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奔丧,诡异的奶奶 去年情人节的时候,我接到了老家打来的电话,电话那头很隐晦的通知我爷爷去世了,我放下电话 沉默了很久。 我的老家是黑龙江省倭肯河旁边的一个小镇,据说我出生的那天整个医院只有我一个男婴,在当时那个重男轻女的时代我妈的自豪可想而知,所以当机立断为我取名王子。 我妈本来以为这个名字会博得大家的一致喝彩,谁能想到我爷爷却气的胡子一翘瞪了我妈一眼。硬是在名字中间加了一个连字。 于是我也从一个高大上的皇室贵族,瞬间变成了一种植物。 我懂事之后,问起了爷爷这件事。爷爷捋着胡子颇为得意的告诉我,王氏一族三代单传,到我这一辈也仅得了我这么一个男丁,所以名字里必须带上家谱,将来才能认祖归宗得到祖宗的庇佑。 每次想起爷爷的时候,他从前对我说的那些离奇的故事总会重新的出现在我的脑海,让我久久不能入睡。没想到一年没见,却已阴阳相隔。 我有些纳闷为何爷爷去世的消息不是我的父母来通知我,犹豫了一会打通了母亲的电话。 老妈的语气十分严肃,郑重其事的警告我不许回来给爷爷奔丧,这几天一定要设法留在外地。 我听完十分不解,按照老家的规矩,如果去世的老人有孙子,那么为老人打灵头幡披麻戴孝是一定的。可是老妈强烈的语气根本不容我反驳,我只好答应下来,偷偷定了回家的车票。折腾了一天一夜,终于赶到了老家。 见到我时妈妈气的脸色煞白,二话没说上来就给了我一个耳光,我心里委屈再加上有些难过,咧着嘴跪在爷爷的照片前面就哭了起来。 其他的亲戚都以为老妈是因为我回来的晚了没有见到爷爷最后一面才发的火,纷纷出言相劝,老妈脸色尴尬的站在一边,搓着手有些无语。 就在我捧着爷爷的黑白照片放声哭泣的时候,崔姨忽然冲了过来有些出神的看了我几眼,那眼神让我浑身打了个激灵,一种强烈的不安瞬间将我笼罩了起来。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崔姨就已经抄着剪刀把我留了很多年的老头蒿给一下子剪断了。 屋子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有些害怕的退后了几步,崔姨念念叨叨的浑身发抖,我有些发怒的开口骂道:“崔姨,你要干啥,咋随便剪人头发,你知道我留了多少年了么?” 崔姨没有答话,只神色怪异的冲着我冷笑几声,忽然掐住了我的脖子,不等我挣扎就抓起了我的手,狠狠的朝着我的中指尖狠咬了一口。 我疼的一个激灵,伸手就把她推搡在了一边,哪知道崔姨一个翻身跳了起来,抓着我受伤的中指用力挤了几滴血,滴在了面前的香炉里。 我心里大概明白了这些所谓的“大仙”又在作妖,满脸怒气的大吼道:“你闹够了没有,成天整这些仙儿吧唧的事,能不能离我远点!” 崔姨好像听不见我的话似得,跪在香炉前摇头晃脑的嘟囔着一些我听不清的话。 我十分愤怒的看着屋子里的人,指着他们大声骂着:“你们一个个的都傻了么?看着她这么整我就不知道说句话么?我回来是送我爷爷的,不是让你们当猴耍着玩的!” 出乎意料的是屋子里的人没有一个说话的,只是默默的把头转向了别处不敢看我,这诡异的场景让我更加愤怒。瞪着眼睛看向了老妈想要一个解释。 哪知道老妈冲着我使了个眼色,十分为难的苦笑了一下,拉着我示意我安静下来。 没等我再说什么,跪在一旁的崔姨忽然起身冲着我冲了过来,抓起一把沾了血的香灰掐着我的脖子在我脸上画了起来,我挣扎了几下就没有了力气,只觉得脑子里面一阵轰鸣,过了一会便瘫软在了当场。 这诡异的气氛让我十分难过和害怕,费力的举起手臂拽了一下老妈的衣角,示意她赶快把我带出这个地方,谁知道没等我开口。一直安安静静坐在炕上发呆的奶奶竟然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那笑声全然不似奶奶平时的声音,沙哑中带着让人难受的尖锐,让我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循声望去,只见奶奶满脸的皱纹竟然全部撑开了。 奶奶阴笑着斜眼睛打量了我许久,过了半天才指着我阴阴的说:“回来了,哈哈,终于回来了!” 奶奶是安徽人,平时一口的安徽话,虽然听不太懂但是这么多年我大概也能猜出她话里的意思,可是如今奶奶竟然说起了标准的普通话。 这诡异的情景让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屋里的其他亲戚好像约定好了似得,一个跟着一个的低头走了出去,见此情景我更加害怕,有些哆嗦的叫了一声:“奶,你怎么了?” 奶奶忽然脸色大变,冲着我尖叫:“我不是你奶,谁是你奶!你这个不开眼的东西!给我闭嘴!” 这尖锐的叫声让我的耳朵里一阵嗡鸣,十分无助的缩在了一旁。奶奶见我的样子竟然一下子从炕上跳了下来,光着脚冲过来死死的掐住了我的脖子。 长长的指甲深深的嵌入了我的肉里,我惊恐万分的抓着奶奶细细的手腕,不知道为啥瘦弱的奶奶竟有这么大的力气,让我一个大小伙子竟然没有一点反抗的余地。 几个没来得及走出去的亲戚见此情景,终于发了善心急匆匆的赶过来将奶奶拉到了一边,可是奶奶却像是吃了菠菜的大力水手一样,几把就把他们推在了一边,瞪着我冷哼了一声,盘腿坐在了地上。 我抬手护住了脖子剧烈的咳嗽了一会,十分无助的看向了奶奶,刚想开口就想起她刚才的话,试探着问了一句:“那我该叫你啥?” 奶奶勾着嘴角得意一笑,眸子还诡异的翻了翻,伸手指着崔姨用尖锐的声音阴阳怪气的说道:“你,告诉他该叫我啥!” 愣在一旁的崔姨眨了眨眼睛,看了我一眼,伸手将我拽到奶奶的面前,小声嘱咐道:“跪下叫仙人!” 我脑子嗡的一声,心里暗自想着:“真是怕啥来啥,越是想离这些神啊鬼啊仙啊的事远点,就越是能碰到!” 可是眼前的“奶奶”根本就不给我反抗的机会,那诡异的眼神盯得我浑身发毛,让我不由自主的跪在了她的面前,哆嗦着喊了一声:“仙人……” 奶奶咧着嘴怪异的笑了几声,指着崔姨哈哈笑道:“成了,这次终于成了!我啊,总算等到了!” 崔姨讨好似得冲着奶奶拜了拜,谄笑着问道:“仙人大驾光临有啥指教么?孩子不懂事,要是有啥得罪的地方,仙人不要怪罪啊!” 奶奶翻了个白眼,伸手捏了捏我的脸用诡异的声音笑道:“我家的娃娃我当然护着,用的着你来说么!” 崔姨连忙匍匐在地低声说着:“是,是我多嘴了!仙人莫怪!” 奶奶翻着白眼看了我半天,嘟嘟囔囔的说:“行啦,就是过来瞅瞅我的娃娃,这老太太也没几天了!你们准备准备后事吧!” 说完眼睛一翻,腿用力蹬了几下,没有了声息。 直到此时我才恢复了行动的能力,爬了几步凑到了奶奶身旁,轻轻的把手放在了奶奶的口鼻处试探着奶奶的呼吸,奶奶忽然长鸣一声打了几个嗝,幽幽的醒了过来,看着我咧嘴笑了笑。 我吓得满脸是冷汗,伸手抱起了奶奶将她放在了炕上,奶奶淡淡的笑了笑,用干枯的手拉着我幽幽的说:“莲子啊,你回来了!别怕啊,它就是喜欢你,过来瞅瞅!” 我抹着眼泪哽咽着说:“奶,你没事吧!” 奶奶轻轻的摇了摇头,闭着眼睛叹了口气幽幽的说:“刚才都听见了吧,去办吧!这个死老头子,多几天都等不了,行,这就去伺候你,省的你再那边搞破鞋!” 奶奶说完这句就沉沉的睡了过去,我不知所措的看着崔姨,见她摇了摇头冲着我使了个眼色,让我出去说话。 我轻轻给奶奶盖好了被子,跟着崔姨有些踉跄的走了出去,本想着可以问清楚这些事请的来龙去脉,没想到崔姨却示意我不要说话,悄悄的把我拉到了旁边的小屋子里。 紧张兮兮的看了看门外,然后死死的关上了房门贴着门板听了半天,才一本正经的盯着我嘱咐道:“今天你看见的事一个字都不准对外人提!你奶说的事,着手去办吧!” 我刚要开口发问,就被崔姨瞪了一眼恶狠狠的冲着我吼道:“不准问,也不准提!知道了么?” 不知道为啥,我看着崔姨的脸竟然发自心底的不想再去询问这些事。十分认真的点了点头开口保证:“放心,我绝对不会再提了!” 崔姨满意的点了点头:“嗯,乖孩子去吧,去找你妈说说你奶奶的后事吧!” 说完叹了一声走出了房门,我愣在原地半晌,也跟着叹了一声冲着老妈走了过去。 卷一 偶遇,李木子 事情果然如那位大仙所说,今天之后奶奶也离我们而去了,我跪在灵前哭的死去活来的,可是哭的再伤心,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奶奶变成了一把骨灰。 老家的规矩,老人出殡三天后,需要全家老小带上纸钱去坟上烧了,让老人好走黄泉路,不至于被欺负。圆坟完事之后,过了头七,这丧事也就算完事了。 现在都是火葬,所以我们集体去了火葬场,在骨灰存放处瞻仰了一下爷爷和奶奶的骨灰,在火葬场提供的火场那里,开始给我爷爷烧纸。 在我的印象里,爷爷和奶奶对我的态度一直都十分诡异。俗话说的好,老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 可是不知道为啥,我爷爷和奶奶从小就不太待见我。完全不像一般的老头老太太对待自己大孙子的那种宠爱,有时候甚至是不耐烦。 所以我跟他们也不是很亲,到了外地上学之后,能不回去尽量不回去。只是没想到这次见面却成了永别。 记得懂事之后,我也曾经问过奶奶,为啥她跟爷爷都不喜欢我,记得奶奶的表情十分难过,那种眼神是我从没有见过的苦涩,我以为奶奶是不愿意说,就没有再继续追问。 现在想起来,兴许是跟那天碰到的事情有关,虽然答应了崔姨不再去追问这些诡异的事情,可这些事就像是在我的脑子里生了根,不管我怎么努力的去忘,却总是在我脑子里不停的盘旋。 尤其是那天奶奶诡异的笑声,和让人惊恐的眼神,更是经常出现在我的噩梦之中,让我接连几天都睡不安稳。 现在站在这个阴风嗖嗖的火葬场,看着那些纸扎的牛马,这种恐惧的感觉更加强烈。 我看着一脸哀伤的众人,又看了看那些成堆的元宝金条,心里十分压抑。寻了个借口就躲在一边抽烟去了。 抬眼看了看火葬场远处高高的烟筒,心里莫名一阵淡淡的哀伤,人生在世究竟是为了什么?到了最后都化为了一股青烟,一把骨灰。还记得以前奶奶跟我开过玩笑,说是被火化的人都要爬那高高的烟囱,也不知道奶奶那瘦弱的身板能不能受得了。 正在我想的出神的时候,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吓得我一个激灵,烟头险些烫到嘴。 转身一看,一个有些面熟的小姑娘正在咯咯的笑着。长长的头发随意的披散着,白色的羽绒服好像有点大,把她整个都包在了里面。 我十分不满的吆喝了一句:“你干啥啊?人吓人吓死人不知道么?你也不看看这是哪,打招呼有你这样的么!” 那小姑娘冷冷的看了我一眼,勾着嘴角笑的有些诡异沉吟半晌才盯着我幽幽的开了口。 “王连子,你居然敢这么跟我说话,你是不想活了么?” 我被她的语气吓了一跳,况且是在这么一个让人浑身不舒服的环境中,这句恐吓简直太有威力了。 我有些犯怵的挠了挠后脑勺,盯着她嘟囔着说:“你不知道这是啥地方啊!冷不丁的从后面冒出来,响吓死我啊!再说了你是谁啊?我认识你么?” 那女孩不屑的哼了一声,忽然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女孩子的笑容都是好看的,可是她的笑声却让我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我强忍着发麻的头皮,伸手制止了她,有些不安的问了她的名字。 她翻了个白眼,用异常冷漠的声音轻轻吐了三个字,听得我头皮发麻:“李木子!” 关于李木子,我还是有些印象的。初中的时候我跟李木子是前后桌,那时候她总是梳着一根马尾辫,我趴在桌子上的时候总是能被她的马尾狠狠的赏几个耳光。 俩人的矛盾也就是那时候攒下的,我烧了她的头发,她撕了我的课本和作业。 不过初中毕业之后就没再听过她的消息了,甚至有一阵子还传言李木子已经去世了!如今在火葬场碰到了自称是李木子的人,我心里的恐惧瞬间被放大了十几倍。 见我表情异常,李木子噗呲一声笑了,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幽幽的说:“我是鬼……我过来要你的命的!” 我恼羞成怒的打掉了她的手,死死的皱着眉瞪了她一眼,冷声呵斥道:“你行了!都多大人了还开这样的玩笑,也不看看地方!” 李木子哼了一声,转头看了看火炉那边,眨了眨眼睛悄声问着:“你家人?节哀吧!” 我淡淡的点了点头,看了她几眼问道:“你在这里干什么?不会也是……” 李木子嗤嗤的笑了几声,不屑的说:“什么啊,我在这工作啊!” 我呛了一口烟,把眼泪都咳出来了,指了指她又指了指火葬场的烟筒不可思议的问道:“你?在这?上班?” 李木子连忙把我的手给打下来了,没好气的说:“咋地,我咋就不能在这上班?你还别看不起这,赚的可比那些白领啥的多多了!” 我摆了摆手道:“我可不是那个意思,就是没想到,你个小丫头胆子这么大!” 李木子忽然冲着我伸出了手,吓的我往后退了一步,看见我的样子她有嗤笑了几声,撇着嘴说:“干啥啊你,我就是给你存个我的电话,这都多少年没见了,改天好好聚聚!” 我细细一想,自从我初中毕业到了外地,这一晃也差不多十几年没见过了,在老家还真没有什么认识的同学了,想着掏出了电话。 李木子一把抢了过去,随便拨了个号,响了两声挂掉了。 笑了一下说:“这是我号,我上班不方便接,你等我联系你吧!咱们不见不散哈!” 我应了一声,刚想摆手,李木子便用眼神制止了我:“我看你是真傻!你他妈在这跟我告别是要咒我死啊!这火葬场忌讳多着呢,没事别乱指,也别乱说话!你忙去吧,我有事先不陪你了!” 我尴尬的挠了挠头,应了一声,往我家人那边去了。 不过越想越觉得有些不真实,十几年没见过面的同学,竟然在这种地方碰到了。 刚想回头说我再过三四天就走了的时候,竟然找不到她的身影了。 我揉了揉眼睛,又掏出了电话,看见刚才那个已拨出的电话还在,不免觉得自己有些小题大做了,她刚刚来的时候,不也是这么无声无息的么。 烧完了纸钱,一家人排着队给我爷爷磕了头,这件事也算是圆满结束了。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觉得天气很冷,甚至找了车里的一条毛毯盖在了腿上,还是觉得凉风嗖嗖的,有些不满的跟开车的师傅抱怨:“师傅,咱这车的暖风是不是该修修了,压根儿不热啊!” 开车的师傅十分怪异的看了我一眼,干咳了几声没说话。 我又想到了李木子的话,这里是火葬场不要乱说话,吐了吐舌头,微闭着眼睛开始昏睡。车子开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冬天的太阳落山的早,四五点钟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我下车的时候,那个师傅忽然叫住了我,有些忧心的问道:“老弟,你在那边没乱说,乱看啥吧!” 我被问的一愣,随即摇了摇头,扯下了毯子还了回去嬉笑着说:“啊,我就是怕冷,跟你开个玩笑,不好意思了啊师傅!” 那师傅怔怔的点了点头,关了车门,绝尘而去。 我盯着他的车尾灯,嘟囔了一句:“没文化,真可怕!现在是河蟹社会,哪里来的那么多迷信思想!” 我叼着烟吊儿郎当的进了屋,一抬眼就看见我妈跪在佛龛前烧香,叹了一声四仰八叉的躺在我的小炕上,不免对这个小镇子里的风气有些惆怅。 我妈做完了那一系列复杂的动作,起身拜了拜,坐在了我的床边,有些惆怅的问道:“儿子,你今年多大了?” 我正在闭目养神,睁开一只眼睛瞄了瞄我妈说道:“娘娘,您不是要学那些家长给我逼婚吧?” 我妈啪的一掌打在了我的后背上,打的我嗷的一声坐了起来,十分委屈的嘟囔着:“你连自己儿子几岁了都不记得了,还打人!太过分了!” 我妈呸了一句,拧着我的耳朵说:“你妈我是那样的人么,你的事我什么时候过问过。” 我求饶一般的说着好话:“是是是,我们家娘娘最通情达理了。从来不逼婚,也从来不过问我的事。只不过啊,连他儿子几岁都忘了。” 我妈破天荒的没有发怒,送开了手轻轻拍着我叹道:“你今天在火葬场没有乱说话吧!” 我枕着双手躺在炕上嘟囔着:“我都没怎么说话,能乱说什么!要是乱说了也是跟李木子说的!” 我妈忽然神色一变,紧张的把我一把拉了起来紧张兮兮的问道:“你在哪碰见到?你咋能碰见她呢?” 我吓了一跳,支支吾吾的说:“她说她在火葬场上班,好久没见就闲聊了几句!” 我妈忽然脸色一白,噗通一声跌坐在了地上,吓得我的头皮一下子就炸了起来。 卷一 陈年旧事 我手忙脚乱的把我妈从地上了拉了起来,试探着问了一句:“妈,你怎么了,你可别吓唬我啊!” 我妈怔怔的看了我半天,忽然一把抓住了我的手死死的攥在了手心里,十分认真的说:“你没答应那个李木子什么事吧?” 我挠着头想了一会,十分确定的说:“绝对没有,就是打个招呼,然后她就去忙活去了!” 我妈这才安心的点了点头,沉吟了半天才忧心忡忡的问道:“你还记得你小时候,你爷爷奶奶对你什么样子么?” 我听到这句话,忽然沉默了。 我不愿意提起小时候的事,因为印象里爷爷奶奶对我很冷漠,甚至冷漠的有些怪异,就好像我不是他们的孙子一样。 我妈看见我的表情,沉吟了一会才幽幽开口讲起了我小时候的事。 爷爷奶奶是1960年的时候来到东北的,那时候的东北荒无人烟,一到了冬天大雪封山的时候,就面临着断粮的危险。 尤其是在我父亲出生后,家里的生活更是捉襟见肘。为了贴补家用,那年冬天爷爷就跟几个工友去了附近的东山上打猎。 东山上的动物很多,野鸡狍子随处可见,也不太怕人。所以每一次进山都会有些收获。 平常打上一两只野鸡也就够一家人吃个三五天了,可爷爷担心奶奶的奶水不足以喂饱刚出生的父亲,就又多逗留了一会,还在一处看似有动物出没的山丘后面放了一个兽夹。 那天爷爷收获颇丰,兴高采烈的回到了家里。一家人高高兴兴的吃饭的时候,正在玩耍的父亲忽然眼睛一翻昏了过去。 当时的卫生条件十分简陋,只有在十几里外的镇上才有一家医院,再加上大雪封山,只好请了胳膊的大仙过来给父亲看看。 没想到那个姓薛的老太太一进屋,奶奶就开始胡言乱语的哭嚎叫嚷上了,听说那哭喊的声音像极了一只受伤的动物的惨叫。 在那个时候的东北,像薛老太太这样的人有很多,帮着各家看看事,治治小病就能混个衣食无忧,说来也怪,经过她们的指点,那些生病的人大多都好了起来。 薛老太太沉吟了半晌,用稀奇古怪的语气和声调跟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奶奶说了半天,又哆哆嗦嗦的嘟囔了几句什么。 刚才还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的父亲忽然就睁开了眼睛,完全好了。爷爷一看也对薛老太太说的话深信不疑。 至于原因么,按照薛老太太的说法,是因为爷爷放置的那个捕兽夹子竟然被一只修炼成精的狐狸误打误撞的踩上了,不仅夹断了腿还损失了几十年的道行。 父亲的病,就是那只成了精的狐狸过来打灾儿来了。解决的法子呢就是爷爷从此要供奉那只狐狸,每到初一十五就要上香果贡品,它也会保得全家的平安。 而且那狐仙还说爷爷的后代之中会有一个跟它有缘的,成为它在人间的代言人替她行善积德,助它修炼。 而我,十分不幸的就是那个狐仙嘴里的有缘人了。因为在我出生的那天,原本乐的合不拢嘴的奶奶忽然躺在炕上哭嚎了起来,怪声怪气的指着我说了许多莫名其妙的话。 爷爷沉默了好几天做了一个十分荒谬的决定,那就是从小就冷落我,甚至安排我去外地念书生活,从不叫我回老家。以为这样那狐仙就能放过我。 哪知道人算不如天算,我到底还是在爷爷出殡那天赶了回来,还让附在奶奶身上的狐仙抓了个正着。 听着老妈面色沉重的给我说完了这些,我十分不屑的冷哼了一声:“典型的封建迷信思想!再说了这跟我碰到李木子又什么关系么?妈,你能不能不要天天的胡思乱想,自己吓唬自己啊?” 我妈伸手给了我一下,一边瞪着我一遍呵斥道:“反正你这几天给我老老实实的在家里呆着,哪都不许去,谁都不许见!” 我双手合十的求饶道:“行了,娘娘,小的知错了!我就算是想出门我也没地方去不是,这边我谁都不认识了!放心了吧!快走吧你!” 老妈翻了个白眼,威胁似得用手指狠狠的点了我几下,走出了我的房间。 我躺在炕上无奈的叹息了一声,这神神鬼鬼的事,在我妈她们这代人的心里是那么的牢不可破,实在是叫人无奈啊。每次我只要一反驳试图用科学的观点解决她们碰到的灵异事件时,老妈就会拿出家长的姿态呵斥我,现在我也不愿意去反驳了,由她们高兴吧。 或许是因为白天太累了的缘故,想着想着我就睡了过去。 这一觉我也不知道我睡了多久,只记得正睡得迷迷糊糊的就被老妈叫了起来去饭厅吃饭。 我趿拉着拖鞋挪到饭厅的时候才注意到,这个饭厅竟然不是我家的饭厅。 我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又仔细的看了看四周忽然一种十分不好的感觉涌上了我的心头。 老爸老妈背对着我坐在饭桌上,默默无语的咀嚼着什么。饭桌上的菜我只粗略的看了一眼便知道那根本不是出自我妈的手艺。 焦糊的菜冰凉的饭,这怎么可能?我有些纳闷的伸手拍了一下背对着我的老爸,老爸默默的回头看了我一眼,吓得我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 他不是我爸,看着他沧桑的脸,和失落的眼神我心里咯噔一下子,一个熟悉的名字就在我的嘴边,可是我却怎么想不起来。 就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我忽然瞥见我旁边的地板上有意汪浅浅的水迹。 那水迹越来越多,像是有人引导一样的掩着地板的缝隙冲着我就冲了过来。 我吓得不停的往后缩着,抬眼再看在我面前竟然出现了一双泡的发白的小孩的脚。 褶皱的皮肤里面还带着许多沙子,青紫的腿上还沾着散发着恶臭的淤泥。 扑鼻的臭味不顾一切的冲进了我的鼻孔,让我的胃部不断的痉挛,我伸手掩住了口鼻,强忍着恶心悄悄的看了一眼。 一双惨白的脸忽然贴着我的鼻子凑了过来,空洞的眼眸死死的盯着我,吓得我头皮发麻,身上的汗毛全都竖了起来。 正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那张脸忽然咧开了嘴,哇的一下吐出了许多黄色的液体,支支吾吾的说着:“冷……好冷……救救……” 我被吓得放声尖叫,挥舞着手臂爬了起来,几步冲到了房门边,死命的推着房门,试图逃离这个恐怖的地方。 眼看着那滩水迹离我越来越近,我愤怒的大叫一声一脚踹开了紧闭的房门,忽然脚下一滑跌下了深不见底的黑洞里。 我尖叫一声,一下子坐了起来,心脏还在噗通噗通的狂跳,抬眼看了看窗外,天色已经全黑了。 听到我的叫声,老妈冲了过来,见我满脸是汗转身取了一条毛巾递给了我,刚要出言安慰,我忽然想起了一个十分不愿意提起的名字。 “妈,我魏叔现在怎么样了?” “死了!”老妈说完这句话有些奇怪的看着我,我惊恐的抖了几抖,半天没有说话。 魏叔是我爸爸的同事,我跟他的儿子在同一所小学里念书,所以对他我很熟悉。 他的儿子魏巍上小学的时候属于那种及其不合群的孩子,不仅不注意个人卫生,学习成绩也不好。所以没什么朋友,连带着老师也不待见。 我之所以对魏巍印象这么深刻,是因为有一次魏巍又没有交作业,老师让他到讲台上罚站的时候,他身上散发出的味道让讲课的老师一直掩鼻子,由此可见他是有多久没有洗澡。 当时就有好多同学议论纷纷,弄的魏巍十分难堪。后来他不知道哪根筋不对,竟然跑去水库洗澡,这一去就没回来。 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魏巍的妈妈当场就哭晕了过去,后来就变得疯疯癫癫的,后来魏巍妈妈的病越来越严重,几年前说是看见魏巍了,还是小时候的那个样子,他妈妈就疯了一样的满大街跑,几个人都拉不住。 魏叔没有办法,只能辞了工作,日夜的看着。可是即便是这样他妈妈也一点没见好转。 前年魏巍忌日的时候,他妈妈忽然恢复了神智,不仅把自己收拾的利利索索的,还把家里的卫生收拾了一遍,做好了一桌子的饭菜,满脸笑容的跟魏叔吃了一顿饭。 对于一个疯了十几年的人,这样事简直是天方夜谭。魏叔当时也激动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含着眼泪吃完了那顿饭,以为日子就要好过了。 没想到当晚魏巍的妈妈就自己光着脚跑到了魏巍出事的那个水库,一头扎了下去。 一群人整整捞了三天,才把泡的发白的她打捞出来,据说她的脸上还挂着诡异的笑容。 自那之后魏叔就不再出门了。一个人抱着两张黑白照片痴痴的傻笑,是不是的还自言自语。 去年的夏天的时候,魏叔忽然发了疯,拿着斧子一通乱砍,把家里砸的乱七八糟,最后从五楼跳了下来。 卷一 真实的噩梦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忽然梦到魏叔一家,也不知道怎么跟我妈解释梦里的场景,揉了揉生疼的额头,便走到了阳台,打开了窗户想透透风。 老妈又安慰了我几句,才摇着头走了出去。我沉默了半天刚想找出烟来抽,忽然觉得胳膊有些不舒服。 低头一看,吓得我险些叫喊出来。我冲进卫生间开灯一看,我的左肩上竟然有好大一块淤泥,胳膊上也有一个青紫的手印,比量了一下竟像是一个孩子的手。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用力的晃了晃脑袋,不停的安慰自己:“不会的,不会的!一定是幻觉,一定是幻觉!” 我坐在炕上失神落魄的想着,忽然被一阵电话铃声吓得哆嗦了一下。 我深吸了一口气稳定了一下情绪,拿起电话一看,是李木子打来的。 因为没来得及存储她的电话号,所以接起来的时候是一串电话号,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记忆力一直不是很好的我只看了一眼就确定那是李木子的电话。 我心有余悸的接起了电话说道:“喂,是李木子么?” 那边的信号不是很好,时断时续的还有很多杂音,只能听见李木子声嘶力竭的喊着什么,我竖起耳朵听了半天才听明白:“一会到中学门口的饭店店等你吃饭,不见不散!” 我刚要回答的时候,那边就掉线了,再打过去就是不在服务区。 我挂了电话感叹道:“现在通讯这么发达,居然还有没信号的地方,真是该投诉了!” 我坐在炕边犹豫了一会,趁着老妈没注意的时候拎着羽绒服蹑手蹑脚的跑出了家门。 我看了看时间,又想起自己还没吃晚饭,就订了一个包房点了一个双人套餐,边喝茶边等她,可是等了将近半个小时菜都快上齐了,也不见她的踪影。 心里有些不满的掏出电话,哪成想这个串店居然也没信号。我悻悻的走出串店,边给李木子打电话边想:明天一定投诉!信号太差了! 刚要拨出去,李木子的电话就打过来了,还没等说话李木子咯咯的笑声就传了过来:“诶,王连子,你到了么?是不是怕请客先跑了?” 我呸了一声回到:“我王子是那么扣的人么?814包间,已经点好了套餐,就等你了!” “哈哈,我已经在里面喝茶了啊,刚才咋没看见你?” 我一听顿时有了一种上当的感觉,说了一声靠,挂了电话,刚要进屋就看见电话的信号又变成了无服务,心里有点纳闷,不过也没多想推门走了进去。 李木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我估摸着是在我刚才出去打电话的时候,坐在旁边的火炕上给自己倒了杯茶开口问道:“你咋知道这个包间是我订的?” 李木子吃的满嘴流油含糊不清的说:“我鼻子下面有张嘴啊,我一打听一个特别猥琐的单身狗订的包间,服务员就告诉我了!” 我一口茶水差点喷出来,满脸怒色的吼道:“老子哪里猥琐了?你特么才单身狗,你们全家都单身狗!” 李木子不怒反笑道:“病句!我全家要是单身狗的话,我是从哪来的?石头蹦出来的?” 我哼了一声讽刺道:“谁知道你哪来的,没准是从火葬场的烟筒里爬出来的呢!” 我说完这句,李木子忽然停止了手上的动作,眼神冰冷的盯着我,阴森森的勾着嘴角笑了,怪异的说:“居然被你看出来了……你有什么遗言交代么?” 她的一句话吓得我浑身汗毛都立了起来,下意识的把屁.股往后挪了挪,手里的茶杯一下子打翻了,洒了一裤子。 李木子看到我的反应哈哈大笑:“哎呀,你看你的小胆,还跟我闹呢!回头吓个好歹的可别找我要医药费!” 我知道上了她的当,强壮镇定的咳嗽了几声,不满的说:“行了,别跟我逗闷子了!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我听人说你初中毕业之后就去外地了啊?真没想到还能再这碰见你!” 李木子边吃边点头,满嘴流油的也不说话。 我有些尴尬的喝了一口茶,想着可能是涉及到她的隐私,她不愿意回答吧,便没话找话的问道:“你还记得魏巍么?刚才我做了个梦,梦见他了!” 李木子停下了手里的筷子,啪嗒一声放在了桌子上,擦了擦嘴正色道:“你确定你是梦见的他,不是看见的他?” 听她说完这句,我忽然头皮一麻,支支吾吾的说:“废话,他都死了那么多年来,我去哪里看见他!肯定是梦见的!” 李木子勾着嘴角诡异一笑:“那你想不想看见他?” 我使劲的摇了摇头,甩的腮帮子上的肉都跟着颤了,逗得李木子一顿猛笑,笑了好一会她才正色对我说:“我觉得你还会看见他!” 我差点被一口茶呛死,猛烈的咳嗽了半天才有些恼怒的冲着李木子吼着:“你能不能别吓唬我!再说了我根本就不相信这些!” 李木子勾着嘴角诡异的笑了一下,正色对我说:“你别不信,魏巍他们家是被水鬼缠上了!” 我不屑的哼了一声,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肉,刚要放进嘴里就被李木子打掉了,我有点生气的瞪着她吼道:“你没完了啊?这么多年没见叙叙旧不好么?为啥总说这些鬼啊神的,听得我直发毛!” 李木子严肃的盯着我冷笑着说:“你不是不相信么?为啥会害怕?你也别急,听完我讲的故事再谈叙旧的事!” 我一时无语,默默的低下了头,听着李木子讲起了这件离奇的故事。 三十几年前,小镇子上新建了一个砖厂,为了用水方便,便在附近挖了一个大坑修建水库。 好多工人为了上班方便也就搬到了砖厂附近,刚开始的时候,那个砖厂经营的也算不错,可慢慢的经济效益就开始不好,很多工人都怨声载道的。 住在砖厂附近的老李家就是这些工人里的一个,那天中午的时候老李正躺在家里午睡,忽然被找上门来的邻居给吵醒了。 原来是老李家养的一只大白公鸡又跑去拦路了。这个公鸡浑身雪白,鸡冠子红彤彤的很是招人喜欢,老李也当个宝贝是的一只养着,不管家里的三个孩子再怎么求他都没想过杀了吃肉的事。可是这个公鸡有个特别不好的习惯,那就是拦路。 只要是有小孩路过他们家门口这个大公鸡就会冲出去啄人,这一次竟然啄到了邻居孩子的眼睛。那孩子的家长不依不饶的给老李一顿数落。 老李本就心情不好,被人家劈头盖脸的一顿骂,心里一股怒气抓着那只大公鸡气势汹汹的就奔着水库过去了。 边走还边说:“你们要个说法,我就给你们个说法!” 还没等那家人说什么,老李抓着那只公鸡的脑袋就按在了水库里,活生生的把那只公鸡溺死了。本来是上门要个说法的那家人,一看老李发怒了,也不好再说什么,领着孩子回家了。 老李溺死了那只公鸡,怒火也渐渐平息了,看着手里已经断了气的公鸡,立刻后悔不已。 这只公鸡他养了这么久,虽然总是闯祸,可到底也是从小养到大的,说不心疼是假的。可事到如今也没办法再说什么,只嘟囔了几句:“你活该,谁叫你总是拦路!我也不吃你的肉了,你下辈子投个好胎吧!” 说完就把那公鸡扔到了水库里。 原本事情到此就应该结束了,可是一年后的某一天,老李的双胞胎儿子去水库洗澡。弟弟洗着洗着就看见自己的衣服往远处漂过去了,要是丢了衣服不免又是一顿暴打,小孩子没多想跟着衣服就往深处游了过去。 正在水库边玩泥巴的哥哥眼看着弟弟越走越远,情急之下也顾不得许多,连吼带叫的上前阻止。可是弟弟好像听不见一样,双眼发直的一只盯着衣服不管不顾的往河里走。 没过一会儿,两个孩子就已经走到了水库中央,双脚深深的陷阱了淤泥里面,过来拉水的工人一见立刻准备下水救人。 还没等往下跳呢,不知道从哪里听到消息的老李一个猛子扎了下去,扑腾了几下就沉底了。 岸上的工人一看不好,连忙喊人来帮忙,可是捞了整整一天什么都没捞到。无奈之下只得找来了了几个水泵,整整抽了两天的水,才看见父子三人。 他们三个的双脚都深深的陷在了淤泥之中,泡的发白的手还紧紧地互相牵着。当年上门找老李理论的那家人一算,距离那大公鸡被溺死的那天整整一年。 说来也怪,自从李家父子去世之后,总是有人在半夜听见水库里有动静。而且那水库里的水怎么抽都抽不干净。 尽管家长们三令五申的严禁自己家的孩子在那个水库边上玩,可是每年那个时候总是有几个倒霉的淹死在里面。 所以胜利水库一度成为了小镇噩梦一般的存在。 而魏巍就是死在那个水库的。 卷一 该死的赌约 听李木子讲完这个故事,我仍旧将信将疑。与其说魏巍父母的事情是因为那个水库的原因,还不如说是因为魏巍的去世对他们造成的伤害太大。 见我仍旧不信,李木子有些生气,啪的一声扔下了手里的筷子,瞪着我问道:“你怎么样才会相信我说的话?” 我似笑非笑的说:“让我相信也不难,除非我能亲眼看到!” 李木子冷笑一声,用手指着我问道:“此话当真?” 我刚夹了一块肉放到嘴边就被李木子给打掉了,有些恼怒的吼了回去:“真,比你妈都真!” 李木子呸了一声,踢了我一脚神神秘秘的对我勾了勾手指说:“我有个办法能让你亲眼看到,就怕你不敢去!” 自从见到李木子,我就一直被她取笑胆子小,一时之间有些羞愤难当,拍着胸脯说道:“老子要是害怕就随你的姓!说吧你有什么法子!” 李木子上下打量了我几眼嘀咕道:“说好了啊,如果你真的想看,就必须按照我的法子来!不可以半途而废!” 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明知道是个坑还硬着头皮往里跳,咬着牙点了点头道:“你要是敢耍我,我就真的对你不客气,别看你是个女的!” 李木子嘿嘿的笑了几声,拍了拍手,用下巴指了指包间的门说:“去吧,结账走人,然后办事去!” 我盯着满桌子的狼藉,不由有点咂舌。这双人套餐给的可谓是分量十足,可是我竟然一口都没吃,只喝了一肚子的茶。从头到尾都是李木子一个人在吃。 不过谁叫咱是爷们呢,让女人请客的事可干不出来。有些不满的踱到了吧台,说了包间的号码,那收银的服务员有些奇怪的瞄了我几眼。 她那种见了鬼的表情让我十分不爽。我嘟囔着:“不就是吃的时间长点么,至于的么!” 吧台的老板娘噗呲一声笑了,打趣道:“我家小妹儿啊不是嫌你吃的时间长,就是好奇你一个人吃的咋这么多,一共三百二!” 我掏出了钱包,恨恨的扔了几张钞票,吃的多,老子从头到尾只喝了几壶茶水好不,那些菜和串都是李木子自己吃的。真不知道她是几年没吃饭了,到我这来宰冤大头来了。 我也懒得跟她们解释,悻悻的结完账,出了串店。 可是找了一圈也没看见李木子的身影,正在我纳闷的时候,发现街角的水果店门口,李木子正满脸焦急的冲着我招了招手。 我四下看了看,确定是在叫我这才裹着羽绒服跑了过去,还没到跟前,李木子就嗔怪着数落我:“结个账也那么多废话,赶紧的,进去买几个西瓜,或者香瓜什么的!” 我一把甩开了李木子的手,冲她嚷着:“大姐,现在是冬天!你特么疯了吧,冬天的西瓜多贵你不知道么?你张口就几个,你他妈拿我当冤大头宰呢吧!” 李木子也急了,随手给了我一拳打的我一个趔趄险些栽倒,她满脸怒色的冲我嚷着:“你喊个屁啊!你要是不乐意老娘还不管了呢!一个破西瓜几个钱,真特么抠门!” 我起身大声嚷着:“没错,老子就是抠门!老子把钱给乞丐也不花你这种神婆身上!大冬天的吃西瓜你以为你杨贵妃啊!” 李木子不屑的嗤笑了一声,抱着肩膀打量着我讥讽道:“老娘要是杨贵妃第一个叫你去做太监!赶紧的,别墨迹,这西瓜不是给我的,是给魏巍的!” 提到魏巍我顿时哑了,谁叫自己赌咒发誓的全都听李木子安排呢。得了就当一回傻子吧,我瞪了李木子一眼,转身走进了水果店。 我气哼哼的冲进了水果店对着老板没好气的嚷道:“老板,有西瓜么?要最贵的!” 老板冷冷的看了我几眼,随手一指,几个包着网兜的西瓜摆在台子上,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我拎起一个颠了一颠,老板幽幽的开口道:“一个基本是一斤左右,不用上称的,不多不少68一个!” 卧槽,真特么黑! 我正要犹豫换一家水果店的时候,便看见了李木子那杀人的眼神,只能撇着嘴心疼的问道:“几个啊?大妈!” 李木子白了我一眼伸出了一只手,我心里暗骂一声,对着老板喊:“得,给我来五个吧!能不能打个折啊!” 老板诡异的看了我一眼,伸手拿了个塑料袋跟我说:“折呢,打不了,白送你个塑料袋!小伙子,这黑灯瞎火的,没事赶紧回家!” 我悻悻的装好了西瓜,心里嘟囔着:真抠,不给打折还鄙视我!不就三百多么,老子今天就当去了一次大保健! 交了钱出了门,李木子满脸正经的盯着我说道:“找个地方吃了它!” 我当场就发怒了:“你特么有病吧,五个,吃了它!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你是见我活的高兴不爽怎么着啊?这是活活撑死我的节奏啊!” 李木子皱着眉头摆了摆手,好像受不了我大嚷大叫似得,抬起下巴指了指水果店,我回头一看那老板像看怪物是的看着我,当下觉得有些丢脸,拎着西瓜恨恨的走到了小区里一处背风的地方,把西瓜扔在了一遍。 李木子见我真的生气了,才悄声跟我说:“也不知道你生什么气,这西瓜本来就是要做河灯的,你不是心疼它贵么,我让你吃了它有什么错!” 我惊讶的下巴都快掉了,指了指西瓜,又指了指李木子气的哆哆嗦嗦的说:“你他妈耍我是吧?做个河灯就让我花了三百多!你知道我一个月才赚几个三百啊,你真是拿我当冤大头了!” 李木子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出声道:“无所谓啊,你不想吃就扔掉吧,反正都买回来了,我看那个水果店老板也不会给你退吧!” 我哼了一声,掉头就走,李木子在后面喊着:“你干嘛去?” 我回头喊了一嗓子:“吃西瓜!” 就在我拼着老命在冷风里狂啃西瓜的时候,李木子幽幽的给我讲起了河灯的典故。 通常溺死在水里的人在死的时候都含着一股怨气,这股怨气只有等他拉到一个人也死在这里,才会慢慢化解,他自己才能得以往生,去投胎。 所以这就是传说中的水鬼抓人找替身的故事,而那只被溺死的大公鸡本就是阳气很重的一只报晓鸡,却被活生生的溺死在了河里。 家禽本为人类的桌上之食,通常被用刀斩断咽喉,流尽最后一滴血而亡。它们的怨气也就随着那流出的血得到了释放。而有一些怨气很重的,即使被砍掉了头,也会活动一阵子。 可是那只公鸡的怨气全都被死死的困在了体内,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一股怨念,只想着报仇。又因为它本身的特殊性,这才能抓住了李家的三个人,做了替死鬼。 对于这样怨气冲天的水鬼,只能用一盏河灯给他们指引,为他们照亮前进的路,他们才能顺利的走上黄泉,重新投胎做人。 通常河灯的材料是用纸折成莲花的形状,在上面点上一支蜡烛,可是由于条件有限,这个莲花的底座也被改造成了西瓜做成的碗。 不过李木子说的也有道理,只要原理相同又何必执着于外在的形象呢。 我拎着那些简陋的河灯,跟在李木子的身后,听着她所讲述的故事,心里的紧张感渐渐的消失了。 我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有些崎岖的路上,后悔没有买一个手电出来,想腾出来一只手想拿出手机照明,却被李木子给阻止了。 李木子面色凝重的告诉我:“不要照明,凭着感觉走绝对不会摔倒!而且你很诚心,我没提醒你,你就买了纸钱和元宝,所以这一次肯定能成功!” 我觉得她话里有话,打断了她的话有些不悦的说道:“都到了这里了,我也不会逃跑了。你到底还有什么事没告诉我,不如说了吧。就算是我死了我也想死的明白!” 李木子噗呲一声笑了,踢了我一脚说:“你没那么容易死,至少现在没那么容易!我下面的话一定要记清楚!待会到了那里,千万不要多说话,一切都按照我说的做。我说一句你就说一句,我不出声,你千万别出声。” 我默默的点了点头,李木子又正色道:“等放完了河灯,不管你看见了什么也不许说话,如果害怕就竖起食指和中指,成剑指藏在兜里!明白么?” 我重重的点了点头,期待下文。 李木子又低头想了一会,忽然抬头说:“还有,等一会我说走了的时候,你一定转头就走,不管听到什么,或者看到什么,千万都不要回头!一定记住,千万别回头!” 我见她神色紧张,又想起刚刚她所说的水鬼抓人做替身的事,便十分用力的点了点头。 李木子没听见我答话,作势又要踢我,我十分灵巧的蹦了一下,躲过了她的那一脚,不悦的吼道:“干啥啊?” 卷一 放河灯,渡水鬼 李木子哼了一声,给了我一拳吼道:“你哑巴了,我说得你记住没有?” 我用更大的声音吼了回去:“不是你特么说让我别乱说话的么,说也不行,不说也不行,咋那么难伺候呢!” 李木子十分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说:“行,随你大小便,反正我跟你说的很重要,一定要记住!” 说完就悻悻的往前走去。我拎着两个塑料袋手都冻得有点发麻,刚想喊她帮我分担一点,就想起了她刚才严肃的表情,心里默默的骂了一句:这女人够阴险,弄得吓人唬道的就是不想帮我拎东西罢了! 不过既然已经来了,也就懒得跟她一般见识,紧紧的跟在她后面一步不敢多迈,小心翼翼的走在那个崎岖的小路上。 虽然天色十分黑暗,可是不知道为何,我的双眼像开了夜视仪一样,一路上竟然一跤都没跌倒,十分顺利的到了水库边上。 水库已经荒废多年了,我小时候曾经有人出钱翻新过一次,可是工程动了一半就出了事故,所以那个工程就不了了之了,可见这个水库有多邪。 现在外面的温度已经接近零下二十几度了,我不由的想到了一个问题。以往见电视里放河灯都是在夏天的时候,点上莲花造型的河灯,写上愿望让河灯顺流而下,飘得越远愿望就能越快实现。 可是这寒冬腊月天里放河灯我还是头一次听到。就算那水库再邪,腊月的天气也该结冰了吧?难道要我把冰面刨个窟窿,在把西瓜皮放进去? 我越想越觉得这事不靠谱,刚要开口问,就听木子李悄声说了一句:“到了,从现在开始别说话!” 我心里咒骂:那你特么不早说,老子憋了一路了。 木子李站在水库边,双手摆了一个十分复杂奇怪的造型,像是电视里常看的法师结印,我眯着眼睛怔怔的盯着她,不由自主的觉得有些惊悚。 李木子念念有词,我离得很近也听不清她在说什么,正当我有些无聊的时候,只听见已经结冰的水库上面咔嚓,咔嚓几声,竟然裂开了两条大缝子。 而天空中的星星也十分怪异的闪了一下,借着微弱的光,我分明看见那水面上开始有一个一个小小的水泡上涌。 我头皮一下子炸开了。 木子李站在岸边,抬脚踢了我一下,示意我开始点灯。我哆哆嗦嗦的掏出了冻得邦邦硬的西瓜皮,拿出了一根蜡烛,小心翼翼的插在了残余的果肉上面,拉开羽绒服挡着风,用打火机一个一个的点燃了。 李木子示意我拿着河灯放在水面上,我吸了一口气,壮着胆子捧着一个河灯缓缓的走到了岸边。我的一只脚刚刚碰到岸边的冰碴,那水面上就想滚了的沸水一般开始翻腾。 我吓得一个哆嗦险些摔倒,李木子急事的在背后扶了我一把,悄声叮嘱道:“别害怕,有我在!” 虽然我还是很害怕,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她这句话,我心里稍微安定了一点。小心翼翼的把河灯放在了水边,轻轻推了过去。 李木子没有帮忙的意思,一直站在河边不住的嘟囔着什么,我往返连续放了十个河灯,放到最后竟然熟门熟路,连风都不用挡了,那蜡烛竟然一点就着。 等到十盏河灯全都放在了水面上,李木子示意我跟着她一起念。我定了定神,揉了揉冻得有些发木的脸颊,张嘴跟她念了起来。 “南无 阿弥多婆夜 哆他伽多夜 哆地夜他 阿弥利都婆毗 阿弥利哆 悉耽婆毗 阿弥唎哆 毗迦兰帝 阿弥唎哆 毗迦兰多 伽弥腻 伽伽那 枳多迦利 莎婆诃……” 李木子念诵的那段佛经十分拗口,见我跟不上节奏,便放慢了速度,我一遍一遍的慢慢跟上了节奏,就这样站在冰冷的河边跟她念诵了不知道多少遍。 正当我念得声嘶力竭的时候,只见水面上原本静静漂浮着的河灯忽然开始打转,然后一个接一个的都开始原地不停的打转。 如此诡异的情况让我全身的鸡皮疙瘩都立了起来,冷汗不停的从额头上往外冒。忽然想起了她事先嘱咐我的事,连忙把手插 进了兜里,摆出了她说的剑指形状,哆哆嗦嗦的一直往她身边靠。 随着那些河灯越转也越快,水面上渐渐的产生了一个小小的漩涡,借着那漩涡越来越大,噗通噗通的声音不绝于耳,我呆呆的站在水边,感觉那水里就像是有什么东西一样呼之欲出。 甚至感觉到那冰凉的泥水已经喷溅在了我的脸上。我呆愣了半晌,忽然眼前亮起了一道白光,吓得我差点休克过去。 眼见着那白光越来越亮,我差点惊恐的叫出声音,用余光瞄了一眼李木子,只见她表情凝重,同样直愣愣的看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朦朦胧胧之中我只觉得眼前多了几个人影,那人影好像都没有穿多少衣服,一个个面色惨白,有几个脸上还挂着淤泥。 只不过他们的怀里都抱着一团亮光。 我瞬间明白了过来,这些是水鬼!这些就是这些年冤死在这个水库里的水鬼,现在他们得到了超度,是要往生了吧! 这么一想,我的身体也渐渐的恢复了行动力,自作主张的伸手拿过了刚刚买的纸钱和金元宝,找了一个土坑,拿着打火机点燃了。 熊熊的火光之中,我好像见到了儿时的那个同学,依旧是那样的头发,那样的脸,唯一不同的事,他的眼神是呆滞的。 光幕开始变得逐渐透明,那些光着身子的人,一个一个的回头头,抱着自己怀里的那盏等缓缓的走了。唯独剩下一个魏巍还站在那里,痴痴的看着李木子。 就在我以为这一切都要结束的时候,李木子忽然放声大笑,那诡异的笑声在这样的环境里显得异常惊悚。 我被吓得妈呀一声跌坐在了地上,在抬眼一看李木子的头发竟然无风自动,全都立了起来,在漆黑的夜里四下飘散着。 我惊恐的向后爬着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才好,李木子的笑声越来越大,而水面上的那些水鬼也全都惊恐的缩在了一起,连着他们怀里的那团亮光都暗了许多。 我哆哆嗦嗦的刚想发问,李木子忽然回头死死的盯着我,诡异的裂开了嘴。 青紫色的脸上布满了黑色的血管,尤其是眼睛周围的皮肤上还兀自向外留着猩红的血,一双血红眼睛里说不清是什么表情,我只知道那目光之中绝对没有善意。 尤其是她裂开的嘴,所有的牙齿都尖锐无比的向外张着,黑褐色的牙齿上还挂着几个肉丝,腥臭的口气扑鼻而来,让我的胃再次翻腾不已。 见到我的反应,李木子忽然喋喋的怪笑了几声,忽然张开了双臂对着水面一阵猛吸。 沸腾的水面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一道诡异的带着黑烟的漩涡缓缓的升上了水面,黑夜之中却异常清晰。 我看着那些缩成一团的水鬼,他们好像十分惧怕李木子一样颤抖着向后退着,有几个甚至挣扎着想回到水里,一头扎进水面的时候却发现那团黑色的漩涡已经将水面盖了个严严实实。 无论他们怎么努力都钻不进去。只能随着那道漩涡不停的旋转,忽然李木子的两腮诡异的鼓起了一个大包,那水鬼惊叫着变成了一股几近透明的白眼,飘飘荡荡的被李木子吸进了肚子。 随着那个水鬼变成了一道浓烟,整个场面瞬间失去了控制,那些尖叫着的水鬼纷纷四下逃窜。 李木子十分享受的伸出了猩红的舌头,舔着嘴唇阴阴的笑着,阴鸷的眼神看着四下逃散的水鬼不停的冷笑,忽然长发一甩,仿佛长鞭一样讲那些水鬼死死的缠在了原地。 随后长发一卷,那些水鬼连叫都没有叫出声来就被李木子吞进了肚子。 我被这诡异的场面吓得瘫在了原地,连叫都叫不出来。就在我觉得自己要死在当场的时候,被黑色漩涡盖住的水面忽然响起了一阵猛烈的敲击声。 随着那敲击声越来越大,李木子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随风飘动的长发也聚拢在了身边上下翻飞着围城了一圈,犹如一副盔甲将她护在了中间。 不多一会,水面忽然咔嚓一声,黑色的漩涡就像是一块黑色的玻璃一样瞬间四分五裂。 一只巨大的白色公鸡,鸣叫着从水底缓缓升了起来,好像是一只潜伏在水底的巨兽,引得四周阴风阵阵,咆哮连连。 李木子忽然对着我甩了一下手臂,我噗通一声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打飞了好远,周身传来的疼痛让我不停的呻吟着。 就在那个白色的大公鸡跟李木子打作一团的时候,我忽然发现我的四肢又重新恢复了动力。 我来不及多想,挣扎着爬了起来不管不顾的闷着头一直向前跑着,无形的恐惧让我的心跳一直加速,我死死的攥着拳头拼命的向前迈步,忽然眼前出现了一道明亮的光,让我不由自主的冲着那个亮光的地方跑了过去。 卷一 不要回头! 望着远处的一点光亮,我心里忽然产生了一丝恐惧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脚步,后背瞬间出了一层密密的冷汗。 耳边不时有凄厉的冷风呼号着,刺骨的寒意从我的脚底慢慢升起,我渐渐觉得两只腿已经不听我自己的使唤了,只是机械的在迈着步子,深一脚浅一脚的在崎岖的山路上不停的走着。 忽然我的背后被人狠狠的拍了一下,我心里咯噔一下险些叫出声来。刚想回头咒骂一句,心里猛地一下想起了李木子交代我的事情,硬着脖子不管不顾的低头继续前行。 后面的“人”见我没有理她,有些生气的吼着:“儿子,你连你妈妈都不理了么?这大晚上的你哪里不好去,来这做什么?快点跟妈妈回家!” 说着就上前拉住了我的手,她冰凉的手接触到我的时候我只觉得有一股刺骨的寒意沿着我的胳膊爬了上来,那冰凉的感觉让我左边身子的汗毛瞬间立了起来,一种麻酥酥的感觉让我心头一个激灵。当下再不敢多作停留,一把甩开了那“人”的手,撒腿就跑。 可是没跑几步,我就听到了两声尖锐的叫声,吓得我一个趔趄险些摔倒。抬头一看,不知是谁家的孩子在大街上开始放窜天猴。 那诡异的声音在这漆黑的夜里着实让人心生恐惧。我刚想咒骂几句,心里忽然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感觉。刚刚明明是在没有人烟的山路上,怎么会莫名其妙的出来两个孩子呢。 正在我纳闷的时候,那个高一点的孩子就转头看向了我,那苍白的脸上还挂着一抹诡异的笑容。他这一看不要紧,我吓得连忙闭上了眼睛就想绕开他们。 可是他们却不是这样想的,两个孩子嬉笑着拿着一堆炮竹向我跑了过来,拉着我的衣角用天真可爱的声音说道:“叔叔,来陪我们一起放鞭炮吧!” 我想要摇头,想要踢开他们可是我做不到,后面那个伪装成我妈妈的“人”已经越来越近了,而面前这两个小孩还死死的拉着我的衣角,不依不饶的让我陪他们放鞭炮。 我情急之下,拿出了一直放在兜里的手,怒目瞪着他们,用力一指。 只见一道亮光闪过,两个孩子可爱的脸瞬间变得狰狞恐怖,惨白惨白的脸上,一双乌黑的眼睛还兀自留着鲜血,张开的嘴里也变得腥臭无比,我吓得毛骨悚然,险些大喊出声。下意识的一脚将他们踢翻在地,不管不顾的闷头朝前跑去。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只觉得气温越来越低,脚趾头都冻得有些发木,而前面那微弱的亮光仿佛也离我越来越远。 正当我不知所措的时候,我忽然看见了一个十分熟悉的身影,那微驼的后背,背着的双手,悠闲的步态,不是我爷爷还能是谁。 虽然平时我跟我爷爷的关系不是十分亲近,可是在经历的这几天的事情之后,我对他的思念之情瞬间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包括儿时他带我回安徽老家一路上无微不至的照顾也都一一浮现在了我的脑海里。 我鼻子一酸,险些哭了出来。 如果不是因为那个可笑的传言,我想我爷爷一定会把我捧在手心里。如果不是因为我不懂事,也不会连爷爷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一想到这,我心里忽然产生了对他止不住的思念,想都没想上前抓住了爷爷的手。爷爷正背着手漫无目的的向前走着,冷不丁的被我拉住,惊讶的回头看了我一眼,又上下打量了我一会。 原本没什么表情的一张脸,忽然变得愤怒无比,指着我颤抖着骂道:“你个小兔崽子,咋跑这来了,这是你该来的地方么!” 我刚要开口说话,就被爷爷的一个眼神给制止了,爷爷眯着眼睛四下看了看,轻叹了一声,伸手把我护在了身后。 我只觉得周身发冷,低头一看,外套上已经隐隐约约的结了一层冰晶。我刚要抬手拍打,心里忽然咯噔一下,爷爷……不是已经死了么? 想到这里我下意识的倒退了两步,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儿了,脑子里也是空白的一片,想大声的叫喊,却怎么也都叫不出声。 爷爷好像感觉到了我异样,回头冷冷的瞄了我一眼,冷哼一声。我吓得使劲低着头,觉得自己的下巴都快扎进胸口里了。即便是这样,我还是忍不住用余光偷偷的瞄着爷爷。 只见他伸手从怀里掏出了一把闪闪发光的金元宝,随手一扬,刚刚那两个小孩子欢天喜地的冲了过来,不管不顾的开始捡,然后往自己的怀里揣。 爷爷呵呵的笑了两声,阴沉的说道:“这位朋友,他是我的亲人,若是有得罪的地方,还请行个方便!” 我正纳闷爷爷跟谁说话,只见刚刚伪装成我妈妈的那个“人”忽然间变了样子,从外表只能分辨出她是一个女性,不过脸看不清楚,因为全都被长长的头发挡着。 爷爷故技重施从怀中掏出了一把金元宝,刚要扔过去,那只那女人的头发忽然变得老长,像个鞭子似的甩了过来,吓得我死死的闭上了眼睛,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耳边忽然传来爷爷的呼喝声:“快点冲着有光的地方跑,晚了就来不及了!” 我吓得都要哭出来了,也顾不得许多,颤抖着拔腿就跑。一边跑一边在心里咒骂着李木子,要不是这个死丫头耍我,老子何至于落到现在这个田地。 急速的奔跑之中,只觉得寒风不断的吹在我的脸上,因为害怕不自觉流出的眼泪刚刚涌出眼眶就被冻成了冰滴,我也顾不得去擦了。任凭凄厉的寒风肆意割着我的皮肤,此刻我只想赶紧回家。 耳边的风声渐渐变小,传来爷爷带着安徽口音的咒骂声,还有诡异的哭嚎声,让我的头皮一直处于发麻的状态。 我尽力的捂着嘴,让自己不至于发出声音,可是就在我马上要接近那个亮光的时候,我竟然看见了李木子,她就带着淡淡的笑意站在那亮光的旁边,冲着我招手。 我看着她心里忽然咯噔一下,瞬间明白了为什么饭店的老板娘结账的时候会说出那样的话,也明白了为什么水果店的老板会一直用诡异的眼神上下打量我,还试图用极高的价钱打消我买西瓜的念头。 这个李木子,根本就不是人。而且现在明明是冬天,可是她穿的是什么?那衣服的样式明明是一件民国时期的旗袍。 我脑子轰的一下瞬间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这一定是梦,一定是梦!我不停的安慰着自己。强壮镇定的往前走着。 我死死的闭着眼睛,低着头想要超过她。可是不知道为何,我的腿变得异常沉重,如同绑了两个十分沉重的沙袋,每迈出一步都十分费劲。 我死死的咬着牙,费力的抬腿,一步一步的往前迈着,耳边却传来了李木子那熟悉的笑声,银铃一般的声音原本听着十分顺耳,可是在现在这个场合听起来却是那么的诡异。 带着回声的笑声离我越来越近,我紧紧的闭着眼睛装作什么都听不见的样子,低着头奋力前行,可是胳膊却被死死的拉住了。 “连子,你怎么这么忘恩负义,这么黑的天就扔下我不管了?再怎么说我也是个女孩子啊,你看看把我吓得,脸都白了!你看看你看看!” 我十分厌弃的微微撇过头尽量不去理她,可是下一刻她冰凉的手指就已经触到了我的脸颊,一双凉的让人发木的手指正在奋力的扒着我的眼皮。 我想抬手推开她,可是我的手怎么也抬不起来,喉咙也渐渐发紧,眼皮不受控制的被她给扒开后,一张恐怖的脸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那是怎样的一张脸啊,右眼的眼球整个掉了下来,被一根不知道什么玩意儿的东西吊着,一晃一晃的还在滴血,嘴唇也不知道哪里去了露出了整个牙龈,嘿嘿的舌头还在兀自咯咯的笑着。 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发疯一般的大吼一声,一把推开了眼前这个恐怖的女人。胃里顿时翻江倒海,刚刚就着凉风吃进去的西瓜全都喷了出来。 被我推倒的李木子躺在地上依旧咯咯的笑着,只是那笑声却让人越发害怕,我不停的呕吐,直到什么东西都吐不出来。 不停的干呕让我的眼泪不停的流着,我费力的睁着眼睛想看清现在自己所处的位置,可是胃部还在不停的抽动,加上嘴里苦涩的味道让我不由自主的弯下了腰,蹲在了一旁。 就在我捂着肚子不停干呕的时候,竟然有人帮我一下一下的拍打着后背,我正纳闷爷爷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没事吧……” 我吐了一口口水,哼了一声,不由自主的回头说道:“没事……” 忽然爷爷那张和蔼可亲的脸,瞬间扭曲变形,带着阴笑,死死的盯着我发出了邪恶的笑声,我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卷一 鬼子的大餐 朦朦胧胧之中,我耳边不断的回响着皮靴走过地面的声音,我费力的睁开沉重的眼皮一看,自己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送到了医院。 环顾四周,我只觉得这间医院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诡异。 即便是小镇的卫生条件再不好,可是这陈设也太过简陋了吧。那发黄的床单和无风自动的诡异窗帘,让我有些心里发毛。我清了清干的冒烟的嗓子,试探着喊了一声:“妈?” 可是整个病房里只有我自己的回声罢了。 我默默的叹了一句:“可能是过年吧,这医院也冷冷清清的。”可是下一秒我就否定了我自己的想法,因为我抬眼便看到了病房门上那几个小小的日文。 中日医院?不对啊,小镇上什么时候开了这样的一家医院,我怎么没有听说过。揉了揉发胀的额头,我长长的深吸了一口气,回忆着自己晕过去之前的事情。 我隐约记得,爷爷的脸再我面前变得恐怖一样,那诡异的笑容至今想来仍然叫我毛骨悚然。我摇了摇头安慰自己:可能是因为对爷爷太过歉疚才会让我做这样的噩梦吧。 房门嘎吱一声,缓缓的开了一条缝。 一个医生模样的人推开了房门,偷偷的瞄了我一眼,见我已经醒了,淡淡的勾着嘴角一笑,便退了出去。 我觉得有些怪异刚要下地追问,手上粘着的输液器引起了我的注意。几片粘着血迹的胶布死死的贴在了我的手背上,顺着输液管往上一看,我脑袋轰的一下,吓得浑身冷汗直冒。 这输液管竟然是很多年前的那种黄色胶皮管,就连那输液瓶都是反复利用的那种玻璃瓶子。我吓得大叫一声,一把扯掉了手上的输液管,哆嗦索索的跳下了病床,缩在了门口。 这特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难道老子穿越了? 我深呼吸了几下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偷偷的透过门上的玻璃看向外面,这一看不要紧,我的脑袋都木了。 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走廊上,到处都是穿着军装的鬼子,三个一堆,五个一群的不知道在交流着什么。 我有些控制不住的打着冷战,上下牙直打架,那种熟悉的寒意再一次从脚底涌了上来。难道我穿越到了731部队?那我面临的下场岂不是各种活体实验? 我不敢再往下想了,只想赶紧逃出这个恐怖的地方。好像知道了我这个想法,我刚要悄悄的退回床 上,走廊里的那些鬼子忽然缓缓的回头看向了我。 苍白的脸上都带着诡异的笑容,空洞无光的眼神里好似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嘲笑和讽刺。我呆了一下刚要转身,就看见离我最近的那个鬼子竟然咧开嘴笑了。 只是这一笑却是让我的思维更加混乱。 那微微裂开的嘴唇里竟然是漆黑的,我分明看见了他身上的血洞,还在兀自的流着发黑的血。而且,他耳朵里不时的还有蛆虫在爬来爬去。 要是用一个词来形容我现在的心情,那真是……日了狗了。 我竟然在一家都是鬼的医院里,而且这里还都是鬼子兵…… “咚咚咚……”我嗡鸣的耳朵里只有自己的心跳声,手脚不受控制的不停颤抖。要不是因为李木子我现在应该享受着老妈给做的过年大餐才对,这个该死的李木子,实在是害人不浅。 我来不及继续咒骂李木子,只能一点一点的继续往后退,尽量装作看不见他们的样子。可是那个鬼子兵竟然缓缓的抬起了残缺不全的手,指向了我。 他这一指,原本还在低头走路的那些鬼子兵纷纷回头看向了我。那恐怖的样子简直能让我把去年吃的年夜饭都呕出来。 各种奇形怪状的伤口好像在上一堂外伤课一样毫不吝啬的展示在我面前。各种暴露的内脏器官,脑组织好像在咆哮着告诉我,看啊,我们是内脏。 我强忍着恶心的感觉,转身就冲着病房里的窗户冲了过去。我现在可管不了这里有多高,与其跟这些恶心巴拉的鬼子兵呆在一起,还不如来个了断。 我这么想着也这么做了,当我跃出病房窗子的那一刻,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并没有我想想的那种急速的坠落,也没有那种从高处跌落的恐惧感传来,我只是轻飘飘的落在了地上。 我有些奇怪的低头一看,忽然发现我竟然没有脚。从我膝盖以下的位置,只有模模糊糊的一团阴影。 我一下子惊了,难道我已经死了? 我不敢再往下深想,当人面临着两个十分恐怖的事情的时候,我的大闹下意识的告诉我,应该忽略那个不太吓人的。 无数鬼子残忍的画面在我脑海里一波一波的上演着,我自问不是什么英雄好汉,尤其是在分辨不清对方是人是鬼的情况之下,我唯一的想法就是一个字:逃。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到处都是灰蒙蒙的一片,根本看不清方向。就在我心里十分焦躁的时候,灰蒙蒙的街边忽然亮起了一个微弱的火光。 不知为何,我下意识的跟着那个火光一点点的往前走去,那火光微弱到我只要稍微不注意就找不到的地步,我不敢多想,只能死死的盯着那微弱的火光,奋力的迈着自己不存在的双腿,一点一点的漂浮了过去。 当我飘过去的时候,那些浓重的烟雾就开始一点一点的散开,我看不清周围的一切,只是下意识的跟着那点火光一点一点的向前。 其实我这么做的原因我自己也不得而知,就像是冥冥之中那火光对我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一般,让我觉得安心。 就在我快要看清那火光的来源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我听的分明,那是皮靴踩在地面的声音。 我有些恐惧的想要飘得更快,可是随着这脚步声越来越近,我越发觉得自己的身体开始变得沉重。 原本从膝盖一下看不见的双脚,也渐渐的变得清晰。随着双腿的渐渐显露,我吓得妈呀一声。原来我之所以迈不动步子,是因为我的双腿被一双漆黑的手死死的抓着。 此时的我已经顾不上李木子的警告,什么不能回头,不能说话,现在这一切都是浮云,我只想快点离开这里,如果这是个噩梦,那我只想快点醒过来。 我缓缓的顺着那双漆黑的手望过去,一个带着诡异笑脸的老太太正匍匐在地,死死的拉着我的双腿,矮矮的半截身子已经被我拖出了长长的一条印记。 我哇哇大叫着奋力的抬腿踢着她,狠狠的把她的手踩在了脚下,惊恐万状的胡乱踢着。那双黑手随着我的动作,开始变细,就好像一条怎么也踩不死的蛇一样,滑腻腻的随着我脚上的动作开始不停的变形。 我欲哭无泪的胡乱蹦着,试图把那个诡异的老太太踩扁,正在此时,那皮靴的声音停了下来。我抬头一看,两队表情严肃的鬼子正冷冷的看着我。 我一时慌了神,正在不知所措的时候,带头的那个鬼子忽然端着枪指了我一下。从他身后就冲出了两个全副武装的鬼子,一左一右的将我架了起来。 不管我怎么挣扎,他们的手死死的钳着我,让我挣脱不开。过了一会我不知道被带到了一个什么地方,只能看见一个像审问犯人用的椅子。他们二话不说把我死死的捆在了椅子上。 过了一会儿,两个身穿白大褂带着军帽的鬼子端着一个白白的盘子,诡笑着走了进来,将盘子摆在了我的面前。 我有些疑惑,下意识的偏过头不敢去看那个盘子。可是那鬼子不依不饶的一把扯掉了盘子上盖的白布。 那盘子里面赫然装着一个婴儿的尸体,那鬼子带着一副白色的手套,伸手抓起了那个小小的死婴,接着就往我的嘴里送。 我紧紧的抿着嘴唇,强忍着心里的恶心左右闪躲着。见我挣扎,那鬼子皱着眉十分不满的对那两个鬼子兵吼了一句什么,他们两个嗨了一声,一左一右的死死的按着我,让我不能动弹。 那穿着白大褂的鬼子,伸手抓住了我的下巴,一手拎着那个还在滴血的死婴拼命的逼我吃进去。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一下子咬在了自己的舌头上。 剧烈的疼痛让我全身一颤,湿热的感觉从舌尖传来,我想起了小时候看的那些爱国影片,十分英雄气概的朝他呸了一口。 哪成想到,我一口鲜血喷出去,那穿着白大褂的鬼子好像十分害怕似得向后退了几步。我一愣,觉得这一招对付他管用,便不管不顾的朝他吐起了血水。 等我用血水逼退了那两个按着我的鬼子兵,我不由自主的高喊了一声:“我不想吃人肉啊,救命啊!” 这高喊的一声仿佛带着十分巨大的威力,那几个鬼子忽然捂着耳朵开始急速后退,我身边的一切也开始变得模糊。 我惊魂未定的开始向前漫无目的的跑,跑的越快,眼前的一切便越加模糊,浓重的烟雾让我看不清周围的一切,正在我十分焦虑的时候,耳边忽然响起了一个十分熟悉的声音:“王子,王连子,快点回家了……” 卷一 公鸡引魂,妈妈的呼唤 王子? 我身边的人,除了我妈妈没有人会叫我王子。他们只会带着讥笑的感觉叫我莲子,而且那个远远传来的声音莫名的给了我一种十分安全和温暖的感觉。让我更加肯定这一定是妈妈的声音。 我顺着声音飘过来的方向,奋力的跑了过去。可是我刚刚跑了几步就觉得自己的双脚又被什么东西给抓住了。 我下意识的回头一看,果然! 刚刚那个被我踩的扁扁的老太太竟然像充气一样的又鼓了起来,看向我的脸不再如刚刚那般诡异,此刻的她瞪着一双邪邪的眼睛,一脸怒意。 不断有蛆虫从她的鼻孔爬进爬出,张开的嘴里一口的黑牙,口鼻之处黑乎乎的的不知道是什么,我十分嫌弃的一脚蹬在了她的脸上,使劲咬了一下舌尖,挤出了一点鲜血冲着她喷了过去。 鲜血沾到老太太的时候,竟然如硫酸一般冒出了一股青烟。原本紧紧抓着我的双手竟然因为疼痛猛地一下松开了,捂着那张恶心的脸满地打滚,看起来就像是一直大黑虫一般恶心。 趁着这个空档我拔腿便逃。不知道为何随着妈妈的声音越来越大,原本让人迷失方向的浓雾也开始变得有些稀薄,我气喘吁吁的也不知道跑了多久,根本不敢停下来。 就在我觉得自己累得一点力气都没有的时候,忽然从头顶的方向掉下来一直硕大的公鸡。我之所以说是从头顶的方向掉下来的,是因为此刻的我根本分不清上下左右。 到处都是灰蒙蒙的一片,只有眼前有一点点的亮光,随着妈妈的声音忽远忽近。在浓雾渐渐变得稀薄的时候,我隐约能看见道路两旁的奇怪建筑,以一种十分怪异的方式排列着。 或倒置,或正立,让我实在分不清哪里才是天空,哪里才是地面。 那硕大的公鸡抖动着身上的羽毛,硕大的爪子每动一下,脚下站立的地方就剧烈的一震。我不知道它的来意,下意识的倒退了两步想要躲开。 就在我犹豫的时候,那大公鸡忽然低头像我啄了过来。我抬手护住了脑袋,下意识的缩在了一边,紧紧的闭上了眼睛。 睁眼再看,只见大公鸡尖尖的嘴狠狠的啄在了我身后的一处地方,细看之下竟是刚刚那个一直抓着我的老太太。此刻的她早已经变成了一只不断翻滚的大黑虫子,在公鸡的爪子下不停的翻滚,不一会的功夫就失去了踪迹。 我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小时候我曾经听奶奶讲过,如果一个人受了十分严重的惊吓,身体里的魂魄就会被吓得离体,也就是我们常说的晕迷。 人一共有三魂七魄,如果这三魂七魄都被吓得脱离了本体,那么这个人也就断绝了生机,就是我们常说的活活被吓死。 联想到之前我遇到的事情,我意识到此时的我可能已经是一个游荡的魂魄了。而且不巧的是,我居然不知不觉之中游荡到了鬼子的鬼魂聚集的地方。 若不是刚刚我急中生智,咬破了舌尖喷出了鲜血,此刻恐怕早已经被那些鬼子兵喂下了死人肉。看着眼前的公鸡,我慢慢的明白了过来。 传说中,丢失了魂魄的人需要亲人的召唤才能找到回家的路。可是这一路上总是有一些不愿意冤死的孤魂野鬼想要抓一个替身,自己跑到原主的身体里返回阳间。 如果亲人叫不回来,那就证明这个魂魄已经飘荡的很远了。为了避免亲人的魂魄被其他的冤魂抓住,招魂的人会用一只公鸡作为引路人,带着他回到自己的身体里。 之所以选择公鸡,是因为公鸡这种生物是报晓用的,每天随着日出的啼叫让它的阳气很重。而鬼魂则是纯阴的体质,这恰恰契合了阴阳相克的道理。 明白了这些缘由我不再犹豫,伸手抱住了那大公鸡的脖子,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纵身一跃爬到了公鸡的背上,那公鸡十分顺从的低下了头任由我搂着。 我死死的抓住公鸡的脖子,不经意间竟然在它的脖颈上摸到了一条红线。我伏在公鸡的背上,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轻声呢喃道:“大公鸡,谢谢你来救我!请你快点带我回家吧!” 我话音刚落,那大公鸡好似听懂了一样,扇着翅膀开始奋力狂奔。巨大的爪子在地面上发出了噗通噗通的声音,震得周围的浓雾也渐渐的散开了。 随着浓雾渐渐变淡,我的视线开始变得开阔。一条看不见尽头的大道出现在了我的视线之中。周围横七竖八的建筑在大公鸡噗通噗通的声音之中,一震一震的。 那些建筑里总是有一些不怀好意的眼睛看过来,我当下不敢再多看,只死死的抱着公鸡的脖子,任由它奋力狂奔。 疾驰而过的狂风吹得我十分难受,胃里不停的翻江倒海,我张大了嘴巴,嗝的一声,长长的打了一个嗝。 打完这个嗝,那公鸡忽然变小了一些。我下意识的闭紧了嘴巴,可是不管我如何强忍,还是在不停的打嗝。 我心道不好,难道这是我仅存的一点阳气将要散开的缘故?我顾不上许多,连忙腾出一只手死死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强压着不断上涌的气体。 就在我即将要坚持不住的时候,妈妈的声音又再次出现了。而且远远的我竟然看到了一丝光亮。那光亮虽然微弱,可是对于我来说确实那样的难能可贵。 身下的公鸡变得越来越小,已经很难再驼动我了。急中生智的我忽然想起了公鸡脖子上的红线,伸手抓住了那根红线,在手腕上缠了几圈。 就在我做完这些的时候,那公鸡忽然开始变得透明,接着一点点的消失不见了。我死死的抓着手里的红线,冲着光亮的地方一步一步的冲了过去。 大公鸡消失之后,刚刚消散的雾又开始浓了起来。我索性闭上了眼睛,顺着红线的指引听着妈妈的声音一路向前。 就这样深一脚浅一脚的不停前进,耳边不时的有各种声音过来引诱我,我死死的咬着牙,只循着妈妈的声音一直向前。忽然那亮光越来越大,我微微睁开眼睛,刺目的光线瞬间将我包围了起来。 宛若身处白昼,暖暖的感觉瞬间将我包裹其中,我知道,我终于走了出来。在强烈的白光之中,我好像看见了跪在地上守着一直小小的油灯的母亲,还看见了自己正躺在那个小床 上。 随着光越来越亮,我渐渐的失去了所有的感觉,等我再次睁眼,已经是三天之后了。 我睁开眼睛,看着妈妈憔悴的脸,心里的酸楚难以言表。见到我醒了过来,妈妈竟然喜极而泣,搂着我嘤嘤的哭着,一旁沉默不语的老爸,也偷偷抹了抹眼泪,转身走了出去。 等到妈妈哭够了,才有些焦急的抚摸着我的额头,温柔的问道:“你好点了么?还认得人么?” 我本想张口回答,可是肚子竟然在此刻抗 议的叫了两声,我不由面色一红有些尴尬的揉着肚子说道:“饿了……” 我妈抹着眼泪笑了几声,起身出去给我拿吃的去了。过了一会,跟着妈妈进来的还有一个身材矮小的女人,梳着齐耳短发,面色有些灰暗,一双小小的三角眼上下打量着我。 我被看的十分不舒服,刚想开口说什么,我妈就递过了一罐八宝粥,低声说着:“这位是你薛姨,这次多亏了她你才平安无事!快点谢谢你薛姨!” 我张嘴道了一声谢,几口喝完了一罐八宝粥,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问道:“妈,薛姨,这是怎么回事啊?我明明是去放河灯的啊!” 薛姨的小三角眼忽然眨巴了几下,十分怪异的跟妈妈对视了一眼,然后坐在了我的身边,用有些沙哑的声音问道:“你给薛姨说说,你是跟谁放的河灯?去哪里放的河灯?” 我挠了挠头,略微整理了一下思路,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细细的讲给了薛姨听。随着我讲述的故事,薛姨的脸色也越发难看。 沉吟了片刻,才长叹了一声开口问道:“你说的那个同学,除了跟你说话,她还跟别人说过话么?” 我不知道薛姨为什么这么问,不过当时跟李木子在一起的时候还真是没注意过。经薛姨一提醒,我又将遇到她的经过细细的在脑袋里过了一遍。 这一想竟然惊出了一身冷汗。 我顾不上薛姨奇怪的眼光,翻身下 床找到了我的外套,掏出了手机,开始找通讯录。 可是通讯录只有几天前的,根本就没有这几天的记录。我又不死心的打开了通讯录,还是什么都没有。 我心里咯噔一下,胡乱的套上了衣服就要出门,妈妈刚要阻止薛姨就伸手拉住了她,用十分奇怪的语气说道:“去吧,自己求证也好,比旁人说的更容易相信!” 我闻言愣了一下,推门走了出去。 我去了跟李木子约定的那家串店,还有当天晚上买西瓜的那个水果店,可是他们异口同声的告诉我,只见过我一个人,并且我一直在自言自语! 卷一 李木子的身份 虽然在薛姨让我思考我们遇到的经过时,我就已经产生了这个想法,可是经过别人的嘴说出来这个事实,我还是不由自主的冒了一身冷汗。 我失魂落魄的回到了家里,见到我的表情妈妈叹息了一声摇了摇头,沉默不语。 我十分后怕的看着薛姨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啊?李木子她到底是人是鬼?还有薛姨,你是大仙儿么?” 我妈刚要训斥我,就被薛姨抬手给打断了。叹了一声拉着我的手坐在了床边,用沙哑的声音开始慢慢的讲了起来。 让我奇怪的是,薛姨讲的开头竟然跟奶奶给我讲的那个故事一样。都是几十年前爷爷下的捕兽夹子不小心伤到了一只狐狸,和父亲小时候昏厥的故事。 我越听越是糊涂,十分没有礼貌的打断了薛姨的话:“姨,你讲的这些我奶跟我都说过了,可是我不明白这到底跟我有什么关系!” 薛姨勾着嘴角冷冷的看着我,淡淡的说道:“你只知道前因而已,后面的果你知道么?” 我怔了一下,缓缓的摇了摇头。 薛姨诡异一笑,兀自抖了两下哑着嗓子说道:“你妈生你的时候是难产,整整折腾了十天,最后还是你奶跪在医院的走廊里求了几个小时,你才顺利出生的,这点你知道吧!” 我默默的点了点头,这件事我妈时常拿来教育我,让我做个孝顺儿子,我倒着都会背了,自然熟悉。 薛姨接着说:“你出生的日子恰逢阴年,阴月,阴日。所以那天出生的婴儿全都是女孩儿,只有你一个是男孩儿! 最开始的时候,你家里人以为这是幸运,可是他们都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你奶奶跪在走廊的那几个小时里,发生了什么!” 我好奇的问道:“发生了什么?” 薛姨冷哼一声道:“你奶奶担心你妈和你的安危,向先前的那个狐仙祈求保佑母子平安!这狐仙等的就是你这么一个阴年阴月阴时出生的男婴!你奶奶一求,它自然乐意之极,做了个顺水人情!” 我微微摇了摇头问道:“我还是不明白!” 薛姨叹了一声道:“你可知道狐仙,或者说我们这些大仙儿,是怎么被选上的?” 我知道在我们那里大仙儿这个称呼是十分不礼貌的,不由脸微微一红,低头悄声的回了一句:“不是很清楚!” 薛姨诡异一笑道:“你也不用不好意思!无非就是个称呼而已。也该着我替你讲解,那我就给你讲讲这些事。 可能我接下来讲的故事,跟你这些年上学学到的知识相悖,可是它就存在在你身边,相信你也能感觉到!” 我思忖了片刻,重重的点了点头,淡定的看向了薛姨。 薛姨眨了眨眼睛,沉吟一声说道:“世间万物都有其存在的意义。山精水怪,草木生灵,皆有灵性,然而人为万物灵长,是最为难得的。 那些活的时间长点的动物,慢慢的开了心智,便懂得了修行的方法。最常见的就有狐狸拜月,巨蟒食露等等。 在所有的动物之中,属狐狸的灵性最强,所以心智更加全面。慢慢的有了法力,就能附在人身之上讲人言!但是你可知道它们为何要化身成人?” 我思索了片刻,有些不敢肯定的回道:“是不是因为人是万物灵长,修行起来最为快捷!” 薛姨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道:“正是如此。传说中,五百年可化作人形,一千年历劫可脱兽行,转世为人,只要灵根不灭便可以继续修炼。 可是这一千年的劫哪里是那么容易过的。很多修行的山精水怪,野兽精莽往往还没有修炼成人形就因为种种原因,失去了性命。 可是因为它们的灵识已开,所以即便是失去了肉身,依旧能继续修炼。可是只剩下灵识的它们往后的修炼却更加困难,因此它们便寻找一个具有灵根的人类,帮助它们继续修行。 所谓修行,凝练自身的法力应对灾劫是一方面,积善修福抵御灾劫也是很重要的。所以你嘴里说的大仙儿常常给人看病,解祸!为的就是积攒功德用以渡劫。” 薛姨讲完了这些,我心里还是有些困惑,薛姨淡淡笑了笑,接着说道:“那些修行的精灵在寻找能够帮助它们的人类的时候,常常会用一些手段,让这一家人有求于它们,这样才能够顺理成章的让他们答应。” 听到这里,我忽然就明白了过来,不过心里又不是十分肯定,有些迟疑的开口问道:“那按照您的说法,我爷爷当年误伤的那个狐狸,就是看上了我们家?想找个人帮它积善修福累积功德了?” 薛姨淡淡的点了点头道:“可是你爷爷和你父亲那两代人中,没有灵性够高的人。这样它的修行就有些事倍功半,所以它十分耐心的一直等到你出生,才开始行动。” 我有些不解的问道:“既然是这样,那跟我这次见到李……鬼有什么关系呢?” 薛姨翻了翻眼睛,用怪异的声音答道:“先前的时候,你爷爷奶奶已经意识到那个狐仙选中的人是你,所以他们便想方设法的阻止。 传闻中,狐仙要找的人都是这个家里最最疼爱,或者最敬重的!所以他们故意对你不管不问,不疼不爱,甚至还做出了一副十分厌烦的样子。 你爷爷心里也明白,当年他答应的是,等到他去世的时候,那个狐仙才可以过来找你!所以他连你最后一面也不见,硬是出殡完才告诉你! 哪知道人算不如天算,那狐仙在你身上种了一颗种子,为的就是方便日后找你。凡人看不到,可是不代表那些鬼怪精灵也看不到。 在它们的严重,那狐仙给你的种子就如同贫困久了的人见到了稀世珍宝一样,所以当你回来的时候那些跟你稍微有点关系的精灵鬼怪也就接踵而至。为的就是抢夺你这个阴年阴月阴时出生的阳身!” 听完薛姨的解释,我心里一直以来的疑惑慢慢的开始变得清晰,如此说来也就不难解释为何那些李木子要想法设法的让我见鬼了。 好像看清了我的想法,薛姨哑着嗓子问道:“你听到魏巍一家的故事,心里产生了一丝善念。原本你妈妈是想借着这件事,请你到我那里给你讲清事情的因果,让你接受的! 谁知道竟然被那个女鬼听了去,借着这件事引你去渡水鬼,费尽了你身上护体的阳气,这才引得百鬼缠身,若不是你爷爷托梦求救,怕是你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 联系着薛姨的话,我开始慢慢的梳理那天晚上的事,有些不解的问道:“薛姨,您能细细的给我讲讲么?我有些地方还是想不通。比如那天晚上我明明是去做善事的,怎么就费尽了身上的阳气?还有我在那边碰到的那些鬼都是真的么?李木子为啥要害我?” 薛姨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翻了翻眼睛兀自抖了几抖。 我听我妈说过,如果大仙儿这个样子,那就是她供奉的仙儿要来附体说话了,见薛姨这个样子,我立刻恭敬的坐直了身体,做出了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 薛姨翻了翻白眼,打了两个嗝,幽幽的开口道:“你回到家的时候,那狐仙就在你身上放了一颗种子,这一点你已经知道了。 当你去火葬场的时候,那里的孤魂野鬼被你身上的亮光吸引,纷纷想要上来扑到你。可是它们之中,只有你那个同学跟你有些因果,这也是她能靠近你的原因。 可是因为你身上的阳气太重,她没办法直接将你扑到,她只能偷偷跟着你,寻找时机。你回家之后听了魏巍家的事,产生了恻隐之心,她见有机会,便引你去那水库渡水鬼,等你阳气虚弱的时候,再将你扑到。 如你所说,放河灯渡水鬼本事善事。可是那水库阴魂太多,没有持经或者有护身法宝的普通人去了那里会消耗自身大量的阳气。 原本这样也没什么大碍,休息几天也就行了。可是你不同,你是阴年阴月阴时出生的阳身,身上的阳气对于那些阴魂简直是大补,在你点燃河灯的时候,那阳气就借给了那些水鬼,这样它们才能凭着那一点阳气得以上路。 你一连点了十个河灯,将身上的阳气耗尽了,所以才会让一群孤魂野鬼近身,甚至把你的三魂七魄都给吓跑了一魂两魄。” 我联系了一下前因后果,重重的点了点头,刚想开口,薛姨就抬手打断了我,接着说道:“你在那边遇到的孤魂也都是真的。 它们无一不想将你扑到,夺得你的阳身!不过你也是命不该绝,你竟然在关键时刻喷出了最后的一点护体阳气。而且竟然懂得拿过引魂鸡身上绑着的红线,顺利找到家,这也是你的造化!” 我有些羞赧的低下了头,要不是从小就听我妈给我讲这些刚刚我一定不会这么做的。不过一个更大的疑问涌在了我的心头,我开口问道:“那李木子去哪里了?我在那边没有见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