整日环绕在他四周看似热闹的人群,也说不准到底是利用他的多一点,还是敬畏他的多一点。 王行云的鬼眼属性逆天,不仅表现在看外在的阴阳之物上。 他和拓麻彼此坦言各自的秘密,也是因为王行云偶遇趴在教室熟睡,深陷噩梦不能自拔的拓麻。拓麻的叫声实在太过凄厉,鬼使神差下,他握住了他挣扎不止,高高举起的右手。于是看到了,他梦中支离破碎的自己,和那个衣着光鲜面戴鬼脸的小萝莉。 王行云窥探他人梦境的方法很简单,拉住对方的手。 比如现在,拓麻很清楚地知道,王行云肯定在握着他的手,看他笑话。 也是,除了在别人梦里原地转悠和看风景,丝毫没有任何建树。 拓麻认命般地叹口气,转身拍了下身旁红衣小萝莉撅着的屁股, 正文 第三章 “起来起来,干活了。” “叮铃” 铃声四起,原本静寂的风景中扭曲了下,像水面一般荡起了波纹。 拓麻收起他的颓废脸,站直身体,右掌向波纹中一掏一握,拉出一只骨节分明,瘦长却并不单薄的手。 那手借着拓麻的拉力,直接整个身体穿破波纹,破空而入。 “默认队友王行云已成功入梦,限时5分钟行动时间,现在开始计时。” 拓麻作为入梦的万能钥匙,非常适应大多数人的脑电波和梦,但他太过入乡随俗了,导致在梦中没有存在感,无法通过行动影响梦中世界。而他跟王行云的组合,有点类似“瞎子背着瘸子”。 反正,你能看透世间万物,却不得门而入。 我门门能入阅历万物,却宛若透明。 不用感慨谁比谁更没用,反正瘸子碰到瞎子,绑定组队才能共同进退。 蛇精 王行云刚落地,梦中寂静沉默的风景抽搐般一阵剧烈颤抖,开始奋力挣扎,画面一下变得扭曲。 原本平和安详的自然风光,仿佛被打的稀碎且惨遭踩踏的玻璃碴,一层层剥落,暗淡下去,最后干脆全部搅成一团,凝固成黑乎乎黏答答的一片。 空气中突然充满了冷气的味道,凉飕飕的灌进鼻腔。 久经折磨,抵抗力低下的拓麻,鼻子很痒,抽气了几声,终于没忍住,打了个响彻天地的喷嚏。 四周漆黑,拓麻有点轻微的夜盲症状,看哪里都是深浅不一的暧昧轮廓。 所以这个喷嚏打的很响很爽,却喷了离他不远的王行云一头一脸。 王行云有洁癖,这个小道消息曾和他的鬼眼名声一样的响亮。据说,连校长颁发他奖状的庄严时刻,他都坚持绝不摘下手套。 深知闯祸的拓麻满脸无辜,他装小白兔的技巧纯火炉青,且用来对付王行云,屡试不爽。 王行云沉默着从兜里掏出面巾纸,仔细擦拭后,并未搭理拓麻,转而四处张望,集中精神,放轻呼吸,仔细辨别这翻脸比翻书快的梦。 这里的空间不大,布局很像某个博物馆的单独展室。 一个个连成片的玻璃展柜里,放满了盖着黑布的展品。布很厚,透过玻璃,只能隐约看到黑乎乎的一团,并不真切。 王行云的行动时间有限,不敢耽误。他拍了拍拓麻的肩膀,想让他快点叫出神兽梦貘,利索的搞完收工。 拓麻吸着鼻子东张西望,刚适应黑暗,隐约看到王行云的脸,还未开口,瞳孔猛地一缩,展开双臂,抱住王行云就地一滚。 鼻尖飘过一阵腥臭,有什么湿漉漉的东西擦脸而过。 两人就着地上滚了一圈,正懵的厉害,眼前却凭空出现一双小红鞋。 鲜红的绸缎面,金线密密麻麻勾勒出小巧可爱的蝙蝠花纹,围城一圈,特别精致那种。 拓麻离得太近,看得仔细,正觉得这鞋有点眼熟,忍不住顺着鞋向上看去。 没准是个长发无头女尸。皮肤惨白惨白,指甲贼长,嘴角随处淌血,舌头巨长耷拉下来那种。 恐怖电影里不都是这么演的么。 还没等拓麻继续胡思乱想,一阵冷风迎面刮来,带着腥气,明显是刚才那玩意又来了。 只见小红鞋突然飞起猛地一窜一踩,周围铃声四起,层层叠叠,不绝于耳,听的人一阵胸闷。娇柔的嗓音软糯地响起: “灯!” 空中突然绽开点点微光,萤火虫般飘飘而聚,汇拢成了三个眼珠大小的光球。 红、黄、绿。 跟信号灯的颜色一毛一样。 红的球小鸟般飞落到满身红艳艳的小萝莉肩上,她脚下踩着刚才那坨东飞西窜的东西,姿势很别扭,显然那坨东西并不老实。 绿的抛物线状直奔拓麻脑门,却被他半途拦下,顺手按在了耳垂上。 黄的围着王行云转了一圈,等他推开拓麻自己站起来后,落在了他第一颗纽扣上。 拓麻不紧不慢地从地上爬起,接着微光,这才看清刚才一直擦肩而过,执着地往他们脸上胡的是什么东西。 是一条有点肥硕的怪蛇。 准确来说,是个有着人脸蛇身的奇妙生物。 它很沉,很丑,也很长。 拓麻深知梦貘的怪力。能让她用这么大力气,使劲才能踩住的东西,肯定不是个善茬。 这怪物虽然有张人脸,但表情狰狞,眼球突出,牙齿又长又尖,舌头分成两个叉,口水四溢,头发半长不短湿淋淋的趴在背上,怎么看也不像是个人。 “这什么玩意?能做这种梦的人,挺有想象力呀?” 拓麻缩着肩膀,一副想凑近看又百般嫌弃,既兴奋又后怕的表情,在幽幽的绿光照耀下,格外刺眼。 王行云若有所思地盯着眼前的怪蛇,眼皮一抬,瞥了一眼昏暗中飘红光的一侧,问道: “这是什么东西?” 红衣小萝莉脆生生地答道: “大概是长期被压抑的情绪,另一种形式的宣泄。” 拓麻正忙着感慨这怪蛇通体覆盖的一层灰黑色怪鳞,以及闪着幽光口水淋淋的尖牙,并未留意他俩的对话。 “我有点好奇,要是被这东西的尖牙,咬到,会怎么样?还有那些盖着黑布的展品,是不是也是这些怪玩意......” 拓麻陷入自己世界般喃喃自语。他好奇心特别旺盛,还有点偏执,更仗着自己能力特殊,有梦兽护着,向来胡闹惯了。 偏偏他这不靠谱的性子,却是个实打实的行动派。他身随心动,直接脚尖一点,球状黄光一闪,就跃上了室内最高的一顶玻璃罩。 拓麻动作太快,王行云想阻挡却始料不及。 他皱了皱眉,望向身旁不远处的红衣小萝莉。 红衣小萝莉戴着鬼面,并不能看出表情变化,只是声音略显无奈道:“梦里的事物很多都是个人隐私,最小范围内的不与当事人的内心有过多牵扯是常识。但他是个从来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只要不牵扯安危,个人兴趣我管不着。” 正文 第四章 王行云也觉得没必要什么事都要整齐划一,集体行动。拓麻性子怪不是一天两天了,随他去。只要不影响大局就成了,梦貘都说它管不着,拓麻也不是他儿子,他更管不着。 接了个单子大事没有,琐事一堆。导致王行云原本就不怎么美妙的心情更加糟糕了。也不知是不是最近天气转暖的原因,人非常容易心浮气躁,尤其是远远望去,映衬着淡淡绿光,拓麻那个自我放飞,疲惫不堪却满脸陶醉的嘴脸,他更是一股无名火梗在心头,异常烦躁。 他强忍着不耐,朝红光走去。他示意梦貘压住脚下怪蛇,不让它乱动,掏出手套,快速带上,摒弃心理上的不适,伸出右掌轻轻拍了拍仍使劲扑腾的怪蛇。 怪蛇似乎没料到,会有人敢赤手空拳的碰它。它楞了一下,庞大的身躯骤然停顿了挣扎。王行云等的就是这么一瞬!他动作快如闪电,大手一伸,还没等蛇再次有行动,就变魔术一般,凭空用手掌在蛇身上划出了一道大口,探进去一阵摸索,竟从怪蛇巨大的身躯里拖拽出一个满身血污,披头散发的人。 还是个女人。 不着寸缕。 无脸女和半身男 王行云右眼跳了又跳,张望半天也没看到拓麻那活猴儿般的身影有要回来帮忙的征兆。咬牙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裹在那女人身上。 转头跟身后的小萝莉道:“你刚才可没说,这东西里面的人,是这样的......” 他话说了一半,意思再清楚不过,显然在指责梦貘没把话说清楚,只说让他把怪物里面的人弄出来,没想到里面的人不仅又脏又臭,还TM没!穿!衣!服! 王行云摘了早已湿哒哒变深紫色的手套,烦躁地摸了摸裤兜,恍惚想起,烟早在冷库门口就抽完了。 不对,这里不是现实世界,是别人的梦境里! 意识到刚才一瞬间的混淆,王行云后背冷汗直冒: 他陪拓麻出入别人梦境的频率并不高,近期比较频繁是因为拓麻急吼吼的态度,让他隐约觉得这位从小就不靠谱,但基本不求人的损友,是遇到了棘手的问题,才求他来帮忙。 梦境内的时间流逝,是与现实世界极为不同的。即使每个梦的构成都千奇百怪,但时间的压缩比例却相差不多。近期的几次行动,都颇为费时,王行云感觉起码过了3、5天,实际上都没有超过5分钟的限制。 对时间感知的错乱,只是温水煮青蛙般,温和麻痹潜意识辨别能力的开始。 很有危机意识的王行云,却发现了不妥: 不常出入梦境的自己,都会一瞬间无法辨别自己到底在哪儿,那拓麻呢? 王行云思考时精神很集中,无意中继续了在裤兜附近摸索香烟的小动作。 却猝不及防地摸到一个熟悉大小的硬纸盒。 他脑子转的飞快:既然是在梦里,那兜里摸出什么都不奇怪。然后动作娴熟地掏出一根,夹在指尖,耳边随之传来“啪叽”一声轻响,眼前燃起了一小簇橙色的火焰。 王行云身高接近1米85,在拥挤的地铁上都是高人一头的珠穆朗玛,导致想拼命示好,将功补过的小萝莉高举右臂,猛垫脚尖,才堪堪够得到王行云的手肘。 王行云哭笑不得,看着小萝莉很积极地蹦跶着帮他点烟,那狗腿的气息极其浓厚,就差凭空再变出一只烟灰缸跪捧等着他弹烟灰了。 他毫不客气地弯腰低头借着火点燃香烟,泄愤般地猛吸几口,熟悉的尼古丁味道霎时慰藉了他疲惫的大脑,缓解了他烦躁无处宣泄的情绪,恢复了冷静的思考。 红衣小萝莉看他终于平复了心情,顿时松了口气。她把注意力集中在那个从被扒开了肚皮掏出一个女人后,就不再有动静的怪蛇身上。 王行云看不到它的表情,但敏感的直觉让他有点毛骨悚然。 他故作淡定地吞云吐雾,状似无意地开口:“......你不会,想吃了这个东西吧?!” 他的内心早已被咆哮体字幕刷了满屏,“卧槽卧槽卧槽”的感叹,差点直接破口而出。 “别!你......拓麻没有让你不要乱吃来历不明的东西么?” 小萝莉闻言十分肯定地摇了摇头。 似乎是忌惮他的百般嫌弃,小萝莉只是对着怪蛇的方向吞了吞口水,并没有其他举动,这让内心无比慌乱的王行云多少松了口气。 一大一小沉默了一会儿,还没等到哪一方耐不住寂寞忍不住开口打破尴尬,就听到早不知乱窜到哪里的拓麻“卧槽”了一声,然后整个空间瞬间一亮。 好刺眼,但好爽! 这感觉,就跟在黑漆漆的储藏柜里找卫生纸却摸半天找不到,突然有人看不下去,帮忙开灯,天下大同的怅然感。 静寂的空间,霎时被白炽灯照的明晃晃,分布杂乱的玻璃柜,倒映着周遭的杂物,更显拥挤。 冰凉的地板上,突兀地响起了咔咔声。 不难辨别,是高跟鞋敲击地面,带出很有节奏的声响。 由远及近。 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形状姣好的脚,穿着裸色高跟鞋。 从脚的流畅线条,就能断定,这个脚的主人,一定是个讨巧卖乖、处事圆滑的熟女。 “我说是谁打扰我鉴赏艺术品呢,原来是你。” 高跟鞋的主人一路前行,穿过了层层叠叠的展示柜,来到了两人面前。 她穿着粉红色套裙,黑色亮片小西服上衣,烫着很时髦的梨花头,交叠在胸前的双手涂满海蓝色指甲油。 相当精致打扮的OL熟女。 如果她有脸的话。 明亮的灯光,此时却亮的刺眼。 王行云面无表情的看着无脸女步步走近,她那娇嫩莹白的面部肌肤,此刻却因为空无一物,反着光,好似一颗刚剥皮的大鸡蛋。 见怪不怪。 他的内心和外表一样平静的可怕。 若此刻与无脸女面对面的是拓麻,他平静的外表下,内心一定震惊的只剩下“我去我去我去”无限循环刷屏了。可惜他还攀在不知哪个柜顶,坚持不懈的想窥探黑布下面的个人隐私。 正文 第五章 无脸女仿佛刚刚看到他们,震惊中,慌忙瞥了一眼二人脚下瘫坐在地、披着王行云外衣,安静的仿佛死了的裸女。 她清了清喉咙,轻车熟路地娇媚开口:“这位帅哥看起来很年轻。有什么事不能公共场合说,非要在我的私人空间堵我?” 调侃的语气十足,配合她说话嗲嗲的味道,这句话怎么听怎么不正经。 “哈哈哈哈哈!我不成了!你王行云也有遭遇女流氓调戏的时候!哎呦不成笑的肚子疼,差点栽下去,你这是谋杀!” 拓麻站在高处,捂着肚子肆无忌惮的哈哈哈哈。他本就离众人不远,加上封闭空间虽东西多拥挤,但到底地方不大。一点说话声,各个角落都能听得到。 红衣小萝莉默默上前,拽了拽王行云胳膊,待对方弯下腰,附到耳边轻声说: “她不知道自己在做梦,不用理她。她为了追求美貌,整容了20多次,早就忘了自己应该长什么样子,梦里就变成了这个样子。你不要害怕。” 王行云被小萝莉近在耳畔的软糯语调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不自在地摸了摸耳朵,摆了摆手,表示自己并不在意,继而退了几步,把空间留给了无脸女和裸女,躲到一边继续抽烟去了。 被忽略的拓麻,此刻正不慌不忙地从最高的柜子顶,越到比较近的另一个柜子顶,一个个由远及近,越到距离无脸女最近的一个玻璃柜上,一屁股坐下了。双脚悠闲的荡了荡,开口道: “朱小姐,别来无恙,几个月不见,容颜越发精致了。” 无脸女闻言愣了愣,抬头盯着拓麻,口中犹豫道:“我并未见过你。你是......?” 拓麻满不在意地挖了挖耳朵:“你不认识我,但我见过你,电视里。有一段时间,几乎天天见,午间新闻快报。” 拓麻并不打算继续与无脸女叙旧。 他贼兮兮地搓了搓鼻子,豁然提高了声音:“朱小姐,我给你看个东西!”脚下使劲一蹬,只听“咚”一声巨响,他直接从柜子顶窜下来,落在了无脸女脚尖前,差点砸中那双美脚。 朱小姐的十多年工作生涯中,从未见过如此粗暴无礼之徒,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 那被重击过的玻璃展柜晃了又晃,还好里面的展品足够沉,才避免了整个柜子从侧面倾倒。 一团混乱中,原本盖得严严实实的黑布,滑下了一角,伴随着摇摆和布料本身的重力,黑布应声而落。 露出一尊体型庞大的标本。 之所以被定义为标本,而不是超现实主义雕像,是因为那东西做的实在太逼真了。 如果不是陈列在展柜里,姿态僵硬,一动不动,拓麻几乎以为是活的。 黑布下面盖着的,赫然是一尊人头草泥马。 没错,人头,草泥马。 准确来说,是个男人的上半身+羊驼的下半身,无缝拼接的奇葩组合生物。 拓麻没忍住,盯着那草泥马身子上的男人脸,看了又看。抖了抖,故作镇静地试探道: “朱小姐......这是你......男神?” 批发男神 无脸女仿佛被吓到了,一脸惊慌地盯着展示柜里的人头草泥马。 拓麻的八卦之魂被彻底激发。 他深知无端在梦中挖掘当事人的隐私是禁忌。虽当下所处环境是梦中世界,但跟现实一样,规则铁律皆有缘由,任何触雷过界行为,后果都是不可预估的。 但他向来疯惯了。难得遇到了如此鄙夷所思的梦,此时不搞事情,更待何时! “既然已看到了你的收藏,那多看一个和多看一百个,也没什么本质区别,索性咱们不要遮遮掩掩,都掀开,让你的宝贝们都见见光吧!” 他大手一挥,耳垂上原本光芒暗淡的小球顿时迸发出刺眼的绿光。 原本静寂的空间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宛若惊雷。 空间像被惊醒噩梦的巨蛇,安静了一瞬后,开始剧烈蠕动、挣扎起来。 轰隆隆的巨响不绝于耳,地面抖动的频率好像正在被拉抻的手擀面。层层叠叠的玻璃柜像多米诺骨牌般,一个压着一个,逐个倾塌。陈列品们在剧烈的摇摆下,左右乱晃,盖在上面的黑布,也劈了啪啦地不断掉落,露出一个个形态不一,畸形怪异的标本。 人头驯鹿、人头狮子、人头大象、人头鸵鸟......能想象到的动物种类,这里基本全有。 属于人类的半个身子,动作和表情各异,栩栩如生:有的眼神温柔,腼腆而笑,修长的食指穿过欧式小巧茶杯圆润的杯把,仿佛正要举起喝茶;有的眼神迷离,表情微醺,嘴角湿润,手背搭在额头上,好似刚替人挡了酒,不胜酒力马上就要醉倒;还有的目光灼灼,嘴角微翘,双手做了一个邀请舞伴跳舞的绅士姿势...... 最令拓麻头皮发麻的,不是这些标本的逼真造型和逆天想象力,而是所有的人类上半身,明显都属于同一个男人。 “卧槽这么多,搞批发呀!还有这一颦一笑尽在我脑的情景,这小子还真是朱小姐男神呀......” “我不知道!不许看!!!” 刺耳的尖叫从无脸女这边突然爆发,继而又被当下乱哄哄的背景音掩盖。 无脸女并没有五官,旁人无法从她的表情获得她情绪的变化。此刻她在发出刺耳的歇斯底里尖叫后,猛地捂住了脸,崩溃般在这个动荡的空间中横冲直撞,像极了走投无路、四处乱撞的无头苍蝇。 不堪重负的空间,从边缘开始,出现大规模崩塌现象,顶端也开始掉落碎屑,像一座正被强拆摇摇欲坠的房子。 拓麻淡定地用双手食指塞住耳朵眼。等这阵刺耳声波过去,他抖了抖肩膀,胡撸一把脑袋上掉落的碎屑。 四周一片狼藉,他却毫不在意地踏着脚底不断发出咔嚓声铺满了碎玻璃的地面,逛商场似的一片悠然自得地......欣赏那些早已变得东倒西歪的藏品。 正文 第六章 这个梦的结构并不复杂,才两层而已:平静的河边风景、暗藏玄机的展示柜。 按照以往的经验,这些蒙着黑布的东西,多半是当事人心底藏得并不深的秘密。 但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隐私,没准是朱小姐的暗恋日记呢? 他兴致勃勃的继续穿梭于四处倒塌的展柜中间,边看边评头论足: “这哥们长得不赖呀,高鼻梁大眼睛长睫毛小嘴唇的,吃穿用度也挺有品味,就是太娘炮儿了,不过符合大姑娘、小媳妇和中老年妇女的审美。不过,要以老爷们的眼光,我还是要投王行云一票,那才是帅哥的标准!” 他越说越high,从吐槽朱小姐看男人的品味,到王行云这个类型的帅哥型男在社会上怎么吃香,正满嘴跑火车,自说自话正在兴头上,猛然间倒吸一口凉气,胸口骤然一痛。 伴随着脑内嗡嗡作响的强制登出梦境提示音,整个空间急速浓缩,所有的场景瞬间被压扁成一根黑线,还没等拓麻反应过来,黑线急速缠上栖息在拓麻耳垂上犹闪着绿光的小球,那凶狠的力度几乎把光球勒爆。 “我勒个草,这下玩大了......” 拓麻几乎变身人体喷泉,喉咙内一口甜腥汹涌奔出,急寻出口,差点喷突然出现的人一头一脸。 而凭空出现,一把夹住他老腰的,显然是同样能自由出入的好队友王行云。 王行云满脸挣扎,显眼忍受着和他同样的痛楚。 他眼疾手快地捞住拓麻不断呈自由落体下坠的身体。 为了抱住他,王行云瞬间的爆发力使得小臂上所有肌肉都绷得死紧。他面色惨白,嘴唇泛青,嘴角腥红,牙关却咬的死紧,一声不吭。 平日里虽百般不待见拓麻这惹是生非到处闯祸的性格,但危难当头,他宁可自己吃点苦,也不愿让拓麻吃大亏。 “你又干了什么好事!” 王行云面目狰狞地吼道。 “呵呵,王大人,小人那个冤枉呀......” 拓麻一只手臂刺溜一下攀上了王行云的肩膀,分摊下全集中在他腰上的蛮力,然后转头仰起脑袋,生硬地挤出笑脸,讨好的意味十足,却不敢直视对方黑白分明宛若皎月的眼睛。眼神乱飘,满脸心虚。 王行云叹了口气,就着拓麻攀上他肩膀的姿势,往上颠了颠,稍微放松了力道。 此时他们已平安落地,周围却漆黑一片,仅能依靠着两人携带的两枚光球,看清四周。 但显然毫无用处,四周没有任何东西,弥漫而来的黑暗,几乎将所有活物一并吞噬。 吞噬? 拓麻脑子转了转,舔了舔嘴唇,咽了口唾沫,轻声试探道:“大小姐?” 叮铃一声铃响,两簇光源附近,又亮起了第三簇,红红火火的。 软糯的童音不急不缓地响起:“唉,你叫我?” 拓麻一阵气急,心说关键时刻掉链子,不关键的时刻,也不见影子。什么玩意! 继而口气不善地开口道:“您老人家干嘛去了,我都快吓死了!” 小萝莉并未现身,只有声音在断断续续传来:“我?恩嫩(伴随着吧唧嘴和吞咽的声音)......吃饭呀......而且,你们不是气氛正好么,我出来当什么......电灯泡?” 电灯泡 拓麻吓得脸当时就绿了,他哆哆嗦嗦的放开王行云的肩膀,对方顺着他松手。他连滚带爬地从对方身上下来,脚刚沾地,就手脚并用语无伦次地边比划边解释道: “我知道你烦别人碰你,但咱们的关系不比别人。你也一直没说什么,我就死皮赖脸的......但我知道你最厌恶别人说你这个......” 王行云一直看着他,并未插嘴。这静默以待的态度,无疑更加深了拓麻的紧张感,他我了半天,竟然说话开始结巴。 “没想到呀没想到,皮猴子似的拓麻,也会有瞻前顾后、说话磕磕绊绊的时候,真是百年难遇,值得大力围观调戏呀!” 小萝莉的声音突兀的插入,缓解了片刻的紧张,也无疑让弦绷得死紧的拓麻稍稍松了口气。 “我倒是不理解,你在紧张什么?怕这个面瘫翻脸,连朋友都做不得?还是你刚才又任性胡闹,偷看别人隐私,把本可以轻松解决的梦境,搞的一团乱?刚才梦境塌了,我不在身边,都不见你这么紧张。还好我反应快,一把兜底全放口袋里了,要不不仅大餐没了,你也被挤烂了。我还没埋怨你呢,王行云一冷脸,你胆都要吓破了!” 小萝莉换了口气,继续恨铁不成钢地感慨道:“早知道天不怕地不怕的拓麻,这么怕王行云跟你翻脸断交,就让他多调教你了,免得以后一意孤行闯大祸。” 拓麻听着小萝莉的碎碎念,忍不住插嘴道:“你说一把兜底放口袋里了?那这里,是你的口袋?我说怎么什么都没有,黑了吧唧呢......” 拓麻的关注点从来都是奇葩的让人无力吐槽,叹为观止。 王行云清了清喉咙,淡淡开口道:“你不用慌张,我没这么矫情......说起来,你反应这么大,还是因为那件事吧。没想到都这么多年了,你还记得......当初是我不对,正在气头上,你小子还偏往枪口上撞......当初想跟你道歉的,但看你满不在意的态度,以为你并没放在心上,再加上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开口......” 拓麻仔细听着,面上不显,内心却极为震撼: 卧槽今天是世界末日么,软硬不吃,有洁癖,面瘫脸,不爱吭声,脾气臭的只想让人飙脏话的,只有肉体算是优点,能被异性青睐的王行云,居然会道歉了!我TM是在做梦吧! “不对,我就是在做梦呢!”拓麻喃喃地念道。 “不过,那件事多半的责任也在你......我知道你想力排众议,帮我说话,但这时候开口,无疑是火上浇油。而且,被说成那样,还不避嫌......甚至......”王行云边说,边瞥了一眼一脸被打击到的拓麻,继续道:“甚至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屁股坐在了我大腿上......” 正文 第七章 “噗嗤,哈哈哈哈!像是拓麻这神经病会做出的事儿!”小萝莉忍笑了半天,终于破功插嘴。 拓麻猛地抬起头,不敢相信,以为早已没人记得的狗血人生污点,就被王行云这么举足若轻地说出来了。 “我那不是!为了转移注意力,顺便恶心他们么!谁让他们说你给了一圈人好处,哄得别人帮你挡枪,还说你对扎堆投怀送抱的女人没兴趣,八成是喜欢男人的死变态......”拓麻满脸通红,也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真觉得这些话,说出来特别不好意思。 王行云叹了口气,胡噜了一把拓麻柔顺却有点扎手硬邦邦的头发,接道:“恩,然后你特浮夸地瞪大双眼,冲周围鬼叫,说‘什么叫喜欢男人的死变态’,王员外明明只宠幸我一人,你们想跟我争,还嫩点’然后当着那么多混混的面,坐到我大腿上,还搂着我脖子,亲了一口......” “没亲到吧?我就是想借位,看起来像亲上了而已”拓麻弱弱地接话道。 “没有,你记错了......确实亲上了,吧唧一口,还发出了挺大的声响,不仅围住我们的混混,连教室外伸着脑袋凑热闹的同学,都被吓到了。” 拓麻揉了揉鼻子,不好意思道:“好吧,我那是随机应变,鬼使神差。然后你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跟我翻脸了。又是推人,又是掀桌子的,班里的桌子被你掀翻了一半,椅子一脚踹到老远,要不是有人架住你,你肯定最想踹飞的,是我吧......” 王行云垂着眼,看着空无一物的地面,抬起眼皮看了一眼拓麻,犹豫地开口道:“当时我脑袋一热,不太记得干了什么。大概是压抑太久,真被气疯了,借题发挥而已。不过你那一坐一口,真吓我一跳,我当时,脸直接就过敏了,起了一大片红疙瘩。然后第二天,做了好多心理建设,想跟你解释清楚,你却变本加厉地见到我就扑上来,还在校门口人群这么集中的地方,大喊‘王员外不要始乱终弃’‘王员外再爱我一次’......导致你舍命追我无果的传闻,远盖住了其他乱七八糟的风言风语。但这个坏名声,跟随了你整整6年......” 拓麻无所谓地撇了撇嘴:“什么名声不名声,那玩意能吃还是能喝?倒是你,刚升初中就惹了那群人渣,大丈夫能屈能伸,不逞一时之快,懂不懂?” 王行云哭笑不得:“你倒是真能屈能伸......后来我听说,年级里真有人倒追你,是高年级的,男学长?” 拓麻明显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摆了摆手道:“不提了,狗血岁月不忍直视。初高中连着在学校上了六年,愣是一个妹子都没蒙到手。我的痛楚,你这朵高岭之花不懂~” “那个,真不好意打扰了你们的回忆杀,但待在这里的时间差不多了,该送你们回去了。想想看,你们熟睡的环境,真不适合在这里继续聊天......”软糯的萝莉音再次响起,她提醒了二人,他们的本尊,现在仍躺在那个死鸟一堆的冷库里,睡觉。 两人赶紧收拾了心情,整装待发。临行前,小萝莉却停了一下,不好意思的开口道:“忘了说一件最重要的事了。”她俏皮地顿了顿,继续道:“劳烦你们帮我一个大忙,寻找一个人。” “找人?” 拓麻和王行云闻言互相交换了下眼神,不解道:“你要找人?怎么找,梦里找么?” “不是,是在外面找。所以要你们帮我。” “你要找什么人?找他干嘛?” 小萝莉的声音再次顿了顿,一改往日软糯的撒娇态度,谨慎开口道:“找一个男人,跟我有很深的渊源。而且你们刚刚见过。” “刚刚见过的......男人?”拓麻一头雾水,怎么也转不过弯来。 王行云的反应却比他快的多:“是不是刚才展柜里的那个,几百个一模一样的半身男人?” “没错,就是他!” 找人 “所以,咱们就莫名其妙答应了那小妮子,帮忙找人了?”从冷库醒来,此刻正瘫坐在副驾驶的拓麻,边拆了一瓶矿泉水猛灌,边口齿不清地跟正在专心开车的王行云没话找话。 “不是莫名其妙答应,是没别的选项。”王行云保持着专心开车的架势,冷冷答道: “她送我们出来时,不是说了,‘不帮忙找人或不让我吃饱,就不让拓麻睡觉’么?” 王行云偏头瞥了一眼听完这话,顿时蔫了的拓麻,继续道:“不解释一下‘不让睡觉’的缘由么?你当初可是跟我说,做这票生意,是因为你不想出去给人打工,自己创业自由民主富强。原来却是被胁迫,不得已而为之?” 拓麻吞了吞口水,弱弱回道:“确实是想自己开辟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毫无竞争压力,稳赚不赔的事业来的……不过,就跟上班族有业绩压力,直接影响绩效奖金似的,我这也有工作压力……只不过,是体现在睡眠质量上……” “……多久了?”王行云趁着一个红灯,停下来拉上手刹,按下了一点车窗,翻出根烟麻利地点燃。 “什么多久了?”拓麻刚扭头打开了半扇窗,放放烟味儿,就被问的一头雾水。他心里嘀咕着,是我被小萝莉胁迫接客多久了?还是 哄你我失业缺钱要创业,把你拐来一起做梦? “你多久没好好睡觉了?”王行云吸了口烟,接道。 拓麻没想到他会问这个,一时语塞,含糊道:“没多久,就这两天没睡好……” 王行云掐灭了烟,嗤笑一声,黑白分明的桃花眼就这么盯着拓麻萎靡不振的脸,那眼神嘲讽意味十足,拓麻被盯得一阵不自在,略为尴尬地偏头望向自己这边的窗外。 王行云却变本加厉,右手一把攥住了拓麻的胳膊,吓得他猛地一哆嗦,却偏偏不敢反抗不敢吱声。 正文 第八章 王行云老神在在的拎着他胳膊,另一只手顺势撩起了袖子,还一撸到底,露出了拓麻白得明晃晃的胳膊。 “唉,王员外……你不能这样,大庭广众之下,对我……”拓麻不着调的话,刚滑出口,就被王行云的动作打断了。 他放开了拓麻被撸起袖子的一只胳膊,帮他把袖子放下,又整理好。以此炮制,又撸起了另一只胳膊。 当两只胳膊都被恢复原状,王行云才收回停驻在胳膊上多时的目光,淡淡道:“好久没听你这么叫我了……王员外,还真亲切。” 拓麻整了整两边袖子,一脸莫名其妙:“你干嘛?腊月里生的呀?动手动脚的。” “没什么,确认你是不是真缺觉,还是……”王行云犹豫了下,到底还是没说完后半句。 “还是什么?说话别光说一半,犹犹豫豫的,更激发了我的好奇心。”拓麻急道。 “还是……碰了不该碰的。还好不是。”等红灯的时间一闪而逝,王行云重新握紧方向盘,放下手刹,车子缓缓启动,慢慢汇入车流。 一路无话。 过了许久,拓麻才琢磨过味儿来。 “王行云,你大爷的!我说你对我胳膊看了又看的,感情是……你怕我吸毒?我都没嫌弃你这个老烟枪,天天让我吸二手烟。再说,我这么年轻有为的青年,怎么可能黄赌毒,你这是在侮辱我的人格!” “你现在这样儿……哪里不像瘾君子?”王行云一脸嫌弃。 车子一路前行,不多时,拐过一个弯,出现一道仿古红墙。墙面红色鲜艳,墙顶铺满青灰色瓦片,甚是美观。 王行云穿过大院里的停车场,把车径直开进了背面的小区。 这地方,拓麻很熟。王行云的家和店铺,都在这里。赫赫有名的旅游景点,坊间盛传,求子许愿非常灵验的白云观就在红墙青瓦后面。 周末游客和香客都很多,居民区里塞满了各式私家车。王行云家是开道家法器专营店的,售卖道观里道长们的日常工作用品,从各色法袍、拂尘、布袜、蒲团到符纸、朱砂、香火、塑像……反正你能想得到或想不到的,应有尽有。 附近类似的店铺很多。除了售卖道家相关物品,各店家还提供起名、开卦、看风水等业务。小小的店铺,仅有方圆寸地,看似拥挤,其实香案背后,别有洞天。 负责坐镇的道长或风水先生们,就在这另一片小天地里,焚香抚琴,喝茶看书,像坐班似的,静待有缘人。 但王行云家的坐镇道长,是个特例。 道长姓岳,平日里花白的头发尽数梳在头顶,挽成一个标准的道士髻。胡子蓄的很长,也是花白,虽然打理勤快,但怎么看都觉得邋遢。他的年龄,看起来特别模糊:说他四十多岁,也像;五十岁,也觉得可以;六十岁,也不是不可能……总之,岳道长的年纪一直是大家用来打赌逗趣的热门话题。 他不喜欢故作高雅,更不喜欢安静地干坐着。于是,他成为了远近闻名的、第一个背着笔记本电脑上班的道长。 王行云领着拓麻进店的时候,岳道长正在用笔记本看电视剧。热门IP翻拍剧,特脑残玛丽苏那种。 隔着老远,就能听见女主激动地大声念特狗血的台词:“我不要我不要,他为什么这样对待我!我才是他的未婚妻!” 笔记本开着公放,女主呐喊的声线还特别悠远绵长,那几个“不要”喊得特别卖力,很容易让人误会播放内容的健康性。 “岳老师,我们进来了。”王行云很客套地打了声照顾,越过正燃着袅袅青烟的香案,直奔小隔间。 “嘿嘿嘿,岳道长,我们又来给您找麻烦了。”拓麻一个闪身,流窜到王行云身前,笑的贱兮兮的。 “让我帮忙打听个人?”岳道长喝了口瓶装绿茶,合上了笔记本,问道。 “其实没那么麻烦。这人是个耳熟能详的公众人物,各种小道消息满天飞的,不难打听。您只要帮我们弄点真消息来源,非娱乐八卦杂志那种捕风捉影的就成。”拓麻笑嘻嘻地接话。 岳道长捋了捋胡子,下巴向王行云那边抬了抬:“王家小子说说看?” 王行云显然正等着岳老道的点名发言,简明扼要地总结到:“就要她近两年来,非工作关系频繁出入的场所和接触的人。” 岳道长眼珠转了转,低头抿了口绿茶,发了条短信,并未接话。 过了五分钟,岳道长的手机屏骤然一亮,手机提示收到新的消息。他仔细看了,然后随手删了,收好了手机,才开口道:“不涉及具体行程和重要人物隐私的,基本没问题。”看坐下两人都点头表示无异议,继续说道:“要打听的是哪位人物?” “朱岩颜,知名新闻记者,热爱整容那个。” 你算哪根葱 岳道长一听,竟是这次他帮忙牵线搭桥要求摆脱噩梦的主顾,顿时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试探性地问道:“是朱小姐?你们这次行动,出了岔子?” 王行云的烟瘾又犯了,憋着车上一路没抽完一根烟,此刻有点精神不济,烦躁上头。他向旁边的拓麻递了个眼神,不再多话,摸出一根烟,奈何店里禁烟,只能搁在手里把玩,就等着赶紧说完话,出去来一根解乏。 拓麻麻利地接道:“没出岔子,您这次介绍的客户,我们并不知道是哪位,也顺利处理了噩梦,帮人疏解了压力。稍后您就能收到满意的反馈和对我们专业素质的赞美!就是后面有个小插曲,辛苦您帮忙疏通关系网,找个人。这个人我们都不认识,也不知道到哪里找,但这人朱小姐肯定认识,关系还不一般。” 岳道长默不作声听着,待拓麻说完,才慢悠悠说道:“你这个人实在不靠谱,但这么多年交情,却从未见你求过别人,”他说这话的时候有意无意瞥了一眼王行云,潜台词昭然若揭“你不算别人”,“这其中的缘由,我也知道不方便说与他人,我就知趣点不问了。但我冒然去打听熟客的消息,也有点说不通,不如你们帮我把话圆一圆?对内对外,我也有个方便说法。” 正文 第九章 拓麻倒没他想的这么深,仔细琢磨也是这个道理。岳老道消息灵通,人缘和口碑都说的过去,除了他脑子活,嘴巴甜外,做事滴水不漏的风格,让很多有头有脸的人物也愿意让他帮忙张罗。 王行云作为岳道长东家的儿子,面子即使够用,也不够为了他搭上自己经营多年的人脉的。所以事先都说清楚,道明白了,也没什么不好。 双方显然都知道这个道理。 “你就说,有位小姐托你调查她男友,怀疑他劈腿,外面跟其他女人厮混。这个男人仪表堂堂,是万中无一的美男子,她也知道看不住就容易丢,但她爱惨了这个花孔雀,这辈子就非他不可了。然后道听途说,有人看到她男友跟朱小姐走的很近,就来探探口风。这样说,如何?”拓麻一口气说完,然后捂嘴一笑,估计也被自己胡诌的狗血剧情逗乐了。 “行,非常行呀!”岳道长非常赞许的竖了个大拇哥,就差当场鼓掌了。 “拓麻你这小子,从小不好好读书,但人情世故方面,无师自通呀!简直是妇女之友,前途无量!”岳道长拍了拍桌子,这才看向在一旁无所事事,满脸不耐的王行云,“唉唉,也没别的事了,打听到这位负心汉的消息后,我会及时联系你们的。没什么事你们就走吧,看王家小子也憋不住了,赶紧外面抽烟去吧。” 拓麻跟岳道长打了招呼,就拉着王行云往外走。一路上不忘调侃王行云这老烟枪的烟瘾:“我说您这状态,也快跟吸毒的差不多了:不抽影响生活,抽影响寿命。” 王行云出了门口就点了一根,边吐烟圈边说道:“压力大,无处发泄。就是习惯,不见得多依赖。我正在考虑戒烟。” 拓麻刚从王行云家店里靠近门口的冰箱顺了瓶矿泉水,刚拧开喝一口,就听见了王行云这堪称爆炸的宣言:“卧槽,我没听错吧?你要戒烟?这TM比你公开要出柜还让我惊悚!不对,你要是公开出柜,没准还能有几个人信,要说戒烟......打死我也不信!难道是我撑不住了,已经睡着了?我在做梦?” 王行云嘴角抽了抽,边抽烟边调侃道:“什么叫‘我出柜了还能有几个人信’说戒烟呢,扯什么性取向。” 拓麻依旧保持着满脸的“我不信我不信”,他艰难地开口回道:“主要是你从小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作风,让不少哥们姐们纷纷背后议论,王员外是不是就不喜欢母的。嘿嘿,再加上......”拓麻飞快抬眼,看王行云并未有其他情绪,才继续道:“加上刚升初中那会儿,被我这么一闹,大家就更加相信你肯定是不小心撞到哪儿,然后......彻底弯了。” 王行云这口吸的过猛,加上吐到一半被拓麻的发言惊到了,直接呛到了喉咙。拓麻见状赶紧放下矿泉水,帮忙顺背,嘴炮却未停:“哎哎哎,你别不爱听呀,我这是牺牲小我,成全大我。你这点流言蜚语算啥,我可是背负着‘被深爱的男人狂甩’的可怜死gay包袱,一路跑完初高中整整六年青春期的本校传奇风云人物呀!话题性常年霸占校园八卦榜第一位呀!你这六年有遭遇过校园性骚扰的危害么,有遭遇过强买强卖强迫性交往行径么?我有呀!还TM都是男的,丑不拉几、动不动就哭的那种小娘们,我当时弄死他们的心都有了!” 王行云咳了半天,终于顺口气,狠狠道:“这些都是谁造成的?你这叫自作自受!做事前能不能想想后果,动动脑子?为了一时之气,值得你折腾六年么?” 拓麻默默地在心里说了一句“值得。”面上却依旧嬉皮笑脸,道:“是是是。我连累了王员外,那你还一路自黑到死,主动跟我搭话,还危急关头舍身救美,还跟我选一样的高考志愿。坊间都盛传咱俩暗度陈仓,再续前缘,真爱无悔。还跑到大学继续相爱相杀,哎呦,真是服了人民群众的想象力。” 拓麻这乌鸦嘴,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王行云的脸瞬间就黑了。他一脚踩灭了所剩无几的烟屁股,指着拓麻的鼻子斥道:“你还好意思提这个!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要招惹那些混混,我吃了一次亏,你还不长记性......他们都是这个社会的败类、人渣、垃圾,随着时间增长的只有个头,没有脑子。你当初为了什么,跟那群垃圾拼命?” 拓麻被王行云这么一喝,彻底蔫了。他抖着声线,弱弱道:“咱们不提这茬了,行么?我错了,不该打群架,还连累你背着我到处躲......纵使有千般万般的理由,也不该跟畜生有争执。你消消气......后来我不是浪子回头,好好恶补功课,跟你一起上大学了么。哎,我突然想起来,你后来跟我一起考大学,还选了同一个专业,一路奉陪到底的架势,不会是为了盯我吧?” 细思极恐,拓麻越想越是这么回事,一时间,脑袋上蒙了一层汗。 “做人别太自恋。正好是我喜欢的学校和专业。你算哪根葱?”王行云不缓不急地回道。 房卡 两人干完了正事,也不着急,蹲在店门口压马路闲聊。 此刻已是下午,来观里烧香参观的并不多,店里也略显冷清。拓麻猛地想起刚才光顾着找岳老道打听人了,进店里也没跟王行云家属打招呼,怪不合适的,还顺了冰箱里一瓶水。连忙奔到门口,探着脑袋往里瞅。 然而,并没有人。 “唉?王行云,你家怎么没人看店?” 王行云闻言仅抬了下眼皮,手肘往另一扇关着的门划拉了下。 “啊?”拓麻满脸不解。 “仓库,搬东西上货呢!”显然王行云今天的耐心早已耗尽,口气十分不客气。 拓麻自讨了没趣,也不生气,依旧凑过来与王行云闲聊,基本上是他滔滔不绝地说着,王行云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 正文 第十章 看时间差不多了,王行云掐灭最后一根烟,有点依恋地捻了捻烟屁股,就将空的烟盒和一次性打火机一起,丢尽了垃圾桶。那决绝地态度,看得拓麻一脸不忍:“唉唉唉,不愿意就别戒了,你无聊的就剩这点爱好了,戒了真要成老和尚了。我这个吸二手烟的都不介意,你别扭个什么劲儿。” 王行云淡淡回道:“吸烟对脑子不好,削减智商。” 拓麻一脸意外:“这是最新研究出来的?以前怎么没听说......可我看你反应挺快,没有弱智的前兆呀?” 王行云继续道:“尤其是二手烟,对智商的损耗,更严重。” “二手烟?唉?”拓麻楠楠道,半天才回过味儿来:“感情你是在调侃我呢!王行云,我X你大爷!” 两人当街打打闹闹的,拓麻还是一脸自我放逐的欠揍样儿,王行云倒是表情放松了许多,常年冷若冰霜的面瘫脸,难得露出点笑容,配上他倒映着两个小月亮的桃花眼,真乃绝色!拓麻不正经的调侃道。 天色渐暗,两人附近找了个饭馆吃了口饭,拓麻看了看时间,也觉得该回去收拾收拾,睡个好觉了,就要告辞。王行云见他刚才喝了几口小酒,走路有点晃悠,不太放心,坚持开车送他回去。 拓麻推脱白天,王行云却很坚持,无奈只好弱弱开口道:“王员外......你那车太扎眼了,大红大红的,我怕周围邻居误会......误会我是被哪个有钱太太包养了......” 王行云的表情没有丝毫破绽,四两拨千斤道:“哦,那又怎样?难道安全比面子更重要么?况且”他白了一眼晕乎乎的拓麻,道:“况且你也不像是要脸的人。” 拓麻被打击的一败涂地,一脸心酸地跟王行云又上了车。 老司机轻车熟路,把醉猫扶到了副驾驶,体贴地帮他系好安全带,又拧开了一瓶矿泉水,让他自己拿着喝,然后上车点火开路。 一整天的颠簸,让拓麻的精力几乎耗光。他在略显沉默的气氛中,不知不觉睡着,打着小小得呼噜,嘴角带笑。 “缺心眼。”王行云难得开口,自言自语道。 车平稳驶入熟悉的小区,看了一眼副驾驶上睡得正香的拓麻,王行云犹豫了下,找了个停车位,停好后,却并未叫醒对方。 他习惯性地想抽跟烟,又想起已决定要戒了。苦笑着降下半扇车窗,打算喘口气。 车窗上半边,却突然出现一个脑袋。 光头、微胖、面色不善的,中年男子。 他刚憋足气要开口,王行云却打断道:“闭嘴,我出去说。” 他下车前瞥了一眼拓麻,看他并未睡醒,就拉上车窗,放轻力道,啪一声关上了车门。 下车才发现,原来守在一边的,不是一个大汉,而是仨。 三个衣着统一,身穿纯棉黑T恤的彪形大汉。唉?怎么有点......眼熟? 王行云沉思着,这几个人,是在哪里见过么?这迎面扑来的熟悉感。 “小伙子上午跑的还挺快!害我们苦等了一整天!” 一个大汉满脸大汗,边拿着一块手绢擦脸,边埋怨道。显然一群人戳在一处干等着,并不是什么好体验。 王行云这才想起,临近中午刚到楼下接拓麻那会儿,发生的小插曲。 为首的大汉显然是领头的,他比另外两人稍微瘦了些,身材倒是差的不多。他走进,颇为上道的抬手递了根烟,王行云苦笑了下,摆手道:“刚戒烟,不用了。” 大汉被拒也没其他表示,把烟放回盒里,并没自己点上。他斟酌了语气,才开口道:“和拓先生在一起,应该就是王先生。此次突然前来,并没有恶意......也怪我们中午匆忙,没来得及自我介绍,就把人吓跑了,让您二位受惊了。不过,事出有因,望您海涵。我家先生有要事请教,请车上哪位......啊,您两位一起来也是可以的。” 这大汉说话文绉绉的,与他们给人的第一印象完全不符。 如果一开始,王行云是以为拓麻是惹到流氓恶棍了,那么现在,他可以肯定,他绝对是惹到比流氓和恶棍更麻烦的一群人了:大众口中的善恶难辨,颇为复杂的黑道。 他有点头疼,困倦一拥而上,让他不得不强振作精神。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王行云开口道:“这位大哥,上午是我们的确有急事,就怠慢了各位。不知是不是车上那小子惹了什么麻烦?如有得罪,我先跟您道个歉,他玩心太重,不懂事......” 大汉听到一半,礼貌性地:“哎”了一声,客气地打断道:“真没有的事,您也别担心,没有人惹事,我家先生确实有事请教,是关于‘做梦’的......我们消息还算灵通,知道两位接的业务。之前有托人间接的联系了岳老头,可是他说你们两个还是小鬼,帮不上忙可别倒添乱,就婉拒了。但周周转转,找了不少人帮忙,收获甚微,只能打探了两位的消息,请两位去指教一二。” 王行云叹了口气,道:“能先请教下,需要帮忙的,是您家先生么?” 大汉见他松口,忙接到:“不是不是,是我家先生的女儿,今年才刚成年。近期噩梦缠身,精神不济。家里请了医生,说是受了什么强烈的打击,有较严重的抑郁症,有轻生意向,让家属多加注意,一定要多关注她的精神状况,且需要专人看护。太太向来比较迷信,觉得是沾上了不干净的东西,又是请人烧香又是做法的,效果也不大......偶然听闻你二人能处理一些疑难杂事,口碑上佳,收费合理,就如此这般......” 王行云听罢,再次揉了揉酸麻的太阳穴,指着靠在车背上睡的正香的拓麻道:“干活的主力是那位,但他刚做完一单生意,累得不省人事了。您家的问题,我们肯定帮忙,但看今天已经很晚了,我们先分别回去休息,改日......不,明日,我们再上门拜访,您看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