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可怜的张五 如今布城上喵星人数量众多,繁殖速度惊人,泛滥成灾。每当夜深人静之时,君在熟眠,忽闻室外猫声大作,吵得你恨不得在地上打滚,甚至提棍出屋,要找那猫儿拚斗。可你是猫儿的对手吗?你就算气破了肚子,也无法阻止那句句入耳的猫声! 张五就是活脱脱一个混蛋!布城上最大的一个混蛋!张五也是深夜猫声的受害者,但他竟然采取了极端的做法,置灵猫于死地! 一天晚上,张五打工回到宿舍。此时正值寒冬腊月,因为快过年了,工地上的很多工人都回家了。张五因为是光棍一条,感到过年回家没劲,就选择了在打工的城市过年,所以就窝在小区的宿舍里不走。 张五的宿舍离工地不远,只有二里多路。所在小区叫做磨光小区,一共有三十六幢楼,每幢高度不一,显得参差不齐。原因在于磨光小区并不是一次性建成的,这个小区建成,足足花了二十八年! 这就奇怪了,为啥建个小区,也就几十幢楼,要花二十八年啊?这时间也太长了吧!唉,怪只怪刚刚建这小区时,这小城的第一任市长太贪了,太黑了! 这第一任市长姓李,名大二,名字倒很亲民的,可李市长的做派实在让人恶心!李大二刚刚来到这座叫做布城的小城上班,看到了令人眼花缭乱的各种布匹,这脑袋瓜子就转开了。 李大二发布了就任布城市长后的第一道命令:所有售卖布匹的商家,售价必须降一半,但税收却要增一倍。原因很简单,这样做可以吸引外资,让外国公司、海外侨民加大对布城的投资,让布城迅速走上经济快车道。 大拆大建才能大发展,李大二新官上任三把火,用行政命令硬是拆了布城无数的店铺,特别是布店,是重灾区。有着数百年传统的布店关门歇业了,小巧景致的布屋不见了,随之而来的,是一幢幢有现代气息的高楼大厦拔地而起! 安得广厦千万间,优先让给投资人。李大二真会圈钱,随着一个个小区的建成,许多投资商、承包商的钱流水一般地到了李市长的存折里...... 但好景不长,数百位访民的检举揭发,让李市长栽倒在地,他被削职为民,接着开始有期徒刑十五年的生涯...... 后任市长前腐后继,继续大搞土木工程,批准的建筑项目,楼层比原来的还高还大。不到一年,新任市长又落马了...... 就这样,这二十八年里,先后有八位市长因贪污腐化落马。与此相映的,很多小区的楼房盖得千奇百怪,造型各异。有的地段房子拆了再盖,盖了再拆...... 张五到布城打工正好二十八年,也就是说,李大二来布城就任市长时,张五就在布城当建筑工人了。尽管张五兢兢业业做他的泥水匠,一块砖一块砖地砌在墙上。这二十八年,张五记不清跑了多少工地了,记不清盖了多少幢楼房了。背井离乡、含辛茹苦的他,这二十八年的泥匠生涯,竟然只能填饱肚子! 二十八年前,张五二十岁,如今已是四十八岁的人了!这二十八年间,张五也和不下二十个女人谈过恋爱,可是因为他嘴笨,人长得又黑又矮,左脸上又有十几颗麻子,竟然没有一个女人愿意嫁给他! 其实原因并不仅仅是外貌问题。最主要的问题还是经济问题。张五这二十八年打工所得,如果加起来,也算一笔不菲的数字。可老天喜欢作弄人,张五勤勤恳恳挣的钱,竟然有一半多被老板克扣了! 张五先后跟的十几个建筑老板长得其实不比张五俊,个个脑满肠肥,说话粗声粗气,一看就是大老粗。因为张五性格内向,沉默寡言,不少工人喜欢找他的碴儿,在他身上寻乐子。这事当然被老板知道了,于是,脏的累的活让张五干,发工钱时,总是找各种借口拖欠。 屋漏偏逢连绵雨,张五二十八岁时,和一个长相端庄的姑娘谈起了恋爱。那位姑娘在工地上煮饭,见张五老实本分,就喜欢上了他。可恰恰就在张五要为那位姑娘买项链、戒指、手镯时,张五的父亲患了肝癌!老家的亲人一连来了几十只电话,张五无奈,只得携带订亲款,坐火车回了老家。 张五现在还清晰地记得,就在回老家前的傍晚,在布城伤心的站台上,那位姓钱的姑娘泪眼朦胧,捧着他的脸,不止地啜泣...... 男儿轻易不弹泪,只因未到伤心处,那一刻,张五这位铁汉子,当着钱姑娘的面,大声地哭了...... 这对男女的哭声穿过站台,在车站一隅回荡,引得不少旅客、工作人员引颈张望。这大概是张五恋爱故事里最精彩的一幕了。 张五回到老家后,就进了悲惨世界。望着奄奄一息的老父,张五泪眼滂沱,四处奔走,求医问药。为了替老父治病,张五不惜倾家荡产。 张五只有兄妹三人,他的一个亲哥哥,比他大三岁,但只活了十三岁。因为张五的亲哥哥在一次放学外出割猪草时,不慎从半山腰摔下来,活活跌死了! 张五有一个妹妹,比他xiao三岁,因为家贫,从小就送给邻村的一户人家当了童养媳。张五的母亲更命苦,生下张五妹妹一年后就患了肺癌过世了。这是那个小山沟里特命苦的一家。张五总算把老父送到了家乡的县级医院,前后治疗了五十多天,但张父最终肝肾衰竭,撒手人寰。张五努力的结果,是人财二空。 当张五背着行囊再次前往布城打工时,他欠下了一大笔的债。自然,钱姑娘不可能嫁给一个没有父母的穷光蛋。 现在,这世上,对张五最好的,就是他的妹妹张兰了。张兰因为是童养媳的身份,经常遭到家庭暴力,为了替老父治疗,张兰经常背着药篓子上山采草药。一次,张兰快爬到山头时,脚下一滑,滚了下去...... 幸亏张兰命大,摔到一棵古松上,这才捡回了一条性命。但她的右腿却骨折了。真是祸不单行,张五捧着张兰的脸,泪水下:"兰妹,你一定要ting住,我明天就到布城去打工,挣到钱为你治腿伤。" 张兰二眼红肿,紧紧抓住张五的手:"二哥,我家五口人,如今只剩下你我二口了。你不要外出打工了,就在老家搞搞养殖,盖二间新房,讨个本地媳妇,这样不是好吗?二哥,你就听我的话吧!" 张五听了,梗着脖子:"不,我一定要外出打工,因为只有打工才能增加收入,城里的钱好挣!" 兄妹俩抱头哭成一团。结果张兰拗不过张五,只得望着二哥离开了小山沟...... 如今张五蜗居磨光小区的一间普通楼房,此楼是三十六幢楼里设备最差的一幢楼房,是一号楼,就是李大二上任时下令盖的。 张五被群猫吵醒后,眼前不断晃动张兰的身影,他想今年不回家过年了,张兰会怎样想?张兰肯定很痛苦的! 可张五有难言之隐!因为老板只发了今年第一季的工钱,其它三季度的工钱,说是过了年发。因为经济形势持续低迷,房价不断下降,工价越来越低...... 张五现在发愁的,倒不是自己的婚姻问题,而是张兰的腿疾。兰妹,你的右腿还疼吗?二哥在布城过年,兰妹,你一定要吃好睡好。 兰妹的儿子今年读高三,学习成绩不错,我要在过年后拿到工钱,回老家为外甥买营养品。只有吃好了,身体才能强壮,才能承受高强度的学习任务,考上一个好大学。上了好大学,就会有好工作了,就不会像我这样一块砖一块砖砌墙了。 张五浮想联翩,他似乎忘记了今天晚饭时,只喝了一碗稀粥,很冷的粥。因为小区突然停电,他只得生了煤炉子,搞了老半天,才生起了一小团火。忙了半个多小时,因为屋外的一阵寒风,把炉火吹熄了。这粥,煮了个半熟,很快就凉了。 捧着粥碗,张五心里祈祷着:兰妹,二哥很快回来的。老板说,过了正月十五就发工钱。工钱,工钱,你何时发啊? 张五寻思,二腿肯定追不上那些烦人的猫儿,也就不可能制止那揪心的猫声。应该想个办法,制止猫声!我张五命苦,在工地被老板扣工钱,被工友作为笑料。在老家,因为没有讨到媳妇,遭人歧视。他娘的,越穷越要穷,寒冷发西风! 张五心里骂着,想想自己的身世,自己的经历,真是不堪回首月明中!可张五身上并没有多少文艺细胞,根本不懂什么李煜的《虞美人》。他心里涌动的,只是那股乡愁,那个令他牵肠挂肚的兰妹。 记得一位名人说过这么一句话:在我看来,天伦团聚与农家之乐,远远胜于世俗荣华。 现在张五的心,就印在这句话上。谁不想回家过年?张五也想回家过年,可因为兜里没钱,他迈不开步。因为他要为张兰治腿伤,为外甥买营养品。 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正文 第2章背运时刻 张五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那抓心挠耳的猫声让这位泥水老匠今夜无眠了。 转眼间到了凌晨三点,已是寅时了,突然,一阵尖脆凄长的鸣叫声把刚刚打盹的张五吵醒了! 这分明是叫春的声音! 这下张五再也按捺不住对夜猫们的憎恶之感了,他心里暗骂:他娘的,我让你猫叫春! 他腾地从床上跳了起来,三二下就穿上了衣裤,因为匆忙,一时间没有找到袜子,竟光着双脚伸进军用胶鞋里,左手提着矿灯,右手拎着一根木棒,拉开宿舍那扇破旧不堪的木门,循声向南飞奔。 当初建造磨光小区时,是从最北边开始砌的,一直向南延伸。张五居住的一号楼是最早砌的,所以处于小区最北边。 小区东边有条臭水沟,深不过膝,河面上漂浮着许多垃圾物,臭气冲天。 张五沿着臭水沟向南奔跑,他此时想的,就是将野猫逼到墙角,然后狠揍一顿。 话休絮烦,且说几只喵喵直叫的野猫发现臭水沟北边来了一个壮汉,吓得四散奔逃。 刚才还处于高度亢奋状态的野猫如鸟兽散,及至张五气喘吁吁赶到小区东南角时,大猫早就逃之夭夭了,只留下二只小野猫,蹲伏在围墙边,眼里泛着绿光,惊恐地望着张五。 二只小猫好像在说:壮汉,你来干嘛,你别碰我,我害怕! 有的人养了一辈子猫,也未必懂得全部猫语,何况像张五这样的大老粗呢。 张五小时候养过几只猫,但因为家里太穷了,常常连锅也揭不开,那几只猫在张五家的日子就甭提多惨了。 别说是鱼肉,就是鱼肉汁,张五家的猫也很少舔到! 张五家猫吃的食物和猪同等待遇,什么粗糠、枯菜之类,猫儿只得一口口咽下去。 长期的营养缺乏使得张五家的猫瘦弱不堪,难以支撑,遂纷纷离开张家,或变成野猫,或投靠了别的人家。 张五记忆里,八岁时养过的一只花斑猫,倒是显示出对张家难得的忠诚,从不跑到附近人家蹭食吃。失去母爱的张家兄妹三人,一有空就伸出小手,抚摸花斑猫毛茸茸的身体。 花斑猫呢,极通人性,总爱在三兄妹面前突然倒在地上,来回打滚,瞧它的脸上,写着丝丝笑意呢。 可好景不长,一天傍晚,张五背着书包一蹦一跳回到家里,却被眼前的一幕吓坏了! 只见心爱的花斑猫倒在自家西面的屋角边,猫身下一大摊血! 花斑猫双目紧闭,已经气绝身亡。 张兰蹲在猫身边,泣不成声…… 张五责备张兰:“你怎么搞的,一天到晚在家,不能看护好花斑猫?!” 张兰抽泣道:“二哥,都怪我一时贪玩,到后山去采药,谁知南边孙大户家的二条大黑狗窜到我家,咬死了我家鸡棚里的三只小鸡后,追赶花斑猫。可怜花斑猫逃得急,竟然失足掉到西面的小河里,被恶狗追上,咬得遍体鳞伤啊!等我赶回家里,花斑猫挣扎着挪到我的身边,哀鸣了几声,就断气了!” 张五听了,二眼喷火:“他奶奶的,张大户家的恶狗真是无法无天了,竟然跑到我家咬小动物,我非教训教训它不可!” 张五和哥哥提着木棍到通往张大户家的路口伏击守候,二条大黑狗窜到路口,正在溜达呢,兄弟俩猛地从草丛里跳出来,抡起粗粗的木棍猛击大黑狗。哥俩一人打一只,张五的哥哥一棍打在狗腿上,大黑狗嚎叫一声,猛地扑到张五哥哥身边,一口咬在他的右脚踝上,张五哥疼不可当,抽脚猛踢恶狗。 大黑狗见势不妙,转身就逃。张五哥二手持棍,用尽全身力气,啪地打在狗背上,直打得恶狗哇哇暴叫。 张五哥憋足了劲,对着恶狗,一口气猛击了数十棍,直打得恶狗三魂荡荡,七魄悠悠,二腿乱蹬了几下,很快见了阎王爷。 张五毕竟只有八岁,虽然挥棍打了恶狗几下,但还是让面前的恶狗逃脱了。 孙大户真名叫孙平,因为他富甲一方,人们就送它这个外号。 孙平见自家一条大黑狗一瘸一拐跑了回来,另一条大黑狗却不见了踪影,遂一路搜寻,终于认定被张五哥俩给打死了。 张五哥俩倒也直言不讳:“孙大叔,你家大黑狗咬死了我家的花斑猫和三只鸡,我俩打死了你家的一只大黑狗,这样双方扯平了,谁也不欠谁!” 哟嗬,这哥俩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面对富得流油的孙大户,并无畏惧之心。 孙平这个气呀,真是不打一处来!他怒吼道:“你俩小子给我听着,这孙家镇方圆百里,谁不知我孙平的名头?我家的大黑狗是畜生,因为智障才跑到你家的。你俩可是读书娃,应该知书达礼!这次你俩活活打死了我的一条大黑狗,必须为大黑狗超度亡灵!” 张五哥二手叉腰,气哼哼地问:“什么畜生,什么读书娃,难道我家的猫和鸡不是亡灵吗?难道我的右脚踝没有受伤吗?现在还一阵阵痛呢?你家虽然有钱有势,但这种强加在我家头上的要求,我家坚决不答应!” 张五二手叉腰,怒目而视孙大户。 张五父亲见状,喝退了张五哥俩,赔着笑脸:“孙老板,我家二个伢子年少不懂事,失手打死了你家大黑狗,理应赔偿,理应赔偿!你说吧,怎么个赔法?” 张父为何如此惧怕孙大户? 这孙家镇之所以孙字开头,是因为此地孙姓人特多。而张姓人并不多,且散居孙家镇各地。孙平靠偷猎珍禽异兽转手贩卖起家,后来干脆组建了偷猎团伙,专门干这行当。 孙平还在孙家镇开设地下du场,抽取水钱。不知多少人因进入du场而血本无归,倾家荡产。 孙平财大气粗,腰板越来越硬,后来附近王国公爵也争相与其结交,其势弥天。 在孙家镇一带,只要提起孙大户,人们无不惊恐万状! 因为孙大户眼里看不惯的人,就要被其暴打! 不但人被孙大户的打手狠揍,财物也会被洗劫一空。 孙大户每次外出,往往前呼后拥数十人,蔚为壮观。 如今张五兄弟俩当着孙大户的面理论,孙大户岂能轻饶? 张父见孙大户眼里泛出寒光,吓得扑通一声跪下,一迭声道:“孙老板,请你看在二个小伢子没有娘的份上,放过了他俩吧!” 打狗一事最终是这样解决的:张父好说歹说,赔了孙大户三头肥羊,孙大户才作罢。 另外,张五兄弟俩走到孙大户家后门,跪地磕了几个响头! 张五兄弟俩不愿意跪倒磕头,被张父强按在地,流着泪磕了! 往事历历,张五心中不由得一阵酸痛! 如今面对围墙边的二只小野猫,可怜巴巴的样子,张五持棍的手,竟然慢慢垂了下来。 显而易见,张五的童心复活了,爱心迸现了。 他不忍对着眼前的二只小野猫下手。 真的太可怜了! 想想自己,是泥匠队伍里的可怜人! 而这二只小野猫,是野猫群里的可怜猫! 寒夜里,二小猫紧挨在一起,蜷缩在墙角边,瑟瑟发抖。 那二对眼珠子直勾勾地望着张五。 正确地说,是望着张五手里的那根木棒。 二小猫心里明白,自己刚出生不久,如果选择逃跑,很可能被壮汉手中的木棒击中而一命呜呼。 于是聪明的小猫选择了沉默,选择了等待,选择了求生。 张五见状,眼角边的一颗浊泪不知不觉淌了下来。 他想烦人的猫声不会是这二小猫发出的,肯定是已经逃跑的大野猫。 既然不是二小猫发出的剌耳音,我又何必要对它们痛下杀手呢。 这样想着,张五情不自禁地俯下身子,伸出粗糙的双手,轻轻抚摸着二小猫的脊背。 小猫脊背十分柔顺,张五感到一阵温暖,他继而向上抚摸,在猫头上抚了几下。 “小猫咪咪——” 饱经风霜的他轻轻呼唤着二只小野猫。 二只小野猫似通人性,竟然双双对着张五叫了起来。 “喵儿——,喵儿——” 啪的一声,又一颗浊泪滚了下来,掉在围墙边的水泥地上,悄无声息地融入了水泥上沾着的泥土里…… 求收藏与推荐票,新书真的很需要,所以希望大家能够不嫌麻烦,在首页收藏与推荐一些,千秋笔万分感激。 正文 第3章喂猫 张五见二只小野猫蜷缩成一团,惊恐地望着他,心肠一下软了下来,那一刻,他突然作出了一个决定。 他决定收养这二只小野猫。 张五放下矿灯和木棒,脱下黑色的羽绒衫,铺在水泥地上,把二只小野猫放在羽绒衫中间,然后卷起羽绒衫,右手抓住四个衣角,左手拿着矿灯、木棒,站了起来。 二小猫吓得在羽绒衫里不停地叫着。 那声音断断续续,凄凄楚楚。 张五向西北角的宿舍走去,一阵阵寒风吹来,他不由自主地打了几个哆嗦。 此时,约莫四更天。 天地间依然漆黑一片,好在有矿灯照明,张五走得并不费劲。 张五很快到了宿舍,进了那扇破木门,把门一关,然后松开羽绒衫,将二只小野猫放了出来。 二只小野猫并没有分开,而是叫了几声,双双钻到床底下,躲在角落里,一动不动。 张五心想,再过二个多小时就要上班了。张五所在的建筑工地规定特严,要求施工人员早上六点半开始上班,上下午各干五小时。因为工人不多,也就三四十人,所以老板蓝登不顾冬日的寒冷,亲自到场进行人工点名。谁迟到,一次扣工钱五十元。如果七点钟还没有到,再扣五十元。七点半不到,就把余下的五十元扣光。 也就是说,超过七点半,那位建筑工人那天也就拿不到工钱了。 但建筑工人必须干,如果不干,对不起,第二天你就别上班了,蓝登把你开除了。 严苛的工作制度使得在蓝登工地打工的建筑工人经常撒腿走人,老子不干总可以吧。 但张五不能这样做。 因为他其貌不扬,口才不佳,脑子特简单。 蓝登见张五好对付,就给他安排了一个额外的差使,做工地兼职保安。 这份保安的任务就是看管工地上的建筑材料,谁顺手拿了工地上的东西,张五可以及时制止。 这份工作的月薪是五百元。 这样,当月出全勤,可以挣五千元。 对张五来说,已经相当满足了。 他是个喜欢过平稳生活的人,不想轻易换工作。 蓝登时不时喊张五到他那儿喝几盅,聊聊天,张五感到莫大的荣耀,对蓝登言听计从。 一次,一名新来打工的小胖子在收工时,悄悄拿了二根镀锌钢管,放在编织袋里拎走了。 恰巧被张五发现了。 张五马上赶到小胖子身边,要他放下编织袋。 “小胖子,放下编织袋,我就放你走!” 小胖子不知就里,见张五长得黑黑的,矮矮的,脸上又有不少麻子,于是把胸脯挺了挺,粗声道:“小黑子,我拿我的编织袋,关你屁事!” 工地上的人都称张五为小黑子,小胖子虽来不久,但也知道了。 一个人的外号最容易被人记住。 张五勃然大怒:“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怨不得我了!” 说完,张五猛地扑到小胖子身边,一把夺过编织袋,丢在一边。 紧接着,张五打开编织袋,里面露出了镀锌钢管。 人赃齐获,小胖子没辙了。 小胖子央求道:“小黑哥,这事你千万不要告诉蓝老板!” 张五冷笑一声:“你小子想开溜,拿了就拿了,不承认不是爷们!” 小胖子见软的不成,就来硬的,他眼一瞪,突然伸出右手,对着张五当胸就是一拳! 张五猝不及防,被小胖子一拳击中,仰面朝天,倒在地上。 小胖子抓起编织袋,飞奔而去,转眼不见了踪影。 张五爬了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跑到蓝登那儿,告了小胖子一状。 谁知蓝登并没有处理这事,而是要求张五搞好和工友的团结,遇事不要太顶真。 张五十分纳闷,蓝登为什么对小胖子网开一面? 这可不是蓝登的做派啊! 后来张五从其它工人那里听到,小胖子是有来历的! 原来小胖子是现任皮城市长的小舅子。 市长叫管生,其妻叫安沙娜,小胖子叫安旺。 安旺是安沙娜的亲弟弟。 明白了这层关系后,张五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人生在世,关系网非常重要。 张五知道自己关系网非常薄弱,所以做事处处谨小慎微。 既然蓝登不想处罚安旺了,那我张五也就不费这份心了。 但被安旺打了一拳,胸口痛了好几天,还是要说的。 张五到蓝登处念了一通苦经,蓝登给了他五百元。 临行前,蓝登要求张五不要将此事传扬出去。 因为当时在场的就张五和安旺二个人。 张五将钱揣进兜里,自然满口答应。 这事就算过去了。 如今张五收养了二只小野猫,这颗心再也平静不下来了,他首先想到要好好喂一下小猫。 突然,张五眼前一亮! 张五想到不久前,蓝登喊他吃饭,临走前给了他一小袋小黄鱼,说是真空包装,很新鲜的。 皮城地处内陆,海鲜类产品不多,蓝登此举让张五十分惊喜。 小黄鱼的市价三十元一斤。 对,就把小黄鱼拿出来,煮给小猫吃。 张五马上走到煤炉边,拿起几片薄木板,丢进炉内,然后拧开柴油桶盖,倒了一点柴油在木块上面。 接着,张五取出打火机,点燃了一张废报纸,丢入炉内。 呼的一声,木块燃烧了起来。 张五马上用小煤锹铲起煤球,放在木块上面。 不一会儿,煤球红红的,腾起了小火苗,这炉子算是生好了。 张五把小铁锅架在煤炉上,拎起金龙鱼油桶,打开盖子,将油倒入锅内。 粮油在锅内沸腾,发出滋滋的声音,炉火把张五的脸映得红红的,他咧开嘴笑了。 小黄鱼很快入了锅,煮鱼是张五的拿手好戏,很快,一盆喷香的红烧小黄鱼出锅了。 说来也怪,二只小野猫闻到鱼香,竟然喵喵叫着从床底下跑了出来! 看来是饿极了。 猫通人性,二小猫见张五无害猫之心,这才减弱了警戒心理。 张五把盛鱼的盘子放在北墙角,轻轻呼了二小猫几声,然后向后退了几步。 二小猫跑到鱼盘边,张开小嘴,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张五心想,哪只猫儿不吃腥? 这时张五方看清猫儿的模样,先前因为忙乱,没有心思仔细观察这二只小野猫。 一只小野猫色彩有三种,分别是黄色、白色、黑色,显然是一只杂色猫。在这三种颜色里,白色最多,主要分布在整个下体。而上体是黄黑相间,整体看来,此猫斑斓多姿,十分入眼。 另一只小野猫全身金黄色,是一只黄猫。 张五寻思,这二小猫应该有个称呼,我该怎样称呼它们呢? 想了一会,张五决定称那只杂色猫为小猫,那只黄猫呢,就称黄猫。 二小猫名字有了,张五心里乐了一会。 他张嘴叫道:“小猫咪咪,黄猫咪咪。” 呼猫这一刻,张五心里有一种释放的感觉,挺轻松自如的。 二只小猫风卷残云,一会儿的工夫,就把那盆红烧小黄鱼解决了。 小猫伸了伸脖子,黄猫伸出舌头,来回卷了几下。 这是满意的信号。 宿舍里只有张五一个人,另外二个工友回家过年了,张五可以安心养猫了。 张五熬了口稀粥,拿出一条腌黄瓜,很快吃完了早饭。 此时,快接近六点了。 张五此时感到十分疲倦,一夜没睡好,起了早身和猫打交道,这使他没有以前那样有精神。 张五忽然想,下顿小猫吃什么? 小黄鱼只剩下三条了,最多让小猫、黄猫吃一顿,再后面呢。 张五想到小时候喂猫,猫在一日里,要多次进食,就是一日多餐。 我现在在皮城工地打工,不可能给猫搞一日多餐。 最多三餐。 施工时间规定得死死的,早上六点半到十一点半,下午十二点半到五点半。 中间只有一小时的时间,吃饭休息全在里面了。 好在是冬天,二天煮一次就行了。 我既然收养了这二只小猫,就要负责到底! 对,我得好好喂养这二只小猫。 张五决定到市场上购鱼,用红烧鱼喂猫。 抬起手表一看,此时已是五点五十七分。 张五不敢用手机,因为此前用了好几只手机。 结果不是用了不久故障,就是被小偷拿走了。 张五自认晦气,俺不是用手机的料,那就干脆不用了。 没有了手机,也就不能上网了,不能找美眉聊天了。 不聊就不聊,有什么大不了的,聊了也是白聊。 因为手机聊天,张五多次遭遇网骗,在工地打工的钱,有相当一部分流进了美眉的荷包里。 他娘的,遇到小美女,开口就要我送礼物,送鲜花戒指。 尽管这鲜花戒指是虚拟物品,但必须用钱购啊,否则,小美女才懒得理你。 因为是老光棍一条,只能花钱在虚拟世界找点乐子了。 毕竟能和小美女面对面视频聊天。 可现在,连这虚拟的快乐也玩不成了。 张五清晰地记得,半个多月前的一天,他花了二千多元购的手机不翼而飞了。 这只手机是品牌手机,牌子叫聚财。 那天张五去超市买香烟,他一直抽泥工牌香烟,一包五元,他买了二包。 买好香烟,他把皮夹子放进羽绒衫里面的口袋里。 然后,他习惯性地把手伸进羽绒衫外面左侧的口袋里。 那只口袋入口很深,聚财手机放在里面,离袋口还有一指的距离。 谁知摸了一下,竟然没有摸到手机。 张五急了,用左手往里掏了一会,他确认了,绝对没有手机! 张五急忙抬头,看到超市外面,一个瘦长的身影在疾奔! 肯定是这个瘦子偷的! 张五撒腿就追,可追了一会,瘦子就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张五走在通往市场的路上,想到聚财手机被盗的事,心口一阵阵地疼。 正文 第4章别墅里出来的豪华车 张五向市场走去,要购鱼喂猫。想起聚财手机被盗的事,懵懵懂懂,郁闷至极。 快到市场门口了,张五加快了脚步。 突然,紧挨市场的一栋别墅里驶出了一辆豪华轿车,径向张五行进的方向冲来! 张五听力不错,听到左侧车响,判断就在旁边,如果不闪躲,很可能被车撞上,那就骨断筋折。 说时迟,那时快,张五纵身一跃,向轿车方向扑去! 因为张五位置就在轿车方向的中间,他搞不清轿车向哪个方向打拐,情急之下,才采取了这样一个冒险动作。 张五这样做,绝对不是找死,而是险中求生。 与此同时,轿车嘎的停了下来。 车主显然紧急刹车了。 此时,张五已趴在轿车前面的挡风玻璃上,二脚离地只有半尺! 我的乖乖,老天爷啊,总算没有被车撞倒。 张五暗暗庆幸。 啪的一声,车窗玻璃摇了下来。 车主没有打开车门,而是端坐在驾座上,脸罩寒霜。 "你找死啊,这大清早的,你是不是要触我的霉头啊?!" 张五此时气急上火,感到全身无力,一松劲儿,整个身子如瓦片似地滑了下来。 抹了抹脸上的尘土,张五抬眼看那车子,这才看清了,原来是雪钢虎轿车。 这车子可是皮球上的名牌,最便宜的款式,也在一百万以上。 看来车主腰缠万贯,明明自己车驾出了问题,却要问责受害人。 张五继续观察,看到轿车里面只有一个人,那就是车主,是个女的。 "我会找死吗?我只是走路,碍你什么事了?你的车子一直向我开来,我看是你要找死!"张五嘴角一撇,耸了耸肩膀,冷眼盯着那个女人。 这话似捅了马蜂窝,只见那个女人猛地拉开车门,从车里钻了出来,奔到张五跟前,伸出纤纤手指,差点戳到张五的鼻子上。 "我看你是野男人,说话冲人,没有教养!" 女人咆哮着。 张五伸出左手,轻轻拨开女人的手指,气哼哼地说:"是我没教养还是你没教养?你们这种富人,只知欺负穷人,还有什么本事?!" 张五的话里,明显流露出对富人的蔑视。 这也难怪他,从小长在穷山沟里,没读过几年书。成年后一直打工,辛苦终年,却讨不到一房媳妇。如今父母双亡,亲哥哥死于非命,只有一个残疾亲妹妹张兰,张五心里能不苦吗?能不对富人产生仇视心理吗? 那个女人竟然被张五说话的气势震慑住了! 因为她从来没有遇到像张五这样说话的穷人! 她判断张五是穷人,是从他的穿着上看出的。 张五这身穿着,一看就是皮城赤贫群里的人。 头戴深蓝色安全帽,穿着一件打着几个补丁的黑色羽绒衫,一条磨得泛光的黑色牛仔裤,脚上一双黄色的军用胶鞋,鞋口多处开裂,身上邋遢不堪,一看就是个打工仔。 而这个女人的一身穿着,处处透出一股贵气。 披着一件紫色的呢子大衣,纽扣畅开,里面露出一件镂空真丝连衣裙,脚穿一双锃亮的牛皮高跟鞋,脖子上挂着一根宝石项链,耳环、戒指一应俱全,珠光宝气,光艳迷人。 那张脸蛋,虽比不上天上的七仙女,但也可在花丛中笑视群芳。白嫩而红润的小脸,鼻梁纤直,滑溜溜的,又秀气,又逗人。唇红齿白,耳轮分明。尤其是那双眼晴,像两个葡萄似的,顾盼有神。 这女子虽然漂亮,衣着光鲜豪华,但此时因为不停指责张五,俏脸变了形,似街头泼妇。 张五见那女人往后退了一步,不像先前那样嚣张了,这才降低声调道:"我也不想和你对簿公堂,我看这事还是私了吧。你赔我惊吓费五百元,咱们就二清走人。" 女人听了,大声叫了起来:"你这人真是的,竟然在闹市区敲诈勒索,你就不怕我报警?" 张五心想,这年头,横的怕楞的,楞的怕不要命的。如今工钱没拿到手,前阵子手机被盗,今早去市场购鱼,差点被车撞死,向那贵女人要五百,还是便宜她的! 不要白不要,不给我就耍赖! 张五张开双臂,挡在轿车面前,瓮声瓮气:"瞧你这身打扮,也是皮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开车差点撞死了人,拿五百也嫌多?都说富人小气,今儿个还真给我遇上了!" 此时,上百个人聚在张五与那女人身边,看他俩斗嘴。 众目睽睽之下,那个女人只得回到车上,拿出一只精致的小包,拉开链子,掏出几张票子,往张五面前一丢,冷冷道:"饿不死的穷鬼,拿去吧,这是五百,算我倒霉!" 张五接过票子,咧开嘴笑了。 唉,穷人有时骨头贱,今天张五的骨头就贱了一回。 按情理说,张五索要惊吓费,也算一个理由。但这在法律上并没有明文规定,属于私下之间的诉求。但张五霸王硬上弓,就显得过分了些。 可那贵女人也不是什么好鸟,明明开车差点撞了人,却百般狡辩。事后不想赔偿,就要开溜,显然缺德。 看热闹的人散去了,那女人开车走了,张五哼着小调,志得意满地向市场走去。 张五背后,传来这么一句话: "那女人是皮城首富威森的老婆哈艾丽,这次遇上打工仔,出了点小血,哈哈哈!" 张五在这句话里,获得了一个重要信息,那就是这个女人的身份。 看来,说这句话的,是认识哈艾丽的,肯定是住在哈艾丽附近的。 张五早就听说威森财大气粗,是皮城首富。放在财均王国里,威森的财产也能进入前几甲。威森早年经商,从事各种交易,后来投资进入电力系统,垄断了财均王国的电力业,财富呈几何级数增长。短短的数年,其身价就达到了几千个亿。 这样看来,哈艾丽的五百元赔款,对这个家庭来说,绝对是九牛一毛。 人家的钱多着呢,就算放在手里不停地点,一辈子也点不完。 张五想到这里,咽下了一口唾沫,他奶奶的,富人家的钱多得数也数不清,一个富男人除了有一个正式的法律女人,还有不少情人。 据说威森的情人不下一百个,聚在一起,足足站满一间不大不小的房间。 一股悲酸之情在张五心中油然而生。 富可敌国,穷得喝水。 可要喝好水,是要出钱的,自来水在皮城贵着呢,一吨一百元。 因为皮城地处高原,取水相当困难,所以自来水的价格,一直居高不下。 如果哪一天,没钱喝自来水了,那就只能喝西北风了。 因为连年的城区改造,皮城翻了个天,高楼大厦鳞次栉比,臭水沟越来越多,野生鲜虾在皮城一带根本捕捞不到,只能从很远的集镇运来。 昔日清新的空气,也早已离皮城人而去。无数的烟囱吐着黑烟,在皮城上空日夜游荡。 张五无须悲天悯人,他只是皮城打工队伍里的普通一员,而且是相当蹩脚的一员。 话休絮烦,张五购了二条草鱼,急急返回宿舍后,就匆匆赶往工地。 走到工地门口,大门二边贴着一副对联,用红纸书写,左联是"争分夺秒施工",右联是"战天斗地光荣"。 这对联并不是出于名家之手,而是由蓝登草拟,书写后贴在工地大门二边的。 张五清楚地记得,半年前贴这副对联时,一阵大风袭来,大门右侧红纸啪地掉在地上。 也就在这一天,在高处作业的一个建筑工人一脚踩空,从高空直跌下来,这次垂直运动要了这个工人的命。 而这一天,仅仅在这个工地开张后的第二天。 那位摔死的工人家属拿到了蓝登亲自支付的十万元赔款。 蓝登说,赔这十万元,已经高规格了,因为那位工人没有投保,他就没有赔偿的义务。 真可谓出师不利。 什么战天斗地光荣,摔死的工人,真是冤到头了。 蓝登发的安全带、安全帽等施工用品,不是全新的,不知有多少茬工人用过了。 哼,还好意思说没有投保,我投你娘的保! 张五虽然这样想,但从来不敢在蓝登面前说不满的话。 因为工钱在蓝登那里攥着,如果触怒了他,不知何年何月拿到手。 教训深刻哪,之前跟的不少建筑老板扣发工钱时,总少不了张五。 原因很简单,张五口无遮拦,不平就鸣,这一鸣就要被扣发了。 随着年龄的上升,张五渐渐领悟到这样一个道理,凡事不可强争,特别是遇到上司,遇到强人,那就必须低眉顺眼,才能摆脱困境。 当然,遇到弱者,就要果断出手,想尽办法打压他们,从而达到自己的目的。 今天遇到贵女人哈艾丽,因为有许多人围观,张五就大着胆子要了五百元钱。 这叫人小鬼大,小人物办难事。 世上之事就是这样,看似难事,只要你勇敢地去做,往往可以成功。 如今兜里增加了五百元,张五心里甭提多高兴了。 因为原来只有一百多元,购了二条草鱼,不足百元了。 哈哈,加上哈艾丽的五百元,够我一个月生活开支了。 张五双腿刚刚迈进工地大门,蓝登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 只见蓝登铁青着脸,蹦出一句: "你小子今天怎么了?现在已经八点多钟了!" 正文 第5章市井无赖来了 张五心急火燎地赶到工地,恰好碰到蓝登。 那可是张五的顶头上司,管钱的主儿。 蓝登事无巨细,总是亲力亲为。可以这么说,这个小小的建筑工地,重要岗位蓝登来了个一把抓。 蓝登疑心特重,只要不是他熟悉的人,他一律抱着戒心。 就算是熟悉的人,在他工地上打工,想拿到他袋子里的钱,也不是轻易的事。 不见兔子不撒鹰,是蓝登的一贯作风。 他十分抠门,宁可接小单,也不愿因为接大单而到处烧香。 但小胖子安旺的到来,使蓝登的独立王国晃动起来。 安旺是布城市长管生的小舅子,此人出道以来,没干过几件正经事。因为偷鸡摸狗、玩弄妇女,安旺蹲过一年大牢。 好在管生当了布城市长,在安沙娜的一再恳求下,管生推荐出狱不久的安旺到蓝登工地上打工。 蓝登和管生早就认识,他们都是乌海堡人,穿开档裤时就在一起玩了,同时上学,分在一个班级。一直到中学毕业,才分开了。 此后,管生上了财均王国的重点学府,蓝登名落孙山,开始了经商生涯。 生活中经常发生巧合,去年的一天,管生参加布城的一个酒宴,竟然在大酒店里碰到了蓝登。 蓝登当时请几个建筑业的老板吃饭,见到管生后,蓝登心头一亮:机会来了! 因为管生是布城一市之长,权力大着呢,蓝登决定利用小时玩伴兼同学关系,和管生搭上关系,拿抢手的建筑项目。 管生没有让蓝登失望,蓝登的计划一步步变为现实。 由于管市长的帮助,蓝登顺利地拿到了几个建筑项目。工程规模虽然不大,但因为是重点建设项目,布城财政厅拨款很多,蓝登赚了个盆满钵满。 喝水不忘挖井人,投桃报李,蓝登多次跑到管生家里,送上大量现金及精美礼品,管生均一一笑纳,并设宴款待蓝登。 一次,蓝登在席间说道:"管哥,你何时给我大一点的工程项目啊?" 管生抿了一口酒,盯着蓝登,吸了一口豪爵牌香烟,吐出了一大串烟圈,悠然道:"怎 么,你嫌我给的项目小?常言道,树大招风,这个道理你该懂吧。我让你经营建筑小项目,就不会有什么问题。如今国王严令廉政局检查各地廉政建设情况,我们的事一旦被廉政局查出,那就惨了!" 蓝登听了,恍然大悟,连连点头:"管哥谋深虑远,小弟佩服,我听你的,就做小项目!" 如今张五被蓝登堵在工地大门口,直觉告诉他,麻烦事来了,而且不小。 按照工地规定,七点半后上班的,那天的工钱就没了。 蓝登双手叉腰,瞪着鱼眼责问:"你小子是不是上网上疯了?又在哪个小美女身上花钱了?" 张五一听,马上明白蓝登意思了,老板认为他昨晚上网太晚,玩妞玩累起不了早身了。 蓝登见张五呆立在那儿,就以为说中了,于是提高了音量:"张五,你这个混蛋,我问你话呢,你怎么不回答?!" 张五苦笑一声,低声道:"蓝老板,我哪里玩得起妞啊,唉,手机早被小偷拿走了!" 接着,张五将手机被盗和收养流浪猫之事简述了一下。 蓝登听了,将信将疑,慢慢说道:"张五呀,看你这把年纪,平日老实忠厚,应该不会撒谎。既然事出有因,今天的工钱就不全扣。扣你五十,你看怎么样?" 张五听了,自然接受。因为如果全扣,要扣一百五十元,现在只扣五十,那就拿到一百,也值了。 哈艾丽赔偿给张五的五百元,张五没对蓝登说。 蓝登挥了挥手,粗声道:"张五,还楞在那里干什么?干活去!" 张五听了,如获大赦,向工地飞奔而去。 张五虽然日收入五百,但被蓝登扣了五十元,心里还是有点不快。 一个人生气时,往往要找排泄渠道,张五的排泄渠道只能放在建筑材料上。 张五砌墙的水平是一流的,任何一堵墙,张五总能看出毛毛病病来。 红砖在张五手里来回晃动,张五在劈砖过程中,故意劈坏了数十块红砖。 到中午收工时,张五所砌的那堵墙边,到处是碎砖。 张五心想,蓝老板扣我五十元,我就劈坏五十块砖头! 这样的报复行为,小市民也做不出,只有张五这样出身穷山沟的庄稼汉才做得出。 山野村夫,喜欢瞎弄,这在张五身上得到了印证。 就在张五放下泥刀,得意洋洋走向食堂时,有人在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张老哥,借一步说话!" 张五扭头一看,原来是小胖子安旺。 安旺游手好闲,劣迹斑斑,还蹲过大牢,张五一向瞧他不起。 "拍我肩膀干什么?!" "张老哥,你好不知趣?!我把你当朋友看待,你却老是躲着我!上次我拿二根镀锌钢管,屁大的事你也要向蓝老板报告。罢了罢了,我不和你一般见识。今天小弟有一事相求,还望老哥成全!" "什么事?快点说,我肚子饿了,要吃饭!" 安旺耸了耸肩膀,一脸无奈:"张老哥呀,最近我手头特紧,想向你借点钱用用。我知道你手头也不宽裕,这样吧,挪五百元给我,怎么样?" 张五揶揄道:"别人手头紧我还信,你安旺手头紧,就是割我头,我也不信!谁不知道你安旺是管市长的小舅子,手眼通天,哪会没钱花?" 安旺二手一摊,念起了苦经:"张老哥呀,你也知道,最近国王搞廉政风暴,财均王国廉政局全体人员四出调查各地官员消费情况,已经查出数百名贪污官员,被王国执法大队抓到菲灵斯神庙去了。风声越来越紧,马上要到布城来调查了。在这个关口,我怎能到姐姐那儿拿钱啊。" 张五咧嘴一笑,瓮声瓮气:"呵呵,大贪小贪这回有罪受了。不过你放心,管市长在布城治理有方,爱民如子,政绩多多,不会有事的!" 安旺突然把脸一板:"张老哥,你到底借不借给我?" 张五见状,心里一股怒气迸了出来:"怎么啦?我前世欠你什么了?非要借钱给你不可?我自己穷得快喝不起自来水了,哪有余钱借给你!" 安旺冷哼一声,转过头去,望着墙角边的碎砖块,慢条斯理地说:"张老哥,你是不是喝多了酒,砌墙坏了这么多好砖头?你是不是存心搞破坏?坏老板的名头?" 张五一听,脸色顿时霎白! 虽然张五时不时也来几回英雄气,但内心深处,总是有卑微气作崇。做一件事,总是犹豫反复。上午砌墙,逞一时之性劈坏了不少好砖头,这心里一直七上八下,生怕被人看出来,到老板那里告状。 果不其然,安旺来找麻烦了。 早知如此,当初何必狠命乱劈呢? 张五央求道:"安旺兄弟,看在我们都是工友的份上,这事你千万不要对蓝老板提起。这样吧,我借给你三百,今晚请你喝酒,这样如何?" 安旺满意地点了点头:"这还差不多,那晚上小饭店碰头,嘿嘿!" 望着安旺一摇一晃远去的背影,张五喷出了一口唾沫,低声骂道:"无赖,无耻之徒!" 话休絮烦,当天晚上,张五去了磨光小区北面街上的绿松饭店,在此与安旺碰头。 安旺白天所说的小饭店,就是绿松饭店,因为该店价位平民化,工友聚餐,总是去那儿。 不一会儿,安旺如约而至,他见张五端坐在木椅上,就笑呵呵地说:"张老哥,你真守约,够朋友,那就开怀畅饮吧!" 张五心想,你安旺借到三百块钱,还白喝了我请客的一顿酒,自然能开怀畅饮了。 二人推杯换盏,不一会儿,个个喝得面红耳赤。 酒喝得一多,话就多了,安旺满嘴胡话:"什么王国廉政局工作人员,我看就是一群草包!哼,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姐夫在布城呼风唤雨,还怕廉政局的人不成?" 张五接过话头:"你安旺关系硬啊,不像我,到布城举目无亲,在家乡处处受气。唉,我活了大半辈子,连一个老婆也没讨到,只能偶尔打打野花。" 安旺二眼红肿,举起酒杯,猛地碰在张五手中的酒杯上,大声喊道:"张老哥,今晚我俩一醉方休,真痛快,真痛快,哈哈哈!" 张五附和着:"安老弟,我张五有你这个朋友,在布城就不会有人欺负啦!" 这话一半是真话,一半是假话。 人嘛,活在世上,哪能全顺自己的心而过,很多时候,只能将就着了。 所以有人说,人是矛盾的动物。 二人刚刚喝酒时,张五点了五道菜:小黄瓜拌银耳、冷汤西红柿、枸杞山药、糟熘猪肝、抓炒鱼片。点了二瓶烈性酒,一瓶一斤。 这些都是普通菜,结帐时,绿松饭店服务员凌仆说道:"一共一百元。" 张五把手伸进口袋,拿出一张百元票子,递给凌仆。然后点了三百元,给了安旺。 本来口袋里有五百多元,这么一来,只剩一百多元了。 张五尽管喝了一斤烈性酒,但因为他酒量很大,脑子依然可以思考问题。 这一百多元,不够十日开销,可离过年还有十多天啊,这日子怎么过哟。 张五、安旺并肩走在清冷的街上,突然,对面一家美容店里跑出几个女人来,个个涂脂抹粉,媚态十足。 二个跑得最快的女人捷足先登,分别拉住张五、安旺的手。 沾花惹草的事张五不是没干过,可这一刻,他实在没有兴致玩这个。 只有一百多元了,如果玩一下,至少消费一百,接下来,就要借钱过日子了。 安旺嬉皮笑脸:"小娘们,蛮漂亮的,今夜陪爷耍一耍,哈哈!" 正文 第6章美容店半小时 张五和安旺被几个烟花女子团团围住,一时脱不开身。 一个穿白色蕾丝连衣裙的女子紧紧抓住张五的右臂,嗲声嗲气:"这位大哥,寂不寂寞?我来陪陪你,好不好?" 张五嗫嚅着:"实在对不起,我,我今晚有事。" 另位一位穿绿色休闲裤的女子满脸堆笑,走到安旺面前,很自然地依偎在安旺的怀里,抱怨着:"安哥,你怎么现在才来啊?我可等你好久了噢!" 安旺笑道:"小戴,不是我不来,实在是临近年关,工钱没有领到,没钱出来玩啊!" 张五分明听出,那个叫做小戴的女子和安旺是老相识。 看来安旺经常去那家美容店。 张五被白色蕾丝连衣裙的女子连拖带拉,身不由己向美容店方向走去。 快到店门口时,张五抬头看了一下这家美容店的招牌。 上面五个亮灿灿的大字:龙妹美容店。 店门二侧,写着一些小字,诸如"足疗、按摩、拔罐、美发"之类。 张五对着安旺叫道:"安旺老弟,你怎么搞的,把我带到这个地方!" 安旺撇了撇嘴:"张老哥,趁着头发没有全白,还是享享艳福吧,别想不通,不就是几个子儿么?" 张五听了,气血上涌:"我头发白多少关你啥事?你有钱,你任性,我管不着。你进去吧,我可不愿在这儿消费!" 张五清楚地记得,前不久,布城警察总署出动大批警力,打击黄赌毒,净化社会风气。在这场号称"铁盾"的行动中,酒店旅馆、洗浴中心、足疗按摩、夜总会、KTV等场所,遭到了地毯式清理,上千名烟花女子被抓,数百名寻花问柳的男子被罚,真是警网恢恢,大快人心。 这对张五来说,没有丝毫影响,因为他虽是一名老光棍,但钱袋子抓得特紧。他的心里,只有三件事:攒钱讨个媳妇、为张兰治病、为外甥金光购营养品。 安旺的做法和张五完全不同,他是一个及时行乐的人。在铁盾行动中,安旺在一家洗浴中心的小房间里和一名烟花女子搞得火热,被警方逮个正着,罚款三千元不算,还被拘留了一周时间。 张五后来听说管生向警察总署署长打了招呼,安旺才被提前放了出来。原先的罚款三千,变成了罚款一千。那名和安旺共度巫山云雨的烟花女子则被重罚,不但罚款五千,还被拘留了半个月,后被驱逐出布城。 警方的理由是:该名烟花女子用色相勾引安旺,所以重罚。 张五在美容店门口想着安旺先前那档风流事呢,安旺早被那名叫小戴的女子拉上了小阁楼。 白色连衣裙女子抿嘴一笑,二手依然抓住张五的胳膊,柔声道:"我说这位大哥,你这是何苦呢?你看安哥开始享受了,你不愿玩剌激的,那可以做个足疗呀,这样可以放松一下自己。大哥,我给你打折价,好不好?" 女子说话时,一股股香水味直沁张五的鼻孔,张五见那女子模样俊俏,迷人的笑容让他陶醉,那话语如春风拂面,听了很是舒服。 张五喝了不少酒,那酒劲一下子上来,听了那女子一番温言软语,精神防线一下子垮了,他慢慢坐在门口的一张木椅上,轻声问道:"做一次足疗多少钱?" "本来是五十元,我看你是做苦工的,怪可怜的,收你四十元,怎么样?" "做多少时间?" "半个小时。" 张五此时感到二腿松软,周身乏力,心想快拿到工钱回老家了,不如奖励一下自己,在这家店做个足疗吧。 那女子见张五不再言语,就猜到这位老男人肯定愿意做足疗了。 女子笑吟吟地说:"这位大哥,往里走,里面是一间专门的足疗室。" 张五听了,站起身来,跟着女子往里走去。 不一会儿,女子走到一扇门前,用手一扭球形门把,房门打开了。 那女子站在门口,用手一指里面一张长沙发,轻声说道:"这位大哥,坐上去吧,我帮你脱鞋。" 张五循声望去,在房间西边,摆着三张长沙发,沙发前面有一个方形软垫,看来是一间专门的足疗室。 张五望沙发上一躺,二腿往方形软垫上一放,二只鞋突出在外,以免弄脏软垫。 那女子手脚麻利地脱下了张五的二只鞋,然后褪下了张五的袜子。 接着,女子说道:"这位大哥,我去打温开水,你稍等一会。" 张五眯着眼,慢慢点了点头。 那女子走出足疗室,工夫不大,二手捧着一只木桶,费力地走进足疗室。 女子蹲下身来,轻轻放下木桶。 只见木桶里面四周套着一只大的塑料袋子,袋子里是温开水,冒着阵阵热气。 女子笑道:"这位大哥,你把二脚伸进去吧,这水温度正好,不会烫脚的。" 张五听了,二脚伸进木桶,一刹那间,张五感到二脚舒展开来,有一种释放重负的感觉。 像这样的足疗,张五以前也做过,但相当少,平均一季度一次。 张五清楚地知道,自己挣的这点钱,有不少用处,尽管足疗之类休闲能带来舒适感,但他宁愿多积钱,减少享受次数。 女子长着一对丹凤眼,瘦瘦的,看上去很是单薄。 张五心想,这女子的身材,气力肯定不大。 女子温婉说道:"这位大哥,你现在泡脚,等会我为你做足疗,现在先帮你捶捶肩、捏捏腿,好不好?" 张五粗声道:"好吧,不过下手轻点,我这些日子,全身肌肉经常酸痛。" 女子点点头,二手按在张五肩上,开始揉了起来。 张五分明感到女子纤纤手指展示出来的指功。 尽管酒喝得多了些,但张五觉得这女子按摩的技巧不错。 因为张五感到肩膀经这女子一按摩,不再像先前那样紧绷了,而是变得松弛了。 张五深吸了口气,慢吞吞道:"怎么称呼你?" 女子低声答道:"我叫小方。" 张五睁开二眼,望了女子一眼,微微点了点头:"你的指功不错,和我以前遇到的按摩女比起来,你的技巧是最好的。" 这分明是赞赏的话。 小方听了,美目流转,莺声沥语:"谢谢大哥夸奖,大哥贵姓?" "我姓张。" 张五如实回答。 张五并非安旺那样的油腔滑调之徒,他是一名忠厚善良的建筑工人。 当然,张五也有伤害他人的时候,比如前不久硬要了贵妇人哈艾丽的五百元。 正确地说,这是张五的仇富心理起作用。 张五从小是个苦命的孩子,除了极少的亲人,感受不到世间温暖,所以对富人有一种天然的排斥情绪。 张五虽然是个穷汉子,但天生好膂力,能挑三四百斤的担子。一般的壮汉,三二人也打不过他。 至于像安旺这样的街头无赖之类,张五能一人对付四五个。 张五没有练过什么拳脚,打斗时完全凭着粗大的拳头。 前不久,张五在工地上与一位工人发生争执,张五一拳打出,恰好打在那位工人的左眼眶上,那位工人眼眶出血,倒在地上,直打哼哼。 那位工人的一个木匠朋友见状,从工具箱里取出一把榔头,对着张五当头砸来。 张五来不及躲避,头顶附近被砸了一个小窟窿,鲜血直冒! 围观的几个工人七手八脚将昏厥的张五送到附近的一个小医院里,请医生抢救。 张五命大,经医生全力抢救,醒了过来。 那位被张五击中左眼眶的建筑工人吓得魂不附体,早和木匠朋友卷起行李,不知逃到何处去了。 最倒霉的是蓝登,为张五支付了三千多元医药费,还给了张五一千元慰问金。 张五出院后,蓝登怕他伤口复发,每天只安排他干半日,还有半日让他将养身体。 保安工资不扣,每月五百元照发。 如今面对小方,张五感觉遇到了一位好女人。 至少,在张五看来,小方在烟花堆里,是一个好女人。 张五问道:"小方,你这水里,放什么来着?" 小方脆声道:"张大哥,放了一些中药。如果放其它药,这四十元,无论如何做不成的。" 张五听了,抬头望着屋角的空调,笑道:"还有空调,服务真周到,哈哈!" 小方在张五双脚上按了一回,粉颈低垂,低声道:"张大哥,足疗快做完了,你愿意做其它项目吗?" 张五一听,盯着小方问:"是不是做安旺的项目?" 安旺没有做足疗,而是按摩。 小方笑道:"嗯。" 张五轻轻摇了摇头:"唉,我无福消受啊。" "张大哥,按摩和足疗加起来,也就八十元,这样更舒服些。" "我知道足疗后按摩,会更舒服,可我兜里没钱啊。" "张大哥太小气了,才八十元,对你是毛毛雨。" 小方一边说,一边用手指熟练地在张五的左脚上来回扣着。 张五感觉足底穴位似被锥子一下下顶着,不由得时时抬起屁股。 小方盯着张五,吐气如兰:"张大哥,快过年了,你就行行好,照顾下我的生意,做一个按摩吧,我保证让你舒服!" 张五听到楼上传来的阵阵呻吟声。 毫无疑问,这是小戴的声音。 张五暗骂道:好你个安旺,又在干不正经的事! 小方挺起胸脯,向张五压来。 张五已听到小方那动人的心跳! 但他竭力控制住自己那开始蔓延的情绪。 不,不,决不能再按摩!兰妹的腿要花钱,外甥的营养品要花钱,而我娶媳妇更要花钱! 我不能在美容店浪费更多的钱! 突然,张五喊道:"半小时到了!结帐!" 正文 第7章捋虎须 张五在龙妹美容店做完足疗后,小方提出为他做一个按摩,张五拒绝了。 此时,美容店女老板阿菊出现在张五面前! 阿菊真是个美人胚子,只见她柳眉如烟,眸含秋水,鼻直口方,耳轮分明,外套一件红色凤尾色披风,香艳夺目。 就在张五惊诧之际,阿菊轻启朱唇:“我说张大哥,你难得来一趟龙妹美容店,怎么说走就走?” 张五打工的工地就在龙妹美容店附近,先前曾去过几次龙妹美容店,认识这个阿菊。 坊间传言,阿菊虽然年轻,还不到三十岁,但早已是风月场上的老手了,她居然迷倒了管生,成了管市长的情人。 据说阿菊在布城的一个夜总会打工时,遇到了管生,她使出媚功,竟然在当晚开房成功。 此后,阿菊依仗管市长的多方庇护,挣了不少烟花钱,并用挣到的钱开了这家龙妹美容店。 龙妹美容店和布城其它的足疗按摩店比起来,规模不算小,有二三十个员工,服务空间有五个楼层,占了所处楼盘的大部分空间。 而且开在布城市中心,更显示出女老板阿菊的能耐。 因为时值年关,不少员工回家过年了,只留下小戴、小方等人招揽生意。 张五知道面前这尊女佛得罪不起,万一惹毛了她,到管市长那里通个气,管市长再和蓝登一说,自己立马就会下岗。 张五打起了哈哈:“原来是阿菊啊,既然女老板开口了,那我就在这儿呆一会,等一下安旺。” 其实阿菊并不姓阿,她姓什么,据说布城除了管市长,无人知晓。 人们也不知她来自财均王国何处,也许是周边王国过来的。 总之,阿菊在人们心里,始终充满神秘感。 阿菊对待到龙妹美容店消费的人,不管男人女人,均热情接待,服务态度相当到位。 但她从不站在工作第一线,而是以一个管理者的身份出现在龙妹美容店。 阿菊总是让认识她的人直呼“阿菊”,显得很随和,没有女老板的架子。 小方走到张五面前,用手轻轻拍了拍张五的右臂,笑道:“张大哥,我左看右看,觉得你是一个真汉子,给我个面子,来,做个按摩吧。” 张五还没回话,阿菊开口了:“我知道张大哥省吃俭用,有一个患有腿疾的亲妹妹,要攒钱为妹妹治腿疾。这样吧,今天的按摩费,我不抽成了。就让小方为张大哥做,全市最低价,二十元!” 张五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如果再犹豫,再不答应下来,以后也没脸到龙妹美容店做足疗了。 张五从来没有做过按摩,只听一些工友说按摩比足疗舒服,但钱花得多。 因为按摩有时会走样,会着烟花女的道。 所以张五只选择足疗,而且一季度只有一二次。 这样一来,那些烟花女想在张五身上挣大钱,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身高一米八,体重一百八,年龄四十八。 张五这个老男人的定力实在太高了,尽管没有成家,但他总是紧守着男人的生理器官,紧守着道德底线,活脱脱一个不开化的小山沟汉子。 张五听了阿菊的话,心理防线在一点点松动。 想想自己,辛苦了大半辈子,还没有碰过女人。 自己最光荣的事,是在十多年前。 那年张五做了一回英雄。 在布河里,张五救了五个因嬉水滑到深水区的男孩子。 布河是布城里面最大的河。 这下子,张五成了布城的新闻人物。 五个男孩的父母给了张五不少钱物,布城电视台反复播出记者采访张五的镜头。 许多市民争相到张五所在的工地看这位勇救溺水儿童的泥水匠。 布城市政府奖给张五一万元。 面对鲜花掌声,张五高兴得合不拢嘴。 他兴冲冲地携款前往孙家镇老家,准备购置建筑材料,盖新房,娶媳妇。 谁知还没到家,上万元钱款就在回家的公交车上被扒手偷走了。 张五嚎啕大哭,无济于事。 往事如烟,激情在一天天消减。 如今,老家依然是童年时的几间破屋,媳妇只在自己的脑海里。 阿菊、小方对着张五说话的时候,张五因酒性上来,脑海里翻动着往事。 二眼朦胧,张五竟然以为眼前的小方就是他的媳妇。 看来酒精中毒了。 张五猛地抱住小方,不停地喊道:“我找到媳妇啦!我找到媳妇啦!” 小方吓得脸色煞白! 张五的二臂似铁钳似地箍住小方身体,小方极力挣扎,难以挣脱。 小方呜呜呜哭了。 阿菊脸罩寒霜,冷然道:“张五,你今天是怎么了?一个大男人欺负弱女子!你快放开小方,不然我报警了!” 张五借着酒劲,满嘴胡话:“什么怎么了?!你以为你是谁?!你不过是大官的姘头!哼,有什么了不起的!我才不怕你这娘们呢!” 说完,张五放开小方,伸出右掌,用力一推阿菊那娇嫩的身体。 阿菊猝不及防,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那件红色凤尾色披风的带子松开了,披风带住了旁边一只高高的花瓶,花瓶倒在地上,砰的一声脆响,碎了。 阿菊倒地前,下巴撞在店门口的木椅角上,一排洁白的牙齿里面,沁出了鲜血。 很显然,阿菊伤得不轻。 此时,小戴扶着安旺下楼,看到了这一幕。 安旺、小戴和小方一样,都惊呆了。 阿菊趴在地上,发出了痛苦的呻吟声。 安旺回过神来,喝道:“张五,你这回捋了虎须,闯下大祸了!” 张五此时酒性去了大半,见阿菊横卧在自己面前,惊出了一身冷汗。 安旺拉住张五,小戴、小方走到阿菊身边,将阿菊扶了起来。 阿菊此时头发蓬松,灰头土脸,她冲到张五面前,伸出尖尖的指甲,向张五劈面抓来。 张五见阿菊嘴角不断渗血,吓得不知所措,立在原地,任由阿菊乱抓。 一转眼的工夫,张五的脸庞上,留下了数道清晰的血印。 女人就是这样,打不过男人时,喜欢用指甲乱抓。 还有就是嘴里乱骂。 这是女人撒泼时的二大绝招。 而男人呢,面对女人的这二大绝招,往往招架不住,败下阵来。 这不,张五现在就输在阿菊手里。 阿菊一改往日的温婉之态,尖叫着:“好你个张五,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酒后打人。今天你不好好赔偿,我决不轻饶!” 张五结结巴巴:“阿,阿菊姑娘,有话好说,有话好说。你,你说赔多少?” 阿菊杏眼圆睁,柳眉倒竖,开出了条件:“我是龙妹美容店的老板,在布城商界,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张五,你是打工仔,我不忍心敲诈你,我的嘴伤加上精神损失费,一共二千元!” 张五听了,心头一震! 好你个臭婊子,还说不敲诈,这一开口就是二千! 但好汉不吃眼前亏,人家阿菊手眼通天,我张五在布城只是一个普通泥匠,如果不赔这二千,惹毛了她,不但会被黑社会的人痛揍,还会损失更多的钱。 张五早就知道,这个阿菊黑白二道路路通,别看她平日笑盈盈的,那是笑里藏刀。一旦发起狠来,叫人把你弄残,也是小事一桩。 张五低声道:“阿菊,我是个粗人,今晚喝多了酒,冲撞了你。还望你网开一面,放我一马。我妹妹最近腿伤加重了,我领到工钱,要为妹妹治病。现在我身上没有多少钱,蓝登说最近几天要发工钱了,我拿到工钱后,就赔给你,好不好?” 阿菊听了,怒容慢慢退了下去,用命令的口吻说:“张五,看你老实巴交的,也不敢不赔这二千。好吧,那我就等几天,你亲自把钱送来。空口无凭,立据为证。你写张欠条,我就放你出店。” 张五听了,如获大赦:“谢谢阿菊姑娘,我现在就写。” 阿菊用手捂住嘴角,走到收银台边,拉开抽屉,取出一张毛边纸,放在收银台上。又拿出一支水笔,递给张五。 张五接过水笔,趴在收银台上,抖抖索索地写了起来。 不一会儿,欠条写好了。 张五把毛边纸交给阿菊。 阿菊乜斜着眼,扫了一下毛边纸上歪歪扭扭的几行字。 内容如下:张五在腊月二十四晚上喝多了酒,来到龙妹美容店,发起酒疯,失手推了阿菊一下,造成阿菊面部受伤,精神痛苦。张五心看情愿赔给阿菊疗伤费和精神损失费二千元,保证在大年三十前完成赔偿,立此为据。 阿菊一看,心里不由得暗笑,张五这个大老粗,把“心甘情愿”写成了“心看情愿”。 张五低声说道:“阿菊,欠条我写了,你该放我走了吧。” 阿菊哼了一声,眉毛扬了扬,故作大度地应道:“要不是看在你张五是个单身老男人的份上,我非把你送进看守所不可!罢了罢了,得饶人处且饶人,你走吧。记住,大年三十前,你亲自把二千元送到龙妹美容店!” 安旺过来打圆场:“这事谁也不要张扬出去,张老哥是个可怜人、明白人,肯定不是故意推撞阿菊的,这个我安旺可以作证!” 安旺说这话时,一副公平公正的样子。 其实,安旺和阿菊早有一腿。 阿菊是管生的情人,安旺是管生的小舅子,岂能错过玩弄绝色佳人的机会? 但阿菊也不是盏省油的灯,一次和安旺做完好事,警告道:“安旺,我看在管市长的面上接待了你几次。你可不要不知好歹,隔三岔五往我这里跑。过阵子我要开办龙妹美容店,商务繁忙,我最多一个月陪你玩一次,听清楚了没有?” 安旺连连点头:“我听阿姐的。” 张五、安旺终于离开了龙妹美容店。 走在清冷的街上,张五涕泗交流:“只因贪杯,在阴沟里翻了船。” 哭声在夜空中久久回荡…… 正文 第8章领工钱 农历十二月二十八上午,张五来到蓝登承包的三号工地,去领工钱。 因为昨天晚上蓝登打电话给张五,说明天发工钱,地点在三号工地。 张五绝对守时,天刚蒙蒙亮,他就起身吃了饭,喂好了二只小猫,骑着电瓶车,去三号工地。 到了那儿,嗬,人还真不少啊,只见最东边窝棚外面,人头攒头,数十名工人立在那儿,你挤我搡,抢着进窝棚领工钱呢。 张五抬腕看了看手表,七点五十一。 他拉了下电瓶车的油门,呼的一下,电瓶车似脱缰的野马,一直冲到窝棚边。 哎,哎,哎,停!停!停! 工友小丁一边喊,一边冲到张五身边,伸出双手,抓住了张五的右手腕,电瓶车慢慢停了下来。 小丁嗔怪道:"我说老张啊,你开车不注意啊,要不是我拉你一把,这车,就到臭水沟里去了!" 窝棚北边是条臭水沟,还真被小丁说着了,电瓶车前轮胎,已经进入臭水沟边了。 原来张五一边开车,一边想着龙妹美容店欠条的事。这一分神啊,车头就不听话了。要不是小丁及时帮助,嘿嘿,张五会连人带车,到臭水沟洗澡。 在3号工地上,小丁是张五最要好的朋友。换成一般的工友,谁闲得蛋疼,管这档事呢。你来领工钱,你开车不注意,你要到臭水沟洗澡,你去洗好了。 张五、小丁一起使劲,把电瓶车拉出沟脚,张五问道:"小丁,今年的工钱,会不会克扣啊。" 小丁二眼迷茫,伸颈往窝棚方向看了看,低声道:"张哥哎,蓝老板今天财大气粗,管市长那儿的关系,他早打好了,听说工钱全部到帐了。今天哪,不会拖欠咱们工钱了。" 张五听了,十分兴奋:"小丁,这是真的吗?如果是真的,那可是天公开了眼,因为我到布城打工二十八年,工地老板拖欠了二十七年工钱哪。今天是我到布城打工的第二十八个年头,想不到天公开了眼!" 小丁呵呵一笑,双手插进袖里,在风中哆嗦着,二脚在原地不停地跑动,驱除寒气。 不一会儿,里面传来工地会计蓝宁的声音:"下一个,丁磊!" 丁磊对张五说道:"张哥,我去领工钱了。" 说罢,丁磊分开人群,进了窝棚。 张五等了一会,丁磊出来了,笑哈哈的。 丁磊走到张五面前,打开皱巴巴的黑包,放在张五眼前,晃了晃,高兴地说:"张哥你看,崭新的钞票,一沓一万元,六沓,六万元呢。另外,还有几百元零头。" 张五往包里一看,果不其然,不多不少,六沓钞票。他把舌头在嘴里搅了一下,咽了口唾沫,羡慕地说:"小丁,你发洋财了,我可没你那么多。对了,今天你请客,我俩痛痛快快喝几杯!" 小丁右手大拇指、中间相扣,打了个响指,笑道:"闲话一句,张哥提要求了,我能不听吗,呵呵。" 二人正说着话呢,蓝宁的声音又来了:"下一个,张五!" 蓝宁是蓝登的亲侄子,用自己人做会计,放心。 张五整了整衣襟,分开人群,进入窝棚。 窝棚里,坐着三个人:蓝登、蓝宁、林兵。 林兵是蓝登工地记工员,专门统计工人劳动量的。 蓝登脚边,一只大皮箱里,都是崭新的钞票。一沓沓钞票挤在一起,几乎塞满了整只皮箱。另一只大皮箱里,空空荡荡,显而易见,里面的钱发光了。 张五走到蓝宁面前,垂手而立。 蓝宁说道:"老张,你今年一共做了339工半,每工150元,合计工钱50925元,你算算,对不对? 张五扳着指头,算了好几回,点点头:"对对,没错。" 蓝登粗声道:"老张,过来拿钱吧。" 张五走到蓝登面前,蓝登点了50925元,另外又拿了二沓钱,放在桌上。 "老张,你今年的工钱,一共50925元,另外的二万元,是以前的补款。顺便说一下,因为我去年承包工地的上家老板出了事,进了大牢,你其余的工钱,就没有了。这二万元呢,你拿了,你我之间的工钱,就没帐了,记住了吧。" 蓝登一边说,一边翻着鱼眼,盯着张五。 张五嗫嚅着:"蓝,蓝老板,你可不能不讲理啊,去年我几乎天天出工,一共348工,挣了52200元,你发了二万元,欠我32200元。加上前年再前年,总之是再以前的工钱四万二千元,一共欠我74200元。你现在只补发给我二万,我,我不干!" 蓝登拉长声调:"张五,那你想怎样呢,你总不能抓我下锅煮吧。我的上家栽了,欠我的钱,我上哪儿要?你想想,你只是一个人,向我要欠钱。如果其它的工人都像你这样,要欠款,那我也要蹲大牢了。我蹲了大牢,你们一个子儿也没有!" 张五眼泛泪花:"欠我五万多,一句话就不给了,你,你还讲不讲理啊,呜呜--" 蓝登冷声道:"张五,我跟你说明白了,你这二万拿就拿,不拿的话,以后一分也没了,反正从大年初一开始,我就不欠你工钱了!" 张五含着泪,一边拿,一边说:"你和管市长是同学,这么大的背景,我一个小老百姓,怎么惹得起啊。我,我拿,拿!" 说完,张五取了工钱,淌着热泪,离开了窝棚。 小丁见张五弓着背,从窝棚里出来了,紧走几步,到了张五身边,关心地问:"张哥,领到工钱了吧。" 张五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低声骂蓝登耍赖,不要脸。 小丁叹道:"张哥,你还好呢,蓝老板念你年纪大,补你二万呢。我们呢,因为年纪轻,一律补五千。不管欠你多少,拿了这五千,以前的帐一笔勾销!" 张五问道:"你有没有拿这五千?我记得你说过,蓝老板欠你五万多呢。" "拿了,因为不拿,过了年就没了。蓝老板说了,这钱还是管市长帮忙弄到的。要我们体谅他做老板的难处,我们打工,他要钱,都不容易。" 张五长叹一声,拎着放钱的布袋,去推电瓶车。 小丁说道:"张哥,我来开吧。对了,你先把钱包放在车箱里。" 张五答应一声,把布包放进了车箱。 小丁开着电瓶车离开窝棚时,里面传来蓝宁的声音:"下一个,安旺!" 电瓶车很快离开3号工地,向绿松饭店驶去。 十几分钟后,电瓶车进入绿松饭店前面的停车场。小丁刹车,张五先下了车。 张五见小丁下了车,拔了钥匙,按了下遥控钥匙中间的按钮,叽的一声,把电瓶车锁住了。 二人步入绿松饭店,找了二楼的一张座位,坐了下来。 饭店女服务员凌仆走到张五、丁磊面前,拿出点菜单,温声道:"二位师傅,需要什么菜,在上面打钩吧。" 小丁拿过点菜单,拿起笔,点了几道菜,另外要了一瓶白酒,52度。 凌仆说道:"二位师傅,最近我店进了批布城生产的特供酒,叫布酒,也是52度的。价格稍稍贵一点,99元一瓶。二位如果想喝,我就拿布酒。" 小丁笑道:"姑娘,我点的白酒58元一瓶,布酒99元,多了41元,不算多。好,我听你的,拿布酒!" 凌仆答应一声,忙事去了。 不一会儿,凌仆端着一张托盘,把酒菜端了上来。 张五迫不及待地打开布酒瓶盖,用鼻子闻了闻,笑道:"小丁,这酒特香,肯定是好酒,今晚,我俩一醉方休!" 小丁摆了摆手:"张哥,不能一醉方休,有大事要做。" "什么大事?" "把钱先存了,夜长梦多,放在宿舍里不安全。" 张五点了点头:"这倒也是,小丁,你年纪虽不大,考虑问题蛮周到的,我听你的,呵呵。" 二人边喝边聊,不知不觉间,一瓶布酒喝完了,张五喝得多一些,和小丁相比,大约四六开吧。 丁磊到吧台结了帐,二人离开了绿松饭店,张五开了电瓶车锁,和小丁一去去附近的布城银行。 话休絮烦,二人在布城银行存好钱,如释重负。 张五布袋里,此时剩下10925元,他一共领到70925元,在银行存了六万元。丁磊存了五万元,余下的一万多元,回家过年用。 一阵凉风袭来,张五打了个寒噤,他突然想到,在龙妹美容店老板阿菊那里,有一张二千元的欠条呢。 妈的,纯粹敲诈勒索,老子将来一定要报复! 张五和丁磊说了欠条的事,丁磊说陪张五去还钱,顺便玩一下烟花女。过年前玩烟花女,特剌激。 工夫不大,二人一前一后,进入龙妹美容店。 说来真巧,阿菊刚吃好晚饭,和小方、小戴等烟花女嗑瓜子儿呢。甫见张五前来,问道:"张师傅,是不是来结帐了?" 张五歪着脖子,粗声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有什么办法?!你把欠条拿来,我把钱给你!" 阿菊听了,笑盈盈地立起身子,走到吧台边,拉开抽屉,找了一阵,把张五写的那张欠条拿了出来。 张五从布袋里取出一沓钱,点了二千元,递给阿菊。 阿菊数了一下,不多不少,正好二千元。 张五故意向店门口挪动脚步,阿菊见张五布袋里还有不少钱,急忙伸开双臂,拦住张五,娇笑道:"我说张大哥哎,快过年了,咱店里生意不好,你就照顾下,消费一下吧。" 张五耸了耸肩膀,笑道:"老板娘,我哪敢在这逗留啊,上次来按摩,推了你一下,赔了二千元。今天在这里消费的话,说不定又要赔钱了!" 正文 第9章你比我狠 阿菊乜斜着眼,倚在张五身上,施展媚功,嗲声嗲气:"张大哥,你今年要回家过年吧,今晚如不享受,春节里就无福消受了,因为你没老婆呀,是不?" 张五听了,心里要多恶心就有多恶心,他恨不得狠狠地捆阿菊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几个耳光,臭婊子,到处骗钱。老子现在没法治你,将来发达了,一定要好好修理你!" 小方、小戴等几个烟花女一窝蜂地拥上来,缠住张五、丁磊,言语间甚为露骨,小戴当着众人的面,脱下了上衣,露出洁白粉嫩的皮肤。 小戴不顾羞耻,一把抱住张五,在张五脸上亲了一口,浪声道:"张大哥,你就可怜可怜我们吧,你和你的兄弟还能回家过年,我呀,只能在这里过了。如果你不怜惜我,谁来对我好呀,呜呜--" 对风情万钟、妖娆无比的小戴,张五倒没有什么反感,相反,一直有一种强烈的占有欲。他知道,小戴是安旺的相好。因为安旺模样长得俊,有背景,小戴才自动献身,紧紧缠住安旺不放。而对张五,只能保持一般关系了。 今儿个是怎么了,这小戴一反常态,对自己出奇地好?! 张五不动声色,轻轻推开小戴,尽管想占有小戴,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尤其是阿菊的面,他要表现得牛一点,有那么一点英雄气,表示我张五不是随便能忽悠的男人。想挣我袋里的钱,得拿点本事出来! 阿菊向小戴使了眼色,用手指往里勾了勾。 小戴心领神会,猛地勾住张五的脖颈,把自己丰满的胸脯,轻轻贴了上去,一边贴,一边说:"张大哥,在这里说话不方便,咱俩到里边说。" 张五此时有点轻飘飘了,刚才的霸气不知跑到哪儿去了。他最听不得女人的嗲语,虽然知道那是温柔陷阱,要砸钱,但他不由自主地跟着小戴,向里屋走去。 阿菊向小方使了个眼色,小方施展媚功,紧紧粘住丁磊不放,央求丁磊,说什么也要在她身上消费一番。 丁磊既然来了,当然想消费了,他见小方模样儿俊俏,尤其是那双眼睛,秋波流转,勾魂摄魄,心理防线一下子解除了,竟然喜欢上了小方。 于是,丁磊的手被小方牵着,到二楼去了。 当晚,张五、丁磊被小方、小戴折腾得筋疲力尽,宿在龙妹美容店…… 晨光熹微,张五忽地睁开眼睛,见窗帘外红光一片,急忙翻身下床,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打开窗子,朝霞映红了大地,一阵晨风吹来,令人心旷神怡。 又是一个好天气! 张五突然想到,今天是十二月二十九了,必须赶回孙家镇去。 他转过身子,准备离开房间。 突然,他看到床铺一侧,小戴双目微合,发出轻轻的鼾声,那声音,均匀、细腻…… 张五想起来了,昨晚喝了酒,和小戴睡在一起了。至于小戴是通过什么办法和他睡一起的,他就不得而知了。 想到小戴昨晚的温柔多情,张五这个四十八的男人,忍不住走到小戴身边,俯下身子,轻轻地吻她,一个吻,二个吻,三个吻…… 小戴忽地睁开眼睛,伸出双臂,勾住张五的脖子,温声道:"张大哥,昨晚我是你的人了,你打算怎样安排我?" 张五一楞,脱口而出:"安排?!我怎么安排你啊,你在美容店工作,不是安排好了吗?" 小戴轻轻摇了摇头,支起身子,紧紧抱着张五,把张五拖到床上,靠近张五耳边,低声道:"张大哥,我把身子给了你,就是你的情侣了。你为了情侣,总得表示一下吧。这样,咱俩就确定情侣关系了。" 张五心头一热,颤声道:"小戴,你真的看中了我?想做我的情侣?" "嗯。" "你想让我怎么做?" "帮我买戒指、项链、手链等首饰,表示你是真心爱我的!" 张五用手摸了下后脑勺,问道:"大约多少钱呢?" 小戴伸出一只大拇指:"我估计一方!" 张五疑惑地望着小戴,"一方,多少钱呀?我被你弄糊涂了。" 小戴格格一笑,伸出纤纤手指,戳着张五额头,解释道:"这一方嘛,就是一万。一本是一千,一棵是一百,一张是十元。你既然爱我,一本太少吧,所以必须一方,才能证明你对我的爱心。张大哥,你说对不对?" 张五听了,恍然大悟:"原来这样啊,我只知劈砖头,不知这行话。我现在身上加起来,不到一万,怎么帮你买呢,过了年吧。现在我必须回家过年了,否则乘不到车了!" 小戴听了,作小鸟依人状,开始发嗲:"张大哥,买首饰不用花费多少时间的,今天上午你陪我去买,就行了嘛。答应我,帮我买首饰。现在出去吃早饭,吃好去布城珠宝店。" 张五虽然没有聚到妻子,对他来说,这个年龄,各方面看到看清看透,啥事没经历?啥事不能处理?他心如明镜。知道面前的这个烟花女小戴,不可能对他有真心。因为,小戴不是良家妇女,肯定失身多次。买首饰给这样的女子,那是自寻死路,后面会有不断的讹诈! 想到这里,张五冷声道:"小戴,这次张大哥不能答应你了,过了年,如果你我有缘份,我会为你买的,我走了,你多保重,春节期间多吃点!" 说罢,张五不等小戴答话,拎了布包,离开了房间,那个让他昨夜销魂的地方。 丁磊早就在吧台那边等了,他支付了晚上的包间费。一间五百元,二间一千元。 阿菊满脸堆笑,全是春风啊,"啊呀呀,这位小爷哟,出手真大方。人长得帅,下次和你老哥多来哟。" 丁磊开起了玩笑:"阿菊啊,你呢,三十多了,肯定需要男人。下次我到这里来,你免费陪我玩,行不行?" 阿菊听了,脸一沉:"小白脸,你不要蹭鼻子上脸,得寸进尺,老娘我给你面子,表扬了你几句,你就不知天高地厚。给我记住,到了这地方,除了我,其它女人随你挑!" 张五、丁磊牵着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龙妹美容店。 小方走到小戴身边,问道:"你有没有搞定那个张大哥?" 小戴摇了摇头,眼里射出阴毒的光:"这个臭泥匠,挺有心机的。我撩拨他,让他做我情侣,为我买首饰,你猜怎么着?他楞是不答应,说过了年,如果有缘份,就帮我买。这个老滑头,我看不会在我身上花钱了!" 停了一下,小戴问小方:"你陪的那个小白脸,你有没有搞定他?" 小方头摇得像拨浪鼓,叹道:"你搞不定半老头,我能搞定小白脸吗。这个小白脸说姓丁,我呀,碰到钉子了。别说为我买首饰,就是买件衣服,他也不肯!" "为什么?" "他说正在谈恋爱,春节期间,要送彩礼。我看呀,八成是编的,气死我了!" 她俩说着话呢,阿菊板着脸,走了进来,冷声道:"你俩还谈刚才走的二个男人吧,你俩听好了,把房间收拾干净,准备接后面的客。完事后,别恋恋不舍的,像谈恋爱一样。你们的工作,就是不停地忽悠男人,听清楚了吗?" 小方、小戴点了点头,急忙去收拾房间了。 身后,传来阿菊严厉的声音:"管市长来了,你们都躲起来,别给我丢人现眼,坏我的好事!" 张五、丁磊走到街上,信步而行,看到一家写有"早点"字样的店家,急忙走进去,点了米粥、咸菜、荷包蛋之类,吃完后,重新来到大街上。 丁磊说道:"张哥,春节里你到我家来玩,我有父母,有妹妹,一起陪你喝酒,呵呵。" 张五点了点头,高兴地说:"我有一个哥,一个妹,我的哥早走了,这事我和你说过。我的妹妹对我很好,我回家过年,她招待的。这个春节,把身上的钱用完,再出来打工。" "张哥,你打算还在蓝登那儿打工?" "有什么办法啊,我跟蓝登好几年了。你出来打工,是我介绍到他那儿的。蓝登虽然精明,但对我俩,和其它工友比起来,还算不错的。我想,他和管市长是老同学,接工程活不成问题,在他手下做,一年到头,活一般不会断。" 丁磊低头想了一会,决然道:"张哥,过了年,我不想到蓝登那儿打工了。他克扣工钱,我恨他!" 张五叹道:"现在不欠工钱的工地几乎没有,做老板的,大多会这样。我俩到布城打工,做泥水匠,只能这样了,唉。" 二人边说边走,不知不觉,到了布城汽车站。 售票室窗口挤满了人,一时间,很难买到票。 张五、丁磊排在队伍后面,东张西望呢,旁边走过来一个中年男子,笑着对张五说:"这位老哥,你是回家过年吧,家住哪儿?我这里有几张票,是我朋友的,他们买了后,今天有事不走了。退票不方便,所以让我在这里转卖。你如果需要,就买吧。" 张五打量了这个中年男子一番,板刷头,蓄着短胡子,脸上有几粒麻子。那双眼睛,贼溜溜的。 丁磊没等张五开口,抢着道:"有没有到孙家镇的车票?" 正文 第10章失窃 中年男子说有到孙家镇的车票,一边说,一边从兜里摸出几张车票,找了一下,抽出一张给丁磊看。 "兄弟,看仔细了,车子马上要开了,后面没有班车了。" 丁磊看了下,确实是到孙家镇的车票。 从布城到孙家镇,有五六百里,公交车要走七八个小时。因为是普通的马路,车速不可能太快。票上写得明白,上午九点发车,票价100元。 丁磊对张五说道:"张哥,你看看,现在几点了?" 张五抬腕看了看手表,上午八点四十八分。 中年男子说道:"如果要买,200元一张,我这里一共有二张。" 说这话时,中年男子注意到了,去孙家镇的,只有丁磊和张五二个人。 丁磊还价道:"老兄,三百怎么样?" 中年男子笑道:"兄弟不要乱话,今天是二九了,如果你俩想回家吃团圆饭,就买了吧。我呢,二百才卖,否则在这里退票。" 张五见前面人头攒头,短时间不可能买到票,于是咬了咬牙,决然道:"这位兄弟,这票我俩买下了!" 说完,张五从布袋里掏出四张百元大钞,递给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接过钞票,把二张车票给了张五,然后一抱拳,离开了售票室。 张五、丁磊拎着行李箱,一溜小跑,进了候车室。 根据车票上的门号,二人跑到13号检票口。 此时,检票员刚刚检好票,要关铁门呢。 "慢,同志,慢点,我要坐车回孙家镇!" 检票员拉开铁门,为张五、丁磊检了票。 二人似离弦之箭,向开往家乡的班车冲去。 上了车,二人气喘吁吁,抬眼一看,嘿嘿,车上挤满了人,根本没有座位。 张五说道:"幸亏遇上了那个黄牛,否则今晚要呆在布城了。早点到家,心就踏实了。" 停顿了一下,张五继续道:"只是二百元一张,黄牛宰得狠了些。" 班车奔驰,两旁的树木急剧后移,排山倒海般,张五、丁磊谈了一会话,沉沉睡去,一觉醒来,已到了乌海堡,行程过半。 张五推了推丁磊,硬是推醒了他,丁磊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问道:"啥事呀,老哥你精神特好!" 张五笑道:"我说小丁,我大你一半年纪,在车子里睡不着,你却睡得像头猪。你看,乌海堡到了,蓝登和管市长都是乌海堡人。 丁磊伸颈看了看,乌海堡的街,十分宽敞,全部装了路灯。街旁的房屋,高大整齐,和他的家乡孙家镇相比,强多了。 张五说道:"本来嘛,这乌海堡没孙家镇大,只因管生做了布城市长,在乌海堡大力投资,盖了不少高楼,成了现在这样子。当了官,家里的茅房也升级!" 丁磊笑道:"老哥你鸣不平了,有用吗?见怪不怪,我呀,没想到蓝登傍上了管市长这条粗腿,把咱俩的工钱发清了。看来呀,有一个好老乡,胜过百两黄金哪。" 张五愤然道:"姓蓝的欠我五万多,全赖了。他说他上家没给他,我看是放屁!" 话休絮烦,张五、丁磊说了一阵话,打起了磕睡,傍晚时分,班车抵达孙家镇车站,嘎的一声,停了下来。 剩下的几名旅客下了车,只有张五和丁磊,睡得很香,没醒过来。 司机扭头喊道:"喂,你们二个醒醒,到终点站啦!" 啊?! 丁磊年轻,反应快,听到司机的话,一下子醒了。 这回轮到丁磊推张五了,他一连推了几次,推醒了张五。 "张哥,到家啦,孙家镇到了!" 张五睁开眼睛,揉了揉眼眶,懵懵懂懂地立起身来,拎着行李箱,随着丁磊往外走。 突然,张五感到兜里好像少了什么,用手一摸,啊呀我的妈呀,袋子空空的! 我的钱袋呢?上哪啦? 张五着了急,身上摸了个遍,没有钱袋的影踪。 "小丁,不好了,我的钱袋被人拿了!"张五大呼小叫起来。 丁磊听了,也着了急,和张五在车厢里四下里找,没找到张五的钱袋。 说是钱袋,其就是张五领工钱的那只布袋。这只布袋用粗布做成,很牢,张五用了十多年,从来没有出现破洞。塞满钱的话,可放十万元。 现在好了,陪他多年的布袋不见了,张五恍然若失。最要命的,里面的八千多元,连同布袋,不翼而飞。 佛教传说中有一位布袋和尚,他有一首四言诗:行也布袋,坐也布袋;放下布袋,何等自在 对张五来说,此时的他,绝对不可能达到布袋和尚的那个境界,他呀,嘴起了瓢,哭了起来:"我,我的妈呀,你在哪儿呀,我的钱被人偷啦!" 丁磊找司机交涉,根本没用,这车里的摄像镜头,没拍到张五、丁磊的座位,因为那儿是摄像死角。 他俩一开始没位置,后来车上人少了,坐在后面。 张五边哭边骂:"拿我钱袋的,我操你十八代祖宗。你真缺德呀,你这天杀的,你家人都死光啦,你要断子绝孙呀,你不得好死啊,呜呜--" 这样骂着,不是个事啊。丁磊劝了好一会,张五起瓢的嘴总算收了回来。 张五满脸脸痕,坐在班车上,浓眉紧锁,一筹莫展。 司机催促他俩快点下车,去孙家镇派出所报警。 张五嗓子嘶哑,眼睛涨得通红,"报个鸟呀,探头没拍到,警察到了这里,有个毛用,还不是瞎忙乎。" 司机没有答话,他心里,当然为张五难过。一看张五这模样,就知道是个打工的。二只手,都起了老茧,这是一个打工仔的手。 过了一会,张五心情平复了不少,和丁磊下了车。 司机如释重负,车启动,发出咕咕的声音,向前驶去,一会儿没了影子。 丁磊说道:"张哥,到我家去吧。你现在身无分文,心情不好。我家就在附近,今晚住我家,明天你回家。诺,这三千块钱,你拿去过年,小赌还是行的。" 说完,丁磊掏出皮夹子,点了三千元,放在张五手里。 张五木然地望着丁磊,眼里溢出感激的泪水…… 丁磊取出手机,点了滴滴打车,十几分钟后,一辆奔驰车驶了过来,车牌号:布5696 这辆车的车牌号,正是丁磊刚才点到的车牌号。他举起手来,奔驰司机打开后车门,张五、丁磊弓着身子,钻了进去。 大约半个小时,奔驰车抵达丁磊的家,在一个偏僻的小山村里。 丁磊付了车钱,和张五下了车,奔驰司机调转车头,排气管腾起一股轻烟,消失在远方。 "哥哥,你可回来啦!"丁磊的妹妹丁美一蹦一跳,来到丁磊面前。 丁美15岁,二只眼睛水灵灵的,扎着二条细长的辫子,纤细的身材,标准小美女。 "这位是张大叔,是我在布城工地最要好的工友。"丁磊指着张五,介绍起来。 丁美扑闪着眼睛,脆生生叫道:"张大叔,来,进屋吧,饭菜都凉了,我给你俩热一热,再温点米酒。让你俩喝了,暖暖身子。" 张五跟着丁磊,进了屋子。 丁磊的家,一共三楼三底。底楼中间是堂屋,东边那间是厨房,西边那间是丁磊父母的卧室。楼上东边那间是丁美的闺房,她是东司命,当然住东屋了。中间是会客室,有一只五十五英寸的飞利浦液晶电视机,一盆罗汉松,一张玻璃茶几,一张真皮长沙发,几张木椅。西边那间是丁磊的卧室,里面空空荡荡,只有一张床,一张小小的床头柜,柜上放着几本书,《仙剑奇侠传》之类的。 丁磊招呼张五,在饭桌边坐了下来,等丁美上酒菜。 不一会儿,丁美把热气腾腾的菜肴端了上来,还有六包在开水里烫过的黄酒。 丁磊问道:"小美,爹娘呢。" 丁美莞尔一笑,脆声道:"爹娘外出收帐去了,一时间呀,我看回不来,至少二个小时吧。你俩慢慢喝,我去楼上看会电视,嘻嘻。" 说完,丁美一甩细辫,登登登到楼上去了。 丁磊用嘴咬开黄酒角儿,把酒倒入碗里,对着张五道:"张哥,干了这一碗!" "干!" 二只酒碗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喝了一会,张五叹道:"叵耐客车小毛贼,干伤天害理的事,把我回家过年的钱,全拿走了!" 丁磊劝道:"张哥呀,这就是命,一个人的命运,都是上辈子注定的,任你怎样折腾,都改变不了。对了,你前半生苦,后半生肯定有福!" "为什么?" "我听算命人说过,否极泰来,一个人前半生受了磨难,只要活下来,就有后福。" 张五笑道:"我这样的人,还有什么后福。四十八了,没父母,没老婆,没子女,标准的三无人员,我有后福,地球人都不信!" 半生已过,走走停停,谁行谁不行?患难见真情。是蛇一身冷,是狼一身腥,蝙蝠再飞不是鸟,新鞋再好不跟脚。谁解你撕心裂肺?谁懂你生活百味?人生难测如棋局,子落棋盘棋不悔。对你好的人一辈子都别忘,拿你当傻子的人,一辈子都别交。且行且珍惜,送给能看懂的人。记住,清晨的粥比深夜的酒好喝,骗你的人比爱你的人会说! 张五语言表达能力差,他嘴上说自己是三无人员,其实心里呀,才不想做三无人员呢。他心里想的,是飞黄腾达,是报复曾经伤害过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