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出兵河西 15年后汉武帝元狩二年(公元前121年) 长安城下,一万汉家军队列队整齐蓄势待发,放眼望去铁甲散发出来的寒气让初春的长安染上几分凉意。 在军队的正前方,一位年轻的将军正端坐在汗血宝马之上,一身玄铁宝甲,包裹着他健硕的身姿,棕红色的披风迎风扬起。棱角分明的面容上,一贯的冰冷,没有一丝表情,无惧无喜,一双宛如苍鹰般的眼睛,看着远方的天空,清澈的眸子却散发出阵阵寒意,即使不看他的眼睛也总是让人不寒而栗。这就是汉武帝新封的年仅二十岁的骠骑将军——霍去病。 汉武帝刘彻站在城墙之上,看着这个他一手调教出来的爱将,一改两年前的默默无闻,已然成为了汉军核心,虽是从小看着长大,但有时候就连他也摸不透霍去病到底想的什么。他用兵不按章法,不循规蹈矩,但总会出奇制胜,所以对于霍去病,刘彻还是极为放心的。对于河西之战的胜利,汉武帝刘彻势在必得,只要打通了这条通往西域的通道,他不仅仅能和西域各国取得政治经济上的往来,更可以联合西域诸国共同对抗匈奴。特别是根据张骞带回来的关于西域各国情况的介绍,他对于和西域各国建立友好的关系充满了信心。不过首先就是要从匈奴人手中抢过河西腹地来。 漠南一战,虽已树立了霍去病在军中的威信,可是若真的要让他取代他舅舅卫青的地位,还要看这一战的成败。汉武帝嘴角微扬,这步棋很险,不过他相信霍去病,不仅仅是因为他的能力,更信任他的忠心,十几年的抚育,在汉武帝眼中霍去病不光是爱将,也情同父子,这次河西之战霍去病只率万余骑兵奔袭百里,刘彻也不免有些担心,但他相信霍去病必定全胜归来。 而他这细微的表情变化,又怎会逃过一旁卫子夫的双眼,她脸色微暗却不改那一张绝色面容,明眸微动,却用笑容掩盖的极好。都说女子心思最为缜密,可是这么多年来她却一直看不透身边这个男子。 当年她本以为他是真心宠爱于她,才会将陈阿娇废至冷宫不闻不问,在陈阿娇死后竟也不曾见他难过,甚至为了巩固地位以防外戚暴乱,他勒令秘不发丧,仅将陈阿娇的尸骨在汉文帝的霸陵之旁草草下葬,连皇后的礼仪都没有用。而且这么多年来也一直对她疼爱有加,在外人看来她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而她却没有丝毫的甜蜜之感,她总觉得好像这一切都像是一场戏,他们都在各自的位置尽力的演着。 “子夫,在想什么?”刘彻轻轻攥住卫子夫的柔夷,微笑的看着卫子夫。 卫子夫从刚才的思绪中抽离,不着痕迹的回应刘彻“臣妾只是有些担心去病,他今年刚二十岁,资历尚浅,就让他全权统领一只军队,臣妾总是心中不安,虽说上次漠南一战,他建立奇功。可是他毕竟还是个孩子啊?臣妾有些担心他能否胜任这一位置。”一席话合情合理,让刘彻看不出半点破绽,果然久在深宫中的人总是这样善于伪装自己。 刘彻的眸子暗了暗,他当然明白卫子夫这番话背后的深意,这次河西之战,刘彻并没有派卫子夫的亲弟弟卫青去,而是让霍去病独当一面。卫子夫当然心有不甘,她怕卫青在军中的地位有所动摇,会危及到她在宫中的地位,她的心思,刘彻看得一清二楚。 刘彻安抚着说道:“子夫多虑了,去病可是你的亲外甥,别人不了解他,你还不了解吗?他可是你我看着长大的,况且是朕一手调教出来的,难道你是不放心朕的教诲之道吗?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当年吕后怀疑韩信有谋反之意,设计将其杀害,却让我大汉损失一员良将,如今可不能再犯这样的错误了。”刘彻眼睛看着霍去病远去的身影,声音极其温柔,看似是在开玩笑,却不禁让卫子夫冷汗频出,心头微颤,卫子夫自然明白刘彻言语中另有玄机,他提起吕后无非是想要提醒自己后宫不得干政罢了。吕后的下场着实是太惨了,想起来,卫子夫都觉得微微心悸,她总有一种感觉,可能她最后的下场将比吕后更加凄凉。 卫子夫连忙改口,浅笑着说道:“臣妾愚钝,臣妾自然相信陛下的能力,也相信去病定能得胜归来。”虽然嘴角带着笑意,但是眼神中却闪烁着惧意。这就是身处帝王之家,常伴皇帝左右,就连堂堂的一国之母也要谨慎行事,或许只是一言之失,就可能引来杀身之祸。 刘彻转怒为笑,把卫子夫拥入怀中,说道:“哈哈,朕只是一句笑言,子夫何必如此惊慌呢?”。大手轻轻抚摸着卫子夫的后背。 卫子夫靠在刘彻的胸膛上,那宽厚的胸膛本应给她带来温暖,可是不知为何她却心慌的要命,好像这个怀抱本就不属于她,好像一眨眼就会消失不见,她只能用力的抱紧眼前这个她深爱的男人,为了能够得到他的爱,她费尽心机,她不能失去他,绝对不能!   众人站在城墙上,眼看着这一万骑兵向西北奔去。 大军已经长途奔袭三日三夜,已经来到陇西,大军马上就要出塞了,前方就要进入匈奴管辖的地区,霍去病决定在此安营扎寨,稍作休息,伺机而动,为不久之后的大战积蓄力量。 营帐中,霍去病正在查看地图,时而用手在地图上比划着,考量着地形,计算着前方可能遇到的危险和制敌之法,河西是中原联通西域的咽喉要道,在政治军事经济方面都有着极为重要的作用。而且这里水草丰美,适宜放牧,对于匈奴这样的游牧民族来说意义非凡,所以盘踞着多个匈奴部落王国,且实力强劲,敌军的兵力数倍于我军,所以为今之计,必须要采用快速出击,在敌人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将他们消灭。这不仅仅需要一只军事素质过硬的队伍,更需要能够适应草原的环境,熟悉匈奴人的生活习性,才能够准确的给敌人致命一击。 不过霍去病对自己的军队十分放心,这支军队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士兵的选拔,训练,他都亲力亲为,甚至他让匈奴的俘虏来当教官,就是为了能够更加深入的了解匈奴人。他相信这支队伍绝对会如同一把利剑,穿破河西走廊,消灭一切阻止他前进的敌人。 这时营帐的门帘被拉开了,赵破奴走了进来。看见赵破奴走进营帐,霍去病眼前一亮,放下手中的地图问道:“可有消息?” “ 回禀将军,属下已经查过了,目前为止还没有笑儿姑娘的准确消息。”赵破奴跪在地上,小心翼翼的说道。 霍去病脸色一沉,说道:“再去打探,一定要把她找到。” “诺” 赵破奴刚要走出营帐,但心中的疑问让他忍不住问道:“将军,属下斗胆问一句,为什么将军非要找到这位姑娘呢?”说实话,这两年来,霍去病一直都在寻找这个名叫笑儿的女子,但是这个女子仿佛是人间蒸发了一般,任他们如何寻找都杳无音讯。可是,不管怎样劝霍去病,他都从未放弃过。这让赵破奴着实不解,按理说依照霍将军的品貌家世,这天下那个女子不想嫁给他啊,就说这皇城中,也有无数的皇亲国戚想与他攀上亲戚,哪怕只是作妾,只要他肯点头,都会高高兴兴的把掌上明珠送来。 可是,霍去病今年都已经二十岁了,仍然孑然一身,甚至身边的女子,他连看都懒得看一眼,却在这两年中苦苦的寻找一个没有音讯的女子,她到底哪里好?让霍去病这般念念不忘?赵破奴着实不明白。 其实,这个问题,就连霍去病也想不通,为什么独独对她牵肠挂肚?只是这两年来,她的身影总会在脑海中回荡着,让他的眼里心里再也容不下别人了。但赵破奴真的这般问道之时,霍去病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想了许久,霍去病喃喃说道:“因为我欠了她一个承诺。” 赵破奴疑惑的问道:“什么承诺?” 霍去病轻轻收起本来冰冷僵硬毫无表情的面孔,眼神中透露出几分温柔,轻声说道:“我答应过她,要带她看尽长安花开。” 这也算是个理由?赵破奴的表情带着几分惊讶,可当他看见提起那女子时,霍去病眼中闪过的柔光之时,赵破奴就已经了然于心了。他跟在霍去病身边这么多年,都没见过霍去病对谁这般温柔过。看来真的要把这个女子找到,只有她才能让将军像是一个“正常人”一般。 霍去病连赵破奴什么时候走的都没有发现,思绪已经飘到了两年前,漠南之战,让他们相遇。不知这次出征匈奴是否能够与她重逢,但是霍去病总有一种感觉,笑儿就在不远的地方等着他。 【注】卫子夫——汉武帝的第二任皇后,在皇后位38年,大司马大将军卫青是她的弟弟,大司马骠骑将军霍去病是她姐姐卫君孺的儿子,她的外甥。 韩信——西汉开国功臣,官拜楚王,上大将军,是中国历史上伟大的军事家,战略家。他对楚汉战争,汉高祖刘邦最后取得胜利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他率军出陈仓、定三秦、破代灭赵、降燕伐齐,直至垓下全歼楚军,无一败绩,天下莫敢与之争锋。但后来汉高祖刘邦病危,皇后吕雉掌权,因有人告其谋反被吕后设计害死。后人用“成败一萧何,生死两妇人”来概括他的一生。 吕雉——吕后,汉高祖刘邦的皇后,汉高祖刘邦驾崩后,吕雉立其子刘盈为帝,史称汉惠帝,吕雉则在在幕后执掌大权,残害先皇嫔妃,诛杀开过功臣,公元前188年,汉惠帝刘盈驾崩,吕后立年仅两岁的太子刘恭继位,自己临朝称制,行使皇帝职权,朝廷号令一概出自太后,为中国历史上太后专政第一人。她也开启了汉代外戚专权的先河,他执政期间大肆提拔吕氏家族成员,吕家人官拜王侯,冲击了原本刘氏家族在朝中的地位。激起了朝中矛盾日益深化。 吕雉死后,刘氏皇族和吕氏外戚展开了一场流血争斗,最终皇氏集团胜利,大肆屠杀吕氏家族,“悉捕诸吕男女,无少长皆斩之”。吕后一生荣耀,她死后却惨遭灭族,让世人唏嘘不已。 正文 第二章 战友情深 霍去病的征西大军中 明日既要出塞与深入河西腹地,未来可能身边的人或是自己就要葬身于这草原之中,再也没有办法返回故土,即使是在勇猛的将士,在面对死亡之时也会有所畏惧。但他们不能退缩,身后就是他们要用生命守护的家园,即使埋骨他乡也决不能让家人受到胡虏的侵扰。 面对未知的险境,军营之中众将士也有不同的表现。 有的趁此机会好好休息,毕竟已经在马上飞奔了三日三夜,风餐露宿,铁打的身体也已然是吃不消的。 有的苦练杀敌之法,沙场之上刀剑无眼,一个不小心便会丢了性命。 更有甚者在焚香祷告,也不知该求哪路神仙,便胡乱求来,只求保得此战能够平安归来。 在这众多兵将中,只有一人与他人的行为不同。 他手拿针线,缝补军服,这几日马不停蹄的赶路,军服不知怎么划出几道口子,林夭认真的缝补着。 突然手中的衣物被人抽走,一个黑脸大汉出现在林夭眼前。 “我说小林子,一个破军服有什么好补得,明天都不知道有没有命回来,你补好了给谁看啊。”这黑脸大汉拿起军服说道,他那大嗓门好似能把帐篷掀开,这黑脸大汉叫做赵虎,天生的蛮力,膀大腰圆,皮肤黝黑,力大无穷。 正在他高声喊着时,发现手中的军服已经没了,那军服被一个身姿矫健,行动如飞的男子抢走:“你这只大黑虎你懂什么?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衣服破的连屁股都看见了也不知道补补,哈哈哈哈。”那男子抢过军服还给林夭,又笑着拍了拍赵虎的屁股。这一系列动作极快几乎是一眨眼就已经完成了。他叫梁风,人如其名,轻功极好,来去如风,是这支队伍的传令兵。 “什么,什么。”听了他的话,赵虎连忙回头查看自己的裤子,发现衣服完好无损才知道自己受骗了,听见帐中其他兵士都在笑话自己,气急败坏大喊道:“你个梁大眼,我今天非得好好修理修理你不可。”说着追着梁风来到帐外。 “那要看看你这大黑虎能不能抓住我了。”梁风仍然不知死活的调笑着。  两人在帐外你追我敢,活像两个没有长大的孩子。 “你们两个小心这点闹,一会儿被屯长发现又是一顿好打。”帐中一白面书生似的士兵在帐中喊道,他叫陈笙,心性柔和良善,而且上通天文,下晓地理,又会点神鬼之事,能掐会算,所以人称陈半仙,但他最绝的地方就是能根据地面,山体的形状判断水源的方位,在茫茫大漠之中,这项本领自然是有用之极。 “没事,你放心吧,梁风有分寸的。”身后一个人走过来拍拍陈笙的肩膀,让陈笙放心。那人身材高大,长相极为俊美,是这军中少见的美男子,名叫方平,是这大军的军医,人称方神医,别看他虽然年轻,医术却十分高明,能够妙手回春,有起死回生之术。 陈笙转过身来,看着方平的俊颜笑了笑,竟然脸上布上了浅浅的绯红。冲着方平点了点头,方平真是个祸害,那张脸生的甚是好看。别说女子,就连男人见了也会心动啊! 陈笙未免尴尬,赶紧别看脸,看向林夭。 陈笙的一系列反应被方平尽收眼底,嘴角勾出一抹笑意,转过身看着林夭。 林夭不放心的看了看帐外的两个人,无奈的摇了摇头,继续缝补着军服,方平清清嗓子道:“小林子,你没事缝补它做什么,明日一战可能有去无回,还不如好好歇歇呢。”说着做到了林夭的身边。 林夭没有抬起头来,手中的活也没有停,淡淡的说道:“就算明天就要死了,也要体面着死。” 帐中的气氛一下子凝重了许多,林夭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改口说道:“我就随便说说,别放在心上,你们放心,只要有我在,我们一定能够平平安安的返回长安的。” 陈笙点了点头说道:“大家不用担心,我昨天已经算过了,我们都不会有事的。” 方平笑了笑说道:“是啊,我们陈笙算的最灵了,他说没事就一定没事” 一句话说来,害得陈笙又脸红了。 此时赵虎和梁风也气喘吁吁的回来了,一场‘恶战’之后两个人都面红耳赤了,赶紧走进帐中歇一歇。 林夭手中的针线一直都没有放下来,认真的缝补着,本来极为普通的面容,却闪烁着一丝柔光,看着他感觉心都静了下来。 突然赵虎雷鸣般的大嗓门又响起来了,打破了帐内的宁静,“你们看小林子像不像个大姑娘?哈哈哈……” 林夭缝衣服手稍稍顿了顿,但还是流畅的缝完最后一针,将线扯断。 赵虎还在那里狂笑不止,梁风瞪了他一眼,走到赵虎的身边,狠劲打了赵虎的头。“你这只大笨虎,瞎说什么呢?” 赵虎才知道自己出错了话挠了挠头,改口说道:“小林子,我不是那意思,哎呀,我嘴笨,你别在意啊,我还不知道你吗?论武艺,这大军中有几个能比过你的,反正我赵虎是心服口服。”林夭的武艺确实厉害,各种武器他都能熟练使用,特别是射箭相当精准,别说百步穿杨,就是千步也不在话下,在军中无人能敌。 梁风也搭腔道:“对啊,特别是小林子驯兽的能耐,又有何人能及,即便是在凶猛的猛兽在我们小林子面前也会像个小花猫一样。”林夭这项本领是天赋,他用眼睛可以和猛兽沟通,就没有他驯服不了的烈马。 听了梁风的话,营帐里响起来畅快的笑声,这五个人总是这样,说说笑笑的,使这艰苦的岁月掺进去一点甜。 林夭放下手中的衣物,站了起身来,也将头抬起来,一张再普通不过的面孔,却十分端正,看着也很舒服,个头不高,身材瘦小,很难想象他的武艺怎会如此高超。 林夭走到众人身边,声音略带几分沉重,“兄弟们,明日我们就要一起奔赴沙场,能遇见你们这些好兄弟,这辈子值了,无论前路如何,咱们五个人生死与共。” “好,生死与共”众人应和道。 五个人围在一起,肩膀搭着肩膀,久久不能分开,他们五个人自从被征兵入伍后,被分到一伍之中,林夭为伍长,一起训练,一起上战场,他们可以把自己的生命完全放心的交给自己的兄弟,战友之间过命的情谊是那样的难能可贵。 他们五个人也与同在这支队伍的所有士兵相同,都身怀绝技,霍去病的这支队伍虽然只有一万人,但全部都是从百万汉军中精挑细选出来的,他们不仅上马能打仗,也都有自己独特的技能,这些技能应对大漠的环境都极为有用,他这只军队不养无能之辈。 正在五个人在帐中兄弟情深,难舍难分的时候,帐外传来了什长罗宇焦急的声音:“小林子,快出来,霍将军的战马赤焰不知怎么了,发起狂来,见人就踢就踏,无人能够降伏,又怕蛮干会伤到赤焰。你赶紧去看看吧。” 林夭一愣,呆在原地。 “小林子,你怎么了,什长叫你呢,怎么不回话。”方平看出林夭出神了,担心的提醒道。 林夭这才缓过神来,连忙回话“好,我马上就去。” 陈笙对其余三人说道:“走,我们同去看看。” 三人一同点头,五个人一同走出营帐。一起奔赴马场。 正文 第三章 驯马 林夭等五人向马场走去,离得老远,便听见马场中传来马的嘶鸣声和人的呼喊声,远远望去,马场中沙尘四起,昏天黑地,士兵们乱作一团,林夭等五人快步来到马场旁边。 离近了一看,赤焰烈马发疯了似的,见人就撞,有几个士兵远远地围住赤焰,但也不敢靠近,赤焰这种烈马,发起狂来实在是太过可怕,一蹄下去,可能就会取了他人的性命。 远远看见赤焰,林夭心头一颤,眼睛中闪过一丝柔光。 还没等到林夭走上前去,就传来了焦急的一声,“你可算来了。”专门负责饲养军马的士兵一看见林夭来,便如同看见了救星一样,在这大营中谁不知道,林夭驯兽的绝技。 林夭却不像他一般心急,平静的问道:“像赤焰这般训练有素的良马,为何会无故发狂呢?”林夭一边观察着战马的情况,一边询问身边的士兵。 另一个士兵赶忙答话:“也不知是怎了,早上还好好的,就刚才刮了一阵大风,大风刚息,赤焰就发起狂来。见人就往前撞,这马实在凶悍,无人能近身,更别说降伏了。” 林夭又看了看发疯的烈马,赤焰在马场中疾奔跳跃,显得极为焦躁,眸子暗了暗,回身对梁风说道:“梁风,快,去帮我打点水来。” 梁风知道事态紧急,没有多问原因,飞速去找水。 林夭转身要进入马场。肩膀上一沉,林夭回头看去,只见方平手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小心点。” 林夭点了点头,施展轻功,如飞燕一般身姿轻盈,进入马场。 看见有人进来,赤焰向林夭飞奔过来,直面赤焰,林夭更可以细致的观察到赤焰。嘴角微扬,看来自己的猜测没错。 赤焰的速度极快,一眨眼就已经十分接近林夭了,下一秒它的马蹄就会踏在林夭的身上。 就在此时,林夭一跃而起,抓准机会,骑上马背。 看的旁边的陈笙,赵虎,方平一阵心惊,额头上微微渗出冷汗。 众人见林夭骑在了赤焰的身上,都十分惊讶。这马除了霍将军谁都没有骑过,一是因为这马性烈,除了霍将军谁都不能将其降伏。二是霍将军极爱这马,他人自是连接近都不敢,更别说骑了。但现在形式危机,也就顾不了这么多了。 赤焰发现有人在自己的背上,更加发狂,狂奔想把背上的人甩下来,林夭死死地抱住马脖子,牢牢的将自己的身体固定在赤焰的身上。 赤焰看久久不能把背上的人甩下,失去了耐心,抬起前蹄,如人一般两腿站立,发出响亮的嘶鸣声音。 林夭看准时机,喊道:“梁风,水。” 梁风也不含糊,将水袋向林夭扔去,水袋在空中划过一段弧线,然后准确无误的被林夭接住。 林夭一只手紧紧抓住赤焰的脖子,一只手接过水袋,以最快的速度将里面的水向赤焰的眼睛上洒去。 赤焰的眼睛刚接触到冰凉的水,更加疯狂的奔跑,嘶鸣,摇摆着身体。几次都险些将林夭摔下去 众人在旁看着发出阵阵惊呼,生怕林夭会被赤焰甩下来,若真的如此,林夭那小身板哪里经得住赤焰的马蹄啊。 可是出人意料的是,赤焰马的速度逐渐变慢,林夭全身趴在马背上,头贴着马脖,手不断抚摸着赤焰的鬃毛。 赤焰在马场上走了两圈,渐渐停下。 感觉到马已停下,林夭贴在马背上的脸也浮现出了笑容。他一笑那在普通不过的面容竟瞬间被点亮了一样,光彩照人。 翻身下马,来到赤焰的面前抚摸着它的额头,细细的查看它的眼睛,看看还有没有杂物,这才放心下来,拍了拍赤焰的额头,转身离开,向马场外走了出去。 可没想到赤焰却跟在他的后面,林夭似乎察觉到身后的异样,他一回头,赤焰就围着他跑起来,不断嘶鸣,脚步欢快。 林夭看着它,轻轻摸摸它的头。嘴角挂上了一丝甜蜜的笑,可是渐渐的那笑容消失了,心头一酸,长叹了一口气走向人群之中。 刚走出马场,士兵们立马迎上来,有的叫好鼓掌,有的没摸清情况上前询问林夭是如何把赤焰制服的。 林夭平静的说道“赤焰没有大碍,只是这里风沙大,风中携带这大量杂物进了它的眼睛,而且这里水源太少,所以它才只能向士兵们求助,并不是有意伤害大家的。我刚才已经将将它眼中的杂物清除干净了,大家都不用担心。”林夭边说边整理衣角,方才驯服赤焰的时候,衣服有些褶皱,林夭轻轻的将它们展平,林夭总是这般细心。 赵虎走上前去,大掌重重的拍了一下林夭的肩膀:“小林子,干的漂亮。” 他那大手一掌下去没轻没重的,打的林夭咳嗽了数声,身旁的梁风照他的屁股就是一脚,气哄哄的说道:“你轻点儿啊,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似的呢,皮糙肉厚的。” 赵虎连忙陪着不是,林夭也没有在意,五个人又说说笑笑朝营帐走去。 众人并没有注意到,不远处霍去病正看着林夭离去的身影,愣了许久。 刚才,霍去病听闻赤焰发狂,深知除了自己之外,没有人能降伏赤焰,便亲身赶来。 谁知竟然看见了林夭降伏赤焰的全过程。心中暗道:赤焰如此烈的马竟然能被除自己以外的其他人降伏。看来此人不简单啊。 转身对赵破奴说道:“以后就让他来照顾赤焰吧。” 赵破奴心中一惊,赤焰是霍去病心爱之马,从来都是霍去病亲自照顾,现在竟然交付于他人,着实让人意外。 但还是点头道:“诺”。 …………………… 一转眼天已经渐渐黑了下来,明日就要离开大汉的国土,来到他乡,保卫疆土,今晚自然会吃的比平常好一些。霍去病打仗从来不拘一格,这次出征河西也是,远征河西却不配备后勤辎重,因为要长途奔袭,后勤补给会拖慢整个部队的速度,所以士兵除配备必要的干粮外,都是自己打猎,就地补给食物的,这也是一万大军如鬼魅般出没,打的匈奴人措手不及的一个主要原因。 今晚,林夭射来了两只大雁,赵虎打来两只兔子,来给兄弟们开开荤。兄弟五人围坐在一起,喝着肉汤,吃着烤雁,一边聊着今天林夭驯马的事。 “我就说嘛,在这军营里,我赵虎不服别人,就佩服咱们小林子,你看他一碗水一浇,那马立刻服服帖帖的。什么赤焰烈马啊,在咱们小林子面前,都得乖乖听话。”赵虎啃着兔肉,还手舞足蹈的比划着。 梁风在一旁嘲笑到:“看来我们小林子今天不只降伏了那匹烈马,更是降伏了你这个大黑虎啊,哈哈哈哈……” 赵虎的反应慢,也没有听清楚好话赖话,就在一旁应和道:“对啊,对啊!” 众人一阵发笑,赵虎这才意识到,自己又被戏弄了,沉声道:“梁大眼,你咋老顶着我说话呢?” “我乐意”梁风嬉皮笑脸道。 “嘁,没工夫理你,陈半仙,你不是能掐会算吗?你算算,这一仗咱哥几个能活着回来吗?”赵虎知道自己斗嘴斗不过梁风,也不搭理他,跟一旁陈笙说到。 赵虎那时跟梁风在帐外疯闹,没有听见陈笙在营帐中说的话,陈笙眼睛别有深意的看了看众人,大家立刻会意,等着看一场好戏,陈笙 闭了眼睛,伸出右手掐算着。 过了一会,陈笙眉头紧锁,摇了摇头,缓缓睁开双眼,冲着赵虎一脸担忧的说道:“虎子兄弟,以前我有对不住你的地方你多担待啊。”然后摇了摇头,在一旁唉声叹气。 赵虎吓得一下子坐在地上,烤兔肉也无心吃了,一脸颓废,心道:“自己这次是要完蛋了啊。” 看着他的模样,陈笙捂着肚子笑了起来:“哈哈,虎子,骗你的,咱们几个,此役都没事,看你吓得那个样子。” 方平吃着烤雁肉,看着陈笙调皮的拿着赵虎逗趣,露出了一丝宠溺的笑容,不动声色的将手中已经烤好的雁肉递给了陈笙。陈笙脸色微红的接过来,低着头,没有说话。 赵虎眼前一亮:“你个陈半仙,你可吓死老子,你怎么能和梁大眼学呢,都坏透了。” “哎,别都往我身上扯,自己笨还赖别人。”梁风在一旁添油加醋。 几个人闹做一团,十分热闹。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高呼:“霍将军来寻营了。” 林夭不禁心下一颤,手一抖,一碗肉汤洒在了地上。 看见林夭这样,一旁方平赶忙询问:“怎么了,不舒服。” 林夭摇摇头,没有说话。 陈笙在一旁搭话:“不会是听见大将军来吓到了吧。” 林夭也没有回答,暗暗的低下了头。 看着林夭如此表现,方平深知林夭不是胆小之人,那林夭如此反常又会是因为什么呢? 方平向来聪颖过人,他的目光锁向远方走来的霍去病,难道是因为他? 正文 第四章 细作 看见霍去病的到来,众将士们都欣喜若狂,霍将军是可是他们心目中的英雄,以前霍去病虽然一直陪着他们训练,可是汉军人数太多,只知道霍将军就在不远的地方,但是却看不清他的长相,没有想到今天霍将军竟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众将士连忙起身迎接霍去病。 霍去病连忙说道:“大家不必拘礼,都坐下吧。”霍去病的声音不大,但字字铿锵有力,每个人都能听的清清楚楚。 虽然心中不安,但军命难违,众人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听见霍去病的声音,林夭猛地抬头看了霍去病一眼,目光炽热,心中激荡起层层涟漪,却压制住了险些失控的情绪,迅速低下头,不敢抬头看去。 霍去病感觉到有道目光从右侧射来,那炽热的目光灼烧着霍去病的面颊,让他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下意识的偏转头去看,可没有任何异常,难道是自己感觉错了? 不去多想,霍去病继续说道:“想必大家都已知晓,明日我们就要离开大汉,深入河西腹地了。屯聚在河西的都是匈奴人的精锐部队,一场硬仗在所难免。你们怕吗?” 众将士齐声说道:“不怕!”那声音将大地都震的颤抖。 霍去病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好样的,不愧是我霍去病带出来的兵,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都是我大汉的热血儿郎。”霍去病顿了顿接着说道:“大汉建国近百年来,无数次和匈奴交战,胜少败多,匈奴人骄气日盛,近年来,不断南下,侵我国土,辱我百姓,我堂堂大汉却只能靠和亲来守护疆土,我大汉的江山难道要靠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来守护!那要我们这些男人来做什么?” 众将士已经义愤填膺,心中的怒火已经燃起,霍去病接着说道:“将士们,你们回头看看,这就是我们大汉的国土,这片土地上安葬着我们的祖先,养育着我们的妻儿父母!我们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它饱受胡虏侵扰,让我们的家人颠沛流离!所以,我们要用我们的血肉之躯守护它,宁可埋骨他乡,也决不将寸土让给他人。若想犯我强汉,除非从我们的尸骨上踏过去!” 众将士此时想着自己身后的就是自己的亲人,更加的激愤,随声附和着霍去病,仇恨、屈辱、对家对国的热爱,让他们毫不犹豫的踏上征程。 霍去病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士兵中间,他想让战士们知道,自己就在他们的身边,和他们同生共死。霍去病离林夭越来越近,林夭的心脏仿佛也停跳了一般,头更加低了。 霍去病边走边说:“我想大家都知道,我带兵的规矩,我带兵从不看家世出身,也不看年龄资历,只看杀了多少敌人,就做多高的职位。在军中,你们提着脑袋跟我打仗,图的是什么?不就是拜将封侯,光宗耀祖吗?我霍去病在这里许诺,只要你们能够多杀敌军,你们想要的,我都能满足你们。” “杀…杀…杀……杀…”兵将们的士气被激发出来 霍去病的脚步在了林夭的眼前缓缓停下,林夭的眼前就是霍去病的战靴,林夭连呼吸都停止了,不敢抬头,冷汗频出。 不知道霍去病站了多久,而林夭只觉得时间都要静止了一般,似过了一年那样漫长。 霍去病慢慢转身,在战士们的呼喊声中向外走去,这时林夭才松了一口气,才敢抬头看了看霍去病的背影,看着他越走越远,眼眶竟然有几分湿润了。 看着林夭出神的样子,方平在一旁打量着,心中暗暗盘算:难道他们认识? …………………… 已是深夜,霍去病却始终无法入睡,不是因为明日之战,对于明天的战事他已经胸有成竹,他想的是一个人,已经两年了,她过的好吗? 不是为何,自从踏上西征之路,他就感觉笑儿的气息越来越浓,好像她就在自己身边一样,他心中暗道:笑儿,等我,我一定会找到你的。 然而这深夜无法入睡的何止他一人……   兄弟们都已经入睡,听着耳畔浅浅的鼾声响起,林夭缓缓地睁开眼睛,他用耳朵听着,感觉到众人已经熟睡。林夭拿起一直放在身旁的弓箭,轻手轻脚的向帐外走去。 来到营外,他取出怀中早已准备好的布条缠在箭上,朝东方射出一箭,手劲之大,此箭迅速飞出,飞的极远。 看了看远飞的箭,林夭的表情有些凝重,那平凡的面容在月光的映衬下显得极为阴冷,让人不寒而栗,林夭面无表情的向营帐走去。 就在此时,突然有人碰了一下他的肩膀,他心中一惊,握紧了手中那把匕首,心中暗道:明明以为万无一失,却不想还是被人发现了,那就不要怪我心狠了。匕首在黑夜中染上幽暗的寒光。 没成想,身后传来赵虎憨憨的声音。“小林子,你也出来解手啊。”赵虎心性单纯,自然看不出林夭的异样,况且他把林夭当做自己的好兄弟自然不会怀疑。 听见是赵虎的声音,林夭松了一口气,不动声色的将匕首收了起来。 转身扯了一个笑容说道:“是啊,这么巧啊。” 赵虎揉了揉眼睛说道:“小林子,你的脸怎么这么白啊,是不舒服吗?” 林夭心道:还不是被你给吓得,但是嘴上没有说,他随便扯了个谎回答道:“哦,没什么,今日驯马有些累了,歇一歇就好了。” 赵虎没有多想,深信不疑的说道:“哦哦,是这样啊,那你好好休息吧,有什么事情都让我去做就行了。” 林夭心中充满了感激,说道:“谢谢。” 赵虎嘿嘿一笑,说道:“咱们谁跟谁啊,还跟我客气什么啊!” 林夭点了点头,两个人相视一笑,并肩走回营帐。 不久,那支射出去的箭被一黑衣人捡起,打开纸条上面写着:“明日出征河西”黑衣人的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微笑。 正文 第五章 闪电战 翌日天还没亮,大军就已经出发,汉军从陇西出塞,短短六天之内,过金城、令居,越过乌鞘岭,穿过了五个匈奴部落王国,沿途消灭抵抗者,安抚降服者,扫荡了焉支山以南的所有敌军。如同一把利剑,在敌人还没有发现之前,就已经刺进敌人的心脏。 连续六日马不停蹄的作战,大军即使再勇猛,也已经疲惫不堪了,霍去病命令大军在焉支山下修整,接下来他们将要越过焉支山,寻找匈奴的主力,那时就将迎来一场恶战。 六日来的屡战屡胜,使将士们都十分喜悦。天渐渐黑了,六天的辛苦作战,只有在今天夜里能够得到短暂的休息。 夕阳西下,晚霞中,赵虎坐在营帐边的大石头上,一动不动,也不说话,他可是很少这样安静啊。 “大黑虎,你在这里干什么呢?”梁风看赵虎硕大的手掌摆弄着一根绳子,摆弄了半天,吃力的满头大汗,看来这赵虎还是适合武刀弄棒,这细心的事儿他可是做不了。 “梁大眼你懂什么?我啊,要把今天砍的匈奴人的人头记下来。”赵虎没理他,依旧是满脸的喜悦,语气像是在炫耀什么宝贝一样,继续在绳子上打着结。 梁风有些惊讶,眼神中多出来几分赞许,这赵虎别看平时大大咧咧的,其实真的是个胆大心细的人,不过他可没有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要是夸赵虎两句,他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他不夸人家,倒是有旁人夸,“这古人结绳记事,来计算所打猎物的数量。我们赵虎也效法古人,把匈奴人视为牲畜,可见赵虎的破奴的良苦用心啊。”陈笙走过去,拍了拍赵虎的肩膀,赞许的说道。 “陈半仙,你说的啥意思,什么结绳,什么古人的,我咋听不懂呢?”赵虎挠了挠头,虽然知道陈笙在夸自己,可实在听不懂啊。 这可一下子把梁风逗乐了,“ 哈…哈…哈…,陈笙,你啊,可别夸他了,他哪有这心思。他的就是脑袋笨,怕记不住,才想到这个笨方法。”梁风在旁大笑道。 “对啊,对啊,记不住啊。”虽然知道梁风没什么好意,但他说的也是实情,只得承认。 “其实你不必用这样的方法,我们斩杀的敌军数量早就已经上报上去了,自有人帮咱们记载的。”方平拍了拍赵虎的肩膀,然后坐在一旁和他们闲聊,陈笙也不动声色的坐在方平的身边。 方平别有深意的勾起了嘴角,眼神中流露出得意的神色,又转瞬即逝,掩饰的极好。 “他们整的我不放心,还是我自己记着心里踏实。”说着赵虎已经给绳子打好结,一共十一个结。 梁风看着绳子上密密麻麻的结,一个一个的数着,然后惊讶的说道:“大黑虎不错啊,第一战就杀了十一个人,前途不可限量啊,以后拜将封侯别忘了兄弟啊。” 赵虎摸摸头,憨憨的说:“不能忘,不能忘。” “对了,怎么不见小林子啊。”梁风发现林夭不在,张口问道。虽然是问问大家,但眼睛却落在方平身上。他知道平时林夭和方平走的更近些。 “应该是去照顾赤焰了吧,今日什长来找他,说霍将军将赤焰交予他照顾”方平淡淡的回答着,但是心中却隐隐觉得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以他对霍去病多年来的了解,霍去病竟然会假手于人,让其他人来照顾他的赤焰?方平心中不敢相信。 主帐中并没有过多胜利的喜悦,霍去病一如往常一般,依旧面无表情,无悲无喜。这些毕竟是匈奴的小角色,都是一些极小的部落王国,不值得一提,霍去病想要寻找的是匈奴的主力部队,只有将他们消灭掉,河西腹地才能真正的属于大汉,可是这茫茫草原,他们又会在哪里呢? 突然,帐外赵破奴急匆匆的跑了过来,一边跑着还大喊道:“将军,将军,好消息!好消息!” 霍去病轻抬眼皮,深邃的眸子并无半分期待,闪过了一丝疑惑,到底是什么消息,让赵破奴这样失了分寸,他可不是一个鲁莽之人。 赵破奴说道:“将军,我们已经发现了河西匈奴的主力,就在焉支山以北不足百里的地方。” 听见赵破奴的话,霍去病微微的勾起了嘴角,果然是自己带出来的兵,连此刻自己最想要得到什么消息都一清二楚。霍去病缓缓说道:“不着急,既然知道了他们大致的位置,就不急着攻打,这几日咱们已经连取了五个匈奴部落国,想必他们已经早就听到了风声,有所防备了,等待着我们现身。他们的兵力数倍于我军,此刻定不能鲁莽行事。” 赵破奴赞同的点了点头说道:“想必将军已经有了取胜的妙计。” 霍去病没有说话,却早已经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 大漠之中,总感觉天很近,月光也很柔和。 马场上,一人一马,悠闲自在,林夭牵着赤焰的缰绳,领着它在马场上走来走去。骠骑将军的马,自然和其他的战马不同,待遇是最好的,有自己单独的住处,草料也是有专人负责运送的,这匹战马可是将军的心头肉,所以没人敢怠慢,更是怕惹出麻烦,也很少有人敢接近。 而林夭,是这军中除了霍将军唯一一个敢牵着赤焰“闲逛”的人。 一人一马,一起悠闲的走着,像是久别重逢的好友一般,林夭正在轻轻的抚摸着赤焰的鬃毛,赤焰也十分享受的任他摸着。 这一场景在月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自在温馨。 这一幕也被不远处的霍去病收入眼中。 他每日傍晚之时,总会来到马场,溜溜马,战马是战场上每一个士兵最信任的兄弟。无论生死它都会守在主人的身边,对每一个战士来说,他们的战马都有着特别的意义。自然霍去病也不例外,赤焰陪在他身边多年,和他一同出生入死,身经百战。 他早就把赤焰看作是自己的挚友了,所以对于赤焰的事,霍去病一直都是亲力亲为。到了遛马的时间,霍去病自然就来到了马场,可当他看见赤焰身边出现另外一人时,不免有些意外。 突然想到,那人正是那日在马场降服赤焰之人,自己将赤焰交给他照顾了。这几天竟然把这件事给忘了。 霍去病远远的看着那一人一马,心中泛起一丝疑惑。都说马是这世上最通人性的动物,特别是自己的赤焰,它性格极烈,这么多年来,还从来没有见过除了自己以外的人,能把它降服了。 霍去病打量着林夭,他长相普通,身材矮小纤细,也没有看出有什么长处,怎么就能让赤焰对他如此服帖呢?就连霍去病也感到奇怪,那日自己仅仅是远远的看了他一眼,竟然能够放心的将赤焰交给他来照顾。 这到底是怎么了,他又有什么特别之处?霍去病深邃的眸子,定格在那张陌生的面孔上,为什么会有几分似曾相识? 正文 第六章 似曾相识 抚摸着赤焰柔顺的鬃毛,赤焰也似撒娇一般,往林夭的怀中蹭了蹭。林夭不禁扬起了嘴角,自从踏上西征之路,他就一直没有这样笑过了。总是一副愁眉不展,满腹心事的样子,林夭也不想这样,只是心中压抑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让他喘不上气来。 看着赤焰的眼睛,林夭用心在和赤焰交流:你真好。 赤焰得意的摇头晃脑。 林夭笑了笑接着喝赤焰交流着:是不是被困在马场里很闷啊,我带你出去走走啊! 赤焰立刻兴奋的旋转跳跃,然后乖乖的停在林夭的面前,让他骑在自己的背上。 林夭轻笑了一下翻身上马,轻呼了一声说道:“赤焰,我们走咯!” 赤焰得到指令后极速向马场外飞奔。 就在一人一马兴奋不已之时,突然黑暗中闪出了一个人影,林夭面色一凝,赶紧拉动缰绳,赤焰似乎也注意到了前方有人,赶紧停住,却不想因为方才马速太快根本停不下来,马蹄在地面摩擦卷起滚滚黄沙,赤焰发出响亮的嘶鸣声。 但面前之人好像毫无惧意,身体站的笔直,没有丝毫后退,黄沙将他的面孔遮住,再加上在黑夜之中,更是没有办法看清他的长相。 此刻,林夭只知道救人要紧,他更加拼命地拉动缰绳,赤焰的前蹄高高抬起,整个身子都已经站立起来了。 马蹄从那人的头顶掠过,重重向他的身侧踏去,林夭紧紧地保住赤焰的身体,险些被它摔了下去。 林夭长出了一口气,气鼓鼓的说道:“你这人,看见有人在骑马,怎么不知道躲一躲呢?不要命了……”林夭边说边抬起头来向那人看去,黄沙渐渐消散,那人的容颜也渐渐清晰,直到林夭看清那人的容貌之时,方才的话说了一半就硬生生的被吞了进去。 那人正是霍去病! 林夭整个人愣住了,一瞬间他的脸上布满了多种表情,有惊讶、错愕、紧张、恐惧、兴奋、难以置信……一时间,仿佛这世间所有的景物都消失了,他的眼中只有霍去病一个人。 赤焰自然也已经看清楚了面前的人,才是自己真正的主人,和方才要出去玩时兴奋的样子截然相反,此时的她活像一个犯了错误的小孩子,低着头,不敢和霍去病对视,马蹄轻轻的向后移动。 它向后移一步,霍去病就向前跟一步,眼睛紧紧盯着坐在马上的林夭,口中说道:“好大的胆子,不仅偷骑我的战马,还要取我的性命!” 感觉到霍去病的愤怒,林夭瞬间清醒了过来,但是他早就慌了手脚,连话都说不完整,方才还盛气凌人,现在却方寸大乱。 听见霍去病那冷冷的语气,赤焰下意识的身体一抖,猛然向后退去,坐在马背上的林夭还来不及反应,手脚发软的她,根本没有攥紧缰绳,直接从马背上腾空而起,摔了下来。 霍去病想都没想就冲上前去,接住了差点摔到地上的林夭,横抱着把他搂在怀里。 林夭不敢置信的看着霍去病,他的脸就近在咫尺,那张足以将他迷惑的面孔,那张他又敬又畏的脸庞。这一刻,时间像是停止了一般,静的连呼吸声都清晰可见。 霍去病冷冷的声音响起:“还不下来,还想让我抱多久!” 林夭这才意识到自己失了分寸,缓过神来,连忙从霍去病的怀中退出。半跪在了地上说道:“将军,属下知罪,任凭将军惩罚。” 霍去病没有说话,只是打量着面前的这个人,自己这是怎么了,当看见他可能会摔下马受伤时,竟然想都没想就去救他!若是换了别人偷骑赤焰,自己肯定不会救他,让他摔下马长长记性,可是为什么碰到他,这样的做法竟然会让霍去病觉得有几分残忍呢? 霍去病想不明白,面前的之个人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就这样看着他,久久没有说话。 林夭就这样跪在地上,等待着霍去病的处罚,心中忐忑不安,冷汗频出,初春的河西,春寒料峭,汗水在凉风中吹干,寒气逼人,林夭瑟瑟发抖。 霍去病的眸子暗了暗,他自然看到了林夭的不安,心中更加疑惑,按理说他能够驯服赤焰,绝对不是胆小的人,怎么见到自己会如此紧张恐惧。 霍去病沉声问道:“怎么,本将军长得如此骇人,竟能把你吓到?” “不…不…不是的,将军…将军…长得很好看,很好看……”怕霍去病误会,林夭瞬间口不择言,连忙解释。 听到林夭的话,霍去病愣在原地许久,心中猛地一惊,眼神灼热的看着林夭,但那眼中的火焰也渐渐熄灭,最后失望的摇了摇头。 霍去病许久都没有说话,林夭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说一个男子好看实在是不妥,连忙解释。“将军,我不是……” 看到林夭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霍去病平静的说道:“无妨,你是这世上第二个这样说的人”眼神中闪过一丝悲伤。 听到这话,林夭心头猛地一震,抬起头来,目光炯炯的看着霍去病。 霍去病长叹一声说道:“你起身吧。” 林夭愣了几秒,才缓缓站起身来。 霍去病接着说道:“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林夭连忙从方才的情绪中抽离,“属下林夭。” “林夭,林夭”霍去病呢喃着他的名字若有所思。 林夭心中暗惊,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恐惧。 正在他心惊不已时,突然听见了霍去病的声音。 “我只听过桃之夭夭,宜室宜家,这林之夭夭,有该当何解呢?”看着林夭霍去病问道。 林夭此时还未从刚才的惊慌中缓过神来,愣在那里。 霍去病却在这里自问自答道:“依我看,这林之夭夭,应该宜弓宜箭。”说着眼睛中闪过一个将领应有的自信与豪情。 缓过神来的林夭却淡淡的说道:“我到希望林之夭夭,宜笔宜笺。”此时的林夭不知道该庆幸还是失望。 霍去病剑眉微挑:“哦?为何?” 林夭笑了笑,抬头看了看大漠中高悬的月亮,竟随意的坐在了地上,背对着霍去病,或许他是不想让霍去病看出此时他难解的心绪吧,平静的说道:“兵器之物,是用来取人性命,血腥气过浓。不若笺笔,大则记录经典流传后世,小亦可怡情一书胸怀。林木繁盛,供人索取,想必也希望尽用其才吧。” 听了这番言论,霍去病眸子一亮,一是惊讶军中竟有人有如此学问见识,二是感叹这人有如此胆量敢顶撞自己,还放出如此恶战的言论,竟勾起霍去病的兴趣,霍去病并没有怪罪他的失礼,他到想听一听他的想法。 “万物生来便是供人取用的,在不同的人手中便有不同的用处,怎会有好恶之分?”霍去病也坐到林夭身边问道。 “将军所言不虚,草木纵然无情,但人却有情啊。人与他物之分,就在于人有情义,可战场杀敌却不容有情。”林夭苦涩的笑了。 “看来你并不喜欢打仗?”霍去病看着他,眼神中带着深意。 “自是不喜欢打仗,死在我手下的虽是敌军,却总觉得有愧于他们的家人。”林夭说着,今日杀敌的场景又浮现在眼前。虽然不想伤人,可战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也是无奈之举。 “你可知你在和一个将军说你不愿打仗,你就不怕我将你军法从事吗?”霍去病语气中带着薄怒 “你不会。”林夭看着霍去病,眼神坚定。  “为何?”看着林夭的眼神,霍去病挑眉问道。 “我信你。”林夭看着霍去病,嘴角微扬。 这个笑容将林夭本来平凡无奇的面容点亮,一瞬间竟是如此耀眼。 霍去病的心中微微颤抖,林夭的面容竟然和另一个人重合了,一双眼睛注视着林夭。 林夭并没有注意到霍去病的目光,看着远方的月亮,淡淡的问了一句:“将军,属下有一事不明?” 霍去病看着林夭脸庞,摇了摇头,心中暗暗嘲笑了一下自己,转过头去,似有若无的呢喃了一句,“何事?” 林夭明亮的眼睛中闪过一丝惆怅,轻声问道:“为什么要打仗?” 听见这句话霍去病猛然抬头,那双似雄鹰一般的眼睛,竟然像燃起火焰一般,将林夭的脸庞烧的一阵灼热。 林夭不知道为什么霍去病会这样看着自己,莫名的有些心慌,下意识的低下了头,躲避霍去病的目光。 霍去病那深邃的眸子中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大手紧紧抓住了林夭的肩膀,让他将头抬起来,有些激动的问道:“我们是不是以前在哪里见过?” 林夭听到这话,心头猛地一震,双手暗暗地攥起拳头,一咬牙推开了霍去病说道:“将军一定是认错人了,我们并不相熟。”说着,避开了霍去病的目光,有些心虚的转过头去。 霍去病看了看被推开的双手,苦笑了一声,缓缓收回,也转过头去,喃喃的说道:“可是为什么我总觉得你我似曾相识?” 林夭长出了一口气,忍着心头的疼痛,低着头,缓缓地说:“或许只是投缘罢了。” 霍去病心中暗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明明两个人一点都不相像,况且还是一男一女,我怎么能够认错了呢?一定是这几天连日奔袭,自己有些疲惫了。 霍去病眼中的火渐渐消了,低下头:“你和她真的很像。” 林夭心中一惊,心虚的问道:“谁?” “一个故人,她也曾问我,同样一个问题。”语气虽然很平淡,但林夭能够隐隐感觉到霍去病周身散发出的失落,心中暗暗地抽疼了一下。 林夭轻声问道:“那将军那时是如何回答的?” 霍去病站起身来,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回答。” 霍去病的身体明显有些不稳,林夭有些担忧,也站起身来,问道:“那这次呢?” 霍去病没有说话,转身向军营中走去,走了十几米,幽幽的传来他的声音:“我也不回答。” 黑夜中,他的踉跄的身影透露出深深的落寞,他这份落寞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正文 第七章 舍命相救 翌日凌晨天空还布满星辰,大军就已经整装待发,他们要借助夜色的伪装,在天亮之前跨过焉支山。 一万大汉将士飞速穿越焉支山,霍去病知道,匈奴的主力部队就在前方不远的地方。 “将军,前方发现一小股匈奴部队,看人数和武器并不像是休屠王或者浑邪王的精锐部队。我们要不要打?”赵破奴骑着马,在霍去病的身边询问。 霍去病的眸子暗了暗,天空微微泛出一丝光亮,但却还是一片漆黑,霍去病远远的看见夜幕中匈奴人星星点点的营帐,巡逻防守的士兵并不多,而且大部分都在打着瞌睡,可以看出这些匈奴人的警戒十分脆弱,想必他们也没有想到霍去病的队伍会这般迅速的击破各个部落王国,跨过焉支山,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霍去病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屑,这样愚蠢的人真不配做自己的对手,霍去病冷冷的说道:“当然要打,命令大军全速前进,务必在天亮之前消灭这股匈奴人,一个不留,全部剿灭。”眼神中闪过一丝杀意。 赵破奴有些犹豫的说道:“可是将军,若是我们铲除了这小股匈奴势力,会不会打草惊蛇,让休屠王和浑邪王有所防备?” 霍去病冷笑了一声说道:“我就怕他们不做防备!” 赵破奴虽然不明白将军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是他心里明白,霍去病这样做总是有他的道理的,赵破奴要做的就是无条件服从霍去病的一切指令。 一万大军接受到命令后迅速移动,借着夜色阑珊,匈奴士兵属于防备之时,悄悄接近匈奴的大营,待到匈奴士兵发现大军的身影时,大军已经奔袭进营。 守卫的士兵在睡梦中就已经让汉军全部歼灭,直到杀光所有守卫的士兵,在营帐中的士兵才听到了外面刀剑的声音,从睡梦中惊醒,连战衣都顾不上穿,慌张的拿起武器就跑出营帐,四处逃窜,当然也就成为了汉军的活靶子,一时间匈奴士兵死伤无数,尸体堆积如山,血流成河。 少顷,待匈奴士兵适应了战争状态,已经死伤大半,无力回天。 霍去病手持宝剑,率先冲近主帐之中,先后亲手斩杀了匈奴的折兰王、卢侯王。 虽然这二王在匈奴首领中的地位不低,但是霍去病却完全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脸上也不见任何一丝喜悦。 霍去病走出匈奴的主帐,他正要翻身上马,他没有发觉有危险正在向他逼近,身后有一个匈奴士兵已经挥出长刀向自己砍来。 身在远处的林夭却已经注意到,他一直在远处观察着霍去病,自然看见有人在背后偷袭他,顾不得多想,他立刻拉弓射箭,朝那人射去,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林夭的身后也有一个匈奴士兵向他挥刀砍去。其实在林夭拿出弓箭的那一刻,他眼睛的余光就已经看见了身后那人的接近,可是他却丝毫没有犹豫的弯弓搭箭去救霍去病。即使用自己的性命去换霍去病的性命,林夭也在所不惜。 当那支箭射出之时,林夭的嘴角挂上一丝笑意,而自己却等待着死亡。 就在紧要关头,方平持剑帮林夭挡下了一刀,自己的手臂却被那匈奴士兵划了一刀鲜血直流,林夭转身看见如此场景,心中又是感激又是心疼,却又极为愤怒,一剑杀死了那个匈奴士兵。 林夭紧张的问道:“方平,你没事吧?”眼睛紧紧地盯着方平的伤口。 方平强忍着疼痛,扯出一丝笑容说道:“不碍事,只是小伤。”方平用另一只手从怀中掏出止血的药涂在伤口上,有撕了块衣角,将伤口包住。在此过程中林夭一直为他打掩护,两人没有再交谈,毕竟身边随时都可能有危险,保住性命要紧。 而另一边,林夭射出去那支箭,正中偷袭那人的心脏,一箭毙命。 霍去病刚才其实已经注意到这人,正要出手,只是没有想到有人比他下手还快。 霍去病朝箭射出的方向看去,都是厮杀的士兵,乱作一团,看不出是谁射的。但依据箭射出的力道,轨迹和精准程度,他判断射箭之人的箭法绝对出众,这军中竟然有这样的能人,让他也想亲眼见识一番。 他眸子一暗,拔出那支箭带在身上,此事待以后查来。 …………………… 大战结束,匈奴士兵被全部剿灭。 一旁的陈笙看见方平受了伤,紧张的守在方平的身边,眼睛中竟然闪过一丝泪光,方平心中狠狠地抽疼了一下,这心疼的感觉比他伤口的疼痛还要更疼,他一边包扎,一边微笑的哄着陈笙:“我真的没事,别忘了,我可是军医,这点小伤真的没事,我能保证以后连疤都不会留。” 陈笙带着些怒气,更多的是心疼的说道:“医术再高明,这身子也不是铁打的。” 方平连忙陪着不是说道:“我知道错了,下次我一定会注意的。” 陈笙气鼓鼓的说道:“还有下次?” 方平连忙改口说道:“瞧我这张嘴啊,没有下次了,绝对没有。”说话间,下意识的挥动手臂扯动了伤口,方平疼痛的皱起眉头。 陈笙立刻双手抓住方平受伤的手臂,查看着那已经包扎好的伤口。担忧的问道:“你,没事吧?疼不疼,是不是伤口又撕裂了,你怎么就不能小心一点呢……”陈笙一直在碎碎念着。 方平看着陈笙担忧的样子,眼神中布满了笑意,心里甜甜的,满满的宠溺。有些调笑的贴着陈笙的耳畔说道:“怎么,你心疼了……”灼热的气息喷到陈笙的面颊上,陈笙的脸瞬间红的如同滴血一般。 陈笙后退了好几步,和方平保持一定的距离,支支吾吾的说道:“谁,谁心疼你了,才没有呢……”说着仓皇离开。 看着陈笙离去的身影,方平嘴角勾出一抹得意的笑容。待到陈笙的身影消失之后,他低下头去,注视着那陈笙方才情急之下扶住的那只受伤的手臂,笑意更浓。 主营中,霍去病还在摆弄着手中的箭,这只箭极为普通,就是汉军所有士兵统一配备的兵器,看来没有办法从这只箭上查到是谁救了自己了。 突然他发现箭头上刻着一个笑脸的图标,这倒是很奇怪,什么人会这样多此一举,在这箭上刻上这样的花纹呢? 霍去病陷入沉思,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这箭的主人,是一个十分富有个性之人,不想和他人用同样的兵器。而第二种可能,就是这箭的主人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霍去病的眼中闪过一丝寒意,手不断抚摸着这个图标。他倒是希望是第一种可能,毕竟这箭的主人救过自己。 霍去病深吸了一口气,心道:这军中的怪异之事太多了。看来此次出征不会安宁。 正文 第八章 本心 天色渐渐黑了,林夭又来到马场喂马。 看着赤焰,林夭的思绪不自觉就已经想到了霍去病,今天他会来吗?也不知道白天他有没有受伤,明明知道霍去病身手不凡,但是林夭还是忍不住担心,毕竟沙场上刀剑无眼啊。就如同今天,若不是自己时刻注意着他,林夭都不敢想象后果会是怎样。 想着心烦,林夭拿起佩剑,练起剑来。想让心情平静下来,可却越来越没有章法。 恍惚间,眼前出现一个人影,正在和自己过招,林夭这才回过神来,他定睛一看竟然是霍去病,霍去病手持一个木棍充当宝剑,与自己过招。 林夭心下一惊,没想到霍去病真的来了,看见他没有受伤,放心了许多。 可毕竟手中拿的是利器,林夭怕自己会伤到霍去病,所以处处点到为止,不敢太过用力。 而另一边霍去病却全神贯注,一丝不苟的和林夭过招。 本来霍去病的武艺就在林夭之上,外加上林夭并没有认真应对,几下子就已经被霍去病打到在地。 霍去病的木棍直逼林夭的面门,居高临下,语气中带着些许挑衅的说道:“就这点本事,怎么上阵杀敌,竟然还在我霍家军中,还是早点收拾包袱走人吧。” 霍去病顿了顿,收起木棍,眸子中闪过一丝不屑,冷笑着说道:“还是惧怕我是个将军,不敢使出真功夫?原来你也和那些处处逢迎之人没什么区别?” 林夭眼中怒火已起,他不想让霍去病看轻自己。站起身来,将宝剑扔掉,换了和霍去病一样的木棍来。仰起头对霍去病说到:“方才,我只怕胜之不武,说我欺负你。现在我和你来场公平的对决。” 霍去病看着林夭那骄傲的样子,嘴角扬起,果然我没有看错他。 瞬时间二人已经“木棍”相接,两人比较,自是霍去病武艺更胜,林夭招招用尽全力,但霍去病都可轻易的化解,就像一个大力士在和一个小孩比力气,胜败早有定夺。 看自己一直占不到便宜,处于被动的局面。林夭更加失去耐心,更加乱了章法。 霍去病还在不断提点他:“这一剑位置不对,再高一点,否则无法刺中敌人要害。” “这一剑力道太轻。根本没有用上力。” “你脚下步伐都没有走稳,又要如何制敌!” 本来自己不错的武艺,竟被霍去病扁的一文不值,林夭更加恼火,霍去病抓住时机,打中他的手腕,将他的木棍击落,林夭的手腕被霍去病打的发青。 霍去病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心疼,却又转瞬即逝,战场上磕磕碰碰是常有的事情,而且不过是一点小伤,可是为什么打在林夭的手上,自己会有些心疼呢?等等,这种感觉是……“心疼”! 霍去病赶紧收回目光,平复一下自己复杂的心情,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习武之人应忌怒,怒气会让人失去理智,无法准确判断危险,并做出还击。” “将军教诲的是。”林夭低着头,半跪在地上,手腕上的疼痛已经稍有缓解,但他的眼中仍然布满了失落,他仍为了自己技不如人而感到沮丧,特别是打败他的人是霍去病。 霍去病似乎看出了林夭的心思,说道:“不过你已经很不错,换了别人三招以内就会被自己打趴下了,你却和我过了这么多招,若是稍加时日,必成大器。”话一出口。连霍去病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这是怎么了,他可是从来不曾夸奖过谁的,可当看见林夭那失落的眼神,他就不由自主的安慰着他。 听到霍去病的夸奖,林夭明明知道这是霍去病怕自己伤心才说的,但是心中依旧暖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 林夭每次笑起来,都能让他那一张本来极其普通的脸熠熠生辉,如阳光一般和煦温暖,却又璀璨夺目,让人没有办法移开视线。 看着林夭的笑容,霍去病突然觉得,若是能让他常见笑颜,多说一些夸奖他的话也没什么的,第一次,霍去病想为了一个人改变自己。 霍去病柔声说道:“起来吧。” 林夭缓缓起身,霍去病接着说道:“你不是说你不喜欢打仗,又为何深夜在此练剑?” 林夭想都没想,就直接说道:“我怕死。”林夭字字有力的说着,这样没骨气的话竟然在他嘴中说的如此坦荡。 霍去病在一旁大笑道:“你估计是史上第一个能把怕死说的如此大义凌然的人了” 林夭并没有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什么不妥,他接着说道:“那只是世人总习惯给自己最脆弱的想法找到一个冠冕唐欢的外衣,在心中告诉自己这个外衣才是自己的想法,久而久之,自己骗自己的时间长了,连自己都已经分不清真假,看不见事实了。”林夭淡淡的说着,可在这寂静的深夜,声音却格外清晰。 听了这一番言论,霍去病的心中也掀起了波澜,是不是人总是这样,骗自己久了,就会连自己的内心都看不清了。那我又骗了自己什么呢?霍去病面色一凝,若有所思的看着长安所在的方向。 霍去病这边正在思量,林夭的声音却又响起了:“人最怕的不是被别人骗,因为总有一天会有真相可知。最怕的是沉浸在自己的谎言之中,因为自己骗自己却会一辈子都蒙在鼓里。” 看着霍去病似乎有些深陷其中,无法自拔,虽然林夭不知道霍去病为什么事情在困扰,但是他还是不想让霍去病这般烦心,林夭接着说道:“想看清也简单,问问自己的心就知道了,但很多人都不愿面对自己的心。” 霍去病心中泛起波澜:是啊,我便是骗了自己多年的那个人吧。此刻,霍去病突然审视起自己出征的意义,出征塞外,远逐匈奴,到底是为了天下的黎民,还是为了皇上的野心?这么多年来,他从来不敢真正的问自己这个问题。或许他已经知道答案,所以才会选择回避的吧。 难道是从小在他身边长大,连心也被蒙蔽了。还是自己认为一直亏欠他的,所以明知他所做的不对,却还是助纣为虐,成为一具行尸走兽。霍去病陷入深思之中,这么多年来,他早就已经沉睡的灵魂,慢慢苏醒。 霍去病似乎有些颓然,慢慢的坐在地上,看着远方的月亮,想着长安,久久没有说话。 看出霍去病此刻的异样,林夭似乎也明白他心中的波澜,可此刻他又能做什么?让他回归本性,看明白自己的心总是要经历这些的,虽然这样连血带肉的剜出埋藏多年的毒瘤会很痛。但他希望他能够做最真实的霍去病,这些痛,他愿与他一同承担。林夭缓缓地坐在霍去病的身边。没有说任何话,就想这样陪着他。 这时霍去病缓缓开口:“以后每日我都教你练剑吧。” 林夭眼中有些诧异:“为什么?” 霍去病没有回答,缓缓起身,看着远方,许久幽幽地说道:“我怕你死。” 然后头也没回的转身离开。 林夭看着霍去病远去的背影,林夭浅浅的笑了。 正文 第九章 试探 翌日一早,大军又开始了新一天的征程,从出征到现在,汉军一直沿着最短的路径铲除沿线的各个部落国,但这次却有所不同,大军并没有直接奔向休屠王的老巢,而是绕道张掖。 在行进的队伍中,林夭等五人走在一起。  林夭看着方平手臂上的伤,皱起了眉头,关切的问道:“方平,你的伤势如何?”方平因自己受伤,林夭自是感到愧疚。 “无妨,只是小伤,已经无碍。”方平笑了笑,本就面容俊美,此时身穿战甲,骑在马上,更平添几分刚毅。 “可是……”林夭还是不放心,正要说些什么。 方平就已经抢先开口:“我就是这大军的军医,对自己的病情自是有把握,你不必再担心我了。”看着林夭浅浅一笑。 林夭看着方平点了点头,但是眼中还是有些不放心。 方平见状立刻转移话题,说道:“小林子,从没有听过你说起家中的情况。你是哪里人,家中还有亲人吗?”方平本不是好奇心重的人,但却想多了解一些关于林夭的事情。 “我?我家中无父无母,自小居无定所,后来参了军。”他只是说了个大概,却也无半分虚假。 听到林夭说自己的身世,方平的心中不免闪过一丝心疼,小小年纪就失去至亲,可想而知林夭受了多少的苦,但他却能这般云淡风轻的说出来,也让方平心中着实佩服。 方平接着闲聊道:“你武艺精湛,箭术了得,不知是跟谁学的?还有你那驯兽的本领,我以前只听说匈奴人能够跟野兽沟通,却没有想到,你也能如此娴熟运用,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 林夭神色有些慌张,眸子中闪过一丝不安,但却表现的很冷静,应对自如的说道:“以前曾经跟着猎户上山打过猎,这箭术是那时候跟着老猎户学的,至于和野兽沟通,有一半是天赋,另一半是常年打猎练就的,不值一提。”林夭心中暗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连扯谎也能够这般镇定自若了,眼里不由得划过一丝悲伤。 方平没有全信,他总觉得身边这个和自己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心里藏着一个秘密。但也只能顺着他的话接着说道:“你的箭术就已经如此精湛了,那个老猎户岂不是更厉害,以后若有机会,我真想亲眼见识一番。” 提到老猎户,林夭的眼睛竟然瞬间布满了恨意,表情也变得凝重了许多,冷冷的说道:“他已经死了。” 方平眸子暗了暗,故作惋惜的摇了摇头说道:“那真是太可惜了。” 林夭似乎想着什么,没有说话。 方平打量着林夭,淡淡的问道:“小林子,你是不是认识霍将军?”终于方平说出了几日来的疑问。 林夭脸色一变,眸子闪烁了一下,但却刻意掩饰的极好。 面露疑惑的问道:“何出此言?” 方平看似随意的说着:“昨日你是为了救他,才险些遇难的吧。” 林夭笑了笑说道:“原来是因为这个,我觉得身为士兵,保护将军是人人的责任,我只是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罢了。”林夭面不改色的说着,却在暗中加快了战马的速度。和方平之间已经有了些距离。 方平本还想问些什么,可看见林夭似在回避这个问题。也就没有再开口,心中暗暗说道:但愿如你所言吧。 二人交谈的声音很小,其他人都没有听见,这时赵虎的声音传来了:“你们说为何霍将军要绕道张掖,而不是直接从祁连山侧通过,这样可以省不少路程呢。” 梁风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应该是因为祁连山侧道路不是很平坦,不利于骑马通过吧。” “我到不这样想,咱们出征漠南时道路更加难行,也没见将军改路啊。”赵虎觉得不是这个原因,但他也实在不知原因。 “我倒认为,前日我们刚袭击了折兰王、卢侯王,休屠王得知消息后必将设伏阻拦咱们。这祁连山地势险要,易于设伏,所以将军绕道张掖,从敌军后方袭击,既可避开敌军主力,又可出其不意直击敌方老巢,将军的妙计就在于此吧。“陈笙看着前路,嘴里不断分析着战况,说的头头是道。 “不愧是陈半仙,什么你都知道点。”赵虎在一旁和陈笙打趣。 众人又是欢笑起来。 方平在一旁幽幽的说道:“不过绕道张掖,到有一样好处,会经过弱水。” “弱水,什么弱水。”众人纷纷表示不解。 这时林夭的眼前突然一亮“弱水?难道是弱水花海?是同一个弱水吗?” “对,就是那个弱水,这世上哪还有其他弱水啊。”方平看着林夭激动的样子,微笑着说。 “你们在说什么啊。什么花海,我怎么又听不懂了。”赵虎挠挠头表示不解。 “等到了你就知道了。”方平看着赵虎的憨样说道。 而此时林夭却在心中核算着,大军改变行进路线,必须要把消息传出去,看来今晚就要做了。 …………………… 汉军的最前方,霍去病骑着战马,身先士卒。 赵破奴在一旁问道:“将军,我们此次改变原有行进路线,是不是需要向皇上禀报?” 霍去病斩钉截铁的说道:“无需汇报。”霍去病本就没有打算向皇上汇报此事,若是事事都向皇上请示,那必将耽误大军行军的速度,这次出征,取胜的关键就是要出奇制胜。 “可是……”赵破奴似又要开口说什么,但欲言又止。 霍去病满满的自信说道:“不必多言,此事我心中自有定夺。” 赵破奴点了点头,他自然相信将军的判断,只是他有些担心皇上会责怪将军。 霍去病看出赵破奴心中的顾忌,立刻转移话题说道:“破奴,你可知为何我要变更路线?” “将军应是避开匈奴埋伏,并且可以从后方直取休屠王的老巢,给他来个措手不及。”赵破奴根据自己多年来对将军战术的了解说出了自己的推测。 霍去病剑眉微挑,嘴角微扬说道:“你啊,只说对了一半。”   “一半?”赵破奴满脸疑惑。 霍去病似笑非笑的说道:“料你也想不出来,好了,你去查看一下大军所带的粮草是否够用。” “诺”。赵破奴纵马离开。 霍去病拿出地图用手指描绘着张掖的位置,嘴角扬起,弱水花海,若是你能看见,一定会喜欢。 正文 第十章 弱水花海 一天的奔袭,黄昏之时,大军终于来到了张掖境内。 张掖自古就有“塞上江南”的美誉,更是河西走廊上重要的农作物产地,素有桑麻之地,鱼米之乡的美称,它犹如河西走廊上的一颗璀璨的明星,千百年来,让人们流连忘返,念念不忘。 已经黄昏,暮色暗淡,残阳如血,大军已经安营休息。霍去病决定,午夜之后,袭击休屠王的大营。所以提前让大军休息。 看着草原的斜阳,不远处便是弱水,弱水如同坠落在草原中的一颗珍珠。斜阳下泛出粼粼波光,在弱水的旁边是一片花的海洋,现在是春季,草原的花海虽没有夏季百花争艳,却也是欣欣向荣,别有一番风味。五颜六色的花朵散发着沁人心脾的芳香,让人如痴如醉。 战士们已经休息,吃着晚饭。对于他们来说,过的永远是刀尖上舔血的生活。每一顿饭都有可能是最后一顿,每一次倒地,都有可能长眠不起。 “明天就要上战场了,生死未卜,不过就算是死了,能在死之前看见如此美景。也不负此生了。”方平看着眼前的弱水花海,一副痴迷,对众人说道。  “我啊,粗人一个,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好看。”赵虎虽然人粗,但无论是谁遇见眼前的美景,都会为之沉迷的。 这时陈笙从远处走来手中还拿着件披风,他将披风披在方平的身上,两人相视一笑,陈笙喃喃的说道:“天黑了,你手臂的伤刚好,小心着凉。” 说着陈笙缓缓地坐在方平的身侧,和他共赏这花海盛景。 对于两人之间这样亲密的举动,梁风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了,陈笙对方平的好,是大家有目共睹的,这五个人中除了平时冒傻气的赵虎以为那是兄弟情深之外,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陈笙的那份心思,大家也都不说破,暗暗地祝福着。 赵虎煞风景的喊道:“唉,陈半仙,你别光顾着看,你倒是再算算,咱们这战,能不能活着回来。”梁风看着一旁的风景,暗暗瞪了赵虎一眼没有说话。 陈笙苦涩的笑了笑,那笑容带着几分绝望,几分心痛。还好此时大家都在看着弱水花海没有人注意到他的表情变化,要不然不免会担心。 “命数自有天定,天机不可泄漏。”陈笙语气平静的说着,那笑容却僵在脸上,表情极其不自然。 “你别给我整这文绉绉的,我听不懂。你就说我们有没有事就得了”赵虎不耐烦的说道。 陈笙没有在意赵虎的无礼,毕竟已经太熟悉不过了,他有口无心,自己也清楚。 他缓缓地转头,目光定格在方平的脸庞,喃喃的说道:“都会没事的,没事的。”眼框却不知不觉的模糊了,他却又硬生生的将泪水逼了回去。 一旁的梁风早就看不下去了,重重的拍了一下赵虎的头:“瞎问什么?陪我去那边看看。”说着已经拉着赵虎的手臂向远处走去,不让他再影响面前的两个人。 赵虎此时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梁风抓走,嘴中还嘟囔着:“哎,梁大眼,我们要去哪里啊?” 梁风冷冷的说道:“送你上路。” 两人走后,周围出奇的安静。 陈笙缓缓开口“方平,你知道吗?黄泉路上有一种花,叫做彼岸花,据说这种花是这世上最美的花,颜色血红,花开一千年,花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永远相识相知却不能相恋,在此生无法触及的彼岸,卸下所有记忆,化为黄泉。”陈笙在方平身边淡淡的说着,掩饰着心中的悲凉。 “我听说过这种花,想必一定很美。但花叶相知相识却不能相恋,太过悲凉。所以那花美则美矣,却是我今生都不愿触碰的。”方平没有察觉出来陈笙此时的异样,只是按照自己的想法说着。 是啊,此花太过悲凉,我又怎能忍心,让你只身一人去见呢? 陈笙一滴眼泪落下,我愿为你去见这世上最美的花,即使它在黄泉,即使一去不回。 陈笙忍住泪水,平静的说着:“沙场上刀剑无眼,你要多加小心,你虽然是大夫,却总照顾不好自己,手臂要经常换药,越向北天气越冷,记得多加衣物。” 听见陈笙这样的话,方平心中暖暖的,嘴上却说着反话:“你总是这样啰嗦。”嘴角却闪过宠溺的笑容 “我能求你件事吗?”陈笙低着头说着 “你说。” “我死后……”陈笙刚说出三个字,就被方平打断了。 “你在说什么,你不会死的!”方平几乎是用吼的说出这一句话,他不知道为何,当陈笙提到死时自己的心就像是会裂开一样疼。 看见方平真的生气了,陈笙立刻陪笑道:“我是开玩笑的,若真的会有那么一天,你一定要替我好好活下去。每天都要活的开心,我会在天上看着你” 说着陈笙眼泪顺着脸颊流下,为了不让方平看到这样的自己,陈笙立刻站起身来,向大营走去。 就在这时,方平从背后紧紧的抱住陈笙,灼热的气息使陈笙的耳根泛红:“不会有那么一天,你要是敢离开我,我就是下黄泉也要把你找回来。” 方平,有你这句话,我死而无憾。 …………………… 林夭正在给赤焰喂着黍米,赤焰一直是用黍米喂养长大的,只有这样的马,才能够经得起千里大漠,长途跋涉。 喂完马后,林夭自己便偷偷溜出来,躺在弱水边的花海上,独自一人欣赏这难得的美景,反正离霍将军教自己练武还有一段时间,他就在这弱水边好好歇歇。 他突然想到了两年前,自己也曾在大漠深处看见过这样的奇景,若是二者相比较,弱水美则美矣,却少了两年前那美景的情致,思及此,林夭的嘴角布上了笑意,渐渐地笑容却消失了,留下淡淡的悲伤。 突然,面前的花丛中,闪过一个人影,林夭定睛一看,竟然是霍将军。 林夭疑惑的看着霍去病,心道:他怎么会来到这里? 仔细一看,霍去病手里竟然有一束明黄色的鲜花,一个大男人,特别是平时冲锋陷阵,驰骋沙场,受万人景仰的大将军,竟在采鲜花,显得格外滑稽。 林夭就这样看着他,夕阳的余晖下,他那本来刚毅的身影也变得柔和许多,与这自然的美景融为一体。 这时霍去病也已经注意到他,下意识的将刚采完的鲜花藏在了身后,若无其事的走了过来。 林夭眼神中闪过一丝笑意,在一旁打趣道:“今日,真是看见奇景了。” 这个“奇景”二字一语双关 霍去病的脸微微泛红,俯身坐在林夭的身边,看着面前的弱水,久久没有说话。 残阳此时已经铺满水面,金光粼粼,那光亮极为柔和,并不刺眼,微风轻拂,花香扑鼻,任何语言在如此的美景面前都显得无力和苍白。 霍去病缓缓开口:“在出征河西前,我曾经和博望侯张骞谈论过关于西域的风土人情,和文化礼仪,他给我讲过一个流传于西域各国的关于弱水的传说。” 林夭被霍去病的话所吸引,认真的听着。 霍去病接着说道:“他和我说,这是一个关于西域各国所信仰的一个神明的故事,神明在菩提树下问一个人:‘在世俗的眼中,你有钱、有势、有一个疼爱自己的妻子,你为什么还不快乐呢?’此人回答说:‘正是因为如此,我才不知道该如何取舍。’神明笑笑说:‘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某日,一游客既要因口渴而死,神明怜悯,置一湖于此人面前,但此人滴水未进。神明好生好奇就问之原因。答曰:湖水甚多,而我肚子有那么小,既然一口气不能将它喝完,那么不如一口都不喝。’讲到这里,神明笑了,对那个不开心的人说:‘你记住,你一生中可能会遇到很多美好的东西,但只要用心好好把握住其中一样就足够了,弱水三千,只需要取一瓢饮。而这弱水,就成了西域人口中神明降下的圣水,千百年来从不曾枯竭,而这个故事也随着这圣水代代相传,警示着世人。” 林夭在一旁静静的听着,听着他讲述故事,他语气柔和的说道:“是啊,这世上有太多美好的东西了,人总是不能太过贪心,守着一件最为珍贵的就够了,弱水三千,也只能取一瓢饮。将军将着故事讲得如此情深意切,不知,将军是否遇见了那弃三千弱水,只取的那一人?”林夭平静的问着,心中却极为忐忑不安,他打量着霍去病,心中泛起波澜。 而霍去病并没有回答他,只是摆弄这手中的那一束明黄色的鲜花,林夭的心猛地一震,如同撕裂了一般的疼痛,霍去病已经给出了答案,自己又何须再问呢?只是不知道这束鲜花的主人是谁?又有谁会如此幸运,能得到他的青睐呢? 林夭的心微微抽疼着,不知该说些什么,踉跄的站起身来,转身离去。 看着林夭离去的背影,是那样的落寞,霍去病莫名有几分心疼,柔声说道:“林夭,你也定会遇见你那三千分之一的。” 林夭的身子停了一下,眼角一滴泪水滑落,喃喃说道:我想我已经遇到了。 霍去病收回心神,看着手中明黄色的鲜花,记得两年前初见她时,她鬓角就别着一朵这样的花,两年过去了,你还好吗?也不知道你有没有忘记我?霍去病的心微微抽疼了一下,但却也是转瞬即逝,他心中暗道:无论你是否记得我,我都会牢牢的把你留在身边,弱水三千,我只取这一瓢。 霍去病相信这次西征一定能够找到她。若是再见她之时,定要带她来看一看这里。 夕阳下霍去病的影子被拉长,一切都是那么静谧美好,等待着那让他念念不忘之人…… 【注】弱水三千只取一瓢:这句话想必大家都听过,但很少有人知道它的出处,它缘起于佛经中的一段故事,就是本文所述的这段故事,意在警醒世人,在一生中可能会遇到很多美好的东西,但只要用心好好把握其中一件就足够了。 弱水:在中国的许多古籍中,总会提及弱水这个地方,但是弱水究竟在哪里?孙星衍在《尚书今古文注疏》中说:“弱水出张掖”,至今张掖境内还有一条弱水河,而弱水花海跨越几千年,每年如约开放,守护着这传承千年的美丽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