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血溅密约 楔子(一) 我爷爷有一张很恐怖的脸,从上到下是一片的坑坑洼洼,如果没有眼珠的转动,很难让人相信那是一张人的脸。据我爸爸说我爷爷的那些同志,不管是上级还是下级都叫他“鬼王”,不知道是不是跟这张脸有关。 我从小生活在北京某军区大院旁边的一个大院里,大门口24小时有哨兵站岗。自打我记事儿起,就知道爷爷就是个很神秘的老头儿,他从来不像别的大人那样上班下班,有时几个月会天天呆在家里不出门,有时甚至几年不见影踪,还有,他的书房不允许除他和秘书之外的人任何人进去,少不更事的我对他的书房有一些无限的好奇,有一回我装作是无意间闯了进去,见他在里面打电话,看到我进去,不由分说放下电话就上前把我好一顿胖揍。 书房之外,他是个沉默寡言的老头儿,不过他对电视里的一些抗日剧和谍战片很不以为然,有一回,大概是在1983年,我16岁。那天我正和他一起在家看电视,记得是孙道临主演的那部《永不消逝的电波》。 爷爷的秘书进来,先跟他耳语一番,然后很婉转得想让爷爷出门去迎接某人。 他闻言,沉着脸(他的脸沉起来吓死人),盯着秘书,不说话。 秘书有些尴尬。 正这时,一群军人簇拥着一个大高个走了进来。看到这个大高个我有点惊讶,因为他经常出现在电视里各种国家领导人一起开会,而且是坐在主席台上的那一种大人物。 大高人走进来,先立正敬礼,声音洪亮地喊了一声:“首长好。” 我爷爷淡然地看着他,用少有的调侃语气问那人,“小X,你好像很久没给我擦皮鞋了?” 大高个想了想:“有四十多年了吧。” 1993年,我从北大历史系毕业后被分配北京一个历史研究所工作。研究所的工作很清闲,基本上没有太多的事儿,我一有时间就骑着自行车到潘家园去逛,顺便掏点货。 那一天是星期天,我照例兜里揣着从爷爷那借来的3000块钱,骑着自行车到潘家园旧货市场逛,里边的人没有以前多。我漫无目的的顺着市场门口一个摊位接一个摊位看,在两个摊位中间坐着的一个打扮得很利整的老太太引起了我的注意。 在潘家园摆摊的大多都有几十上而件货品,分几行整齐的摆着,可是这位老太太的眼前只有一个小盒子,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老太太也不招呼客人,只是低着头,仿佛在看地上的蚂蚁。 我的收藏主要以古书籍和古书信、名人手札为主,看这盒子的样式应该是过去大户人家放信札的老物件。我不由得停了下来,蹲下身子拿起那个盒子仔细看。 那个小盒子砖头大小,但比砖头要薄许多,呈紫黑色,盒子上还有一个金黄色的漂亮的镀金小锁,看盒子的材质应该是紫檀。 我问那老太太:“老太太,这盒子卖多少钱呀?” “三千.”老太太低着头,咕哝了一句。 “能不能便宜点儿?”我问。 老太太并不理我的茬儿,低着头,漠然地咕哝了一句,“三千。” 我讨价还价,“您这就一木头盒子,要三千,是不是太贵了?您瞧,您这个小锁头不是纯真的,是镏金的,不值那么多钱,大妈,这么着,一千五,怎么样?” 老太太抬手抢回盒子,放在原处,不再理我。 我有些失望地站起身,这个盒子是紫檀木的老物件无疑,可是3000也太贵了,相当于我大半年的工资。 我刚走出去不远,不由得又转了回去,见一个面皮白净的胖子正蹲在那个老太太的摊儿前,还把那个盒子打开了,盒子里边是几张很陈旧的老照片,胖子拿着照片仔仔细细地看。 我站在一旁看着胖子的动作,他的手不知为什么有些哆嗦,接着把那几张照片放回盒子,伸手从兜里掏出一个钱包,掏出一叠钱。我上前一把把那盒子从他手里夺过来,数出三千块钱递给老太太,“老太太,这个盒子我买了。” 胖子愣在那儿,半天才说:“先生,这个盒子我已经买了,您……”一口台湾腔。 我拍拍胖子的肩膀,“哥们儿,在古玩行里得讲先来后到,这个盒子是我先买的,只不过钱不够,我回家拿钱去了。” 胖子涨红了脸,劈手把盒子夺了过去,“我出五千.”说着一手牢牢地攥着盒子,一手又去掏钱。 老太太这才抬起手,一把把盒子从胖子的手里的盒子夺了回去,递给我,“孩子,你拿走吧。” 我得意洋洋地拿起盒子,走了。 那个胖子紧跟在我后头,口气变得软了许多,“先生,咱们商量一下好吗?你这个盒子我看好了,想买,你看多少钱合适?” 我白了他一眼,“多少钱也不卖,拜拜了你呐。” 我拿着盒子高高兴兴地回了家,我爷爷在家。 和许多老干部一样,我爷爷不愿意住楼房,喜欢住老北京的那种四合院,我爸我妈拗不过他,只好给他在城西买了个四合院,又怕他年纪太大出入不方便,就安排已经慢慢长大的我陪着爷爷住。 我推开院门走进院子,看见爷爷正躺在院子里的摇椅上闭着眼睛晒太阳,手上摇着一把清晚期的洒金纸扇,旁边放着张小桌子,上面放着他的茶壶茶杯。 我把盒子递到他眼前,“爷爷,您看,我今天收到宝了,紫檀木的信札盒,绝对的老物件。” 爷爷仍闭着眼,鼻子里哼了一声,“你掏换回来的这个破玩意儿又花了多少钱呀?” “三……三百,值吧?” 爷爷眼睛睁开一条缝,瞅了一眼,又闭上,“这就路破玩意儿当年你爷爷我家里没有一千也有几百,随便送人得不知有多少……”他刚说到这儿,忽然停了下来,一下支起身子,一把把我手中的盒子拿过去,仔细地瞅着那个盒子上的小铜锁,问:“你这东西是从哪里弄来的?” 他脸上的表情明显有些过过严肃,严肃得我从来没看到过。 我们祖上是江浙富户,当年在浙商里也是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记得我小时候淘气一不小心把家里的一个宋代的花瓶给打碎了,我爸差点揍死我,我爷爷把我爸臭骂了一通,说他没见过大世面,一个破瓶子就大惊小怪的。 文革后,组织上把一些从我们抄走的一些古董文物送了回来,我爷爷也从来不把那些东西当回事,随手就送人,光给我就不下十几件,全是正宗的老东西。我长这么大就没看到过他对一件什么东西重视到如此程度。 看着爷爷脸上越来越严峻的表情,我有些害怕,“爷爷,这不过是个盒子,您,您别这么着,吓着我了。” 爷爷伸手打了我头一下,吼道:“臭小子,我问你这东西你从哪里掏换来了,你敢说吓话我枪毙了你。” 我爷爷对我宠爱至极,从来没对我说过一句重话,更别说打我吼我了,我有些懵:“我是从潘家园一个老太太手上掏来了,不贵才三千块。” 爷爷看了我一眼,小心翼翼地把那个盒子打开,看到里面的几张老照片,我明显看到他的手哆嗦了起来。 我爷爷以前在国民党军统里当过卧底,刀山火海不知经历过多少次,一向是生死不惧,我实在想不明白就这个盒子为什么会让他如此失态。 盒子里的照片总共有七张,不是什么人的照片,只是一些小小的繁体字,而且是半文言的那种文体。 爷爷看着照片,浑身颤抖,眼睛里竟然流出眼泪,我吓慌了。 第一卷 血溅密约 楔子(二) 正这时,有人敲院门,我出去开门,竟然是刚才在潘家园的那个胖子,手里提着个包,一见我,先是点头哈腰的,接着就硬往里闯,后边还带着个须发皆白,穿着一身西装的老者。 胖子一进门不断得向我鞠躬,看到我爷爷更是深深地一再鞠躬,老者则是一副倨傲的表情,冷冷地四下打量四周。 我往外边赶他们,“你们什么人呀,怎么硬往里闯呀?,出去!” 我爷爷站起身,喝住我,“来者都是客,小子,去拿两把椅子。” 我爷爷在我们家就是皇上,他的话就是圣旨,他一般不说话,他一说话我们全家人都得无条件服从,这个自打我记事起就是这样。 我从屋里拿出两把小椅子让两个人坐下。 老者目光烁烁地盯着我爷爷手里的盒子,向我爷爷点了一下头,“老先生,我可以看一下这个盒子吗?”一口的台湾腔。 爷爷犹豫了一下,随手把盒子递给那老者,眼光却不断地打量他。 那老者并没有看盒子的材质,而是立即打开那个盒子,一张接一张地看那几张照片,看得很仔细。他手上有一枚晶莹翠练的翡翠戒指,看成色,少说也值十几万的样子。 我爷爷在他们身边转了几圈。 老者看完照片,手也明显有些哆嗦,他把照片攥在手里,看了我爷爷一眼,“老先生,我想买这些……这个盒子和这几张照片,你看多少钱合适?” 我爷爷目光如鹰隼一眼盯着那老者,“你买它干什么?” 老者并不回答我爷爷的问题,“您看三十万可不可以?”说着向旁边的胖子使了个眼色,胖子赶忙从包里拿出一张支票,脸上是谄媚的笑,“老先生,这是建行的现金支票,一到银行就可以提现金的。” 我实在没想到就这么个盒子和几张照片有人会用30万购买,差点脱口同意,可是看爷爷的表情好像并没有答应的意思。 爷爷摇着洒金纸扇看着两个,一脸高深莫测的凝重,问,“先生贵姓呀?” 老者答道:“免贵姓章,立早章。” 爷爷冷笑了一声,坐回躺椅,半天才说:“这个东西我不卖。” 老者又看了胖子一眼,胖子又掏出一张支票:“老先生,我们再加20万,可以吗?” 我看出来他们今天是志在必得的,想狠狠敲他们一笔,就说:“我跟你们说,这东西你们少一百万是拿不走的。” 我本来是想喊个高价,让他们坐地还钱,可是老者马上点头,“成交了。”说着又对胖子点了一下头,胖子又拿出一张支票放在桌子上。 我爷爷把手中的洒金折扇狠狠地砸在我头上,骂道:“臭小子,这个家什么时候轮上你做主了?” 我把爷爷的洒金纸扇捡起来,重新交到他老人家手上,不敢再出声。 老者把手上的翡翠戒指摘了下来,又从脖子上摘下来一块方型的玉坠子,一齐放在我爷爷身边的小桌子上。 胖子看样子是有些心疼,叫了声:“爸爸,你……” 老者横了胖子一眼,对爷爷说:“老先生,由于时间太仓促,我一时筹不到太多的钱,这两件东西是我家传的东西,是不能送人的,现在我把它们作价十万,噢不,二十万美金,先存您这儿,一个月内我拿钱来赎东西,你看行吗?”老者的眼睛里似乎闪着泪,语气也接近乞求。 一旁的我已经傻掉了,我实在看不出这么个盒子和几张照片到底有什么神奇之处,竟然会有人竟然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拿到手。 爷爷立起身,给两个分别倒了杯茶,口气缓和地问:“先生贵姓呀?” 老者略怔了一下,“鄙姓章,立早章。” 爷爷忽然仰天大笑,笑罢,他朗然道:“我猜你不姓章,而是姓蒋,你的蒋介石的后人吧?” 老者听了爷爷的话,明显失去了方寸,表情复杂而仓皇地看着爷爷,嘴里讷讷道:“老先生,您是……” 爷爷淡然地看了老者一眼,“既然你是蒋家的人,应该听说过‘鬼王’的名号吧?”。 那老者闻言,顿时面如土色,体似筛糠。 鬼王? 第一卷 血溅密约 第一章 我也是个坏小子(一) 民国二十八年(1939年),冬,北平。 窗外风雪交加,窗玻璃被大风刮起的沙粒打得沙沙作响。 桌上的一部电话一直响着没人接,电话旁边有一碗冒着热气的燕窝粥。 国民革命军第34军军长杜效欧站在窗前皱着眉头望着窗外。他的夫人赵落霞陪侍在他身后焦虑地看着他。 赵落霞犹豫了一下,上前一步,缓声说:“效欧,要不要接听一下?或许…… 杜效欧默默地摇摇头:“不用接,我是不会把东西给他们的。” 赵落霞端起粥,走到杜效欧身边,“要不,你喝点粥吧,你已经一天没吃饭了。” 杜效欧端起粥吃了一口,皱皱眉头。 赵落霞关切地问:“是不是凉了?我让田妈再给你盛一碗吧?” 杜效欧摇摇头,三口两口吃完粥,把碗交到赵落霞手手上,问道:“雨霖那边有信儿吗?” 赵落霞摇摇头,“还没有。” 杜效欧眉头皱得更紧,“这孩子到底去哪儿了呢?” “派去的人发电报来说他去了旧金山,现在他们正往那边赶呢。”赵落霞答道。 杜效欧身体忽然摇晃了一下,指着粥,“你……这里……有毒!”接着软软地倒在地上。 “哗啦”一声响,一扇窗被风刮开了,玻璃窗撞在墙上,窗上的玻璃全碎了。 赵落霞上前摸杜效欧脖子上的动脉部位,使劲地推杜效欧,“效欧!效欧! 杜效欧双眼紧闭,没有一点反应,没过一会儿,他的鼻子和嘴巴慢慢地渗出一些黑血出来。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赵落霞惊恐地回头问道:“谁?” 门外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低沉的声音:“快开门,是我。” ※※※ 1939年,冬,美国,科罗拉多州丹佛市,傍晚。 天下着小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怪怪的味道,有一种血腥味儿。 在街口有一家叫“海盗传奇”的酒吧内聚集了一群男女,大家推杯换盏喝得很高兴。 忽然,酒吧内的音乐停了,灯也灭了,一束长长的直光打在酒吧中央的舞台上,大家的目光也全部投到那舞台上。 音乐渐起,一个头戴着夸张的羽毛头饰,脸上戴着面具,身穿一件缀满了亮片的短裙的女孩子从黑暗中跳到舞台上,那束光慢慢地跟着她的身影。 女孩子的舞姿相当美,起伏有致的身体随着音乐轻轻地摇摆着胯部,细长的手指间或会指向台下的某个人。 忽然音乐的节奏加快了,女孩子曼妙的身体也随着音乐加快了节奏,蓦地,她身体停了一下,一双手似有似无地抚着胸部,几次作势要解开,却都未解开,台下的观众们开始起哄,鼓掌,有人吹中哨。 在这些喧嚣人群的不远处,杜雨霖坐在临窗的一个位子上,眼睛毫无目标地来回扫视着窗外的不时经过的行人和车辆,酒吧内的一切仿佛都与他无关,他的眼神桀骜中带着一种奇怪的平淡,说不上冷,更说不上热,是一种对世事的不在乎,仿佛世界上没有什么事能放在他的眼里。 他拿起桌子上放着一杯琥珀色的红酒,轻轻地啜了一口,放下。 在众人的口哨中,音乐开始变得更加亢奋、激越起来!那女孩跪趴在舞台上,胯部剧烈地扭动着起来,一只手变着花样地做着极富诱惑意味的动作…… 突然,女孩子站了起来,抬起一条腿,以一个金鸡独立的高难度动作,脱了自己的高跟鞋,然后是另外一只,灯光追逐着她的身影,她的一只纤手指向观众中的某个客人暧昧地扬了扬,但是另外一只手,始终捂住胸部的胸罩…… 观众沸腾了,已经有人掏出了钞票向女孩子扬,女孩子走向前拿起那几张钞票,那几个扬钞票的人想趁机拉女孩子的手,都被她巧妙地躲过了…… 有几个男孩子向杜雨霖这边吹口哨,叫他过去,杜雨霖向他们挥了一下手,没有过去。他低头看了看表,再抬头时,一个怀里抱着几本书的白种女孩子进水到他在,肖。这个女孩子十五六岁的年纪,束着马尾辫,穿一件长袖紧身毛衣和一条有些发白的牛仔裤,黑色的紧身毛衣把女孩子一对欧洲女孩子特有的丰满胸部束得格外的美丽、动人,显示着白种少女特有的性感魅力。 女孩子一双清澈、晶莹的蓝眼睛紧张而忧虑地看着杜雨霖,却不说话。 杜雨霖笑着指指对面的椅子,“坐,艾玛。”然后向侍应挥了一下手,马上又转回头问艾玛,“还是水吗?” 艾玛点点头。 “伙计,来杯水。”杜雨霖打了个响指。一个男侍应马上端着一杯水送了过来。 艾玛把手中的几本书放在桌子上,拿起水喝了一口,放下杯子,又盯着杜雨霖,她的双眸很大,很亮,仿佛一汪清澈幽静的湖水。 艾玛静静地说:“杜,这件事是你有错在先,你向他道个歉就可以了,何必把事情闹得这么大?” 杜雨霖眉毛一扬,不以为然地说:“道歉?为什么道歉,是因为我抢了她漂亮的女朋友?美国不是最喜欢讲法律的吗?从法律的角度说你跟他没订婚没结婚,我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要道歉?” 艾玛顿了顿,又说:“弗兰克可是意大利黑手党吉诺维斯家族族长的孙子,你惹上他会有麻烦的。” 杜雨霖放在桌面上的左手指磕了磕桌面,瞥了艾玛一眼,坏笑着说:“你不觉得这是一件很刺激的事吗?” 艾玛忽然高声喊道:“我完全无法理解你的逻辑,你简直是个疯子!”她的声音引得他们旁边的几个客人向这边侧目。 杜雨霖歉意地向那几个人点了下头,冲艾玛摇了摇手指,示意她不要激动,然后站起身,向前凑了凑,注视着艾玛的眼睛,忽然,他捧起她的脸狠狠地吻了一下,“艾玛,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其实,我也是一个坏小子。” 正这时,门外走进来两个男人,都是亚洲人模样,一高一矮,一壮一胖,矮胖的男人是个中年男子,面色黝黑,一脸马刻似的皱纹,高大健壮是个青年男子,穿着一身黑色的宽大的风衣,风衣的腰间鼓鼓囊囊的。 两人进来后找了个位子坐下,叫了两杯芬兰燕麦威士忌,相互间并不说话,各顾自地喝了起来。很快,两人就喝光了一杯,又叫了两杯双份的。 门,突然被推开,一股潮湿的风跟着吹进来。 一个卷毛的白种年轻男子带着五六个大汉闯了进来,径直走到杜雨霖和艾玛跟前。 那年轻男子一脸怨恨地盯着艾玛,继而转脸怒视着杜雨霖。 这几个大汉中的一个人掏出手枪向天花板开了一枪,那边正在跳舞的女孩子吓得尖叫了一声,抱着扔下的衣饰,半裸着就跑了。 那个年轻的男子低低地喝了一声,“杰克,打开所有的灯。” 一个侍应生打开了酒吧内所有的灯,酒吧一下子亮如白昼。 那个男子恶狠狠地盯着杜雨霖,像是要把他一口吞掉似的。 杜雨霖端起桌上的红酒轻呷了一口,斜着眼睛,坏笑着问道:“弗兰克,你总算来了,”看了看表,“整整晚了十三分钟,我以为你不敢来了。” 那个被称为弗兰克的年轻男子并没说话,掏出一柄匕首“咣当”一声扔在桌子上。他旁边的一个随从又掏出一把匕首,递到他里。 杜雨霖瞄了桌子上那柄匕首一眼,挑衅似地抓起艾玛的一只小手,吻了一下,乜斜着男孩子,“弗兰克,你这是要干吗?” 第一卷 血溅密约 第一章 我也是个坏小子(二) 弗兰克用手试了试匕首的刀锋,“我要和你决斗!。”说着示意杜雨霖拿起匕首,接着他后退了一步,作势要与杜雨霖决斗。 杜雨霖拿起那柄匕首,看了看,对弗兰克说:“两个大男人拿着这么把破匕首杀来杀去,实在是不像话,我看要不这样吧,我说个法子,我做什么,你按我的样子做,如果你过了三关,就算你赢,我离开艾玛,可以吗?” 弗兰克不以为然地点点头,“可以。” 杜雨霖卷起衬衫的袖子,用匕首在胳膊在狠狠地划了一下,血一下从他的胳膊上流了出来。 包括弗兰克,众人都吓了一跳,大家惊讶地看着杜雨霖,但是他却很从容,从容得近乎安静,安静得近乎于优雅,仿佛不是在割自己的身体,而是在拉小提琴,在演奏一首悠扬的小提琴曲。。 杜雨霖气定神闲地向有些愣神儿的弗兰克点了下头,“意大利佬,该你了。” 弗兰克惊恐地看着杜雨霖,杜雨霖微笑地看着他。 弗兰克手有些颤抖地开始卷衣袖,接过匕首在自己的胳膊上轻轻地划了道口子,血马上淌了出来。 弗兰克的手下要上前替他包扎,被他一把推开了。 他冲杜雨霖点了点头,“杜,接下来你还想玩什么把戏?来吧。” 杜雨霖嘴角绽出一丝冷笑,点点头,伸出左手看了看,接着狠狠地拍在桌子上,叉开小指头,看了看众人,把匕首搁在小手指上要切。 艾玛冲上前拉住杜雨霖拿着匕首的手,“班森,你疯了!不要这样!” 杜雨霖拉起艾玛的手轻轻地吻了一下她的手背,貌似深情地看着她,“艾玛,你爱我吗?” “爱!”艾玛肯定地答道。 杜雨霖点了点头,“记得有一次我们在床上,你跟我说,为了我你什么都愿意做,包括替我去死,是吗?” 艾玛肯定地点点头:“是。” 杜雨霖灿然一笑,“我也愿意为你去做任何事,能得到你,切一个小指头不算什么。”接着他转过脸,看了弗兰克一眼,略显得意地说:“意大利佬,你听到了吗?艾玛愿意替我去死,她跟你说过同样的话吗?” 弗兰克看着两个人,嘴里的呼吸越来越急促,面色也越来越难看。 杜雨霖本来要切自己的小指头,可是当他看到弗兰克脸上的越来越重的怒色时,他忽然扑哧一笑,接着伏在桌子上哈哈大笑,边笑边指着弗兰克的脸,“意大利佬,你知道你的脸让我想起什么吗?我告诉你,你的脸让我想起中的一种猴的屁股,跟你现在一样,对,就是这样。” 弗兰克的羞愤已达到顶点,他劈手抢过旁边随从的一把手枪,对着杜雨霖就要开枪。 “啪啪啪”几声枪响——弗兰克和他的几名手下先后倒在地上。 刚才进来的那一老一少两个男人中那个高大健壮的年轻人吹了吹手中的手枪,看着杜雨霖。那个年纪大的中年人快步上前,拉起杜雨霖,“快跟我走!” 酒吧内的客人吓得都趴在地上,也许是巡街的巡警听到了枪声,窗外响起了一阵刺耳的警哨声,杜雨霖随着两个人向门外跑去。 杜雨霖挣开拉着自己手的那个中年人,问,“你们是什么人?” 老男人答道:“我们是你爸爸的部下,你爸爸出事了,你得赶紧回去。” “他,他出什么事了?” “他让人毒死了。” “谁干的?” “你那个后妈赵落霞。” 外边响起警车的警笛声。 外边响起警车的警笛声。 那中年人又拉起杜雨霖,“快跟我们走,走后门。” 那个高大的年轻人向天花板开了几枪,在前面开路,杜雨霖跟着他们俩个向后门跑。 三个人从酒吧的后门跑出来,那个年轻人用枪指着一个停在一旁的出租车,然后三个人先后上了出租车。 年轻人坐在副驾驶的位子,用枪指着司机的头,对司机喝道:“快开车。” 司机是个中年的亚洲人,他通过后视镜看了看后面的中年人和杜雨霖,启动了车子。 出租车快速地向前开,后面有警车在追。 那个坐在司机旁边的年轻人探出头,向后面的警车开了几枪,还没等他回过头,那司机一肘击在他的太阳穴上。坐在中年人旁边的杜雨霖用胳膊一把抱住坐在自己旁边惊愕不已的中年人,轻轻一扭,中年人闷哼了一声,软软地倒了下去。 司机看了一眼后视镜,加了一档,加速向前奔驰,很快把警车甩在后面。 杜雨霖问前面的司机,“六叔,他们是什么人?” 这个司机是杜雨霖的六叔赵效德。 杜效德淡淡地说:“他们应该是军统的人。” “军统的人,他们刚才说我爸被毒死了……” 杜效德回头看了杜雨霖一眼,满脸的泪水,“这个消息倒是真的,你二叔告诉我是军统一个叫赵力的人策划并实施的,对了,你二叔还跟我说这个赵力是你那个后妈的堂兄。” “他们十几年的夫妻,怎么会……” 杜效德冷笑了一声,“十几年的夫妻,十几年的夫妻顶个屁用!我怀疑那个女人就是军统安插到你爸身边的卧底,我早跟他说小心这个女人小心这个女人,他就是不听。”说到这儿,杜效德拿起一个纸袋子扔给杜雨霖,“这是你爸爸让我交给你的东西”。 “这是什么?” 杜效德伤感地摇了摇头,“这个就是害死你爸爸的东西。” 杜雨霖打开纸袋子,里面是几张写满了字的纸,杜雨霖草草地看了一遍纸上的内容,自他出生以来从来就没有出现过惊愕和恐惧表情全部浮到他的脸上。 没一会儿,车子就消失在夜幕中。 第一卷 血溅密约 第二章 当了汉奸(一) 1940年,深秋,天津码头。 一身浅灰色西装,戴着礼帽,提着皮箱的杜雨霖随着乘客们从一艘客轮上下来。 码头上尘土飞扬,到塞满了行李箱、箩筐,各种各样的人、车辆来来往往,不少小贩在高声叫卖。 杜雨霖放下皮箱,四下看了看。 一个黄包车夫跑过来,“先生,要车吗?” 杜雨霖摇摇头说:“不用了,我有车。” 车夫向后回望了一下头,又转过脸,“先生,坐吧,一毛钱就行。” 杜雨霖蹙了蹙眉头,他看见车夫后面快步跑过来三个短打扮的大汉,车夫掏出一支毛瑟C96手枪(驳壳枪)顶在杜雨霖的腰上,低声喝道:“杜先生,我们老板想见你一下,麻烦请你跟我走一趟。” 杜雨霖笑了一下问,“你们老板是哪位?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 那车夫刚要答话,也不知怎么的,他发现自己的胳膊已经被杜雨霖扭了过去,自己的身体已经在杜雨霖的怀里。 杜雨霖反手勾住了他车夫的脖子,然后用力一掀,把车夫摔了个大马趴,接着持着车夫的驳克枪指着刚想要扑上来的三个大汉,“朋友,你们究竟什么人?” 三个大汉相互看了一眼,慢慢地向杜雨霖靠上来,杜雨霖对着三个人的脚前的地面连开了三枪,子弹打在三人脚前的石板路上,迸得火星四溅,三个人吓得都倒退几步。 杜雨霖随手把枪扔在地上,从身上掏出一个香烟盒,从里边取出一根香烟叼在嘴上,又从口袋里拿出一只精致的金质”纪梵西”打火机点着了烟,吸了一口,转身刚要走。 没成想,那三人中的一个高个儿一纵身从后面窜到杜雨霖右侧,冷不防用手拿杜雨霖的手腕。 杜雨霖一怔,笑道:“哟嗬,还真是个练家子,不错。”说着话把手腕虚送给了他,对方刚要反拿,杜雨霖另一只拳头狠狠砸在他鼻子上,对方惨叫一声,一个踉跄栽倒在地上,鼻子里喷出血来。 杜雨霖转身还要走,没防备刚才倒在他身后的车夫抱住杜雨霖的一条腿,一个拧身,想用摔跤的法子把杜雨霖掀翻。杜雨霖往下一蹲,那车夫没能摔倒他,刚要再摔,杜雨霖右肘向后狠狠一撞,车夫“啊”地一声坐在地上。 剩下的两个大汉,见两个同伙都坐在地上,几乎同时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雪亮的匕首慢慢逼向杜雨霖。 杜雨霖掏出手帕擦了擦手,看着两个人,笑着说:“几位老哥,这都什么年代了,还弄这些戏台上的把戏,爷今天有事,没时间跟你们玩。”说着又要走。 两个大汉中的一个络腮胡子挥匕首刺向杜雨霖,刺得又快又狠。杜雨雨霖侧身一躲,“哟嗬,你们还没完了,得了,小爷儿今天就陪你们玩玩。” 另一个大汉也冲上前刺向杜雨霖,杜雨霖一矮身,让那匕首擦着自己的肩膀,紧接着用肩膀向那人狠狠地一靠,一下把那人撞飞出去。 围在四周的人越来越多,有时有人给杜雨霖叫好,杜雨霖一时打的兴起,转身奔到那个络腮胡子跟前飞起一脚,直奔那人的左耳处,那人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人,侧身一闪躲过了杜雨霖的飞踹。 两人正你来我往打着,一阵警哨声,两个巡警从看热闹的人缝中费劲地挤了进来,两人用枪指着杜雨霖和那络腮胡子,“得了,得了,都歇歇吧,都跟我们走。” 那络腮胡子明显不想跟巡警走,要跑,可是因为围观的人太多,怎么也跑不出去。 一个巡警上去用枪托狠狠地砸了他后背一下,“你妈,你跑,你跑呀,你再跑,老子崩了你,信不?” 另一个巡警推杜雨霖,“你也别杵这儿啦,走吧。” 杜雨霖打开皮箱,从里边取出一条毛巾,掸了掸身上的浮灰,那巡警以为杜雨霖这是故意跟他叫板,从后面踢了杜雨霖一脚,跟里骂道:“臭小子,敢跟老子叫板,知不知道这片儿谁说了算?” 杜雨霖让巡警踢了个趔趄,他站稳了身行,回头看了那巡警一眼,笑了一下,在他笑的同时手中的毛巾飞出狠狠抽在那个巡警的脸上,那巡警的脸上立即肿起一条血印子。那巡警急了,拉了下枪栓,把枪对着杜雨霖,没提防背后一个人狠狠地踹了他一脚,把他踹了个狗啃泥。 另外一个巡警也拉了枪栓对着把自己人踹倒的来人,那人是个十八九岁上下,又壮又高的年轻人,他看都没看那个用枪对着自己的巡警,而是很谦恭地跟杜雨霖打招呼,“侄少爷,我半路上出了点事情,来晚了,让您久等了,我的车在那边,我这就带您过去。” 杜雨霖瞪了那年轻人一眼,提起皮箱要跟他走。 那两名巡警上前拦住两个人,“怎么着,这就么着就想走?” 年轻人轻蔑地问:“你觉得就凭你们这两个臭狗屎烂鸟蛋能留住我们吗?” 两名巡警相互看了一眼,“你到底是谁?” “就凭你们两个小巡警也配问我是谁?”那年轻人接过杜雨霖的皮箱,还要走。 刚才让他踹了一脚的巡警,端起枪,警告道:“给站住,再走,老子真开枪了。” 那个年轻人咬了嘴唇一下,恨恨地放下手上的皮箱,走到那个巡警跟前,抓住巡警的枪管按在自己胸口,“你开呀,你他妈不开就是婊子养的。” 正闹着,一个佩着警长警衔的胖子分开众人挤了进来,拉住那个年轻人,“三爷,三爷,您老看我的面子,别跟这些小的一般见识。”说着对那两个巡警呵斥道:“都把枪放下,你们知道这位爷是谁吗?” 两个巡警相互一看,同时摇摇头。 年轻人冷笑道:“鲁警长,你们警察局怎么收两不长眼的瞎子当差呀?”,知道吗,他们两个刚才还想抓我们侄少爷去你们局里,你看” 警长赔笑道:“三爷,这两碎催长眼了,可是长在屁股上,屁眼儿,他俩怎么您老了,您跟我说,我好好教训他们一顿,让他们长长记性。” 年轻人指了指站在一旁的杜雨霖,“这不,这是我们侄少爷,刚从美国回来,这正赶着要去北京见我们老板,这两个不长眼的混蛋竟敢拦着不让走,您说,这事怎么办?” 那警长刚要说话。 杜雨霖向年轻人摆了摆手,“刘三,别跟他们逗咳嗽了,赶紧走吧。” 刘三用手比划了个手枪的手势,对着两个巡警虚开了两枪,然后说:“今天三爷没时间陪你们玩,回家多烧几柱高香。”说着提着皮箱跟杜雨霖上了车。 一个巡警问警长,“警长,这小子是他妈谁呀,这么横!” “谁,北平城的‘黑三儿’听说过吗?” 那警长脸上马上现出惧色,“您是说那个杀人之前先得把人折腾个半死的‘黑三儿’?” “可不就是他吗?我在北平当差时,我们一个头儿也不怎么得罪他了,你猜怎么着?没过几天,脑袋在东城的一个茅房里,一条胳膊和一串肠子在西城的电车线上挂着。” 那巡警抹抹头上的冷汗,“哎哟喂,警长,今儿个真亏您,要不然真栽在这位爷手上……对了,那个戴礼帽穿洋服的是什么人呀?” 警长说:“什么人,‘黑三儿’管他叫爷,你说他是什么人?得了,得了,知道就行了,我告你说,以后呀,咱们抓人,要看清楚他是什么人再找,别闭着眼瞎抓了,明白了吗?哎,刚才那大胡子呢,跑了,给我追。” 三个人向络腮胡子逃跑的方向追去。 *** 第一卷 血溅密约 第二章 当了汉奸(二) 天下着小雨。 杜雨霖站在父亲杜效欧的墓碑前久久伫立着。他幼年时的玩伴,杜效亚家的家院刘三陪在一旁。 雨越下越大,杜雨霖和刘三身上的衣服已经全被淋湿了,杜雨霖仍是一动不动地看着父亲的墓碑。 刘三小声地说:“侄少爷,时候不早了,咱们回吧?” 杜雨霖默默地地走到隔着父亲墓不远处的另一个写着“赵力之墓”的墓前站了一会儿,转身向山下走。 他们没注意到,在很远处一个中年男子和一个年轻的女子一直看着他们俩。 *** 北平。杜效亚家。 杜雨霖和二叔杜效亚坐在书房内。 杜效亚今年五十二岁,中等个子,头发略微有些白,脸上皱纹不是很多,一双锐利、深沉的眼睛不时闪烁着令人发怵的精光。 爷俩儿半天也没说话,就是这样对视着。 杜效亚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动着。 最后,还是杜效亚先开口了,“这可不是件小事情,你可要想好了?” 杜雨霖笃定地点了点头,从美国到您这儿来,我想了一路,这个办法是现在我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 杜效亚站起身,走到杜雨霖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孩子,这可是一条不归路,如果你走上了,就不能再回头了。” “我知道。” 杜效亚沉思良久,说道:“那样的话,你就不能是我们杜家的人了。” “我明白。” “那好吧,既然你都想清楚了,我也不拦着你,咱爷俩儿以后就……” 杜雨霖默默地点了下头,又问:“二叔,赵落霞真的和那个军统的赵力合谋害死了我爸爸?” “怎么,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还不相信?你想过没有,如果这个女人跟这件事没有关系,为什么你爸出事后她神秘失踪了?” “可是这么多年来她和我爸的感情一直非常好,她为什么要害我爸爸?” 杜效亚冷冷一笑“女人的心思我们怎么猜得透,她以前也从过军,也许她也是军统的人也很难说。另外,我刚刚查到她和这个赵力是堂兄妹的关系。” “什么?他们是堂兄妹关系?” 杜效亚默默地点了点头,用手指向上面指了指,说:“我的这个消息来自于一个我多年的老友,在国民政府某个特殊职能部门上层工作,他的消息绝对不会有错的。” 杜雨霖刚要再问,杜效亚的三姨太迟绣文扭着腰肢推门进来,“老爷,你找我有事儿呀?” 杜效亚看了她一眼,指指杜雨霖,“你不是一直吵着要回趟杭州老家吗?正巧,雨霖要去杭州替我办件事,让他陪着你走一趟吧。” 三姨太和杜雨霖目光一碰,妖冶地笑了一下。 ***公路上飞速行驶着三辆汽车,前后是两辆“福特”,中间是一辆“道奇”,两侧的车窗都拉着帘子。 治安总署警政局局长万克明和和他的亲信行动处处长李志翔坐在最后一辆“福特”车上。 本来,一般情况下万克明都是坐他的“道奇”车,可是今天从治安总署开会回来临上车的时候他改变的主意,上了最后一辆福特车,李志翔也只得跟着他上了“道奇”车。 上车后,李志翔把最近的工作拣重要的向万克明汇报,说到最后的“鬼王案”时,万克明本来闭着的眼睛轻轻地张开了,问道:“对了,这个案子的进展怎么样了?刚才宪兵司令部的赤藤司令官还特意问了我这件事情。” 李志翔摇摇头,然后说:“这个鬼王作案有些诡异。刚开始的时候,我看他每次作案后总是在现场留下写着‘鬼王’两个字的纸条,而且纸条上的字迹一看就是没读过几年书的样子,还以为是什么江湖上的那些个小毛贼干的,可是看他专和日本人作对,专拿日本商人和日本高级军官下手,又不像是一般的毛贼,他们没有那么好的功夫,没有那么好的枪法,也没那么大的胆子。” “那会是什么人,难道是军统、中统、共产党干的?” 李志翔又摇摇头,“也不像,这个‘鬼王’杀人大多是为了抢钱,而且大多是跟日本军方做生意的日本商人,他杀人没有政治目的,至于几个日本高级军官,我看不过是凑巧遇上的,他的主要目的还是为了钱。” 万克明叹息一声,说:“只要不是政治案就好。”说着又闭上了眼睛听着李志翔汇报其它的工作。 他们正说着,他们的车忽然停了一下。他们车的司机向前看了看,回过头说:“局长,可能是咱们第一台车撞上了个拉洋车的。” 李志翔不耐烦地说:“你下去跟他们说,要是没撞得太重的话,给他点钱让他走人。” 司机刚要下车,忽然听见前面一阵的枪响,他探头往外一望,看见不知什么时候从公路两旁跳出来几个持枪的人,对着他们中间的那辆道奇车一通的狂射。司机见状,挂上倒车档,快速倒车,接着一拐弯钻进了旁边的一条巷子。 刚才向“道奇”车开枪的几个人冲到“道奇”车旁,打开车门,发现坐在里面的人不是万克明,又见后面的一辆福特车跑了。领头的一个脸上有一块大黑痦子的大汉一挥手中的枪,停在不远处的一辆汽车飞快地驰到他身边,他和两个手下上了车,向万克明坐的那辆“福特”车拐进的巷子追了过去。 可能是由于太过慌乱,万克明的司机几次熄火,后面追他们的车很快就追到他们车的后面,后面的车狠狠地撞了他们车屁股一下,万克明的“福特”车晃了晃,又向前驰去,后面的车紧跟着他们。 万克明的车拐进了一条只能容两辆车并排行进的胡同里。 司机正紧张地开着车,忽然看见一辆“斯蒂庞克”牌轿车从旁边的胡同里开出来。司机见马上要撞上“斯蒂庞克”车,猛地踩住了刹车,后面跟着他的车狠狠地撞了万克明的车一下,由于惯性万克明的车狠狠地撞到了那辆“斯蒂庞克”车上。 一身浅灰色西装的杜雨霖“斯蒂庞克”车出来,看了看车被撞的部分,走到万克明的车旁,向里边看了一眼,又来到后面追万克明的车旁边,向里边的司机招了招手,让他下车。 司机刚要下车,坐在他旁边的“黑痦子”拉住他,说:“你别动。”又回头对身后的两名手下说:“你们两个听着,万克明的车被前面那辆车挡着,动不了,他不出来你们就不要动,他一出来就开枪,明白吗?” 两人点了点头。 “黑痦子”拉开车门下了车。 杜雨霖向后边指了指自己的车,“老哥,这事儿你看怎么办?” “黑痦子”拔出手枪顶在杜雨霖的胸前,凶神恶煞地说:“小子,爷在办事儿,懂事的就赶紧滚,你再在这跟我叽叽歪歪,老子崩了你,信不?” 杜雨霖很洋派地摊了摊手,好像是很沮丧地叹了口气,转过身。 就在“黑痦子”以为杜雨霖是自认倒霉转身往回走之际,没防备杜雨霖一个后踢,正中他的手腕,他的枪飞到空中,杜雨霖一回身,接住了枪,一枪打在“黑痦子”的脚面上,“黑痦子”捂着脚又跳又叫。 “黑痦子”车上的三名手下坐在后排座的两个开门出来,就在他们举着枪要射杜雨霖之前,杜雨霖早一跃而起跳上车顶,“啪啪”两枪,很准确地打中他们俩个的手腕,他们手中的枪全掉到地上。 那个司机是后出来的,也是举枪要射,杜雨霖在他开枪之前一个铁板桥卧在车顶,反手一刁,下了那司机的枪。 杜雨霖这一系列的动作也就是一瞬间的事,不但把后面车上的几个人吓呆了,连坐在前面向这边观察情况的万克明和李志翔也看呆了。 李志翔不可思议似的说:“这小子什么来路,身手这么好,没听说北平城还有这么一位爷呀?” 也一直在盯着杜雨霖和对方几个人打斗的万克明笑了一下,“他可那帮打把式卖艺的人不一样,你看他的射姿和沉着的心理素质,就知道一定是受过长期的专业军事训练的。” 李志翔点点头,“功夫好,枪法好,会开车,心理素质好,受过专业军事训练的,局长,这是我们需要的人才呀。” 杜雨霖拿着枪走到一旁苦着脸,捂着脚面在那金鸡独立的“黑痦子”面前,用枪指了指他说:“兄弟,出门在外别动不动就动刀动枪的,没有礼貌。”说着娴熟地卸下枪里的弹夹,把枪塞回“黑痦子”手上,然后掏出钱包,拿出一叠钱扬了扬,“这个是给你们几个看伤的,下手有点重,对不起了。”说着把钱也塞到“黑痦子”手上。然后转回到万克明的车旁,示意司机摇下车窗,对司机说:“兄弟,我也知道这事不怨你,是他撞的你,可是毕竟是你的车撞了我的车,你多少也得赔我点钱,对吧?” 万克明看了李志翔一眼,李志翔开门下了车,问杜雨霖:“兄弟,怎么称呼呀?” “杜雨霖,怎么的,赔钱还得问名字?” 李志翔笑了笑,“那倒不是,你车的损失我们全额赔,不过我可以向你打听点事儿吗?” “说,什么事?” “你以前是不是当过兵?在哪个部队干过呀?” “没当过兵。” 李志翔笑:“没当过兵会有这么好的枪法和身手?” 杜雨霖大喇喇地说:“这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们弗吉尼亚军事学院像我这样的人多的是。” 李志翔一惊,问道:“你是个美国弗吉尼亚军事学院毕业的?” “是啊,怎么,你还要看文凭吗?”杜雨霖开了个玩笑。 李志翔笑了笑,说:“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警政局行动处处长李志翔,我有意请你到我们行动处工作,队长,三等警正,怎么样?” 杜雨霖看着李志翔,沉思良久。 杜家祠堂。 族长杜孝亚向祖宗们的牌位敬了三柱香,行了大礼之后,转回身环视了一下侍立在两旁的十几个族人和跪在祠堂当中的侄子杜雨霖。 “雨霖,我们杜家的家传之宝玉佛是你偷出去的,对吗?”杜孝亚面色严峻地盯着侄子问道。 杜雨霖抬起头点了点,“是我偷的,二叔。” “在外边滥赌宿娼的事你也做下了吧?” 杜雨霖垂了垂头,答道:“是。” 杜孝亚犹豫了一下,“那件事你也做下了,对吗?” “是。” 杜孝亚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小霖子,在你没离开杜家之前,我再叫你一声孩子,就算你真的做下了这些事也不算什么,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当了汉奸,这样,我们杜家就容不下你了。” 杜雨霖抬起头看了二叔一眼,杜孝亚盯着他,“我没有冤枉你吧?” 杜雨霖摇了摇头。 “那就好。”杜孝亚抬起头对众人朗声说道:“众位族人,大家都听清了,这几件事雨霖都承认是他做的,他还当了汉奸,那么按我们杜家的族规,就要对他施行家法,然后赶他出门,大家还有什么话说吗?” 一位老者从众人中脚步踉跄地走到杜雨霖的眼前,背对着杜孝亚,对杜雨霖使劲地使眼色,嘴里问道:“雨霖,你老实说,咱们家的传家宝你到底是偷出去卖了,还是押到哪家当铺去换些钱准备过些日子再赎回来,你快说实话,不要怕,有三叔给你做主呢,实在不行,咱们找到那个买主,多花些钱再给买回来。” 杜雨霖垂下头,“那尊玉佛是我偷出去卖的,那个买主我也不认识,也不知道他到哪里去了。” 老者见杜雨霖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有些急了,踢了他一脚,“,那你真的跟三姨太有私情吗,你说?” 杜雨霖的头垂得更低了,“三叔,我跟三姨太的确有私情。” 老者气疯了,狠狠打了杜雨霖一记耳光,骂道:“你个不屑子孙,你爹被害还不到一年,你从美国回来不思报仇,却天天滥赌宿娼,盗卖传家母,私通婶母,竟然……竟然还当了汉奸,实在是罪不容恕,我不管你了。”说着愤愤地走出祠堂。 众族人纷纷摇头。 杜孝亚看了站在旁边的一个侄子一眼,“拿家法来。” 那个侄子捧着一个盖着红布的托盘走到杜雨霖的眼前,托盘内放在一把寒光闪闪的短刀。 杜孝亚:“雨霖,你记着,从今天开始,你不是我们杜家的人了,你也不准再姓杜,你听清了吗?” 杜雨霖朗声道:“听清了。”说着对着祖宗的牌位重重地叩了三个响头,拿起托盘里的短刀,伸出左手的小指用短刀轻轻一斩,一截小指翩然落地,血从伤口喷涌而出。杜雨霖又对杜孝亚和众位说族人一一叩了一个头,站起身,离开了杜氏祠堂。 杜孝亚目送着杜雨霖远去的背影,脸上的表情高深莫测。 第一卷 血溅密约 第三章 千里追杀(一) 天空飞过一群鸽子,鸽子哨拖着尾音响得很远。 伪治安总署警政局行动处队长杜雨霖和他的部下李化龙从警政局大楼里走出来。 李化龙问杜雨霖,“七哥,我昨天听小冯子说你以前在北平城是个有名的混混儿?” 杜雨霖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口香糖放进嘴里,轻描淡写地说:“这么说吧,十五岁之前,除了抽大烟,所以男人能干的坏事我都干过。可说是日日骑马倚斜桥,夜夜满楼红袖招,真真得风流快活得很,当时北平城的纨绔子弟、官宦衙内、公子王孙哪个不知道我‘京城小杜’的花名。” 李化龙摇了摇头,“看着不像。” 两人上了停在院子里的一辆崭新的“福特”牌轿车走到大门口。李化龙下车走进门卫室,杜雨霖坐在车里,嘴里嚼口香糖,四下看。 一个头戴礼帽,身穿风衣,手提着个箱子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 两个卫兵上前拦住了男子。李化龙从门卫室内出来,看着那中年男人,问,“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随便乱闯?” 中年男子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傲然地大声喊道:“我是军统天津站副站长高元安,要见你们万局长。” 杜雨霖和李化龙同时听到了男子的话。 李化龙惊诧地问:“你说你是谁?” 中年男子傲慢地看了两人一眼,“军统天津站副站长高元安,我有重要事情要见你们万克明万局长。” 李化龙用征询地眼神看了杜雨霖一眼。 杜雨霖挥挥手,“先搜搜他的身,没什么的话,你带他去吧。” 李化龙走上前上上下下搜高元安的身。高元安举着双手,眼睛却盯着杜雨霖,问道:“请问,您是姓杜吗?” 杜雨霖回头看了高元安,“我们认识吗?” 高元安诡异地一笑,摇了摇头。 李化龙向杜雨霖点了点头,带着高元安往里边走。 高元安边走边不时回头望杜雨霖一眼。 过了一会儿,李化龙从警政局大门出来,边走边回头。一直等在门口的杜雨霖摁了摁车喇叭催他。他快步跑过来,上了车。 杜雨霖启动了车子。 李化龙眉头紧皱,神情有些怪异。杜雨霖不由得问他,“你这是怎么了,撞见鬼了?” 李化龙侧过身,“七哥,高元安可是我们一直在抓的大鱼,没想到他竟然会自己……” “你把他带到万局长那里了?” “是啊,我给万局长打了个电话,本来想征询一下他的意见,你猜怎么着,万局长亲自下楼把他接了上去。” 杜雨霖沉思片刻,“看样子接下来我们有的忙了。” “七哥,你这话怎么说?” “你想啊,高元安来了,他可是军统华北区的狠角色,他向我们投诚一定会带来许多重要情报,比如军统在北平的各地下组织的联络点和联系人、交通员,甚至有可能把军统北平站站长刘修文也供出来也说不定,你说我们是不是有的忙了。” “七哥,你认为这个高元安为什么要向我们投诚呀?” 杜雨霖沉思了一下,说:“我听说他在军统一直不得志,他的资历和戴笠不相上下,这些年也替军统做了几个大案子,立了不少的大功,可是因为他和戴笠不对盘一直给压着,以他的资历当个天津站站长也不为过,可是戴笠只给了他一个有名无实的副站长,听说最近因为高元安弄了点小钱给了一个大处分,要调回重庆总部审查,他要是落到了戴老板的手下,能有他的好日子过?” “对了,七哥,你和他认识?” “扯淡,我怎么和他认识?” “你跟他不认识他怎么知道你姓杜?” “我也奇怪,他怎么知道我呢,该不会我在军统那边也挂着号吧。” “七哥,要是这样的话你可小心点,咱爷们可是混饭吃,惹上了军统的人可不是小事情,对了,你是不是和刘修文的哪个相好的有联系呀?” 杜雨霖狠狠地盯了李化龙一眼,李化龙格格地笑。 杜雨霖问:“听到些什么没有,刚才?” 李化龙收敛了笑容:“这家伙一进门就说要见特工部的那个老鬼子茂川。” 杜雨凝神思索着。 李化龙又问:“七哥,我听说那个老鬼子有些来头。“ 杜雨霖点点头,“这个茂川可不是等闲之辈,毕业于最难考的三所军校之一的日本陆军士官学校,毕业后不久就被派到朝鲜派遣军当作战参谋;在朝鲜干了五年又被调到台湾驻屯军当情报参谋,不到三年就以中佐的身份调到关东军司令部,是当时他那一代毕业生中最早成为中佐的人。 李化龙点点头,“我听说了,现在的日本特务机关的机关长大佐都已经不错了,他竟然是少将军衔。” 杜雨霖说:“咱们以后有可能跟他打交道,多留点心眼儿。” 李化龙不以为然地摇摇头,“他一般都和局长那个级别的人打交道,跟我,不可能。不过,七哥,说不定跟你有可能。” “谢谢你这么看得起我。”杜雨霖瞅了李化龙一眼,踩了脚油门,车子忽得窜出去好远。 两人驱车来到北平火车站。 火车站出站口处熙熙攘攘,车来人往,人群中夹杂着几个穿和服、木屐的日本人和日本兵。 一些墙壁上贴着“大东亚共荣”、“中日亲善”之类的醒目标语。 杜雨霖和李化龙站在出站口不远处。杜雨霖嘴里嚼着口香糖,不时地看一下表。 站在杜雨霖旁边的李化龙叼着烟不住地踱步,“七哥,你说咱们万局长让谁来接这位大小姐不好,让咱们俩来,我倒无所谓了,小喽罗一个,就是个跑腿儿的,你,可是一队长呀,也给他当碎催?” 杜雨霖,“我也觉得奇怪,一般他不让我办这样的事,他今天是怎么了?” “嗳,是不是他这个表外甥女是个丑八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打算硬塞给你我吧?” 杜雨霖坏笑道,“给你有可能,我,不大可能,他应该知道我什么德性,除非他想让他这位外甥女下辈子生活在地狱。” 停了一下,李化龙又问:“七哥,你玩过多少女人?” 杜雨霖向出站口望了一眼,说:“十几岁的时候还数着,到后来数不过来,就不数了。” 李化龙向杜雨霖跟前凑了凑,“七哥,我听人说你最近和档案室的姓梁的狐狸精搞在一起了,真的假的?” 杜雨霖垂着眼,问:“这事儿跟你有关系吗?” “这么说是真的呀,我的个天,七哥,你是不是脑袋让什么给撞坏了,那女的过三十了吧,你跟她……”李化龙貌似遗憾地摇了摇头。 杜雨霖虚着眼睛看着李化龙,“小李子,你知道世界上最远的距离是什么吗?” “什么?” 杜雨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又指了指李化龙的头,“就是我和你脑袋之间的距离。你知道年纪大的女人的迷人之处吗?” 李化龙头不以为然地扁了扁嘴。 杜雨霖学着李化龙的样子也扁了扁嘴,接着看了看手腕上的百达菲丽手表,然后又往出站口望了一眼。 李化龙也向火车站的出站口处望了望,“这都几点了,你瞧,人都走光了,那丑妞儿不会不来了吧?” 杜雨霖肯定地摇摇头:“还差一个人。” 李化龙不解地问:“什么还差一个人?” 第一卷 血溅密约 第三章 千里追杀(二) “我刚才去火车站的站长室查过了,这趟车在北平站下车应该是一千五百四十三人,刚才我数了一下,已经出来一千五百四十二人,还差一个人,这个人应该就是她。” “七哥,我真是服了你了,为这种事,费这脑子干吗? 杜雨霖瞄了瞄李化龙:“思考和计算是人类区别于其它动物的高级特性,哦,这个说了你也不懂,这么说吧,我在美国上大学时最厉害时能在一秒钟之内瞬间数出从教室下课出来的男生的女生各是多少,还有……” 李化龙打断杜雨霖道:“七哥,我听说那美国妞一个个都是大奶子大屁股,随便跟人家乱搞,真的假的?” 杜雨霖不屑地一笑,“你的大脑只能思考这类公猴子喜欢思考的问题,等哪天我找个美国妞儿让你见识见识,你就……”杜雨霖忽然紧盯着出站口,用肩膀碰了李化龙一下,“……来了。” “谁来了?” “你媳妇,那个嫁不出去的丑八怪。” 李化龙向出站口处张望,见一个中年妇人打扮的女人提着一个小皮箱从出站口出来,四下张望。 李化龙啧啧道:“我的妈呀,不会这么老吧?这是万局长的表外甥女还是表姐呀?不对呀,照片上是个小姑娘,像是在找什么人。” 杜雨霖看了李化龙一眼,“她没那么大年纪,化了装的。” 李化龙远远地仔细打量那中年妇人,“化装?我怎么看不出来。” 两人正要上前迎接那中年妇人,忽然,一声枪响,沈子砚身边一个挑着两坛老酒的挑夫的一坛酒被打碎了,众人四散奔逃。 沈子砚机智地躲在个柱子后。杜雨霖和李化龙同时掏出配枪,四下查看。 杜雨霖侧耳听了听,“咦,德制毛瑟KAR98K狙击步枪?什么人呀,用这种高级的枪?” “啪啪”,又是两声枪响。 沈子砚扔下手中的皮箱,快速往前跑,敏捷的步伐完全不像一个中年女人,倒像是一个训练有素的运动员。 又是几声枪响,子弹追着沈子砚的身后不停地炸响,沈子砚继续往走跑。 沈子砚跑出火车站,挥手叫了辆停着等客的洋车。杜雨霖和李化龙紧跟在他身后。沈子砚上了洋车,对车夫说:“去豆芽菜胡同。” 洋车夫拉着车跑了起来。不大一会儿,把沈子砚拉进一个胡同。沈子砚四下环顾,“喂,拉车的,你是不是走错路了?” 车夫头也不回:“小姐,我这是抄近路。” 沈子砚:“停车!” 那车夫没停,跑得更快。 沈子砚从随手包里掏出一支勃朗宁手枪,指着车夫,“拉车的,我数到三,你马上给我停车,一!” 车夫停了车,回头看着沈子砚。 沈子砚用枪指着车夫慢慢下了车,她旁边的一个路人从后面一把抱住她,并下了她的枪。把枪扔给了车夫。 车夫作了个请的手势,“沈小姐,上车吧。” 沈子砚假装要上车,突然端起一个卖馄饨担子上的热汤锅,把热汤泼在刚才下她枪那人的脸上,向前面跑。 车夫在后面追。 沈子砚刚跑出胡同口,一辆飞驰的轿车在她面前戛然停下,挡住了她的去路。 军统北平站行动组一组组长景贺文和一个手下了车,一左一右用枪逼住沈子砚。后面追赶沈子砚的车夫也赶上来。 景贺文:“沈小姐,我们是军统北平站,我们刘站长已经恭候您多时了,请吧。” 沈子砚看了看景贺文:“先生,对不起,你们可能是认错人了,我不姓沈,也不认识什么刘站长。” 景贺文使了个眼色,他身后的两个人推沈子砚上车。 两辆轿车疾驰而来,停下。 杜雨霖从车上下来,李化龙和另外两个人从另一辆车上下来,掏出手枪指着景贺文等三人。 景贺文举枪要射击。 杜雨霖冷冷地说:“今天有人让我很生气,老想狠狠地揍谁一顿撤撤火。我是一个绅士,不喜欢动粗,希望你们不要逼我。” 杜雨霖看人的眼神很犀利,咄咄逼人得样子,似乎一眼就能把人穿透了似的。 景贺文举着枪,被他的这种非常有压迫性的目光瞬间震住了,他迟疑了一下。 杜雨霖趁着他的这个十分之一秒的迟疑,突然一伸手,瞬间就把景贺文手中的枪拆了。 景贺文的两个手下举枪要射。 景贺文对手下喝道:“都把枪放下。”然后把手中的枪也放在地上。他的手下也把手中的枪放在地上。 沈子砚上前捡起自己那支勃朗宁手枪,并踢了下他枪那人一脚。 景贺文盯着杜雨霖和李化龙等人,问道:“你们什么人?” 杜雨霖很洋派地摊了摊手,“对不起,这个你不需要知道。”接着示意让李化龙带沈子砚上车。 李化龙上前拉着沈子砚往车那边走。 沈子砚小声地问:“你们是谁呀?” 李化龙小声地说:“我们是万局长,你表舅派来接你的。” 李化龙和沈子砚走过景贺文身边。景贺文飞起一脚把李化龙踢倒在地,抓起李化龙掉在地上的枪,并箍住杜雨霖的脖子。 景贺文把枪口抵在杜雨霖的太阳穴,“朋友,对不起,我不想找麻烦,但是,人,你们得给我留下。” 杜雨霖冷冷一笑,左脚猛跺景贺文脚面,同时右肘向后一撞。景贺文闷哼一声倒在地上。 杜雨霖掏出一块手帕擦了擦手,蹲下身,用手帕擦了擦景贺文的脸,“牛仔,我最讨厌跟人动粗了,你为什么要逼我?”把脏手帕揣进景贺文怀里,拉起倒在地上的李化龙。 李化龙问杜雨霖:“七哥,就这么放了他们?” 杜雨霖头也不回地说:“我们是来接人的,不是来惹事的。”说着示意沈子砚上李化龙他们那辆车,转身要离开。 沈子砚拉住杜雨霖的袖子,“喂,你们北平城有名的东来顺在哪儿,我一天没吃东西了,听说东来顺的涮羊肉好吃,你们带我去尝尝?” 杜雨霖看了一眼沈子砚粘着馄饨汤拉着自己的手,皱着眉抖开她的手。 李化龙赶忙掏出自己的手帕递给杜雨霖。 杜雨霖并没有接李化龙的手帕,把身上的西装脱下来扔在地上,剜了沈子砚一眼,钻进自己的车,绝尘而去。 李化龙和沈子砚坐在轿车的后排座。 沈子砚问道:“你们是怎么看出来是我的?” 李化龙答道:“万局长给了我们你的照片,另外,我们杜队长说你跑的姿势完全不像一个中年女人。” “你们杜队长,就是刚才那怪里怪气的家伙吗?” 坐在前面的两个人同时向后面用嗔怪地眼神看了沈子砚一眼。 沈子砚没理会两人的眼神,继续问道:“他多大呀,不以三十吧?那么年轻就当队长?对了,他刚才为什么发那么大脾气,我哪儿得罪了吗?” 李化龙笑了笑:“沈小姐,可能你觉得没有得罪他,不过刚才你的确得罪他了,而且得罪了三次。” “三次?就刚才?” “可不就刚才。第一,他这个人最讨厌人家不守时了,你今天晚了快半小时,他今天本来是约了……约了朋友见面的。” “就因为这个发这么大脾气?” “这还是其次,关键是:他的衣服是不允许任何人碰的,更何况你的手……” “那第三呢?” “这第三嘛……你最好别跟他说什么吃涮羊肉。” “为什么呀?” 李化龙笑而不答。 “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怪人,真是莫名其妙。” “对了,落了一条,他一般情况下……不和……不和他不想与之……鬼混的女人说话。” 沈子砚一脸惊讶,“什么?” 李化龙无辜地摇摇头,摊摊手,“总之,他是一人怪人,很怪,很怪的一个人。” 沈子砚喃喃道:“”奶奶的,老子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还没遇上过这种怪物,直是开了眼。” 李化龙万没想到,沈子砚一个小家碧玉的姑娘家竟然说出这种粗话,他诧异地看了沈子砚一眼。 沈子砚不以为然地回视着他,问道:“粗话,我说粗话了吗?” 李化龙看着沈子砚一副要跟他理论的样子,马上说:“没,您没说,是我说的。” 第一卷 血溅密约 第四章 捕鱼行动(一) 北京西郊的一处四合院内的一间屋子里亮着一盏油灯。 军统北平站站长刘修文在房间里焦急地来回地踱步。他的得力助手情报一组组长宫清江走了进来。 刘修文迎上前,“那边情况怎么样了?”宫清江答道:“计划进展得很顺利,重庆那边派来的那个沈子砚经被警政局的人接走了。刘修文追问:“他们没看出什么破绽吧?”宫清江摇摇头,“火车站的那场枪刺杀戏演得很好,小白的枪打得也很准……” 刘修文:“很准?”宫清江笑道:“我说的很准是说小白看样子像枪枪要命,可是连点毛也没伤着那个女孩子。”宫清江说到这儿,犹豫了一下,问道:“有件事我不知该问不该问? 刘修文看了他一眼,“你是想问这次这么重要的任务戴老板为什么会派她这么个雏儿来执行,对吗? 宫清江点点头:“是啊,我从她的档案上看,她是刚刚从特训班毕业不到三个月,而且在特训班里多项成绩不达标,差点被清退,戴老板派这么个人来执行这么重要的任务实在是让我费解,‘章鱼’那边也对上面的安排也很不满。” 刘修文不以为然地说:“这件事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知道吗这次行动是戴老板亲自指挥调度,你不会怀疑戴老板用人有问题吧?” 宫清江吓了一跳,“属下不敢。” 刘修文走到桌子旁,拿起电话刚要打,回头对宫清江说:“老宫,你也忙了一天了,天不早了,你回家休息吧。” 宫清江点点头,退出门外。 刘修文这才拔了几个号码,“小朱,马上给戴老板发报,绝密,燕子入巢。” 傍晚,一户人家的门口,一个年轻的女人坐在门口洗衣服,她边洗边警惕地看着四周。 一辆“福特”牌轿车缓慢地从这户人家门口经过。李化龙开着车,杜雨霖坐在副驾驶的位子,用帽子盖着脸仰在座位靠背上,似乎是睡着了。 李化龙问杜雨霖,“七哥,会不会高元安那老小子弄错了,我看这家没什么问题呀?” 杜雨霖掀了一下帽子看了一眼后视镜中那个洗衣服的年轻女子,鼻子哼了一声,又把帽子盖在脸上,嘴里说:“没错,应该就是这家,你没看见那个女人的胳膊细皮嫩肉的,应该是个女学生,你再看她洗衣服的样子,一看就是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从来没干过粗活,她是在这儿放哨的。” 李化龙把车停下,回头仔细地瞅了瞅,“我怎么看不出来?” 杜雨霖冷笑一声,“你见识过几个女人?给他们发信号吧,差不多就行了,我们虽说是汉奸,不过我们是混饭吃的汉奸,犯不着死心塌地的替小鬼子卖命。” “七哥,你装什么好人,平时你从来不参与这种脏活儿,为什么今天争着抢着要来?” 杜雨霖叹了口气,“如果今天不是来端军统的窝,我才懒得来,不过我看高元安那个老小子提供的情报说,这是军统在北平的一个重要联络站,我……我想碰碰运气。” “你想看看那个赵力在不在这儿?” 杜雨霖默默地点了下头,“我就不进去了,麻烦你了,里面要是有个叫赵力的,记着马上叫我。” 李化龙点了点头,调转了车头,又开了回来,停在那户人家的门口,并且使劲地摁了三下喇叭。一辆军车从远处开来,车上站满了全副武装,荷枪实弹的警政局的警员。 还没等军车停稳,那个刚才坐在门口洗衣服的年轻女子站起身就往家里跑,早有两个警员跳下车抓住了她。李化龙从车上跳下来,带着人冲进了院子。杜雨霖拿起帽子上往院子里边瞅了瞅又重新盖上,没多久,竟然打起鼾来。 李化龙带着一群警员冲进院子,李化龙向指了指其中的几个人,低声地命令道:“你们四个在外边接应,要是他们敢逃跑,就开枪”。几个人点头躲在门后。 李化龙一脚踢开房门,带着余下的警员冲了进去。 房间里本来坐着四五个男人,听到声音,几个人纷纷站起身,有一个向另一间屋子跑,一个警员抬手一枪把那人打倒在地。李化龙踢了那个警员一脚,骂道:“混蛋,谁让你开枪的,你是不是要给他们的余党发信号呀?”接着他用枪指着屋子里另外几个人,“都别动,我们是警政局的,只要别动就没事。” 其它几个人面面相觑,脸上的表情有些愕然和紧张。李化龙用枪指着一个人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答道:“王海龙。” 李化龙问另一个人,“你呢,叫什么名字?” “冯俊如。” 李化龙:“谁是赵力?” 几个人相互看了看,同时摇摇头。 李化龙冷笑,“不说是吧,我告诉你们,警政局知道是什么地方吧,北平的76号,在这儿不老实说,到了警政局就说了,我可跟你们说清楚,到时候再说就两回事了,再给你们一次机会,说,谁是赵力?”说着,目光在几个人脸上来回搜寻。 几个人又摇头。 李化龙有些生气,“顽抗到底是吧,好吧,那都去警政局吧。”说着向身边的几个警员使了个眼色。几个警员把这几个人往外推。 几个人正在慢慢的往前走,其中一个五短身材的瘦子忽然捂着肚子倒在地上哀哀地叫,还没等李化龙反应过来,那个瘦子忽然滚到一张桌子底下,从桌子底子拿下一把枪向李化龙等几个警员射击,李化龙身边的三个警员分别中了枪,倒在一旁,李化龙等几个人躲在门后向那个瘦子射击,其它几个人趁乱向外逃跑。 几个人刚跑出房门,埋伏在门后的几个警员一齐向他们射击,几个人先后中枪倒在地上。 没一会儿,李化龙把刚才开枪的那个瘦子从屋子拖到院当中摔在地上,然后蹲在他头上,问他:“我刚才让你们别动,你听没听见?” 那瘦子不吭气,李化龙用皮鞋在他的一只手上狠狠地踩了一下,那个瘦子痛得大叫了一声,接着说:“听到了,听到了。” 李化龙用枪把狠狠地砸了瘦子脸一下,“他妈的,你听到了还敢开枪,你拿小爷的话当屁,是吗?”接着又砸了一下。 瘦子哀哀地讨饶。 杜雨霖从大门外慢条斯理地走了进来,并未理会满院子的人和李化龙那边正在殴打那瘦子,而是径直走到院内的一颗大枣树下,伸手摘了几个成熟了的枣,选了个大的放进嘴里,慢慢地嚼,点了点头。 在李化龙的痛打之下,那瘦子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已经不是人声了,嘴里流出许多血来。 杜雨霖皱皱眉头,轻喝了一声,“差不多行了,这大晚上的弄的鬼哭狼嚎的,别吓着谁家孩子。” 李化龙又狠狠地踢了那瘦子一脚,指着瘦子骂道:“七叔,你不知道,这个王八蛋,敬酒不吃吃罚酒,我让他别动别动,他竟然还敢开枪,伤了咱们两个兄弟。” 杜雨霖闻言,脸上有些变色,慢慢地走到那个瘦子身边蹲下身,看了看满脸血污的他,想了想,问道:“兄弟,你知道‘忍’字怎么写吗?” 瘦子有些惊恐和不解地看着杜雨霖,李化龙踢了他一脚,“写!” 瘦子哆哆嗦嗦地用手在地上划了个“忍”字。杜雨霖看了看,点点头,又问:“你懂这个字的意思吗?” 瘦子点点头。 杜雨霖本来温和的脸色突然一变,“我看你还不懂,你应该什么叫‘打牙和血吞’!”说着把手中的一个枣硬塞进瘦子满是血污的嘴里,拍了拍他的脸,命令道:“吃下去!” 第一卷 血溅密约 第四章 捕鱼行动(二) 瘦子艰难地嚼了几口,咽下。 杜雨霖哼了一声,“这回懂了吧?” 瘦子忙不迭地点点头。杜雨霖往他眼前凑了凑,“对了,有件事我想问你,你们这些人里边有个叫赵力的吗?” 瘦子想了想,摇摇头。 杜雨霖脸上现出不相信的表情,瘦子连忙说:“长官,我说的都是实话,真没有这个人。” 杜雨霖拍拍他的脸,然后站起身冲站在一旁的几个警员挥挥手,“都别傻站着,把他们都带回局里吧。” 几个警员把几个人拉起来,押到外边。 杜雨霖把李化龙拉到一旁,小声地问:“我让你问问这几个人里边有没有赵力,你问了没有?” “我挨个问了,没有。” 杜雨霖有些失望地说:“我还以为那个高元安有多本事,能说出几个大人物出来,没想到全是些虾兵蟹将。” 李化龙指挥着几个手下把几个人,然后对杜雨霖说:“七哥,这你就说错了,我听军务局一个哥们儿说,日本特工部那边抓了几个总署的大人物,连总务局那个马上要升署长的宋局长都给抓了,还有他的几个亲信。” 杜雨霖摇摇头,“你有所不知,特工部那边抓的人不是高元安供出来的,是老茂川早就在悄悄搞的‘捕鱼行动’,都搞了快一个月了。” “这样呀,哎,这个什么‘捕鱼行动’?我怎么没听说过?” 杜雨霖冷哼了一声,“这是高度机密,你是什么阶级,怎么可能知道?” *** 夜,中共地下党北平区负责人张鸿伟正在家中看书,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他听着电话铃声,心里默数着,等到电话响到第五下,他马上抓起电话。 一个中年男子声音:“陆奇峰被捕了,你尽快想办法营救他。”说罢立即挂断电话。 张鸿伟拿着电话听筒,沉思片刻,拨了个号码,“杜队长吧,我是井上商社的张翻译,我有件事想麻烦你一下,对……那好,那咱们老地方见。” 张鸿伟放下电话,站起身,走到一个橱柜前,从里边拿了一根金条,犹豫了一下又拿了一根,放入一个皮包内,提着皮包向外走。 *** 大华电影院内,大银幕上正放映着一部由满映拍摄李香兰主演的电影《蜜月快车》,影院的观众不少,张鸿伟和一个女子并肩坐在一起静静地盯着大银幕。 张鸿伟看了一下手表,扭脸默默地看了女子一眼,女子犹豫了一下,站起身,离开了。 黑暗中,杜雨霖悄悄地走到张鸿伟身旁的一个座位坐下,“张翻译,这么晚了找我有什么事?” “我有一件事想麻烦杜队长。”说着从皮包内掏出一根金条递给杜雨霖。 杜雨霖看了看金条,并没有接,问道:“张翻译少有这样的大手笔呀,看样子这件事非同小可,要不,你先说说什么事,看我能不能帮上忙。” 张鸿伟小声地说:“是这样,总务局有一个叫陆奇峰的昨天被特工部的人抓了,我想请杜队长帮忙把他给救出来。 “你说的是总务局宋局长的秘书陆奇峰,他是你们的人? 张鸿伟并未答话,而是把金条又往前递了递。 杜雨霖正了正身体,“张先生,这事儿可能比较棘手,你可能不知道最近整个日本人在搞一个‘捕鱼行动’抓了不少的大人物,整个治安总署都闹得人心惶惶的,不要说他一个小秘书,光局长就抓了几个,全部由特工部的人亲自看押,所以,这个忙,我恐怕是帮不上。” 张鸿伟又掏出一根金条,“这件事我知道……不过我也知道杜队长在北平四九城三教九流人面很广,我想是可以帮上这个忙的。” 杜雨霖想了想,诡黠地笑了笑,“如果张先生非要我帮这个忙也不是不可以,不过,这次我不想收你的钱,我想请你帮我个忙,我们作个交换,如何?” 张鸿伟皱皱眉头,“你不妨说说看。” “是这样,我要找国民党军统一个叫赵力的高级特工,在军统内部名头很大,曾经是戴老板眼前的大红人,不过最近一段时间他神秘消失了,我知道你们共产党的本事很大,所以想请你们帮我查一查这个人的下落,找到人就可以了,其它的事不用你们做。” 张鸿伟摇摇头,“杜队长,你可能不知道,我们的纪律是很严的,不允许做这种交换,所以我还是想我们用钱来交易。” 杜雨霖冷了脸,不说话。 气氛有些尴尬。张鸿伟为了打破尴尬的气氛,没话找话地问:“我可以问一下,您为什么要找他吗?” “我不想跟你说得太多。” “你们之间是私仇?” 杜雨霖点点头。 张鸿伟沉思片刻,“赵力,我十年前在山东工作时好像听说过这么个人。” 杜雨霖眼睛一亮,“没错,他的确是山东济南人,10年是军统济南站的副站长。”说到这儿,他思考片刻,问张张鸿伟,“张翻译,要不这样,这次救你们那个姓陆的我不要钱,也不用你们查那个赵力,算大家交个朋友,可是如果接下来你们还有事让我帮忙,我们再交换,这个总可以了吧?” 张鸿伟不解地问:“你为什么这么急切地要找到这个赵力?” 杜雨霖犹豫了一下,恨恨地说:“他是我的杀父仇人,我要把他碎尸万段。”最后半句,杜雨霖是咬牙切齿地说出来的。 *** 治安总署小会议灯火通明,总署全部的局长和处长全部到会,个个都身着笔挺的制服的人神情严肃的坐在座位上,整个会议室的气氛非常凝重。 伪治安总署督办齐燮元正在讲话,治安总署日方顾问华北特工部部长茂川荣治坐在齐燮元的旁边暗中观察着诸人的表情,他的目光停在军务局局长邱君牧和警政局局长万克明脸上。万克明很快意识到茂川在看自己,但是他故作不知,只是控制着自己的表情不会随意齐燮说话的内容有些不妥之处,邱君牧却好像一直没有意识到茂川在观察自己,眼睛紧盯着齐燮元,随着齐燮元说话内容的变化,不时会做着各种反应。 他们正在谈高元安的安全由哪个局负责的问题。齐燮元对万克明说:……克明呀,我看这个高元安的安全以后就由你们警政局负责唱吧,记住了一定要保证万无一失……一旦有什么,我唯你是问。” 万克明知道齐燮元是有意把这个烫手的山芋交到自己手上,可是他又不能不答应,正当他刚要点头答应,茂川荣治忽然打断齐燮元的话头,插嘴道:“齐督办,我觉得高先生的安全最好由军务局负责,你看呢?” 众人把目光一下对准了齐燮元,齐燮元有些尴尬地点点头,略带恼怒地说:“既然茂川先生这样认为,那就按茂川先生的意思办吧,君牧呀,你可要务必小心才好,还是那句话,要是高元安出了什么事,你提头来见,明白吗?” 邱君牧脸上的表情忽阴忽阳,不过他还是马上做出了反应,点头同意。 齐燮元好像忽然想起什么,“对了,茂川先生,老宋的事查得怎么样了,要是没什么问题的话就放了吧,总务局那边一摊子的事儿等着他呢。” 茂川摇了摇头:“宋局长我们还要留他几天,有些事我还得跟他好好谈谈。” 齐燮元:那他升署长的事…… 茂川想了想,说:“至于署长的事,我看还是从在坐的几个局长里考虑一个合适的人选吧。宋局长不适合。” 几个局长相互看了看,表情各异。 *** 一辆轿车在公路上飞驰。 车内坐着万克明和周志翔。万克明一脸沉思状,手中不停地捻动着一串沉香手串儿。 坐在他身边的伪警政局行动处处长周志翔看着万克明的脸,小心翼翼地问道:“局长,看样子这次宋局长是没戏了,这署长的位子该是您的了吧?” 万克明闭了闭眼,叹息道:“哎,我看齐督办的意思是让邱君牧接这个署长的位子,他毕竟是齐督办多年的心腹。” 周志翔眼珠转了转,说:“局长,治安总署表面上是齐督办说了算,实际上是日本人当家作主,我看只要茂川认可您,那这个局长的位子就是你的了。” 万克明摆摆手,“不争了,不争了,也不过是个局长,平调,没什么意思。” 周志翔笑道:“局长,这局长和局长可不一样,总务局局长一向是治安总署署长的阶梯,这次要不是老宋出了事,这个署长就是他的了。不过,局长,有件事我不知该不该跟您说。” 万克明看了周志翔一眼,闭上眼睛不以为然地说:“什么事,说吧。” 周志翔斟酌着词句,缓慢地说道:“现在日本人正在查军统潜伏在治安总署内部的‘章鱼’,特工部搞的那个什么‘捕鱼行动’风声是越来越紧。这不,连老宋这样的元老级人物都给抓了。现在局势这么微妙阶段,您让一个有军统背景的亲戚进咱们警政局,会不会有什么负面影响呀? 万克明睁开眼睛,问:“有什么负面影响?” “您想啊,现在军统那边不可能不知道日本人正在使尽所有的手段查找那个‘章鱼’,他们不会没有反应,而恰恰这个时候,您一个有军统背景的亲戚来到北平还在您的安排下进了警政局工作,假设,我只是假设,一旦您的这位亲戚真的是军统派过来的,到时候您就算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更不要说总务局局长的位子了。” 万克明沉默片刻,“要不然,我把她送回去?” 周志翔摇摇头,“那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万克明若有所悟地微微点了下头,可是他马上收起了若有所悟的表情,眼中精光一闪,以长官的语气威严地命令道:“你马上安排我们在重庆那边的内线,查一下她的底细,告诉他们越详细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