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袁一一第一次见到大块头的时候，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 那天她穿了一件很淑女的粉色背带小短裙，扎两个短短的小辫子，背着一个小花布包来到了学校手语社招新的地方，规规矩矩地把报名表递给面前那个高高瘦瘦的男生。 男生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报名表，然后抬起头看着袁一一说：“你叫袁一一？” “嗯。”袁一一点了一下头。 “为什么想加入手语社？”男生继续问。 “这个……可以不说吗，因为这是一个秘密。”她卖关子。 “把你学生证拿出来，我给你复印一下，然后在旁边缴一下费就好了。”男生抬起头来看她。 “哦。”袁一一在她的小包里面翻找学生证，面前的男生就一直这样看着她。 暖暖的阳光洒在她的头顶，形成一个淡黄色的光圈，让她圆圆的脸也好似发着微微的光。 终于找出了学生证，袁一一礼貌地递给他。 男生仔仔细细地看着她学生证上的信息，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说话。 “你是本地人？”男生问。 “嗯，对。” “上了大学为什么不去别的城市呢，你不想出去走走吗？”男生接着问。 袁一一并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他说：“不是说要复印吗？” “哦，那个复印机坏了，你的学生证先放在我这，等我帮你办好了再还给你好了。”男生说的云淡风轻。 说完就抓起旁边的一张宣传单，翻到背面在袁一一面前铺开，说：“你把你的联系方式写下来，我好联系你。” 袁一一刷刷在纸上写下自己的电话。 男生瞥了一眼就将宣传单塞到口袋里。 “嗯，你可以走了。” “那个，你叫什么呀。”袁一一歪着脑袋问他。 “你想叫什么就叫什么吧。”男生漫不经心地说：“不过他们一般叫我大块头，因为我力气很大。” “噗”袁一一忍不住笑了出来，说：“真的没看出来你哪里力气大了。” 自称大块头的男生也跟着笑，抿着嘴看着面前的小女生。 在手语社报完名的袁一一一边慢悠悠地在花园的石子路上踩鹅卵石，一边掏出手机给夏耀阳发短信。 夏耀阳很快就来了，跟在她后面和她一起踩鹅卵石。 也不知道哪天袁一一在一本不知名的养身书里看到了那句：鹅卵石的按摩作用可以预防老年痴呆后，她每次看到鹅卵石小路，都要来来回回走好几遍。每当这时，夏耀阳就一直跟在她身后，陪她一起踩。 很多时候，夏耀阳都是这样，哪怕那件事是自己不喜欢做的，极其幼稚无趣的，但只要和袁一一一起，好像也可以变得其乐无穷。 “一一，”夏耀阳在后面轻声叫她。 “夏耀阳你来啦！”她回过头来。 她叫他的时候，好像永远都是这样，连名带姓：夏耀阳，夏耀阳。 “嗯。”夏耀阳低声回应她，三两步走到她面前。 “我要给你说一件惊心动魄的大事件！”袁一一夸张的跳到夏耀阳面前，手脚并用的比划着说道。 “有多惊心动魄，你这么激动。”夏耀阳了然的看着她。 她说的那些“惊心动魄”的大事，不过是宿舍的水龙头漏水了，自己用个抹布把它五花大绑，宿舍的人夸她聪明能干；或者是室友被甩了，她们全寝一晚上都不得安宁，早上有了黑眼圈；还有毛概老师的假发又戴歪了，领带打反了等等等等。 但是这次她却语出惊人。 她说：“夏耀阳，我要恋爱了！” 夏耀阳不解地看着她，愣头愣脑的问：“你的恋爱对象难道不是某个韩剧欧巴吗？” 回想起来，袁一一为韩剧着迷的那几个月，还历历在目。 “不是啊，你知道吗，夏耀阳，今天那个手语社的学长，就是上次我给你说那个长得很帅的那个，耳朵后面有颗痣的那个，你还记得吗！”袁一一激动的抓住他的手臂，说：“他今天居然主动要我联系方式哎，你说你说，他这是不是在暗示我，嗯？” “哦，”夏耀阳微笑着说：“可能吧。” 袁一一看到夏耀阳的反应似乎大失所望，不满的嘟起嘴说：“我以为你会为我开心呢。” “我没有说我不开心啊，那我怎么表现才能达到你的标准？”夏耀阳有些无奈。 袁一一不是第一次对他说起关于她的这些“风流韵事”，这次居然连人家耳朵后面有颗痣都知道。 “你至少应该问一下他叫什么吧！” “好吧，那他叫什么？我下次给你去侦查一下？” “他说他叫大块头。”袁一一咧起嘴，露出一排尖尖的牙齿。 “大块头……”夏耀阳皱着眉，疑惑地问：“你确定他不是只逗你玩玩而已吗？“ 袁一一好像根本没听到他的话，拽起夏耀阳的胳膊就走，一边还自顾自的说道：“今天我心情好，请你去吃米粉……” 夏耀阳不再说话，任由她拽着自己。 他已经不记得这是他和袁一一在一起的第几个年头了，好像细数起来也就是那么几年，从高中到大学，又好像两人已经认识了很久很久。 几天后，大块头给袁一一打来了电话。 虽然大块头的声音从话筒中传来的时候，袁一一就知道是他，但她还是故意捏着鼻子问道：“请问你是哪位？” “我找袁一一，你让她到楼下来一下！”大块头平静地说完就挂了电话。 袁一一握着手机愣了一会，就跑到窗户边使劲地往下面张望，果真就看到了大块头的身影。 在镜子里把自己的头发梳的服服帖帖，柔顺的披在肩上，抹了一点淡粉色的唇膏后，袁一一才狂奔下楼。 不过她很快就停了下来，在一楼拐角处的穿衣镜前又是一阵摆弄。 大块头就站在一颗歪脖子树的旁边，两只手插在裤兜里，仰着头一动不动地看着天空。 袁一一跳到他身后，大声说：“嗨！看什么呢！” “噢，你来了。”大块头淡淡地说，说完就把手里的学生证递给袁一一。 袁一一接过学生证，等着他的下文。 “手续已经办好了，上课时间我会给你发短信通知你。”大块头并不看她，用陌生和疏离的口气缓缓说道。 袁一一之前的兴奋一下子像被浇了一盆冷水，她在心里骂自己，怎么就这么不矜持，一个陌生人而已，何必对他那么热情！ 大块头好像并没有看出袁一一微妙的变化，看她没有回答回过头瞥了她一眼。 就是那一眼，看到她有些失落的垂着头，他心头有些莫名的东西突然开始蠢蠢欲动。 “你愿意陪我去个地方吗？”大块头问她。 袁一一很快抬起头，亮晶晶的大眼睛对上大块头的目光。 “走吧！” 大块头并没有说要带她去哪，袁一一就一直跟在他身后。 他们一起上了一辆公交车，大块头在前面帮袁一一付了钱，可他还是一句话都没说。 袁一一好像和谁在一起都能找到共同的话题，但唯独和大块头在一块时，看着他对任何事都漠不关心的样子，好像就真的找不到开口的理由。 公交车上的乘客很少，除了他们俩还有一位年长的老奶奶，手里的透明袋里水果装得满满当当，脚边放着一个掉了漆的保温桶，她定睛看着窗外匆匆掠过的风景，脸上洋溢着温暖的笑容。 袁一一回头的时候就看到大块头也看着那位老奶奶，嘴角微微噙着一丝笑容，淡然的脸上也出现了一些温情。 袁一一定睛看着他的侧脸，有一瞬间的失神，当大块头转身看她的时候，她立马闭着眼睛假寐。 太阳透过明亮的玻璃窗照在袁一一的脸上，痒痒的。 就当她被这慵懒的阳光搞得昏昏欲睡时，公交终于停在了目的地。 大块头拉了一下她的胳膊，提醒她说：“到了！” “噢……”迷迷糊糊的袁一一跟着大块头下了车。 正文 第二章 那个老奶奶也提着东西慢吞吞地下了车。 在她回头看到大块头的时候，她的眼中突然闪过一丝笑意，定睛看着他。 大块头三两步走到她身边，接过她手中的东西。 袁一一有些尴尬的跟在大块头身后，听到那老奶奶对大块头说：“小姜啊，今天怎么有空来这啊？” “嗯，今天没课，就和同学一起过来看看，奶奶。”一改他平时的淡然，他的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笑着和老人聊着天。 小姜？难道大块头是姓姜，还是姓江……袁一一在他们身后，一个人胡乱地猜想着。 他们兴高采烈地聊了许久之后，老奶奶才注意到大块头身后的袁一一，也就是大块头口中的某“同学”。 老奶奶回头满脸笑容的问她：“哎呀，这个小姑娘就是你妹妹吧！长得白白嫩嫩的，真是可爱呢！” “奶奶……”袁一一刚想说不是，却看到大块头回头递给她的眼神。 在那个轻飘飘的眼神中，袁一一沉默了下来，微笑着对老奶奶说：“奶奶你好”。 老人拉着大块头继续神采飞扬地说着话，很快他们就到了郊区的一家养老院门口。 这是袁一一第一次来养老院。 一个花甲老人闭着眼在门口的摇椅上晒太阳，破旧的摇椅一晃一晃的，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袁一一看着突然觉得心头一酸。 看到眼前破旧的养老院大门，斑驳的围墙墙皮已经掉了许多，露出里面白森森的混凝土。 袁一一突然就想起自己那从未谋面的爷爷奶奶，不知道他们长什么样，是什么性格，爷爷是不是喜欢下围棋，奶奶热衷于广场舞。 虽然小时候，袁一一的作文写的很好，差不多每次老师都拿她的作文做范例读给同学们听，还说她笔风很细腻，以后一定可以写得一手好文章。 但是有一次，袁一一写了一篇题目为“我最爱的人—我的爷爷”的作文，在老师读出第一段话时，班上的同学就开始哈哈大笑。 她写的是：我有一个爷爷，他很伟大，因为他有一双巨大的翅膀，他常常在天空中飞翔，很久才能来看我一次。 袁一一并没有觉得我写的有什么不对，她幻想中的爷爷就是一位飞行员。 但是那天老师把她叫到办公室，语重心长地对她说：“一一，你应该多跟家人交流交流，写点真实的东西，只有真实的贴近生活的写作才能吸引人。” 袁一一从来没有告诉过别人自己没有爷爷奶奶，她从来不会让别人知道自己得到的爱是不完整的，在这方面她掩饰地非常好。 所以当老师对她这样说的时候，她挺起胸脯，底气十足地说：“我写的就是真实的，不管你们信不信，我都坚持自己的想法。” 那年袁一一十一岁，那也不是她第一次说谎，所以她表现地泰然自若，她还巧妙地利用了那个坚持自己观点而让别人对他刮目相看的孩子的故事，虽然那只不过是袁一一在家里的废报纸上偶然看到的。 收回恍恍惚惚的思绪，他们很快来到了养老院里面。 老奶奶和大块头显然是这里的常客，所有人看到他们都笑着和他们打招呼，看到袁一一的时候也露出友好的笑容。 养老院的院子并不大，除了几栋矮矮的平房外，还有一些场地摆放着供老人活动的器械，小小的空间被布置得满满当当。 拐过一个墙角，他们就看到了那个在墙角处的一个小花园里追蝴蝶的老人。 说是花园，只不过是用几块砖头围起来生长的野花野草。老人身穿一件花花绿绿的大马甲，戴着一顶歪歪扭扭的毛线帽，正用力的挥舞着手里的棍子。 老奶奶开口叫他：“阿力！” 老头听到后立马回过头来看他们，手舞足蹈的跳到老奶奶面前，将一个透明的玻璃瓶塞到老奶奶手中。 “阿梅，你来了啊，这是尹护士给我抓的蝴蝶，是不是很漂亮，现在我把它送给你吧！”老头笑起来，脸上的皮肤全顺着那些岁月的皱褶堆在了一起，一双眼睛却含情脉脉地看着老奶奶。 “嗯，真好看！”老奶奶也附和他，她在阳光下端详了一会玻璃瓶中扑腾着翅膀的蝴蝶，顺手就塞给了一边的大块头。 老奶奶拉住老头的手说：“我给你熬了你最喜欢吃的鸭头汤，我们吃完了再玩好不好。” 大块头将手中的水果和保温桶递给老奶奶。 袁一一望着天空中那只被大块头放生的蝴蝶，像一只飘飘荡荡的落叶一样盘旋着，慢慢飞远。 大块头拉她在一块光滑的石块上面坐下来，缓缓开口。 “爷爷奶奶在一起三四十年了，两年前爷爷突然中风了，之后就开始记忆衰退，医生说是选择性的遗忘记忆，也是老年痴呆的一种，奶奶就带着自己所有的积蓄把爷爷送进了这所养老院，并且隔三差五的来看他。” “那他们的儿子女儿呢？“袁一一不解得问道。 “他们只有一个儿子，但却是天生的瘫痪，从小就只能躺在床上，吃喝拉撒都要奶奶照料。” 袁一一听完不禁望着两位老人离开的方向，实在无法把那么乐观的老人和她悲惨的命运联系在一起。 大块头回头看她，又恢复了平时淡然的语气说到：“生活中很多事，都不是我们能决定的，明天和意外，谁都不可预料哪个会先来。” 大块头说这话的时候，好像就只是在说一个世人皆知，普通不过的道理而已，袁一一却好像看到他眼中闪烁着一种捉摸不透的光芒。 “那你来这里干嘛呢，看得出来你经常来。”袁一一问他。 “刚开始是和手语社的成员一起来当志愿者，后来没事了就过来逛逛，看看他们。”他的目光落在不远处一群下象棋的老人身上。 “那……刚刚奶奶说你的妹妹……”袁一一小心翼翼地开口。 大块头好像没料到她会问这事，有些慌乱的交织起两只手。 “如果不方便说，那我就不问了。” 袁一一低下头，大块头叹了一口气，也沉默了下来。 手机却突然在兜里震动起来，吓了她一跳。 她手忙脚乱的把手机掏出来看都没看就一把按掉了。 “怎么不接？”大块头问她。 “噢，没什么，闹钟而已。”然后她站起来说：“卫生间在哪？” 大块头给她指了方向后就和那些老人下象棋去了。 袁一一走到拐角处这才给夏耀阳回电话，那边的夏耀阳马上就接了，焦急地问道：“袁一一你在哪？” “我和朋友在外面玩呢，怎么啦？” “噢，什么时候回来，要我去接你吗？”那头的语气平缓下来，但还是有些担忧地问道。 “不用了，我们一起很多人呢，别担心。” 挂完电话，袁一一握着手机，目光渐渐变得涣散，思绪的触角好像一下触到很远的地方。 大块头的叫喊声很快就打断了她的沉思。 “袁一一！”他站在不远处叫她，“我们该回去了！” 他们回到学校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一路上大块头跟她说了很多话，好像和之前少言少语的他判若两人，袁一一知道这个时候她只需要认认真真扮演好倾听者的角色就好了。 最后袁一一才问他：“那你能告诉我你到底叫什么吗？” “姜盛，姜子牙的姜，盛开的盛！” 姜盛，袁一一在心里默念。 大块头一直送袁一一来到寝室楼下面，看着她上楼了以后才离开。 其实他不知道，袁一一并没有上楼，大块头转身的时候，袁一一从一楼大厅里跑出来，看着他清瘦的背影越来越远，但是他始终都没有回头。 她的心突然感到一阵刺痛，在她心里，大块头的出现，好像就是一个美好和单纯，有上进心的代名词，袁一一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被人这样坦诚相待。 如果一直下去该有多好，袁一一愿意把自己所有的故事都讲给他听，愿意和他真诚地交流，这种久违的熟悉感让她眼眶微热。 正文 第三章 那夜袁一一睡得很安稳，没有再被噩梦惊醒，一直到日上三竿才被夏耀阳的电话吵醒。 “我给你带了早餐，你下来拿吧。”夏耀阳淡淡的语气传来。 “我还没起床呢，不想吃东西。”袁一一一边套着衣服，一边嘟囔着说道。 “你快点收拾完下来拿吧，我等会还要去上课。”他的语气中听不出任何情绪。 “好吧……” 袁一一不情不愿的套了件衣服，看一眼楼下此时的行人并不多，就顶着一个“新潮”的鸡窝头飞速地跑下楼去了。 本来没有什么胃口的袁一一，在看到夏耀阳递给她的早餐时，瞬间馋虫就被勾了出来。 “居然是周记的八宝粥！”袁一一叫起来。 周记是一次她和夏耀阳逛街的时侯无意中发现的一家粥店，当时袁一一吃了一口就叫起来：“嗯……美味美味！” 夏耀阳及时捂住她的嘴。 从那以后，袁一一便疯狂地爱上了那家店，只要没课的早晨她都会拉上夏耀阳绕几条街去吃他们家的粥。 “我可是早起排队排好久才给你买的。”夏耀阳一脸嫌弃的看着面前这个邋里邋遢的人，挑了挑眉说。 “哎呀，那你怎么不叫我？” “你还好意思说呢袁一一，你自己看看，看看我给你打了多少个电话！”夏耀阳没好气地说。 袁一一这才掏出手机来看，果真有夏耀阳的十多个未接电话，她不好意思地朝夏耀阳吐了吐舌头说：“真的不好意思呀，下次，下次我去给你买，好不好。” 袁一一一边说一边举起三个手指指天发誓，夏耀阳瞥她一眼，冷冷地说：“少来这套。” 袁一一嬉笑着闭了嘴，没有人比夏耀阳更了解她，她这会发的誓，说不定下一秒就已经忘得一干二净。 “你昨天怎么那么晚回来？”夏耀阳突然有些严肃地说道，“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夏耀阳想起昨晚的事，不禁有些生气，拉下脸，皱起眉头盯着她。 “哎呀，我都二十了，再说我又不是一个人出去的，这有什么好担心的。”袁一一不以为然。 “就是因为你不是一个人出去的，所以我才担心你！”夏耀阳继续说：“你知不知道我……” “你怎么了？”袁一一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问道。 “算了！”夏耀阳把手里的早餐塞到袁一一手中，淡淡地说道：“我去上课了！” 直到夏耀阳头也不回的离开后，袁一一还一脸迷茫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让他如此大动肝火。 “真是的，好端端抽什么风！”袁一一一个人嘟囔着。 夏耀阳回到教室，心不在焉的看着窗外的一只小鸟飞来飞去，脑袋里面乱的不可开交。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昨晚他一直站在校门口等袁一一，没想到看到的居然是袁一一和一个男生有说有笑地走进来。 他一个人默默退到一个角落里，看着他们的背影渐行渐远，夏耀阳突然感到心里一阵酸楚。 倒不是因为送她回来的那个人是个比他高比他帅的男生，只是他不知道袁一一为什么要对他说谎呢。 这种感觉就好像，自己养了好久的宠物因为一块肉跟别人走了，肉吃完了还找自己的主人摇尾巴装无辜一样。 旁边同寝室的大泽算是他们班的一大活宝，最大的爱好就是和不同的女生玩暧昧。看到夏耀阳愁眉苦脸的样子，大泽用胳膊肘戳了一下他，一脸坏笑地说：“你小子，思春呢？” “我还思秋呢，一边去，我烦着呢！”夏耀阳推开大泽。 “哎，不是我说你，你看你都大三了，整天就和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腻歪在一起你有意思没意思啊！”大泽手搭上他的肩，笑嘻嘻地说：“我认识的熟女，御姐多了去了，要不然你请我吃顿饭我给你介绍一个？嗯？” “胡说什么呢，我可是有女朋友的！”烦躁地推开大泽，夏耀阳有些气恼地回头瞪着他。 “哎呀，哥们……”大泽又嬉笑着凑过来，说：“不是我说你，就你那个异地恋的女朋友，肯定长久不了，你好歹也给自己留条后路嘛！” “你再说这种话，别怪我翻脸不认人！”夏耀阳用力甩掉大泽的手，抓起桌上的书坐到了最后面的位置。 大泽回头看了他一眼，有些无奈地努努嘴。 终于恢复了耳边清净的夏耀阳望着窗外一颗大树上被风吹的摇摇晃晃的落叶，打着卷儿落下去，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回到寝室的袁一一有些莫名其妙，一边心不在焉的吃着早餐，一边想着昨天发生的事。 思索间大块头却突然发来了短信，信息的内容很简单：下午三点，到教学楼五楼上手语课，不要迟到。 袁一一握着手机想了一会后回复他：上课什么内容？ 又觉得这样的回复太白痴了，然后又一个字一个字地删掉，左思右想后她只回了两个字过去：嗯，好！ 袁一一看着那条信息，用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想着自己怎么在大块头面前就显得这么蠢呢！ 不过想着下午又能有借口看到大块头，她不禁思索着自己穿什么衣服好呢！ 突然想起自己前段时间买的一条新裙子一直没舍得穿，至今还在压箱底呢！ 正好今天天气也不错，袁一一立马从箱底翻出那条淡蓝色的碎花连衣裙，在镜子前比划起来。 偏偏天公不作美，下午一点多的时候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间乌云密布，不一会就下起了倾盆大雨。 袁一一站在窗边看着外面倾泻而下的豆大雨点，砸在窗户上发出啪啪的声响，一种想仰天长啸的冲动油然而生。 不过最后她还是克制住了自己。无奈她只能把碎花裙扔在一边，在衣柜里翻出一条牛仔裤套上。 杭州的雨季似乎正在来临，袁一一很多青春靓丽的衣服都来不及穿，就只能等来年了。 三点的时候她已经准时到了大块头说的上课的地方，却见偌大的教室里并没有几个人，也不见大块头的身影。 袁一一将背包随手扔在桌上，有些郁闷地嘟起嘴，心想：真是说话不算数，还说让我不要迟到的人，自己居然不见人影。 她一个人生着闷气，并没有注意到刚进门的大块头，目光轻轻地落在她的身上，眼神中有一丝微妙的东西一闪而过，转瞬即逝。 “袁一一！”突然被点名的袁一一条件反射地站起来，大声说：“到！” 她洪亮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教室里不断回荡着，就连讲台上的大块头也是一惊，五秒后教室里爆发出一阵肆无忌惮的大笑声。 而让她出丑的大块头此时正双手抱臂，一脸没事人的看着她，嘴角噙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袁一一，既然你这么热情，就上来做一下自我介绍吧，也让大家认识认识你。”说完大块头自然地带动大家鼓起了掌。 “我……”袁一一一下子就涨红了脸，迈着踩蚂蚁的小步子一步一步挪到讲台上站定。 旁边的大块头好笑地盯着她，看她低头不断揉着自己的衣角，这和之前见到的她可是判若两人啊。 袁一一脑子里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要说什么，只能不断地在心中给自己一遍又一遍地打气。 倒不是因为害羞，只是她平时很少参加集体活动，在这个学校里，自己唯一的朋友好像也只有夏耀阳了。 平时除了和夏耀阳在一起，她好像花更多的时间宅在寝室里。 虽然她在夏耀阳面前口无遮拦，肆无忌惮，但每当面对陌生人时她就会突然变得自卑又谨慎。 一旁的大块头用眼神鼓励她，即使这样，她也只是鼓足勇气红着脸说了一句：“大家好，我叫袁一一，一二三四五六七的一！” 然后，没出息的就想落荒而逃。 大块头在她夺路而逃之前一把拽住她，好像丝毫没注意到她的难为情，大大方方地上前，站在她旁边的时候居然顺手揽住了她的肩。 窘迫的袁一一只能拼命地低着头，生怕别人看出自己此刻像个番茄一样的大红脸。 只听到大块头淡淡地开口说道：“首先作为手语社的社长，我感到很抱歉，这次招新居然只有袁一一一个同学来报名，但同时我又很庆幸，不管怎么样，袁一一选择了我们社团，就是我们社团的一员了！我们再次把掌上送给袁一一同学，欢迎她加入我们手语社好不好！” 教室里想起一阵哗啦啦的掌声，袁一一当时却真的是恨不得找个地洞可以立马钻进去。 正文 第四章 一节课袁一一上的恍恍惚惚，本来就只有几个最简单的手语动作她都没记住。 她回想起自己上一次站在众人面前“出风头”好像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可能是她小学六年级参加六一儿童节那次吧。 还记得当时因为袁一一唱歌还不错，老师就指定让她为一个节目伴唱一首歌。 那天所有的小朋友都化了妆，袁一一也不例外，因为她是站在前面打头阵，所以被老师涂的尤其夸张，两只眼睛被涂上厚厚的绿色眼影，还有那红红的大脸蛋，活像万圣节里coseplay的绿毛怪。 但是大人们好像对他们的造型都格外的满意，举起相机在人群中寻找着自己被化得“面目全非”的宝贝儿。 袁一一的爸妈也站在人群中向她招手，但是他们并没有像别的家长那样给她拍照或者录影。第一个原因就是以他们只是钢铁厂工人的身份，当时的工资还没有多到可以拿来买相机那种奢饰品，第二就是他们从小就告诉袁一一，回忆这种东西是留不住的，不管用什么方式。在这方面袁一一还是很赞同的，在后来的很多日子里，她也明白了这句话的深意，即使回忆留得住，变成回忆了就再也回不去也是真的。 不过袁一一想可能旁边的家长拍自己孩子的时候不小心拍到在一边傻乐的袁一一时，她的父母可能会要人家洗的时候多洗一张出来，以便贴在自家那裸露着大片混凝土的墙上做装饰。 那次上台的经历真是刻骨铭心，以至于过了这么久以后，袁一一居然还记得清清楚楚。 因为手里拖着一个连着线的话筒，完全跟不上舞蹈的节奏不说，好几次还差点被电线绊倒，一首歌也因为气短唱的断断续续。 大块头并不知道袁一一心里的想法，但是看着她一直恍恍惚惚地神游天外，下课后他还是主动叫住了她。 “晚上我请你吃饭吧！”大块头走到她面前，一把提起她的花书包。 “啊？不用了！”袁一一有些惊慌失措，伸手去抓自己的包。 她总感觉自己和大块头在一起就会莫名其妙地乱了手脚，还是不是就让自己陷入以前的回忆当中。 而且，因为这两天一直都没有找夏耀阳，她还想趁今天吃完饭的时候好好讨好他一番呢。 没等袁一一反应过来，大块头就不管不顾的地抓起她的手腕，大步流星往外拖。 袁一一哪里低的过他这般生拉硬拽，只能别别扭扭的任由他拽着走。 “你这么抗拒干嘛，我又不会吃了你，而且我还有话想对你说呢！”大块头突然回头抛下这么一句。 外面还下着蒙蒙小雨，大块头撑起一把足够可以容得下三个人的大伞，很自然的把袁一一拉进去。 袁一一小心翼翼地走在大块头旁边，酝酿着如何开口。 大块头一心一意撑着伞，袁一一就偷偷地抬起头来看他，大块头耳后的那颗痣就清清楚楚地映入袁一一的眼帘。 这么隐秘的位置长一颗痣，应该只有和他最亲近的人能看到吧，那自己这样算不算是和他亲近的人呢？刚刚他还抓了她的手！ 袁一一被自己地想法吓了一大跳，捂住嘴轻呼了一声。 大块头回过头来看她，好笑地咧起嘴问道：“你一个人自言自语什么呢？” “没有，没什么！”袁一一又慌慌张张地低下头。 学校门外的街边小吃几乎摆满了一条街，袁一一和大块头此时就坐在一块大伞撑起的简易餐馆里，周围飘着麻辣烫的香气和暖烘烘的热气。 袁一一有些局促，不断地搓着手东张西望。 不一会儿大块头就先开了口：“袁一一你知道吗？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很像一个人？” “谁？” 大块头不说话，招呼老板娘说：“阿姨给我来两瓶啤酒！” “好嘞！”啤酒上来了以后，他直接拿起整瓶吹，一口气喝掉了大半瓶，袁一一在一边看得一愣一愣。 “你特别像我妹妹。”大块头喝了一口酒，好像突然有了想滔滔不绝倾诉的勇气。 但是不解风情的袁一一并没有再问下去，而是打开另一瓶啤酒倒了一大杯后和大块头干杯。 “好了，不说了，今天让我们不醉不归！”袁一一碰了一下大块头的酒瓶，好像下了个重大的决定一般，一仰头一大杯啤酒就见了底。 这是她第一次喝酒，五分钟后她就开始为自己鲁莽后悔了。 胃里面火烧火燎地难受，全身更是像着火了一样，热气直冲头顶！ 就一杯酒，袁一一已经晕头转向！ 他们吃着热气腾腾的麻辣烫，吃得满头大汗。 大块头甚至隔着桌子用卫生纸给她擦鼻涕。 袁一一好像真的醉了，脸颊又红成了番茄，还一个劲地倒着酒要和大块头一醉方休。 这一幕却不偏不倚地落在不远处夏耀阳的眼中，他微微眯起双眼，定睛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似曾相识，他们的笑容此刻看起来竟是那么刺眼。 站在雨中的夏耀阳握着手机，就连雨水打湿了他单薄的外套他也毫无察觉。 直到话筒那边传来温柔的女声：“耀阳，耀阳你怎么了？” “没事！”夏耀阳收回了视线，戴起帽子头也不回的转过身离开。 不知道两个人喝了多少，桌上歪七八扭地堆的全是他们的“战利品。” 喝醉了的袁一一还用筷子啪啪的打着桌子，嘴里嘟囔地叫道：“再来，再来啊……” 一旁的大块头看着趴在桌上地袁一一，突然就红了眼眶，在手掌轻轻触到她的脸颊时，眼泪终于哗啦啦的磅礴而出。 但是袁一一并没有看到，她红一张着脸，早已经醉的不省人事。 大块头轻轻松松就把她背到了背上，他背着他慢慢的在雨中踱步，路灯下把他们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大块头走的很慢很慢，背上传来一声声平稳的呼吸声让他感到如此的陌生又熟悉。 跟宿管阿姨说自己是袁一一的哥哥时，平时对女生们大喊大叫地宿管阿姨居然出奇的宽容，让大块头轻轻松松地就混进了女生宿舍。 他想如果他的那些有“特殊癖好”的哥们知道他进了女生宿舍，肯定会激动的拍案而起或是委托他带点“惊喜”来给他们的。 但是，现在的大块头可实在是没有那种心情。 他很快就找到了袁一一所在的寝室，寝室门打开的一瞬间，里面的女生显然都吓了一大跳，一个女生甚至顺手抓了只枕头就朝他扔过来。 “啊！流氓……” 大块头不顾她们一个个夸张的叫喊声，背着袁一一从容地走进去，笑着问道：“请问哪张是一一的床？” 门口一个胖胖的圆脸女生愣愣地指了指靠窗的一张床。 大块头小心翼翼地把袁一一放到床上，才回过头来看着她那神色各异的几个室友，露出一抹笑容说道：“你们别误会，一一她喝点酒，我送她回来而已，还请你们多帮忙照料一下，谢谢！” 说完大块头便礼貌鞠了个躬，随即出了门。 几个女生还没有从刚才的这一幕中反应过来，个个面面相觑。 躺在床上的袁一一更是不知道，有几双眼睛正齐刷刷的盯着自己，那眼神恨不得在她身上戳出九九八十一个洞来。 所以当第二天一睁开眼睛就看到室友全坐在自己床头顶着几双熊猫眼看着自己的时候，袁一一的的确确吓了很大一跳。 “啊……”一声没来得及出口的尖叫，瞬间被扼杀在小胖妞的手掌心…… 正文 第五章 袁一一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面前的几位室友，看着平日里一个个“面容可亲”的室友，此刻更是有一种如临大敌一般的紧迫感。 小胖妞第一个发话了，缓缓地松开手，小声问道：“袁一一快老实交代昨天晚上到底怎么回事，我给你说抗拒从严，坦白从宽昂。” 说完小胖妞挑挑眉，眨眨本就不大的小眼睛，等着袁一一开口。 “哎呦，真是没看出来，平时就是个邋里邋遢的的宅女加腐女，没想到暗地里比谁都能勾搭呀！” 旁边柳絮抱着肩走过来，不紧不慢的语气中满是嘲讽，一双细长的桃花眼此时正斜瞪着一脸茫然的袁一一。 人如其名，她的身形真的单薄的仿佛像一片随时能被阵风刮走的柳絮一般，摇摇曳曳走过来看起来比平时还要弱不禁风，可是那眼中的妒火却是烧的很旺盛。 “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呀！” 过了许久，袁一一才弱弱的说了这么一句。 “哎呦，一一，你就别装了，自己交了男朋友都不告诉我们，你说你这样够不够意思！” 旁边的一个圆脸女生小秋也推了她一把，笑嘻嘻地说道。 “不是……我男朋友？我什么时候交的男朋友……” 袁一一揉了揉发胀的眼角，使劲回忆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好像下了手语课之后…… 之后，之后？她怎么完全想不起来之后到底做了什么呢！ 小胖妞没等她缓过神来，激动的将她一把从床上拽起来，两眼放光地说：“一一，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在装傻呀，昨晚送你回来的那个帅哥和你到底什么关系呀？” “他有没有女朋友？他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啊？嗯？”小秋也凑上来，和小胖妞一起炮弹式地提问。 柳絮冷冷地看她们俩，没好气地说：“哎呦，瞧瞧你们俩那个德行，即使人家没女朋友，也轮不到你们吧！” 小胖妞立马站起来，指着柳絮的鼻梁就开骂：“你他妈别以为自己有几分姿色就不知天高地厚，即使轮不到我们也轮不到你说吧” 柳絮也火大了，往日白嫩嫩的脸上惹上一丝红晕，趾高气昂地俯视着胖妞元元，咬着牙蹦出一句：“老娘就是长得比你好看，怎样啊！大肥妞……” 显然她的最后一句话成功的激起了元元的怒气，眼见着她撸了撸袖子就要大打出手。 袁一一连忙拽住了小胖妞的衣角，她可是亲眼见过有一次她把一个偷看女生洗澡的五大三粗的男生打得满地找牙，那场景至今想起来她都心有余悸，那个男生估计心理阴影也不小吧！ 但是现在袁一一可没心思去想那些，为了分散她们的注意力，袁一一小声问道：“元元，你能给我说一下他长什么样子吗？我真的记不太清了！” 元元听完立马来了兴致，好像瞬间就把刚才和柳絮的不悦抛在了脑后，神采飞扬地讲述起来。 然后袁一一就从她们口中得知了，自己是怎么被大块头像拖死狗一样从大排档拖到寝室的，大排档那段路她是后来自己脑补的，还不知道自己喝醉以后还对他做了什么要命的事！ 拜他所赐，袁一一刚满二十岁的生命中，一天连出了两次风头，真是祖上显灵，想让她出人头地，从此与众不凡？ 所以当她再看到大块头发给她的短信时，她毫不犹豫的 拖进来垃圾箱里。 都是那个该死的短息惹的祸！ 她本来就是一个胆小懦弱的小人物而已，即使在生活这场盛大的宫廷戏中，她顶多只能扮演一个活一集的婢女而已，她只知道如何在这险恶的社会中生存，却从来不敢奢求像主角一般在众人面前大放光彩。 但是自从遇到大块头之后，自己身上好像就被强加了某种光环一样，让行人都忍不住频频侧目。 就连去水房打个水，她都能看到不远处有几个并排而来的女生，人手一个水盆，和她隔着一段走廊的距离遥遥相望。 她当时并没有想太多，或者只是在想快点打了水换了衣服和夏耀阳吃饭而已。 但是偏偏，在她们之间的距离缩短到不到一步的时候，前面的一个女生突然脚底一滑，直愣愣地朝地上摔去。 袁一一无心去顾及摔倒的女生到底怎么样了，因为她被那一盆猛然丢过来的冷水浇了个透心凉。 那个女生看来也摔得不轻，被身边的人扶起来的时候一边用手揉着屁股，一边抱怨着身边的人怎么不抓住她。 袁一一抱着暖瓶，头发还在滴滴答答地滴着水，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你看什么看！”领头的一个高个女生却突然站出来推了袁一一一把，重心不稳的袁一一差点被她掀翻在地。 “喂，明明是她自己摔倒还把水泼到我身上……” 不等袁一一说完，那个摔了的女生就站出来睁大眼睛瞪着她大声地吼她一句：“闭嘴，你这个贱人！” 袁一一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真倒霉，遇到你这种人我就知道准没好事！”那个女生继续指着袁一一的鼻梁骂道：“听说你还去勾引手语社的社长，让人家大半夜的送你回寝室，你这脸是猪皮做的吧，这么厚！” “哈哈哈哈……” 她们好像已经完全忘记了刚刚摔了一跤的人屁股还在疼，开始把矛头对准袁一一，长枪短炮全朝她一股脑炸过来！ 袁一一的脑袋却嗡嗡嗡地响成一片，根本不知道怎么去应付接下来的事。 周围的寝室听到了响动，也打开门看起了热闹。 袁一一没想到最后解救自己的居然是柳絮。 只见她像一只出弦的箭一样，哗啦一下射进人群里，稳稳当当地停到了袁一一身边，抓起她的手就往外面扯。 袁一一任由她拖着自己走，白着一张脸披头散发的样子活像个从古墓里爬出来的吸血鬼。 柳絮一边用毛巾给她擦着湿哒哒的头发，一边愤怒地指责她：“袁一一，你没有自尊的吗？她们那样说你，你还傻站着干嘛呀！说你傻你还来真的……” 最后她看了一眼双目无神的袁一一，语气柔和下来。 “一一，不是我说你，就你这个畏首畏尾的性格，别说姜盛你最后追不到了，在这之前说不定你就先被那些贱女人给整死了。” “柳絮，你说，我到底哪里做错了？”袁一一睁着空洞的大眼睛问道。 柳絮看她一眼，别过头去。 电视中那些浪漫的场景原来都是骗人的，在真实的生活中，你只会因为这种奇怪的出名方式而成为众矢之的，随之而来的还有各种流言蜚语和人身攻击，这让从小没见过什么世面的袁一一简直是“大开眼界”。 当然，也是因为那个人是大块头，是手语社的社长姜盛她才会被当做公敌一般对待，当然她是很久以后才知道的原来姜盛这个人是这么出名的。 后来他也听说了想进入姜盛的手语社，是非常不容易的，招新过程是姜盛全程把关的，只有是他觉得有一丁点不合格，你就没资格进入手语社和他共事。 但是在袁一一印象中的大块头，也就是姜盛，好像和这些东西通通不挂钩，他除了冷淡一些，好像对袁一一也格外照料，和她想象中的高冷校草根本就不一样。 抛开这些不说，就因为他的热心肠让袁一一受尽委屈，这一点就可以让小心眼的袁一一再也不和他往来。 正文 第六章 袁一一的鼻涕眼泪全往夏耀阳身上蹭，从刚刚一见面开始她就开始哇哇大哭，那架势好似死了爹妈一般，倒着实把夏耀阳吓了一大跳。 夏耀阳一边拍着她的背安慰她，一边无奈地看着她乱成一堆的头发不时的叹气。 等她终于哭够了，红着一双眼从夏耀阳怀里抬起头时，他才抽出一张纸递给还在抽抽涕涕的她。 每次好像有什么委屈，有什么烦心事，袁一一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夏耀阳，好像在他怀里大哭一场就可以把所有的不愉快全部哭出来，这么久以来这也成了她遇事唯一的发泄方式。 夏耀阳有些心疼的看着她红肿的双眼，终于开口问了一句：“袁一一，你到底怎么了？” 袁一一并不说话，眼角还挂着没有擦干的泪珠，却滕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用力拍了一下桌子。 不单单是夏耀阳，周记粥店所有的顾客都被她的举动吓了一大跳，停下手里的动作望着这个疯丫头。 袁一一拍完桌子还不解恨，大声吼了一句：“老子再也不要当吃软饭的！” 意料之中的，所有人又愣住了。 袁一一却突然一把扯过夏耀阳的手臂，生生把他从座位上拖起来，一直拖到店门口才停下来。 夏耀阳满脸黑线，现在店里的人肯定以为自己是个被野蛮女友袁一一教训的“软饭男”了。 袁一一转过身来郑重其事地对他说：“夏耀阳，我告诉你，我袁一一从今天开始就不是一个只会吃软饭，委屈了只会找你哭的软弱无能的人了，我要让你看到另一个不一样的袁一一！” “你没发烧吧……”夏耀阳以为她是太生气了，满嘴胡话，还开玩笑的用手摸了摸她的头。 她一把拂开她的手，一双眼睛瞪得老圆，一字一句地蹦出一句：“我是认真的！” 夏耀阳停下来，有些严肃的板着脸看她。 他从来没有见过袁一一这样坚定的咬牙切齿地对谁说过话，哪怕是小时候尿床了被爸妈打，她还是只会钻到夏耀阳怀里哭，哭完就像没事人一样，照例鼻涕眼泪往他身上蹭。 好像慢慢的，眼前这个顶着一团乱糟糟的头发，红肿着眼睛但目光坚定的袁一一，渐渐地脱离了记忆中畏首畏尾，胆小怕事的样子。 事实就是她真的不是随便说说而已。 她回过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大块头回短信，她这样说：前两天感冒了，还比较严重，就去医院挂了几天水，没回你的信息，不好意思让你担心了。 现在她的谎话，几乎是信手拈来，有时候她自己都分不清自己说的话是真是假。 大块头很快就回她了，约她在图书馆前面的小公园见面。 袁一一还是那副邋遢鬼的样子，在周氏粥店的门口，她亮晶晶的眼睛发着光，拍了拍夏耀阳的肩膀，她说：“你先回去，我还有一件大事要做呢！” 夏耀阳愣了一会，哭笑不得地对她说：“袁一一，我今天才穿出来的衣服！” 说完用手指了指肩膀上被袁一一不知道眼泪还是鼻涕打湿的一大坨。 袁一一不以为然，依旧是那副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生出来的慷慨模样，居然勾起了嘴角，戏谑地说了一句：“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回去吧。” 要不是夏耀阳和她穿开裆裤的时候就在一起，估计这会下巴都要惊的掉在了地上。 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夏耀阳心里顿时浮出那句：女人心，海底针啊！ 让他捉摸不透的还不止这一点，走了一会袁一一突然又折回来，直接把他的外套扒下来披到自己身上，还说：“夏耀阳，我以后再也不喝粥了。”说完抬头看了一眼周记店门的招牌，转身潇洒的离去。 夏耀阳愣在原地，感觉自己这一小会都要被那丫头搞得精神分裂了。 袁一一老远的就看到了大块头有些坐立不安的样子，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她不但要得到大块头证明给那些贱女人看，她还要拥有更多的东西，让自己变得更强大。 轻声的咳嗽声里面引起了大块头的注意，他的视线却稳稳当当落在了袁一一外面披着的男生外套上面，不过他眸中的深沉几乎转瞬即逝。 “一一，你还好吧？”大块头蹙眉，一双大手附上袁一一的额头。 冰凉的触感让袁一一一下子清醒过来，她突然紧张起来，一颗心在胸膛处七上八下。 “我……噢，我已经好多了……”袁一一别扭的躲开他的手。 大块头好像并没有注意到她细微的变化，还是担忧的问：“你说你挺严重的，有没有继续吃药啊，一定要根除才行，要不然你体质这么弱，很容易重感的！” 看着大块头一脸严肃认真，和刚开始那种对任何事都漠不关心的样子完全不同，袁一一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开始慢慢地变得温热。 “谢谢你。”袁一一真挚地说道。 大块头愣了一下，随即嘴角勾出好看的弧度，说：“谢我干嘛，我什么都没做。” 原来大块头长得真的很帅，尤其是当他笑起来的时候，好像真的有那种冰山开始融化，万物复苏的感觉。 袁一一也不由勾起了嘴角，傻乎乎地乐。 下一秒大块头却突然靠近她，一双手一下子揽住她的腰。 袁一一吓得轻声尖叫，一脸不可置信地仰望着面前的男生。 他棱角分明的脸上带着一抹浅浅的笑意，轻轻地吐出那句话：“我不想你下次生病的时候我毫不知情……嗯，我希望，以后的每一天，我都能在你身边，不管是你开心还是难过，我都能在你身边陪着你。” 大块头的目光缓缓落进袁一一睁大的眼睛里，然后在袁一一张口的一瞬间，低头深深吻住了她粉嫩的嘴唇。 袁一一像只笨拙的企鹅一样架起两只手，一动也不敢动，心却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一样，一下一下，用力地在胸口叫嚣，让她渐渐的不能呼吸。 大块头终于恋恋不舍地松开她，平日里那个淡漠的学长模样好像一下子不见了踪影，此时他正红着脸，含情脉脉地注视着袁一一。 被这突如其来的告白和着一吻搞得晕头转向的袁一一，过了好久之后才跳起来用手捂住了脸，害羞地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一边的大块头却温柔地将她揽进自己怀里，在她耳边轻声说道：“袁一一你真幸运，居然得到了我的初吻。” 不管他说的初吻是真是假，袁一一都不争气的脸红到了耳根。 心里有一串霹雳吧啦，稀稀疏疏的响动，然后慢慢的声音越来越大，轰隆隆地在袁一一脑中炸开，一下又一下，炸得她的脑袋彻底乱成了一团八宝粥。 正文 第七章 大块头轻轻的把她头按在自己的胸口，然后袁一一就听到了他同样震耳欲聋的心跳声，但是她的脑袋里却更加混乱，每听到那有力的心跳她的心就不自觉地收紧。 她突然觉得有些恐惧，虽然她不清楚自己到底在恐惧什么。 大块头发现她过了好久都没有反应，还以为她只是因为害羞所以才不说话，他抱紧她，却没注意到袁一一微微蹙起的眉头。 相拥的两人并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一道目光，此刻正怔怔的望着他们。 “对不起！”过了不知多久以后，袁一一终于下定决心突然一把推开了大块头，虽然她知道自己贪恋那个怀抱里的温暖，但是她不得不告诉自己放手。 “对不起，姜盛，我不能和你在一起！” 这次她没有叫他大块头，而是连名带姓的叫他姜盛。 大块头举起的手臂还没来得及放下，白皙的脸上此时则是一脸的错愕，刚才微笑的嘴角还带有弧度。 他愣了，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出了错。 “那……为什么？”大块头不死心地追问。 “为什么……”袁一一低下头，用细弱蚊蝇的声音，像是自言自语般说道：“所有人都应该回到本来的位置上去，我和你，也不是一个世界的！” 其实她真的从没想过大块头会跟自己告白，而且这么突然。记得之前大块头一直提到自己的妹妹，袁一一一直以为大块头只是把自己当成一个像她妹妹的人，所以才会关注她，照顾她而已。 “我们怎么就不是一个世界的，难道你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吗？”大块头继续问。 “不是的……” “一一，你听着，我不管别人怎么说，也不管你为什么说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都只想和你在一起，只是单纯地想和你在一起而已！”他的声音有些大，让袁一一不得不抬头看他。 对上他目光的那一刹那，袁一一脱口而出：“难道不是因为你那个所谓的妹妹？” “妹妹？”大块头皱起眉，眼光询问地盯着她。 袁一一别开头，缓声说道：“那次去养老院，那个老奶奶提到你妹妹时你还让我扮演她的角色，上次我没记错的话你也给我说过看到我就想起妹妹之类的话，你确定你只是想和我在一起，而不是因为我是你回忆里的替代品吗？” 袁一一平平静静地说完，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 大块头却一下愣在了原地，眼神空洞。 “你不应该提起她……”大块头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埋怨。 说完他突然漱漱地掉起了眼泪，晶莹剔透的泪水顺着他的眼眶无声的滑落。 袁一一看到吓了一跳，她还是第一次看到除了夏耀阳之外的男生在自己面前落泪，顿时手忙脚乱地在包里翻找纸巾。 大块头一双雾蒙蒙的眼睛看着她，仿佛有千言万语想要倾诉，但是此刻，他一句话都说不出，只能任凭眼泪把自己内心所有的感情都隐藏。 袁一一小心翼翼地把纸巾递给他，愧疚地垂下了头，她知道自己说的话似乎有些伤人。 大块头并不理她，只是流着泪悲痛欲绝的看着她。 那表情，让人的心忍不住地揪起来疼。 袁一一原本以为他会对自己解释一些什么，至少也要对自己的告白有个交代，但是她从来没想过，大块头会头也不回的和她擦肩而过。 袁一一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望着大块头离去的背影。 那么熟悉，那么落寞，离开的大块头再也没有回头看一眼。 好像也是，只有自己是个很念旧的人，别的人都可以在离开的时候落落大方，在一段感情结束的时候全身而退，好像只有自己，一直活在过去的回忆里。 想到这里，她鼻头一酸，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容。 一个月的最后一周周末，是袁一一和她约定好回家的日子。 虽然袁一一心里很不情愿，但还是早早地起床收拾起来，赶在太阳升起之前坐上了第一班回家的公车。 清晨的空气很清新，公车上像往常一样，只有袁一一和开车的司机。 往常夏耀阳可能会在她的要求下陪她坐一段路，然后在离家的前一个站下车，坐返程公车回去。 夏耀阳陪她坐了那么多次的公车，但是他还从来没有真正的送袁一一回过家。 他就是那样的善良，从来都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别人的要求，为了不让别人失望，他总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帮助别人。 原来夏耀阳也不是只对自己一个人好，袁一一想。 这样算起来，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好像真的一无所有。 在袁一一望着窗外发呆的时候，不知不觉地就抵达了目的地。 她知道这个点他们应该都已经去上班了，但是花椒可能在家里看家。 花椒是高三那年，袁一一和夏耀阳一起在一个破桥洞下面发现的。 那天下了点小雨，花椒全身的毛都被打湿了，瑟瑟发抖的花椒不时发出一声声“喵呜、喵呜”的哽咽声，看到它瘦骨嶙峋的小身板让袁一一心疼不已。 袁一一最终收养了它，带回家帮它洗干净后喂它吃了个花椒饼，它吃饱喝足后很满足，不住地蹭着袁一一的脚步打转。 然后它就有了花椒这个名字。 那个时候妈妈和她一样喜欢花椒，每次出门的时候妈妈都要叮嘱花椒要好好看家，不能偷吃冰柜里的食物，花椒喵呜喵呜的回应着，似乎真的能听懂。 妈妈是个善良的女人，她对生活一直充满热情，对所有的生物都有怜爱之心，可能正是因为这样，上帝才会眷顾她吧。 刚啪嗒一声打开门，一团毛茸茸的东西就一下子窜到袁一一脚边，亲昵地依偎着。 袁一一伸长了胳膊把圆滚滚的花椒从地上捞起来，说道：“你个小懒鬼，又长胖了一圈哦。” 花椒缩了缩身子，往她怀里蹭了蹭。 茶几上放着一堆零食，居然都是袁一一平时爱吃的。袁一一不紧不慢地在沙发前坐下来，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好像，每次回家，她都能变着戏法给自己弄出些意外惊喜来，每次都能让她记忆深刻。 上次她亲自下厨，忙活了一个下午才从厨房里端出她的战斗成果，胜利的果实，袁一一看了看那些黑乎乎看不出原食材是什么的东西，果断地提议：“我们去外面吃吧！” 袁一一想这样卖力地讨好着别人的女儿，还是一个穷人的女儿，也只有她谢思琪她这种胸大无脑的女人才能做出来吧。 果不其然，她这次还是像往常一样的热情洋溢，刚一进门就抱住嘴里塞满薯片的袁一一不撒手，旁边的花椒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大动作吓了一跳，一下跳到对面的沙发上，眨巴着眼睛观望着这边的“战况”。 “一一，学校伙食是不是不好啊，你看你怎么又瘦了，你爸前两天刚教我煲汤，等一会我给你煲个花生猪脚汤，给你好好补补！” “千万别，我在减肥呢！” 袁一一好不容易才从她的魔爪下逃脱出来，把嘴里的薯片艰难地咽下去以后，她立马就发现了一丝的异常。 平时像跟屁虫一样跟在谢思琪背后的老袁，这会居然没有出来跟着凑热闹。 “我爸呢？他怎么没回来？”袁一一的目光落到谢思琪的脸上。 谢思琪顿了一下，说道：“噢，公司这几天比较忙，他被老板留下来加班了，你要知道他可是公司的主心骨呢，老板器重的很呢！” 袁一一不留情面地递给她一个白眼，那么受器重的人能在一个钢筋厂纹丝不动做十多年的电焊工？只是被人家当成廉价劳动力在用，还乐不可支！ 袁一一已经没有心情再去吐槽这对一直被人牵着鼻子走还浑然不觉的夫妇了。 要知道她虽然偶尔逃课，那领导学的精髓还是有学到一两点的，时不时地给你一点甜头让你踏实为人家卖命，那只不过是人家老板经营公司的策略之一而已。 正文 第八章 谢思琪显然不知道她心里的小九九，关切地凑上来问道：“一一，你还没吃饭吧，快别吃零食了，我这就给你做饭去！” “别，我吃过了，真的，我实在是太饱了才吃点零食来压一下的。” 袁一一此时已经快要去撞墙了，上次的经历还历历在目，她可不想因为自己一时心软就在无父亲监督的情况下被这个女人给毒死！ 谢思琪好像看出了她的心有余悸，拍拍她的肩膀宽慰道：“放心吧，这次我已经吸取了教训，经过一个月的训练，我现在完全可以做一名合格的厨娘了。” 袁一一递给她一个怀疑的眼神，弱弱地说了一句：“要不然我们还是等我爸下班后……去外面吃吧……” 不等她说完，谢思琪就在工作服外面套了个脏兮兮的围裙，一头扎进了厨房里。 袁一一望着她的背影，抽了抽嘴角。 一边心不在焉的看着电视吃着薯片来掩饰自己肚子里发出的一声声打鼓声，一边时不时地瞥一眼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 这次她好像真的比上次要好一点，在厨房里好像游刃有余，袁一一望着她的背影，突然感到眼眶涩涩的，她连忙别过头去。 很快一阵阵饭香就悠悠地飘了出来，花椒本来蜷在沙发上的身子也突然像个弹簧一样啪地松开，露出那张还睡意朦胧的小花脸，鼻子却伸的老长老长，喵呜喵呜的叫个不停。 袁一一看它这个样子不禁被逗笑了，啪地拍了一下它的脑袋，骂道：“没出息的花椒，你能不能有点尊严！” 说完她不禁愣住了，因为此时她的肚子似乎开始抗议她的口是心非。 短短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桌上竟然满满当当的摆上了一桌子菜，而且看起来还挺好吃，这让袁一一食欲大增，趁谢思琪没注意，她连忙吞了一口口水。 谢思琪看起来开心地不得了，让袁一一不禁开始怀疑，这是不是她第一次成功地完成这桌子菜。 想到可怜的老袁为了谢思琪不知道尝了多少黑暗料理，袁一一就一阵心疼。 终于盛好了饭，谢思琪在围裙上胡乱地擦了擦手，摘掉围巾就挨着袁一一坐下来。 袁一一尴尬地往旁边移动了一下，刚才她的举动竟然那么像妈妈，这让袁一一心里又溅起一朵不大不小的浪花。 “一一，快尝尝，肯定比上次的好吃！”谢思琪满脸期待地看着她。 空气中有了一些微妙的气息，袁一一感到自己胸口处的某些东西在慢慢地松动，发出一阵吧啦吧啦的响动。 为了掩饰自己尴尬的情绪，袁一一冷不丁地说了一句：“你怎么不去洗个手！” 谢思琪以为袁一一嫌弃自己做饭的时候没洗手，连忙摆摆手说道：“我做饭的时候可是洗了手的，你放心吃吧，所有菜我都洗的干干净净，绝对卫生！” “我刚刚明明看到你没洗手，在那破围裙上随便擦了一下就了事了！”袁一一得理不饶人。 谢思琪听完立马站起来，跑到卫生间稀稀疏疏地洗手换衣服。 袁一一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流泪，当她意识到的时候她已经满脸泪水，在谢思琪走过来之前她慌忙用手拭去眼泪，拿起桌上的纸巾使劲地擤起鼻子。 谢思琪换了一件款式简单的连衣裙，因为洗了脸的缘故她的脸好像在灯光下越发的圆润细腻，一双修上的腿在裙子里勾勒出好看的线条。 袁一一没想到，这样的一个女人，这样一个美好的女人，有一天居然会和她一起生活，还为她下厨做饭。 她看得有些呆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谢思琪就走了自己身边，直到她俯下身来轻轻搂住了袁一一的肩膀。 谢思琪身上有一股很好闻的香味，淡淡地像是草莓开花的味道，袁一一的眼泪顺着脸庞滑到谢思琪的裙摆上，湿了一大片，但是谢思琪好像完全没有发现，只是轻轻拍着袁一一的背。 那顿饭她们吃得很沉默，但是在暖暖的日光灯下，袁一一居然觉得很温馨，她埋头吃饭，不敢再抬头看谢思琪的脸。 说来谢思琪只是比自己大十多岁而已。 一个大自己十多岁的年轻女子，有一天突然和自己在钢筋厂当电焊工的爸爸老袁相识，在得知老袁的妻子在一年前突然离世后，就不管不顾的非要嫁给他。 谢思琪作为公司的总经理秘书，在富二代有实力又多金的总经理的不懈追求下，她不但没有接受，反倒选择了一个中年丧妻还带着一个拖油瓶的老男人。 那段时间她也过得很艰难，父母不用说肯定是坚决反对的，身边的朋友、同事都也都劝她。 但是她就是不听，一意孤行地嫁给了老实巴交的袁平安。 袁平安是袁一一爸爸的名字，不过平时袁一一和谢思琪都叫他老袁，老袁也眯着眼睛笑着答应着。 老袁年轻的时候也是很帅的，他是一个文艺青年，那时候特别喜欢看书，自己也时常在各种杂志上面发表自己的文章。 但是后来因为家境不好，他底下又有三四个弟弟妹妹在上学，不得已他只能自己退学，在村里一个老师傅手下当了几年徒弟，学会了电焊的手艺。 后来他娶了貌美贤惠的袁一一的妈妈，但是袁妈妈一直体弱多病，为了给她治病，他们辗转许多地方，花了很多钱，直到袁一一出生以后，两人才带着女儿定居下来。 两人白天都在钢筋厂上班，所以小时候的袁一一大多数时候都是被父母放在邻居家，让他们帮忙照看。 当这些记忆像潮水一般涌进袁一一脑袋里时，她的眼泪也不可抑制的流下来，打湿了枕头。 床铺是被人早就在大太阳下晒过的，虽然有一股螨虫的尸体味，但是暖暖的，绵绵的。 此刻的袁一一更加思念自己远在天堂的妈妈。 毫无睡意，她赤着脚轻手轻脚地走到客厅，却发现谢思琪的卧室里还透出一丝的光亮，在虚掩的门缝里投出一条细细的白色带子。 袁一一走过去，轻轻推开了门。 谢思琪闭着眼睛躺在床上，似睡非睡。窗边的夜灯亮着微微的光。 袁一一刚想出门，谢思琪突然翻了个身睁开了眼睛。 她哗一下从床上坐起来，尖叫了一声“啊……” 看来她被袁一一这个不速之客吓得不轻。 袁一一不禁“噗嗤”一下笑出来，轻声问她：“你怕黑吗？” 谢思琪看清面前的人是袁一一后深呼了一口气，拍拍胸脯说：“哎呀，你刚才真的吓死我了！” “我也怕黑，”袁一一眨着眼睛说，“要不然我和你睡吧！” 谢思琪一下就愣住了，过了好久才结结巴巴地说道：“好……好啊……上来吧！” 她显然很惊喜，她没想到袁一一居然愿意和自己一起睡，兴奋地有些语无伦次。 袁一一光着脚钻进她的被窝里，语气轻轻地问道：“你那么怕黑，晚上睡觉的时候老袁一定会抱着你睡吧！” 虽然她没有得到谢思琪的回复，但是从枕边有些温热的气息来看，她一定又是脸红了，一把年纪了还动不动就像个小姑娘一样！ 袁一一没有再说话只是慢慢地把自己冰冷的双脚贴在谢思琪的脚上。 谢思琪惊呼起来，叫道：“一一，你的脚怎么这么冷！” 袁一一并不理会她的大惊小怪，淡定地说：“那你帮我暖一下。” 然后谢思琪就扭扭捏捏的从身后抱住了她。 谢思琪贴上来的时候，全身抖得快要散架了，好像她比袁一一还冷的样子。 袁一一关了灯，在黑暗中轻轻地勾起了嘴角，微微说道：“谢思琪，我好想我妈妈……” 然后她感觉身后的力道加重了一些，谢思琪更加用力的抱紧她，她的温度隔着薄薄的睡衣传到袁一一的背上。 温暖而又有安全感。 正文 第九章 袁一一第一次见到谢思琪的时候，她应该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 她和夏耀阳站在西桥边的上一块石墩上面，夏耀阳在后面托住她，她伸开两只手，学着泰坦尼克号里的场景缓缓地张开双臂。 “啊，杰克！”她刚喊了一声，后面的台词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夏耀阳就猛的松开了手，袁一一失去了支撑跌跌撞撞差点一头载到面前的水里。 “夏耀阳，你要谋杀我呀！”袁一一刚站稳就猛推了夏耀阳一把，瞪着眼睛看着他。 夏耀阳对她竖起了食指，叫她小声点。 然后神情紧张地望着桥上的方向，袁一一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谢思琪就背着他们摇摇晃晃地坐在西桥上的护栏边上，她的花裙子像是一只飘飘荡荡的大蝴蝶，正迎风挥舞着翅膀，看起来随时会一头栽下去。 袁一一倒吸了一口凉气，摇摇夏耀阳的胳膊，小心翼翼地说：“天哪天哪，她不会要寻短见吧！” “你小声点，我从她身后绕过去把她救下来！”夏耀阳给她讲自己的策略。 袁一一白着小脸点头如捣蒜。 然后夏耀阳就蹑手蹑脚的开始慢慢向桥上的女人靠近，每一步他都走得十分小心，生怕自己一点响动都会惊飞那只“花蝴蝶”。 就在夏耀阳艰难地挪到她身边，刚想伸手把她拽下来的时候，“花蝴蝶”却突然回头了。 不远处的袁一一屏住了呼吸，按照电视剧里的情节，这个时候寻短见的人应该立马站起来让夏耀阳不要过去，再靠近她就要跳下去了，云云。 但是谁也没想到，谢思琪回头后看着愣神的夏耀阳一句话都没说，在他们都不知所措的时候突然露出了一个八颗牙齿的标准微笑。 这下夏耀阳更傻了，就在他进退两难的时候他听到不远处传来袁一一的声音，那声源由远及近，不一会就站到了他们面前。 “你能不能想清楚了再跳，你要知道这里河水很急，而且下面还有暗礁，说不定你这一跳，人没事反倒毁容了，那多不值……” 因为谢思琪坐在护栏上，袁一一和夏耀阳此时都抬起头仰望着她，袁一一确定她是要自寻短见，看来硬来是不行，只能循循善诱，用大道理说服她。 没想到谢思琪看着一脸认真的袁一一突然“噗哧”一下笑出来，好笑地看着面前两个穿着校服，背着书包却一脸大义凛然的小学生不禁哑然失笑。 “谁说我要寻短见了，我只是上来看风景而已！”谢思琪笑着说。 “哼，你少骗人了，看风景哪里不能看，非得爬到那么危险的地方，”袁一一顿了一下继续说：“你有什么想不开的事可以告诉我和夏耀阳，我们可以一起想主意嘛！” “噢？”谢思琪突然对这个小姑娘产生了兴趣，转了个方向面朝这袁一一，问道：“那你说你有什么方法可以帮我解决问题呢？” “你先下来，下来我就告诉你了！”袁一一卖关子，这丫头简直鬼马精灵。 “那如果我下来了，你还是没有帮我解决问题怎么办，不行我不能相信你。”谢思琪故意逗她。 袁一一显然着急了，上前一步说道：“你下来，你下来我肯定告诉你，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问题是解决不了的！” 袁一一信誓旦旦，恨不得把自己脑中能想到的所有人生大道理全都说一遍。 什么失败是成功之母；人生的一次跌倒是为了让你原地站起来…… 可是没等袁一一组织好语言把这些都说出来，谢思琪就自顾自地从栏杆上跳了下来。 她缓缓踱步到袁一一面前，问到：“你叫什么名字呀？” “啊？……我……我叫袁一一。” 听到她的名字谢思琪先是一愣，随即又笑起来，她靠近袁一一捏了捏她的脸，说：“一一，一一……这名字可真可爱！” 她靠近的时候，袁一一闻到她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很清新，很独特，而且袁一一抬头看她的时候，发现她长得真的很好看，她细长的睫毛像双大刷子在袁一一心里轻轻地，痒痒地一下一下拨弄着。 所以当时隔三四年以后，自己在老袁的介绍下看到谢思琪的时候，她并不是很反感。 老袁小心翼翼地介绍说：“一一，来过来，这是你谢阿姨。” 阿姨？有没有搞错，袁一一不禁觉得有些搞笑，噗地一下笑出了声，调侃地说道：“老袁你有没有搞错，她只不过比我大几岁而已吧，当我姐姐还差不多吧！” 老袁和谢思琪的脸上都不好看，一阵青一阵白的。 然后袁一一就走过去拉起了谢思琪的手，在她耳边用三个人都恰好能听到的的声音说道：“思琪姐姐，你别管我爸，以后你就和我一起叫他叔叔好了！” 袁一一明显就是在针对他们，后来虽然她做了很多事来发泄自己不满，反对谢思琪把一个姑娘的大好年华浪费在一个糟老头和他半大的拖油瓶身上，但是她不知道到底老袁拥有怎样的魔力，让谢思琪不管不顾的要和他在一起。 他们都没有举行婚礼，只是在一个像往常一般平常的日子里，谢思琪拖着她的行李搬进他们家，和他们一起挤在是有百来平米的小屋子里，开始了拮据的生活。 袁一一几乎从来不给她好脸色，虽然谢思琪从进门以来就变着法讨好她，但是铁石心肠的袁一一非但不领情，在上大学之后就搬到了学生公寓去住。 可能眼不见就心不烦。 她走的那天，谢思琪在超市买了大包小包的东西塞到旁边夏耀阳的手里，拼命地叮嘱他：“一定要好好照顾我们家一一啊……” “好了，我又不是三岁半，快回去吧！”袁一一不耐烦地打断她。 “一一，以后周末放假了都要回来知道吗？”谢思琪生生把去上个学搞成了生离死别。 “我上了大学可能会很忙的！” 公车来了，在他们脚边刹住了车，袁一一拖起行李箱和夏耀阳上了车。 谢思琪还在拼命地招着手，嘴里大声喊道：“那就一个月，一个月再怎么也要回家一次知道吗？” 袁一一愣了一会才缓缓地点了一下头，算是对她的回应。 公车开走了，袁一一看到后视镜里的谢思琪穿着一件灰白色的长裙，乌黑的头发挽成一个髻，挥动着她细长的手臂。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岁月渐渐地在她身上留下了抹不掉的痕迹，第一次见到她，穿着招摇的花裙子的样子清晰入昨，可如今她的背竟有些微微的佝偻。 夏耀阳在一边戳了戳她的胳膊，皱着眉说：“袁一一，你怎么对她那么凶！” “我哪里凶了？！”袁一一突然凶神恶煞地瞪着夏耀阳。 “这还不算凶？袁一一现在真的变得像个母老虎一样！”夏耀阳不知死活地继续说。 袁一一终于忍不住爆发了，大声吼道：“哼，我就是母老虎，我就是特别凶，就是没有你们家朱雅婷温柔怎么样啊！” 车上为数不多的人纷纷侧目，夏耀阳尴尬的不知所措，最后只能蹦出一句：“袁一一你神经病啊！”，说完就再不理会袁一一。 提起朱雅婷袁一一就来气，虽然他是夏耀阳的女朋友，可是袁一一明明亲眼看到朱雅婷曾经在众目睽睽之下用鞋拍死了一只蟑螂，夏耀阳却打死都不相信。 当袁一一兴高采烈地告诉夏耀阳时，没想到夏耀阳只是用余光撇了一她眼，就信心满满地说道：“少骗人，上次我们一起去郊游，她看到一只小小的毛毛虫都吓得大声尖叫，怎么可能像你说的那么粗俗的去拍蟑螂，不可能的！” 夏耀阳居然为了维护自己那个绿茶女友，不相信袁一一！ 这下袁一一就不开心了，丢下一句“夏耀阳你重色轻我”就愤愤离去，用力甩衣摆的时候甚至刮起一阵风来。 夏耀阳知道，小心眼的袁一一又生气了。 正文 第十章 显然，袁一一对夏耀阳发脾气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夏耀阳也早就摸索出了一套自成一体的策略来求得袁一一同学的原谅。 他花了一个月的零花钱从班上一个富二代同学那里买到了进口的巧克力送给袁一一赔罪，可想而知，在袁一一看到那些包装精美，模样可爱的巧克力时，顿时就将所有的不愉快都抛之脑后。 有一句话说得好，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是一顿火锅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两顿。而对于袁一一来说，任何事都可以用吃的东西解决，在美食面前，她可是从来都不忍心辜负自己。 然后，可想而知的，袁一一从一个模样清纯的小姑娘长成了如今这幅胖嘟嘟的样子。 但是胖嘟嘟的袁一一似乎更加讨人喜欢一点，高中那几年，居然有人连续给她写了520封情书。 整整一年多的时间，那个男生坚持不懈，在当时学校正在杀鸡儆猴，正扬校风的时候，他还是不管不顾的追求着袁一一。 这在一定程度上满足了袁一一的虚荣心，她也为那男生的那份坚韧所感动，最后临近毕业的时候和他手牵手逛过几次街。 但是很不巧的是，在她第三次和那个男生在一家音像店买英语听力的磁带时，那个男生的妈妈突然从天而降。 最后的结果也可想而自己，袁一一买了英语磁带平静地回了家，那个男生被他的妈妈强拉硬拽地拖走了，他走的时候一步三回头，但是袁一一始终没有看他一眼。 袁一一的初恋，也就这样夭折了。 相比袁一一这种儿戏般的恋爱，夏耀阳对朱雅婷好像格外的认真，夏耀阳甚至经常信誓旦旦地说以后要非朱雅婷不娶云云。 袁一一当然对他说的话嗤之以鼻，但朱雅婷似乎每次都很受用，两个人卿卿我我当着袁依依的面说着永不分离的誓言。 那个时候年少的诺言，不过是天边一片路过的云彩，是无意闯入眼帘的列车，都不过是一瞬间就会消失不见东西，所以袁一一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曾经那么不屑一顾的东西会变成真的。 袁一一回到学校后又恢复了之前的生活，有课就去上课，没课的时候宅在寝室吃吃零食打打游戏看看视频，和所有的无志大学生一样，过着清闲又无聊的生活。 时光在指缝中大把大把地溜走，它走的静悄悄的，让人们察觉到它已经流逝地所剩无几时，再大吃一惊也于事无补了。 当意识到还有一个多月自己大二的第一学期就要结束时，袁一一才开始慌起来。 她发现自己除了吃了很多零食长胖了好几斤，熬夜看电视熬出两个巨大的黑眼圈以外，这半年她几乎真的一无所获。 优秀的夏耀阳同学则不然，他花了短短两个月几乎把专业用得着的所有证书都拿了下来不说，居然还有时间去参加各种各样的比赛，还拿了各种奖项，这让袁一一羡慕不已。 晚上照例和夏耀阳去吃饭，袁一一忍不住问他：“夏耀阳你是受到什么打击了吗？好，别说话让我猜一下……” 袁一一埋头苦想了一会就拍了一下脑袋大声说道：“我知道了，肯定是朱雅婷把你给甩了对不对，我早就告诉过你，让你对她不要太上心，你偏是不听，你看你被她伤的，每天像个上发条的小陀螺一样忙个不停，我都看不下去了……” “不是！”夏耀阳及时打断了喋喋不休的袁一一。 “和她没关系，你不要再乱猜了！” 听完夏耀阳敷衍的解释，袁一一心有不甘，继续追问道：“那你是因为什么？还是又看上我们学院的某个妹子，觉得对不起朱雅婷？哎呀说出来我给你分析分析嘛！” 夏耀阳脸上一僵，吃饭的动作也停了下来，但是他并不说话，只是低着头，袁一一看不清他的眼神中到底在思索这什么。 “你看你看，我就知道你和朱雅婷的那事不是你先掰就是她先掰，反正总不可能长久的嘛，不过这次是你先耐不住寂寞倒让我有些意外……”袁一一在一边碎碎念。 “袁一一，你很希望我和雅婷分手吗？”夏耀阳突然问。 袁一一听到连忙摆摆手：“没有没有，夏耀阳你千万别误会，我只是看你们异地恋挺辛苦，再说反正你现在也找到喜欢的人，那句话不是说的好吗，你最爱的终究抵不过陪你最久的嘛！” “是吗？”夏耀阳的目光掠过袁一一，落到一个没有焦距的地方，喃喃自语：“陪我最久的……” “喂，夏耀阳你没事吧？”袁一一一只手在他面前晃来晃去。 夏耀阳的视线收回来，落在袁一一红扑扑的脸上，突然勾起了嘴角，问了句没头没脑的话。 他说：“袁一一从来都没有真心喜欢过谁吧？” 袁一一面对他突如其来的问话，竟说不出话来。更要命的时，这句话一出口，她居然立马就想起了大块头，和他那个冰冷的轻飘飘的吻。 “怎么没有，我喜欢的人多的去了！”袁一一心虚地捧拿起桌上的一杯水，装模作样的喝起来。 “那你告诉我，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呢？”夏耀阳继续笑眯眯地问她。 “我……噢，那个……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啊，这种事情每个人的表现都不一样好不好！”袁一一说完急忙夹了一块咸菜堵住他的嘴，不让他继续问下去。 夏耀阳猝不及防地被塞了一块咸菜，连忙接了一杯水去后面漱口。 袁一一刚松了一口气，抬头却不小心撞到了某人的眼中。 她胸膛仿佛有无数只小鹿在撒欢的跑，她红着脸，把头深深的低下去，虔诚地默念着“他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然而，下一秒，来人就稳稳当当坐在了刚才夏耀阳的位置上，目不转睛地盯着袁一一缩下去的脑袋。 “一一，”大块头叫她。 “啊？噢，学长是你啊，你什么时候来的我都没看到哎！”袁一一演技浮夸，两只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般，好像真的很惊讶大块头的出现。 但是她心中却是一边默默祈祷夏耀阳能赶紧回来，一边使劲埋怨自己为什么要塞他吃咸菜。 “一一，看着我！”大块头的声音淡淡地从头顶传来。 袁一一乖乖的抬起头和他对视，却发现他好像比前段时间还要瘦一点，原本清秀的脸上居然胡子拉扎的，看起了憔悴了不少。 “你……你怎么了？”袁一一还是忍不住问道。 “没什么，就是最近一直在忙着考级的事，熬了几天夜而已。” 大块头说的云淡风轻，袁一一的心里却因为他的话而泛起一阵阵酸涩的波纹。 “噢，那个……因为我最近也比较忙，所以也就没时间去上手语课，对不起！” 大块头好像并没有听见她的话，也不关心她到底有没有去上手语课，他憔悴的脸上挂着一丝笑容，看着她的目光却格外的温柔。 袁一一被他看得别扭，别过了头去。 “一一……你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 “嗯？”袁一一探究的眼神看向他。 “袁一一！”夏耀阳的声音却突然从身后传来，“袁一一你知不知道我因为你的一块咸菜一口气喝了三瓶水啊，现在我哪里还有多余的胃口吃饭啊！” 袁一一看着和之前完全判若两人的夏耀阳，皱起了眉头，小声嘀咕：“一块咸菜的威力有这么大？” 大块头听到声音也看向了夏耀阳的方向，四目交接的时候，他分明看到那个高高瘦瘦的男孩眼中闪过一丝捉摸不定的东西，不过转瞬即逝。 “走吧，我没胃口了，你也不许吃了！”夏耀阳一把就把袁一一从凳子上拽了起来，力气大的捏的袁一一的手腕生疼。 “夏耀阳，你突然发什么神经啊！”袁一一有些生气地甩开他的手。 记忆中的夏耀阳什么时候对她这么粗暴过，他给她打饭，代课，帮她消消乐通关，所有的大小事他全都包了，但是也从来没有过一句怨言，今天她实在是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变成了这样。 难道真的只是因为一块咸菜？！ “一一，”大块头却突然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微笑着说道：“对不起打扰这位同学吃饭了，我跟你说的事我改天再找你聊吧！” 说完就大步流星地走出了门外，袁一一回头瞪着夏耀阳，发现他也红着眼睛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