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爱情降临的地方 半年后。 从中国驻法大使馆出来,沈静宜轻叹了一口气。将刚签好的证件放回包中,她慢慢地走了回去。 刚一回宿舍,就接到好友楚亚轩的电话。 听见亚轩银铃般清脆的笑声,沈静宜的郁闷心情立即散开了一大半,楚亚轩仿佛就是她的开心果。倘若没有这个“乐天派”的全力支持,她怕是不能支撑到现在,沈静宜一向就这么认为。 “静宜,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好想你!”楚亚轩听说她要回国的消息,乐不思蜀。 “还没决定。”沈静宜瞥了一眼桌上的回程签证,故意向她隐瞒了真相,“拿到机票就通知你。” “好,我去接你。”即使再忙,楚亚轩也决不会撂下“接机”这件头等大事。 “亚轩,”沈静宜轻唤着楚亚轩的名字,稍作停顿之后,最终她还是勉强地开了口:“今天,我又收到了‘天’的信。” ‘天’是沈静宜的初恋情人林帆的别名,听见这个名字,楚亚轩的心往下猛地一沉,“他?还来扰你做甚?” “他说,他很想我,很怀念我们从前的时光。”沈静宜一字一句逐个吐露出来,“他在那边,难道不开心么?不然怎么会……” 楚亚轩有些憋气:“你不会因为他这一句话而动摇吧?”亚轩象是记起什么似的突然大叫:“该死的,你刚才说什么?他又给你来信了?” “嗯,他之前也写过一封信来,不过我已经拒绝了!”沈静宜辩解着,她不希望亚轩生气,她知道亚轩是为自己好的。 “别理他!”楚亚轩斩钉截铁地告诉沈静宜。 “我……我不知道……”沈静宜吞吞吐吐,一时竟语塞,半飨说不出话来。她是真的想回头么?难道他伤她伤的还不够多么?! “那个人渣,他过得好与歹,你都甭理他。”从不用过于污秽的言语来形容人的楚亚轩,此时此刻却想不出比这更贴切的词汇来形容林帆。 “可心里的感觉总是怪怪的。”她明白亚轩对自己的好,三年前若不是亚轩的极力劝说,她是无论如何也舍不下那份情留学法国的。将“感情”二字看的过重,正是她的一大特征,却也是足以伤她一生的“致命武器”。林帆,这个她用尽一生的感情深爱着的男人,却用这件“致命武器”将她重伤。“心碎了无痕”,拾起被遗弃在角落里的那颗破碎的心,她独自一人悄然去了巴黎。原以为沉醉在独有的法国文化中能帮她学会“遗忘”,可接连两封署名“天”的来信却将她好不容易才抚平的伤痕层层剥开,让它显露于世人的面前,沈静宜陷入了对往事深深地回忆之中。 直到这一刻她才真正明白:林帆,一个熟悉的名字,一个清晰的身影,如一座钟、一座山依然屹立在那儿,占据着那个位置,未曾改变。太多太多的欢乐与痛苦、痴心与缠绵统统都围绕着她,挥不去、撵不走。即便是在法国的这三年,依然如此。 “静宜,……喂……喂……你在听么?”很长的一段时间里,电话里传来轰轰地空鸣声,不用说,她也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静宜,又想起他了?” “能不想吗?”沈静宜听见亚轩的轻唤,从神游中回来,伤感地回应,“他的信,实在好怪!” “怎么怪了?”楚亚轩急了,担心她会再次受到伤害。 “满纸的思念……还有他居然邀请我加盟瑶峰。”沈静宜忧心忡忡。 “不可能吧?!林帆?!……满纸的思念?”楚亚轩惊讶地叫出声来,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听说他就要和瑶峰集团董事长的千金叶嘉儿订婚了。”楚亚轩劝静宜小心些,考虑清楚再做决定。 “我也不想去,可是……”留学多年,沈静宜一直关注着家乡这些年来的变化,瑶峰的发展之迅速,她看在眼里,又如何能不了解进瑶峰对她来说将会意味着什么呢?!可是,这也就意味着从此她将与林帆朝夕相处,日夜相对。她怕这样只会令自己越陷越深。 为了不让她深陷下去,楚亚轩有意引开话题,“静宜,要回来的事,Peter知道么?他有没有吵着要跟着你回来啊?”Peter是巴黎一名著名的时装设计师,以“Follow Me”品牌风靡整个欧洲,乃至世界。自从第一次在Forget it bar见到沈静宜,他就深深地爱上了这个奇特的东方女子,“雪球”就是他送给她的第一件礼物。 “他啊,”对于Peter,沈静宜带着好多好多的歉意,她想对他说,却不知该如何说出口,“幸好他最近去米兰举行时装发布会了,否则我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地告诉他呢!” “你就不怕他知道后会一路‘杀’到滨城?”楚亚轩俏皮地‘吓唬’她。 “不至于吧?!”沈静宜果真被她唬住了,可转念一想,“如果真是这样,我就把他推给你好了。”其实,沈静宜的心里早已有了这层打算。 “我才不要呢。”楚亚轩果真中计。这个老朋友的性情,沈静宜是再熟悉不过了,她在电话中乐得直岔不住气,“好了好了,不与你鬼扯了,长途很贵耶,还有什么事吗?” “那最近法国可曾有些什么新鲜事?”楚亚轩好久没和静宜通电话了,不知她那边好么? “有啊!回去再告诉你!”对亚轩,静宜卖了个小小的关子。搁下电话,她却想起了聂子俊,一位才华横溢的青年画家,在文学上也有颇深地造诣。 她和聂子俊的相识,是在不久前的一次画展上。那是聂子俊毕业个人作品展,他们缘结于一幅名为《蓝》的画,画的女主角正是沈静宜。 正文 第二章 倾听心灵的声音 三个月前的周末的午后,沈静宜从Forget it bar出来,一路闲逛着欣赏独具匠心的巴黎街景。不记得是谁说过这么一句话:“巴黎是艺术的累加器,到那里去,总能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这话一点也没错。巴黎的建筑,卢浮宫的绘画和雕刻,每年两次的时装show,巴黎人的时尚观念……沈静宜在巴黎的艺术氛围中做着艺术的“深呼吸”,这些浪漫、细腻而又高贵的巴黎气质让沈静宜感受到了生命的那层艺术之光,她从法国文化、人文景观、艺术史以及他们的审美观,慢慢体会到法国人那种艺术思想的原动力——17、18世纪的古老风格,比如卢浮宫的藏画,色彩在服装方面的搭配,发型的梳理方式,以及音乐、雕塑那叩动心灵的味道,这是一种综合的感觉,这种法国式的感觉与沈静宜从小受到的中国文化的熏陶一起慢慢结合,让她感觉到了生命的更新。 不知不觉之中,她来到了一个名为“双叟”的咖啡屋前,门前的一块牌子上写着:“国立高等美术学校艺术系博士聂子俊毕业个人作品展”。沈静宜走了进去,一幅幅慢慢地欣赏着,直到来到一副名为《蓝》的作品前,画中那双淡蓝色的眼眸中流露出一股浓浓的忧伤,黯淡、迷离的眼神像是在诉说着什么,不知不觉之中,她被眼前这幅画深深地吸引住了。仔细端睨,她忽然觉着眼熟,像是在哪见过,亦或是像她一个久未见面的老朋友,这种感觉,她一时间竟无法形容。有那么一瞬间,她有一种强烈的感觉:仿佛画中的人就是她自己!当这种想法在她的脑海中一晃而过时,她忍不住晃了晃脑袋笑了笑,一个声音仿佛在说:“别自做XX了,怎么可能会是自己嘛?!” “她就是你啊!”从沈静宜的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像是看穿了她的心事般,一语即中。沈静宜转过身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 “又是那样的眼神。”聂子俊的心不忍抽搐了一下,他的身子微微向后颤了颤。从沈静宜走进“双叟”的那一刻开始,他的眼睛就一直尾随着她,一刻也不曾离开。他站在她的身后,默默地注视着她,直到他感觉她似乎也有了相似的感应,他开了口。 “请问我们认识吗?”沈静宜略微打量了他一阵,心想他大概就是这副画的作者聂子俊吧!可他为什么会画出自己呢?她不明白! 聂子俊微微笑点头。 “你怎么会……”沈静宜想了很久还是决定问问看看。 “画出这样的画,这样的眼神?”聂子俊一语道出她的心里话,“确切地说,是因为我见过你。”聂子俊毫不隐讳地说着,“其实画中的女孩就是你!” “我?”沈静宜不记得曾与他有过照面的机会,“我们有见过面吗?” “可能你并没有在意,”听见这样的话,聂子俊的心头有一种酸酸的感觉,带着些许遗憾,“可是我对你的印象却极其深刻。” “哦?”沈静宜有些意外的扬了扬眉。 “半年前,Laduree餐厅,记得吗?”聂子俊提起她的注意。 “Laduree?”沈静宜回想起那天的情景,像是记起了什么似的,若有所思的说着,“有印象。” “我那天也在,而且就坐在你左手边的第三个位子上。”对于和她有关的一切,尤其是那天的情景,聂子俊记得特别清楚。看见她有印象,他十分地高兴。 “你也喜欢Laduree?”沈静宜似乎对Laduree的‘关心’超过了其他的一切,包括对那天所发生的事情的在意程度。 “对啊。”聂子俊赞同的点头。 “尤其是它的杏仁蛋白饼。”沈静宜与聂子俊几乎是同时说了出来,说完两人不禁相视而笑。 “既然如此,不知你是否介意我把这副画送给你当作纪念?”聂子俊很早就想这样,他轻瞥了一眼画的右下角几个字,上面写着“画主珍爱,非卖品。” “可是那上面写着……”沈静宜早已注意到了那上面的几个字,指着它说道。 “那是专门为你而备的。我在想,假如有一天能再次遇见你,我一定要亲自把画送给你,没想到一切竟如我所愿!”聂子俊很感激上苍满足了他这个心愿,“我还真担心那天会是……”聂子俊隐讳的说出了自己的心思,“我们最后的见面。” 沈静宜感激地接受了他的赠予,正在这时,一位金发碧眼的法国男人走了过来,他与沈静宜轻声耳语几句后,沈静宜只好向聂子俊告辞,与法国男人转身离开了‘双叟’,这是他们的第二次相遇。来找她的金发男人正是Peter。 沈静宜离开的是如此地匆忙,以至于他都还没来得及留下她的姓名和联系方式。但是他并没有灰心,聂子俊在心中暗暗告诉自己:“没关系,一定还会有见面的机会的!我一定会再见到她的!” 正文 第三章 you are my angel! 滨城。天心广场。 瑶峰集团总部第五十二层办公大楼。 副总经理办公室。 林帆正在为瑶峰集团下一个季度的商业计划准备企划方案,答录机里传来秘书陆婉诗的声音:“林总,叶小姐来了。” “请她进来。”林帆放下文案,将身子往后挪了挪,斜靠在老板椅上休息。 一个身穿天蓝色蕾丝花边公主套裙的女孩走进办公室,她冲着林帆露出一记天使般的笑容,作小鸟依人状依偎在林帆的怀中:“帆,今天很累吗?”她心疼地抚慰着林帆的脸,心里不断地埋怨着大哥的过分安排。 林帆宠溺地笑望着她:“My angel,看见你我就已经不再有累的感觉啦!” “我帮你揉捏揉捏吧。”叶嘉儿跳到林帆的身后帮他按摩,“大哥也真是的,丢给你这么多工作,自己倒是一边风流快活去了?就不怕累坏了你啊!”叶嘉儿心疼林帆,不满地责怪大哥叶玮峰,“不行,这事我一定要和爸爸好好地说说!” 林帆轻拉过嘉儿,让她以一个最惬意的姿态躺在自己的怀中,“不能怪大哥,这些都是我自己要求的。”林帆深情地望着嘉儿,俯身轻吻上她的唇。 叶玮峰站在门口,微笑目睹着眼前的一切。 “咳——咳——”叶玮峰笑着发出一阵干咳声,林帆和叶嘉儿慌忙坐起身来,叶嘉儿抱怨地嗔怪了叶玮峰一眼。叶玮峰意会到妹妹的意思,转身欲走。 “叶总?!”林帆站起身来挽留叶玮峰。 叶玮峰转过身轻敲了一下办公室的门,‘讥讽’的笑着说道:“这样可以吗,叶小姐?” 叶嘉儿丢给叶玮峰一记白眼,跳到叶玮峰身边捶他:“大哥讨厌死了。” 叶玮峰大笑,抱住他心爱的妹妹,看着林帆说:“下次你们再要亲热时,请记住先关好门。” 林帆被他说的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叶总,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叶玮峰这才想起自己的来意,拿出手中的履历表递给林帆看。 林帆接过袋子一看,脸上立即露出一副惊诧的表情:“叶总,这是怎么回事?!” 叶玮峰安置好妹妹,踱到林帆的身边,望了一眼他手中的履历表:“是我派人调查的,听说她要毕业回国了,我想请她来瑶峰工作。” “请她来瑶峰?”林帆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叶玮峰的话:“我们公司是做投资的,请一个编新闻的有什么好处?” 叶玮峰冷静地看了林帆一眼,示意他不要过早地做出结论,先看看这份履历再说。 林帆打开手中的简历,仔细地读了起来: “学历: 2009年获滨城大学新闻系学士学位; 2012年获法兰西法国研究院国际传媒硕士学位; …… 获奖经历: 2008年获全国优秀新闻展播奖; 2010年获国际普利兹奖; 2011年获巴黎杰出新闻工作奖; 2012年应邀出席国际普利兹奖颁奖大会,并担任颁奖嘉宾; ……” “我想策划重组外联部,看了很多有关于她的报道,觉得她是最佳人选。”叶玮峰向他解释原因,“听说你们过去是同学,就请你出面邀聘吧,如何?” 林帆无理推辞,只好接受。 正文 第四章 意料之中,她拒绝了他的邀请! 叶玮峰走后,林帆看着眼前的简历,陷入了沉思。 往事历历在目。 他该以何等的身份给她写信,向她发出邀请呢?!过气情人?同学?还是以林副总的身份?!林帆了解沈静宜,如果单纯是以副总的身份出面,她是一定不会接受的,沈静宜不是那种贪图富贵权势的女人,她决不会接受那种方式的邀请的。想了很久,他最终决定还是先以同学的身份,探探她的心再做决定吧! 宜: 近来可好? 我的世界寂然无声,我的心中波澜不兴,我的脑海中,全然都是你的身影。不知疲倦终日奔忙的人们,在夜里也已酣然入梦,我的心却无法自由和宁静。回忆躲开了永日的喧嚣,思念如潮水,把自己与巴黎紧紧相连,像一场陈年的梦境,我在梦中沉沦。亲爱的,你的身影伴随着逝去的往日的欢娱,再次在我的眼前浮现,它惹起了再多相逢的奢望,如蜜汁般甘甜如饴。我在梦中一次次地描绘着这幕情景:良久渴望的拥抱如火般燃烧,无休止的问询宛如水潮,思念在我心翻腾。三年的别离,不知故人安在?举止、言谈、对故人的情谊是否有所改变?对往日忠诚的真挚、牢固是否胜似从前?当思念越过河,飞过山,把我轻易地带到你的面前,你将会以何等的姿态来迎接我?!其实,我怎敢在你的面前说‘迎接’?!一声叹息,一切甜蜜的幻梦从此烟消云散。仰望苍穹,望着有你的那片星空,这一颗黑夜中斗大的明星,却只能在无尽的黑夜里,让我有真实的拥有感。幻想回到从前,回到只属于你和我的岁月,如一阵清风,飘到我的身边,真真切切的去感受你的存在。 无数个黑夜,我祈祷。你不能想象得出一个男人祈祷的模样,可我是的的确确在祈祷,祈祷着你的宽恕、你的谅解,祈祷着my best love 快些回来,重新回到我的身边!宜,你会回来吗? 天 字于2012年1月17日 沈静宜默念着这封‘天’的来信,反复揉搓着,忽而她将信纸揉做一团,忽而又轻轻地展开它,像是在抚慰着一个新生儿般地抚摩它,豆大的泪珠禁不住地往下落。她以为她的泪早在滨城时就已流干,怎么知道在即将回国的日子里,它又如潮水般朝她涌来?! 沈静宜提起笔给‘天’写下回信—— “天: 见信安! 收到你的来信,有些诧异,有些不安。不知从何时开始,已经很久没有这种熟悉的感觉了,可以用惶恐不安来形容吧。这是你写给我的的第一封信,但我也希望这会是最后一封,所以我将永远不会忘记你的这封‘唯一’的来信。它给予了我新的生命。我深深地感觉到:我们之间是真的已经过去了,结束了。过去了的事情已经不能再回头,回头没有意义。生命不能彩排,爱情不能重来,已经结束的过往就无法再回头。当初我听了你的‘建议’,离开了你,现在我是真的做到了。你也一样,听我一句劝吧:好好珍惜眼前人,莫等到白头时再去追悔莫及啊,那时一切已晚。人生只有一次,选择只有一个,既然你已经做出选择,就应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好好地对待对方,好好地生活,不要让自己的未来留下任何遗憾。”当沈静宜写完这段话时,内心一阵哽咽,握笔的手不禁微微颤抖了一下。她的心真的是如她的信上所说一样吗?她继续写道:“虽然过去你的出现曾令我心醉神迷,以致于我在过去的那段时间里常常都无法思想,这一点我承认。但你也知道,那已经成为过去,为什么一定要抓住过去紧紧地不放呢?那不切合实际,也毫无必要可言。”沈静宜简短地回完信,匆匆地将它寄了出去,她不想再去多看它一眼,担心会因此而改变自己的初衷,那么一来,她的努力可就完全白费了啊! 林帆收到沈静宜的来信时,心情有些激动。可当他读完全文时,面色却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而这一切使他坚持相信是空间、时间上的距离造成了这种差距,只要条件允许,他们之间的这种隔阂是可以消除的,他相信沈静宜是依然深爱着他的,一如他是如此地深爱着她一般。于是他动笔写下了第二封信,力劝她加盟瑶峰。 沈静宜是在回国的前一天收到这封信的,那时她心意已决,决定加盟《成功》杂志。所以她选择了沉默,她想,这大概是最好的回答方式。 正文 第五章 爱情交叉口 巴黎至滨城的飞机于三月二十五日下午四点三十分准时地降落在滨城国际机场大坪上。没有告诉任何人回国的日子,和三年前出国时一样,沈静宜悄悄地回来了。来接机的人如潮涌,沈静宜好不容易从人海中挤了出来;站在机场的出口处,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好甜啊!久违了,我的滨城。”沈静宜静静地自语,从她内心深处传来一个声音:“久违了,林帆!” 和沈静宜搭同班飞机回来的还有聂子俊,一位年青有为的青年画家,不过他做梦也不会想到他画中的女神居然是和他搭乘同一班飞机回国的。聂子俊推着行李车走出来,一边走一边不停地向前张望着。机场出口处站着一位五十出头的夫人,她就是聂子俊的母亲聂雨露,她正焦急地寻找着儿子的身影,站在她身旁的是瑶峰集团的董事长叶子华。在小俊出来的时候她就一直在想,小俊会变成什么模样?是否会变得连她自己都认不出来呢?儿子在异地的生活可好、是否受到法国人的欺负……等等,这些都是聂雨露一直以来最担心的问题,每次写信或打电话,小俊从来都不向她提及有关这方面的情况;小俊这孩子就是这样,自己在外面无论吃了多少苦回到家是绝不会向母亲哼吱一句半句的,他宁可自己苦也不要看见母亲为自己伤心落泪,这便是她的小俊,她最疼爱的儿子;当聂子俊站在不远的人群中向她挥手时,她不敢相信这就是她阔别十年的儿子小俊;只有当聂子俊站在聂雨露和叶子华的面前时,她终于相信:自己日思夜盼十载余的儿子小俊终于是回来了。 “妈,叶叔叔。”聂子俊放下行李,紧紧地和母亲相拥在一起,同时很礼貌地向叶子华打招呼。 聂雨露望着眼前的儿子,忍不住泪落衣襟。离别十年的儿子终于回来了,这十年来儿子吃了何等的苦、受了何样的罪?!想起往事她禁不住心酸,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二十五年前,聂雨露未婚先孕,而未婚夫却杳无音信,遭受到亲朋邻舍的排挤、唾弃的聂雨露,不得不从省城逃到滨城,当时的滨城还只是个尚待开发的小城镇,条件之苦可想而知,那时的叶子华还只是滨城一家小店的老板,聂雨露是他唯一的店员,叶子华二十年风雨历程,只有聂雨露最为了解。 一个单身女人带着一个孩子独自生活,这在当时的社会还不为众人所理解、接受,只有既是老板、又是朋友的叶子华在身边安慰她、照顾她,难免招来众人的闲言碎语,这样的环境是不利于小俊的健康成长的,聂雨露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叶子华。在他的帮助下,十五岁的聂子俊独自一人远涉重洋赴巴黎留学。在巴黎的日子,聂子俊独自一人无依无靠,母亲每月定时寄来的生活费和学费,他都分文未动,他心中明白:母亲是吃了何等的苦才供他出国读书啊,他也深知母亲此举用意何在?!为了母亲,在巴黎的十年,他发奋读书,也许是遗传的天分,他从小对绘画就有份比常人更高的天资,再加上他的勤奋,很快他就在巴黎—这块艺术的净土上小露锋芒,进而占据一片属于他自己的天空;有多少次机会,法国有关机构多次派人来邀请他加盟,并提供给他许多优厚的工作、生活条件,他都一一婉拒:“我是中国人,我的根在中国,总有一天我是要回去的”。现在,终于是他回国的时间了,他接到了滨城大学的邀请书,请他回国任教。他想:该是他好好报答母亲的时候了。他回来了,拥着久别的母亲,聂子俊留下了幸福的泪水。如今十年过去了,聂子俊早已从昔日少年成长为今昔成熟、稳重的男人,看着母亲与叶子华感情稳定,觉得母亲下半辈子的感情有了寄托,聂子俊心上的一块石头也终于落地。 聂子俊紧拥着母亲,他将唇贴到母亲的耳边轻语道:“妈,您的儿子小俊终于回来了!”聂子俊感激地看了叶子华一眼,向他深鞠一躬:“叶叔叔,这些年谢谢您对母亲的万般照顾。” “小俊,路上累吗?”聂雨露爱抚着儿子的脸颊,“我们回家去吧,坐了十几个钟头的飞机,一定又饿又累吧,妈做了很多你爱吃的菜等着你呢。” “有板栗烧鸡吗?”聂子俊一手拥着母亲,一手推着行李边走边说。 “有,还有红烧肉呢。”聂雨露一脸幸福地望着聂子俊笑着说道。 “那太好了,十年没吃妈妈做的菜了,现在一想起来就口水直流啊!”聂子俊兴奋地说着。三人一道从机场出口处的另一扇大门走出去,回到他久别温暖的家中。 正文 第六章 故乡重逢,缘分的开始 十年后的滨城早已褪去小城镇的颜色,换上大都市的色彩,焕然一新的出现在聂子俊的面前。 “不知滨河是否还清澈如昔?”在国外的十年聂子俊一直念念不忘关心家乡的发展,这十年间他也听说了不少国内工业发展导致城镇污染日趋严重的消息,不免为他亲爱的家乡河开始担忧起来。聂子俊是在滨河边出生、滨河边成长、喝着滨河水长大的。从小他就背负着“没有父亲”、“私生子”的“头衔”独自一人上学、独自一人玩耍;那时候,和他关系稍近的,除了叶家一双儿女叶玮峰和叶嘉儿,就再也没别人了。不知那个粘人的小丫头如今出落成什么模样了?!听母亲说,嘉儿谈了个男朋友,还是大学同学,那男的现在还在叶叔叔公司帮忙,看来是准备‘入赘’叶家喽,有机会回去一定要见见。在塞纳河边虽说也生活了有十年之久,却怎么也亲切不起来,老觉得那是人家的地盘,总想回来一吻滨河水,事实上也是如此:巴黎到底是那法国人的地方,中国人即使是在那扎了根,也觉得这根是虚的,要不怎会有“叶落归根”?!聂子俊是回来了,可是他想起了画展上的那个女孩,不知她怎么样了?! 滨河,位于滨城的中部,由西向东将整个城市分为南、北两个部分,各具各的特色:北部沿袭了老城风范,古色古香的旧式建筑错落有致分布在滨河附近;南部一改古风旧貌,完全呈现出新新大都市景象,当沈静宜站在滨河边上时,聂子俊不知不觉之中也来到了这里。 滨城旧貌换新颜,滨河却清冽如昔。这是一条历史悠久的河流,经历了隋唐元明清,有太多的故事从河中央浮现,然后又慢慢地沉回河底。滨河还是那样的滨河,未曾更改。历经沧桑,经历着春夏秋冬的轮回,淡绿的河水轻缓地流动着,由西向东延伸至远方,水天相间成一片蔚蓝色;草地软湿,沈静宜沿着河堤静静地往下走,一定要走到那个尽头,才觉得触到了最真实的回忆……《滨城晚报》头版头条“青年企业家林帆荣获滨城十大杰出青年”的消息不断在她的脑中闪烁。林帆,这个让她欢喜让她忧的男人,她爱他,但她更恨他。不知是谁曾说过这样一句话:因爱生恨;你恨他,证明你还爱他;你恨他愈深,爱他则更切。是这样的吗? “是这样的吗?”沈静宜低吟着,“天,我真的还爱着他吗?”沈静宜不敢去多想,怕愈想伤心事愈上心头,会忍不住再落下泪来,她坚强地忍住了那滴泪水,伸开双臂,静静聆听风的呓语、水的叹息,接受风儿的轻抚,她要调整心情,用心去迎接属于她的新生活。《成功》如何?杨主编已经来过几次电话了,再推辞就似乎不太好了,不过《都市丽人》也不错呵。可是……似乎《成功》更有机会一些,沈静宜仍无法放下过去的一切—— 过去他们是真的深深相爱过,视对方为自己的一部分,或者生来两人就应该息息相关。象那句歌词里唱的:你眉头开了所以我笑了。相爱的感觉是那么地美好,心里装着一个人,无论快乐悲伤,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那时他们深深地爱着彼此,她甚至以为一辈子都会这样过。那是一种稳妥的幸福。她喜欢他俯下身搂住她,轻吻她的耳垂,她的心便柔软了,春暖花开。她记得那时他在她的耳边轻声地说,等我们毕业了,再过两年,我们就结婚。可现在…… “是你?!“当沈静宜转过头来时发现了一直凝视着她的聂子俊。他站在她的身后,脸上挂着温柔的微笑,仿佛在说“当然是我!”沈静宜佯装不知,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之后,她转过身子,面对着滨河,向它倾诉。脸上的表情却是怪怪的,极其不自然。空气中仿佛有个声音在说:“其实此时的她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不是她太冷漠,而是因为她太害羞,以至于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开口向他问好,惟有默默地点头示意。” 聂子俊也友好地点点头,就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每次遇见沈静宜都会这样?上一次塞纳河边的事还晃若昨天。聂子俊的心有点乱。 她犹豫一刻,只向他颔首,却不与他交谈,她甚至连正眼也不去看他。 又有一个声音仿佛在说:“唉,不知她何时能明白他的心呢?” 过了一阵她想了想还是开口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沈静宜好奇还有人会和她一样来到这个偏僻、安静的小地方,不是所有人都聚到南边的繁华地段去了么?就连林帆也不再来这了。想到林帆,沈静宜的眼眸中飘出一丝淡淡的忧伤。 “我不是一个爱闹的人,”聂子俊读懂了她眼中的忧伤,道出心里话,“我喜欢这里,够静;静得让我有足够的空间、时间去想清楚平日里看不清的镜花水月。”从不相信神灵的聂子俊却从内心萌生出一股激情,似乎是在感激上苍让他们再次相遇。 “我也是。”沈静宜惊喜地肯定了聂子俊的想法,“你喜欢这个地方吗?”沈静宜渴望得到肯定的答案。 一切皆在预料之中,聂子俊的回答令她产生一种喜悦之情。 还是那个声音:“大概这就叫做‘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吧。” 从十岁那年第一次和林帆来到这个地方开始,她就喜欢上了这个地方。可惜美中不足的是,林帆似乎更喜欢繁华都市的节奏感。上大学之后,沈静宜都是一个人独自前来,带来一大堆伤心事交给静静的滨河之后,忧心地离开。唯有这一次,她重新在河堤上露出了大学前那样灿烂的笑容。这样的笑容让聂子俊沉醉。 “你……”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发出了声音,又不约而同相视而笑。 “你先说。” 聂子俊很有礼貌地谦让。 “好啊。” 沈静宜愉快地接受,面对聂子俊她一点也不感到拘束。“你的画画得很棒,我很喜欢。” “谢谢。”能得到沈静宜的赞同,聂子俊欣慰之至。“那次画展你似乎没看完吧?!好遗憾,因为还不知道你的名字,我到处都找不到你。” 聂子俊边说边流露出一副遗憾的表情。 “哦,朋友有事找我,我先回去了。” 沈静宜不敢相信只有一面之缘的聂子俊居然会四处找她,令她感觉受宠若惊。 “原来是这样。” 聂子俊的脸颊露出一丝狡黠的微笑,他有些庆幸沈静宜没有看完画展,否则他可就要露馅了。 这时沈静宜的手机响了,她摁下接听键:“喂,你好!” “静宜,是我——亚轩。”听筒里传来楚亚轩银铃般的笑声,“你现在在哪里?我们见个面吧,我好想你!” “好,老地方见!” 沈静宜也迫不及待地想见到老朋友。 “聂先生,不好意思,我……” 沈静宜的声音里饱含歉意。 聂子俊颇为理解的点点头,“我明白,可是,在你走之前,可否先告诉我你的名字和联系方式?” 如果说第一次相遇是偶然,第二次相逢是必然,那么第三次呢?!……前两次的偶遇,阴差阳错地错过了深交的机会。聂子俊不想错失这次机遇,这或许是他最后的机会。 对他的要求,她找不出任何拒绝的理由,“沈静宜,13894422731。”说完,沈静宜便坐上一辆Taxi,渐渐地消失在聂子俊的面前。 望着她匆匆远去的身影,他的心里有一种声音在低吟:“一个单纯美好的女子,纯如一掬清水,清澈见底,一眼望穿。”对她的好感顿时陡然而升。 正文 第七章 闺蜜之约 沈静宜和楚亚轩的老地方就是学校附近的红磨坊咖啡屋。上大学时她们常去那儿聚会。离开滨城的前一天,她们也是在那里话别的。 在巴黎的日子,沈静宜就有听楚亚轩说,滨城正大兴土木搞城改,所幸的是,红磨坊依然还在,她们的老地方仍然没有改变。沈静宜记得林帆是第一个带她去红磨坊的人,不知现在的他还常去么?是独自一人,还是挽着叶嘉儿的手?!平日里她都希望能在红磨坊见到林帆,可这一次有点意外,她不希望因为林帆的出现而破坏了她和楚亚轩久别重逢话谈的好心情。 欧式阳伞下的露天茶座,温馨典雅,早已成为滨城市一景。 走进红磨坊咖啡屋就看见楚亚轩直冲沈静宜招手:“静宜,这边。” 沈静宜朝楚亚轩微微笑,轻轻走过来。“还好,林帆不在。”她轻吁了口气,会心地笑了笑。 “静宜,回来怎么也不通知我,让我也好有个准备去接机呀!”楚亚轩嗔怪她。 “我这不是好好的么,又不是什么贵宾?!哪要兴师动众的接我啊!更何况我哪知道你周末是不是有空呢?” 沈静宜故意取笑她,在楚亚轩面前,她显得很放松。 “呵,你敢取笑我?!有你好受的!” 楚亚轩急了,直捶沈静宜。两个好朋友在咖啡屋里忘形地喧闹引来了众人非议的目光,使得她们又不得不安静下来。 红磨坊的老板Hanson走了过来,用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向沈静宜问候:“沈小姐,你回来了?”接着他招来服务小姐:“Linda, 六号桌是我的老顾客,今天的单全免。“他朝沈静宜和楚亚轩微微一笑之后接着说:”给这位沈小姐送一杯上好的卡布其诺咖啡,不加糖;给这位楚小姐送一杯蓝山咖啡,加一颗糖,另外再送些小点心。“服务小姐Linda接受吩咐后下去了,Hanson又转向两位小姐:”不知我的安排,两位可满意否?” 沈静宜和楚亚轩向Hanson投去感激的微笑,都三年了,没想到Hanson对她们的口味还是记得是那么地清楚;这时,红磨坊又来了几位客人,Hanson只好与她们话别过去招呼客人。 沈静宜环视咖啡屋四周:一样的装饰,一样的摆设,一样似曾相识的笑容。唯一不同的是:人和心情都变了,不知此时的他可还好?!这个想法在她的脸上不经意间流露出来,了解她的楚亚轩一眼洞穿她的心事:“三年前你离开滨城之后,他就进了瑶峰集团。从一个部门经理做起,现在已经是瑶峰集团的副总经理了。听说他就快和瑶峰集团董事长的女儿叶嘉儿订婚了。” “叶嘉儿?”好熟悉的名字!沈静宜忍不住陷入对往事深深地回忆之中—— 正文 第八章 他们的恋情浮出水面,她伤心离开这个城市 2008年秋,滨城大学建校八十周年纪念文艺晚会。 身着粉色晚礼服的主持人韩敏茹走上台:“金秋送爽,在这个美丽的夜晚,我们迎来了母校的八十华诞。请欣赏钢琴独奏《少女的祈祷》。” 紧接着,一个身着淡紫色晚礼服、身后系着一个大蝴蝶结的漂亮女孩走上台,向观众深鞠一躬之后,她在钢琴前轻轻地落坐下来,开始演奏钢琴曲。台上琴声如流水,台下人声却议论纷纷。似乎没有几个人在听她演奏。不是她演奏得不好,而是她的身份似乎比这支曲子更具有吸引力。 “知道吗?她就是瑶峰集团董事长叶子华的千金叶嘉儿。”前排的一个女孩正与同伴窃窃私语。 “是吗?原来传说中的艺术系才女就是她啊!”女孩发出一声长长的感叹。 沈静宜对这些喜欢嚼舌根子的女孩有些厌烦,她们的声音干扰了她,她不禁皱了皱眉头。 “还有令你更吃惊的内幕呢?!”第一个女孩为了吸引她的同伴,故意把声调提的尖尖的。 “什么内幕?”后一个女孩果真被她的话吸引住了。 “她和经管系的林帆在谈恋爱。”女孩得意的说了出来。 “哦,My God!我的白马王子——林帆已经……唉,我完了,我完了!”女孩垂头丧气,无心再看演出。 前排的声音不断地涌入沈静宜的耳中,她不想听也不行。最后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悄悄地走了出去。会场外人很少,沈静宜的心却无法安静下来,女孩的话不断地在她的耳边响起,她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企图让心绪平静下来;然而,林帆和叶嘉儿的影子却不时的浮现在她的眼前,她感到一阵晕眩……当她醒来时却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学校的医务室里了。 “静宜,你没什么吧?”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是林帆,沈静宜一阵惊喜,希望在她的心中重燃。 可是,紧接着耳畔传来一个温柔的女声令她的希望破灭,“沈小姐,你没事吧?”沈静宜清楚地看见:她就是那个弹钢琴的女孩,传说中艺术系的才女——叶嘉儿。难道传言是真的?!他们真的是在谈恋爱?!她的心不禁一阵抽搐,脑袋隐隐作疼起来。 好在有护士小姐替她解围:“病人还需要检查,请你们先出去好么?” “他们是真的在恋爱,那我呢?我究竟算什么?!”沈静宜的脑海中再次浮现出林帆和叶嘉儿亲密的身影,脑袋愈发地疼痛起来…… 当林帆和叶嘉儿再去医务室看望沈静宜时,她却早已从医务室的后门离开了。她不想再看见他们,尤其是叶嘉儿。一种女性特有的醋意慢慢地冒了出来,让她的心里极不舒服。 离开医务室,沈静宜既没有回宿舍,也没有回家,楚亚轩在滨河边上找到了她。每次心情不好时她都会去那儿。小船依旧还静静地待在那里,笑声似乎还回荡在河上,却不再有他的身影相伴;这一刻,她忽然感觉好孤单。楚亚轩看在眼里,心里酸酸的,这其中的酸苦感觉,怕只有她能感受到,感受到静宜心里的那份苦。从林帆与叶嘉儿恋情公开的那一刻起,林帆再也没有与她同进同出,有的只是偶尔的电话问候和神秘的玫瑰,尽管如此隐蔽、如此辛苦,沈静宜依然宽怀心慰、静静地等了他四年,无怨无悔!只因为她爱他,她服从他,一如神的儿女服从神那样。没想过违抗,没有任何疑虑,只有很重很重的幸福。“不知道是谁说过这样一句话,爱一个人其实也是一种幸福,它也可以带给人以美的感受。”迁就他,服从他,跟在他的身后,是因为她太爱他,不想失去他。 大学的最后一个学期,情人节的前夕,沈静宜接到系里的通知:她因为成绩优秀的缘故而被选为交换学生派到法国研究院攻读国际传媒的硕士学位。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令大家都对她羡慕不已,而她却犹豫不决、踌躇不知所措。 楚亚轩看出了她的烦恼所在,劝慰她:“静宜,打个电话问问他,看他是怎么想的?也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拖着呵。”说完,她递上了电话。 沈静宜接过电话,却没敢摁下键,她似乎早已猜出了答案。有好几次,她鼓足勇气摁下前十位,当她摁最后一个键时,仍是选择了放弃。最后一次她告诉自己:这一次,就这一次,无论如何一定要拨出去。于是,她下定决心拨通了电话。 电话接通了,线的那端传来林帆清脆的笑声和一个娇嗔的女声,像是在谈论着什么。“喂,你好。我是林帆。”林帆说话了,沈静宜竟一时语塞,脑袋还沉浸在刚才的声音之中,一时之间竟不知说什么才好,半嚮才应了一句:“是我!” 听见沈静宜的声音,林帆立即打住笑容,默然无语。 “不说话?她在身边不方便么?那就别说好了,没什么特别的事,只是想听听你的声音。好了,没事了,挂了,Bye-bye!”沈静宜一口气讲完之后,立即挂上了电话。 “你怎么就只说这些啊?”楚亚轩为沈静宜着急、生气。 “她在他的身边,你叫我是如何开口?”沈静宜不忍‘破坏’他们的幸福。 “那你就这么甘心的做他的替补女友啊?”话一出口,楚亚轩便觉失言;“对不起,静宜,我不是故意这样说的。” “没关系,你说的都是实话。”沈静宜的眼中闪过一丝黯然,为了避开楚亚轩,不让她为自己伤心难过,她轻垂下眼帘。仿佛有个声音在说:“明知做候补也愿意,可见你有一颗寂寞的心。”沈静宜诧异的抬起头,却没有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静宜,出国吧,忘了他。他是个人渣,不值得你爱的。在巴黎,也许你会遇上一个真正爱你的人的!”楚亚轩希望她趁早忘记这个人,结束这场没有结果、毫无意义的苦恋,她实在不忍再见她伤心下去。 “也许出国会是我最好的选择。”沈静宜完全接受了亚轩的建议。 出国的前一天晚上,沈静宜突然接到林帆的电话,一个分手的电话。 “静宜,我就快订婚了,所以请你以后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好么?”林帆似乎对沈静宜要出国留学的毫不知情。 “为什么?”沈静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你之前对我是一份什么样的感情?”她希望能找到一个正确的答案,诚如亚轩所说,让自己死心。 “是喜欢,不是爱。”林帆的回答竟出乎意料的平静,似乎他从来都是这么地心照不宣,然后他在后面加上了一句,“我对你已经失去了感觉。” “我不明白,为什么你可以这样的变幻无常,说无感觉便无感觉。当我的脑袋仍然载着你的呵护、你的温柔、你的承诺时,你却已对我毫无感觉。”沈静宜生气地挂上了电话后,蒙头大哭了一场,哭得很凄凉。第二天便独自一人踏上了飞往巴黎的飞机离开了这个伤心地。 正文 第九章 她终于做出了决定! “静宜,静宜,你在想什么?”楚亚轩的呼唤声中断了沈静宜的回忆。 “哦,没,没什么。”沈静宜欲一语搪塞过去,“在想我们以前的大学生活。” “是啊,时间过得可真快,一转眼就三年了,你都已经从巴黎回来了。唉,我可还是老得没人要哦!”楚亚轩长嗟短叹兼俏皮地逗沈静宜开心,就希望她能早日从苦海中脱离出来,不再受煎熬。 沈静宜望着楚亚轩手舞足蹈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亚轩真是没得说的,快乐时有她,悲伤时有她,失意时有她,幸福时也有她,就连痛苦的时候,她依然在自己的身边陪伴着自己。没有她的日子,晓得她沈静宜是如何熬过来的。至于她最后那一句话,却不尽正确。其实楚亚轩长得不错:一米六六的个子不算矮,秀丽的五官给人清新的感觉,一头栗色的长发直披下来,烟波浩淼,肌肤白皙,已经长成很美丽的女子。不是没有人要她,而是她的过于出色让周围的男人们都不敢碰她,在男人们的眼中,楚亚轩就像池塘里的一枝荷花,“只许远观,不可亵玩焉。”看见好友为爱伤神的样子,更使她对爱情不再抱有任何幻想、期望,宁可敬而远之,将一颗心完全投入到她所热爱的工作中去。“只信成功,不许失败。”是她的人生信条,这就是她——楚亚轩。 看见老朋友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楚亚轩的心里有了几许安慰感。“静宜,工作的事,定了没?”楚亚轩永远是最关心她的朋友,“去我们杂志社吧,我们主编很欣赏你,也看了不少你在国外发表的文章。” “我正在考虑这个问题,应该会去《成功》的。”对亚轩,沈静宜从不曾有任何隐藏,她道出了自己的想法,表示赞成亚轩的建议。 “那太好了,我们往后就可以成为同事了。”听到这个令人振奋的消息,楚亚轩乐得合不拢嘴,直差从桌子上跳起来。“那我马上打电话告诉主编这个好消息。”说完,她立即掏出手机拨通了杨主编的电话,“喂,杨主编,是你吗?……我是小楚。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静宜决定来《成功》工作了。……是的,就这样,杨主编……那我挂了,再见。”楚亚轩兴奋地合上电话,却看见沈静宜正怒目圆睁的瞪着她。 “好嘛,小丫头。找我的目的原来是做说客。那我可不去了!”沈静宜故意‘为难’亚轩。 “静宜,别生气嘛。”楚亚轩有些急了,“我也是逼于无奈啊,再说,我哪有你说的那样?!谁叫你回来连个电话也没有!好不容易联系上你,却偏偏让杨主编给逮个正着。唉,我是有苦难言啊……” 看着亚轩着急的样子,沈静宜开心的笑了,“我逗你的,亚轩。”沈静宜‘讨好’的模样惹得亚轩又气又笑。 “静宜,”楚亚轩看着沈静宜,一幅犹犹豫豫的神态,“有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嗯,什么事?你就快说吧。”沈静宜瞅着楚亚轩忽然变幻的表情,生出一丝地好奇。 “你走后的第三天,林帆来找过你。” 听见楚亚轩的话,沈静宜半天没缓过神来,“他,都说了些什么?” “他让我把这个还给你。”楚亚轩边说边从包中取出东西,那是一个装满干杏仁、散发着一股淡淡柠檬香味的透明玻璃瓶,是林帆二十岁时沈静宜送给他的生日礼物,也是他们的定情信物,他把这个还给她,意味着什么?是他们之间真的已经彻底地结束了吗?! “你没告诉他我去法国留学的事情吧?”沈静宜不希望他知道,尽管最后他还是知道了这件事。 “当然没有,”楚亚轩坚定地摇头,“我怎么会告诉他,让他再去扰乱你的平静生活呢?!” 沈静宜感激地点点头,知她者,莫过于楚亚轩也。 三天后,沈静宜再三考虑之后还是选择了《成功》,成为楚亚轩的同事。报到的第一天,杨主编即交给她一个任务:采访滨城十大杰出青年企业家林帆。 正文 第十章 重逢 春天是这个城市最美丽的时节,所有的树都绿了,天空晴朗,每天的太阳都是温暖的。我们走在街上,飞鸟飞在云间,世界是如此美好,四处盛开着艳丽的花朵,百合开得格外地灿烂(百合是滨城市的市花)。但是现在沈静宜却一点欣赏的心情也没有,因为昨天杨主编交给她的任务令她头疼。 瑶峰集团位于滨城市中心天心广场总部,是一幢54层高的大楼,其工厂主要分布在滨城市东郊的紫郁开发区内。林帆的办公室位于大楼的第五十二层,当沈静宜走进豪华气派的大办公室并说明来意时,女秘书陆婉诗热情地接待了她。 林帆站在落地窗前,自街头看过去,整条行人道人挤人,早晨的太阳照耀的空气下扬着一层白蒙蒙细尘,林帆更觉得人生如梦。可是春去秋来,又是一年,流金岁月过尽了,四季也就没有意思。昨天秘书告诉她,《成功》杂志的记者沈静宜要来采访他,她终究还是拒绝了他的邀请,去了《成功》杂志社。为此,叶玮峰还很不高兴呢。可是,一想到她要来,他的心一时之间竟无法平静下来。三年了,沈静宜离开自己已经三年了,不知这三年她过得可好?! 仿佛有一个声音在说:“你哪里有资格去问她过得好与歹呢?” 陆婉诗将沈静宜引入林帆的办公室,并告诉林帆,沈记者已经到了。 见到沈静宜,林帆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奇,略带着些许惊喜。他立即吩咐秘书:“婉诗,快将我最好的卡布其诺咖啡拿出来,沈小姐可是我的贵客。哦,对了,不要加糖。沈小姐不喜欢的。”眼睛却一直盯着沈静宜不动,似乎要从她的身上看出什么来。林帆的反应令陆婉诗感到奇怪,但那是老板的事,她也不便多问,只好悄悄地出去按照老板的吩咐做事。 沈静宜被林帆盯得有些极不自然:“林副总,采访现在可以正式开始了吗?”她有意提醒林帆。 “哦,那是自然。”林帆回过神来,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却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 “林副总,您是滨城市的名人。滨城人对您的一些工作、生活、兴趣、爱好都甚为有兴趣,请您简要的与大家谈一谈,好么?”沈静宜拿出了采访本和录音机,准备开始采访。 “当然可以,其实大部分你都清楚。”林帆的反应似乎不象是在接受采访,而是在闲话家常。 “林副总,很抱歉,现在是在进行采访,不是在聊家常。请你尽快入题。”沈静宜对他的举动有些烦心,甚至不想再进行下去,但一想到这是她进入杂志社的第一仗,她还是硬着头皮采访着。 “是哦,你看我都给忘了,不好意思。请开始吧。”林帆的神态有些窘异。 采访重新正式开始。 “林副总,据说您是滨城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对吧?”沈静宜由林帆的大学时代开始,正式进入采访话题, 林帆点点头:“滨城大学毕业是真,不过说是高才生的话,那还谈不上,滨城大学比我更优秀的人有很多,沈小姐不正是其中之一吗?” “林副总您真是会开玩笑,我哪能和您相提并论?是您太过谦虚。”在国外生活多年的沈静宜逐渐学会了曾经不为她所理解的一些东西。 林帆笑着,没有言语。这样的安静却让沈静宜显得格外地不自然。 “言归正传吧,林副总,首先我还是要恭喜您当选为滨城市十大杰出青年。”沈静宜尽量把话题拉了回来,她不想工作时分心跑题,那可有违一个专业新闻工作者的操作守则呀! 林帆(面带微笑):“谢谢。” 沈静宜:“到现在为止,在滨城市十大杰出青年中您排在第一位。用通俗的说法:您是人气最旺的。我们相信那么多人投票,几十万的人,每一个人的投票理由都是不一样的,可能1000个人有1000个人的理由。但是现在结果已经出来了,您排在第一位,我能不能代替大家问一个问题:您自己看来是什么原因?” 林帆:“对我来说这还真是出乎一点意料之外。我听到这个消息以后也想过一下这个问题。” 沈静宜:“那您想到的是什么?” 林帆:“我想也许这个原因在于:二十一世纪的中国正处于改革开放大潮,我们经济改革的主人就是我们的大众。但是,直接关系到他们切身利益的声音,我总觉得可能还不够。” 沈静宜略为吃惊地睁大了双眼:“太少了?” “我想作为一个企业家,首先最关心的当然是企业的经济效益,同时他们也需要处处关心最大多数人的利益。也许正是今年我的一些工作让他们感觉到是代表了他们的利益,代表了他们的呼声。是不是这个原因,我还不能十分确定。” 沈静宜:“我们发现在这个社会上,声音其实是很多的,那么一个企业家站出来,他的声音不会被淹没吗?” 林帆:“企业家应该树立这么一种气氛、这么一种习惯、这么一种传统:就是企业家要处处代表这个社会,代表这个社会的多数人,代表这个社会的前进方向来说话。 ” 沈静宜:“在选出来的十大风云人物中,人们发现只有您一位是企业家,其他的那九位都不是,为什么? ” 林帆:“这个我不知道。应该有更多的企业家,而且在我们商业同行里面,能够为了民族的前途,为了大多数人的利益说话的不在少数。这也许也和他们的声音还是不够大有关吧。” 沈静宜:“不够响亮?” 林帆:“不够响亮。那么这有各方面的原因:有他们个人方面的原因,也有社会的原因。譬如说你们传媒,传媒应该提供更多的机会让企业家畅所欲言。” …… 在林帆的配合之下,采访进行的格外顺利。象这样的采访,沈静宜在巴黎时已做了不下数十个之多,所以是水到渠成,信手拈来。正午时分,采访结束了。林帆提出要请沈静宜共进午餐,沈静宜以还要回报社赶稿为由,婉然谢绝了他的好意,离开了瑶峰集团。 第二天,《成功》杂志的<名人专访>栏目便登出了沈静宜的采访稿。 “静宜,二线电话。象是林帆的声音。”楚亚轩压低了嗓音告诉她。 “哦。”经过昨天的事,沈静宜对这个电话似乎并不感到意外。 “静宜,是我,林帆。”林帆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令沈静宜感到一阵心情紧张,她压抑住内心的翻腾,以尽量平和的语气问他:“哦,有事吗?” “我看过报纸了,你把我都写上天了,真让我无以自容。我真有你所描述的那么完美吗?”林帆有意试探她。 “我只是按事实说话。大家都是这么写的,我也就这么做而已。”认识他多年,她知道他心里玩得是什么游戏。 “谢谢你。为表谢意,今晚我设宴请你吃饭。哦,对,再叫上楚亚轩。我记得她是你大学里最好的朋友,现在你们又在一起工作,于情于理都应该请她的。”林帆有些自信满满的说。 “林副总,真是不好意思。今天我已经有约在先。改天吧。谢谢您的好意。” 沈静宜再次婉拒林帆的邀请,对于他的心思,她再明白不过。又怎么会轻易地上他的‘当’呢? 林帆有些失望,语气变得有些黯淡:“约了男朋友?” 沈静宜并没有直接的回答她的话,而挂上了电话。男朋友?!怎么可能?!难道他伤她伤的还不够吗?让她还有什么力气去相信爱情?!体验爱情?! 沈静宜与林帆自小就认识,从小学到高中,他们一直是同班同学,可谓是‘青梅竹马’。高一暑假分文理科,沈静宜选择了文科,原以为从此要与林帆‘分道扬镳’,谁知林帆也报读了文科。就这样,一直到高中毕业,沈静宜考上了滨城大学新闻系,而林帆则考上了滨城大学国际金融专业。如今,沈静宜的钱包中放的仍是两人开学典礼时的合影。 沈静宜喜欢林帆的事,林帆很早就知道。可是他从来不曾有任何明确的表示。他很照顾她,也曾亲口告诉过她“他喜欢她”。却从不曾与她正式约会过,更不曾牵过她的手,有时甚至连沈静宜自己也不明白他究竟是怎么想的。私底下他们是情侣关系,两人也很亲热;可公开地,大家一直都这么认为:林帆和沈静宜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他们就这样似情侣非情侣的度过了大学四年,直到他和叶嘉儿恋爱的消息传出之后,她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只是他寂寞时的玩偶,爱情游戏里的一颗棋……原以为选择出国留学会让她学会淡忘一切,谁知回国后她才发现:原来自己对于他的一切仍是没办法放下!是爱他太深?还是恨他过切?恨他对自己的虚情假意,恨他对感情的不负责任,恨他的拖泥带水?!都已经是叶家半个女婿的他为何还要将她紧紧地拽在手中不放,他安的究竟又是何等居心?在这一点上,单纯的沈静宜却怎么也摸不透林帆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