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观音坐脸 “警官，我真不是流氓……” 这是派出所里的一间办公室。 陈设很简单——中间一张办公桌，后面坐着位白白胖胖怒目圆睁的警官。办公室里的空调坏了，天气很热，警官满脑袋都是油汗，额头前吊着一撮卷毛。 在办公桌的正前方，摆着一张长椅，长椅上坐着个一脸悲愤的、穿着超短裙的姑娘。 而我，则被警官要求蹲在地上。不知道是不是这警官故意安排的，话说我蹲的这位置，只要我抬头，就必须面对那姑娘的两条又长又光洁的大腿……好吧，我就是因为这两条大腿才被抓进来的，但我真没对这姑娘耍流氓啊！所以，为了证实我的清白，我只能低着头什么都不看，期望以此来证明我是真的对这两条大腿不感兴趣。至少现在，我是真的完全不敢感兴趣…… 问题是，警官却不这么想，他冷哼一声道：“哼！张固！你小子别给我耍滑头！还说你心理没有鬼？怎么进来了连头都不敢抬了？” 听他这样说，我真就欲哭无泪了……这特么是哪跟哪啊！ 若是我把头给抬起来，目光必然就要从那姑娘的腿上扫过去啊！然后万一那姑娘又尖叫了咋办？然后我不就真成了当着警官的面还敢用目光骚扰姑娘的色狼么？ 所以我只能低着头，满腹委屈的辩解：“警官，我真没有……” 姑娘愤然道：“警官，别信他的，就是他！他就是色狼！就是流氓！像他这样的人，就该抓起来枪毙！” 话说这姑娘到底懂不懂法啊！ 枪毙？什么枪毙？看一眼你的腿就枪毙？你懂不懂这年头，就算老子真把你给强暴了，最多也就是关几年有木有！ 听姑娘这么说，警官也有点儿汗颜：“姑娘，你别激动，放心，我会依法处理的，会给你一个公道的！” 我：“警官！我真的冤枉……！” 警官：“闭嘴！还没轮到你说话呢！” 于是我只能立即闭嘴。 诡异的是，办公室里居然就这么着给安静下来了。 过了半晌，警官才有些尴尬的意识到好像有哪里不对了，于是突然猛敲了一下桌子，把我和姑娘都给吓了一跳。接着，他对我怒道：“小子，你别给我耍滑头！这可是派出所！赶紧的，老实交代你的问题！” “噗！”我差点直接一口老血喷到地上！ 令我闭嘴的是你，吼我开口的也是你！ 难道我今天做啥都得是错的？ 真是天呐噜的！老子今天真是倒霉透了…… 事情发生于一个小时之前。 那会儿我刚到绵州市，下了大巴车便找了一间报亭，花了一块钱买了一张正版都是招聘信息的报纸，琢磨着怎么尽快找到工作。 然后，这时候，姑娘正好骑着电瓶车出现在我的正前方。 嗯，没错，姑娘是很漂亮，而且她的腿的确是很好看，于是我便多看了两眼——话说姑娘穿着超短裙出门不就是为了做好事秀大腿给社会大众看的么？我多看两眼怎么了？这咋能算骚扰嘞？而且，超短裙下面还有邪恶的安全裤好不好！我能看到啥嘛！ 好巧不巧的，姑娘与我四目相对，顿时便露出了鄙夷的神色。知道自己肮脏的目光被姑娘发现了，我便很是不好意思的低了一下头，接着便发现自己的鞋带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松开了。 鞋带松开了怎么办？蹲下来捆啊！ 没想到，我这一蹲下，姑娘的电瓶车便开始走S线了…… 话说我真不知道姑娘到底为啥慌张，以至于连电瓶车都开不稳了——难道她以为我蹲下是为了看她的裙底么？ 问题是，姑娘你明明穿着安全裤的有木有！ 你怕个毛线啊怕！ 电瓶车照你这样开S线，会很容易出事儿的好么？ 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 仅仅一秒钟过后，随着妹子的尖叫和我的惨呼，电瓶车就那样准确无误的撞到了我的身上！ 我被撞翻，躺在地上；至于姑娘，我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练过的，居然能在撞击的一瞬间从电瓶车上跳下来，然后长开双腿，准确无误的，坐到……坐到我的脸上！ 这动作，当真是标准的观音坐脸，坐得疼死个仙人板板的啊！ 为什么会疼？ 咳咳……妹子再瘦，也是坨肉，总有好几十斤吧！ 跳起来直接坐脸上，后脑勺还贴着硬梆梆的水泥地，能不疼？不疼才真是见鬼了有木有！ 所以，当时我就被姑娘给坐傻求了，下意识的张嘴想要喊，问题是我的嘴我的鼻孔都被堵住了，一股腥甜中带着一丝香气的气息充斥着我的感官，顿时就让我像一口气喝了一坛子陈年老酒一般，几欲昏聩，蜜汁一般的给醉了…… 当然，我也就只醉了不到半秒钟而已，然后因为憋气，我本能的伸手想把坐在脸上的姑娘给推开，于是我的双手就捧到了她的屁股上…… 接着，就是妹子在尖叫声中跳起来，一边喊着“色狼”，一边像踩突然出现在她面前、把她吓出翔了的小蜘蛛一样踩我，幸好她脚上穿着的是软底的平底鞋，要不然我肯定就被她给踩下地狱了好不好！ 我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还没缓过神儿来呢，身边就突然出现几个义愤填膺的大妈，我就是被她们给扭送到派出所来的。 除了隐瞒了妹子对我“观音坐脸”的细节，别的，我可都老老实实的给警官交代了，说完，我还加上了一句：“警官，我保证我说的都是实话，我真没想骚扰这位姑娘来着！” 可话刚说到这里，姑娘却立马嘤嘤嘤的哭起来，她一边抹鼻涕一边对警官说：“嘤嘤嘤，警官，他就是色狼！嘤嘤嘤！” “咳咳！”警官瞪了我一眼，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顺带着整理了一下吊在额前的卷毛，问姑娘道：“姑娘，他刚才说的，可都是事实？你有意见么？” 料想姑娘也不好意思给警官把“观音坐脸”的细节给补上，所以她只能点点头，回答说：“嘤嘤嘤，差不多就是这样，关键是，为什么他非要在我面前蹲下系鞋带啊！他这不是想要对我耍流氓，还是什么？” 警官一听，便露出了然的表情，于是又瞪了我一眼：“小子，别给我耍滑头！你早不系鞋带晚不系鞋带！偏偏要在人家面前蹲下系鞋带！你这不是想要偷看人家又是什么？” 我完全懵了：“啊！警官，我的鞋带当时真的是开了啊！” 警官：“那你干嘛不等人家过去了再蹲下系？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我瞠目结舌：“这！这！这！警官，我冤枉啊！” “哼！”警官冷哼一声，叫我在办公室等着，起身把姑娘给带了出去，一边走，他还一边安慰姑娘说：“你放心，事情我已经了解了，我肯定会依法处理他的！” “嘤嘤嘤！警官，你一定要毙了他！” 我：“……！” 没想到，警官这一走，就走过了中午，直到天都开始黑了才回到办公室来。话说我连早饭都没吃呢，到现在连水都没喝一口，所以此时我已经饿到前胸贴后背，几欲昏迷了。 看到我还在办公室里，警官先是一愣，然后问我道：“咦？你怎么还在这里？” 我也是一愣，张开干瘪的嘴唇：“啊？” 警官这才恍然大悟的一拍脑门儿，说：“哦……想起来了，你是那色狼啊！算你运气好，没什么确凿的证据，所以你现在可以走了！以后注意点，非礼勿视，不该看的别看，省的给自己若麻烦，记住了么？” 在昏昏噩噩中，也不知怎么的，我竟无师自通的对警官这么回答了一句：“嗯，谢谢政府，以后我再也不敢了……” 警官又是一愣，随即黑脸道：“早知道你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政府都叫出来了，在里面呆过的是吧？小子，你以后给我注意点，别栽到我手里了，乘我还没改变主意，你给我赶紧滚吧！” 灰溜溜的走出派出所，泪水在我的眼眶儿中打转儿，我是真不明白了，为毛刚才我竟然会想起看过的监狱题材的电视剧，为毛我会学着电视剧里的犯人称呼警官为“政府”？ 这下没前科也被别人给当成是有前科的了——难不成，我是真的被饿傻了么？ 傻没傻以后再说，眼下的重点是我得吃饭，就算是真傻了，也得吃饭！ 还没找到工作，身上钱不多，本着能省一点就是一点的态度，我决定在路边的小吃摊吃馄饨。 小吃摊就在派出所附近的菜市场外面，老板是个精瘦的中年男人，给他打下手的女人，看样子应该是他老婆。老板的头上顶着一顶沾满黑油的厨师帽，帽檐露出几根油腻腻的头发，摆着一脸仿佛所有的顾客都欠他五毛钱一般的表情。他嘴里叼着劣质的香烟，身上围着脏兮兮的围裙。点餐之前，我先我问了价格，一碗馄饨只要四块五毛钱，真比其它地方便宜无毛，于是我便理解了，原来来小吃的食客，当真都欠他五毛钱…… 正文 第二章 白里透红与众不同 馄饨很快就煮好了，老板娘将一只套着食品袋的塑料碗端到我的面前。 馄饨自然便是装在食品袋里。 路边的小摊很多都是这样，因为没条件好好洗碗，所以干脆就在碗里直接套个食品袋。 这吃法，绝对不健康，但我没钱去吃更好的，所以只有忍了。 夹起一坨馄饨放在嘴里，咬了一口，才发现它特么的居然是韭菜猪肉馅儿的！卧槽！好吧，韭菜猪肉味道是大了点儿，但好歹没毒能吃，忍了！ 馅儿太少，还是忍了。 说是猪肉馅，但根本看不到肉星儿，咬一口全是猪油……继续忍了！ 反正人已经饿极了，吃嘛嘛香！ “老板！再来一碗！” 三下五除二的，我就吞下了一碗馄饨，可我太饿了，而且一碗馄饨的份量确实太少，我果断没吃饱，于是又叫了一碗。 听到我又叫餐，老板立即面无表情的将一把馄饨撒下锅。我将头扭向一边，完全不忍心看下去，因为他嘴里叼着的香烟都已经只剩下烟灰了，随时都有掉进锅里的可能！ 算了！忍了！眼不见为净！ 这第二碗馄饨，很快就被老板娘端到我的面前，这一次，汤比上一碗要多一些。话说，这是因为老板懂营销，第二碗加送馄饨汤么？ 这多少让我因为忍耐而绷劲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点。 但不到五秒钟之后，我便再也忍不下去了！ 麻痹的，为毛馄饨汤里居然还飘着一根卷曲的毛发！ 这特么也能算是赠品咩？ 是可忍孰不可忍！我愤怒的拍了拍桌子，对老板娘喊道：“老板娘，你过来！看看这是啥！” 老板娘应声过来，没想到，接着，她竟然便站在我的身边，望着碗里的毛发发起呆来…… 很明显的，这老板娘的智力，绝对有问题！ 于是我便只好招呼那位老板：“老板，你过来！看看这是什么？” 老板一愣，将嘴里叼着的，只剩下烟灰的烟头吐掉，手里提着大钢勺就走到我面前来了，他的声音又沙哑又粗犷，一脸满不在意的凶相：“咋了？” 讲真，我是真被他的气势给吓着了，但我是消费者，在理的应该是我才对好不好！我吞了一口口水，鼓起勇气，指着碗里漂在汤上的卷毛，有些诺诺的对他说：“这里有一根毛！” “矫情！”没想到，老板居然直接抬手，将两根手指伸到我的碗里，捏着那根毛发扒拉了两下，随即把毛发捻出来，随手一丢，对我说：“好了！没了！吃吧！” 然后他竟华丽的转身，不再搭理我了。 这还能吃么？ 我特么……真想哭啊！ “不吃了！买单！” “九块！” 听到我说要买单，老板娘的反应竟突然一下就变快了。 其实我真想再说说那根毛发，想第二碗免单，但老板却拎着大钢勺直愣愣的盯着我，我不敢…… “梁叔！” 我正在付账呢，身后突然传来一道非常熟悉的女声，不用回头，我便知道这是谁！ 回了头，我更确认了，这特么不就是那位坐过我的脸的“观音”么！ 看到我，四目相对，“观音”的身子顿时颤抖了一下，随即张口大喊道：“流氓啊！” 馄饨摊的老板的反应那是一个迅速——我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呢，他就已经冲到我面前，将姑娘护在身后，盯着我，问姑娘：“珍珍！你认识这个胖子？他怎么对你了？” 好吧，我的确是个胖子，但你也没必要当着我的面说吧？就算是要说，也没必要说得如此义愤填膺吧？ 原来这姑娘叫珍珍，真是万万没想到，这小吃摊的老板，居然和她还是认识的，看样子，他还是她的长辈？ 珍珍回答说：“梁叔，就是他，今天对我……对我耍流氓来着！他应该在派出所里啊！怎么就出来了？” 梁叔必然便是小吃摊的老板无疑了。 听珍珍这样说，梁叔顿时怒目圆睁，抄起大钢勺就要朝我的天灵盖砸！ 我慌忙躲避，大喊冤枉。 讲真，我真是把这位珍珍的智商给鄙视透了！把她全家的智商都给鄙视透了！ 事情都发生过那么久了有木有！ 话说在在冷静下来之后就算用屁股仔细想想，也能想明白之前发生的一切绝对都只是误会吧？ 话说回来，你一屁股坐老纸脸上你问过老纸愿意不愿意了么？ 严格的说，应该是你把老子给骚扰了才对吧！ 你以为老纸想用嘴去帖你的屁股？ 啊！呸！呸！呸！ 你给老纸舔老纸还嫌你……咦？不能嫌弃啊！珍珍你还是很漂亮的……就是智商低了点儿，不过既然你胸够大，我也就不介意这些了，反正若是以后生了儿子，头脑能随我就成…… 玛德，想多了啊……此刻我正喊着冤枉，正在被梁叔追着打呢！ 还好，虽然我是个胖子，但勉强还能算得上是一个灵活的胖子；至于梁叔，他的腿脚似乎不是那么方便，所以速度没我快，追不上我，钢勺子不论咋样抡，都只能打到空气上。 还有珍珍和梁叔的老婆，两个女人，一少一老，少的因为害怕所以远远躲在一边，老的因为智力低下所以站在原地傻笑发呆。 渐渐的，我和梁叔的路线，不知怎得竟变成了一个圆圈儿。他老婆刚好就在中心，拍着巴掌嘿嘿直笑，甚至唱起了儿歌《丢手绢》来！ “丢手绢，丢手绢，轻轻的放在小朋友的后面，大家不要告诉他，快点快点抓住他，快点快点抓住他！” 话说，后来我才想起来这样一个问题：我其实完全可以改变路线直接跑了的啊！ 问题是……问题是当时我咋就没想起来嘞？ 不过话说回来，我若是真跑了，估计也就不再会有后面的事儿了。 言归正传，就这样跑了七八圈儿，我和梁叔都是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气喘如牛。 最后，我还是胜在年轻一点儿上，梁叔先放弃了，只见他突然往一条凳子上一座，抬着大钢勺对我说：“死……死胖子……有……有种你别给老子跑！看我不打死你丫的！” 我在他对面坐下，扶着胸口道：“呼呼……呼呼……我也……我也不想跑啊！要不……要不然……要不然你保证不打死我，我就不跑了！” 梁叔：“你……！” “噗哧！”珍珍却在这时候控制不住的笑了起来，然后顿觉不妥，于是赶紧收声闭嘴。梁叔当然听到了她的笑声，于是很是疑惑的看了她一眼。不知道为啥，反正我就是觉得这是个化解误会的机会，然后赶紧插嘴道：“梁……呼呼……梁叔……你听我说……这……呼呼……这真是个误会！” 接着，我深呼吸了几下，稳住凌乱的呼吸，三下五除二的，就把上午与珍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末了，我还问珍珍道：“美女啊！你可真把我给整惨了，话说你穿着安全裤的好么！就算那会儿我蹲下真是为了偷看你，我能看到啥？你能吃啥亏啊！” “你！流氓！”珍珍顿时气结，因为“观音坐脸”的细节谁都不好再提起来，然后省略了这个细节，我和她之间还确实真没发生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当然，若是珍珍她认为她坐了我的脸，对她来说就是吃了大亏的话，那么她大概也就只能打掉牙齿往肚子里咽了。 梁叔倒是比派出所里的那位警官讲道理的多，听我说完了，他很是疑惑的问珍珍道：“是这么回事儿么？” 珍珍只能无奈的点点头表示同意。 然后梁叔就笑了，露出一口黄牙：“好啦！小伙子，对不住啦！我侄女不懂事，我也太冲动，你就别介意了！要不然……我再给你煮一碗馄饨？” 再煮一碗？ 擦！怎么这会儿你又变得如此之将道理了？ 想到那韭菜馅儿和漂在汤里的卷曲的毛发，我顿时神色一凛，很是客气的谢绝道：“别，不用了，梁叔刚才我已经……我已经吃饱了！” “嘿嘿！”我表现的太明显，梁叔铁定是看出了我的心思，他笑了笑，对我说：“坐着，等着，否则小心一会儿我还揍你！” “梁叔！” 没想到梁叔的态度竟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珍珍不乐意了，嘟着嘴表示不满。梁叔却对她说：“好啦，珍珍，就是一场误会，是你冤枉了人家，我给他煮一碗馄饨是应该的。” 珍珍顿时语塞，气鼓鼓的找了一张离我最远的桌子坐下，说：“我也要！” 梁叔又是“嘿嘿”一笑，说：“就知道我家珍珍来就是为了吃馄饨的！” 听他这样说，我在一边就是满脑袋问号了——话说梁叔的馄饨简直是难吃到家了好吧！这珍珍怎么会专门跑来吃这东西？难不成她就是个喜欢嚼韭菜的？可是……就算是喜欢嚼韭菜的话，嚼生韭菜，也比嚼他馄饨里的韭菜好啊有木有！ 几分钟过后，馄饨煮好了。不过，这一次，盛馄饨的，不是套着塑料袋的塑料碗，而是很精致的木碗，而碗里的馄饨，竟不是之前的那种。要怎么说呢……这碗里的馄饨，当真是皮薄、馅儿大、晶莹剔透、白里透红、与众不同！奶白色的汤底上撒着翠绿的葱花，一上桌，我便闻到了一股浓浓的香气！ 极品啊！ 这绝对是馄饨中的极品啊！ 帝王级的极品！ 我的双眼，顿时就亮了！ 正文 第三章 馄饨传男不传女 讲真，面对这一碗馄饨，我左手拿着勺子，右手捏着筷子，连指尖都是颤抖的！ 别奇怪我为啥那么激动，除了我真是个吃货之外，其实我还是一个厨师，同时我更是一个美食家。当然，身为厨师，我是没证的，身为美食家，我是绝对不知名的，但是，我是真的又会吃又会做啊！ 至于为什么，这得从我太祖爷爷那一辈儿说起——尽量说简单点儿便是——我的爷爷给我说，我的太祖爷是宫里的御厨，还是大掌勺的，水平高到一般人难以望其项背的程度。后来，北洋了，皇帝没了，他这个御厨没得做了，于是流落民间，接过又被袁大头给请了回去，专门给袁大头的姨太太们做菜，做了没多久，姨太太们便升级成了妃子，然后八十多天过后，袁大头就蹬了腿儿，我太祖爷爷乘乱拐了袁大头某位妃子的丫鬟，然后生了我太爷爷。 我太爷爷长大后，完全继承了我太祖爷爷的手艺，可是那儿年天下大乱，饿殍遍地，我老家还被日本鬼子给占了，身为一个厨子，还是个有民族气节的厨子，在沦陷区，我太爷爷再有手艺也没多少地方可发挥。好在饿死天饿死地也饿不死厨子，我太爷爷还是好好的在日占区生存了下来，甚至还娶了妻生了子，我太爷爷的儿子么，自然就是我爷爷了。 然后便是日本子投降，接着又是毛蒋内战，我爷爷还是在战乱中长大，但好歹还是苦尽甘来，成了新中国的居民。还是凭借着厨子的手艺，解放后，我爷爷居然混进了中南海，听他吹的，他做过的红烧肉，连毛太祖都吃过嘞！ 但我对此不以为然，要是他真那么有水平，怎么后来他还是被赶出了中南海，甚至还被整了呢？然后我爷爷被整的原因，其实就是因为我太爷爷曾在沦陷区开过餐馆，日本子投降以后，他还置办过几亩地，于是我爷爷就因此成了“地主的娃”，成了被斗争的对象。 或许是因为心灰意冷，我爷爷坚决不让我爹学厨艺，这导致我爹后来成了一名农民工，整天和水泥砖瓦打交到。还好，我爹天生就是个做生意的料，借着改革开放的春风，我爹最后竟混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包工头。 只不过，我爹那人虽然聪明，但就是好色！有钱了，他竟然就甩了他的原配妻子，也就是我亲妈，然后找了个比我年纪大不了多少的狐狸精！这件事，令我亲妈深陷抑郁，终于在三年前查出了肝癌，不治而终！所以，我和我爹的关系，是真的很糟，实际上，他在和我妈离婚后，为了讨好那个狐狸精，也没怎么管过我。 好在我爷爷对我是真的好。因为天下太平了，不在有什么阶级斗争了，他也终于放下了心结，将一手厨艺毫无保留的传给了我，我热爱美食的习惯，也是他给我培养出来的。而我学厨的天赋那可是真的很高，所以呢，我的手艺，至少我自己觉着肯定是相当不错的。 一年前，我爷爷终于老去了，我爹回来为我爷爷送葬，并且开始管我的事儿了，比如说为我交付学费什么的。但因为我妈的原因，我心里对我爹一直有解不开的结，再加上和那只狐狸精怎么都相处不好的原因，我基本上都不愿意到他那边去。所以，我一大学毕业，便拒绝了我爹的帮助，打算靠自己找个工作养活自己。 可工作真不是那么好找啊！ 我四处碰壁，转了好几个地方，这才到了绵州，可合适工作还是没找到，而且，身上的钱也真不多了。再找不到工作，我大概只能去求我爹的帮忙，但我真不想那样做…… 其实，我不是没考虑过去当厨师，但问题是：第一，我太年轻，人家光是看看我的面相，都不会相信我有多高的水平；第二，我没考过厨师证，所以比较上档次的酒店，我连去交简历的资格都没有；第三，那些不怎么讲究的小酒店小餐馆，进去倒是容易，但都要我从学徒开始干起，而且学徒的待遇还超级低，完全就是得不偿失！真那样，我还不如不做厨师呢！好歹，我也是个三本“电子商务”专业毕业的本科生吧！虽然我自己都不太明白自己到底学了什么“电子商务”，但文凭可是真的啊！去电脑城做营业员总可以吧！总比去小餐厅做个整天被人吆五喝六的小学徒、每个月只拿个三五百零花钱来得好吧！ 咳咳，一激动，我就想多了。 还是言归馄饨吧！ 我用小勺子捞起一枚馄饨，放入嘴中。面皮很嫩，有种入口即化的感觉，而汤汁就像是完全完渗入了面皮之中一样，面皮一化开，满嘴都是浓香！ 至于馄饨的馅儿，是圆圆润润的一团猪肉，里面夹着碎碎的翠绿的蔬菜颗粒，轻轻一咬，竟带着丝丝的弹力。待齿上多用一点儿力，肉团立即爆开，鲜香之感，竟直冲颅顶，又自上而下贯穿五脏六腑！此味，讲真真不是仅仅只用舌尖之味蕾就能感受完全的，可以说，它已经达到了能很霸道的冲开食客的心门，逼着食客用心去感受的程度！ 我很确定，在爷爷过世后，我是真再也没吃到过如此上品的美食了！ 就仅凭着一碗馄饨，我便意识到，这位梁叔的手艺，竟不在我爷爷之下！ 可是……我又困惑了，梁叔既然有这样的手艺，随便开个小吃店都绝对能火啊！为啥还非要在这路边开这样脏兮兮的小吃摊，卖那样难吃的韭菜馅儿馄饨呢？这完全不符合常理啊！ 一碗馄饨，其实只有五个，我很快便吃完了。我起身向梁叔道谢，语气中本能的带上了尊敬：“梁叔，谢谢了，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馄饨。” 梁叔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对我说：“会吃就好。” 话说，若是我和梁叔很熟悉的话，我还真想像他求教一下这馄饨的做法。说起来，也就是普通的面皮、猪肉、蔬菜和骨头汤吧！为啥就能做得那么不一样那么好吃呢？但现实是，我和梁叔根本不熟，我能吃上他一碗馄饨都是运气了，再想要学人家的手艺，那绝对就是想多了。 另一边，珍珍也把馄饨吃完了。天色已晚，小吃摊也到了打烊的时间，她起身帮着梁叔的老婆收拾。一边收拾着，她一边问梁叔：“梁叔，你就教教我吧，你这馄饨到底是怎么做出来的？” 梁叔点上一支烟，答非所问的回答珍珍道：“啊！珍珍啊，你想要吃，每天都可以来吃的。” 珍珍的嘴立马嘟了起来。梁叔的老婆结结巴巴的开了口：“珍……珍珍，老梁家的手艺……传……传男……不传女！” 珍珍顿时泄气，碎碎念道：“梁叔，只是一个馄饨而已嘛！都什么年代了！哼！” 对此，梁叔只是讪讪一笑，这意思，像是在无声的表达着，他有他的坚持。 然后，梁叔把头转向我，对我说：“小伙子，时间不早啦！” 咳咳，我知道他这是在下逐客令了。 我再次向梁叔道了谢，便离开了小吃摊。 回头看看，珍珍还在帮着梁叔他们收拾。我突然就觉得，这姑娘有点儿意思，看得出来，她为了学梁做这馄饨，已经追了梁叔好久了，虽不知她和梁叔到底是什么关系，但我却能看出她肯定和我一样，是热爱美食的……总而言之，就算她“冤枉”过我，我也不在鄙视她的智商了。毕竟，她和我也算是“志同道合”嘛！ 晚上，我找了一间价格非常便宜的小旅店住下，折腾了一天，我是真累了，再加上吃过美食心情不错的原因，我一觉睡得很香，于是八个小时过去，天还没怎么亮，我就醒了，精神还好的很——我照了照镜子，敲了敲镜子里我这张虽然圆圆的但气色上好的脸，鼓励自己说：“但愿，今天找工作，会一切顺利吧！” 当然，走出旅店的第一件事情，还是得先去吃早饭。 旅社附近有不少早餐店，包子米粉面条稀饭油炸饼什么的都有卖的。为了节省时间，我找了一间客人最少的早餐店，走进里面坐下。我发现这间早餐店的环境居然是整条街最干净的，真是不明白了，为啥这里竟会没几个客人？难道是这里早餐的味道做得很差么？ 店员是一个年纪看起来最多只有十七八岁的大男孩，扮相有点儿非主流，和店里的装修格格不入，还没精打采的挂着一脸的瞌睡眯着眼睛，看起来好像随时都要睡着的样子。 算了，不讲究那么多，赶快吃了早饭去找工作才是要紧的事儿。 我付钱点了一碗稀饭，两个包子和一碟咸菜。很快，大男孩便眯着眼睛将早餐端到我的面前，嘴唇都没动的呢喃着说了一句：“请慢用！” 这时，我才注意到，这货的眼角上居然还挂着一大坨非常明显的眼屎…… 真特么恶心啊！ 不知道这店面的老板到底是谁？ 竟雇佣这样的店员…… 生意能好了才真是见鬼了！ 小吃店的老板绝对不可能是个傻子，所以店门口的墙面上的确 贴着一张用A4纸打印的广告，上书：“招聘营业员，工资面议，联系电话：152xxxxxxxx。” 正文 第四章 一地包子皮 令我意外的是，这家店的包子蒸得竟然还不错？可为啥这家店的生意却如此清淡呢？ 这让我有点儿困惑。 可很快的，包子还没啃完一个呢，我便知道问题到底出在哪里了。 突然间，只见一帮留着板寸头，穿着紧身花衬衫，腿上套着七分裤，脚下踩着滑板鞋的小青年呼啦啦的出现在店门口，分别找了桌子坐下，也不管桌子前面有没有坐着别的顾客，直将手中捏着的折叠刀啊、短钢管啊、甚至是大扳手红板砖啥的往桌子上拍！ 非主流小店员站在吧台后面，神情木然，不敢说话，脸上的瞌睡劲儿却全然消失了，显然，他是被这帮人给吓到了。 就当是我反应比别人慢半拍吧，反正包子还剩两个没吃完呢，我是付了钱的，我当然不会走，走了多对不起食物啊！再说了，就算这帮板寸头真是黑社会小混混，我也不信他们敢在光天化日之下真把我给咋滴了，所以我觉得我没必要怕他们。 但别的顾客却显然没有和我一样的想法，他们也不管早餐吃没吃完，反正只要有板寸头在他们面前坐下，他们便会立即起身开溜，全然摆着一副害怕惹祸上身的模样。 很显然，这帮板寸头，便是这间早餐店生意很清淡的原因了。 若是没有猜错的话，这帮家伙应该三天两头的都会这样来“吃早餐”，同时把正常的客人都给吓走。 话说，在这种地方，早餐店的顾客大都是在附近居住的居民，或是在附近写字楼里上班的小职员，固定消费人群多，流动人口比较少。也就是说，早餐店的生意要好，就必须有熟客。但板寸头们经常来闹，整得一惊一乍的，这店能培养出熟客才怪了！ 也不知这间店的老板是什么人，到底怎么得罪了这帮家伙？想来也是够可悲的——我断定，不论这店老板是谁，这店恐怕都保不住了。只因为这些板寸头的行事作风就像是牛皮糖一样，只要被他们给盯上，他们就会死缠烂打不断骚扰，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报警也没用。因为就算是警察真来了，板寸头们没偷没抢没打人还可以说自己只是来吃早餐的，警察拿他们也不会有任何办法。 说现场——在我对面坐下的板寸头穿着一身红碎花儿衬衫，全场就他一个人戴着墨镜叼着烟，很明显，他是领头的。 只见他将一副双截棍朝我面前猛得一拍，差点没把我碗里的稀饭给震出来，然后他对那非主流小店员吼道：“小子，给我们一人来一碗稀饭！” 尼玛，这帮家伙还真是能造！ 把桌子都占完了，每个人竟只点一碗稀饭？ 一碗稀饭才几个钱？ 真是想要把这家店往死里整啊！ 见我没有一点害怕的样子，红碎花似乎是有点挫败了，显得很是不满。他又拎起双截棍在桌子上“咚咚咚”的敲，同时还将脸上的大墨镜直勾勾的对着我，不出意外的话，那两片儿墨镜镜片后面，肯定还有一双冒着凶光的眼睛。 问题是，就算他的眼睛凶光再大，也都被墨镜镜片儿给挡住了不是？ 所以……我能有啥好怕的？ 话说，你敲你的双截棍，我啃我的肉包子，我就当你在给我敲鼓打气了行不行？ 光天化日的，我才不信红碎花你真敢把双截棍朝我脑袋顶上敲呢！ 见我依然没有任何反应，只顾着对付盘子里的包子，红碎花就有点急眼了，在非主流小店员哆哆嗦嗦的把稀饭端上来的时候，他终于对我开了口：“兄弟，你还要吃多久？” 我对他点点头，道：“唔！这儿的包子不错，你要不要也来两个啊？ “你……！” 也许是因为真不知道该怎么接我的话头了，红碎花的表情顿时便有点儿扭曲扭曲的了，他摘下墨镜，直直的盯着我，两只眼睛中都快要冒出火来。 这时候我才发现，这货的眼睛，可真小得跟只小耗子一样啊！搭配着他那张有点鞋拔子的脸，看起来感觉还真像是鼠眼版的雪村，或者是瘦脸版小眯眯眼的赵本山…… “噗！哈哈！”直接没忍住，我特么居然笑了起来，一笑，我便意识到这样会非常容易得罪人的，万一把红碎花给惹毛了，真对我动手咋办？ 果不其然，看到我竟然笑了，红碎花的脸颊顿时涨成了猪肝色，捏紧了拳头，眼见着就要对我动手！ 我心头一紧，立马把嘲笑的笑转换成了江湖爽朗的笑：“兄弟，我看你就是个耿直的朋友，觉得你有眼缘！所谓相逢何必曾相识啊！我就是想请你吃两个包子，我想兄弟你应该不会不给我这个面子吧？” 原本，红碎花的怒气值都已经堆到临界点了，却没想我居然会冒出这么一句话来，他直接一愣，然后眼神竟有些迷离起来，于是下意识的便点了点头，说：“好！兄弟要请客，这个面子，我给了！” 话音刚落，他马上又意识到好像有哪里不对了，又是困惑又是纠结的问我道：“兄弟，你不是在这一片儿混的吧？以前没见过啊？” 话说，我哪是混的啊，这不是情急之下给逼出来的么？于是我只能“嘿嘿”一笑，转移话题，对红碎花说：“请你吃个包子，想要交个朋友而已，没那么多讲究！”说着，我便对非主流小店员一招手：“来呀，服务员，给这位兄弟上两个包子！” 我话这样一说，到底也算是漏了一点儿怯了。只见红碎花的小眼睛滴溜溜的转了一个圈儿，然后顺着我的话就爬上了杆儿——我话音刚落，他便抬手对我说：“哥们儿，我兄弟多，你就请两个包子，不够啊！要请客就请到位嘛！给兄弟伙一人来几个，管饱行不？看哥们儿你也是梗直人，我就不客气啦！” “擦！”这一下，我脑门儿上就冒起汗珠来了……果然刚才就应该果断跑了的！要不然哪能惹上这麻烦？请他们吃包子，这么多板寸头，还好管饱！这得多少钱啊！就算一个包子只要五毛钱，也耐不住人多能吃啊！ 我后悔了，可我也没办法拒绝了。 红碎花大手一挥，便吆喝着非主流掉店员端了一大堆包子上来……真的是一大堆，几乎把店里蒸好的包子都端过来了放在红碎花的面前了好么！目测至少有特么的接近一百个有木有！ 而那些板寸头，当真是毫不客气，聚拢过来，抓起包子就开吃，就像是一百年都没吃过饭似的，一个一个直接往嘴里塞！话说，我都开始怀疑他们是不是混丐帮的了！ 然后，塞了几个，似乎是觉得包子太多不好全部吃完，于是便改了吃法，将包子皮扒了扔一边，把馅儿当肉丸子吃！ 尼玛，看到他们这吃法，我是真想揍人啊！糟践我的钱就算了，这还糟践粮食！真是叔叔可以忍，婶婶不能忍！但是我……我只能忍…… 谁叫我自找挨坑，谁叫我打不过他们呢？ “混蛋！你们！你们再干什么！滚！滚！滚！都给我滚出去！” 此时，外面突然响起了一道我无比熟悉的女声……没错，就是珍珍，又是珍珍！ 虽然我被啃包子的板寸头们给围在中间，看不到她的身影，但毫无疑问的，这声音就是她的！ 话说怎么又遇到她了啊？我和她怎么就那么有缘嘞？还有，她在外面吼个什么啊？难不成是被人给骚扰了？我应该冲出去帮忙么？ 没想到，我还在犹豫着呢，红碎花却先动了。他直接起身，对珍珍说：“小珍啊，你送外卖回来了啊？你问我干什么？我肯定是来吃早餐，是来照顾你的生意的啊！” 咦？怎么听红碎花的口气，珍珍竟然还是这家店的老板么？ 板寸头们都不再争抢包子了，而是一齐把头转向珍珍，流里流气七嘴八舌的说：“是啊，我们就是来吃包子的啊！” “怎么，有客人来消费，你还不欢迎么？” “哈哈！美女，你的包子不错啊！够大啊！” 我还坐着没动，而且在我的面前刚好当着一个板寸头的屁股，所以珍珍一时间还没看到我，没意识到我也在。只听她倔强的声音中已经开始带着哭腔了：“你们……混账……你们到底要怎么样？” “呸！”红碎花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然后流里流气的说：“能怎么样？直接说吧，所谓父债子还，你爸又没有儿子，我们就只好来找你了啊！你不想要我们天天都来，那你把你爸欠我们的钱还了啊！” 珍珍带着哭腔怒道：“滚！我给你说了！我和他没有关系！” 红碎花冷笑了一下，随即流里流气的说道：“桀桀！你说没关系就没关系了么？他借钱的时候，留给我们的紧急联系人，可就只有你的资料，而且，从法律上来说，你也的确是她的女儿，我们不找你找谁？话说，你实在不想还钱也行，只要你每天晚上都出来陪我喝酒，陪我一个月，我就放过你，咋样？” 擦！我顿觉无语——红碎花居然在这里讲起法律来了？这算什么事儿嘛！ 我悄悄将头偏了一点，然后便看到珍珍已经被气得发抖了：“不可能！我让你给我滚！要是你再不滚！信不信我马上报警了！” 红碎花丝毫不在意的一耸肩：“要报警你就报啊！反正我就是来吃包子的，又不是不付钱！” 说着，红碎花随手朝我坐的方向一指，站在我面前的板寸头立即就闪身让开，只见红碎花指着我对珍珍说：“来啊，兄弟，把钱付了呗，兄弟们可就先走了哈！” 说完，红碎花带着人就走了，留下一地包子皮…… 而珍珍，则是看着一脸懵懵的我愣住了，过了足有半分钟，她才捏紧拳头一跺脚，尖声吼道：“死胖子！怎么什么倒霉的事情都有你！你也是来欺负我的么！” 说着，珍珍就又哭了起来：“嘤嘤嘤！嘤嘤嘤！我怎么那么倒霉啊……！” 我站起来，不知道该说什么，掏出钱来想要付账，可珍珍和非主流小店员却都不来收。说放下钱就走吧，但我却又不知道那些板寸头到底糟蹋了多少个包子，给少了不好，给多了我岂不是就亏了？ 就这样，我竟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尴尴尬尬的站在店里，看着珍珍嗷嗷嗷的哭，彻底傻了眼。 正文 第五章 仿佛是一生中最重要的决定 珍珍在嗷嗷嗷的哭，我尴尴尬尬的站在店中央，非主流小店员面无表情的拿着扫帚扫地上的包子皮……然后一个醉醺醺的老大爷晃悠悠的出现在店门口，看到珍珍在哭，就哆嗦着舌头关心的问道：“阿……阿珍啊！他们又来欺负你啦？” 珍珍抹着眼泪抬头一瞧，然后就嗷得更厉害了：“嗯！忠叔，他们又来了……！总被他们骚扰着，我这店真快开不下去了！” 原来这老大爷叫忠叔啊！ 看样子，忠叔还挺关心珍珍的，我想他肯定是珍珍的什么长辈吧？ 只见忠叔叹可口气：“诶！阿珍啊……现在这做生意是不好做啊！我也帮不了你什么……真做不下去了，就不做了吧……咳咳，惹不起躲得起嘛！不过……就算你真不做了，这拖欠我的房租，你还是要给我付一下的吧？” 珍珍又抹了一把眼泪，说：“知道的，忠叔，钱我肯定不会托你的，不是房租还有几天才交么？再说，我不是还给你交过押金么？你有啥好担心的？” “咳咳！”忠叔笑了笑，露出仅剩的一颗门牙：“阿珍啊！我是想说呢，最近有人看上了这地方……你也知道，这儿人流量大，是黄金地段，我每个月只收你两千八的房租，是不是低了一点呢？现在有人出的租金比你高了整整一千……咳咳，我是说，如果你觉得还想继续开店的话，那么租金咱最好重新谈谈了？” 珍珍一愣，挑了一张凳子坐下，也不掉眼泪了，无力的说：“忠叔，我们不是签了合同么？” 忠叔憨厚一笑，但是说的话却一点都不厚道：“阿珍啊！我们是签的有合同啊，我也不违约……合同上不是写明了，如果房东违约的话，就出三千违约金么？放心了，忠叔是讲诚信的人，你要真不愿意加房租，那我就只好对不起了，三千违约金，我肯定会给你的！忠叔不会坑你的钱的。” 我汗！原来这忠叔竟然是这间门市的房东啊！而且，他根本不是来关心珍珍的，而是来神补刀的好么！ 看样子，即便是三天两头被红碎花那帮板寸头给骚扰着，但珍珍却并不想真的放弃这间店，而是一直都在坚持。我注意到珍珍的电瓶车就停在店门口，没错，就是撞过我的那辆——在电瓶车的后座上，安装着一个食品箱，显然是用来送外卖的。 我顿时明白了，因为店里总被骚扰，生意不行，珍珍就开发了早餐外卖业务，以此填补店里亏损的营业额。毕竟那些板寸头再怎么能造，也不可能阻止珍珍去送外卖。如果情况真是这样的话，那么也就可以解释我进店的时候为什么只有非主流小店员一个人在店里守着了。 不过，忠叔说的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按照这个门市所处的地段，两千八的房租，的确是偏低了，涨到三千八也确实不过分。但是，以珍珍现在面临的困境，她也许还真负担不了房租的上涨。 想到这里，我不禁对珍珍多了一丝佩服。一个女孩经营一间早餐店就够不容易的了，然后还摊上一个在外面欠着臭帐还不起的老爹，因此天天被追账的板寸头骚扰，还得风里来雨里去的送外卖……最后，本来境遇都已经很糟糕了，房东又来神补刀！ 想起在梁叔的馄饨摊吃馄饨的时候，珍珍脸上挂着的笑容，还有她对向梁叔学做美食馄饨的渴望……在那时候，我可真没想到，珍珍竟还面对着如此之大的压力！ 话说换做是我面对这样的逆境，我能撑得下来么？ 答案是，肯定不能！ 这样的女孩，让我如何能不去佩服？ 言归正传，在听完了忠叔的要求之后，珍珍神色有些颓然，但还是收起眼泪，有礼有节的对忠叔说：“好吧，忠叔，我明白你说的意思了，给我几天时间，让我好好考虑一下好么。” 忠叔又是憨厚一笑：“行，我就给你三天时间，你想想看吧！其实，我也舍不得你走啊！你做的包子，可是真好吃啊！” 说着，忠叔竟脸不红心不跳的直奔蒸包子的灶台，提开蒸笼，把仅剩的几个包子都拿了：“嘿嘿，咱不是外人，这几个包子，珍珍你不会收忠叔的钱吧？” 珍珍完全没有反对的意思，嘴角甚至还朝上弯了弯，语气中隐隐带着讽刺：“拿去吧，忠叔，在这里开店，多亏了你的照顾，几个包子又算什么？” 忠叔这才嘿嘿一笑，径直走了。 没别人了，珍珍也冷静下来了，我正想着要提醒她给我算算包子钱呢，没料到一脸通红的非主流小店员却先对她开了口：“表……表姐，我……我想回家去了……。” 珍珍深吸了一口气，随即又叹了出来，对非主流小店员说：“行吧，我知道你在这里干着也没意思。” 说着，珍珍拉开挂在腰间的挎包，从里面掏了三百块出来，犹豫了一下，又给加了两百，递给非主流小店员，说：“拿去用吧。” 非主流小店员对珍珍鞠了一躬，说了声要去收拾东西，便离开了早餐店。直到这时候，珍珍好像才又重新注意到我一般：“死胖子，臭流氓！你怎么还在这里？” 我感到脸上一阵发烧，诺诺的说：“这……这……包子钱，你算算？” 珍珍这才想起来我还欠着她包子钱呢！ 于是她便到吧台里翻了翻，还好，非主流小店员在一张纸上记的有数量，她看了看便对我说：“一共一百三十八个，每个五毛，再加上稀饭，一共是九十三块！” 我递给珍珍一百块，她拉开吧台的抽屉给我数零钱。这时候，我也不知为啥，突然问了她一句：“这店……你还能开得下去么？” 珍珍抬头白了我一眼，说：“你是想看我笑话么？整天被人欺负着，还被房东要求涨房租，连我表弟都不帮我了，你觉得这个问题还需要问？” 也不知为啥，珍珍这姑娘，有时就像是个小萝莉，比如说哭鼻子的时候；但有时她又会流露出一种明显不符合她的年龄的干练和坚强，亦或说是韧性，比如说此刻。 女人啊，可都是善变的诡异生物，四个字，看求不懂！ 不过这倒也挺有趣的。我心底里突然涌起一丝莫名的感动，或者还带着一点儿怜惜吧？于是我对她说：“要不然，我帮你吧！其实，我也是一个厨师！” 珍珍一愣，与我对视了几秒，然后苦笑了一下，说：“谢谢了，我可再请不起人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思考了三秒，然后像是在做出我人生中最重要的决定一般似的对她说：“我不要你的工资！只要你答应让我帮你，那么我就要你给我这间店百分之二十的股份！相信我，我真的是厨师！而且我一定有办法帮你把这间店经营起来！哪怕是再涨一倍的房租，都是可以的！” 讲真，这一刻我的确是冲动了点儿，以至于把我自己都给感动了……话说，我的眼眶儿中甚至都泛起了丝丝的水雾好么！我很确定，假如说珍珍她能被我的情绪所感染，哪怕只是表现出一丁点儿感动的话，我眼眶儿中的水雾肯定就会变成真正的泪水，然后汩汩汩汩的流出来！ 但这只是我的幻想，然并卵的幻想…… 珍珍显然是相信了我的决定，但她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感动，而是站在吧台里好好想了一会儿，然后……然后她竟然是这么对我说的：“呵呵，死胖子，你的算盘打得好啊！这就想要我百分之二十的股份？你这是想要乘火打劫么？告诉你，就算房租涨了，就算那帮死追债的天天来，我也有办法把店经营下去！再说，你到底是啥水平我咋知道呢？这样吧，你想帮我，可以，想要股份，也可以！但我最多只能给你八个点！反正我现在是真的缺人！” 她这么一说，我差点都没立即石化了！ 我勒个叉叉圈圈的！ 没看出来啊！ 珍珍你居然还有这么精明的一面？ 挺会谈的啊！ 八个点，呵呵，逗我玩儿呢！就凭我的手艺，八个点你一个早餐店你能到哪里请去？要知道咱家可是四代三御厨好不好！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厨师界四世三公有木有！ 好吧，珍珍是真不知道我的厨艺到底是什么水平，所以，如果我想要更多的股份，那我就只有换个方式和她谈了。 其实，我也可以转身就走的，但是，就这么就走了，是不是太Low了点儿？珍珍的态度，多少也激起了我的一丝倔脾气……看来，为了我的“事业”的起步，我必须要放弃一点儿什么了。 于是，我笑了笑，对她说：“那如果，我帮你把那些死追债的解决了呢？” 珍珍把我从头到脚的扫视了一遍，好吧，我这一身衣服，的确是够廉价的，只听她鄙视道：“行啊，只要你能帮我把他们打发了，让他们不再来骚扰，别说二十个点了，我可以直接给你一半！但是，你能用什么办法把他们打发走？连本带利整整七万！你能出？所以，你还是别给我开玩笑了，反正我提的条件就是那样，你能干就干，不能干，拉倒！我还不信找不到人呢！” 我的眼睛却亮了：“一半？你确定？” “啊！”珍珍一脸不信的答应了一声音，对我说：“我说话算数！要不要我给你立个字据啊？” 明显的，她已经有点儿不耐烦了，可我并不在意，只说让她等着，然后便走出了早餐店，找了一间银行，在银行外，我拨通了我老爹的电话，我也没叫他一声“爸”，语气生硬的对他说：“我想找你借七万块钱！” 老爹很是诧异的问我：“你要钱干什么？” 我惜字如金：“绵州，开餐馆！” 老爹沉默了一会儿，说：“把你的卡号发过来——在绵州，开餐馆，七万应该不够吧？” 我说：“这个不要你管，我和朋友合伙开，你就说你借不借吧！” 也许是因为我的态度太生硬，老爹说了一句“你等等”便挂了电话。 正文 第六章 强行装含泪完 几分钟过后，我的手机收到银行的短信，提示人民币十万已经到账，比我要的整整多了三万！直到这时候，我心里才有了一点点波澜…… 钱，我打破原则借了，但我想，等到我赚了钱了，一定会还给他的，我不想欠他什么。我知道，老爹和那个狐狸精一直没能要上小孩，所以，我是他唯一的儿子。也许是他年纪开始大了吧，所以终于想起要弥补一点什么了，但是，我亲妈因为被他抛弃郁郁而终的事情怎么算？但是，在他意识到他开始老了之前，对我不管不问，又怎么算？ 诶……等他真老了，其实我也不会不管他的，毕竟血浓于水，但我就是不想让他现在就爽快了，就是想要给他添添赌……我的心结太重了，一时还真……解！不！开！ 银行取钱，每天数额是有上限的，最多五万。所以我在钱到账以后，就只取了五万出来，用黑色垃圾袋上提着，然后回珍珍的早餐店。 其实，我完全可以直接给珍珍转账，但我就是想要提着现金在她面前装一下逼！ 话说，其实很多人都和我一样，无论自觉还是不自觉的，抓着机会就想要装装逼，然而受各种现实因素的羁绊，真能装逼成功的时候并不多，一般来说，最后的结果，往往都是被打脸。 当然，这一次，我是绝对能装逼成功的，毕竟真金白银的现金在这儿摆着呢！ 非要问我为什么要这样帮珍珍？我自己也不咋说得清，可能是因为我对她的确是有一些基于“同类人”的好感、也可能是因为她长得的确是很漂亮，我必须承认我对她有点儿“一见钟情”了，是对她有想要求交往的非分之想……但是，这些可能就算是真的，也不足以令我下如此之大的决心，找老爹一下借那么多钱过来。 重点气其实应该是，因为珍珍，我发现内心的一些“野望”被唤醒了，那就是对于美食的渴求！不是好吃，而是想要去创造！不然，我这一身厨艺，难道就这样湮没着么？ 小吃店是小，但好歹我也有机会在里面占着些股份。所谓帮人帮得再好，也不如自己当老板，自己给自己创造机会！ 这时候，我还没意识到一个隐藏得更加深层的问题，那便是——因为想要入股珍珍的小吃店，我终于开始接受我老爹的帮助了。 人和人的关系，说简单点儿，都是需要建立在付出的基础之上的。包括付出的理由、付出的机会、还有对方对付出者付出的接受以及回馈。我和我老爹，这么多年，最缺乏的，也就是这些了。 言归正传，我走得很快，没过几分钟，我就回到了珍珍的早餐店。此时，她已经收拾好餐具座椅，正准备关门。看到我又回来了，她略略的有些诧异，随即嘴角向上一扬：“怎么，死胖子，你是打算接受我的条件了么？” 我对她晃了晃手中提着的垃圾袋，说：“钱我带来了，现在我们来谈谈股份的事情吧！” 然后，我走进店里，将垃圾袋拍在一张餐桌上，说：“来！五万！现金！你可点清楚了！剩下的两万，帐号给我，我网银转给你！” 咳咳……这口气，我自己都觉得自己真是拽得二五八万的，要上天了！ 俗话说，别用金钱试女人，也别用美女试男人。 看到钱，珍珍的眼睛顿时亮了，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不过，令我刮目相看的是，她竟很快便恢复了冷静，只见她将钱直接往我面前一推，说：“这钱，我不能要！” 我很是诧异：“为什么？” 珍珍说：“没错，我是很需要钱，但这就是普普通通的一间早餐店而已，我不相信你是真看上了这个店，所以才想要投资占股——说吧，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你若是说不清楚，你这钱，我是真不敢接。” 没想到送钱来都会被她给拒绝，我自然也没法再装逼拽下去。而且，她这个问题，还真是不好回答啊！搓着手，我略略想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不说什么虚幻的漂亮话，而是直接了当的对她以诚相对：“其实，我能拿出来的钱，大概也就这么多了，我没骗你，我的确是一个厨师，而且我也想自己开店，但是我的资金不够，刚好你这里这情况……我觉得，这对我来说是个机会！当然，我肯定是带着诚意来求合作的，希望你能给我这个机会！” 一开始耍拽，是为了满足我内心的恶趣味，多少都带着一点儿那种：“我有钱我了不起我是来施舍你！”这样的味道。但珍珍态度，却让我恢复了冷静——如果珍珍如今没有面对那些困境，其实她并没有任何理由把早餐店的股份让出来给我。所以，说到底，无论我有没有想要乘人之危，事实上我都已经乘人之危了。 但我和珍珍原本就没有什么愁怨，硬说要有，大不了也就是一点儿小误会而已，而且，算下来，似乎吧……我还占了便宜的一方…… 总而言之，于情于理，反正我都不该再在珍珍的伤口上撒盐吧！既然是来求合作，那就应该把态度摆端正一点。话说若是合作成功了，我以后还要和她一起共事，一起经营这间早餐店呢！我现在拽给她看，能有啥意思？ 就算是满足了自己内心的恶趣味，我自己都会觉得自己很猥琐好不好！ 所以，我必须改变态度，端正一点，真诚一点，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真正得到珍珍的好感，为自己争取到机会。 见我的态度发生了变化，珍珍的神色也不再那么严肃了，甚至还若隐若无的多了一点儿感谢的意思，她说：“好吧，虽然你这个理由确实是不怎么充分，但我现在确实需要钱，你自己愿意送钱送上门来，我不要白不要！但我可要把丑化说在前头，做生意有风险，要是最后做亏了，你可别赖我！还有，防君子不防小人，我们这合同，还是要签一下的。” 我很郑重的点了点头，同意了她的意见。 又谈了一会儿，我们也就把合作的事宜大概谈好了，然后便开始写合同。店里的条件有限，所以合同是珍珍手写的，直到这时候，我才算知道了珍珍的全名，她原来姓安，至于名么，就是珍珍。 珍珍的字，写得好得出乎我的意料。这时候，我才想起之前的一个细节，那便是这间店里的包子上，每个褶儿可都是包得非常整齐的，乍一看，就跟机器包出来的似的。但若是仔细看呢，又会发现每个包子都是不一样的，这便说明了，那些包子可都是珍珍一个一个的手工包出来的！ 早餐店自己手工包包子并不奇怪，但要是将每个包子都包到有很好的细节的程度，那就不是普通人能够做到的了。这需要面点师细心、耐心、还得具备足够的水平和以及一种“工匠”一般的精神，真正将包子当作是自己的“作品”，而不仅仅只是用来售卖的普通的“食品”。 在珍珍埋头写字的时候，我注意到她的手指很长，很细，指甲修剪得非常干净整齐，手上的皮肤虽然是有点儿粗糙，但却十分干净，仿似纤尘不染。 我知道，她的手之所以看起来会有点儿粗糙，那是因为经常需要在厨房劳作的结果。但这样的粗糙，不仅不会显得难看，相反，还为她的手增添了一种别样的美感。 是的，她有一双灵巧的手，这双手写出来的字，都是那么的娟秀清爽。所谓字如其人，我对她的好感度，不知觉的，竟又上了一个层次。 合同一式两份，很快便写好了，珍珍将写好的合同递给我，说：“死胖子，你看看吧，如果没有什么问题，就就把字签了。” 这时，珍珍的语气，完全没有任何问题，甚至还多了一点儿对我表示友好的意思。但是……这下意识的还是把我称呼为“死胖子”算什么鬼啊？ 算了，暂时还是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了。我接过合同，其实内容并不复杂，都是格式化的东西，我最后占股比例为百分之四十五。大略看了一下，我便提起笔，在需要我签字的地方歪歪扭扭的签下了我的名字——张固。 珍珍看了便笑了起来：“哈！死胖子，你这字写的……写得还真有个性呀！” 我勒个去，“有个性”是几个意思？想说我字写的臭，你就直说嘛！我清了清嗓子，很是无奈的说：“美女，我不叫死胖子，正式介绍一下，其实我叫张固……当然，我的确是胖，所以只要你喜欢，你继续叫我胖子也没毛病，但是，请问，你以后能不能别在前面加上一个死字呢？” “噗哧！”珍珍笑了：“好吧，我……我也是习惯了，自己都没意识到，好吧，以后我可就直接叫你胖子了哈！” 嗯……她这说的，完全没毛病！ 合同签好，珍珍也就把钱给收了，然后我又用网银给她转了两万过去。接着，我们便去银行存钱……因为珍珍要给那帮死追帐的打钱过去，这一次，银行里很多人，要排很长的队，珍珍很是自然的把排队的任务交给了我，自己坐在休息椅上看手机……话说，我最讨厌排队了……又跑一趟银行，其实完全没必要的，可谁叫我之前非想要装个逼呢？诶，都是自己造的！自己装的逼，含着泪，也要装完啊！ 正文 第七章 肉包子的工匠之心 存好钱之后，珍珍立即就给红碎花转了帐。刚拿到转账小票，她便立即给红碎花打电话，只说了一句钱打了，请对方查账，便把电话给挂了。那语气，简直是能有多生硬，就有多生硬！ 没过几分钟，红碎花就又把电话拨了回来。也不知他对珍珍说了什么，我就看珍珍在挂掉电话以后，神色还是缓和了不少。 我在这时开口问道：“怎么样？问题都解决了么？” 珍珍语气淡淡的说：“好了，都解决了，谢谢你了！” 我咧嘴一笑：“嘿嘿，没关系的，反正得了股份，我也不是白把钱送给你的不是！” 珍珍的表情有点无奈：“好了，胖子，你现在也是早餐店的老板了，所以，接下来，你有什么想法，就说出来吧！房租可是涨了整整一千，你以为一间早餐店，能有几个利润？” 我拍了拍胸脯，很是自信的说：“放心吧！有我在，一切都没问题！你就看着吧！咱绝对不会亏的！” 直到此时，除了钱之外，珍珍的确还是没理由对我有多大的信任，之间她撇了撇嘴：“诶！我倒要看看你这厨师到底有多大本事！对了，话说你的厨师证呢？” 我讪讪一笑，摸了摸后脑勺，说：“嘿嘿，没考……” 珍珍：“……我严重怀疑你到底是来干嘛的？难道你是来逗我玩儿的土豪么？告诉你，我对二世祖可没！兴！趣！” “咳咳！”这误会闹大了，我也不好解释什么，只能一脸尴尬的和珍珍一起回到早餐店。 这时间，已经是下午了。 按照正常的程序，珍珍是应该在午饭时间过后回去休息的，睡上几个小时，再到店里来为明天的早点准备食材，然后在凌晨三点到四点之间起床，蒸包子，煮稀饭什么的。然后，从差不多五点左右开始，便会有上早班、或是下夜班的人来吃早餐了…… 因为一直到午餐时，都会有客人到早餐店里消费，所以早餐店的开张时间，才会持续到中午以后。实际上，在店面的生意比较好的情况下，作为店主，珍珍的休息时间很少，而且还比较混乱。 之前，因为几乎每天都要被红碎花他们骚扰催账，店里的生意很清淡。为了维持收入，珍珍才不得不亲自出去送外卖， 所以说，开早餐店真不是什么轻松的项目，至少，经营者的作息时间其实完全就是混乱的。好在早餐的利润率实际上并不算很低，甚至还可以说是相当不错，要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人愿意经营着这个生意了。 走到店里，珍珍便要开始准备次日的食材。 我看了看，店里的东西其实不是很杂，也就是面粉、猪肉、白菜、各种调料，还有一些剩下没煮的水面条和米粉什么的。早餐店的主打，自然是包子，面条和米粉，只是附带着做做。看那些面条的成色，估计已经放了有几天了。珍珍对我说：“胖子，你把那些面条给扔了好了，前天进的货，但因为我要去送外卖，我表弟又煮不好，所以都放坏了。” 其实那些水面并没有坏，只是变干了而已。 但水面就是这样，一旦干了，再煮，口味就会很糟。 虽然，也有早餐店将干水面煮出来卖的，反正不会导致食客食物中毒。可珍珍偏就是一位很负责任很讲究的小吃店老板，所以她才会要我把干水面给扔了。 至于我么……实际上面对食物，我比珍珍还要讲究，毕竟这是美食家的基本素质之一。所以，听珍珍这么一说，我也就毫不犹豫的把那些干水面扔进了垃圾桶。 至于那些米粉。米粉在下锅之前，是需要用水泡发的，不泡水，它就坏不了。只要不受潮，放个半个月都不会出什么问题，所以我们也就把它给留下了。 简单的收拾过后，我们便要开始正式为次日的食材做准备。看着珍珍疲惫到眼角都有些发青，我便主动请缨要她把做包子的任务交给我包办。 珍珍理所当然的当然是先是对我这个没有证的厨师表示了一下怀疑。但她也是真累了，需要有人帮忙，再加上对稍微有面点基础的人来说，包包子实际上是很简单的事儿，所以，她在犹豫了一会儿之后，还是允许我和她一起工作，而不仅仅只是打下手。 说起包子这东西，大概是南北都有，老少皆宜，全国人民对它都非常熟悉。包子的成本不高，制作简单，食用方便，确实是很适合被早餐店用来当作主营项目。 但是，越是普及、越是食客熟悉的食品，会制作的人就越多，虽然大部分食客并不会对一间普通的早餐店的包子有多少讲究，就算做得只是普普通通，也一定会有客人来吃。但是，包子做得越好吃就越能吸引顾客那也是毋庸置疑的。 作为经营项目，想要把包子做得更好吃一点，那肯定还是有一些讲究的。首先，就是包子的馅料，配方必须得相对固定。哪怕只是简单的猪肉白菜馅儿，用什么猪肉、用什么白菜、白菜用多少、猪肉用多少、放多少盐和其它调料，这些都是有讲究的。 首先，猪肉必须讲究肥瘦搭配，瘦肉多了，包子会很“干”，口感不好，但肥肉多了，包子又会很“腻”，吃了闷人；其次，白菜不能放太多，放太多了，客人会觉得包子都是菜没有肉，没有性价比，放太少了，包子的成本就会飙升，利润就会下降，最后还有可能亏本。 然后，还有盐和其它调料，必须放到恰到好处，保证每天包的包子，口味都差不多，不能让食客，尤其是比较固定来消费的食客吃出什么“突然”的变化，否则这对店面的持续经营没有什么好处。 最后，还有包子的面皮。面皮都是用自发面粉手擀出来的，面粉本身没有太多的讲究，就是超市里都能买上的那种，只要发面发够了就行，但擀面皮就很有讲究了。最起码面皮必须厚薄均匀，大小一致，这样才能保证每个包子包出来都差不多大小，且口感一样。 其实，包子皮完全是可以用机器来做、或者从面粉商那儿进货、甚至……连成品包子本身都是可以从批发商那儿进货的。但珍珍却不愿意那样做，她觉得，只有自己亲手做出来的包子，才能充分的保证质量。 珍珍的观点不是不对，但从做生意的角度上来说，这确实是会在极大的程度上增加人工和材料的成本，甚至，从一定程度上来说，这样的做法，其实是在自找亏本。 但这正是我最佩服珍珍的地方，她是一个真正有“工匠精神”的姑娘，有自己的原则和坚持，往大了说，如今的餐饮行业，是真需要多一些她这样的人。可是，现实偏偏就是如此——很多餐饮行业的从业者，为了追求哪怕一丁点儿的利润，都无所不用其极的各种上“手段”，于是就有了地沟油、添加剂、纸馅儿包子等等等等…… 话说，这哪是在做食品啊！那简直是在制毒啊！ …… 说到具体做包子，在我的强烈要求下，我接手了包子馅儿的制作工作，因为这需要剁肉、需要洗菜切菜，其实是个体力活儿。当然，在珍珍的指导下，这包子馅儿，大概还是原来的配方，大概还是原来的味道。说大概，是因为，我的体力和技术，当真是比珍珍要强多了的啦！ 就比如说这剁肉吧——普通剁肉，差不多都是把肉剁烂了算数，一般没什么讲究。但我却不是那样，实际上，就算两把菜刀在我的手里上下翻飞，但我每一刀下刀的力度、速度、深浅可都是有讲究的。 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一开始，珍珍也没多注意我的动作，但随着案板上的猪肉被剁得越来越烂，珍珍慢慢的也看出问题来了——我剁猪肉馅儿，动作是快，菜刀的刀锋是无限接近案板，但她偏偏就是没有听到菜刀与案板的碰撞声！ 看着珍珍惊讶的表情，我自然是咧嘴一笑，一脸得瑟…… 实际上，这只是剁个包子馅儿的事儿，完全用不上这么“高级”的技术，但这不是因为我的“装逼病”又开始犯了么？ 所谓有逼不装，过期作废！ 只是，这样剁肉，对体力和控制力都是极大的考验，对我来说其实也不是很容易的事儿，毕竟要包那么多包子，需要的猪肉馅儿可不是少量的啊！真相是菜刀刀锋碰不碰到案板、发布发出声音其实并不重要，关键还是要看猪肉被剁到什么程度——有多碎、碎粒的大小是不是均匀等等。 所以原本，我也就只是打算这么剁一会儿给珍珍秀一下，然后就按照一般正常人的节奏继续剁。但没想却被珍珍崇拜的眼神儿给直勾勾的盯上，收不了手了好吧！ 正文 第八章 他是你的男朋友吗？ 待准备好所有的食材，天都已经快黑了。 我累得腰酸背疼。 珍珍这才突然一笑，道：“胖子，你的厨艺是蛮不错的，这下我是真服了！” 我揉着肩膀，咧嘴得意儿的笑道：“嘿嘿，那是当然！” 但没想，珍珍却又接着说：“不过嘛……你这爱装的毛病，可是真得改改啊！总是这样自虐，不过三天，你肯定会给累垮了，话说你也是老板，到时候你可别让我为你负责哦！” “嚓！”原来都被珍珍她给看出来了！ 我小声嘀咕道：“来嘛，来为我负责嘛！反正吃亏的又不是我！” 珍珍自然是没听清楚，疑惑道：“你嘀咕啥呢？赶紧休息去，明天凌晨四点可就得起床哦！你那么胖你能睡够么？” 我的头顶上顿时掉下一堆黑线。 我勒个去了…… 珍珍你这么歧视胖子真的好么？ 谁说胖子都是爱睡懒觉的？ 当然，这吐槽我可不能对珍珍直接说出来，面子上，我只能拍着胸脯保证自己绝对能按时起床。当然，末了我还是这么加上了一句：“咳咳，你可别小瞧俺，俺虽然胖，但俺绝对是个勤快的胖子！” 对此，珍珍只是抿嘴一笑。 我刚到绵州市，还没租房，所以又打算去住小旅馆。珍珍却把我拦住，然后直接带我到了早餐店的楼上。 早餐店二楼往上，都是出租房，二楼有四间带卫生间的单间，珍珍租了其中两套，一套是她自己住的，另一套原先是给非主流小店员住的，如今小店员走了，房子便正好给了我，也省的我再去找房子了。 珍珍把那间房子的钥匙交给我，带着点儿狡黠甚至是幸灾乐祸的笑意对我说：“房子里的东西都是现成的，你收拾一下就可以住啦！” 我“哦”了一声接过钥匙，有点茫然，不知道珍珍到底是几个意思，为啥脸上的表情如此诡异？ 可等一进了房间，我便马上明白了。 圈圈他个叉叉的，房间里的东西倒真的都是现成的没错，床单被褥什么的倒是真的都有，但……但这房间哪是人能住的啊！ 一股明显的脚臭味儿就不说了…… 床单被单已经发黄且凌乱不堪也不说了…… 枕头油腻发黑……还是不说了…… 但是，但是……床单上到处都是硬结的斑块……能不说？ 还有地上，地上到处都是垃圾，垃圾中还夹杂着来及不明的卫生纸团这又是怎么回事？ 我才不相信那位非主流小店员感冒了所以经常擤鼻涕呢！ 好吧，我现在其实已经知道那货名叫杨伟。杨伟确实是珍珍的表弟，是被珍珍她大姨送到这里来“学习”的。 当然，现在杨伟已经走了，所以这些并不是重点。 重点是，年纪轻轻的就消耗那么多卫生纸，杨伟他是真不怕长大了以后真“杨伟”么？ 重点是……我是真给恶心得够呛啊！ 早知道还是先去住小旅馆了有木有！ 好吧，既来之则安之，反正以后我肯定是要在这里住下去的，再恶心也都只能收拾呗！ 这时，珍珍抱着一叠床单被套出现在我的门口，她的脸微微有些发红，却带着戏谑笑意对我说：“拿去用吧，我那表弟也太不讲究卫生了，所以，麻烦你自己收拾一下好了。” 说完，珍珍放下床单转身就走，一副生怕在这房间多呆一秒的模样。 我欲哭无泪…… 又花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我才终于把房间大体上收拾好，然后腰酸背疼的朝床上一趟就准备睡觉。 可房间里就扔有一股怪怪的脚臭味儿挥之不去，为此我只能打开窗户，空气质量这才好歹提高了一点儿。 是真累了，我眼睛一闭，很快就睡着，直到凌晨四点，我被手机上的脑中给吵醒。 我从床上爬起来，迷迷糊糊的到卫生间洗漱，然后便发现在卫生间洗漱台镜框的顶上，竟还放着一只已经发霉变质的袜子…… 原来最后那点儿挥之不去的脚臭味儿竟是从这里发散出来的？ 袜子都能给放到这里？ 杨伟……你特么也太有创意了好吧！ 我被这只袜子给刺激得瞬间无比清醒。 此时，珍珍在外面敲门：“胖子，你起来没有？” 我捏着鼻子用卫生纸把袜子给包了，扔到垃圾桶里，回答珍珍说：“起来了，马上就下楼！” 四点二十分的样子，珍珍把早餐店的卷帘门拉开一半，我将稀饭熬上。然后，我便和她一起坐在店里包包子。 包子都是现包的，包好五屉，就直接放灶台上蒸，然后继续包。 不能不说，珍珍包包子的手速很快，快到我叹为观止，而且每个包子的形状大小都差不多，这显然是长期练习的结果。 当然，我也不会比她慢多少，至于在外形上，以我的厨艺，我包的包子也不会比她难看多少。 她说：“行啊你胖子！练一段时间，你包包子的速度，可就能超过我了呢！” 我嘿“嘿嘿”一笑：“你看着吧！最多三天！” 珍珍撇嘴：“得，你就装吧你！” 或许是因为长期睡眠不足，珍珍的眼袋有点儿微微的浮肿，泛着淡淡的青色。但这并不难看，相反，却为她增添了一点儿说不清的味道，很是吸引人。 我突然想起了一句老生常谈的话：“劳动使人更美丽。” 讲真，这句话映射在珍珍这里，还真是无比的正确啊！ 多话不说，当第一批五屉包子蒸好的时候，稀饭的香气也在店里弥漫着了。珍珍在这时候将卷帘门全部打开，早餐店这才算终于迎来了全新的一天。 和往常一样，这时间，还没到五点半。 不一样的是，今天的包子，馅儿可是我做的，稀饭，也是我熬的。 珍珍成了我第一个“客人”，她掀开蒸笼，用筷子夹起一个滚烫的包子，一边吹一边小碎口的咬着试吃。 才吃了一口，她的眼睛就亮了：“行啊你胖子！味道是没多大变化，但是口感果然更好了呢！好啦，我算是真服气你了！” 厨艺被得到赞扬，对我来说，总是很得瑟的事儿，但已经得过几次教训了，我可不敢再在珍珍面前装…… 于是我还是谦虚的憨憨一笑，尽管心里高兴得很，也没接她的话，继续包我的包子。 第一位到店的客人是一位早早起来上班的清洁工。 这位清洁工显然是珍珍的熟客，因为他一出现，珍珍就热情的招呼他为“孙叔”。 孙叔也很熟稔的给珍珍打招呼，然后将保洁工具放在店门口，进店坐下，点了十个包子一碗稀饭，还有一碟小咸菜。 其实，我们的包子包得是真不小，反正十个我是绝对没可能撑得下去。但清洁工是做体力活儿的，所以食量自然要比一般人大一些。 珍珍将十个包子装好一盘，放在孙叔的面前，带着一点儿得意的语气说道：“孙叔，你尝尝，今天的包子咋样？” 孙叔疑惑道：“咋了？珍珍的包子肯定好吃啊，要不我也不会天天来吃了……” 说着，孙叔就抬筷夹起一只包子咬了一口。随即，他就笑了起来，说：“行啊，阿珍，这味道……不对，这口感似乎是更好了一些呢！很好！很好！” “嘿嘿！”珍珍笑道：“孙叔您喜欢就好，您可慢吃啊！” 招呼过孙叔，珍珍就坐到我身边，和我一起继续包包子。她用手肘顶了我的腰一下，道：“胖子，不错！表扬你一个！继续努力！” 我：“嘿嘿……!” 珍珍的小动作被孙叔给看到了，他笑着说：“咦？阿珍啊，这小伙子是谁？以前没见过呢？是你的男朋友么？” 珍珍的脸顿时红了：“不是……他是……。” 眼见珍珍尴尬了，我马上起身给梁叔行礼，说道：“哈哈，梁叔您好，我叫张固，是珍珍的朋友，现在也是珍珍的合伙人，欢迎您以后常来照顾生意！” 孙叔嘿嘿一笑：“行，小伙子蛮有礼貌，阿珍是真有眼光啊！” 珍珍的脸都红成猴屁股了，她踩了我的脚背一脚，低声碎碎念道：“死胖子，你就说是我的合伙人就好了，说什么朋友啊你！” 孙叔眯眼笑着继续啃他的包子，也没再多说啥。我目不斜视的低声对珍珍说：“我们难道不是朋友么？” 珍珍又踩了我一脚：“滚！好好包你的包子！” 孙叔走后，然后店里接着又来了几波客人，都是珍珍的熟客，看样子，她在周围的人缘的确是很不错的。 由此，珍珍在我心里的位置，不知不觉的又更高了一层。毕竟，人缘好的姑娘，绝对是真的好姑娘啊！ 天也就这样满满的全亮了。 我走出店看了看四周。 别的早餐店，生意都还不错，就我们这里显得有点冷清。 我知道，这是因为之前总被红碎花骚扰造成的结果。但如今红碎花他们不会再来骚扰了，店面的生意迟早都会好起来。对此，我很有信心。 正文 第九章 大爷大妈来相亲 时间差不多了，有电话打来，要珍珍要出去送外卖。 这时候，我才知道，珍珍接有附近几个写字楼的早餐外卖生意，因为珍珍包的包子都是白菜猪肉馅儿的，做得好吃还不像韭菜馅儿的那样有很大异味，所以还是比较受坐办公室的白领们的喜欢的。 珍珍出去了一会儿，店里就来了一位我“熟悉”的客人。 就凭那双贼溜溜的小眼睛，不是红碎花，还能是谁？ 看见他大摇大摆的走进店里，我就有点恼了：“喂！兄弟，钱不是已经还给你们了么？你怎么还来啊？” 红碎花今天没穿着红碎花紧身衬衫，而是穿着一见白色的紧身背心儿，肩膀上露着结实的肌肉。至于他的下半身，则是穿着一条黑色的裤子，裤子很宽松，裤脚被扎紧了，脚上套着纯白色的袜子，踩着布鞋。当然，双截棍儿，他还是带着的。 这扮相，远看还真得有八九分像李小龙，近看也能像个七八分，要不是他的眼睛实在是小得可怜，他还真能去当个特型演员，专门扮演李小龙的。 看到我，“李小龙”的表情竟有点奇怪：“咦？胖哥，你怎么也在这里啊？” 我没给“李小龙”好脸色，但他却没表现出什么恼怒，对我说话的口气，竟还带着一丝腼腆？所以我比他更加奇怪：“咋了？这店有我一半儿，我在这里不可以么？你就说吧，钱都还给你了，你怎么还要来骚扰我们？” “李小龙”愣了一下，随即恍然，一拍脑门儿，很是自来熟的对我说：“哈！我就觉着胖哥你不像是出来混的，没想到敢情你竟是珍珍的男人啊！哈哈，今儿我休假，我不是来闹事的，再说你们把钱都还了，我哪还有理由来闹事儿呢？我是来吃包子的！话说，你家的包子，可是真的不错啊！放心了，今天就我一个人来，而且我一定付钱的！” 我：“……！” 好嘛，来者是客，既然“李小龙”真是来吃包子的，我也不能把他往外面赶是不？ 当然，端包子时，我还是朝外面瞄了几眼，确定了一下“李小龙”当真只是一个人来的。 我的小动作被“李小龙”给瞧见了，他也不以为杵，“嘿嘿”一笑，抓起包子就开吃，一边吃还一边继续自来熟的和我聊天。 店里没有别的客人，我本来就闲着，“李小龙”主动和我说话，我也不能不搭理……于是，我们就这么聊上了。 几句话下来，我便知道，他真名叫余小楼，狂热崇拜李小龙。至于工作么，这货就是在财务公司上班的，专门负责收账，不大不小的，还是个头头。 听余小楼说，我才知道珍珍的父亲之前到底是为啥欠了那么多账。 原来，珍珍的父亲叫安德鸿，因为张艺谋的某部电影中的某个段子火了，所以他被赌友们称为“安红”。 没错，安红是个赌鬼，之前的帐，可都是赌博欠下来的。 不仅如此，安红还玩聚众赌博，因为玩得比较大，影响比较恶劣，所以被抓了关进去了，给判了半年拘役，如今还在牢里坐着。 说完了这些，余小楼也把包子啃完了，只见他抹抹嘴，带着鄙意对我说：“自己没那么大能力，就别学人家豪赌嘛！还把自己女儿都给害了……话说胖哥，阿珍可是个好女孩啊！她爹咋样，那是她爹的事儿，和她没关系，你可不能嫌弃，要好好珍惜她哦！” 我：“……！” 我顿觉无语。 话说，之前欺负着珍珍的人，可不就是你余小楼么？怎么现在说好话的又是你了？ 可余小楼却没觉得有哪里不对，他付了钱就要走人，临走，他对我说：“胖哥，你放心了，咱以后绝不会再来骚扰你，再来也是来照顾你生意！你这店的包子，当真是附近几条街最好吃的！而且，你还请我吃过包子呢！大家都是朋友嘛！” 我讪讪一笑，接过钱，看着余小楼学着李小龙踮着脚尖儿快步走远的背影，心里那是一个感慨万千……我勒个去的，你这自来熟也太强大了吧？几个包子而已，你还就真把我当了你朋友了？ 没过几分钟，珍珍回到店里来了。开口就问那帮催账的人又来没有。我回答说：“来过了！” 珍珍大吃一惊，怒道：“啊！钱不是已经还给他们了么？他们怎么还来？” 我这才嘿嘿一笑，对珍珍说只来了一个余小楼，而且人家当真只是来吃包子的。 珍珍这才白了我一眼，没好气道：“死胖子，你能一次把话说清楚么？” 我又是嘿嘿一笑，正好店里又来了客人，我赶紧上前招呼，也没再给气呼呼的珍珍多解释……这个姑娘，脸变得快得很，不好惹啊！ 到现在我也算是看出来了。 在我没惹到珍珍的时候，她对我的称呼就是正常那个的“胖子”；如果惹到了，或者心情不爽了，她对我的称呼就会变成“死胖子”……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也就到了中午。店里的生意不算很好，但也不糟，反正包出来的包子也卖的差不多了。 过了午饭时间，我们就会打烊，然后休息两三个小时，再准备次日的食材。我泡上一杯茶，一边喝着，一边和珍珍商量着想要多推出一两种包子，顺带着涨涨价——毕竟早餐店只有一种包子不太合适，而且相比附近其它的店面，我们的价格也确实偏低，这样长久下去，对经营显然是不利的。 突然的，店门口出现一帮穿着清洁工工作服的大爷大妈，带头的自然是孙叔。只听孙叔很是开心朗声说：“珍珍啊，我们老伙计可都来照顾你生意了，中午我们都吃包子，顺带着看看你的男朋友哇！” “噗！” 珍珍的脸顿时红成了十字路口的红灯，而我，差点一口茶喷到西班牙去了。 大爷大妈们倒是没觉得有啥不妥，直接了当的找位置坐了。孙叔朝我大手一挥：“小子，这可都是你的长辈！还不赶紧给叔叔阿姨们斟茶？” “孙叔！”珍珍终于开始“反抗”了，她着急得直跺脚：“我才没和这个死胖子……” “珍珍啊！”没想到，珍珍的话却被一位满面红润的大妈给打断了——大妈挥手对珍珍说：“来，挨着大姨坐，给大姨讲讲你怎么和这个小胖子认识的？我之前咋不知道呢？姑娘你可是真长大了啊！找男朋友都不给我们说一声么？嘿嘿，不过这小子看起来还不错！你赶紧坐下，给大姨说说呗！让他伺候着我们就好！” “大姨！我真没有！” 珍珍恨恨的盯了我一眼，然后嘟着嘴在大姨身边坐下，继续解释：“大姨……真不是你想得那样……我和他只是合作……” 大姨：“嘿！听说你和他一起住在二楼是嘛？话说年代是不一样了啊！不过么……大姨给你说啊，还是先结婚，先买票后上船的好啊！” 珍珍：“大姨你……！” 我在灶台旁边掀着蒸笼数着包子，冷汗直冒！ 这都是哪跟哪啊！ 看珍珍那简直都想要用目光把我给杀了的眼神，这合作，还能好好进行下去么？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珍珍真是我的女朋友的话……嘿嘿，不赖！我喜欢！ 斟好茶，上好了包子，孙叔就拉着我，让我坐在他的身边，开始与我拉起家常来。 拉家常的目的么，无非就是想要了解我的祖宗三代，向我介绍珍珍的祖宗三代…… 这阵仗，整得真像是相亲似的！ 我的出身不算多好，但好歹也不赖，所以，孙叔对我还是相当满意的。 至于珍珍么……珍珍和这帮大爷大妈其实都是一个村出来的。准确的说，那个村也就是现在的这片城区。 多年前，在珍珍还小的时候，整个村儿都被并进了城区，随着拆迁，村民们也都“发达”了，比如说这些个大爷大妈吧，别看都是清洁工，人家家里可都是有豪宅有豪车的。 这不是，一边说着，孙叔还将他大奔的车钥匙摔在桌面上朝我得瑟么！ 珍珍家当然也一样因为得了拆迁赔偿而“阔气”过。只是，她的老爹确实不咋争气，滥赌，以至于把家都给赌败了。 但珍珍的爷爷毕竟是深受村民尊敬的老村长，她妈妈曾经还是村里口碑极好的医生，再加上一个村里的人，多少都沾亲带故的，所以，大爷大妈们还是非常关心珍珍的。 这便是孙叔带着一帮大爷大妈们来“考察”我的根本原因了。 可我和珍珍真不是恋人关系啊！ 我汗颜，怯怯的瞄了一眼一脸“悲愤”的珍珍，低声对孙叔说：“叔，我和珍珍真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她真的只是纯洁的合作伙伴关系！” 没想，孙叔竟吹胡子瞪眼道：“都住一起了，你小子不知道主动点儿咩？” 我额头上挂起汗珠儿：“……！” 正文 第十章 固执的老头儿 大爷大妈们热闹了很有一会儿才终于散了。 这件事的结果便是——在他们的眼里，我彻底成了珍珍的“男朋友”，是也得是，不是也得是！ 按照孙叔的话来说就是：“小子，老辈可都看好你，你自己不努力追，难道还要我把阿珍给你绑到洞房里去么？” 我：“……！” 对此，珍珍自然是一脸的不爽，待大爷大妈都撤了，她在愤愤的瞪了我一眼之后，就直接上了楼。 楼上很快便传来珍珍重重摔门的声音。 我知道她是真怒了，而且憋着一肚子怒火还没处可发。 可我却笑了，笑得还有点儿猥琐…… 嘿嘿……不管怎么说，珍珍都没毅然决然的拒绝我不是吗？ 这就说明她还是默许着给了我一个追求她的机会嘛！ 啧啧……这么好的姑娘，我怎么可能不抓着机会多接近接近啊！我又不傻！ 笑了笑，我便关了店门，直接上楼休息。 下午三点，我才又下楼来，然后过了不久，珍珍也下来了，我们要一起准备明天的食材了。 见到我，珍珍的目光还是带着些恼，双颊泛着莫名其妙的红，她也不理我，就是一如既往的开始工作。 我也不知道该说啥……讲真，她现在的状态的确是让我有点儿小怕怕的，生怕说错了话给她惹急了，导致她对我的好感度下降。 于是这场面，就有点儿尴尬了。 终于，还是珍珍先绷不住了，只听她突然“噗哧”一笑，问我道：“死胖子，你那么紧张干嘛？” 我：“姐姐……我……你不是……你不是在生……生气么？我哪敢说话啊！” “噗！哈哈哈！”珍珍大笑道：“死胖子，没想到你还有这么腼腆的时候？” 好吧，都说女人翻脸就像翻书，一会儿就是一页，这下我算是真服了！ 笑够了，珍珍才有开口问我：“死胖子，你喜欢我么？” “啊！”没想到她竟会如此直接的问我，我顿时瞠目结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于是憋了半天，愣是没憋出一个字来。 珍珍很是嫌弃的撇嘴道：“你一个大男人，怎么那么不耿直啊！” 嚓！珍珍你这是在刺激我么？ 是呀！我一个大男人，我那么怕你干嘛？ 这都被你给看扁了，我还能继续这么糯下去？ 不就是告个白么？ 有啥困难的？ 于是，我深吸一口气，鼓足了勇气向珍珍告白道：“珍珍！我是真的喜欢你！我们……我们在一起吧！” “噗！哈哈哈哈！”话说，这还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向姑娘表白有木有！我自己都给自己感动得快流出眼屎了有木有！可是珍珍的反应居然……居然是仰天大笑啊！ 再次笑够了，珍珍才对我说：“行啦，死胖子，你这告白，可是我有生以来听到过的最LOW的，这说明你一点诚意都没有啊！所以你还是别多想了，该干嘛干嘛吧！” 此时，该做的事情差不多都已经做完了。 告白失败的我，只能红着脸一脸囧相的默默收拾东西。 珍珍当然也在收拾着，东西都收拾好，她说有事要先上楼了，在上楼之前，突然这么对我说：“胖子，其实你还是有些优点的，加油吧！” 咦？ 我的眼睛顿时就亮了！ 珍珍她这是在暗示我什么么？ 仔细想想，她虽然没有答应我什么，但她也是真的没有拒绝我啊！ 这就是意味着，她是在给我机会呗！ 嘿嘿…… 珍珍说完就上了楼，我去关卷帘门。 这时，梁叔的身影突然出现在我的眼前，他提着一只塑料袋，带着逗小孩的语气对我说：“小胖子，这就要关门了？听说你的包子做得很不错啊！能让我也尝尝么？” “呃……？” 没想到梁叔竟然也来了，难道他也是要来“相亲”的么？包子倒是还剩下几个，只是都凉了。所以，我便对梁叔说：“梁叔，包子倒还是有几个，但都凉了，要不然明早我叫珍珍给你送过去尝尝？” 梁叔却是一笑，道：“不用，就随便给我热热吧！我也就是尝尝味道。咦？珍珍呢？” 我一边将梁叔让进店内，一边招呼他坐下，然后又朝楼上喊，说梁叔来了，招呼珍珍下楼来。 听到来者是梁叔，珍珍穿着睡衣踩着拖鞋就下来了，见到梁叔，她第一句话问的便是：“梁叔？你怎么过来了？难道你终于要教我做馄饨了么？” 梁叔当然不是来给珍珍教怎么做馄饨的，所以珍珍再一次被梁叔无情的拒绝了。 接着，梁叔就和孙叔他们那帮大爷大妈一样，对着我和珍珍八卦了几句，自然又是给珍珍闹了个大红脸。 好在，梁叔八卦的市场并不长。 只是最后，尽管珍珍无论如何都不承认，梁叔还是非常满意的对我点点头，又拍了拍我的肩膀，道：“小伙子，不错，以后可要好好对待我侄女儿啊！” 珍珍扶额：“梁叔……我和他真不是……！” “好啦！”梁叔打断珍珍的话，一脸慈祥的笑着说：“阿珍啊，叔都知道，咱阿珍的眼光是没错的！叔放心！” “梁叔！”阿珍有口难辩，很是干脆的一跺脚，又上楼去了。 这时，包子也热好了，我给梁叔端上来。梁叔随手抓起一个，咬了一口，慢慢咀嚼了一会儿，便道：“其实和阿珍以前包的包子没多大区别，但口感就是好了些，小子，你的刀工不错！包子馅儿剁得很好！” 果然专业的就是专业的，就这么咬了一口包子，既然就能尝出我剁肉馅儿的刀工来。 我谦虚一笑，道：“哪里哪里，我这包子，和梁叔您的馄饨比起来，那可是差得远了！” 对于我的恭维，梁叔不置可否，而是将提来的塑料袋往我面前一放，说：“小伙子，这里有一些猪骨头，你有空帮我熬成汤吧！之前，不方便的时候，都是阿珍帮我熬，我现在想看看你的手艺到底如何。” 我接过猪骨头，梁叔说，这骨头汤，是要在他的馄饨摊上用的，至于要求么，并不高，只要能熬出香味即可。 猪骨头汤的熬制需要时间，所以梁叔在简单的交代过后，也就走了。 我打开塑料袋一看，里面除了一堆猪筒子骨，还有一小包配料。配料都是很常见的，也没什么特别。 看了一下材料，我也没多想，直接就将猪骨头下锅熬上。 我也不知道梁叔对猪骨头汤的质量到底有多高要求，于是就按照自己知道的来整。 话说骨头汤的材料都很普通，但若要熬好，重点其实是在对火候的控制和对时间的把握上，当然，这还要制汤的人有充分的耐心和责任心。 所谓精工出细活，熬汤的前期，还是需要人守在旁边看着，时不时的加点儿水，去一下浮沫什么的。 于是我就没上楼去休息，一直在楼下守着。 到了三点左右，珍珍休息好了，从楼上下来，见到我还在守着汤，就很是奇怪的说：“是梁叔让熬的骨头汤吧？让它熬着就好了呗，你干嘛一直守着？” 我说：“这样才能熬到最好喝啊！” 珍珍却不是很在意的说：“他这骨头汤，也就是用来做一般馄饨的，没那么多讲究，你也真不嫌累！” 听珍珍这样说，我似乎隐隐的意识到了一点儿什么，但又说不清，所以，我也没再多说啥。 这时候，骨头汤已经基本成了，剩下的就是小火熬着等时间的问题。 我将火调小，仔细观察了一下锅中汤水的沸腾程度，又调整了三四次才算终于满意了。 对于我的认真，珍珍虽然有些不理解，倒也没多说啥。 把汤熬好以后，我便和珍珍一起准备次日的食材。 因为没休息，所以我的脸色有些发青。 对此，珍珍就是一笑：“你这就是在自找累受！” 我揉了揉脸，道：“没办法，一做起吃的来，我就是这样，总想着做到完美，可天底下哪有最完美的菜呢？” 珍珍的目光有些闪动：“其实，你认真起来的样子，憨憨的，还是蛮可爱的嘛！哈哈！” 我并没意识到自己在珍珍心中的好感度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开始增加了，只当她是在开玩笑：“嘿嘿，光这么夸我不行啊，有奖品不？” “呸！”珍珍洗着菜唾了我一口，没好气道：“好好剁你的猪肉去！” 早餐店每日的日常，也就是这么“生活”这么简单。 没有人再来骚扰，店里的生意也一天一天的变得更好了。就这样，时间也就过了一个月，我和珍珍的早餐店在不知不觉中，竟慢慢的做出了一点小小的名气，每天早晨来吃包子的人络绎不绝。 我和珍珍是很累，但累也是开心的累。因为人手不够，珍珍又把她那表弟，也就是杨伟给请回了店里，让杨伟一边负责送外卖，一边跟着我学厨。 在我的强烈要求下，杨伟剪去了一头长发，改掉了喜欢熬夜玩网游的习惯。我这才发现，稍微打理一下，这货居然还是个清清爽爽的小帅哥呢！ 梁叔还是隔三差五的到店里来，要求我给他熬骨头汤，但是配料似乎在不知不觉中有了点儿变化，我把这些变化都记在心里，也没多问他。珍珍还是一如既往的求梁叔教她做馄饨，梁叔自然是一直没答应……话说，他可真是个固执的老头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