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番外一 吃醋 关山海一手拎着书包,一手搭在二弟关山河的肩膀上说说笑笑的走着。一进家门,他那双漆黑的眼睛就像两个探照灯一样,在客厅里到处乱瞟。 瞟了半天,一无所获,他撇撇嘴,心想哪来的小孩儿,曾雅柔女士是不是逗他玩的。 厨房的推拉门“哗啦”一声被人推开,一位陌生的女人从里面走出来,两手叠放在腹部,身体微微弯起,毕恭毕敬地叫了声:“大少爷好,二少爷好。” 她身后跟着一个小男孩,个头不高,看上去跟小弟关溪差不多大。他猛地弯下腰,两手不安地垂在身体两侧,声音带着些微颤抖,糯糯地对着关山河道:“大少爷好。”一声叫完,头也不抬,转向关山海,两手紧紧地揪住裤缝, “二少爷好。” 声音颤抖的更加明显了。 家里原先的钟点工阿姨从来这套,关家人也不在意这些。虽说关家家底殷实,但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不搞封建等级制度。从商也好,家政也罢,不过是三百六十行的一种,何必分三六九等。 关山海笑了笑:“徐姨,不必这样。” 关山海今年升高三,最关键的一年。恰逢小弟关溪迈入小学大门,这个孩子各种不适应,娇气又十分粘人。曾雅柔照顾不过来,与先前的钟点工商量,希望对方可以延长工作时间,最好是二十四小时的那种,工资从优,可对方不愿意,千挑万选,招来了徐倩。 曾雅柔特地叮嘱,徐姨早年丧夫,身边有个上小学的儿子要一起带过来,那孩子名叫黎政,性格内向,又有些胆小,让他千万不要欺负人家。 关山海为自己打抱不平:“我欺负小朋友?怎么可能!” 曾雅柔毫不留情地戳穿他:“小溪哪次不是被你欺负的哇哇哭。” “那是他爱哭,我就是不欺负他,他也哭。”关山海拍拍关山河的肩膀,“你看,山河就没哭过。” 曾雅柔无语地摇了摇头,仍旧不大放心:“那孩子我瞧过,乖巧的很,你给我注意点。” 那日的对话从关山海左耳朵进去,还没来得及从右耳朵跑出去。可看到黎政低着头无措的样子,一切嘱咐全都被抛之脑后。 关山海骨子里是有欺负小孩儿为乐的劣根性,他蹲下来,揉了揉黎政毛茸茸的脑袋,动作轻柔,仿佛是在给小动物顺毛,安抚加逗弄。 “小政。” 黎政缓缓地抬起视线,仰头望着自己的关山海笑容灿烂,如同冬日里的一缕阳光,洒在人身上,暖到心间去,连带着紧张的情绪一扫而空。他呆呆地望着他,轻轻地应了一声。 关山海咧嘴大笑:“我才是大少爷呀,笨!” 黎政嘴一抿,不及关山海反应,两行眼泪已经从通红的眼睛里流出来了。 曾雅柔一进门就看到这幅场景,厉声叫道:“关——山——海——” 吓得关山海赶紧跳开,举起双手以示清白:“跟我没关系啊,我就说了一句话。” “就说一句也是你给弄哭的!” 徐倩知道自己儿子的性格,抱紧儿子,一边给他擦眼泪,一边解释道:“夫人,这事跟大少爷无关。” 怕什么来什么,曾雅柔特别不好意思:“你别替他说好话,欺负自己弟弟就算了,怎么还欺负起别的小朋友了?这毛病非改不可!” “不、不是大少爷,是、是我,是我认错了人。”黎政埋在徐倩肩膀上的脑袋抬起来,小小的手背抹着眼泪,抽抽搭搭地解释说,“都是我的错,我太笨了。” 这话没人教他,是黎政心里的真实想法。他甚至想乞求,不要赶我们走,但又怕这话说出口,厄运真的会降临。 徐倩告诉他,她找到一个好工作,他们可以搬进大房子里住,不怕风吹雨打,那里一尘不染,没有奇怪的味道,白天不用开灯,甚至在家里就能晒到太阳。 黎政太向往这样的临时港湾,他零星地从徐倩那里学到本不该他去学的生活法则,一遍遍地练习,牢牢记住徐倩的每一句话。大少爷是高三考生,学业繁重,千万不能打扰他;二少爷喜欢安静,不能吵闹,他要乖乖的,静静的;三少爷爱哭,凡事要迁就他。 第一次见面很重要,一定要留下一个好印象。黎政那样努力,没想到还是出错了。 徐倩拍打着儿子的后背,帮他顺气:“夫人,只是个误会,小政一紧张就这样,真跟大少爷没……” “妈,我错了!”关山海突然打断徐倩,分外难得地认起错来。曾雅柔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他窘迫地抓抓头,“我逗他玩,逗过头了,下次不会了,我给他道歉。”说着,真就跟黎政说了声对不起。 黎政呆愣地眨眨眼,小小声地说:“没关系。”心里不住纳闷,分明是他笨,连人都认不对,为什么大少爷要跟他道歉。 关山海笑着说:“别叫我大少爷,太别扭了,以后叫我大哥就好。”他指了指关山河,“这是二哥。”又指了指兀自发呆的关溪,“这是哥哥还是弟弟我就不知道了,你哪一年生的?” “小政比小溪大两岁呢。”气氛总算缓和下来,曾雅柔接过话头,对徐倩说道,“我也是这个意思,你这么叫太别扭了,我虚长你几岁,你不妨叫我一声姐。” 徐倩摇摇头,执意坚持道:“要的要的。” 曾雅柔没辙,也不好说什么,只能随她去。 关山海冲黎政挤挤眼:“不叫大哥,叫一声山海哥哥也行。” 黎政嘴巴张了又张,想叫不敢叫,胆怯地看向徐倩求助。母亲说要叫大少爷的,也叫他听大少爷的话,可大少爷让他叫山海哥哥,他要怎么办? 母子俩的视线还没有撞到一块,打从进家门就安静如鸡的关溪毫无预兆地炸了,他撅嘴瞪眼地问:“妈,什么叫欺负自己弟弟就算了?” 正文 第二章 曾雅柔额头青筋蹦了一下:“……” “难怪大哥总是欺负我,原来是您默许的啊。”上一秒还是晴天的关溪,瞬间晴转暴雨,“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这是关家的家事,徐倩在这里未免不合适。眼看就要到饭点了,方才已经耽误了一些时间,徐倩向曾雅柔汇报一声,带上黎政朝厨房走去。 哭包关溪泪点低的惊人,关山海见怪不怪。 高三来了,老师发了疯似的,疯狂的布置作业,现在他的时间宝贵得很,没法浪费在哄弟弟上面。 拎着书包手一甩,随意地搭在肩膀上,关山海慢条斯理地上楼,一会儿看看哭闹的弟弟,一会儿看看厨房里坐在小椅子上地帮徐姨摘菜的黎政。 两岁的差距真大啊,关山海感慨道。 没人注意到,关山河早就不在客厅了,不知是什么时候上二楼回的自己房间,或是大家早已习惯。 番外一 吃醋 距离徐倩和黎政搬进来已经过去一个多月,徐姨日常打扫卫生,洗衣做饭,时常可以见到,倒是黎政鲜少出现。 明明同住一个屋檐下,却好像相隔万里。除了饭点,关山海见到黎政的次数竟屈指可数。 他是有些喜欢逗小朋友玩儿,但是没有恶劣到不分青红皂白地欺负,更何况他也是看人下菜的。 像关溪这种一逗就哭的哭包,他百逗不爽。 黎政那种可怜巴巴,禁不起逗弄的孩子,有过一次糟糕的经历,他是绝对不会再欺负那孩子第二次。 没想到,人家压根不给他刷新自己人设的机会。 草草地将碗里的饭扒光,关山海靠近厨房。 黎政正巧从里面出来,瑟缩地叫了声“大少爷好”,贴着墙角,一溜烟钻进一楼客房。 留下关山海一人僵在原地,忍不住腹诽:我有这么可怕吗? 虽然曾雅柔再三跟徐倩强调,不必分得那么清,把自己当下人。徐倩嘴上没直说,只道:“小政胆小,跟老爷少爷们一起吃饭不合适。”不过是让曾雅柔心里好受些,仿佛她们在厨房小桌子上吃饭,只是出于替儿子考虑,没有其他原因。 曾雅柔怎会不懂她,徐倩太会为别人考虑了,这种熨帖的考虑令人动容。 关家一家五口人其乐融融,徐倩和黎政既非亲非故,又非客人,偶尔坐在一起吃一两顿饭也罢,正就这么一直吃下去,不是同一个生活圈,没有共同话题,未免太尴尬了。 有时候人们无意将划分等级,可残酷的现实偏偏让等级膈应般的存在。 黎政完美的遗传了徐倩骨子里的熨帖,听话的简直不像是个九岁的孩子。所幸关家周围交通便利,他白天自己上学、放学,晚上不用人督促也会认真地做作业,闲暇时帮徐倩做些家务事,可把曾雅柔羡慕的,眼睛都看穿了。 曾雅柔结婚早,上大学的时候与关之洲相亲认识,原本是联姻性质的相亲,没想到两人一见钟情,大学尚未毕业,刚到领证的年纪,就急匆匆地把证领了。 新婚第一年诞下关山海,曾雅柔一心想要女儿,两年后生下关山河,一看又是个儿子。 二儿子八岁那年,她还不死心,各种偏方试了遍,女儿闺房备好,粉色小裙子买了一件又一件,就指望一举得女。结果,关溪呱呱落地,依旧是个大胖小子,气得曾雅柔彻底死心,再不抱生女儿的幻想。 可以把女儿打扮成洋娃娃的美梦泡汤,但贴心小棉袄还是可以后期培养出来的。但是……曾雅柔想起三个儿子,脑袋阵阵发疼,同样是儿子,为什么自己家的跟黎政差距那样大。 曾雅柔越看越喜欢黎政,知道这娘俩生活拮据,却没有磨灭骨子里的硬气,断不会白拿别人的好处。她偷摸买了几件漂亮的新衣服,减掉吊牌,趁徐倩不在家的时候丢进洗衣机里搅了两三次,晒干后,晚上坐在床上看电视没事看的时候揉两把,揉揉旧。 关之洲不明就里,全当老婆养儿压力大,企图用这种方法发泄,忙不迭的宽慰她:“孩子各有天命,随他们去好了,你没事我才放心。” 惹得曾雅柔直翻白眼:“有这么对儿子们的吗?那可是亲生的!” 几天后,她从衣柜里翻出来准备好的衣服送给徐倩:“孩子们穿小的衣服,拿去给小政穿吧。” 徐倩看着她,不好意思拿:“这……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你不要我扔了啊。”曾雅柔拿起衣服走向垃圾桶,佯装丢掉。 徐倩赶紧拦下她:“这么好的衣服,丢掉太可惜了。” “那就拿着嘛。”曾雅柔笑呵呵地将衣服塞进徐倩手里,“小孩子的衣服,就要旧一些才好穿,软软的,才舒服。我们家小溪有的衣服还是山海小时候穿过的呢。” 徐倩点点头,将衣服上起皱的地方一下下抚平:“小政小时候可能是抵抗力差,皮肤敏感,有些材质的衣服不能穿,只要是贴身的衣服,哪怕是新买来的全棉衣服,他爸爸都不放心,好好的新衣服非得洗成旧的,才给他穿。” 提起黎成璨,徐倩眼里亮亮的,像是十六七岁情窦初开的少女。 曾经,幸福就在她手边。 可能是老天爷觉得她太过幸福,才收走了一半,留下黎政陪着她。 那也足够,她不贪心。 番外一 吃醋 没有过年,就有新衣服穿,黎政欣喜若狂,在徐倩的注视下把所有的衣服试了个遍。 “这件好看吗?” “好看。” “那这件呢?” 徐倩眼里满是宠溺的笑意:“更好看啦。” “诶?真的嘛?”黎政打开衣柜,站在镶嵌在内的试衣镜前左看右看。 妈妈说这些是夫人给的衣服,是少爷们穿小的。黎政不敢相信,这么好看的衣服,一个补丁都没有,竟然是旧衣服。 他试来试去,怎么也试不够似的。 难得儿子这样坦诚的表现出喜悦,徐倩便由着他去,脸上、眼睛里都是笑意,心里却有些发酸,她这个妈妈做的太不合格了,连件新衣服都不能满足他。 她也想奢侈一回,不是为了蔽体,仅仅是因为好看和喜欢就随心所欲的买衣服。 正文 第三章 可存款有限,未来黎政还要上中学、大学。黎成璨那么优秀,黎政遗传了父亲的智商,功课顶好,肯定能考上一所满意的大学。再然后结婚生子,而这些,都需要钱。 黎政依依不舍地脱下衣服,小心仔细地叠整齐,放进衣柜里。 徐倩纳闷道:“明天不穿吗?” 黎政摇摇头,笑容灿烂地说:“下个月过生日的时候再穿。” “傻小子,下个月就冷了。” “冷了可以加外套!” 他答应的干脆,显然是早就做好打算的。 徐倩失笑,看时间不早了,让他早点洗澡睡觉。 黎政应了一声,他还有几道数学题没做完,怕水声影响徐倩睡觉,先去洗澡,回来再做。 不知道是最后一题数学题解不出来的缘故,还是有了新衣服太兴奋所致,黎政破天荒地失眠了。 放在床头柜上的水杯空了,嘴巴发干的黎政轻手轻脚地从地铺的被窝里钻出来,没有叫醒正在床上酣睡的徐倩,像是一只猫,踮起脚尖,走出卧室。 夜色正浓,黎政借着月光缓慢前行,靠近厨房的时候发现那里的灯竟然亮着,紧跟着就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黎政不做多想,转身就走。 听到动静的关山海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小不点飘远的背影。 “站住!”他扬声道。 黎政一个急刹车,背对着他,一动不动。宽大到不合身的睡衣下摆来回摆动,不清楚状况的还以为是女孩儿的睡裙。 关山海不免觉得好笑,这小孩儿真听话,叫他站住,连转身都不敢。 “你,过来。”关山海下达第二个指令。 黎政慢慢转过身,乖乖地走过去。 关山海两手抄在家居服口袋里,背靠操作台,离近了才发现,黎政脸上显而易见的惊慌失措。 看来就那一件事,他的坏形象彻底洗不白了。 不过无所谓,不是哪家的小朋友都跟关溪一样皮实胆大,况且这孩子的胆子不是一般的小。 关山海朝着黎政手里的杯子努了努嘴:“口渴了?” 黎政小心翼翼地点点头。 “那你倒水吧。” 黎政喝了两口水,见关山海差不多把冰箱翻了个底朝天,想着我这样应该不会打扰到他吧,说:“大少爷,您想找什么?” “水果。” 自从徐姨住进关家,每天定时定点送水果进自己房间。关山海原来是没吃水果习惯的,今晚看书累了,心里有点烦躁,突然就像吃些水果缓解缓解。徐姨来的这一个多月他连厨房都没去过几回,更别提知道水果放在哪里了。 几乎每天黎政都会在厨房忙徐倩做些家务活,他指了指另外一边的柜子说:“妈妈放在那里了,有很多。” 打开柜子一看,琳琅满目的水果摆放在里面。 关山海意外地挑挑眉,一边挑选一边随口问道:“这么晚了,你还没睡?” 黎政正在喝水,嘴巴无法说话,担心自己浪费大少爷的时间,着急忙慌地用鼻子发出一声“嗯”。 黎政比关溪大两岁,正在上小学三年级。 关山海以为他作业太多,到现在都没写完,吃惊道:“现在小学都这么变态啦?” “不是的。”黎政赶紧解释,“是我睡不着。” 关山海偏过头,笑着打量他几眼:“有心事?” 一眼就被人看穿,黎政的脸红了一下。他哪好意思说自己是因为收到新衣服太开心导致睡不着,大少爷知道了肯定要笑话他的。 放在杯子上的手摩挲着杯子边缘,黎政吱吱呜呜地说:“有道数学题不会做,我躺在床上想怎么写,想着想着就睡不着了。” 关山海最终选择了火龙果,拿出来一切二,又拿了两个勺子说:“你拿给我看看。” “啊?”黎政慢半拍地抬起头,错愕地张开嘴。 “啊什么啊,以为我做不出来吗?”关山海顺势把刚挖出来的火龙果塞进黎政嘴巴里。 黎政含着勺子赶紧摇头,手忙脚乱一阵子,才将嘴里的水果吞下去。他手里拿着勺子,怯懦道:“明天我去学校问老师,不用麻烦您。” “今晚做不出来,你睡得着吗?”关山海笑话他,取走他手里的勺子插进半个火龙果里,自己吃另外半个,“你不去拿,我自己拿去了。” 妈妈在睡觉,不能吵醒她。万一让妈妈知道,他没有听话,打扰了正在准备很重要很重要考试的大少爷,妈妈一定会生气的。 当下,黎政就做出选择。 “我记得题目,不用去拿。” 跟着,像是变戏法似的,从厨房的角落里翻出纸笔。趴在平时与徐倩吃饭的小桌子上,一笔一划的写下题目。 关山海津津有味地吃着火龙果,眼睛盯着纸。 黎政写完最后一个字,关山海说:“这个简单。”同时,将另外半个火龙果塞给黎政,“你吃。” 黎政受宠若惊,推到关山海面前,不敢要。 “让你吃你就吃。”那么大的火龙果,他怎么吃得完,“不吃不给你解题。” 明明是威胁的话,黎政听后感动的不得了,心道:大少爷人好好啊!给我火龙果,虽然只有半个,但鲜嫩多汁,超级大!而且,大少爷还帮我解题。 抽出椅子坐在黎政身边,拿起笔画了个示意图,两三笔就把题目做完了。 黎政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原本怎么都解不出来的题,大少爷一眼就会,那副示意图更是简单明了,不用多说,纷乱的思路一下就清晰起来了。 “大少爷,你好厉害!”黎政毫不掩饰地夸赞,“比我们老师还厉害。” 这种解法,他从没听老师说过。 顿时,关山海在他心目中的形象蹭蹭涨。 黎政终于明白,为什么徐倩一而再,再而三的叮嘱他不要打扰大少爷,因为大少爷真的特别棒,特别用心的在学习。 关山海洋洋自得:“这种题目,在我面前小菜一碟,以后有不会的,你尽管问我。” 本以为那晚的小插曲能够拉近两人的距离,没想到,接下来的日子里,关山海碰到黎政的次数越发少了。 他是会吃人的恐龙吗? 关大少快要怀疑人生了。 正文 第四章 番外一 吃醋 上学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转眼间秋去冬来,黎政的生日也到了。 早上从被窝里爬起来,床上前一天晚上准备好的新衣服,一想到这衣服大少爷说不定穿过,黎政别提多开心了。 不能打扰大少爷这件事虽不是耳提面命,但黎政始终牢记,可他也有小小的私心。 早上上学前,特地在关山海面前转一圈,对方扫了他一眼。 黎政眨巴眨巴眼,一脸的期待。 关山海说:“今天降温,外面很冷,不拉拉链小心生病。” 外面,关溪的脑袋从车窗里探出来:“大哥,快点,你磨蹭什么呢!” “来了。”关山海应了一声,背着书包往外跑。 黎政沮丧地拉上拉链。 大少爷的关注点完全不对嘛!解题的时候那么厉害,怎么这时候一点都不厉害了。 晚上徐倩给他下了长寿面,吃下去半碗后,发现关山海刚刚开始吃,于是他故意慢吞吞地吸溜着面条,直到关山海快吃完了,才狼吞虎咽起来。 两人在楼梯口不期而遇,黎政一张口,先打了饱嗝。 太糗了! 他害羞地笑笑:“大少爷好。” 关山海“嗯”了一声,迈上楼梯,从头到尾视线都没从手机屏幕上移开一秒钟。 黎政失望头顶,却不知道自己在失望什么。那种感觉像是自己考了一百分,希望有人能夸他一句的时候,人家却连他考试这件事都不知道。 这大概就是他没听话,故意去打扰大少爷的代价吧。 黎政不再抱有希望,蔫蔫地写了会儿作业,又陪徐倩说了回话,直到她去洗澡的,才继续写剩下的作业。 写了不到五分钟的时候,门铃响了。 黎政拖拉着拖鞋跑出去开,门一打开,外面站着个陌生人。 “请问您找谁?” “找我的。” 声音从背后传来,黎政回头,关山海正从楼梯快速走过来。 他从外卖小哥手里接过盒子,揪着眉犹豫了两秒,低头对上正在仰头望着自己的黎政,手一伸,把盒子送出去:“给你吃。” 黎政一愣:“什么?” “送给你吃。”近来气温降低,关家早早就把暖气打开了,黎政回家后觉得热,便没有穿外套,关山海把盒子塞进他手里,随口说,“这件衣服挺好看的。” 这话比久旱数月后突然落下的雨水还要令人激动。 呆滞状态中的黎政傻笑起来:“对,我最喜欢这件衣服了。” 关山海笑话他:“小小年纪就会臭美了?” 黎政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悄悄提醒他:“你觉不觉得这件衣服眼熟?” 关山海认真地看了几眼,全无印象:“不记得了,怎么?” 黎政摇摇头,也对,大少爷都高三了,这件衣服说不定是他很多年前穿的,也可能是二少爷或小少爷的。 这么一想,白天的失望全部释怀,觉得自己真的笨的离谱。 关山海就势揉了两把他的头发:“最近怎么不找我问题目了?” “我都会做。” “你这么厉害呀,关小溪有你一半的成绩和自觉,我妈睡觉都能笑醒。”关山海微微一笑,手机跟着响起来,他看了眼屏幕,下一秒便蹙起眉头。 黎政知道他有事,不敢再耽误他的时间,说了一声谢谢,提着盒子回到他跟徐倩的卧室。 徐倩刚洗好澡,出来就看儿子正在桌上拆东西,问那是什么。 “不知道,大少爷送的。”拆完盒子的黎政忽然又惊又喜地叫起来,“妈,大少爷送了我一个蛋糕!” 那一刻,关山海在黎政心目中,比哆啦A梦还要神奇。 另一头,关山海的心情跟黎政截然相反。手机不停地响,接二连三的短息发送过来,他不回复,那人便打起电话来。 关山海格外烦躁,接起电话说:“你别给我送东西了,我不喜欢你。” 电话那头的人风轻云淡地笑了笑:“我知道,所以我在追你。” 关山海表情难看到爆:“你这样只会让我更讨厌你,别烦我了,我还有一堆作业没写完。” 不给对方机会,直接挂断电话,再关机。 写了两道题目,越写越烦躁,干脆丢掉笔,在房间里打转。关山海把自己转成陀螺,心情没有半点好转,走出卧室,直奔关山河卧室而去。 关山河正靠在床上看书,只掀起眼皮问:“什么事?” 他性格内向,不爱说话,对大多数事情漠不关心,但嘴紧,脑袋也清醒。 关山海近日来苦事连连,拽过椅子一屁股坐下:“有个人追我,我拒绝他了,他还是追着不放,怎么办?” “告诉他,你有对象了。” “管用吗?” “试试才知道。” 关山海“靠”了一声:“我是你大哥啊,你这太不靠谱了吧。” 关山河扫他一眼,冷冷道:“你有别的办法?” 这倒真没有…… 关山河继续看书,放他哥自己思索。 图书翻过两页,关山海猛地站起,关山河抬眼看他。 关山海说:“行,就按你说得来。这周六你跟我出去一趟。” 关山河莫名其妙地问:“干什么?” 关山海:“充当我男朋友啊。” 关山河:“……” 走到门口的关山海回眸一笑:“忘了说,你大哥我,喜欢男人,记得在爸妈面前保密,我亲爱的弟弟。” 番外一 吃醋 既然确定用让关山河装自己情侣的计策,就要一步到位。 关山海大约半年前发现自己性取向异于常人,他害怕过、困惑过,也曾在网上和GAY吧接触过一些人。那位热情的追求者,就是他在GAY吧偶尔遇上的一个很好的大叔。 虽然对方强势的追求让关山海很为难,但对方并不是一个坏人,只是不凑巧喜欢上不喜欢自己的人罢了。 关山海琢磨出一番说辞,周六约他出来,开门见山地说:“这是我男朋友,之前跟你说我很苦恼自己的性向,也是因为发现喜欢上他。很谢谢你给我指引了正确的方向,让我明白喜欢同性并不是一件可怕的事,但是,对不起,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不能喜欢你。” 关山海搂着关山河的肩膀,花样的少年,一个阳光,一个冰冷,亲昵地挨着,非常登对。 正文 第五章 追求者当场死心,不再纠缠,无奈地苦笑两声:“你真幸运,一下就找到了喜欢的人。未来的路还很长,希望你们能一直走下去,不论面对任何的困难险阻,千万不要轻言放弃。家,是要你们共同来守护的。” 关山海没想到他这么容易就放弃了,连准备的plan B都没派上用场。 那番太过真情实感,让他也认真起来,仿佛关山河真是他的男朋友:“嗯,谢谢你,祝你早日脱单。” 追求者笑笑:“托你吉言。”他顿了下,掏出手机说,“你把我号码删了吧。” 关山海不解地看了他一眼。 追求者晃了晃点亮的手机,屏幕显示出删除界面,正是关山海的信息量:“不把你号码删掉,我怕我会忍不住联系你。破坏别人的恋情,是不对的。” 干脆利落的删除号码,不再看关山海,挥挥手,头也不回的走掉。 关山海忍不住吹了声口哨,赞道:“他太帅了!” 关山河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不给一点反应。 关山海自顾自地说起两人认识的经过,说自己的心路历程,说那位追求者如何如何好,一直说到家门口才停下来:“今天的事也不许告诉爸妈,知道吗?” 至始至终没怎么搭腔的关山河驴头不对马嘴地答道:“他那么好,你为什么不喜欢他?” “他对我而言,更像是人生导师。” 说那位追求者是关山海的人生导师一点都不夸张。 再过几个月关山海就满十八岁了,一直以来,那位追求者都把关山海当一个成年人看。直截了当的告诉他这个圈子的现状,社会的认可度,以及未来将会面对怎样的问题和压力。 大约是跟他大学导师的工作有关,他一直在引导关山海走一条正确的道路,提前让他知道圈子里混乱的一面,也是让他有足够的准备去抵抗那些不好的干扰。两人的交往始终放在一个平等的地位,关山海从他那里学到很多东西,对他确实有些崇拜。但是…… 打开家门,关山海继续道:“崇拜和喜欢不是一回事。” 黎政迎面撞上两人:“大少爷好,二少爷好。”他还没变声,声音软软的。 关山海点了下头,示意听到了。果不其然,黎政跟自己预料中的一样,仿佛一只兔子,转眼间跑不见了。 关山河冷淡地说:“嗯,帮你保密。” “哎?二弟,你这思维太跳跃了吧。”因为在家里,说话总要顾及些,关山海靠近二弟,在他耳边压低嗓音说,“老二,这事你一点不惊讶吗?” 知道他指的是喜欢男人的事,关山河反问道:“能怎么惊讶?” 关山海啧啧道:“瞧我这脑袋,你可是咱家最淡定的人,咱家就是破产了,你也不会皱下眉头。” 他话音未落,“哇”的一道哭声从不远处传来。 关溪坐在地上,周围本子和笔散落一地:“芭比娃娃我还没收藏齐,咱家不能破产。” 这都哪跟哪儿啊,关山海叹了口气,朝关溪走去。 曾雅柔闻声而来,见到此情此景,理所当然地吼道:“关山海你又欺负你弟弟!” 关山海比窦娥还冤,拉起小弟边哄边解释。 藏在楼梯下面的黎政刚羡慕完能和关山海说悄悄话的关二少,立马羡慕起关小溪来。如果有一天关山海也能哄自己,让他干什么,他都愿意。 小儿子被老大弄哭的次数数不胜数,这位十分玻璃心的小儿子让曾雅柔心累头痛,这一回彻底懒得管了,全权交给老大哄。她算是想明白了,不让老大哄几次,知道哄人的难处,这小子欺负起人绝对的没玩没了。 关山海哄了半天,怎么说关溪都不信,总觉得大哥再诓自己。 哇哇的哭声吵死人了,关山海回忆着曾雅柔以前哄人的招数,这个岁数的孩子很容易分散注意力,注意力一分散,就会忘记哭。 想起刚才关溪从黎政的房间走出来,便问道:“你去小政的房间干什么?” 关溪使劲吸着鼻子说:“做作业。” 关山海给他抽了张纸让他擤鼻子:“怎么不在自己房间做?” 先是一声巨大的擤鼻涕声,动静大的,鼻子都快要被擤掉了:“好多不会做的,小政会教我。” “妈妈不是给你找了补习老师吗?” “老师说的听不懂,小政说的能听懂。” 一问一答间,总算止住了哭声。 关山海默念了一句“谢天谢地”,看看一个劲擤鼻子的弟弟,再看看乖巧的黎政。关溪简直是个光长个子不长脑子,还有特殊爱好的小智障。 对话一停止,关溪又有哭的迹象。关山海没辙了,只好保证:“真没破产,我就打个比方,不信你问关山河。诶?老二人呢?” 关溪嗷嗷叫,两条腿到处乱踢:“我才不信你的鬼话!” 关山海举手投降:“好好好,只要你不哭,明天我就给你买芭比娃娃” 关溪努力憋住哭,伸出两根手指,身体一抽一抽的:“要两个。” “不行,妈妈说你考好一次才能买一个,这还没考试呢!” 他话尚未说完,关溪嘴巴一撇,两粒金豆豆就要落下了。 关山海无语地捂住关溪的嘴巴:“好好好,服了你了,两个就两个。” 眼泪还没干透,关溪就眉飞色舞起来。 关山海收回方才的想法,三弟的脑子根本就是长偏了! 他抬眼叫了声妈。 曾雅柔牵起小儿子的手,冷哼道:“你自己答应的,用自己零花钱买去,别找我。” 关山海郁闷地叫了嗓子,把自己摔进沙发里,抱着头使劲揉了揉,发誓再也不去招惹关溪了。 客厅里很快只剩下关山海和黎政两个人,黎政从楼梯下面走出来,一会儿蹙眉,一会儿咬嘴唇,脑海中两个小人大战三百六十回合后,才期期艾艾地蹭到关山海身边。 “大少爷。”关山海抬起头,黎政说,“以后小溪少爷哭,我帮你哄他。” 关山海微微一愣,少倾,哈哈大笑起来,抓住黎政的胳膊,把人捞入自己怀里,一通猛揉。 黎政被他揉得有点痛也不叫唤,嘿嘿地缩着脖子傻笑,如同立了大功一般。 正文 第六章 番外一 吃醋 那天下午,关山海拉着黎政在沙发上看了一下午的电视。 两人说说笑笑,不对,大多是关山海在说笑,黎政始终乖巧如一,不是认真地听关山海说话,就是附和的点头,微笑。 这回我算是“洗白”了吧。 关山海盘算的好,可是第二天开始,黎政又神出鬼没了。 不对…… 在关山海仔细观察了一个礼拜后,他发现,整个家里,除了自己,黎政跟任何人相处的都很融洽。整天一起写作业的关溪不必说,就连工作繁忙,时长早出晚归的关之洲都夸黎政是个好孩子。 苍天可见,关山海休息日在家都碰不到黎政几回,他爸爸是怎么碰到他,并且得出这个结论的? 难道全家只有他与黎政分出于两个不同的次元吗? 最最夸张的是,有几次关山海不小心撞见黎政去关山河房里送东西。 那个见到他就跑的人会像个小大人似的提醒道:“二少爷,苹果要快点吃,不然它会变色。” 关山河:“嗯。” 嗯什么嗯,那叫表面氧化! “二少爷,衬衫放在左边的衣柜里,内裤在第二个抽屉里。” 为什么你从没给我送过衣服?还有,为什么我的衣服都是放在床上?这样差别对待是几个意思,啊? 要不是觉得自己行为太幼稚,关大少绝对会冲出去,堵住黎政问个明白。 然而,不等他做出幼稚的行为,从关二少房里退出来的黎政见到他,立刻打了个激灵,叫了声“大少爷好”,慌慌张张地跑掉了。 关大少呆若木鸡,这赤裸裸的差别对待不能忍,追着黎政跑下楼,那小子速度之快,拖鞋险些挂不住要被跑掉,活脱脱的兔子。 “你给我站住!”关山海站在楼梯上大声吆喝,还好黎政够听话,立马就站住了。 关山海一级一级走下去,踱步来到黎政身边。 黎政立正着,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关山海围着他转了两圈,横挑鼻子竖挑眼:“看到我跑什么啊?” 黎政可怜巴巴地看了他一眼。 “别装委屈,说话!” “我……我怕我打扰你。” 那委屈的小语调,若不是他听话不动,关山海都要怀疑他会伸出一只脚,在地上踢蹭了。 关山海莫名其妙:“你做什么了?就怕打扰我。” “大少爷要准备高考,不能受打扰。” 聪明如关山海,靠这一句话,就把前因后果推测的差不多了。 不知道是曾雅柔还是徐倩跟他说了高考的事,这小孩竟然这么为他考虑。 这样一想,满腹怨气的关大少总算舒心了。 只是这样会不会有点矫枉过正? 关山海开启拷问模式:“之前我让你有不会的题目来问我,是真不会,还是怕打扰我才不来的?” 黎政低下头。 关山海双手环胸,一副教导主任训不听话学生的派头:“抬头!看我眼睛,回答!” 黎政磨磨唧唧地抬起头:“怕打扰你。” 关山海哼了一声:“那给我送水果,放下就跑呢?” 黎政视线低了低:“你在做题,我怕打断你思路。” “那为什么不帮我把衣服放进衣柜,让我自己放,不怕耽误我时间吗?” 黎政猛地抬起头:“我不知道你放衣服的习惯,万一放错了,找起来更浪费时间。” 这个问题显然他曾经仔细考虑过的,才会在关山海提问的时候,毫不打顿的说出来。 难得一个孩子能够巨细无遗地为自己考虑,关山海恨不得把关溪从房间里揪出来,让他好好跟黎政学习怎么做一个乖巧惹人疼的弟弟。 既然误会都解开,关山海深深地觉得,自己有义务让黎政树立正确的观念。 “高三是忙,但也不至于像你说的那样,连帮你辅导几道题目的时间都没有。”关山海说,“学习和休息需要搭配着来,你和我说话,让我帮你解题,也是一种休息方式,我很需要。” 还有这种休息方式? 黎政瞪大眼睛,不可置信。 关山海拍了拍他的头顶:“以后你要多帮我休息,知道了吗?” 黎政心有疑惑。 关山海长叹一口气:“你总躲着我,我以为你怕我,或是我做了什么让你不高兴的事,这让我很困扰啊。” “没有没有。”黎政一个劲儿的摆手,仅有的一点疑惑瞬间消失不见,他拍着胸口保证,“从今天起我就改!大少爷对我那么好,生日的时候特地送我生日蛋糕,以后大少爷让我干嘛我就干嘛。” 蛋糕? 哦,那真是个美丽的误会。 关山海尴尬地假笑两声:“不用那样,你只要别躲着我就好。” 黎政郑重其事地点点头:“好!” 番外一 吃醋 黎政说到做到,时隔数月,关山海总算迎来了平等对待。 每次碰面,黎政都会又糯又甜地叫他。 送水果和衣服来房间,两人天南地北的聊几句。没什么实质性的对话,有时仅是一句袜子放哪儿的询问,也能让关山海兴致高扬。 遇到不会的题目,黎政会抱着本子,站在关山海门口问他忙不忙,在听到不忙的回答后,立刻松口气,哒哒哒地跑进来,送上一个大大的笑容:“麻烦大少爷啦。”生怕自己会给别人增添烦恼。 关山海一如既往地扫一眼就能给出答案,黎政永远不负期望地衷心夸赞。虽然都是类似的话,偏就有次次让他自信心爆棚的奇效。 这才是真正的弟弟该有的样子啊。 人可爱,嘴巴甜,笑起来像个小天使,贴心又暖心,彻彻底底地激发一个哥哥爱护弟弟的心。 跟智障关小溪完全不一样。 老一辈不提,关家从关爸爸开始就是学霸。关妈妈曾雅柔虽然是个家庭主妇,却是正儿八经名牌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关山海和关山河成绩在年级绝对的名列前茅,就只有关溪,打从出生就好像智商不太够用的样子,除了那张脸,一点都不像关家人。 期末考试在即,关大少和关二少跟平时没什么区别,关溪整日看书到十二点,有时候比关山海这位高三备考生睡得还迟,就指望临时抱佛多考几分。 正文 第七章 期末考的那天早上,关溪打着哈气吃完早饭。 关之洲叫住正准备出门的黎政,平时都是司机来接他们的,今天他特地揽下这活,刚好一车把所有学生送去考试。 黎政不大好意思,推脱道:“不用,学校不远,我做三站路就到了,谢谢您。” “考生福利,反正顺路。” 黎政实在拒绝不了,回头向徐倩求助。 “看什么呢你。”手掌落在他头上,关山海霸道地一扭,对站在门口送别的两位母亲说,“妈,徐姨,我们走啦。” 黎政就这样被推进了车里。 第一次被家主送去学校,黎政不免紧张,他身体绷得紧紧的,笔直地坐着。 反观关溪,坐没坐样,活脱脱一个荷包蛋,瘫在车上。他 望着身侧神采奕奕的黎政,纳闷道:“你不困吗?” 黎政摇摇头:“不困,昨晚九点我就睡觉了。” “什么?”关溪一脸震惊,“你都不复习吗?” “复习,但那个很快的。” “啥?你怎么复习的,快告诉我。”最近苦于抱佛脚,关溪都没来及找黎政一起写作业,没想到错过那么多,气死人了。 黎政说:“复习错难题本就可以了。” “错难题本?那是什么?” “每次我遇到不会做的,和做错的题目,就把他们单独抄进一个本子里,考试前只要看这个本子就好了。” 关山海坐在副驾驶座,黎政和关家另外另外少爷坐在后面。说这话的时候,他下意识地看向关山海,发现对方正在对自己笑,腼腆地回了个笑容,继续说:“多亏了大少爷,里面好多难题都是他告诉我解法的。” 关溪呆了一秒,两行眼泪唰地留下来,撕心裂肺地嚎啕大哭:“哥你偏心,这个好方法为什么不告诉我,呜呜呜,困死了,我好久都没睡好觉了,你赔我的美容觉。” 关山海大惊,无措地摊开手:“爸,我可什么都没做啊,你给我作证。” “屁大的孩子,美容觉是什么你知道吗?”车停在十字路口等红绿灯,关之洲抽了两张纸丢给关溪,嫌弃道,“自己擦擦,还怪你哥,就你那成绩,练习册就是错难题本,就两题对的还是蒙的。” “哇呜呜呜,爸你怎么这样对我,我要跟妈妈说!你、你虐待儿童!唔……” 话未说完,嘴巴就被包子堵上了。 关山河拍了拍手,无事人似的看窗外风景。 关山海伸出大拇指,给他比了赞。 关之洲沉默以对,只是突然拍了下喇叭,大概是在夸老二干得漂亮,连带让老三吃了一惊。 说好的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呢? 关溪拿下包子,郁闷地戳它,嘴巴撇地跟只王八似的。 忽然,一只小手爬上他的脑袋,轻轻抚摸了两下:“乖,小溪少爷别哭。” 关溪扭头看着他,委屈兮兮地叫了声:“小政。” 黎政打开双臂说:“要亲亲抱抱吗?举高高我可能举不动。” 父亲去世得早,在黎政模糊的意识里,小时候每逢他不开心,只要爸爸亲亲抱抱举高高,不论是什么烦恼,都会被他丢在脑后。 关溪一下扑进他怀里,眼泪鼻涕蹭得到处都是:“你才是我亲哥哥。” 黎政收紧手臂,拍了拍他的后背,嘴里念叨着:“不哭不哭,小溪少爷最乖啦。” 他冲关山海比了个“OK”的手势,挤了挤眼睛:大少爷,说好帮你哄小少爷,你看我做得好不好? 当时的关山海别提多满意了,也给他比了个赞。然而,多年后,再一次回忆起这一幕的关大少,恨不得穿越回去,掐着关溪的脸说:放开你大嫂! 番外一 吃醋 寒假虽短,但它囊括过年。新年对每一个中国人而言,意义非同寻常,对学生来说,没有什么比过年更开心了。 过年可以名正言顺地不写作业,可以走亲访友从白天玩到黑夜,收红包收到手软,唯独一件事不开心。 嗯,这件不开心的事,只针对关溪一人。 曾雅柔一掌把成绩单拍在桌上,精致的五官皱在一起:“怎么回事?” 关溪嘴一张,哭声伴随着解释破涛汹涌地卷来:“都是大哥害的,考试那天早上他欺负我,我好难受,到考场还在哭,哪有心情写试卷。”他指着自己的脑袋说,“这里都空空的。” 关山海冷哼一声:“平时就是空的。” 关溪想要辩解几句,从来不掺和家里鸡毛蒜皮小事的关山河,分外难得道:“不,还有芭比娃娃。” 经过上次的事,关溪早已看清现状,一把拉住黎政,抱着他的胳膊说:“你帮我,大哥二哥合伙欺负我。” 不明所以的黎政左看右看,他只是个路过的,这里发生什么,他一点不知道,只是敏锐地发现气氛不太对头,不敢轻易开口。 他下意识地转向关山海,无措地望着他,期待对方的营救。 关山海不负所望,问道:“你期末考考得怎么样?” 黎政嘴一张,笑意爬上脸颊,正想脱口而出自己的成绩,余光瞥见了关溪的成绩单。 那真是一张精彩纷呈的成绩单,黎政第一次见。 除了音乐满分,没有一门及格。 一年级的卷子多简单啊,班里九十分以上的成把抓,关溪这成绩,倒数第一没得跑了。 到嘴的话吞进肚子里,他握住关溪放在自己胳膊上的手,一副同仇敌忾并肩作战的模样,垂着头说:“不怎么好。” 关山海又不是傻子,这孩子刚才笑得那么开心,仔细一想就知道黎政如此回答的原因。他心想,小政这么小的孩子就这么贴心,好弟弟怎么都托生在别人家了,太不公平了,关小溪也是好命,这次就放他一马。 默默地哼哼两声,关山海摆出大哥的架子说:“妈,你别气,小溪刚上学还不适应……” 竟然为自己说话了,关溪又要相信兄友弟恭的传说了!他惊讶地忘记哭,猛地一呼吸,鼻子里冒出一个鼻涕泡,傻得要死。 关山海嫌弃地皱了下眉,又说:“大过年的,就算了吧。” 关溪不住点头:“对对,大哥说得对,大过年的。” 正文 第八章 关山海说:“有什么年后再说。” 关溪小鸡啄米地点头:“年后说年后说。” “我知道几家不错的辅导中心,等年后就把小溪送过去好好学习。” “好好学习好好学习。”关溪鹦鹉学舌上瘾了,黎政不知怎么就被戳中了笑点,咯咯笑起来。 “等下次考试,一科不及格扔一个芭比,两科不及格扔两个,三科不及格的话……” “扔扔扔!”关溪叫得起劲,黎政心急地拉着他的手晃了晃,却被对方无视了。 “这可是你说的啊。”关山海老奸巨猾地笑出声,“妈,你看小弟态都表了,就原谅他吧。” “表态?”顺着大哥的话往下说的关溪,直到现在才反应过来自己都说了啥,一脸震惊地瞪大双眼,惊恐地看向关山海。 真是个傻儿子。 曾雅柔摇摇头,故作勉为其难地说:“好吧,看在你大哥给你求情的面子上。” “不、不对啊!妈,不扔芭比。” 关小溪一个劲儿的摆手,曾雅柔已经站起来,朝厨房走去:“倩儿,过年几天的菜准备的怎么样了?” 关溪追上去,一个不留神左脚踢到右脚绊倒了…… 他趴在地上看着曾雅柔越走越远,仿佛预见有一天芭比娃娃也会这样离他远去。 黎政蹲在他脑袋边,紧张地说:“小溪少爷你别哭啊,好好考试不就行了?” “我考得好嘛!呜呜呜。”关溪哭得痛不欲生,地都快被他捶出一个窟窿来。 关山河盯着他看了几眼,冷着脸从小弟身边绕开,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关山海恶劣地直接从他身上跨过,还嫌不够似得,拉着黎政的胳膊把人拽起来:“让他哭,这次可不是我们招惹他的,你越哄他越蹬鼻子上脸。” 黎政为难道:“这样不好吧?” 关山海不以为意道:“有什么不好的,你过来,我有话问你。” 黎政“噢”了一声,复又蹲回去,摸摸关溪的后脑勺说:“小溪少爷你想哭就再哭一会儿吧,等我回答完大少爷的问题,再来哄你哦。”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回到关山海身边的黎政,一步三回头地问:“大少爷,小溪少爷是不是哭得更凶了?” “没有。”关山海睁眼说瞎话,“他吊嗓子呢,要不怎么音乐满分。” 虽然总觉得好像不太对,可大少爷怎么会骗他,大少爷说的都是对的! 番外一 吃醋 关山海找黎政没什么特别的事,单纯不想让他哄好哭鬼,正好问问看黎政的期末成绩。 他随手拿了一个苹果,嚯,又是个大家伙,懒得回去再换,直接一切二与黎政分吃。 “期末到底考得怎么样?” 黎政两手抓着苹果,心想大少爷对我真好,每次他有吃的,都会分我一半,但他不能因此就背信弃义,不顾小少爷的生死。 他摇摇头,支支吾吾道:“就那样,没有很好。”低头咬了一口苹果,拙劣地岔开话题,“苹果好甜啊。” 关山海心道:年纪不大,还挺讲义气的。 不再多问。 年关在即,除夕之夜家家户户彻夜不睡去守岁,没有零食怎么受得了。 关山海作为兄长,被曾雅柔委以重任,带领弟弟们去超市采购零食。 黎政母子俩今天同他们一起过年,不用曾雅柔多说,关山海自告奋勇,把这位新弟弟一并带走了。 过年对黎政来说,最大的不同就是有新衣服穿,对于那种能够一直从腊月持续到正月十五的喜气洋洋的气氛十分不解。 时至今日,与关家三兄弟说说笑笑地走在路上,他才明白原来这才是过年。 过年是团聚,是相伴。 与亲近的人在一起,即便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就会笑地合不拢嘴。 超市里人山人海,平时排队不到五分钟,就会让人感到烦躁。可到了新年,队伍排的老长,等待的人,不论认识与否,都会聊上一俩句,聊的来的说不定促成一对好朋友,聊不来的,一句新年快乐也让人心情愉悦。 关山海带着三个弟弟走进超市,关溪像是脱缰的野马,撒开腿乱窜。他自己跑不算,非要拉上黎政一起跑来跑去。开始黎政尚能跟上他的速度,后来实在是无能为力。 关溪跑起来根本没有逻辑,好几次黎政险些装上了货架。 关山海担心出事,一嗓子叫住关溪,让他老实点。 脱缰的野马哪里肯听话,松开黎政跑得更欢了。 关山海冲关山河抬了抬下巴:“看着点他。” 关山河“嗯”了一声,几步来到关溪身边,紧紧跟着,不一会儿两人就一块消失了。 关山海推着车,沿着货架摆放的顺序,依次逛。出门前曾雅柔给了他一张清单,让他顺便采买些日常用品。 关溪来来回回好多趟,一会儿丢两袋薯片进来,一会儿又扔一盒巧克力。 关山海走了十多分钟,才把清单上的东西买完一半。黎政始终站在他身边,陪着他慢慢逛。 “想吃什么,自己去拿。” “不用。”黎政的手搭在推车上,认认真真地数了数推车里的零食说,“小溪少爷拿的够吃了。” 傻孩子,关山海笑说:“够吃是够吃,有你喜欢吃的吗?” 黎政连连点头:“都喜欢,我不挑食。” 真乖。 关山海摸摸他的脑袋。 忽然前方一个小孩推着一辆车冲过来,关山海赶忙把黎政带进自己的怀里,一脚把自己的推车踢出去,正好卡住飞来的推车。 一切发生的太快,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人,拍手为关山海叫好。 那孩子家长吓个半死,一路冲过来,揪着自家熊孩子的耳朵严厉地教训。他不停地向关山海道谢,超市老人孩子那么多,多亏了关山海,才没有酿成大祸。 关山海说:“不用谢。” 熊孩子家长坚持道:“要的要的。”然后压着熊孩子原路返回,依次向路人道歉。 黎政一点点抬起头。 关山海摸着他乌黑柔软的软毛问:“吓到了?” 黎政点点头,脸上好一会儿才恢复了一点血色。 “没事,有我在呢,我会保护你。”关山海伸出手,送到黎政跟前。 正文 第九章 黎政望着他,关山海摇了摇手掌,脸上挂着笑,像是在鼓励,又像再催促。 大少爷真好,他要是我哥哥该多好。 小小少年的手搭在指节分明的大男孩掌心,牢牢被抓住,关山海说:“这样就安全了。” 黎政重重地点头:“嗯!” 关山海一手推着车,一手拉着黎政,走着走着,看到有人把小朋友放在推车里,他看了眼黎政,心里痒痒的。 虽说黎政已经十岁了,可他个头矮,又瘦弱,看上比八岁的关小溪还要小一些。 “你要不要坐车里?”等关山海反应过来,话已经说出去了。 黎政呆呆地“啊?”了一声。 关山海跃跃欲试:“坐车里可好玩了,要不要试试看?” 黎政不想坐,老师说过,小推车是小宝宝坐的,他早就不是小宝宝了,万一被老师和同学看到,一定超丢脸。可大少爷一副很想他坐的样子,那…… 他点点头,很没原则地说:“好。” 遇到熟人大不了把头埋进零食里就好了呀。 把黎政抱进推车里,关山海又将清单丢给他:“还有什么没买?” 黎政从上往下顺着看过:“抽纸。” “收到!关黎号出发,目的地抽纸,现在倒计时开始,三、二、一、出发!” “出发!” 两人异口同声的叫出来,关山海推着黎政,在人群中飞梭,笑声飞得到处都是。 第一站到了,很快始向第二站、第三站。等他们把清单上的东西全部拿完,才想起来好久没看到关山河和关溪了。 幸好关大少和关二少都有手机,两人打了通电话,约定在收银台汇合。 找不到两人的关山河又推了辆车装东西。 关溪站在一旁,离老远就看到他大哥推着黎政跑过来。 黎政的小推车两边别系着超市阿姨给的气球,气球迎风飞舞,别提多拉风了。 关溪瞪大眼睛,羡慕死了,他跑到关山海跟前扒着小推车嚷嚷道:“我也要坐!我也要坐!” 黎政站起来,准备让给他,被关山海一下按回去。 关山海手一指:“去坐你二哥的。” 关溪撇着嘴说:“没有气球。” 黎政立刻接下来一个说:“这个给你,我特地帮你要的。” “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啦!”关溪嘿嘿一笑,把气球系在手上,转身去扒关山河的推车,根本等不及别人帮忙。 推车看上去不高,却十分难爬,关溪试了几次都没爬进去,嘟着嘴咕囔着:“二哥你怎么都不帮我啊。” 关山河这才知道他需要帮忙,掐着他的腰,把人举起来。 关溪早就想坐进去了,被抱着也不老实,扭来扭去,急不可耐地想要坐进去。 关山海推着黎政走过来,刚想叫小弟老实一点儿,别摔着。没成想,话没落地,人落地了。 掉进推车里的关溪“嗷呜”一嗓子蹦起来,把周围所有人的目光全部吸引过来。 他捂着屁股嚎啕大哭。 关山海纳闷道:“推车不就这么高吗,至于这么疼吗?” “你试试让榴莲扎一下!” “啊?”关山海伸头一看,一颗硕大的,尚未去壳的榴莲躺在推车里。 好巧不巧,关溪那一下,刚好坐在榴莲上了。 周围的人听到后半句,全部笑疯了。 关溪屁股疼的要死,还要遭人嘲笑,他抹着眼泪,苦巴巴地说:“你们都是坏人,我都疼死了,你们还笑!” 这句话很快就被淹没在众人的笑声里。 而他的好哥哥们,一个没心没肺的大笑,一个一脸冷漠。 关小溪心里别提多苦了。 突然,一包乐事分享包递到他面前。 关溪梨花带泪地说:“我不吃。” 黎政好心提醒道:“不是吃的,给你遮脸。” 关溪一愣,连哭都忘了,半响才反应过来:“黎小政!你嫌我丢脸!” “唔,我没。” “你有!你就有!呜呜呜。” 黎政哄了两句没用,隔着推车又拍又摸也没效果,他索性站起来,往关山河的小推车跨。 关溪眼睛含着泪,幽怨道:“你干嘛?” 黎政说:“我、我也去坐榴莲,陪你一起疼,一起丢脸。” 这才是亲兄弟啊! 关溪一把抱住黎政,哭得更凶了,弄得黎政措手不及,迷茫地扭头看向关山海:大少爷,我说错话了吗? 番外一 吃醋 连续数次被两位哥哥伤透心的关溪一次次从黎政那里得到了安慰,自此,黎政在他心中的地位一下上升到旁人无法触及的高度,就连除夕祭祖,也要叫上黎政一起。 关山海正在挑选祭拜用的水果点心,听到关溪的问话,嘲笑道:“傻子,人家有自己的先人要祭拜,干嘛要拜你家的。” 关溪冲他龇龇牙:“我家的不是你家的啊。小心爸爸知道了,打你屁股。” “你以为我是你啊?”关山海好笑,伸腿照着关小溪的屁股虚踢一腿,吓得小弟捂着屁股跑走。 “你别总欺负小溪少爷。”黎政受母命,把装有祭拜用品的袋子递给关山海。 关山海打趣道:“教训起我来了?” 黎政以为他不高兴,赶紧摇头解释:“不是的,小溪少爷那么爱哭,回头他哭了,又要哄好久。” “逗你玩呢。”关山海说完,就收到一个腼腆的笑容。他从黎政手里接过袋子,“你跟徐姨什么时候去祭拜?” 黎政摇着头说:“不用去。”反而好奇地问,“你们为什么要去祭拜?” 这可把关山海问住了,除夕祭祖是传统,打他小时候就一直这么过来的,没有为什么。别的日子不说,清明节、除夕,先人的忌日是一定要去的。 黎政父亲早逝,他又是家中唯一的男丁,照理说除夕肯定要去扫墓。 虽然满腹疑惑,但这到底是黎家的事,他一个外人不好多问,而且看黎政的样子,也不像知道答案的样子。 大概他们家没有这个习俗吧,关山海想。 黎政从未想过这件事,被问之后,好奇地跑去问徐倩。 正在切菜的徐倩听到后,愣了两秒钟,停下手里的活,蹲在黎政面前,从他胸口抽出一个稍显老旧的金锁说:“爸爸就在我们身边保护我们呢,不用去祭拜。” 正文 第十章 十岁的孩子对一切懵懵懂懂,听到徐倩这么说,便信以为真。 关家人祭祖回来已到饭点,因为是除夕,在关之洲的提议下,所有人全都在一块用餐。 黎政自然被安排在关溪身边,关溪开心的要死,边吃边絮絮叨叨地跟黎政聊天。幸好关家没有食不言的规定,要不他少不了一通训,再附赠上一场豪华版痛哭。 黎政与他搭着话,一抬头就能看见关山海,关山海对他微微一笑,他的小脸立马变得红扑扑起来——大少爷长得好看,笑起来就更好看了! 吃完午饭,时间嗖嗖过得飞快,大家什么都没做,又到了晚饭时间。 除夕要守岁,和一般吃晚饭不同,讲究年年有余,一顿饭要一直从除夕吃到大年初一才行。 关之洲举起酒杯做开场白,夸赞老婆一年的辛苦,又对三个儿子给予厚望,就连徐倩和黎政也没落下,俨然当成一家人了。 三位长辈喝红酒,四位小辈喝饮料,在家随意些,不用讲究敬酒,又是在除夕这样特殊的节日里,吃着吃着,小辈们就丢了碗筷去沙发上玩起来了。 电视机里播放着春晚节目,那年的春晚还很好看。 小品相声逗得人捧腹大笑,黎政和关溪年纪小,有的梗听不懂,却在大伙儿的感染下,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 到了歌舞环节,就是关溪的天下。甭管听没听过,会不会唱,这小子脱了睡衣外套,拿在手上举过头顶,边唱边扭,比小品还逗。 那耍宝的模样逗得关山海眼泪都快要笑出来了:“难怪音乐满分,要是我,满分一百,给你打一百五,多的五十分随你骄傲去。” 哪壶不开提哪壶,生怕两位家长联想到自己其他门的成绩,关溪一把将黎政拽过来分散大家的注意力:“小政,来来来,我们一起跳起来!” 黎政不会这些,站在茶几前的空地上一动不动:“小溪少爷,我不会啊。” “哎呀,你怎么这么笨。”关溪急得狠,扭到他身边,对准黎政的腰一撅屁股,“随便扭就可以了。” 黎政被他撞懵了,手脚不协调地扭了两下。 关溪鼓掌道:“对!就是这样。”说着,仿佛一只小天鹅,跳起来,两手在上空摆啊摆。 所有的人都笑了,关山海笑得直拍沙发,黎政见他笑得那么高兴,咬咬牙,按压下内心的羞涩,学着关溪的动作,一模一样的摆动起来。 “小政你学得真快!”关溪抓住他的手,两人化身成两只公天鹅,蹦跶来蹦跶去,比春晚精彩一百倍。直到跳得精疲力尽,才停下来。 关溪扑进曾雅柔的怀里,撒娇道:“累死我了。” 黎政也想扑到妈妈怀里撒个娇,可水刚烧开,徐倩正在厨房里冲水。心里正失望着,只见关山海对他招招手,他想也没想,一头扎进关大少的怀里。 大少爷是这世界上最好最好的人!跟妈妈一样好。 笑够玩够了,还有十几分钟就要到午夜十二点了,关之洲从口袋里摸出四个红包。 关溪见钱眼开,嗷呜一嗓子从曾雅柔身上爬起来,不等关之洲开口,抽走一个红包,大大地鞠了一躬:“谢谢爸爸。” 关之洲猝不及防,好笑道:“你这熊孩子。”跟着依次给关山海和关山河发红包,最后一个,给了黎政。 黎政受宠若惊道:“我也有?” 关之洲笑着点点头:“拿着,你的压岁钱。” 黎政摇摇头,不敢拿。十年来,除了徐倩,他还没收过其他人给的红包。 关之洲和曾雅柔一个劲儿的劝,让他拿着,没关系。过年嘛,本来就应该是长辈给晚辈压岁钱的,要不然,压不住岁。 黎政无措地望向徐倩,徐倩也很为难:“老爷……” 她刚一张嘴,就被曾雅柔堵回去:“大过年的,给孩子红包有什么不对。” 关山海更干脆,直接从老爸手里拿过红包塞进黎政口袋里:“拿着拿着,等你长大了,等我们有孩子了,你再还回来好啦。人情来往都是这样的。” 话说到这份上,仿佛不接受,就是不愿意和关家相处。 徐倩只好答应。 关之洲说:“这才对嘛。好了,马上就要跨年了,谁要跟我一起出去放鞭炮。” 关爸爸一声号令,所有人都跟着跑出去。 放鞭炮迎新年,关溪和黎政还小,不能放鞭炮,躲在后面,捂着耳朵听着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热热闹闹的新年在震天的鞭炮声中走来。 家里孩子多,曾雅柔和徐倩特意买了很多烟花,让老大和老二带着两个小的玩。 黎政第一次放烟花,又新奇又害怕。 关山海抓着他的手玩,玩了几种简单的后,到底是男孩子的黎政这才壮起胆子,和关溪拿着摔炮互相丢。 寒冷的冬天,凌晨已过。小区被节日的气氛感染热闹非凡,天空被烟花照得透亮。一群孩子拿着鞭炮和烟花玩得乐不可支,根本不知道困。 黎政跑得飞快,后面关溪穷追不舍,关山海坐在花坛上对着他们笑。 黎政不切实际地想:每天都过年就好了。 等到烟花全部放完,已经凌晨一点了。 关山海带着弟弟们回家睡觉,他刚洗好澡,就听到一阵敲门声。 “进来。” 黎政推门而入,两手放在背后。 关山海擦了擦湿漉漉的头发问:“什么事?” 藏在身后的手放在前面,一个崭新的红包出现在关山海面前:“大少爷,距离长大还有好久,现在我只有这一个红包,给你。” 当时关山海不过随口一说,他喜欢男人,以后怎么可能会有孩子。没想到黎政却放在心上了。 他扫了一眼,正是关之洲晚上发给大家的。关山海好笑道:“我可不能要。这是我爸给你压岁的,你给我,不吉利。” 黎政说:“不是那个,你打开看看。” 关山海疑惑地望向他,这小孩仰头看着自己的眼睛里写满了期待,又有点……嗯?那是胆怯吗? 他打开红包一看,里面躺着一张折叠整齐的纸。再打开一看,竟然是黎政的成绩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