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木澜
昏暗的人皮灯下,放眼望去尽是青面獠牙的妖魔鬼怪在阴影中不住穿梭。因为今日是魔君七鳐的封魔大典,彼时,六界魔人皆从四海赶来祝贺。
当然,偶尔混进些其他人也是有可能的。
“咣当”一声陡然响起,一个花瓶被人打碎,好在周围喧闹不已这才掩盖了声响。
“我的祖宗啊,您小心着些,我们这可是在魔界呢!”
说话的是个一身黑袍的少年,名唤初二,十五六岁的年纪,模样端端正正,人却有些呆头呆脑,身材矮矮胖胖的像个球,他此刻正嗔怪着身侧的少女。
这少女名唤木澜,一身巨大斗篷将面容遮住,但她双手掐腰,像是被气得浑身颤抖,要不是初二死死摁着她的肩膀她早就一个箭步冲上去了。
“初二师兄,我们这是在哪?”木澜双手一摊,继而愤愤道:“魔界啊!我修仙就是为杀了魔王以报血海深仇!现下大好机会摆在眼前,我定要上去和他们拼个鱼死网破!”说着,木澜反手挣开束缚,一甩袖子,撒腿就跑。
初二立即飞身追上,一道气指迸出径直打向木澜。木澜当即被他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初二一边抱怨着一边上前打横抱起捣乱的师妹,举目望了望正好发现身侧不远处有个两人多高,三人合抱的花盆,于是撇着嘴走过去。
木澜被倒着扔进大花盆中,花盆中虽然无土但是漆黑幽深,一棵奇形怪状的小树独处其中。她挣扎半天也挣扎不上来,在心里早将初二师兄里里外外骂了个遍。
忽听一声闷响,却见花盆倏尔横空炸裂,木石四下飞溅,以至于有些溅到木澜的身上。
巧的是误打误撞竟解开了她的穴道,木澜从地上一个轱辘爬起,四下张望寻找初二师兄。却在这时,一个黑色的光影迅速向她打来。
不等她闪身躲开,那光影已经飞到面前。她只觉喉咙一痛,竟是什么东西被吞咽下去,腹中火热,像是将她的五脏六腑都搅了个遍。
她蹲在地上干呕半刻,再抬起头时这才发现,周遭只有她一人。
她站起身,握了握身侧配戴的大刀,提起一口气径直向大殿上方平台跑去。
大殿上灯光葳蕤,木澜周身杀气腾腾,环顾四周,视线所及之处却空无一人。
想她费尽心思这才说服了掌门派她随初二师兄来魔界刺探情况,就是为了能杀死魔王。但是现在别说妖魔了,就连半点妖气魔气也无。
她双手环胸,绞尽脑汁地想了想,遂拔出大刀在殿上一通猛砍。无数灯架纱帐皆被砍碎掀翻,她正砍得不亦乐乎时倏尔感觉到身后传来细微的呼吸声。
猛一转头,竟见方才空无一物的矮榻上此刻正斜躺个人,他周身黑气缭绕,影影绰绰只能显示出个人影,却看不清体貌特征。
木澜毫不犹豫地一步上前,不等站稳发问。
可却听得“咚” 的一声,她被面前的一道屏障重重弹开,向后一仰整个人摔在地上。
她被摔得七荤八素,眼冒金星。稍缓半刻后从地上爬起,一手握刀一手指着榻上人大喊:“喂!你是什么东西?”
榻上人不做回答,只见他挥起长袖也不知意欲为何。
就在这时,木澜忽觉腹中翻江倒海,她双手作势,闭眼运气,欲将不适之感强压下去却没想到这股感觉反倒愈演愈烈,不消片刻终于支撑不住,身子一歪,右手立刀左手扶膝,单膝跪在地上。
木澜单薄的身体不住战栗,想吐又吐不出来,只觉得五脏六腑被什么搅来搅去。
“哦?你这是?”榻中传来幽冷的一声,冷清又狠厉。
木澜登时感觉到周身气压紧迫,猜想到榻上之人定是个道行高深的魔修,但是此刻自己连站都站不起来,再反观榻上人的意思竟是要将自己像捏死蚂蚁一般处置。
这么一想,木澜索性将刀一扔,既然打也打不过,那便不挣扎了。
“没见过发疯耍大刀的吗?”
空中寂静……死一般的沉寂……
而后倏尔传出一声轻笑,随后木澜感到周身的压迫之感渐渐退却,那逼人的魔气已然消失。
木澜百思不得其解,挣扎着捡起大刀而后站起,脚下小心谨慎地向着榻上走去。
这次却没有屏障将她弹开,直到她撩开纱帐,竟见榻上盘着一条小黑蛇。
那小黑蛇二指粗细,三尺来长,黑色鳞片葳蕤生光,此时的它正双眼紧闭,浑身发抖。
木澜收回刀,双眉紧皱,双手掐腰,面上犯了难。
这又是个什么东西?
木澜双手互握,简单搓热,伸手就掐住小黑蛇的七寸。这一掐,没想到小黑蛇的头上长出两只角一样的东西!
木澜冷不防被吓了一跳,她手上缓缓用力险些掐断这纤细的小蛇。
“大殿有刺客!快来人!”
身后陡然响起一声。
此时小蛇倏尔睁开双眼,缩头一滑逃离她的掌心。
木澜伸手将小黑蛇抓起扔进袖口,也来不及看路,撒腿就跑。一路狂奔下来,一口气也不知道跑出了多远,直到跑着跑着忽然脚下一步踏空……
此刻脚下是真正的万丈深渊!
眼看她整个身子就要坠落之际,倏尔一只大手拎住了她的肩膀。可她身体一抖,那条小黑蛇从袖口滑出。
木澜下意识地伸手欲捞却迟了一步,眼看小黑蛇就要坠下深渊之际,她迅速抬腿一踢又将小黑蛇踢到半空,这次伸手一捞准确抓到。
初二单手抓着木澜,另一只手捏起剑诀闪身飞走。
他们身后的魔兵穷追不舍,他们在天上飞,魔兵在地上追,他们在水里游,魔兵在后面追,就这么一逃一追,足足追到神魔之井旁。
魔兵们既没追到,木澜二人也没逃脱。
“我的师妹,咱俩要有辱师命了。”初二苦着一张脸,将木澜保护在身后冷冷说道。
木澜倒是一步冲到前面,“唰”的一声拔出剑来。
而初二却是一愣,要说木澜腰间配的武器即是刀也是剑,只是剑刃斜插入刀刃中,外侧刀柄处有个机关,若是想要拔刀就握住机关,若是想要拔剑就拧开机关,所以说她的大刀也是剑鞘。
木澜的剑是师尊亲传,从不轻易示人,此番拔出定是做出必死的准备了。
“别别别,师妹,冷静点,我们还没到那个地步呢。”
初二拉住木澜的手臂闪身欲飞,却不成想头顶倏尔出现一道巨大的屏障将他们二人囊括其中。
一股无形的压力渐渐逼近。
木澜的资质比初二差些,很快抵抗不住这威压,胸腔窒堵,登时一口鲜血吐出,歪着脑袋向后仰去。
初二伸手扶住昏迷的木澜,祭出手中木质长剑抵抗威压,但不消片刻最终还是跪在地上。
眼看着屏障越缩越小,最后,屏障化为一道白光像一道闪电堪堪向初二劈去,初二躲避不开,被劈中后哇哇吐出一大滩血后也昏死过去。
随即只见一阵白光大作,众魔兵俯身跪下行礼。
白光中隐约站起一人,他周身黑气缭绕看不出样貌,只是这逼人的气势足以说明其魔君身份。
七鳐微微抬手,众魔随之呼吸一紧……
下一刻,他抻了个拦腰,嘴中嘟囔一声:“又昏了?不应该啊。”
众魔松一口气,见魔君挥手示意随即全部退下。
黑雾散去,露出一副形销骨立的身材和棱角分明的脸庞。
只见他嘴角一抽,隔空掐住木澜的脖颈,手指关节微微泛白,竟是要掐死木澜,可他犹疑片刻后又转瞬松手。
木澜从空中落地,摔得她睁开眼睛醒了过来,环顾四周发现魔兵早已散去,而后上前欲叫醒初二师兄。
可初二师兄伤得太重,他矮矮胖胖的身体躺在自己的血泊之中早已不省人事。
七鳐自言自语道了一声:“魔珠竟被你吃了?”
一阵冷风陡然吹过,木澜这才意识到身前还站了一人。
她仰头望去,此时阳光斜刺里从山缝中照射下来,魔界交界处每日只有太阳落山的那一刻才能享受到仅仅一瞬的阳光,就这一刹那,阳光照在那人脸上,晃得她抬手遮住双眼,但又出于好奇,抬开二指顺着指缝偷偷望去。
“看什么?你莫不是爱上本王了?”七鳐哂笑道。
木澜有一刻的恍惚,见他瘦骨嶙峋却怎么也不能将他和青面獠牙且膀大腰圆的魔兵相提并论,于是讪讪问道:“你是魔界的人?”
七鳐明显吃了一惊,反问道:“你觉得呢?”
木澜饶有所思想了一番,最后站起身上前拉过站在对面的七鳐,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说:
“看你像是被他们抓来的,我早就听闻那魔王不好女色。看你面无血色,身体羸弱,也说不准就是那大魔王的……”木澜忽然顿住,将“男宠”二字吞回腹中,轻咳一声继续说:“好吧,姑娘我一向好积德行善,此番便救你于水火之中……”
七鳐张口欲骂……
“好了好了,不用谢我,我们仙门弟子一向如此。”木澜满脸笑意。
七鳐伸手欲打……
“好了好了,不用跪了,我们仙门弟子理当如此。”木澜笑意更甚。
七鳐一口气没上来,身体摇晃两下转瞬定住,立刻准备捏死面前这不知死活之人。
木澜却一把握住七鳐肩头,踮起脚拍了拍他的头说:“怎么抖成这样?别怕别怕,以后你就跟着我混,有我保护着你,那魔王再也不会欺负于你。”
“你?保护我?”七鳐仿佛以为自己听错了,微微定声后爆出一声大笑,随后昏死过去……
在木澜惊愕的眼神注视下,“砰”的一声化为一条头长双角的小黑蛇。
正文 七鳐
只听天边倏尔传来一声轻啸。
木澜仰头望去,竟见一只鸟身人面的庞然大物向下俯冲飞来。
她认得这只大鸟,它是师尊的坐骑——句芒。
现在无需多想,木澜上前扶起初二师兄,拼劲全力这才爬到句芒背上。
句芒长翅一展,直冲云霄。身下的一切都在笔直降落,木澜忽然探出脖子向下望了一望,心中想着那条小黑蛇到底是什么……
它不是在大殿的榻上吗?它和那榻中的黑衣人有什么关系?它又和神魔之井旁的魔王“男宠”有什么关系?
木澜一头雾水,想破了脑袋也想不通。
不消一刻,句芒便载着他们回到了仙山首阳山。天下修仙门派众多,为首的正是这首阳一派。
木澜的伤先且不提,可初二却被那道白色的光堪堪劈中,不省人事。
刚刚落到地上的木澜来不及站起,连滚带爬地向着大殿跑去,边跑边扯着嗓子喊:“师尊,掌门,初二师兄他……”
不待她说完,忽然膝窝一痛,“噗通”一声正好跪到大殿外门口处。
“放肆!又在大殿门口吵闹!”
横空传来一句呵斥,吓得木澜大气都不敢出。
训斥之人正是掌门元婴真人,他收回二指,神色沉静地向殿外走来。只见他一身青衣道袍,束发盘髻,鹤发童颜,但额下发白的胡须下垂到腰,腰间配着一块月牙色白玉。
木澜看清这来人,刚要开口大喊却被勒令噤声。
元婴真人从她身侧走过。木澜见掌门去的正是初二师兄的方向,悬着的心也终于敢咽回肚中,只是……她尝试想立身站起,却发现自己被定在了地上。
呃……
她在大殿门口左顾右盼,视线所及之处空无一人。她犯了难,不明白掌门将自己定在这儿所意为何。
“嘶——”
木澜忽觉脚腕出传来一丝冰凉,冰得深入骨髓,她忍不住倒抽一口气,回头一看,这不正是那条小黑蛇吗?
木澜二话不说,一把掐住小黑蛇的七寸将它从脚腕上扯下来,质问道:“你不是魔界那东西吗?怎么跟过来的?”
小黑蛇睁开眼睛,它头上的两个犄角颤了一颤,却未说话。
“说话啊!”
木澜伸手用二指在它的犄角上重弹一下,继续逼问。
小黑蛇又闭上眼睛,一言不发的从她手心滑下。木澜哪里肯放它逃走,伸手再次欲捉,却不成想那小黑蛇浑身灵巧得很,倒是先她一步钻进了她的衣衫之中。
首阳门是仙门第一大派,规矩戒条多又严,弟子服饰更是里三层外三层地裹上。
这小黑蛇一股脑的她衣衫袖口缝隙中穿来穿去,木澜左翻右找怎么也找不到,当即气得扯开衣带解开衣扣拼命翻找。
眼看着她脱下外衫,中衣……
“师妹?你这是?”
头顶陡然响起一声,木澜仰头望去,见是大师兄初一正向这里走来。
初一师兄模样端正,一身凛然正气,要从卦象来说便是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剑眉下的一双星眸经常含着笑。
他与初二师兄为亲生兄弟,但无论是性格还是模样,都可谓是天壤之别。
“大师兄,我……”木澜低头一看,自己衣衫散乱,惊慌之中随手抓起衣服疯狂往身上披盖。
初一扶额,这小师妹的疯病又犯了,这次下山本就不该派她前去,现在反倒害得初二重伤……
就在初一深思之际,木澜又穿好了衣服,只是掌门的定身法还未解开,她也无法站起。
“师兄?师兄?”木澜连连喊道。
初一回过神来,先是长叹一口气,而后捏决解了木澜的定身术。
木澜一跃而起,还不等站稳忽然脚下一软摔在地上。因为魔界刺探一行,不仅初二受了重伤,木澜的伤也很重,只是她一路担心初二师兄的伤势,顾不上自己罢了。
初一打横抱着木澜回到女几峰,掌门本就吩咐他来看看木澜的伤势,并嘱咐给她服下一颗九转丹调理体内真气。
一切照顾妥当后,初一见木澜的气息平稳,也就放心离去。
木澜这一睡便睡了半日,待到醒来之时已经天黑,她摸了摸心口,竟也不是那么痛了,回想一下昏迷之前的情形,也知道是初一师兄将她带回来的。
“咕咕——”
木澜揉了揉肚子,竟是饿了。她翻身下床,趿上小鞋,刚欲推门外出,倏尔听到耳后传来微微的呼吸声。
猛一转头,竟见方才躺过的床榻之上竟斜靠个陌生男子,说陌生只是因为平白出现在她的房中,这男子形销骨立,不正是神魔之井旁那个男子吗?
木澜二话不说,几步上前,却不成想她连男子的身都近不了,直接被弹飞撞到门板上。
木澜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从地上爬起,她本无恶意,但见男子有法力护体,当即来了警惕,她右手握住大刀,怒问道:“你到底是谁?”
这男子,也就是七鳐,嘴角一抽扯出个冷笑,语气阴冷还带着挑衅:“你真能说笑,不是你说要我以后跟着你混,你会保护我不受别人欺负的吗?怎么你自己说过的话都不记得了?”
木澜一拍脑门,“噢~想起来了,你是那个男宠啊,怪我怪我,不瞒你说,我脑子转得慢,有些事情一时转不过来。”
七鳐的嘴角抽了抽,听着她一口一个“男宠”,他用了好大的力气才强行压制下想要掐死面前之人的冲动。
木澜揉了揉刚才被撞起包的脑袋,忽然想起这被弹出的一幕竟是和大殿上那情景极其相似,于是瞪大了眼睛望着七鳐。
“我明白了,原来当时在矮榻上的那个人也是你。”后面的话木澜没有再说下去,见他当时的样子,说不准就正是被那传说中的魔王“□□”过,所以善解人意如她,当即也就不再说这个话题,免得提起他的“伤心事”来。
七鳐斜靠在她的床上,看着面前这个女子眉头一皱一皱,愈发觉得好笑了,
她竟然眼瞎到不认识魔王?
那是当然,因为魔王七鳐一向神出鬼没,见过他真面目的人并不多,所以木澜作为仙门的一个小弟子,没认出来也再正常不过。
“你怎么不说话了?你是不是会变成小蛇啊?你是妖嘛?”木澜上前,连连发问。
这次木澜没有被弹开,心里也松了口气。
七鳐换了只手拄着额头,冷漠道:“你说是妖那便是妖吧,只是你见过哪只蛇头上长角的吗?”
木澜想不通这些,转头鬼鬼祟祟的向窗外望了一眼,压低声音道:“不管你是什么妖,还是快些离开这里吧。我们首阳山怎么说也是仙门之首,我们势必与妖魔不共戴天,虽然我知道你也是受魔界迫害的可怜人,所以我不杀你,你走吧。”
说完,木澜转过身,背对着七鳐,意欲放他离开。
可是过了许久,七鳐也不为所动,他双眼半闭着望向木澜的背影,他从未见过这么眼瞎的人,真是平白来逗自己说笑。
“你怎么还不走?是受伤了吗?”木澜转回来,几步上前坐到他的身旁。
这倒是吓得七鳐一愣,要知道威慑天下的魔王身侧,岂容他人靠近?而木澜就在这么大刺刺的坐过来!还和他挨得这样近!
“哎呦”一声,这竟是从七鳐口中喊出。
木澜吓了一跳,猛地跳起,原来是她刚才一屁股坐到了七鳐的另一只手上。
“对不住对不住,我有点瞎。”
木澜苦笑一声,顿了顿,将这页翻过去,大刺刺的挑个空地再次坐回来,仰头见他神色不定,更加确定了他定是没少受魔王折磨,心生怜悯,说道:“你别怕,这里是首阳山,没有人会再欺负你了,可是……你也不能不走啊。你是不是怕再被魔界抓回去啊?”
七鳐缓缓闭上双眼,说:“算是吧。”
木澜更加担心,说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既然你也是被魔王迫害的人,那我就冒死留下你吧,只是你这个样子,我该怎么安顿你好呢?”
木澜兀自说着,双掌作势在七鳐身上探了探,发现他竟然半点妖气也无,先入为主以为他道行低微,连妖气都未修出来,不过也是,见他两次莫名其妙变回原形,想来也是道行低微所致。
这么一想,木澜也就放下心来,既然他连妖气都没修出来,肯定也不会被师兄掌门发现,但若是平白被发现自己这里多了个陌生男子,那又当如何说起?
木澜犯了难,左想右想也想不出个对策,忽然一拍脑袋,上前抓住七鳐的手腕,激动道:“你不是会变回小蛇吗?这样,我找个木盒子将你装进去,被人发现就说你是我养的小蛇,哇呀呀,我真是太聪明了。”
七鳐脸上阴晴不定。
“你是不是太高兴了?那你笑一笑嘛?”木澜说着,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
七鳐一口气没上来,险些再次笑出声来,没想到这世上竟然有人愚蠢至此?!
正文 身孕
首阳山作为修仙门派之首,自然山灵水秀,人杰地灵。
整座山环绕着诸天十八座山峰,从北及南连成一脉,而木澜所住的女几峰独处在最北边,山上只有五个女弟子,所以四下空旷无人。
唯独一片竹林下,传来低沉的说话声。
七鳐一身黑袍负手而立,双目眺望远方,神色倒有些不悦。
他的面前站着一名女子,这女子是个美貌妇人,周身散发着腾腾杀气,低垂的眼帘下,也映出是个绝色美人,只是左眼眼睑下,布着一道两寸长的伤疤,狰狞可怖,不敢逼视。
“阿叶,本王的安危你自不必挂念,魔珠的下落本王已然知晓,待取回魔珠本王自会返回魔界。”七鳐神色沉静,语气冰冷且还透出几分不耐烦。
这位美貌妇人,也就是叶薯蓣,敛衽为礼算是告罪,语气却还不卑不亢:“可是王上,这首阳派虽不足为惧,但您只身一人在此,属下心生挂念。至于魔珠的下落,不如交给属下去追查,您只需回到魔界静候佳音即可。”
七鳐皱了皱眉,他心知阿叶的意思,但是留在这里的原因嘛,追查魔珠是为其一,还有就是这些年来,从未有人能逗得他笑,一时兴起,竟舍不得这么快杀了她。
叶薯蓣欠身等了良久,也不见魔君回应,只是魔君周身散发出的威压竟逼得她喘不过气来。
“本王一向说一不二,回去!”七鳐语气凌厉几分。
“可是王上,属下听闻您在神魔之井旁化回原形,可是老毛病犯了?”
七鳐摆摆手,“不必挂心,那诅咒一日不除,本王一日不得安生,每次犯病也仅半个时辰即可恢复,出不了岔子。”七鳐说完,转身消失。
狂风骤起,吹得竹林内竹叶乱飞,叶薯蓣随着风声也隐去了身形。
待叶薯蓣走后,七鳐转身又出现在竹林内,他还是负手而立,望向远方。
自他封王以来,所有人对他皆是言听计从,因为所有人都知他身份的威慑力,唯独这个吞下魔珠的女子,竟然傻得让他想留她一命。
七鳐摇摇头,自叹这是自失去那个人后,寂寞了太多年,心竟变得软了几分。
“小黑?小黑?你跑哪去了?”
身后陡然传来女子的呼喊声,七鳐的眉头搅到了一起去,小黑又是什么鬼?
很快,木澜寻到了竹林来,一眼望到七鳐站在竹林内,几步飞掠而来。
狂风还在呼啸,吹得木澜发丝飞扬,这一瞬间,七鳐忽然怔住,他回想起当年那夺命的一剑向自己猛地刺来时,那人就是这样神情焦急的飞掠而来,凌空挡住那一剑……
“小黑,你怎么了?是不是想起什么不好的回忆了?”木澜摇晃着七鳐的手臂,连连喊着。
七鳐回过神来,低头看着这女子,刚才一瞬间的回忆,竟使得他眼眶有些湿润,确实如她所说,自己想起了一些不太好的回忆。
那她可真是该死……
而木澜却不这么认为,她以为小黑是想起了魔界受魔王“欺凌”的日子……
七鳐看着她的眼神,就知道她又在想那些,连忙岔开问:“你方才管我叫小黑?”
木澜一拍巴掌,兴高采烈,“是啊,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反正你是一条小黑蛇,叫小黑也没什么吧?你不喜欢这个名字么?那你叫什么啊?”
七鳐摇了摇头,说:“你觉得我作为男宠,会有名字么?”
木澜心知自己说错了话,连连道歉:“不好意思,又勾起你的伤心事了。不说这些,你看……”她说着,从怀中拿出两个干馒头,将其中一个稍大的递到七鳐面前,一脸大方地说:“天太黑了,厨房里只找到两个馒头,你一个我一个,先吃了垫垫,明早再给你找吃的吧。”
木澜兴奋的兀自说了半天,见七鳐不为所动,又是一拍脑门,说:“哎呀,我忘了,你是蛇,你们蛇是不是不吃馒头?那你吃什么?吃老鼠吗?厨房好像还真有几只,稍等,我这就去给你抓来。”
木澜闪身欲飞,却忽然右手一怔,回过头,竟见是小黑扯住了自己的手。木澜仰头看去,忽然脸上一热,将手又抽了回来。
“不必麻烦了,天色已晚,先回去吧。”
木澜点点头,与七鳐回到了房间内。
空中出奇的寂静,本来木澜是可以喋喋不休的说上很久,这次反倒相顾无言,也不知她又是在发什么疯。
七鳐坐在木椅上,拿起茶壶倒了杯茶,捧到嘴边却发现茶水早已凉透,无奈之下又放回桌上。
本来七鳐对这女子充满了好奇,本想看看她还有什么花样能逗自己发笑,却不成想,刚才不知发生了什么,她现在一言不发,就跟傻了一样。七鳐心中叹了口气,既然这般,那就现在刨开她的肚皮,取出魔珠,而后赶回魔界。也省得那女人追到这里,惹他心烦。
七鳐站起身,缓缓向着坐在榻上的木澜走去。
而这时,木澜倏尔抬头,只见她一脸泪水,哭得梨花带雨,岂是一个悲惨了得?
“你……你哭什么?”七鳐竟一时慌张起来,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象,一时又放下杀她的念头。
木澜双手捂住小腹,一脸绝望地看着七鳐,哽咽着说:“以前娘亲说过,若是女子被男子摸了手就会怀孕,现在我怀了你的孩子,掌门会打死我的……呜呜呜……”
七鳐经过几次被她“惊吓”,心中已然有了几分防备,当即动用全身真气压制笑意,这才没有笑出声来,但是平白憋笑憋得难受,他也忍不住身体颤抖。
木澜伤心之余,眼角瞥见“罪魁祸首”嘴角带着笑,当即气得捶了他胸口一拳,怒骂道:“你还好意思笑,都是你做的好事!你要对我负责!”
七鳐揉了揉胸口,倒还觉得有些意思,当下也起了玩心,说:“我可不负责,我不承认啊,与我无关,与我无关。”说着连连摆手摇头。
木澜更怒,刀光一闪,大刀横空架在七鳐项上,怒吼道:“你要负责!走!现在就随我去找掌门自首!”
七鳐双手一摊,说道:“你要是把我杀了,你腹中的孩儿不就没有爹爹了?你先放下刀,我们从长记议。”
木澜想想也是,但不是他所说的孩子没爹爹,而是他要是死了,自己浑身是嘴也说不清腹中孩子是谁的,于是这么一想,又收回刀来。
七鳐笑着拿起桌上冰冷的茶水,忍着冰凉,轻啄一口,压制笑意,而后淡淡道:“要不你随我走吧,我对你负责,如何?”
木澜忽然又哭起来:“随你去魔界?你去做男宠,我做什么?要是让大魔王知道他的男宠与我有了孩子,不杀了我才怪呢。再说,我才不会背叛师门呢,待天一亮,你就随我就去自首,争取掌门宽大处理吧。”
“甚好,甚好。”七鳐说完,单手托腮,闭目养神。
木澜望着他,自己苦着一张脸,双手摸着小腹,心乱如麻。
思来想去一番,她忽然站起身来,这不能自己去自首,得请大师兄帮自己说情才是。于是这么一想,转身欲走,却不成想,刚走出两步,倏尔蹲在地上干呕起来。
她发出声音太大,惊醒了一侧的七鳐,七鳐见她这般干呕,一时恍惚还以为她是真的有孕。而后很快镇静下来,她此刻干呕不适只是因为服下了魔珠,魔珠在她体内与她修练的真气斗争不止,当然会引她不适。
只是她不知道罢了。
不过说来,七鳐倒是又有了兴趣,看她道行不是很高,竟能和魔珠的魔气斗到现在,按理说,她这种资质的仙门弟子,若是沾染上魔珠的魔气,不消三个时辰即可丧命,她又是靠什么活到现在的?
七鳐望着此刻满地打滚的木澜,嘴角一勾,感觉她愈发有意思了。他几步上前,二指点上木澜心口,将体内魔气输送进去,这样一来即可压制魔珠的魔气,也不至于她这么难受。
果然,木澜不再满地打滚,可她滚得头发散乱,衣衫不整,坐起身的第一件事却是上前踢了七鳐一脚,怒气冲冲地道:“都怪你,你的孩子踢我!”
七鳐险些又要笑出声来,强行咳了几声压制笑意,说:“不仅仅是我的,也是你的孩子呢。”
木澜赌气,抓过椅子坐下,也不顾自己此刻狼狈模样,用半商量的语气说道:“一会见了掌门,你可知你要说什么?”
七鳐想了想后,一本正经地说:“就说我与你两情相悦,干柴烈火,一时意乱情迷……”
“停停停!打住打住!”木澜疯狂大叫,“你在胡说些什么?你是不是怕我死得不够惨烈?你知不知道我们首阳派弟子动情是要引天雷劈死的?”
七鳐点点头,他当然知道,首阳派单单这一条规矩,他可是再清楚不过了。
木澜无可奈何地趴在桌子上,垫着自己的胳膊,如丧考妣一般絮叨着,无非说着自己死定了死定了死定了。
“有人来了。”七鳐忽然道了一声,而后转身隐去身形。
正文 胡闹
“师尊?!您,您怎么来了?”木澜慌乱之中连连叫着,站起身施礼的同时左顾右盼找那该死的小黑跑哪去了。
来者正是首阳山长老元灵真人,元灵真人一身正气,腰间所配仙剑更显不凡,元灵真人只收了两个弟子,一是大师兄初一,二就是木澜。初一的资质自不用多说,而收木澜则是因为她太过顽皮,放在别的门下,只能更加惹事生非。
“女几峰忽现一阵魔气,为师正好出关,便过来看看,你方才可听到什么异动?”
木澜猛地咽了口口水,平复一下心境,心中想得却是等下该怎么开口自首,要不先哭几声?还是先就地打几个滚?
想好后,木澜上前几步跪下,刚要开口……
“起来回话。”
木澜想了想,还是没敢站起来,哭丧着脸说:“师尊,弟子……”她挣扎半天也不知如何开口。
元灵真人一怔,还以为出了大事,亲自上前扶起木澜。
木澜却更不知如何开口了,见师尊一直在追问,她索性心一横,大喊一声:“弟子怀孕了。”说完又不管不顾地跪了下去。
“你说什么?!”元灵真人面露惊色。
“是是是,就是这么回事,但弟子是被迫的,是他主动上来一把就……就……”木澜也不知这后话该怎么说出来。
可这话被元灵真人听在耳中,竟真以为这小徒弟惨遭他人毒手,当即拉起她转身飞往上清殿。
天际刚刚露出鱼肚白,而上清殿中却吵闹声不止。
木澜一出事,惊动来了掌门元婴真人,初一初二及女几峰上的四位师姐,就连久在丹房炼药的元鼎真人也被请来议事。
木澜这次真是被吓得不轻,她本想自己再拐着大师兄去求掌门或者师尊,却不成想来了这么多人,这么个骑虎难下的局面,又该怎么收场?
“说,是谁做的?没想到竟有人欺负到我们首阳派头上上来了,这也太不拿我们这些个老家伙放在眼里了。”说话的是元鼎真人,他痴迷炼丹,甚少露面,虽一把年纪,但说话举止都如孩童一般,所以掌门也很少让他出来。
木澜被他吓得一哆嗦,半天不敢吭声。
“师妹别怕,大胆说就是。”
木澜眼一闭,心一横,说:“我连他名字都不知道……”
元鼎真人长袖一扬,两道真气托起木澜的手腕,隔空飞出一道细丝,意欲探听情况糟糕到什么地步。
众人静静地望着地上跪着的木澜,一言不发,只等元鼎真人开口。
过了许久,元鼎真人这才收回细丝,意味深长的望了掌门元婴一眼,而后说:“木澜,你是嫌我们几个老家伙太闲,都无事可做吗?”
木澜一头雾水,她不明白元鼎长老话中之意。
元鼎真人与元灵,元婴眼神交流一番,不知他们达成了什么一致的意见,最后,掌门元婴怒吼一声:“当真胡闹!”
在场众人都被惊住,初一上前询问:“掌门,这是?”
元婴真人一挥手,吩咐道:“把她带回女几峰关起来,不!滚山门口跪上两个时辰,省得整日胡闹!”
众人见掌门是真的动了怒,也不敢求情,全部退了出去,初一上前拉起木澜转身欲走。
木澜忽然回头,傻头傻脑地追问一句:“师尊,那我腹中孩子怎么办?你们不追究了?”
任凭在场的三位真人尽是得道真人,此刻也是难压怒火!
掌门元婴双拳紧握,怒吼一声:“滚!跪三个时辰!”
初一师兄见木澜还要发问,立刻捂住她的嘴,连拖带拽的强拉出去。好不容易将她拉到门外,可木澜拼命挣扎,她一心想要回去追问自己腹中的孩子可怎么办,却不成想上清殿的大门“砰”的一声关上。
这下木澜冷静了几分,细细回想方才元鼎真人说过的话,愈发觉得不对劲。
初一拉着木澜走得远了一些,细细追问事情经过,当木澜说出她那番理论之后,初一笑得前仰后合。
“我的师妹啊,谁告诉你摸一下手就会怀孕的?”
木澜垂头丧气,瘪着嘴,“没想到我娘是骗我的。”
初一缓了几口气,笑得两腮生疼,拉过木澜,说:“走吧,山门门口等着你呢。”
木澜一听,从悲伤的情绪中抽身而出,忽然抓住初一的袖口,哀求道:“师兄~~”
初一扯回自己的袖子,一本正经道:“求我没用,谁让你又闯祸,掌门这还是留情了呢,你可知初二伤还没好,一听你出了事,连忙从床上爬起来,却不成想被你耍了一道。”
也是,初一初二是亲兄弟,初一自然是心疼初二更多一些。
木澜哭丧着脸,只身走到山门口。
首阳山山门气派无比,两根门柱高耸入天,山下一千八百八十八级台阶鳞次栉比,夹道两侧苍松葳蕤生光。
天还刚蒙蒙亮,雾气氤氲。木澜垂头丧气地走到门柱后,蹲下身拨了拨地上的几丛杂草。
就这儿吧,草多,看起来软点。
木澜跪直了身体,不一会困意袭来,竟是跪着也能睡着!
直到脖颈忽然一凉,她忽然睁大了双眼,伸手一抓,竟是抓下来一条小黑蛇。
这头长两角的小黑蛇不就正是那小黑吗?
“小黑,你怎么来了?你方才跑哪去了?”木澜左顾右盼查看一番,而后压低声音问道。
小黑,也就是七鳐,小蛇形态的他嘴巴翕张,“刚才那可是元灵真人,我不是妖嘛?哪敢见他呀。你怎么样?这孩子生下来能不能管我叫爹?”
木澜气得伸手往他的角上重重一弹,恶狠狠道:“你还好意思说,我问你,你是不是知道我犯傻还故意骗我?”
小黑蛇吐了两口气,唰的一声变回人形,又是那一身黑袍的羸弱少年。
“是又如何,不是又当如何?”
木澜一时语塞,没想到小黑说话这么呛人,她无言以对,望了山下一眼,长叹口气,说:“你下山去吧,在这里你也很危险,正好这就是山门,往下一直走就是了。”
七鳐蹲下身,与木澜并肩挨着,轻轻吐气:“怎么?生气了?这就赶我走啦?你不保护我了吗?要是那大魔王再将我抓回去可如何是好?”
木澜摇摇头,无奈道:“那就是你的造化了,虽然我答应过要保护你,但是现在我自身难保,你看我,看我这处境,也保护不了你什么,你还是走吧。”
“那要看你有没有能力甩开我了。”说着,七鳐挑衅的摸了一下木澜的脸。
木澜瞬间发怒,抽刀欲砍,却因七鳐闪身移开两步,可木澜却跪在地上,只得挥刀扔了过去。没想到七鳐身形如电,轻巧一闪便轻松躲过。
木澜怒气更盛,凝念集气,径直灌入双刃刀中,双刃刀嗡鸣作响,竟是凭空被御起。
御物本就是道法之大乘,以木澜的资质还未达到这个境界,若是强行施用,极有可能导致走火入魔,甚至筋脉存断而亡。
七鳐一眼便可看出木澜的斤两,见她动了杀意,连连说道:“喂喂,不至于这就要杀我吧,我可打不过你的。”
木澜真气逆流,急火攻心,竟是一口血喷了出来。
七鳐一步上前扶住她的身子,打横抱起欲走。
木澜忽然睁圆了眼,大吼一声:“别动,我没事,是我自不量力。”
七鳐果然不动,又将她放回地上,见她抹了抹嘴角的血后挣扎着爬起跪回原来姿势,又不禁一怔,他们修仙的,果然都是一个犟脾气。
“你要在这跪多久?要是时间长我可没兴趣等你。”
木澜又咳了一声,说:“也就三个时辰。”说完,仰头望向山顶的上清殿,心中想着,初二师兄的伤又怎么样了?好些了吗?
七鳐转身飞走,留下一句:“你慢慢跪,我去找只老鼠吃。”
上清殿内,自木澜走后,留下三位真人,一直争吵不停。
“你是说木澜体内有魔珠?哪里来的?这怎么可能?”掌门元婴来回踱步,心急如焚。
“千真万确!”元鼎真人一脸肯定,“方才我又去藏书阁查了一查,那魔珠是生长在魔界的一种果实,每五百年结一颗,据时间推算,现在正是一个五百年的结果期。”
元灵真人倒是坐在榻上,神色沉静,“那又是如何进入澜儿腹中呢?会不会是魔界一行,她误食的?”
掌门元婴点头称是:“极有可能,除此之外也别无其他可能,木澜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品行德为我们再明白不过,无论如何也不能看死不救。”
元鼎真人叹了口气,说:“现在不是救不救的问题,而是魔界失了魔珠,定会派人来寻,魔珠散发魔气甚盛,若是魔人寻到首阳山来,恐会生变。”
三位真人同时叹了口气,要说现在魔界力量壮大,早就不对仙门加以忌惮,若是此刻来攻打首阳山,首阳山上下就算拼死一搏也无法力挽狂澜。
“现在修书一封,送往其他仙派,皆加强警戒,随时准备抵抗妖魔。”
元鼎放下手中的书,说道:“这魔珠也是祸害,若是我们能将其封印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这样也好,只是澜儿……”元灵真人面露难色,他担心自己小徒弟的安危。
掌门元婴笑了笑,安慰道:“师弟放心,木澜心性纯净,断不会心生邪念,也无性命之忧。我们现在要做的只是防备魔人即可……”
最后,上清殿内传出三位真人的赞许之声。
然而站在门外的七鳐却一脸不屑,防备?什么叫做防备?此时此刻,大魔王就站在他们门口却不自知,这也叫做防备?
当今仙门真是笑话!
就这样的门派,他魔王七鳐也不屑于攻打。只是那些个老家伙说要封印了魔珠……
这可不行!魔珠要攒齐五颗打开无底深渊下的无妄之天,要复活老魔王的!
正文 小黑
待到木澜一瘸一拐回到房间时,抬头就见自己床榻被人占领,当即气得不行,扔刀就砍。
七鳐双眼睁都不睁,闪身躲过,却又将床榻还给了木澜。
木澜脑袋一歪,倒在床上,可并不入睡,只是呆呆地望着正坐在椅上喝茶的七鳐。
七鳐察觉到木澜如火的目光,却不侧头,沉吟道:“你看什么?莫不是爱上我了?”
木澜撑着双臂从床榻上坐起,满脸疑惑道:“师尊说女几峰上有魔气,可是女几峰除了我们还有四位师姐,断不会有那种东西,虽然你是妖非魔,但也许是在魔界沾染上的,所以,你的身份断断是瞒不住了,我还是要把你送走才万无一失。”
“哦?”七鳐身形一闪,瞬间掠到木澜面前,侧身与她并肩而坐,神秘兮兮地低声说:“你可知,我是谁?”
木澜一本正经地说:“虽然你身上无妖气,但你是蛇妖啊。哦,不对,你是魔王的男宠啊,为什么忽然提这个?”
七鳐的嘴角抽了抽,顿觉无趣,冷冷道:“是啊,为什么忽然提这个?”
木澜一惊,以为是自己说话不当,徒惹他回忆起了伤心往事,虽然他身世可怜,但与自己终究人妖疏途,所以也是狠了狠心,道:“你怪我也没办法,我本来是想保护你的,但是……要是我去求掌门,说不准也能留下你。”
木澜之所以敢这么说,是因为妖魔二界一向不和。而且近年来妖界的势力渐渐转衰,众多妖物皆为仙门所降服,再加上众妖甚少作恶且有天雷悬于头顶威胁,所以木澜此刻的想法也并非天方夜谭。
七鳐又来了精神,本来听木澜的前一番话是当笑话,但是现在她竟然说出要去求情留下他的话来,他倒也是想看看,首阳山的那些个老家伙会不会留下他这个魔王的“男宠”来。
思前想后一番,七鳐又放下了立刻杀掉木澜的念头,他要看看她还能耍出什么花样。要是耍得开心,就留她一命,要是不开心,就灭了首阳派也不无不可。
木澜双手握拳,长呼口气,忽然一把抱过七鳐,说:“一会我带你去上清殿,要是此事不成,你就赶快逃走,要是成了……当然成了最好。”
七鳐推开她,一人去椅子上坐着喝茶。
“对了,方才那三个时辰,你去哪了?”木澜好奇问道。
七鳐低头又啄了一口茶,去哪去哪?呵呵,刚才自然是查看了一番你们这首阳山的地理环境,看看从哪个山头开始杀起是比较方便快捷的。
“小黑?你怎么了?”木澜见他神游半晌不说话,连连追问。
“我的行踪也要向你报告吗?”七鳐语气不悦。
木澜见他发怒,连连摆手摇头,“不是不是,我是怕你被师兄们发现了。我的师兄们都脾气不好,不管你是否有何苦衷,都是直接扔法宝就杀的。”
“哦,那我还真是好怕啊。”七鳐苦着脸,险些笑出声来。
傍晚时分,应木澜要求,七鳐化成小黑的蛇形缩在她的袖口中。
木澜在上清殿门口站了半晌,组织好腹中的语言,最后终于在门口喊了一声:“掌门,弟子木澜求见。”
得到掌门的允准,木澜推门而入,进去发现正巧师尊元灵真人也在,心底也有了几分底气。
一缕黑烟悄悄从木澜袖口冒出,并无人发现。
那正是七鳐,七鳐隐去身形与气息,独自坐在房梁上看着下面。
“你来得正好,为师问你,你可在魔界吃下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元灵真人端坐在副座之上,向着木澜发问。
木澜沉吟片刻,回想起初二师兄将她倒扔进大花盆中时,正好有个什么东西飞了过来,好像真的吞下腹中了。
木澜知道兹事体大,不敢隐瞒,坦白道:“确实有这么回事,弟子回山后本该第一时间禀报,但是弟子只顾着初二师兄受伤和有孕之事……就给忘在脑后了。”
坐在房梁上的七鳐静静听着,这些个老东西果然是要封印魔珠,可笑,待听听他们还要说什么,一旦要是对魔珠出手,那便立即杀了他们。
“你……你这冒冒失失的性子。为师问你,你可有感到身体不适?”
木澜伸手摸了摸小腹,回道:“弟子时常干呕。”
元灵与元婴对望一眼,这不应该啊?魔珠吞□□内应该是被折磨得痛不欲生才是,她为何却是干呕呢?
当时木澜走后,元鼎真人也说出了疑虑,魔珠在木澜体内并无发作迹象,就像是沉睡一般,若无探听,根本发现不了。
可元灵真人确实在女几峰上发现了一阵魔气,又不能完全说明魔珠沉睡了。
当下,几人也捋不清事实,最后还是决定封印魔珠。
所谓封印魔珠便是要将木澜的身体封印在冰炎洞中,永不见天日,直到永远。毕竟取出魔珠是要危及她的性命,比起后者,还是让她永远沉睡更为妥当。
虽然元灵真人心生不舍,但是也别无他法。见木澜一脸天真地望着台上,哪里知道她要大祸临头?
“澜儿,你还有什么心愿未了吗?”
七鳐望了一眼下面,知道那些老东西要出手了,当即双掌运气,就等他们动手之际,先发制人。
木澜挠了挠头,又低头看了自己袖口一眼,说:“实不相瞒,弟子此番前来正有一事相求。”
“讲。”
“弟子在魔界捡回一条小黑蛇,小蛇妖道行低微,并无甚法力,连半点妖气也无,弟子想将他养在身边,不知……”
七鳐险些又要笑出声来,这世上竟然真有这么眼瞎又蠢笨的人……
“你说什么!”掌门元婴怒吼一声,吓得木澜身躯一震,连忙跪在地上。
木澜惊慌不已,一时不知该回什么。
“那黑蛇现在何处?!”
木澜一听,连忙向袖中摸去,可是左翻右找,怎么都找不到小黑,他是不是真的听话一见情况危险便逃走了?
掌门元婴被她气得不打一处来,二指指着她一叠声的说着:“你你你你……”
木澜找不到小黑,最后双手一摊,无奈道:“应该是害怕,自己跑了。”
元婴真人唤来初一,吩咐他立刻发动弟子全山搜捕一条蛇妖,要是让其他门派知晓自家山上混进了蛇妖,又不知该如何取笑!
木澜委实没想到事情会糟糕到这个地步,当下慌乱不已,她以为掌门仁德,必可以接纳小黑,但她还是错了。
“罢了。”元婴真人道了一声,长叹口气,“现在众妖蛰伏许久,早就不出来作恶,你想感化蛇妖也是善心。”说完,又唤回初一,吩咐不必搜捕蛇妖了。
初一一头雾水,但还是照做不误,临走出上清殿时意味深长地望了一眼木澜,不知这小师妹又闯了什么祸。
木澜听着吩咐长舒一口气,念及掌门宽厚,自己这才没害了小黑一命。
坐在房梁上的七鳐看着下面的人跟唱戏一样的耍,心头笑意更甚,想他久在不见天日的魔界,没想到外界仙门的人都是这么搞笑的人,心想要是老东西们不封印魔珠,他留下来陪他们玩那也不无不可。
“但是说到底,首阳山上不能出现妖。这事不宜声张,木澜,你去将那蛇妖寻来。”
木澜抬头望着台上的掌门,以为掌门是要杀了小黑,刚要开口求情……
“胡闹!你去寻到蛇妖,然后放生到山下即可,老妖王早就答应不会任他手下妖类作恶,我们仙门也不该无端挑起事端,你去做便是。”
木澜感激的望着掌门,没想到掌门竟然通情达理到如此地步,连连道了几声谢后起身就跑,她要快些去找到小黑,然后送他下山。
眼看着木澜离开,七鳐心生无趣,望着下面那两个老家伙看了半晌,刚要起身离去就听他们开始交谈。
“木澜现在心性纯净,封印她之前不可引她神思过虑,待她了了这桩心愿再封印才万无一失。”掌门元婴语气冰冷,对着元灵真人说道。
七鳐顿住,先不说那懦弱的老妖王如何如何,他就知道那些个老家伙哪里会这般好心?他叹了口气,看来那傻丫头还被她所敬畏的师尊掌门蒙在鼓里,也是愚蠢至极。
七鳐隐身飞走,经过清晨的一番查看,对于首阳山的环境他已然熟稔于心,转身赶往女几峰,他要在木澜回去之前杀了她并取出魔珠,然后赶回魔界,此间之事也就一了百了。
一边想着,一边飞回到女几峰,七鳐渐渐散去气息不再伪装,这样也好引木澜来寻,省得他多费力气。
却不成想,还不等七鳐站稳,斜刺里飞过来一个毛茸茸的东西,直奔他面门而来。
七鳐一惊,竟忘了躲闪,因为飞过来的正是一只硕大的老鼠!
田鼠“吱”的一声从空中自行落地,而后遁地逃走,因为田鼠识得七鳐的身份,早就被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敢撞上七鳐?
而后赶到的木澜却一脸不高兴,质问道:“小黑,你怎么不接住啊?我好不容易才抓到一只的,这下被你放跑了,你快变回原形把它抓回来!”
七鳐这才明白,原来她是给自己抓了只老鼠作为临别赠礼?真是可笑,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不过那老鼠看起来真是恶心至极,七鳐从未想过自己作为堂堂魔王,竟然会厌恶毛茸茸的老鼠。
待七鳐一转头,就见方才那只老鼠又明晃晃的出现在眼前,竟是木澜又去捉了回来,善解人意一般送到他的眼前……
七鳐眼一黑,竟是被她气到半死。
正文 魔珠
“拿走拿走。”七鳐完全没有形象地大声喊叫着。
木澜反倒觉得有趣,单手拎着老鼠的尾巴尖尖在七鳐眼前不住摇晃,饶有笑意地问:“诶?你不是蛇嘛?蛇吃老鼠啊,你怎么会怕呢?再说清晨时你不就说去抓老鼠吃反倒给我一人扔在山门口了么?”
七鳐满心厌烦,一看到那毛茸茸的东西就浑身不自在,他只瞥了一眼老鼠,那老鼠两眼一翻白,径直自己咽了气。
我滴乖乖,那可是大魔王啊,小老鼠觉得现在自尽才是上上之策。
木澜收回手望着手心中已经咽气的老鼠,兀自沉吟道:“怎么不动了?死了?不会吧,刚才还活着的呀。”
七鳐觉得无趣至极,眼下也没了兴趣与她再耍,他撇了撇嘴,翻掌运气,当即一股魔气冲天而起。
木澜感受到周身的压制顿觉惶恐,手中老鼠一扔,上前一步,伸手一把抱住七鳐。
七鳐以为她是反应过来,也不推开只是渐渐发力,不消一刻即可取出魔珠,到时面前这个小丫头就会筋脉寸断,爆体而亡。
“这里有危险,你别动!”她搅着双眉对七鳐说道。
这次轮到他怔住,她……她竟然以为现在有危险,并且要保护自己?这不是莫名其妙吗?因为要杀她的人,正是面前被她抱在怀中欲保护的人啊。
这就很尴尬了呀……
七鳐收了气息,暂时停住施法,望着紧紧抱住自己的女子,说:“你知道有危险为什么不跑?”
木澜感觉到周身气压散开了些,这才放心的放开七鳐,说:“小黑,你初来首阳山怕是不知道,首阳山下压着一只……哎,不方便跟你详说,那东西封印日消,随时会冲出地面,所以刚才那股气压怕就是那东西发出的。你一介弱质小妖,要不是我保护你,你早就爆体而亡了,还不快快谢我?”
七鳐没心情听她说着一番犯傻的话,不过对她所说的山下压住的东西倒来了兴趣,他怎么从没听阿叶讲过呢?这么一想,他收了势,暂且留她一命,先听听那东西是什么再说。
不待木澜走出一步,忽然一道巨大的结界从天而降,将木澜二人笼罩其中。
七鳐抱着手臂冷笑着,这些个老东西果然不是东西,为了封印魔珠连弟子的命都不要了。七鳐也不逃跑,以他的能力破开结界轻而易举,所以也懒得逃走。
嗯,就是这么狂傲,谁让他是大魔王呢。
而木澜哪里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抬头见七鳐一脸平静还以为他是没见过这阵仗当即被吓傻,两步上前抱住他的身体,安慰道:“别怕,这不知是不是触发了什么机关,待我查看一番。”
七鳐险些压制不住笑意,还触发机关?还查看一番?好笑!傻丫头啊,这是你的师傅掌门要出手弄死你啦。
七鳐叹了口气,挣开木澜的双手,绕着木澜走了一圈,而后沉吟道:“你没见过这种结界?”
木澜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又倏尔一拍脑袋,惊叫一声,“诶?你身上好像就有这种结界,曾两次将我弹飞,难不成这是你设的?”
七鳐一口气没上来,当即怒喝:“你傻啊,我设的结界会给自己困在里面吗?!”
“噢,也是,你说得在理。”木澜点点头。
七鳐手抚胸口不住顺气,忍不住嘲笑道:“你们首阳山弟子都是这么‘聪慧’的吗?”
木澜饶有所思的思索半刻,一本正经回答道:“是啊,我不是最聪慧的,大师兄初一才是真正的神目如电,机智过人!”
“哦?呵呵,好厉害。”说着,七鳐鼓掌做叹,一脸冷漠。
“过奖过奖,只可惜不能带你去拜见大师兄了,掌门让我将你放下山。”木澜一脸惋惜道。
七鳐抬头环视一圈,瞪圆了双眼,一双眸子中泛着星光,“此刻你我被困在这里,如何出得去?”
木澜又是一拍脑袋,“说得是!待我发个信号叫人来救我们即可!”
头顶云卷云舒,带着结界的流光溢彩,晃得木澜有些头晕目眩,她稳了稳心神后,捏决打出一道白光,白光直冲天际,这是首阳派的求救信号,待有人看到后自会赶来相救。
木澜见信号在空中炸开四散,心中安定,转身坐下,忽见小黑还在发愣,伸手抓了一下他的衣摆,拍了拍身侧的地面,说:“坐下来等吧,一会就会有人来救我们了。”
七鳐转身也坐在她的身侧,抿着嘴问:“你说,真的会有人来救我们吗?”
木澜点头如捣蒜,道:“当然啦,我们首阳派可是天下修仙之首!你安心等候便是。”
七鳐却向着山下的方向望了一眼,说:“不尽然吧,你可感受到一股魔气?”
木澜忽然正经起来,左右探了探,点点头,不过转瞬回来质问道:“确实有,怕是那东西又在翻腾了,你是怎么感受到的?”
不待七鳐说话,忽听山下传来打杀的叫喊声。
木澜像只小狸猫腾的一下坐起,一头就往下冲去,却不成想被结界弹了回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这是怎么回事?木澜揉着被撞疼的脑门,一脸困惑。
“难不成是魔人杀上来了?!”木澜惊叹一声,难得她聪明一回,事实委实如此。
七鳐端坐在地,半眯着眼睛望着山下的方向,他自然是知道怎么回事,但不成想阿叶竟敢无他命令,私自行动!
自从魔王七鳐只身上了首阳山,阿叶带领一众魔兵在山下蛰伏,只待山上异动便直接冲上来。而方才七鳐欲意取出魔珠这才释放魔气,也就是那直冲天际的一道魔气,没想到这一举动引发阿叶以为山上有变,这才带兵大举冲上来。
七鳐皱着眉头,首阳山算什么?值得他动用魔兵攻打上来吗?方才听那丫头说山下镇压着个什么东西,本想好好听听是怎么一回事,经阿叶这一闹,还怎么知道事情缘由?
七鳐这边厢想着,眼角余光扫过身侧木澜,却见木澜解开外衫,五官狰狞。
“你怎么了?”七鳐不解,于是问道。
木澜一言不发,上齿紧紧咬着下唇,似是在忍受巨大疼痛,她左手在衣服里翻了半天,竟掏出一根一指长的金针来。
只见她右手一滑,拔出双刃剑,另一只手将金针刺进剑柄,那样貌平平的双刃剑登时大放金光,耀眼夺目。
七鳐也为之一怔,这又是什么宝物?
虽说现在仙门力量衰弱,但早年祖师爷们留下的宝物可皆非凡兵,只是现在仙门弟子的资质尚浅,无法发挥其真正力量。
木澜退后两步,并示意七鳐小心,见她双手握住剑柄,凌空劈下,眼见结界一阵颤抖,而后四下消失散尽。
七鳐皱着眉头,这结界一看就是那些老家伙设下的,木澜那丫头资质平凡,怎么会有能力将之劈开?而问题就出在她手中的那根金针上,那到底什么?
木澜反手负剑,拉着七鳐的手欲往山下跑去,却不成想刚拉上七鳐的手又转瞬松开,捂着小腹倒在地上,浑身上下,抽搐不止。
七鳐蹲下身一看,竟是魔珠在她体内发作了!
怎么早不发作晚不发作偏偏这个时候发作?而她刚才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根金针,是不是跟那金针也有关系?
木澜哆哆嗦嗦地向掉落在手边不远处的双刃剑伸出手去,但是浑身无力,却怎么也够不到。
“针……”她满头大汗,咬紧牙关却只能说出这一个字。
七鳐伸手,双刃剑飞到他的手中,却在下一刻瞬间脱手。七鳐大惊,他看着自己的手,那剑竟然烫了他一下?他是什么人?魔王七鳐啊!这一把普通的剑竟然能够伤到他。
真是不可思议……
木澜见七鳐为双刃剑所伤,神色倒像是明白怎么回事一样,驱身过去握住剑柄,指尖轻握,拔出金针,而后双眼一闭,将金针冲着心口猛地刺了进去……
木澜身体仿佛被雷劈中一般颤抖,不消半刻,又大口喘着粗气从地上站起,双掌作势调息一番后,竟是痊愈如初。
眼见如此一番下来,七鳐又开始沉思,那金针的来头不小。一开始就疑虑为何魔珠在她体内并不发作,方才金针抽离体内又开始发作,现在金针插回,魔气又散去。看来这金针竟能和魔树五百年结出一颗的魔珠相抗衡,看开那金针绝非凡品,定是要搞到手才是……
木澜握好双刃刀刚跑出两步,又转回身来到七鳐面前,“唰”的一声抽出双刃刀,递给七鳐,快速说道:“这刀你且拿着,此番魔人大举进攻定是奉了大魔王之令前来捉你回去,但我木澜一向说一不二,既然答应了要保护你便决不食言,这刀也能抵挡一阵,你不是会设结界嘛,去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待安定下来我便来寻你。”
说完,木澜转身头也不回地跑向山门。
独留七鳐望着手中的刀发呆。保护我?哦呵呵,好好笑啊……她还真是迷之自信。
正文 结界
首阳山山门口处,阿叶带着数百魔兵与首阳仙门弟子打得不可开交。
为首的初一冲在最前方,身后跟着五六十名首阳弟子,因为大多数弟子都下山去历练还未归来,正好山上内部人员空虚,却不成想这时魔族来犯,倒打了首阳派一个措手不及。
待到木澜赶到之时,也不顾着自己安危,想都不想一头冲进战局,任她手起刀落,一看就是罔顾生死之徒,很快一开始包围她的魔兵都散去攻击其他首阳弟子。
木澜眼看自己落了单,有些失落,刚要再往上冲,忽见初一师兄跳了过来,与她后背相靠。
“师妹,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在上清殿问话吗?”
木澜挥手砍翻一个欲上前偷袭初一师兄的魔兵,回话道:“我奉命出来找小黑,忽然听到响动就赶来了。此番可通知掌门了?”
初一焦急道:“掌门师尊三人在后山密室议事,密室外结界隔绝五识,我进不去,只得先来顶着。”
木澜刚要说话,身后三五个魔兵一齐冲上来,木澜初一分别左右一跳欲意闪躲,此举却正好被魔兵冲散分开,而后各自被纠缠托住,无法再会合交谈。
木澜抽手之际摸了心口一把,她知道这根三珠金针可以劈开天下一切,若是自己去劈开密室结界通报掌门……可此间事了,三珠金针的秘密断然是瞒不住了,这可如何是好?
“师妹!你在想什么?”初一解决了纠缠的三个魔兵跳来帮助木澜。
木澜想都不想,将身侧敌人甩给初一,只身调头就跑,就当是为了首阳山,事不宜迟,先走一步看一步吧,现在权宜之计只能是去通报掌门。
就在木澜转身离去跑到后山时,一阵黑雾从空而降,平地登时飞沙走石,遮天蔽日。
对方攻打的魔兵不知受了什么命令皆整齐划一,迅速退散,若无一地尸体狼藉,首阳众弟子都不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
可木澜不清楚山门的情况,独自立在后山密室门口结界外,再次强行拔出三珠金针刺进双刃剑柄,一剑横空劈下,损坏结界。
这下结界震动,受到惊动的掌门元婴真人,师尊元灵真人和元鼎真人先后而出,却见是木澜一人一剑单膝跪地,可她并无请罪之意,只是身体虚弱到站不起来。
就在三位真人的目光注视下,木澜身体散发出巨大魔气,欲将整个后山所吞噬蚕食。
掌门元婴拦住欲向前一步查看的元灵真人,严肃道:“师弟切勿轻举妄动,这恐怕不是木澜。”
木澜喘了几口粗气后,将三珠金针拔出后再次刺进心口,平息几口气后抬头道:“禀掌门,魔兵大举来犯,以于山门……”
不待木澜禀报完,却见掌门元婴想都不想径直打出一掌,平地陡然刮起一阵狂风,排山倒海般向着木澜打去,电光火石之间,木澜都忘记躲闪,事实上她也躲闪不了。见她向后翻转着摔在地上,还不等挣扎几下连连吐出几口血来。
就在离木澜的五步远处,七鳐隐去身形负手而立,望着木澜的境况,嘴角一抽,心中暗道:“这些老东西真不是东西,要是一不留神将她打死那还怎么取出魔珠?”
木澜虽被这一掌打得头晕目眩,但还是一头雾水,她伸手抹了抹嘴角的血迹后瘫坐而起,心口忽然刺痛一下但转瞬消失。她哪里知道若不是三珠金针替她挡了这一掌,此刻的她怕是已经五脏俱裂,吐血而亡了。
而此时赶来报告情况的初一已被惊得愣在原地,一时忘了上前禀报。
掌门元婴真人面色不悦,方才自己也是太过冲动,怎么能不分青红皂白就出手伤她呢?
“初一。”
“弟子在。”初一这才反应过来,几步上前。
“将木澜带回女几峰,严加看管。”
初一怔了一下,很快上前扶起木澜,但木澜虚弱得无法站立,只好将其背在背上,转身飞回女几峰。
掌门元婴望着初一木澜的背影,回头对元灵真人说:“自木澜从魔界归来,整个人都透着说不出的古怪。”
而元灵真人皱着眉头,语气略带嗔怪:“掌门师兄你方才……我看澜儿并无攻击之意,你怎可……”
元鼎真人见气氛不对,上前来打着哈哈,“两位师兄,先回到密室再加以详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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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一将木澜平放在床榻之上,转身离去之时忽然袖口被拉住,回头一看,正是半睁着眼睛的木澜。
“师兄,我做错什么了吗?”木澜声音虚弱。
初一回身握了握她的手,安慰道:“放心。”说完转身离去。
门口守着的是女几峰两位师姐,女温和女良,因兹事体大,皆神情肃穆,不敢怠慢。
木澜听着初一的脚步声走远,当下从床上坐起,活动一下筋骨发现那一掌并未伤及内脏,虽吐出几口血来但并未重伤。
见着茶桌上萦绕着一缕黑烟,木澜当下明白,赤着脚小心翼翼走过去伸手抓住黑烟。
黑烟从她的指缝四下逃散,绕着她的身体转了一圈后化成人形。
不待七鳐开口,木澜抱着他的身体飞向床榻,伸手抓来一床被子盖在头上。
就这样,二人被蒙在被中,体位奇特。
大魔王七鳐倒是有些惊愕,先抛开不谈他的轻柔体软易推倒,七鳐虽然是威震六界的大魔王,无上功力自是不用多说,但他身体的羸弱是有目共睹的,所以被木澜几次三番轻易推倒也再正常不过。
七鳐望着这死死压着自己身体的女子,也不反抗,而是轻轻吐气,说:“这么如狼似虎、饥渴难耐?”
木澜二指印上他的唇,压低语气道:“别出声,门口有女温,女良师姐把守着,不能让她们听见你的声音。”
七鳐嘴角抽了抽,背在身后的手指捏了个决。门口的女温女良顿时直立着被定在原地,也被封了五识。
但是七鳐装作惊讶,也压低声音,道:“那你该离我更近一些才是。”七鳐说着,伸手揽过木澜,抱在怀中。
木澜身体一抖,有片刻的神情恍惚,但转瞬从他的怀中挣脱出来,狠狠地在他的胸前锤了一下,低声吼道:“你占我便宜?!”
七鳐绕有兴致,“哦?有点意思。”他的目光下移,“不过我更感兴趣的是你的金针,那是什么东西?”
木澜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恶狠狠道:“看什么看!我正是要求你一事,你拿着这根三珠金针帮我去山下找一个人。”
“哦?更有意思了。我凭什么要帮你呢?”
木澜咬紧双唇,抬开被角小心地望了一眼门口,又缩回来低声说道:“就算在我一直保护你的份上,帮我个忙不行么?”
“求我得有个求的态度啊,不如你亲我一下。”
木澜双目瞪圆,一张小脸被气得通红,“你信不信我杀了你!”
七鳐嘴角上扬,但并不笑出声来,“你这算是危险么?我好怕哦~但是,我不信!”
好吧,怕了他了,谁让木澜是仙门弟子呢,不能乱杀无辜。
木澜眼一闭,心一横,俯身轻轻在七鳐脸上啄了一口,而后迅速别开脸去。
“啊——你!”
惊呼出声的却是七鳐,七鳐慌张得不知所措,一把掀开被子将木澜从身上推了下去,而后连忙在脸上乱抹着,气得语无论次。
“你你你你,你怎么真亲了?”
木澜本来感觉自己受了委屈,正瘪着嘴不说话,却见这人的反应比她还大,竟一时搞不懂到底是谁吃亏了……
“嘘——小点声,方才不是你让亲的吗?”木澜又心虚地望了一眼门口。
七鳐怒火中烧,提气欲掐过木澜的脖子,但出手的一刻又冷静下来,瞬间收势,若非他法力高强,这一下的反噬绝对会要了性命,但也随之身体一震。
木澜将他奇怪的举动看在眼里,万分不解,方才被他推到地上,现在爬起来,坐到他旁边,问道:“你不会是疯了吧?你作为大魔王的男宠这样的事肯定不是第一次,干嘛这么紧张啊?你看我,我才是第一次,我一个姑娘家都没说什么呢。现在话又说回来,你到底帮不帮我?”
七鳐心中苦笑一声,想他魔界君王,竟然被一个仙门的小弟子给调戏了,日后若是传了出去,还不让人笑掉大牙?
“你说吧。”七鳐压着性子,待他知道了金针的秘密,就杀了她,然后取出魔珠,赶回魔界,一了百了。
木澜伸手在心口处摸了摸,一本正经地说:“这是一个老者给我的,他当时说我日后会遇大劫,让我感到危险的时候就拿着这根金针去一个叫无妄之天的地方找他,他自会赶来救我。我想现在这种境况,我真的该去找他了。可是无妄之天地处魔界,我此刻无法前去,所以只能有劳你了。”
七鳐像是活生生被雷劈中,她刚才说什么?无妄之天?老者?
她和老魔王是什么关系?
“你?你为何不向你的师尊掌门坦白?”
木澜皱了皱眉,道出原因:“那老者是我娘生前之友,就是他将我八岁的时候送上首阳山的,本来我也不想隐瞒,他说掌门师尊若是知道我有这东西定会杀了我,你看密室外那一掌不就明了了吗?”
七鳐撇撇嘴,那还不是你自己作死拿出来的?
正文 金针
“小黑?你要是没听懂,我可以再说一次的。”木澜一脸纯真望着七鳐。
七鳐晃了晃头,抓过木澜手腕,二指搭上探听,此刻魔珠散发的魔气像是被压制许多,并无发作迹象,所以说这金针到底起了什么作用?他摇摇头,却是想不通。
“你,你先将金针交与我吧。”
木澜点点头,别过身,背对着七鳐,手向心口摸去……
“等等!”七鳐忽然叫了一声,而后说:“你就这么相信我,你可是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你就不怕我拿着金针跑了?或者交给你的掌门,揭发于你?”
见着木澜顿住动作,七鳐嘴角一抽,心中冷笑,也不知是她没想到这一层还是真的信任于他。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七鳐方才说那一番话只是图个有趣,就凭木澜一个道行低微的仙门小弟子,杀掉她简直轻而易举。
“小黑,我信你,见你第一眼就觉得你不会骗我。我这样说,你信吗?”木澜语气平静,背对着七鳐说道。
七鳐皱了皱眉,若无第二句话,倒也是信了,但是她偏偏这么说……
“我可以带你离开这里,你与我同去魔界吧。”
木澜转过身来,又放下手,“我不会离开首阳山的,可是我忽然想到,万一我将三珠金针交给了你,我怎么办?怕是你也看到了,我几次受伤若无三珠金针护体,早就暴毙而亡,你说,这该当如何?”
七鳐明白过来,他心想这丫头定是感觉到了体内有魔气作祟,一旦金针拔出后,魔气无法抑制。唔~现在看起来,这个丫头身上的疑点还真多啊。
“放心,我会救你。”
小黑的余音未了,就在这时,门口传来响动。
“叫你们看个门也能睡着?要是师妹出了事,你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这传来的声音正是初一发出的,初一奉命前来带木澜去见掌门问话,可走到门口却见女温女良都睡着了,心中担忧,不顾敲门径直推门而入。
开门一瞬,见木澜蜷缩在床榻之上,面色苍白,浑身颤抖。
“师妹?你怎么了?”初一心中焦急,几步上前查看。
木澜睁开眼睛,嘴角的血迹还未干涸,不待开口又是吐出一口血来。
这可吓坏了初一,初一打横抱起木澜直接飞出门外。
顺着初一的胳膊缝隙,木澜侧头对着床角边上的一团黑雾只动嘴型的无声咒骂:“该死!让你打我一掌装装样子却打得这么用力!”
黑雾隐去气息,转瞬跟出门外,但没有应与木澜方才达成的协议而动,却直接飞向了山下,七鳐要赶回魔界好好查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能伤他的三珠金针,神秘老者,吞下魔珠的丫头,他们到底有什么联系?
山门口处,七鳐手捂心口,那三珠金针果然好生厉害,方才打出那掌竟有反噬功力!先不管其他,而至于她的安危……那些老家伙一时半会儿还不会杀她,有三珠金针在,老家伙们也封印不了她,所以待查清楚归来,再取魔珠也还不迟。
初一心急如焚,眼见着木澜双眼一翻瘫在怀中,强行运起全身真气向着上清殿飞去。
木澜之所以双眼一翻,正是因为看到黑气与她背道而驰飞向山下,心生悔意,无限失落,没想到信错他了,他一人跑了,算了,跑就跑吧,看他本来也没什么本事的样子,又能帮到自己什么呢?
该死!这魔王的男宠果然靠不住!
但是一会见掌门又该如何说呢?想想真是麻烦,要不就交出三珠金针?可这样一来,事情会不会发展得更糟?
来不及多想,初一已经带着木澜来到上清殿内。
元灵真人见木澜虚弱的躺在地上,嗔怪地看了掌门元婴一眼。
惨遭背锅的元婴真人也是一脸愧疚,示意元鼎真人上前查看。
和上次相同,元鼎施展悬丝诊脉的绝技,探听片刻后,说:“并无大碍。”
木澜听在耳中,知道装是装不下去了,左右躲不过,只能睁开眼睛,从地上爬起来跪下。
“见过掌门,师尊,长老。”
掌门元婴一脸严肃,缓缓道:“你自己说说吧。”
木澜知道掌门问的是金针的事,但她非要顾左右而言他,于是答道:“弟子在魔界误食……”
“住口!”元婴真人怒喝一声,继而说道:“谁问你这个了,我问你,你用什么东西劈开密室外结界的?”
木澜心中叹了口气,果然逃不掉了,现在该怎么办?如实交代死路一条,装傻充愣又瞒不过去,哎……打死也不能说啊,打死也不说……
“说!”
木澜一俯身,将额头贴在地上,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搜肠刮肚地想着对策。
要不,要不就说这三珠金针是被别人强行插.进身体里的,所以自己做出什么事情皆非本愿?可是这样一来金针必会被夺走,想着这几日来受的伤……
“说!”元婴真人又是一声低吼。
木澜心一横,就算三珠金针被掌门拿走,他们也不会看着自己死在眼前,到时候他们见到自己交出三珠金针后的惨状,定会再交还回来,嗯!就这么做!
木澜想好后,抬起头,眼泪汪汪地望了台上三位真人一眼,伸手摸向心口,那里表层凸出一个细小的针鼻,她咬着牙将三珠金针拔了出来。
“唔?”
说好的浑身颤抖,痛不欲生,腐心蚀骨……都没有?
木澜愣住,这三珠金针离开体内,然后一切如初?
好像不太对耶。
放心,我会救你——
这一声倏尔在她的脑海中响起,她记得小黑最后说出这么一句话来,也不知为何,小黑给她的感觉是断不会骗她,现在发生这般情况,是不是小黑真的做了什么?可他明明什么也没做啊。
木澜闭上眼,继续回想,当时初一师兄抱着自己离开的时候,自己曾让小黑打自己一掌,造成自己重伤吐血的假象,这样也好蒙混过关,却不成想小黑打得那么用力,几乎将肺都吐出来了。而那一掌……
可是小黑只是大魔王的一个男宠啊,那么弱小,他又有什么能力?
木澜百思不得其解。
此时金针已经被掌门收了上去,三位真人围着金针端详,将木澜一个人独留在殿下发愣。
木澜望了一眼身侧的初一师兄,见初一师兄摇了摇头,意为:“我也保不了你。”
这时台上的三位真人转身离去,又是去了后山密室商讨。
没接到吩咐的木澜初一不敢轻举妄动,还被留在上清殿内。
木澜一见他们走了,换个姿势大刺刺的坐在地上,向着初一师兄招了招手。
初一走了过来,蹲在木澜面前。
“师兄,你知道我在魔界吞下那东西是什么吗?怎么掌门如此在意?我会不会死啊。”
初一撇撇嘴,嗔怪道:“胡说!什么死不死的,待我们修成真身都不会死的。我听初二说了,掌门交代他的任务就是去魔界刺探封魔大典到底是有什么魔物出世,本来初二还奇怪怎么什么都没探听到,却不成想,出世的魔物竟被你吞下腹了。”
木澜一听自己吞下的是魔物,心中也明了,怪不得干呕的时候感觉体内真气紊乱,果然是魔界的东西在作祟。
“师兄,那这是什么魔物?不会是大魔王被我吃了吧?”
初一被她逗笑,“胡闹!我听说那是魔树五百年结的一棵魔果,也叫魔珠,就像是魔界的吉祥物一样,应该与我们供奉的三清真身差不多。”
木澜手捂小腹,面上惊愕,“啊!不会吧,那我会不会被他们开膛破肚啊,我现在吐出来还来得及吗?”
说着,木澜手掐着脖颈干呕起来,除了吐出几口污血,别说魔珠了,就见一缕魔气都没感受到。
木澜顿觉惊奇,拉过初一师兄的手搭在她的手腕上,说:“师兄你看看,是不是我体内的魔气没了?”
初一点点头。
木澜眼珠一转,先前师尊说女几峰上有魔气,一开始还以为是小黑带来的,但后来发现不是,竟是自己身上带来的,现在再探,却消失殆尽了,这是不是跟小黑有关系?
上清殿内青铜鼎旁萦绕的烟雾徐徐上升,倏尔盘旋着俯冲下来,风声一响,三位真人回来了。
还不待木澜跪回原来的姿势,却见元鼎真人二话不说,径直上前扼住木澜的脖颈。
木澜被掐得双眼翻白,这却吓坏了初一,初一连连叫着:“长老,木澜虽有过错,却也不至死啊。”
“噤声。”元鼎真人一挥手,竟是封了初一的口。
听着木澜嗓中发出“呜呜”的声音,初一心中焦急。
“这……”元鼎真人松开手,回到台上,意味深长地与元婴真人元灵真人对视一眼。
木澜双手撑着地,大口喘着粗气,半睁眼睛望着台上,张张口却发不出声音。
她看着视线中的掌门仿佛对自己说了什么,但是耳边只有嗡鸣的叫喊声,其他声音,一概听不清。
平地陡然吹起一阵黑雾,黑雾遮天蔽日,元婴真人怒吼一声连连布法,却无法驱散黑雾。
待黑雾转瞬消散时,木澜也随之消失。
“放肆!”
三人真人眼睁睁看着首阳派弟子被凌空劫走,当即气得半死。
正文 阿叶
魔界——
“叶薯蓣!这就是你所说的大事?”
七鳐周身散发着肃杀的煞气,冷冷地望着下方跪着的阿叶。阿叶身侧并排摆放着三具尸体,早已死透。
任七鳐再想欺骗自己也知道阿叶这是故意引自己返回魔界。
叶薯蓣抬起头,王上多年来不曾唤过她全名,此番下来定是动了怒气,可话又说回来,只要为了王上的安危,哪怕是死,她也不在乎。
“王上多年不曾这样唤过属下了,属下万分惶恐。”阿叶语气不卑不亢。
“叶薯蓣!你!”
七鳐双拳紧握,无论如何,他都不会伤害阿叶,毕竟阿叶这么多年来一直跟他出生入死。
七鳐望了侧殿一眼,又垂下眼来。
这一动作被阿叶看在眼里,心生愤懑,从地上站起,两步上前,阴阳怪气道:“王上身上之伤未愈怎能动如此大气?看来这个仙门弟子还真是不简单呢,竟惹得王上为她付出这么多。”
七鳐将目光拉回来,冷冷道:“阿叶,你想太多了。”他怎会不明白阿叶话中之意,略带着几分怒气道:“那女子吞下魔珠,本王本想带她回到魔界探查,却不成想你在山下发难,那女子被首阳山的几个老家伙为难,还不等本王将事实查清你又急忙唤本王回来,回来一番景象就是随便死了三个魔兵,这就是你所谓的大事?”
阿叶低下头,意识到自己的过错,索性道出一句:“属下该死。”
七鳐挥袖转身坐在镂空石椅上,低垂眼帘看了阿叶一眼,语气缓和一些,“你先起来吧,这不怪你。”
阿叶起身,侧头向着侧殿望了一眼,说出疑惑:“就算这女子吞了魔珠还不致死,又是如何伤到王上的?”
七鳐饶有所思地点点头,说:“此番回来也是为了这个,你去查查,三珠金针是为何物?首阳山下镇压何物?查完速来报我。” 他心中想着,这三珠金针委实厉害,本想一掌暂时压制魔珠令她暂不致死,却不成想不知为何被三珠金针反噬受伤。
阿叶道一声“是”转身离去,临出殿前又向着侧殿望了一眼,而后迅速闪身离去。
七鳐走到侧殿,见木澜还在昏睡,绕着她走了两圈,运气探了探,发现那能伤到他的三珠金针不见了。还好魔珠暂时被压制下来,否则恐怕她现在早已一命呜呼。
七鳐双掌做势,一道黑气从双手萦绕开来,很快布满木澜的周身,他双手屈起,迅速出手向着昏迷的少女打去。
就在离她身前还有一寸的时候转瞬停下,七鳐忽然顿住。
别怕,以后你就跟着我混,有我保护着你,那魔王再也不会欺负于你——
一段记忆冲上脑海,这个有点傻的丫头竟然以为自己是魔王的男宠,竟还愚蠢到要保护自己,傻得这么清新脱俗的人倒也不多,杀了一个就少一个,是不是也有点遗憾呢?
七鳐收回欲要她命的魔气,见着木澜气息平稳的睡着,他闭上眼,思索起来。
魔珠可不可以在不杀她的情况下取出来呢?或者说,就是想留她一命?
“唔。”
寂静的偏殿陡然响起一声,木澜抖了两下,醒来了,坐起身抻个拦腰,左右环视一圈,一时恍惚还以为身处上清殿,不过这里的布置陈设大多清新优雅。
七鳐见她这个时候醒来,负手而立,就这么直愣愣地看着她,一言不发。
木澜感受到炽热的目光,抬头看去,一眼见到小黑,当即吓得从榻上坐起,想都不想一把抱过他来。
“这是哪?我不是在上清殿吗?你不是走了吗?难道你又被掌门抓回来了?”
木澜一连串的说出一大堆。
七鳐双眼微眯,唇角勾起。
“这是魔界。”
木澜先是一惊,随后反应过来,她不久之前正是随初二师兄来过一次的,所以说方才怎么感觉这么熟悉,原来是来到了魔界。
那么这又是怎么出现在这儿的呢?
木澜望向七鳐,咬紧贝齿,看来是大魔王派人将小黑抓回去了,那么抓自己做什么?怪自己将他的男宠留在山上?
木澜苦着一张脸,松开怀抱,伸手锤了他一拳,说:“都怪你,你要害死我了。”
七鳐明白她的意思,却不反驳,反倒像耍她一样,说:“那你只能自求多福了。”
木澜反手抓住他的手腕,恶狠狠的威胁道:“快带我离开这儿!我要回首阳山!”
七鳐也不挣开,只是缓缓道:“你离开这儿又能如何?你体内有魔珠,还有你说不清的三珠金针,你回去不是自寻死路吗?还不如留在这儿,大魔王男女通吃,我做男宠,你做女宠,以后就都是大魔王的人了,岂不乐哉?”
“呸!”木澜气得从榻上跳起,站在七鳐的对面,大声吼道:“谁像你这么不要脸了!”
却不成想,这一声喊得太响,引得殿外看门的两个魔兵进来查看,他们见到魔王七鳐的第一件事当然是行礼问安。
但七鳐还不想这么快就告诉这傻丫头事实,确实,耍她玩很有意思,但是这看不出眉眼的眼瞎手下眼看就要喊出话来。
七鳐先魔兵一步说道:“这里无事,不必麻烦报告王上了,你们退下吧。”
谁料,这脑子转不过弯的魔兵没听懂这王上的意思,又要拆台,刚道出一声“王上”又被打断。
“王上又如何?你们还不退下?!”七鳐额头上青筋直跳,一会真得去找阿叶说一声,以后殿门口看门的人得换几个机灵识眼色的。
听到这儿,木澜倒好像是明白了七鳐的意思,连忙拉住他的袖子说:“小黑,你能不能小点声,这可是魔界啊!”
趁着这个空档,七鳐已经将两个傻了吧唧的魔兵打发下去,转头见木澜神秘兮兮的说出这一番话,险些又要笑出声来。
“放心,这个时候魔王不在魔界,他听不到的。”
木澜点点头,说得是,大魔王的坐息,他的男宠再熟悉不过了,只是自己作为仙门弟子就这么平白出现在侧殿上,是不是太放肆了?思来想去一番,觉得不妥。
“不行!你快送我出去,要不我自己离开!诶?我刀呢?”说着,木澜一低头,竟发现自己的双刃刀不见了。
木澜浑身摸索着,侧头发现双刃刀就躺在地上,连忙上前捡起来并别在腰间。
“你现在怕是无法离开魔界。”七鳐一本正经地说,不待木澜发问,他又继续说着:“你上次浑水摸鱼从魔界逃出去无非是有句芒救你,这次,可还有吗?”
木澜想想也是,师尊的句芒岂是她能够唤来的,那既然这样,就得先和师门联系上才是,转头看向小黑,求人得有个求人的态度啊。
“小黑~你看在我在首阳山保护你的份上,帮我往首阳山稍个信好不好?”
七鳐双手一摊,无奈道:“爱莫能助哦,你不是会发什么信号吗?发一个啊。”
木澜气馁,一张脸纠结到一起,“哪里啊,那信号传得不远,魔界离首阳山十万八千里,我哪有那功力传过去。你在魔界这么久就没个熟人吗?帮我捎个信就行,师尊掌门他们一定会来救我的!”
“熟人?我也就认识大魔王了,要不我求求他?”
“你!”木澜气得颤抖,“你故意的!你就不念在我们的情分么?”
七鳐抚了抚袖子,转身走下几步来到桌前,兀自倒了杯茶轻啄一口,语重心长道:“情分?我可是一只弱质蛇妖啊,自身难保如何救你?再说,情分又如何,现在我不也被抓回来了吗?况且,我也算救你一命,在你那什么掌门面前,他们不也险些杀了你吗?”
木澜果然怔了半晌,但反应过来后首先反驳:“你胡说!掌门才没有!”
“哦?是吗?那敢问你的三珠金针如今何在?”
木澜沉默不语,她也说不好,虽然她知道首阳派为天下仙门之首,但是很多事情也不好说,她自小上山,很多事情看在眼里,记在心上,虽然平常不说,但心却明镜一般,这也是她一直不敢说出三珠金针秘密的原因所在,她确实害怕。
“怎么不说话了?你不是很能说的吗?”
木澜深吸一口气,道:“不是的,是我隐瞒在先,更是我对不住师门在先,怪不得掌门的。”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是阿叶查完资料回来禀报。
七鳐皱了皱眉,他还没耍够这丫头呢。
他当即隔空传音示意阿叶不要进来,可却晚了一步。
阿叶已经来到殿下,抬眼望到那该死的女子已然醒来,登时满脸都写着“不高兴不高兴不高兴”,但是七鳐在场也不好发作,刚要俯身行礼却瞬时愣住。
“见过王上。”
阿叶吓得呆愣半晌,眼珠子险些掉落出来,竟见王上从椅上站起,俯身朝她拜下,方才那声也是王上说出的……
“还不快出来见过王上……”七鳐微微抬头对着刚才一瞬间跑去藏在床榻下的木澜说着。
木澜心中暗骂这该死的男宠又害自己,只得硬着发麻的头皮慢吞吞地从后面爬出来站起身。
横竖逃不过一死,木澜抬头望去,这竟是一个美貌的妇人站在下面,侧头在看,竟是小黑在向她行礼。
不是说大魔王是个男人么?诶?不是,这怎么变成一个美貌的女人呢?
“你,你就是大魔王?”木澜斗胆问出一声。
虽然事出匆忙,但是阿叶何等聪慧,再加上辅佐七鳐多年,说不上心意相通但察言观色的本事早就修炼得炉火纯青。
“是又如何,不是又当如何?”
阿叶说着,亲自上前扶起七鳐,并暧昧的看了他一眼。
七鳐嘴角抽了抽,诶?这阿叶是以权谋私啊,一会下去得好好教导她一番!
木澜咬着手指头思索一番,这句话小黑也曾说过,看来大魔王对小黑是真爱啊,感人!不管大魔王是男是女,总之大魔王此刻活生生站在眼前就对了。
既然这样……
“我……”木澜顿一下,咽了口口水,平复一下心境,做了一番思想准备,又低头看了一眼腰间的双刃刀,缓缓说:“大魔王你好,说了你可能不信,来到这儿并非我愿,我知道你抓我来是为了魔珠。给我点时间,我一定原封不动的吐出来还给你,如何?”
阿叶听着她这一番怪谈,轻笑两声,而后望向七鳐,有王上在,她哪里敢随意说话,而且从某些表现来看,王上对这个女子的感情好像不一般啊。
空中沉寂,无人说话。
木澜看着这个大魔王,感觉好像有戏的样子,但又见大魔王一直看向小黑,是不是大魔王误会自己与小黑了?于是解释道:“大魔王,我跟您的男宠是清白的,我知道我知道,您要的是魔珠,这样,您要是不放心的话,近距离摸一下不就知道了?”
说着,木澜缓步向着台下走去,擦过小黑的侧身,一步一步向阿叶靠近。
木澜每走一步沉似千斤,她一边压制着浑身腾腾的杀气,一边还担心着小黑的安危,而她背在身后的双手早就捏了个威力极大的剑诀,源源不断将真气输送进双刃刀中。
她的心中知道这样做有多危险,毕竟在山门口与小黑打闹时她已经被强行御物反噬一次,但是现在传说中的大魔王就在眼前,凭着他们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哪怕是死,也要搏上一搏!
七鳐将一切看在眼中,毕竟木澜的功力还不到他的万分之一,她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的眼力和感知。
“大魔王,这魔珠……”
话音刚开口,双刃刀横空飞起,径直飞向阿叶……
正文 刺杀
眼见着木澜飞向阿叶,可阿叶却视而不见,只是侧头望着站在一旁抱手环胸面带笑意的七鳐,等待七鳐的指示。
七鳐自然一眼看穿木澜有几斤几两,七鳐缓缓摇头。
果不其然,双刃刀在阿叶鼻尖一寸前堪堪停下,随之“咣当”一声落地,而木澜也应声跌在地上,她功力不够却强行御物,直接遭到真气逆流反噬,登时又是连连吐出几口血来。
七鳐揉了揉脸颊,长呼口气这才控制住想笑的冲动,亲自上前扶起木澜。
“哎呀,你这是欲给王上表演什么绝技?搞得像真的一样。”
木澜扯着七鳐的手颤巍巍站起,挥拳在他胸上砸了一拳,怒骂道:“不要脸!”
这七鳐还未发话,阿叶在下面看到木澜这般举动,当即没控制住,大喝一声:“放肆!”
木澜怔住,呃……大魔王动怒了!
七鳐面无表情地望了一眼阿叶,神色嗔怪她多嘴,但是这一声也提醒他,阿叶此番回来是欲报告正事,耍那丫头玩什么时候都可,现下还是正事要紧。
于是,阿叶接到七鳐无声的密语后,微微一笑,伸手随意捏了个定身法,一道光晕将木澜笼罩并围困其中。
木澜见状,侧头大喊:“小黑救我!”
七鳐双手一摊,无奈道:“我只能求王上先不杀你哦,不如你就应了,收入王上的后宫吧~”
“咳!”
阿叶抑制不住欲喷薄而出的暴怒,适时咳嗽一声提醒王上不要再胡闹了。
七鳐微微点头,转身走下两步,而后又像是想起什么一般,几步抄掠回来,打横抱起木澜并放在榻上,细心嘱咐道:“站着累,你还是躺下为好,我怕你伤到我们的孩子。”说完闪身离去。
身后独留下木澜的恶声咒骂:“小黑!你回来!你这个负心汉!”
走到门口,阿叶自然退到一侧留出路来让她的王上先行,而后有意无意地望了侧殿内还在大呼小叫的木澜。
七鳐嘴角上扬,显然心情愉悦,听着身后的骂声,反倒更加愉悦。
阿叶待七鳐走出后,跟在他身后半步处,缓缓嘟哝一句:“负心汉?”
七鳐似是没有听见,也不做声。
待二人走到正殿后,屏退左右,收敛神色,这才说起正事来。
阿叶望着端坐在镂空石椅上的王上,心中无限焦虑,一向稳重的王上怎么一见到那个呆傻的女子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说吧。”
阿叶顿了顿,将方才那些想法皆抛诸脑后,神情严肃地回道:“禀王上,方才属下去查了一番。果然三珠金针与老魔王关系甚重,先不说三珠金针,王上,我们这些年来从各界搜集魔珠就是为了复活老魔王得到其无上神力解除诅咒。可是谁能料到,传说老魔王的法宝就是一根针,所以现在看来,属下大胆猜测,老魔王的法宝就是那女子的三珠金针,而老魔王说不准也早将神力灌输在了三珠金针内,否则这么多年来,老魔王为何不自行逃离无妄之天?”
七鳐沉默不语,只半睁着眼望向偏殿方向。
阿叶皱了皱眉头,又是轻咳一声说:“王上,属下认为,现下当务之急便是取出魔珠前往无妄之天,找到老魔王并探查其神力是否还在。”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七鳐神情淡漠,说出这么一句。
阿叶尽数表现其聪明能干,立刻回道:“若老魔王神力不在,那便是在三珠金针中,这是最好的情况,我们直接夺走三珠金针即可。可若老魔王神力仍在,那我们只能与老魔王拼死一搏了。”
七鳐沉默良久,一直不出声。
阿叶见他无声,也不敢发话,望着王上目光方向,阿叶心中纠结,为何王上一直望向偏殿,难不成王上担忧那女子的安危?
那她可真是个祸害!看来非得先杀了她才能成事!
阿叶在心中这般暗自告诉自己。
“阿叶。”
忽然一声将阿叶的思绪从杀戮中唤回来。
“那女子不必杀,魔珠也不必取。老魔王之力必在三珠金针其中,本王只需前往首阳山取回三珠金针即可。”七鳐仿佛看穿了阿叶的想法,如此说道。
阿叶惊呼一声:“王上三思啊,王上怎就如此轻易断定?万一出了岔子,不,这根本不可以,简直太冒险了。王上,我们魔界日益壮大,早就有了毁天灭地的力量……”
七鳐横空截住她的话,打断道:“是啊,本王早就有了这样的力量,可本王身上的诅咒一日不除,便一日不得安生,你日日念叨,本王听倦了。好了,此事不必再说,就这么定了。”
“王上……”阿叶不甘心,还要劝阻。
但七鳐仿佛听不见她的话,自言自语道:“可是三珠金针会伤本王,这该如何是好?”
这时,门口忽然跑进来两个魔兵,惊慌地喊着:“王上,侧殿那女子撞墙了!”
一阵黑雾闪过,就这么擦过阿叶的身侧飞向了侧殿。阿叶站立不稳摇晃两下险些摔倒,方才报信的魔兵立即上去扶住阿叶。
“叶护法,您没事吧?”
阿叶摆摆手,示意自己无碍,但是她满膺愤怒,那个女子竟然惹得王上如此焦急,这远远超过了担忧魔珠的境地!
事不宜迟,必须早日杀了她!管他什么魔珠,先杀了她再说!大不了再等个五百年,魔树又可结出一颗魔珠,既然这么多年都可以等,还差再来一个五百年吗?
七鳐见木澜满头是血的倒在墙角中,忽然心中升起一阵不一样的情绪。
当年那夺命的一剑刺来之际,娘就是这样推开自己,自己撞到结界上,头破血流,不知是鲜血污了眼睛还是娘的血溅到眼中,视线所及之处一片殷红。
那种恐怖的感觉仿佛很久没有被回想起了,而这个女子,竟然使他又想起了那段日子,那些记忆。
那她还真是该死!
七鳐晃了晃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身体孱弱的他勉力抱起木澜,横放在榻上,一动用魔气,竟然横空吐出一口血来!
阿叶下意识飞身上来查看情况,以为又是那女子伤到了王上,眼看就要出手杀了木澜……
“退下!”七鳐口中含血,呜咽说道。
阿叶不甘心,但是见自己再欲上前,王上几乎要发怒,当即吓得退到下面一动不动。
七鳐原地而坐,双手作势运起气来,当下魔气运行了三个小周天后这才平复下来。
整个侧殿内本是灯火通明,但这一番下来,竟然被浓厚的魔气遮挡,视线所及之处竟都是魔气在萦绕不止。
阿叶的眉头都绞到了一起去,这股魔气异常温和,竟不像是王上的。
七鳐恢复后,站起身来。
阿叶神情焦急,她多么希望能看到王上对她扯出个笑说一声他没事。
因为七鳐忙着帮那榻上女子疗伤,七鳐给她输了大半的魔气后,木澜眼珠动了动,醒来了。
木澜恍惚一下后睁开眼睛,一眼望到七鳐低垂着头望着自己,心中一片莫名的暖意油然而生。
“怎么是你?啊——”木澜抬手揉了揉额头,随手一摸,满手黏腻,翻过来一看,竟是发黑的鲜血!
“你!小黑!你要杀我?”
七鳐眼角微眯,冷哼一声:“杀你?你也配我亲自动手么?”
这倒轮到木澜再哼一声,“就凭你也能杀我?”说完,木澜不管不顾的挣扎着坐起来,一眼看到台下杀气腾腾的“大魔王”。
“啊啊啊——小黑!救我!”木澜连连喊着跳回七鳐身后,一把抓过七鳐的衣摆遮在脸上,仿佛这样一遮,就没人能看得到她了。
“放肆!”阿叶见她如此动作,抑制不住想杀她的冲动,但有王上在场,只得又是喝出一声。
七鳐侧头瞥了阿叶一眼,神色纠结,目光凌厉,意为让她冷静点,实在冷静不了就退下去冷静。
阿叶确实冷静不了,双拳紧紧相握,四肢战栗,恶狠狠道了一声:“好自为之!”便飞也似的逃走了。
木澜将袖子往下扯了扯,透过缝隙看了一眼台下,又看向小黑,疑惑道:“诶?大魔王不杀我了?”
七鳐收回袖子,转身在榻上的一角坐下,望了门口一眼又收回目光:“放心,我说过我会救你。”
“哼。”木澜果断嗤之以鼻,“你自身都难保吧。”
“呐~信不信随你。”
木澜接过小黑递过来的手帕,轻轻在额头上擦拭着污血,说:“不过话说回来,大魔王对你真好,我吞了他们的魔珠她还不杀我,见我与她的‘男宠’在一起也不迁怒与你。若不是我与魔界魔王身怀血海深仇的话,我定要表扬她一番才是。”
“哦,呵呵。你若是再提‘男宠’我就先杀了你。”七鳐不动声色的冷冷道。
木澜擦完额头上的血,大刺刺的将手帕扔到小黑怀中,拧身坐好,道出疑惑:
“方才若不是大魔王要杀我,那到底是谁抓着我的头往墙上撞呢?”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