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长安新贵 大唐霸图 作者:醉酒戏贵妃  大唐开元二十七年腊月,长安城东,官场新贵李适之的门前车水马龙,热闹非凡。李家上上下下每日为接待络绎不绝的访客忙的不可开交。却有一人游手好闲,乃李家独苗公子跃,整日只顾与两个歌伎厮混。   寒冬腊月,北方清冷干燥的天气,外面寒风如刀,行人大都穿着毛皮厚衣袄,而暖阁之内,火苗迸溅,香气萦绕。   李跃盘坐在毛毯上,双漆之上摆着一架肥而浑圆,长约三尺六五寸的通体漆黑古琴,怡然自得的吟诵道:   桂花香里美人醉,静夜秀眉锁清秋。   缘起羡月不羡仙,缘落此生烙清影。   万里相隔心何处,奈何怀抱遗清香。   银树枯黄情殇起,醉酒逍遥忆清莲。   。。。。   一曲奏完,仿佛沉醉其中,回味无穷,他身旁站着两位歌伎云莺与雪舞,人如其名,云莺能歌,雪舞善舞,各有所长。   云莺听完后,用手掩着小嘴调笑道:“公子这诗曲不押韵,不重词,唯独每句都出现一个“清”字,而且很多词语听起来又有双义,可以说是不文不雅,不俗不古,总之一个词,不伦不类。”   旁边的雪舞也被云莺调皮的“不伦不类”逗乐了,雪舞浅笑辄止,忙说道:“我倒觉得公子这一曲外显无拘一格,实则韵味内含,浅听狂放不羁,深思回味无穷,最主要的是四个清字,更显清傲孤芳,公子有大才咧!”   李跃一脸笑眯眯的看着雪舞,双手将自己的宝贝九幽琴放在案几上,迅雷不及掩耳的在云莺的屁股上轻拍了一击,看着云莺故作委屈的表情,教训道:“竟敢调笑本公子的诗曲是不伦不类。这就是家法,以后看你还敢不敢了。”   只有一旁的雪舞在偷着笑,李跃打小生下来就有登徒子的天分,府上的丫鬟婢女都难逃他的魔爪,此时正值开元二十七年,养伎成风,但是李跃说来也是奇了,只买来两个歌伎,虽然平日里也会耍耍脾气,但是唯独对二人却还算尊重,所以云莺雪舞在李跃面前也很放得开。   遣走两位歌伎,李跃一个人坐在温暖的毛毯上,与其说是习惯性的思考,倒不如说是发呆,两个月前自己还生活在另一个时代,作为一个二本院校的大学生,整日无所事事,沉溺于游戏,通宵达旦那是家常便饭,结果有一次连续熬了十几夜,又闲着无聊去爬华山,一着不慎跌落山崖。。。。   竟然稀里糊涂的就成为了穿越者。“哎,好人不长命啊。”这是哪位不争气的喜欢卖萌的专家说的,分明是误人子弟,败坏风气。   发呆中的李跃没有发现身旁的雪舞,她悄悄的将一盘桂花糕放在旁边,小心翼翼的退出去,近日公子举手投足间细微的变化,都落在雪舞的眼中,自从两个月前那次外出远游,公子似乎变了,至于具体哪里有变化,一时也说不清楚。这些她从来都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   “哎!”李跃叹了一口气,事已至此,只能期望另一个时空的父母可以安享晚年,不要为自己而伤心难过,这一世的自己也算是家世显赫,当自己醒来的时候突然发现就躺在一张暖床上,最先看到的就是云莺跟雪舞,也是巧了,自己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也叫做李跃,是当红之臣刑部侍郎李适之的独子。   李家是真正意义上的远亲皇族,李适之的爷爷正是恒山王李承乾,长孙皇后的大儿子,这样算来,历史上有名的唐太宗就是李跃的曾祖爷爷,不曾想自己过去经常吹嘘,李世民就是我的先祖,现在真的梦想成真,其中滋味真是一言难尽。用装聋作哑的状态慢慢了解了这个时代的生活之后,再回想自己的这具身体原主人的种种遭遇,李跃也是啼笑皆非,因为父亲是一个随性率然的好官,不喜欢理会那些官场的道道,酷爱喝酒,经常夜饮斗升,白天处理公事井井有条,喜欢结交豪爽之士,所以对于李跃这个家中的独苗也是宠溺有加,或者说是放任不管,因此李跃大多时候都是由母亲“例行教育”。喜欢舞刀弄墨,卖弄学识,行为也算是不拘不羁,嬉游歌苑,都是其中常客。不过似乎在国子监内混的很凄惨,屡屡装叼不成反被嘲笑,但是又喜欢出风头,有一次与父亲朝中的死对头李林甫的儿子李硕比谁的胆子大,李跃说自己能猎杀老虎,就带着几个公子哥跑到华山猎虎,结果老虎没打着,小明也断送了。   现在是唐玄宗开元二十七年末年,按照自己对历史一知半解的记忆,再有两年就将进入天宝年间,在这个中国历史上最繁华的开元盛世,物华天宝大世中,自己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如何彻底的扮演好“李跃”的角色。   虽然父亲李适之如今官图畅通,一帆风顺,稍微有点眼力的权官世族都能看出来,李适之的前途一片光明,也的确如此,再过两年父亲就可以成为一代宰相,虽然不知道天宝中期具体的经过,,但是犹记得一首《罢相作》为后人流传,父亲李适之最后的结局是被李林甫逼死了。两世为人,此时的大唐王朝被权臣李林甫把持,唐玄宗纵欲骄奢不务朝政,而李跃的父亲李适之即将当上左丞相,一向忠信随性的李适之很快就成为了李林甫打压的眼中钉,不出七年李家将会遭受谋害,家破人亡,重生的忐忑,还有对李家未来的担忧,都深深的压在李跃的心底,   坐了很久仍然没有头绪。   李跃捻起一块桂花糕嚼在嘴里,既然上天给了自己重生的机会,正所谓好死不如赖活着,况且自己现在富贵荣华,在这个诗歌大唐,还能够混迹在最高学府国子监上大学,经常被打压的李跃虽然纨绔,但是肚子里面还是有那么一点墨水的。不过应该是国子监最没有学识的一类,因为李跃能够进入国子监,更多的是别人看在他父亲的面子上,难怪混得这么惨。   “生活就是用来享受的。”   不由得想起了这句前世的至理名言,李跃眯起眼睛露出一抹阴笑,李跃的前身在国子监在“悲惨”的经历,既然自己借尸还魂,这种在学院里面经常被人耻笑的事情,也未免太逊了,父母都是典型的大好人,自己绝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含冤而死。   “一定要振作起来!”很快李跃就想好了以后自己的道路,入军为伍或者入朝为官,官场李林甫一手遮天,而这种形势还会持续十多年,就算自己接下来有父亲庇护,也很难取得重大的发展;文治走不通,只有武功了,瞬间那句“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就仿佛在耳边响起,李跃不由得庆幸这副身体还算“精壮”,那个好游猎,自比与江湖游侠剑客的前身,倒也会一些花俏的剑术,而想要在军中有所作为,身体素质是必备的条件。而科举考试就是自己最好的机会,在这个权贵举荐与诗文横溢的国度,诗人在社会上最受追捧,只要有名气,就连强盗都会对你礼让三分,再联想到历史中著名大诗人李白,大美人杨贵妃。。。。   不知不觉间,李跃已经在这里坐了很长时间,在心里不开一张大网,很多事情都不必须未雨绸缪。心头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下,人生岂能无趣,就连嘴里的桂花糕,尝起来也比过去美味多了。   身体清瘦,头戴小帽的李福走进来,说道:“少爷,你的河曲宝马我已经派人洗好了,行头全部换了一遍。”   吃饱喝足,一阵舒爽,李跃看着这个自己从小与自己一同长大的小厮李福,说道:“将那匹畜生给我牵出来,今天就让它开开眼界,看到一只下山虎就吓成那样,今天就去给他练练胆。”   李跃生来身体虚弱,而李夫人信仰道教,就遣人找来一个有福相的孩子做李跃的贴身小厮,并给他赐名李福。   李福对自家公子最熟悉不过了,只要有公子挡着,老爷夫人那边准没事,自从上一次伙同另外三位一向与李跃交好的世家公子哥,韦彦、贺凌桓、裴风私自远游,前往华山游猎,结果李跃上华山是因为跟别人打赌猎虎,李跃的坐骑虽是好马,但是遇到猛虎也不禁受惊而起,将李跃摔得不省人事,请遍长安名医野士,和尚道士,全都没有办法,昏迷了半个月之久,所有人都以为李跃要英年早逝,李适之要白发人送黑发人,却不曾想李跃竟然自己慢悠悠的醒过来。   只是醒来后一言不发,沉默了月余才重新开口,李适之与夫人许氏感天谢地,只道是先祖太宗显灵,才让儿子重新醒过来,自此除了更加宠溺宝贝儿子,更是下令三个月之内只准少爷在长安城内游玩,不得离开长安城半步,至于国子监的课程,待李跃身体完全恢复之后,再去不迟,刑部尚书儿子的面子国子监还是要给的。   虽然事后李福被老爷夫人杖打十五,不过事后也觉得此事并非李福的过错,再想想当时李福马不停蹄的将李跃带回来,整个人都劳累过度,晕阙过去,一时间心有愧疚,专门给他请医问药,一番善语良言,李福也是感激涕零,发誓以后一定照顾好公子,此刻明白了公子的意思,虽然他是一个小厮,但是一向很机智,立马就扮演起了自己的忠奴的角色,一阵小跑,牵来两批高俊的红褐色宝马,李跃将自己的贴身佩剑挂在胸前,娴熟的翻上马,李福也驾轻就熟跟在李跃后面,从后门悄悄的溜出去,正好可以绕过母亲许氏,这种事情李福早就习惯了,只要不被老爷发现,其他的都不要紧。   因为此事,与李跃一同游猎的其他几个公子哥日子也不好过,自从李跃卧病在床,一昏不起,许多人的可都在心思急转,如果李跃真有个三长两短,其影响可就不是简单的公子哥游玩意外了,朝堂之上此时宰相李林甫权倾朝野,固权保位,不择手段的铲除异己,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可能都会引发一系列后果,所以很多人都是如履薄冰,如果再得罪了李适之这个长安新贵,恐怕各自的官场处境都会变得履步维艰。   李跃与李福二人溜出家门,绝尘而去,一时间左右侧目,刑部侍郎之子,虽说没有几十个随从开道,但是也无所顾忌,入目所及,街道中间的行人纷纷让开中间的一条道,倒也显得嚣张跋扈。 正文 第二章 闹市受辱  这是长安城内最高的山丘,悬崖陡壁,四周枫树落红,提缰顿足,红马嘶鸣长啸,前蹄高高跃起,远方的圆月浑圆,月光如雪,李跃落寞的目光迎着明亮的月亮,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山畔何年初见月,山月何年初照人,千百年前,自己也曾站在同一片天空下,观赏着美轮美奂的月亮,只是圆月常有,可惜早已物是人非,魂在人不存。   “总是向你索取却不曾说谢谢你,直到长大以后才懂得你不容易,每次离开总是装做轻松的样子,微笑着说回去吧转身泪湿眼底。   多想和从前一样,牵你温暖手掌,可是你已不在我身旁,托清风捎去安康。。。   时光时光慢些吧。。。。。”   静夜四静无语,但是泪奔狂流而下三千尺,滴落在山涧之下,如果一跃可以重回异世,李跃宁愿舍弃这一世富贵荣华,这首断肠父爱歌在此情此景之下,回响在千年之间,李月好像看到了父母一夜白头,仿佛看到了从来都是铁骨铮铮的父亲悲绝的神情!   亲爱的父亲,我想告诉你,我长大了,你总说我太善良,人善被人欺,难以成大事,虽然是一个农民,但是在儿子的心中,你一直是最伟大的大人物。   陌刀横行,马嘶哀鸣,血溅七尺!千金之马死的不明不白,在生命结束前都不明白为何主人会宰杀自己!   但愿父母长安在,今世只愿尽人事,不愿被人欺!   “少爷,你?”   李福蹑手蹑脚牵着马,看着李跃独身一人,不解的神情的写在脸上。看到李跃的冷漠,慌忙闭口不言,冲在李跃前面拉着自己的坐骑一步步下山,恐怕此刻李府早已经乱成一团了,再不回去,又要挨板子了。   长安街上,灯火通明,许多人家都出来逛夜市,无论是酒楼闹市,风雅之地,才真正进入繁忙期,各种斗民公子,权贵子妻,虽然已经进入十一月份,天气渐寒,但是往来游街的人却是川流不息,两旁吆喝叫卖的商贩,还有声音嘹亮的小儿的拉客声,烟花巷柳门口,红绿艳服的女子娇笑声,琴瑟相间歌伎的乐器声,都在昭显着这里夜晚的繁华。   可惜李福却安静的牵着马,没有心情去欣赏这个热闹,因为自家公子下山之后就一言不发,让他感受到一种沉重。不过真是时运不济,冤家路窄,李福瞅见前方正有十几个家奴,簇拥着一个紫衣裘服的玉树临风的公子哥,十几个凶恶的家奴丝毫不顾王法礼德,将道路两旁的商贩的货物踢得满地都是,一副狗仗人势,无法无天的恶狗模样。   此时再避已然来之不及,李福抬头看看李跃,一时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   一主一仆顿时被宰相府的下人围了起来,对方丝毫没有让他们通过的意思。      紫衣锦袍公子的嘲笑声,引来大街两旁的人阵阵哄堂大笑,李福立马就挂不住了,准备上前反驳维护自家公子,只是很快就对对方的两个家丁架住了,挣扎着动弹不得。   从记忆中了解到,李跃记得此人正是当朝中书令李林甫的儿子李硕,有一些才华,仗着父亲的权势经常找别人麻烦,而李适之是李林甫的对头,自然更是经常遭受李硕的嘲讽,自己这具身体的主人,就是因为与对方打赌,连性命都丢了。   看到李硕咄咄逼人,要自己当众磕头认输,这如果传出去,不光自己名声毁了,就连父亲都要受到别人的白眼,李跃暗道这个李硕果然阴险,不过如果是过去那个傻乎乎的“李跃”,恐怕还真的有可能就被对方给戏耍了。   李硕看到这个印象中的软蛋,竟然无动于衷,不由得威胁道:“既然你自己不识相,那就休怪本公子不客气了,给我上!”   七八个家奴气势汹汹的就要扑上来,李跃自知不是对手,这个时候想跑也跑不了,急中生智的喊道:“等一等,古有韩信忍胯下之辱,今天我李跃又如何不敢,我愿赌服输。你们放了他。”说完手指向被对方困住的李福。   那些家丁听到这话才送开了李福,一个个露出嘲笑的表情,看着李跃一步步走过去。   到了距离李硕不足三步的时候,李跃装作很屈辱的表情,回头看了李福一眼,李福心中着急的要命,可是对方人多势众,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看到李跃的回头,突然有些心领神会,趁别人不注意靠近了坐骑。   李硕等了半天,看李跃那副屈辱的样子,心中真是得意的很,今天不仅要毁了这个愣头青的名声,连他父亲的名声也一道毁了,看他以后还怎么跟父亲在朝中作对。终于看到李跃走到跟前,就在众人都以为李跃要耻辱的下跪的时候。   李跃突然暴起一脚就踹到   一眨眼的工夫,大街上的情势就好似走马观花一般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李硕被下人揉了揉,痛楚稍稍减轻,大骂着要杀了李跃,然而当他抬起头,李跃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气得李硕脸都绿了,又扯动了胯下的伤处,疼的只叫。。。   李跃跟李跃马不停蹄的往家里赶,管不上李硕的死活,最多让他断子绝孙,也不至于伤了性命,如果真的断了命根子,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恐怕比死了还难受。出了一口恶气,李福一路上不停的竖大拇指,按他的想法,过去李跃经常被欺负,就是因为性格太软弱了,才屡屡被李硕当猴子耍,今天的事情,真是将过去的郁闷给一扫而空了。   远远的瞧见了雪舞正在大门外,焦急的左顾右盼,黛眉凝脂,不停地用嘴中的热气哈着小手,直到看到两个人步履平稳的身影,喜上眉梢的小跑过来,心中的一块石头放了下了去,不过脸上的笑容马上就变得严肃,对李跃小声地说道:“夫人可是急坏了。让我跟云莺在前门后门等你,派遣了几波人去长安街上去找你们,却未曾想他们还没有回信,你们倒先回来了。”   雪舞说话间秀气慧中,条条有理,李跃倒也没将她说的那些听到耳里去,最多是母亲大人唠叨几句,询问道:“现在时辰还早,这么着急,难道府中来了贵客?”   心有灵犀的嫣然一笑,雪舞转过身,鹅绿色的细裙拖地,说道:“李郎真是聪明,一下子猜到了,府中来贵客了,老爷正在府中设宴款待,才使人去唤你,就发现你们不在啦,夫人没敢将这件事情告诉老爷,找理由说少爷你正在沐浴更衣,再迟一些恐怕就要露馅,到时候连夫人都包庇不住啦!”   真是慈母多败儿,李跃想到可能正是母亲的过分宠溺才导致自己的前身软弱的性格,不过心中仍然流过一股暖意,慈母败儿拆开读,慈母是母亲仁慈宠爱孩子,但是败儿却是因为儿子不争气,所以这句话最初的本意并不是母亲的慈爱有错,而是儿子自身的问题。   李跃不敢怠慢,也来不及更衣沐浴了,跟在雪舞的身后就往宴席中去,父亲好饮酒,素有酒中八仙美名,此刻恐怕已经酒过中旬,兴致高涨,只是自己一向纨绔,平日里如果来了重要的客人也不会非要让自己前去赴宴,这其中必有玄机,李福机敏的牵走马匹。   “雪舞可知道贵客的来历?”李跃随口问道,雪舞云莺是自己的贴身歌伎,如果是寻常的权贵之家,身份很低,连参与筹备这等接待客人的资格都没有,比寻常的丫鬟家丁都要低,简而言之就是专门用来寻乐子的,但是因为李跃一直很中意这两个歌伎,所以在李府她们两个人的身份都很特殊,一般的奴才家丁都挺尊重她们,也许这等事情她们还真知道。   雪舞被他的话一惊差点踩到自己衣裙,美目流转,看到四周无人,才踮起脚跟附在李跃耳边轻语,然后慌忙跑开,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李跃呆立在原地,如同木头人,直到片刻之后才如梦初醒,只见一位梳高髻,素面绫罗,富贵显露的妇人从走廊中走过来,虽然年过四十,可是风韵犹存,可不正是母亲许氏,后面可云莺雪舞跟一众丫鬟。   母亲许氏看着仍然呆傻的儿子,怜爱的说道:“跃儿,你这是怎么弄得,满身的尘土,快些去沐浴更衣,贺大学士不是一般的客人,这身打扮可是万万不行,云莺雪舞,快去服侍少爷沐浴更衣。”李跃仍然在狐疑中,然后笨手笨脚的在云莺雪舞的左扶右搀下离去。   突然李跃爆出一句:“我擦。。。。”   许氏听得不真切,问道:“跃儿,你说什么?”身旁的婢女们也是一脸迷茫的看着李跃,听不懂这句天外神语。   李跃悻悻然的解释道:“我这是高兴的意思,母亲先去陪席吧,我很快就来,很快就来了。。。” 正文 第三章 被贺大学士看扁了?  在李夫人的催促下,云莺急忙去准备李跃的衣服,而雪舞也不敢怠慢,急急忙忙地帮李跃“沐浴”完毕,刚开始的时候李跃还不习惯这样被两位歌伎伺候,根深蒂固的“男女授受不亲”的思想让他很不适应,没成想因为他的拒绝,云莺跟雪舞吓得哭泣起来,心思急转李跃就释然了,这是封建制度的国度,如果自己拒绝两女的服侍,就说明她们不讨主子喜欢,很可能就会引来其他下人的低视欺负,不得宠就会遭到唾弃,至少云莺跟雪舞这两个贴身丫鬟兼歌伎就是这样想的,李跃费尽口舌才才瞎编了一个理由忽悠过去,从此就开始了自己前世梦寐以求的“幸福”生活。   两女忙前忙后,一袭简单的白衣,发带高束,腰间缠着自己的金蝉玉佩,这是从长孙皇后那里传下来的宝贝,李跃摇身一变,成为了一个倜傥的公子哥,身高一米七二左右,在后世只能算作中等偏下的水平,但是皮肤白皙,双目炯炯有神,倒也有些风采。   刚刚准备好这些繁琐的礼节,李福就兴冲冲的进来了,喘着气说道:“快点吧,老爷正在兴头上,夫人让我告诉少爷,这次贺大文士前来赴家宴,最主要的目的是为了之前少爷受伤的事情,所以夫人交代公子说话要注意分寸,不要得罪了贺大学士,破坏了两家关系,而且贺大文士作为文坛领袖,对少爷以后的发展很有帮助,所以少爷千万要注意言辞。”   一口气说完这些,李福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雪舞赶快端了一杯清茶给他,并且给李跃嘱咐道:“李郎随意一点就好,不过贺大学士贵为当朝太子宾客、银青光禄大夫兼正授秘书监,皇帝面前的红人,与老爷一向交好,夫人也是担心你不把贺大人当回事,李郎只要适当表现自己的文采就好了。”   千叮咛万嘱咐,李跃压根没听进去,因为他此刻比谁都紧张,因为即将要看到的就是著名的大诗人贺知章,那句脍炙人口的“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自己很小的时候就学了,现在竟然有机会看到真人,内心的激动只是别人看不到而已。   怀着半忐忑半激动的心情,李清衣着款款的就稀里糊涂的跟着李福已经来到了款待贵客的地方,李跃“乖巧”地坐在脸颊铺着一层短胡渣,中等身材,宽袍细面的文士旁边,这个人就是李跃的父亲,当朝刑部侍郎李适之,李跃拘束的向父亲母亲,还有坐在李适之对面的长相温润如玉的客人行长幼之礼。   这一幕落在李适之的眼中,有些惊奇又带着喜悦,儿子今天终于开窍了,往日行事孟浪,哪怕家中来了自己好友贵宾,也都是桀骜不驯,好似天下第一的派头,眼中除了他这个老父亲,其他人统统不放在眼里,为此事李适之也伤透了脑筋,无论是好言相劝,或者严厉批评,都不起作用,甚至他还幻想过让儿子尝尝皮肉之苦,无奈李家代代相传的家法正是“禁行皮肉之教,以礼而导之”。二来自己知恩图报与许氏成就婚姻,百姓称道,皇帝盛赞,从无纳妾,夫妻恩爱,也算是晚年天可怜见而得独子,所以夫人一向宠溺儿子,自己的内心深处也实在不忍对这根独苗太过严厉,一来二去,久而久之李跃的性格也就定型了,用当初董师的话来形容在合适不过:“独好琴音,略有诗才,恃才傲物,不务正业,实则性格软弱,虚浮难当大才”。但是眼下李适之破天荒的看到儿子虽然拘谨,但是知礼节,看不出一点自负的影子,心里稍稍得到一些宽慰,难道是太祖显灵,让宝贝儿子开窍了不成。   旁边的李夫人可不管这些,一边将儿子平日里喜欢吃的水果佳肴不断的往碗里夹,一边宠爱的看着儿子,仿佛把酒宴上的丈夫跟贺大人忘却了一般,宠溺的程度可见一斑,慈母多败儿啊,李适之不由得想到,李跃只是一下子不适应这种生活,曾经崇拜过的诗人偶像突然站在自己面前,这种感觉就像你无意中遐想天上的神仙,突然有一天神仙真的显灵了,仿佛若有所失,犹若有所得的不真实的感觉,需要适应而已,虽然是慢慢适应过来了,但是李跃觉得这种场合下还是装傻充愣的好,自顾自的咀嚼着母亲的关心,说实话,李跃还是比较喜欢这个时代的食物,虽然缺少一些酱油之类的佐料,但是纯天然的食物,加上这个时代特有的调配之方,吃起来也算是有滋有味,别具一格。   贺知章跟李适之也算是知交,两人都是酒中豪客,更因为性格使然,不喜权术,所以一向走得比较亲近,说话间已经几杯酒下肚,李适之好饮也是出了名的,所以家中的酒器相对也是大一号的,跟过去的饭馆中的一次性杯子一样大小,杯筹交错,两人都喝的兴起,李适之唤长孙管家将自己珍藏的一对双凤琉璃杯拿出来。   文人骚士,除了酒,最喜欢谈论的就是诗文,贺知章作为诗人雅士更是其中佼佼者,说道:“当今诗坛,田园诗当推孟夫子,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已经将自然融进了骨子里一般,而边塞诗则当推七绝圣手王昌龄,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此二人的诗已经炉火纯青,其他人都难以望其项背,不过仍然有一人浪漫不羁,亦为酒中豪客,恐怕他日其诗的成就不在王孟之下,李公知道是谁吗?”贺知章打了一个哑谜。   “哈哈,莫不是那位谪仙人李太白吗?”李适之随口应答道。   贺知章指着李适之笑着说道:“正是此人,用旁人的话将正是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蔑视权贵,挥金如土,喜欢结交游历,诗风磅礴浩大,如同九天来客,当真是精彩。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此人乃大才啊。”   两人谈天论地,细数当朝诗人文士,聊完诗人就聊到了战事,说到开元二十六年的战事重开,河西节度使大将杜希深入吐蕃,攻克新城,急功近利,孤军深入,在安戎城几万唐军成为俘虏,成为大唐王朝的耻辱,说到此处贺知章恨不得提剑披甲,亲自上阵杀敌。   李适之犹豫片刻说道:“上行下效,开疆拓土固然没错,不过若是劳民伤财,牺牲战士,就得不偿失了。”说完就淡然的不再讨论这件事。   酒过三巡,两人聊完了诗词,谈论了战争,绝口不谈政治,李适之看着席间一言不发的儿子,严重不禁有些哀伤,虽然他是个正直刚节的豪爽之人,但是想想自己的家世,祖父贵为太宗时的太子,若不是一些祖父李承乾性格乖僻,很可能。。。   “哎”想到此处李适之不由得悲从中来,意兴阑珊,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贺知章何等人物,一下子就看出了好友的变化,自己的儿子贺凌桓跟李跃来往比较多,自然也从只言片语中对李跃了解个大概,而上次李跃落马重伤事件,贺凌桓就在身边,此次前来李适之的家中赴家宴另一重意思就是来表达歉意的,此刻看到李适之心情低落,说道:“李公这是什么态度,令郎虽然才学不及王孟之辈,武功不足以开疆风土,但是也能通音律,知古今,一表人才,况且上一次经过大难,我观令郎大病之后,锋锐收敛,而且礼数得当,他日科举及第,一日成名,光耀门第,未尝不可,李公怎地这么悲观呢?”   虽然寻常人都能听出来贺知章是在恭维李跃,也包含以长辈的身份对后辈的劝勉,李适之也看看恢复了一些神采,暗叹自己怎么这样不羁于形,在外人面前流露出这些情绪,不过虽然知道是宽慰自己,也算是对儿子有了些许盼头,至少儿子不是一无是处,进而对李跃说道:“跃儿,听说你最近整日钻研琴艺,正好你贺伯父也在此,不如弹奏一曲助兴。”   李跃虽然一直沉默,但是也在默默的观察细听着父亲跟贺知章的畅谈,尤其是父亲最后那个哀其不争的表情,深深的刺痛了李跃心中的那一根神经,前世自己就总是让父亲失望,没想到这一世仍然是这个样子,李跃心中很不是滋味。   李福很快就将九幽琴搬过来,李跃款款而坐,盘坐在厅堂中的席踏上,将九幽琴小心的摆放好,他没有让云莺雪舞伴歌舞,长袖缕起,十指修长,寂静无声,落针可闻,俨然是一副琴中高手才有的风范,就连文士的领袖贺知章都小有触动,安静的坐在那里,做一个标准的听众。   九幽如墨,轻叩琴弦,乍声而起,自饮高歌。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   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低音绕梁,久传不绝,李跃端坐在那里,仿佛将所有的思念与期盼凝聚在这首苏东坡的水调歌头之中,而厅中的所有人都已经完全沉醉在其中,而贵为文坛领袖的贺知章此刻也情不自禁的沉醉其中,不愿意从这份“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的美好意境中走出来。   “好曲,好诗,好词!”一连三个好字,可以看出贺知章对李跃这一曲的评价有多高。   “此曲双调九十五字,前段九句四平韵,后段十句四平韵。上下阙,九十五字,平韵。与唐大曲同而不同,与唐诗有异而尚存。”李适之满脸兴奋的点评道,心里乐开了花,谁说我儿子没有才能,就凭着一曲,哪怕是当今圣上李三郎,恐怕闻此曲也要拍手称快。   外行听热闹,内行听门道,久浸风雅的贺知章对于音律也是相当在行的,他不解的问道:“郎君这首大曲可有曲名,平仄新奇,配合郎君的琴艺可谓绝唱,整篇文章似乎主旨意在表达对亲人的思念以及对生活的乐观,但是又觉得包含深意。”   李跃谦虚的起身,大言不惭的说道:“此曲是我昏迷期间,虽然神识不清,仍然能够感受到父亲母亲日夜的相伴,其中的亲情深深地烙在我的心里,深有所感,后来大病初愈,便一直埋头回味当日的感受,终于在今日,灵感如同泉涌,不由自主就弹出来了,曲名我还没有想好,就由父亲来帮我取个名字吧。”李跃心里默默的给苏东坡大家道声歉,借佳作一用。   李适之此刻早已乐开了花,说道:“跃儿有这个心意,为父已经十分欣慰了,不过词曲音律之时,还是要推你贺伯父,就让他来取名吧。”   李跃顺水推舟地说道:“既然如此,就希望伯父不吝才思,去了好听的名字,   听闻这首词曲真的是李跃的原创,贺知章看待李清就像同辈人一般,丝毫没有架子,说道:“岂敢越俎代庖,郎君有此大才,实为李公之福啊,恭喜李公,贺喜李公啊,曲名就由李公来取吧,父子佳话,不日定可传遍长安。”   就这样推脱了一番,贺知章也一时技痒,这等名曲,他早已经想好了名字,只是不好意思夺了李适之的风头,此刻眼看李适之是真心实意想让自己来帮忙取名字,便说道:“就叫它清风霁月曲。”   “好名字,跃儿字清风,正好此曲借明月圆缺来表达真意。”李适之赞不绝口的说道,其实他执意让贺知章取名字的另一层意思正是想借贺知章的名气,来宣传儿子,在唐朝想要入朝为官,必须有名气,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李适之虽然平时老实、直性子,但是涉及到儿子的前途,却也是顾虑周全,没有一点大意。 正文 第四章 闻香识女人  即将进入年末,寒冷的冬天大家都窝在家中,许多的平民百姓都开始张灯结彩,富贵之家也不忘准备收拾府邸,除了官员要例行上朝,商贾忙着做生意养家糊口,还有一处仍然要按部就班的进行,那就是大唐最高的学府国子监,也称之为太学,李跃在家中借着养病的理由在家中闲养了数月,但是马上进入年末的终考,也就是国子监的年考,一大早,雪舞云莺就张罗着给李跃穿衣着带,收拾书具。   然后在母亲的千叮万嘱下,换了一身新衣服的李福陪着李跃骑着自己新坐骑,一起毫不起眼的乌黑的云中马,虽然李福不懂为什么公子要选择这匹品质只能算中上的吗,李跃也没有给他解释,因为这匹马很像前世自己家中养过五年之久的老马,后来家里做农活买了器械,就把它卖给了拉煤窑的,当时李跃上学回家知道以后可是伤心了好久,因为一直都是自己亲手照料它,所以有着很深的感情,所以再次看到这匹云中马,就毫不犹豫的买下来了,倒也乖顺,降服在李跃的胯下,李月一直相信马是最有灵性的,只有你真诚的对它,他也会把你当做最亲近的人。   城东的大道前,另有李跃的三个结交的好友在等着他,正是当日与他一同华山游猎的三位公子,其中一脸书生气的公子,贺知章的儿子贺凌桓;倜傥,眉宇轩昂的公子,长安令韦坚的小儿子韦彦,最后一人锦衣玉服,正色不群的公子,中书舍人的儿子裴风,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几人的父亲都是身处要职,并且关系非同一般,小的也就默契的喜欢结交在一起。   韦彦与李跃并肩齐驱,勒着马说道:“三弟,这次转危为安,必有后福啊。”   贺凌桓吟诵道:“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山宫阙,今夕是何年。这首诗曲已经传遍了长安,李家跃公子的名气现在可是如雷贯耳,经历一场大难,三弟的诗才也跟着上升了一个台阶,真是可喜可贺,就是李硕那群人最近看到我们三人都是避而不见,恐怕他再也不敢在三弟面前露出那副嚣张嘴脸了。”   裴风出自世家,在大街上比较有正型,也忍不住的说道:“此曲被贺大家传开以后,就连皇帝都忍不住要亲自召见四弟,想要亲身聆听那一曲清风霁月曲,咱们皇帝可是音律中的高手,兴许一时技痒,就把四弟召进宫去,封个闲官翰林待诏也说不定哩。”   这一席话引起三人哄堂大笑,大街上的早早起来摆摊的平民都忍不住侧目,但看到是这四位,都是一副释怀的模样,李跃说道:“三位兄弟就不要嘲笑我了,只是梦中有感,兴许是周公看我经历大难,给一点甜头弥补一下。咱虽然一曲成梦仙,但是翰林待诏哪有与三位好友一起把酒言欢来得痛快。”   就这样嬉笑打趣,四人来到了国子监,虽然李月脑海里有前身的经历印象,但是自己还是头一次来到此地,大门竖匾之上写着亮堂堂的三个大字,国子监!在大门上还挂着两道横幅,写着洛阳亲友如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韦彦知道李清不解,说道:“这是前几日刚刚传来的孟浩然新诗《芙蓉楼送辛渐》,寒雨连江夜入吴,平明送客楚山孤,洛阳亲友如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   “咱们这门前的诗作,已经是第十三次出现孟浩然的诗了,太原王氏出诗才,虽说王孟其名,但是王之涣,还有声名鹊起的王维,都是诗中翘楚。”裴风不由得赞叹道。   “四大公子来了”   说话间,门内响起一道声音。国子监内的学生都将目光转了过来,这四大公子的名号也并非子虚乌有,尤其是四人不仅家庭背景显赫,仪表堂堂,尤其是已经辍学在家的李家跃公子,不知道在年终考试他会在六艺中选择哪一科。   李跃四人还没走进门,旁边也走来一个非常清秀的白面书生,韦彦先三人一步靠了过去,一阵虚寒问暖,天气严寒,大家都穿着厚厚的棉衣,外面套着白净的学士服,李跃好奇的看着韦彦与那位“公子”,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很快李跃就看出了端倪,从这位书生打扮上,很明显就是个女人,因为这位俊俏的公子是没有喉结的,原来还是个女扮男装混入学堂的。再联系韦彦的非常举动,一切也就呼之欲出了,李跃喜欢这个女人,而且还知道其底细,混的很熟的样子。凭借自己的记忆,此人叫李敬书。   裴风跟贺凌桓也凑了上去,打趣道:“李公子今日要考啊,相比都可以获头名。”   韦彦倒显得略拘谨,说道:“诗书礼乐,敬书都是出类拔萃,任何一样获得前三甲的名次都没有问题吧。”   如此明显的恭维,任谁都听得懂其中的意思,李敬书被他夸赞的有些脸红,说道:“韦兄言重了,单论诗才乐曲,李家跃公子最近的作品我就自叹不如。”只不过她说话间连正眼都没瞧过李跃一下,似乎很不待见李跃。   李跃也不想自找没趣,自己好像之前见过这位女扮男装的白白净净的书生,至于具体细节早就被他忘记了,女人最喜欢记仇了,恐怕自己在她眼中的形象就是个喜欢卖弄才学纨绔子弟,五个人边说边走,引来周围学子的窥探,准确的来说大家更多的目光是放在李敬书与其他三个人身上,在自己的身上只是一掠而过,从这个细节上李跃算是认清了自己的过去的名声肯定十分差劲,否则也不至于这样不招人待见。   “国子祭酒班大人到。”   突然听得外面一声大喊,所有的学生纷纷起身行礼,李跃细心大量,这位班祭酒是个以儒名家的大学士,一脸胡须吊在下巴,颇有仙风道骨的意思。李清这才意识到自己现在就相当于二十世纪的最高学府清华一样,而这个祭酒大人就是教育部长般的大人物。平日里很少能看到他,也只有在这种年考的时候才能看到其真人现身吧。   “大家都免礼吧,今日是国子监的年终考,六艺之中自行选择其二,前三甲将有幸在上元节获得陛下的宫中设宴款待,本官担任最终的考官。”   国子监一共一百四十人,都是显贵的人家的公子,选择的过程其实很简单,一共六种签,分别代表了诗书礼射御乐六艺,每人抽两种,大家很快就选择好了自己有把握的科目,李跃选择了诗乐两艺,韦彦选择了诗射,贺凌桓选择了诗书,裴风选择了礼书,很巧的是哪位李敬书也选择了诗乐。   然后再六学博士的带领下,各自前往考核的地点,首先进行考核的诗辞,成绩不仅仅依据各个考生作诗的质量,更要看所需时间的长短,二十多个才子都落座之后,诗学博士才开始公布题目。说道:“此次的诗文的题目乃皇帝陛下钦定,就以边塞打仗为题材,诗魁可获得陛下钦点,将由梨园改变为曲目,他日表彰前三甲的宴会上奏乐。”这一席话引起了强烈的反应,众人都是磨笔霍霍,好似在战场杀敌博功名一般兴趣高涨。   李跃先不着急,他不经意间看到自己右边的木台上的李敬书,也是一脸的镇定,似乎很有把握,再看看其他人,要么在苦苦思考自己的诗词造句,要么已经开始下笔了。稍作思考,李跃执笔落墨,一气呵成。只是他刚刚放下笔,就看到身边的李敬书已经先自己一步交上去了,李跃是第二个。   诗学博士看了李敬书的诗,很满意的称赞道:“好诗,好诗,前三甲之名必得其一。”李敬书荣辱不惊,算是很平淡的接受了这个称赞,只有其他的学生一脸的羡慕嫉妒恨,当诗学博时看到李跃的诗,先是眼前一亮,接着又有些疑惑,再看到后面,大惊失色。再看下面的提名,李跃两个字醒目的出现在白纸上,口不择言的说道:“李家跃公子,不错不错,看来这个月的时间并没有荒废功课,只是其中有些疑问还需要祭酒大人来评判。”   这个评价很耐人寻味,李敬书原本自信满满,此刻倒有些紧张了,对于成绩不过李跃心里有数,诗学博士的表情变化也看在眼里,虽然不确定是否能获得头名,但是前三甲是铁定能进的。接下来其他的学生也不断的交上自己的诗作,虽然也不乏得到较高的评价,但是远不如李跃跟李敬书两人的强烈。   考完了诗作,李跃拿着手中的考签前往下一处乐曲,虽然基本上一百四十人都是显贵的才子,诗书礼乐无所不通,可是真正对于音律精通者寥寥无几,所有考乐曲的学生极少,而李跃跟李敬书两人很凑巧的撞在了一起,也许是惊异于李跃的诗词能让考官盛赞,也许是惊讶于李跃这次竟然没有呈口舌之快打趣自己,两人相视默契的无言。只是李跃早都看出了她女扮男装,就连李敬书的名字李跃都怀疑是代名。   当代天子喜欢音律这是唐朝人尽皆知的事情,所以他对歌舞音律的机构人才的培养那也是不遗余力,而最出名的莫过于剑南春雷琴,最出色的琴师便是董庭兰,对于太学内的乐曲人才培养也非常重视,在乐坊内李跃就看到了很多名贵的乐器都很齐全,他选择的曲目便是古琴,一共有十三人选择了乐曲考试,因为乐曲考试大家不能在一个考场中进行,所以都分为不同的区域,真正的主考官只有一人,就是太学的祭酒班景倩,他也深知皇帝是此中大家,所以乐之三甲一定要慎之又慎,不敢有丝毫的马虎。   选择了一曲意境优美的《春江花月夜》,李跃便在考官示意下开始弹奏,无论是弹琴的手法跟需要遵从的细节,李跃都做的面面俱到,没有瑕疵,而这一曲春江花月夜更是他前世最喜欢的琴艺,此刻弹来,少了一份稚嫩的生涩,更多了几分深邃的情感。   曲未变,却已物是人非,这种穿越者感慨万千的伤怀并不是别人能懂的,一曲毕,音仍在,盖因情未断,所以意难去。班景倩惜字如金,只说了一句“还可以”,使李跃有些被雷到的感觉。走出房舍,路过另一间竹舍,突然一曲缠绵悱恻的霸王别姬传进耳朵里,顿然却步,不禁被此曲所吸引,曲中既有力拔山兮气盖世的西楚霸王英雄末路的感慨,又有对痴情佳人虞姬的感怀,还有一层更深的曲味,李跃细细聆听,不得其果,进而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直到竹舍中走出一位衣袖翩翩的素面公子,正是李敬书,他仿佛也还沉浸在先前的霸王别姬中,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当意识面前的障碍已经来不及收步。   “啊。”   两人撞了个正着,李敬书慌忙之下,身体失去了平衡,李跃也是下意识的伸出手去拉他,结果不言而喻,两人都将在哪里,而李跃的双手只能感觉到软绵绵的一团,再看李敬书,早已羞怒难忍,脸上红彤彤的,眼中像是要喷出火来,李跃大惊,就要松手,不过终于恢复了理智,身子微微一斜,躲过擦脸而过的那一巴掌,同时将怀中的李敬书扶正了身子。   “登徒子!”   李敬书咬牙扔下一句话,踱着小步子飞快的消失在视野里,四周围林静悄悄,只是手上还有一股特殊的余香,李跃释然一笑,自言自语道:“香如蔷薇,动若娇兔,还是个极品。” 正文 第五章 诗乐双甲  约莫到了午时,六艺的比试才渐渐进入尾声,学生们都聚集在一起,议论纷纷,不外乎自己的发挥如何,谁得到了国子监祭酒的夸赞等等,李跃寻找不到韦彦等人踪影,便不无聊来的走到国子监旁边的孔庙前,独身站在雄伟鸿儒的雕像前,南面而坐,身上披着王者才有资格穿着的冕服,儒家先明孔子,此时地位被唐玄宗尊为文宣王,不由得想到前世学校里总是挂着老毛,明孙,西哲们的画像,但是当时却没有感觉。东西两面分别是十哲的画像,李跃唯独对其中的一副感兴趣,李跃也只认识一人,三国乱世大儒卢植。   李跃感觉到人群中一个身影走来,正是四弟贺凌桓,看他面色灿烂带着喜悦之情,李跃说道:“四弟素有诗才,怎么这么晚才出来,必然是有佳作。”   贺凌桓谦虚的微笑,说道:“哪敢自称佳作,倒是三哥的才思敏捷,第二个交卷,不过前三甲之席小弟还是有机会争一争的。”   李跃会心的说道:“就知道三弟酝酿良久,岂会没有佳作之称,若得了三甲名头,今晚给你在平康坊设宴洗尘。”   贺凌桓好像被戳中了命门一般,一下子被李跃调笑的哑口无言,脸上有期待,又有一些挂怀,似乎有一些难言之隐。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贺凌桓问道:“三哥,你这次乐艺上弹奏的是哪曲啊,听他们议论这次乐艺考核之中,有一曲《霸王别姬》最得祭酒大人赞赏,乐艺考核头名非之莫属。”   可惜李跃一脸淡然,并没有贺凌桓预期的赞同或者回应,李跃似有所指的说道:“大哥韦彦对李敬书颇为亲近,你说的《霸王别姬》就是出自他之手。”   贺凌桓一脸惊奇的望着远处被簇拥着的李敬书,惊叹道:“若果真如此,李敬书就可能是诗乐双冠,这种事情可是千古少有,诗乐两艺的竞争激烈,诗者第一最难,诗乐两艺都是个中翘楚,恐怕李敬书藉此要名扬天下了。”   两人打趣间,所有的学生都鱼贯而出,韦彦跟裴风都是相貌伟岸,一下子从人群里认出来了,裴风看起来有些低沉,似乎对于前三甲没有把握,倒是韦彦自信满满,四人闲聊了几句,国子监祭酒班景倩就走了出来是,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黄衣玉带,带着暖耳的宦官,李跃好奇的看这个“太监”,长得白白净净,皮肤还真不是一般的好,与正常人最大的区别就是他也没有喉结,不由得为这群人感到悲哀,就这样断子绝孙了。   祭酒班景倩仍然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手中拿着一张薄卷,念到:“此次年考的最终成绩,诗文前三甲,第一名李敬书,第二名,贺凌桓,第三名,班景倩犹豫了一下继续念道,李跃!”几乎下意识的,所有人目光都聚集到李跃身上,就连韦彦裴风都如同看到鬼一样盯着李跃,只有贺凌桓没有任何的惊讶。   李跃耸了耸肩,不就是诗文第三名么,很无赖的朝着远处的不经意间看向自己的李敬书露出一个会心的笑意,突然李跃感觉到好像被毒蛇盯上了一般,李跃敏锐的寻找,看到左右被一团学子呵护着的李硕,冷冷的回敬一眼,两人一闪而过的交锋,并没有逃过李敬书的察觉。   “乐曲第一名,李敬书,名曲《霸王别姬》,第二名李硕,第三名,李跃!”   下面一下子就炸开了锅,议论纷纷,诗乐双冠,对着李敬书投去各种羡慕嫉妒恨的表情,还有一些阿谀奉承之辈对着李硕进行恭维,而不知不觉间,大家好像忽视了一点,李跃也是成为诗乐三甲,不过都是屈居次席。   御术第一名,韦彦。第二名。。。。   书法第一名,裴风。,第二名,李硕。。。。。   情理之中的是韦彦射术第一名,意料之外的是裴风书法第一名,当然只是裴风自己觉得意外,李跃他们可是很相信他能拿三甲名次,最意外的是李跃诗乐双三甲,尤其是诗文第三名,这完全令韦彦他们无法相信,李跃肚子里有几点墨水,过去他们清清楚楚,难道是逢凶化吉之后,连诗才都开了窍不成。不管这些了,总之皆大欢喜的成绩,四人都志得意满的前往平康坊开怀畅饮。   风柳繁华地,温柔似故乡。   旁边莺歌燕舞,坐着四个姿色不一的美妓,再看看周围贵宾席跟普通席的一层二层挤满了人,到处都是歌舞升平,而在一层的最中间,有一处落地圆台区域,琴瑟萧鼓,还有几个稍有美色,曼妙的舞姬跳着长安很流行的胡舞跟唐舞,不断地引来喝彩声,一楼大多是出身比较寒掺或者家境并不富裕的落魄子弟跟寒门,而二层大多都是身穿亮丽绸缎的权贵富商,但是热闹不分贫贱,只是享受的规格待遇不同罢了。   “四弟,快来念念你所做的诗文,我心痒痒的很,倒想知道我们一向好玩重乐的三弟是如何力压近百的学生拿到前三甲的。”韦彦半搂着怀中的陪妓,对李跃说道,同时还不忘将眼神看向旁边的裴风。   裴风附和道:“两个月前,三弟可是被人奚落的连一首艳诗都作不出来,你们没看到今天李公子的表情,都快僵硬了,哈哈,来,先干一杯,庆祝我们四兄弟都获得了三甲的名次。恭喜三弟获得诗乐双三甲。”   一饮而尽,李跃坐在靠近二层的木栏的边缘,被两位哥哥打趣,也是荣辱不惊,推脱不得,说道:“不过是一首边塞诗,四弟凌桓可是在我之上,既然大哥二哥想要知道,我便念出来又如何,四弟也一齐念来如何?”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西山百十州,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   高歌落尽,周围一阵阵侧目,大唐诗风豪迈,大家在酒楼中即时创作也是常有的事情,其中不乏像李白孟浩然这些佼佼者,早已名扬天下!   “好!三弟果然有志气,我大唐男儿生于世,投笔从戎,报效国家战场杀敌,破土封侯,快哉快哉!”韦彦大赞道,只有裴风若有所思,而贺凌桓欲言又止,犹豫的问道:“为何我记得夫子当时在读三哥名字的时候犹豫不决呢?”   李跃心想,原诗本来是收取关山五十州,自己灵机应变,只好将此刻西北处被吐蕃占据的地方用西山百十州来替代,祭酒大人当然会郁闷了,只好打了一了哑谜说道:“可能祭酒大人对于我的诗才有所怀疑吧。”   美姬在怀,频频的敬酒撒娇,虽然这里各种女人打扮的花枝招展,格式粉黛,无论哪种口味的都有,不过李跃已经是这里的常客,对仿若进了女儿国一般的高级会所,也没有多大的惊奇了。杯筹交错间,突然一个穿着五彩蝴蝶绸缎的女子款款的走来,在李跃身边停下来,面色如花的询问道:“这位可是李家跃公子,我家主人听闻公子的《清风霁月曲》,十分仰慕公子曲艺才华,今天有幸听到公子大驾光临,但觉蓬荜生辉,恰逢公子的诗才经纶,脍炙人口,所以主人有一个请求,希望公子不要拒绝。”   从这位侍女的着装来看就不是普通人,而且举止得体,与身边这些陪笑的有着很大的区别,面带笑容,说出来的话更让人如沐春风。   周围的权贵富商都频频侧目,偷偷关注这一桌的情况,李跃还没有回答,韦彦就已经抢先开口了,他离这位侍女最近,颇有一点玩味的样子,顺着侍女的腰肢就拽到座位上,女子也是见惯了这种场面,很轻巧的顺着韦彦的意思坐了下来,既没有让韦彦占到便宜,又不让众人觉得唐突。   “想要求我三弟,就请小娘子先自饮三杯吧,再聊不迟,当然,我三弟一向怜香惜玉,不如你们两人交杯之后,我替你求我三弟怎么样。”韦彦跟“李跃”是千金阁的老常客,对这位侍女也有几面之缘,倒是贺凌桓跟裴风来的较少,李跃也是习惯了韦彦的这种调笑方式,举起杯子,两人一唱一和,意思不言而喻。   侍女不慌不忙,终于明白主人叮嘱自己的话“韦公子与李家跃公子,这两位可都不是好应付的角色,还好这位跃公子并非想象中的那般无赖。”风月之中,女子对于喝酒已经是生活中的一部分,其中不乏海量者,捋起长袖,面对着李跃灼灼的眼神,弯着臂弯与李跃环绕戏饮三杯。   李跃知晓大唐民风开放,胡风很盛,女子也很大胆,而风尘女子对于这点事情更是不在意,这交杯酒在前世可都是拘束的紧,不过再想想就释然了,在这千金阁中,陪笑陪酒本就是这些女子的谋生的手段,虽然身份高雅了一些,但终归身处此阁之中,也摆脱不了卖笑这个本职。   喝了三杯酒的侍女,面如桃花,容光焕发,一时间桌旁的四个女子相比之下没了颜色,争相搔首卖弄,将身子往上凑,贺凌桓受不了怀中女子的汹涌的两团,慌乱间推开,引得另外三人哄堂大笑,都不觉得难堪,把贺凌桓弄了个脸红。 正文 第六章 仇人见面  李跃问道:“大哥已经替我答应过你了,有什么事情就说吧。”   侍女款款的弯腰施礼,说道:“多谢公子,我家主人希望可以在千金阁公子抚琴一首,当然也不是白白的让公子献曲,如果郎君愿意。。。额,今晚郎君可以留宿于此。”   韦彦笑眯眯的看着李跃,还有旁边的一些客人也都羡艳的瞅着他,这话的意思李跃也算是听懂了,心中暗想:“只要自己抚琴一曲,这位神秘的主人要以身相许啊,这等艳服真是来得简单,太简单了。”突然喜悦的心情又失落起来,他不禁担心道:“大唐以胖为美,虽然这位侍女看起来姿容不错,但是如果她口中的主人是个大恐龙,自己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这事得问清楚。”   不理会旁边众人羡慕嫉妒恨的表情,不动声色的问道:“既然如此,不知你家主人是谁啊。”   侍女似乎看出来李跃心中的忧虑,掩嘴娇笑道:“青莲如天成,香去胜三春,就是我家主人。”   旁边的韦彦似乎早就知道这个情况,一副“你懂得”表情,贺凌桓听此大吃一惊的说道:“莫非你家主人就是能够引蜂蝶相随逐香气的楚莲香?”   “正是。”   李跃恍然大悟,虽然料想对方来头不小,但是没想到竟然是长安第一名妓楚莲香,正要说话,因为坐在楼层的边角,透过阶梯可以看到下面的情况,这一瞅,李跃的表情十分精彩,只见千金阁走进一群衣着鲜艳的士子,而为首者正是与自己素有过节的李硕。   但看此人的长相风范,李跃也不得佩服李林甫的精力基因都不错,唐玄宗拥有佳丽三千,一共有三十个儿子,三十个女儿,皇子公主成群,子嗣众多,而李林甫丝毫不落下风,妻妾成群,生有二十五个儿子,二十五个女儿,而且个个都是基因优良,仪表不凡,李硕是第二子,更因为能文善武,倜傥,深得李林甫喜爱,因此很多王公大成的贵公子都争相附庸李硕,甘心做他的走狗。   李硕的身后紧跟着皇帝面前的大红人,前宰相宋璟的孙子宋迁,他的父亲宋浑现任谏议大夫,正是仰仗李林甫的鼻息才屡得高升,是李林甫集团的马前卒,一大群人进来之后,趾高气扬,丝毫不将周围的才子侠士放在眼里,直接往楼上走来。   这千金阁单听名字就知道是个一掷千金的玩乐宝地,因此每一层的消费都是不同的,越往上,自然消费的钱财都是下面对的十倍不止,因此没钱没势的人可不敢随意逾越,准确的说,在这里来玩拼的就是身份。   李硕一群人迎面正好看到李跃四个人,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上次命根子都差点被李跃废了,要不是回到家里,就接受了名医的治疗,恐怕真的要断子绝孙,自从那次之后,李硕算是把李跃恨到骨子里了,一直想着怎么找机会报复他,今天在国子监看到他出风头,心里更是各种不爽。毫不犹豫的带着众人就冲走了过去。   “这不是李公子么,大难不死,却开了窍,诗乐三甲,该不会是作弊了吧,否则就凭这个傻子也能夺了三甲的名次,谁信啊?”李硕的走狗宋迁抢先开口说道。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宋迁毫不掩饰的讽刺一下子就打断了李跃等人兴趣,四人脸色都不好看。   李跃回敬对方一抹冷笑,假装看了看四周,说道:“哪家的狗没没拴好,跑到这里来乱叫,不仅仅是狗没教养,主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们一群人寻了一处位置,客人吓的急忙给他们腾出位置,李硕很想破口大骂,可是这里是个文雅的地方,实在不适合失了身份,冷嘲热讽道:“有家世就是不一样,谁不知道当朝刑部李侍郎,位高权重,又是皇亲国戚,深得圣上器重,祭酒大人就算不看错僧面也要看佛面,就连当时念李跃公子大名的时候都是犹豫不决,呵呵,只是这份大礼也似乎重了点,诗乐双三甲,就是不知道李侍郎听为此事之后,是不是要好好孝敬一番了。”   半搂着怀中的陪妓,手掌在身上揉捏着撒气,跟着话锋说道:“怪不得这次国子监年考没有将所有考生的诗词当中公布出来,原来有这层黑幕。”   韦彦大怒,针锋相对的说道:“要论家世,国子监内恐怕没人比得上当朝宰相吧,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何等显赫威风,祭酒大人是不是也要看你父亲的薄面,才给你的三甲名次呢?”   “哼,李公子才华横溢,区区前三甲名次何须宰相大人的声望来提携,倒是李跃三个月前还是个吟闲诗都困难的窝囊废,有什么资格,有什么能力得到诗词第三的名次,不由得让人怀疑其中真假,至于宰相大人,哪个老百姓不夸赞他秉持法度,更有集贤院立碑而不受的美举,韦彦你口出狂言,诽谤当今宰相,该当何罪!”李硕身边的一个士子说的神情激愤,义正言辞。   一向胆小怕事的贺凌桓也被对方激了起来,“莫非你不知非礼勿言,又不知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的道理吗?既然没有听到我三哥的诗词,就贸然猜测其中的真假,一副小人嘴脸,真是让人笑掉大牙。”李跃好似个没事人一样,李跃看着身旁侍女焦虑不知所措的模样,玩兴大起,不禁想逗逗她,小声的给她说道:“告诉你家主人,听琴可以,改日来李府,随时奉陪。”这个陪字的音拉得很长,果然小姑娘被李跃逗得满脸通红,心里暗道“主人说的没错,没有一个好男人”。李跃在她的心中被打上了“孟浪之徒”的标签。   “怎么,你们对我有意见?谁对我的名次不满意,可以挑战我嘛,别整天暗地里弄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像个娘们一样。”李跃狠狠的说道。   李硕算是被这句话戳到了痛楚,上一次李跃就是差点让他做了太监,丢了传宗接代的活,腾地站起身。   局面一瞬间有些剑拔弩张的感觉,一群公子哥的争斗,映射在众人眼里的,却是当今朝堂之上新势力与李林甫一党的原有势力的对撞,大家都不愿意将这种关系放到明面上,毕竟权臣相斗,落在百姓眼中都是不光彩的,而李跃心中却有自己的盘算,谁让自己有一个身居高位,让别人眼红,而他自己却不愿意卷入朝堂斗争中,只能让自己含沙射影的将这件事情闹大,毕竟贵公子之间这种层面的斗争,不会带来任何实质性的后果,而政治关系上的尔虞我诈,却能够杀人于无形,不争之争固然高洁,但是不争有时候就意味着未争先败,历史上李适之最后的结果就是如此。   这个时候,韦彦跟贺凌桓都惊讶的看着李跃,一个月的时间,没想到自己的兄弟竟然变得这么有骨气,唯有裴风眼中的精光一闪而过,出身世家大族,权术谋略就是他成长的必修课,这也是为何一旦牵扯到官场,裴风闭口不言的原因,但是这个时候,裴风觉得自己不能够再沉默下去了,在李跃的这些话中,他似乎嗅到了一股莫名的气息,此时不表态,可能就真的要失去一些什么了,因此裴风惜字如金的说道:“听说仪仗之马,温顺如猫,给食无声,舒适无忧。若说,谁比得上谪仙人李太白呢。”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裴风这句话可不是空穴来风,说的正是李林甫的高压政策,用依仗马比喻谏官,告诫他们勿用多言,李跃三人赞许看了一眼裴风,四兄弟站在了同一战线,眼看这局势已经陷入了僵局,千金阁的老板适时的走了出来,笑着给两伙人赔罪。而李硕更是一脸不快,愤愤不已,这个梁子只能找机会再找回来了。   其实她早就出来了,不过看到这两伙人的身份,顿时有些头大,无论惹恼了其中哪一位,自己都吃不了兜着走,作为长安城内,虽然日进斗金赚的爽,却也需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朝不慎小命都保不住,这个老板也是老成精的人物,看到时机成熟了,慌忙抛出来打圆场。   “几位爷不要动怒,出来玩千万不要伤了雅兴,小红,快去上房催促香儿出来,给大家赔罪,今天这两桌的费用全免了。”老鸠笑得皮肉乱颤,对着身后女子说道。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千金阁背后也是有很多朝中大人物撑腰的,李硕也不好揪着不放。 正文 第七章 名妓  酒过三巡,就在李跃四个哥们酒足饭饱,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楚莲香并没有出来陪客,使得众人有些意兴珊阑,长安名妓如云,楚莲香因为生的国色天香,引蝶而出名,轰动一时,很多人倾家荡产,只为能与她共度春宵,李跃等权贵世子也都没有足够的财力去享用这枚香果,楚莲香的陪夜费用明码标价五十两,这还要看她的心情,非权贵名流她都不屑一顾,曾经长安首富王元宝的花花公子一掷千金,欲抱美人归,结果被楚莲香断然拒绝,其身份不言而喻,因此这些众人才会如此期待。   “跃公子请留步。”   就在四人已经起身之际,那位小红又急急忙忙的走到李跃身边,在李跃耳边轻声语了几句,韦彦惊奇的看到自己三弟神情的变得有些严肃,李跃对三个人稍作解释,让三人先行离开,韦彦眨着眼皮调笑道:“三弟,风花雪月夜,共度良宵时。”一副“你懂得”的表情。   曲道蜿蜒,穿过二楼的小门,在正楼的后面别有洞天,花草奇树,小桥流水,很有品位,李跃心中暗叹这千金阁果然不凡,能够拥有楚莲香这种尤物般的花魁,也不仅仅是偶然,一路上李跃很正经,并没有再挑逗这个小姑娘。   山水之间,凸显出一座两层的小楼,而在楼下,只生长着一颗光着枝干的桃树,可见主人对于桃花有着莫大的喜欢,门前站着两个便装白衣的大汉,绷着身体,直直的立在那里,不时打探四周,看到小红两人,目光如炬般的看过来,锐利的眼神好像要把两人看穿一样,李跃心中一禀,暗自揣测那位尊贵客人的身份,已经有了一些猜测。   小红在两个侍卫身边停下来,回过头叮嘱道:“公子稍作等待,容我进去通报主人。”   门外就剩下李跃一个人面对这两个侍卫,都是中年汉子,身体强壮干练,恐怕都是练家子,李跃很讨厌对方极具侵略性的眼神,让他很不自在,因此也没有好脸色,背对着两人,自顾自的观赏假山的风景,长安的冬天,多显苍凉!   日头快落山了,天色已经有些昏暗,如果晚间还没回家,恐怕母亲又要担心了,小红踏着小碎步走出来,带着李跃进入房中,屋外寒冷,里面却暖如春日,炭炉中的火苗发出滋滋的迸溅声音,更添几分暖意,穿过三道珠帘,每一座阁楼都摆放着各色的珍稀物品,大多都是女人家喜爱的东西。   突然珠帘晃动,一阵犹如抹茶清香袭来,只见一个身穿红菱艳彩迷服的女子走出来,面如桃花,顿时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说道:“李家跃公子,久仰大名。”   不言而喻,这就是名动长安的香妓楚莲香,李跃顿觉眼前一亮,果真惊艳,国色天香也不为过,比之前世自己看到过的”女神“,尤胜三分艳丽,说道:“娘子美如天仙,暖阁高雅,如莲如雪,能够获的佳人亲睐,是李某的福气。”   两人完全不似身份谈话,都相互客套,因为李跃已经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测,暖阁之内,必然另有他人,虽然没有露面,但是李跃从楚莲香的言行举止中看到一份拘束,无情,妓子无义,会是什么让能够使得楚莲香都感到压力紧张呢,王功权贵被楚莲香拒绝的不计其数,那么其身份便呼之欲出了。   李跃跟楚莲香都很默契的客套了几句,楚莲香终于谈到正题,“奴家听闻跃公子的一曲《清风霁月》,话相思,叹明月,酌清酒,如仙渺,神乎其神。恰逢近日奴家偶的名琴,所谓名琴配名曲,烦请公子能够赏曲,也让奴家饱的耳福,奴家感激不尽。”   “娘子言重了,但如君愿,岂有拒绝之理。”   小红抱着一团锦帛包裹的长琴,小心翼翼的放在案几上,李跃正襟危坐,打开包裹,映入眼帘的是一把金丝檀木制作的宝琴,形状饱满,细密流水。玉徽、玉轸、玉足、龙池圆形、凤沼长方形。李跃对于古琴十分钟爱,此时觉得有些眼熟,当把整座琴打开,小心的准备摆放之际,突然大惊,在琴颈的底部镌刻着“春雷”二字,不过这个表情转瞬即逝,唐琴第一推雷公,蜀中九雷独称雄,春雷琴可是传世的名琴,无价之宝自己也是只闻其名,不过记载中春雷琴通体漆黑,很明显此琴镶嵌金丝,是个赝制品,只有皇室才有能力收集足够的材料赝制此琴吧,李跃不由得想到。   李跃的表情没有逃过楚莲香的观察,那一转瞬的变化,她估计李跃十有八九已经猜出了自己闺阁内的人物,但是楚莲香才艺双全,对于琴艺更是爱不释手,看到李跃的一系列动作,也不得不称赞他有琴中大家风范,这与过去李跃的名声有着极大的差距,只能暗暗的想到“果真流言多误传,社会上的小道消息都不能当真,各色人物都见的多了,这位跃公子恐怕并非池中之物。”一时倒真的对李跃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安静了一会儿,等待李跃试了试琴,便完全进入了状态。“明月几时有。。。。”古琴雅洁,君声高昂藏惆怅。   弹琴之际,一阵细微的晃动,李跃看到内阁的珠帘间一个金色龙纹香囊,转瞬之间就收了回去,装作没有发现,李跃仍然淡然的抚琴,心中却已波涛汹涌,心中暗道一声果然。   楚莲香听得痴了,余音与幽香,夜深与明月,风尘与浮华,但愿人长久,念及自己的家世,从小父母双亲被杀,亲人旁系或贬活着被送入教坊司为妓,悲惨的命运以及对家人的思念,眼泪不争气的就落了下来,楚楚动人,让人忍不住生出强烈的保护欲。   李跃叹了一口气,安慰道:“世事无常,娘子看开些吧,死者安息,生者仍然要好好的活着,虽然跃涉世未深,但是知道娘子处于风尘之中的疾苦,若牵动了娘子心事,请你不要伤心难过,人生需要释怀。”   楚莲香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很自然的抹去眼角的湿润,说道:“多谢公子宽慰,奴家已经好了,只因曲词牵动人心,曲艺更是神绝,伤怀醉心。”   李跃客气的说道:“天色已然不早,娘子还需早日歇息,天寒气冷,保重身子。”   看到李跃心照不宣的请辞,原本应该顺水推舟的送走他,楚莲香心中却有一份不舍,风尘之中,一份真情最为难得,哪怕是一点点真正的关心,对于这些来说都是弥足珍贵的,她们都是因为家族犯了事从小就被送入教坊司,接受各方面的培养成为官妓,基本上是不可能被赎身的,因为天价的赎金不谈,还需要刑部的文书,所以哪怕明面上有多风光,也都无法掩饰这些的悲惨,世代为妓,比之一般的要凄惨许多。   楚莲香恋恋不舍的把李跃送到门前,李跃说道:“外面风寒,娘子快些回房吧。”正说着就看到远处,李福在原地急着打转,此刻李跃出来了,不断地使眼色,这一幕落在楚莲香的眼中,颇有几分滑稽,打趣道:“也罢,天色已晚,公子快些回去吧,家人恐怕该着急了,期望他日还有机会听到公子神曲。”   听到最后一句话,李跃差点跌跟头。客套性的模糊答复了两句。就慌忙离开,整个人飘飘然,如坠梦乡,话外之音谁的听得出来。可是李跃如果花五十两银子来逛,恐怕李适之非要疯了不可,父亲李适之一年的俸禄也不过两百两银子,一两银子可是相当于二十一世纪两千多块钱,五十两可就是十几万。任谁家儿子这么败家也伤不起。   “我的小少爷哎,你不知道老爷夫人在家等着年终考的消息吗?这么晚回去,肯定又要挨骂了。”李福急不可耐说道,同时李跃回头望了一眼,发现远处楚莲香的身影还在那里望着自己,心中颇有感慨,再想到今晚她要陪那位睡觉,又觉得十分别扭,黑夜中,一股权力的欲望的在膨胀,种子就这样悄然的在李跃的心中结根发芽了。   回到家中,来不及换衣服,雪舞就带着李跃往大堂中引去,期间告诉李跃大概的情况,原来父亲早就从贺知章哪里听到儿子诗乐双三甲的事情了,那是大喜过望,下朝之后就吩咐厨子准备了好酒好菜,准备给儿子接风洗尘,不过他也习惯了儿子跟裴风韦彦他们整天混在一起,遇到这种好事,他们必然会先行庆祝一番,回来不会太早,也早吩咐众人算好时间,可是左等右等酒菜是上全了,天都黑了儿子还不见踪影,便自顾自的与许氏夫聊起来,不外乎儿子与朝堂,婚姻与家事。   在雪舞的陪同下,李跃刚进去,就看到父亲李适之一脸淡然坐在首位上,满满的一桌子酒菜还有一些余温,母亲许氏仍然是满脸高兴,仿佛遇到了大喜事一般,给拉着儿子坐在身边。倒是父亲李适之罕见的没有责怪自己,就这样一场家宴平平淡淡,却让李跃感受到一种温暖,父亲终于不再像对待小孩子一样管教自己。有些话虽然没有说出来,但是这种默许对李跃而言就是一种信号。 正文 第八章 霸田  快到上元节了,不仅仅长安城内各处都洋溢着喜庆的气氛,李府内开始在许夫人以及长孙管家张罗下,丫鬟仆人也开始张灯结彩,大家都在为年底的节日做着准备,而许氏也算是贤惠仁慈的主人,给下人都或多或少的发了一些喜钱,给那些家乡不远的下人放了一个小长假,只留下一些没有家室的下人在府上忙活,给大家一个欢喜的上元节。   唯有李跃忙里偷闲,在年终之际,李跃也从长孙管家哪里领到十两银子的喜钱,平日里每个月李跃最多的也就能领个五两银子的零花钱,寒冬腊月,李跃用这些钱请求父亲李适之去收购一些兵书,不过发现这个时代书籍的价值真是不可估量,市场上十分短缺,最后在舅舅许正纯的帮助下,才算是完成了这个夙愿,因为家中的藏书除了四书五经,就是一些儒家经典,看的李跃头大。最后想想就释然了,现在的造纸术还不发达,物以稀为贵,也就不怪乎书的价值珍贵了。   整天在暖阁内,浏览兵书谋略,以及被外人认为的奇书异术。一眨眼,半个月就转瞬即逝,这一天,李跃窝在家中无聊,突发奇想,父亲李适之是正三品的大官,在长安城外的南郊有一块三百亩的良田,平日里都是长孙管家派人在打点,就兴致高昂的带着云莺雪舞,李福,还有自己的舅舅许正纯,五个人在许夫人的叮嘱下,备好马车,带着各式菜肴佳酿,朝着长安城外的乡下驶去,李福乘马先一步去安排,而四个人坐在宽敞的马车内,摆着几碟小菜,与舅舅许正纯喝着小酒,聊天谈地,许正纯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商人,常年在陇右范阳之间跑动,做一些珠玉锦帛之类的生意,也算是见多识广,给李跃讲一些所见的趣闻。李跃记忆中小时候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听许正纯讲这些故事,虽然此时仍然是士农商的地位等级,商人的身份连种地的农民都不如,但是在李府中,许正纯是亲戚的关系,倒也没人看低他。   “一眨眼,跃儿已经长大成人了。”许正纯的身体发胖,略显唏嘘的感叹道。   “只是舅舅的肚子越来越大了,平日应该注意保养身体才好。”李跃调侃道,随着时间推移,不知不觉间李跃已经完全适应了这个身体,集成了记忆,甚至连性格都在悄然转化,开起舅舅玩笑来。   “哎,眼看着跃儿都这么大了,可惜。。。”   玲珑心思的李跃立刻就想到了舅舅的问题,眼看都快要到为惑之年,却仍然漆下无子,女儿倒是生了四个,这个问题李跃也无可奈何,最关键的问题还会许氏一家,在舅舅幼时还算富裕,后来途生变故,家境没落,只剩下母亲与舅舅两人相依为命,而舅舅的结发妻子更是许显纯的糟粕之妻,无论生活多么艰苦都是不离不弃,后来生意转好,渐渐的也算是小有富足,许显纯也是个重情重义,富贵之后,跟李跃的父亲一般,坚决不纳妾,可是许正纯就没李适之夫妻那么好的运气了。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夫妻两鼓足了劲的想生个儿子,却屡屡不得意,最后许正纯也释然了,丫头就丫头吧,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身体也越来越胖。   李跃安慰道:“舅舅何须挂怀,舅母年纪尚轻,生育无碍,舅舅应当注意身体,切莫被酒食坏了身体,说不准明年就能小弟弟呢。”   许显纯听到儿子两字,眼睛重现焕发出光彩,急忙问道:“跃儿可有办法。”这滑稽的变化,惹得旁边的云莺忍不住笑了出来,一向稳重的雪舞也掩嘴偷笑,许显纯忙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不过他也是求子心切,人之常情,竟然将希望寄托于小侄子身上,可能是从李跃说话的语气中感受到一种自信。   许显纯心中暗想,几个月没见,李跃的精气神好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一样。对两位歌伎的嬉笑浑不在意,这两个小妮子可一直都是李跃心头肉,他默认为她们已经是李跃的女人了,自然也很少有距离感。   李跃在云莺的屁股上轻拍了一记,然后附耳在许正纯的耳边低语了一番,将雪舞跟云莺左拥右抱,扭过头嘴角露出了一副会然的微笑,许显纯起初有些迷惑,半信半疑的看着自己的侄子,心中有期待,也害怕失望,因为很多三教九流的方法他都尝试过了,可惜都没有成功,此时对侄子的主意也有些希冀,恨不得能够立刻飞到家中去实践一下。   双马踏起的灰尘溅射在一座府宅的门前,李福带着一班仆人在门外等候,别人的庄园大都是用作休息之所,可惜李适之一般情况下都很少来此地,要么忙于政务,要么与文人雅士聚会畅饮,夫人公子更是对庄园毫无兴趣,所以庄园的租户与田丁也都还没见过真正的主人,这个李家的庄园平日里倒是冷冷清清,今日听得李府公子大驾光临,所有人都放下手中的活儿,赶到门前迎接探望。   李福机敏的令下人搬来一座长凳,放在马车下面,雪舞云莺两女下车比较方便,李跃最后出来,看到这些迎接自己的租户跟仆人,露出灿烂的微笑,微微示意便在簇拥下走进李家的庄园。虽然平日里很少来这里居住,但是下人们仍然收拾的很干净,李跃满意的点点头,转头问李福:“庄园的管家可是我长孙叔伯的大儿子长孙厚?”   李福回答道:“正是长孙候,不过长孙管家好像在处理麻烦,此时人并不在庄园内,所以也无法迎接公子。”   听到此言,李跃微微错愕,说道:“什么麻烦事,这么长时间都没回来,看来不简单啊。”   跟在李福身后的几个庄园的负责人,走出一位老年的仆人,一脸愤怒的说道:“公子啊,实不相瞒,我们的庄园总是受到邻家的欺负,一些佃户经常向我们反应,邻家的庄园恶丁悄悄的移动田地的界碑,霸占我们土地,最开始,长孙管家不愿大动干戈,减了租户的税收,息事宁人,可是对方看我们不反抗,反而得寸进尺,长孙管家藉此前去对方的庄园进行戒告也无济于事,这样被欺负,就连老奴都看不下去。”   李跃细细的听完老人的话,不动声色,旁边的云莺兴冲冲的说道:“哪家的奴才不长眼,竟然这样抢占我们的田地,分明就是想要仗势欺人嘛,长孙管家有没有告诉对方这家庄园主人是当今刑部尚书,莫非他们还敢抢尚书的土地不成。”   倒是雪舞仍然很镇静,慢慢的说道:“当今的宰相李林甫权倾朝野,不仅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中书令,更遥领两大节度使,以及礼部尚书的职位,深得圣恩,住的宅邸在长安是最好的地段,分封的田地更是最肥沃的土地,一旦有人的比他们好,那些下人就会仗着主人的权势去抢夺,也无人敢管,在这长安城内,目空一切,敢于不问来路就强抢的家族,非此莫属。”   众人都默不作声,李林甫如今权势滔天,朝野内外无人敢惹,一旦逆其锋芒,都落不到好下场,庄园的下人其实也都打听到了对方的来历,正是李林甫的家丁,由于看到这片良田眼红,又不想出高价购买,就用这种下三滥的强取豪夺的手段,只是这些家丁都敢于不敢言而已,就等着公子来定断呢。   下人们的表情都落在李跃的眼里,很明显他们地位低下,不敢说出来,就等着自己出头呢,所谓打狗也要看主人,下人们被欺负,自己这个做主人的岂能无动于衷,李跃不慌不忙,问道:“可知对方的庄园属于李家哪个儿女啊?”李林甫一共五十个儿女,所以大部分的田地庄园都是交给儿女们打点。   “李家的四小姐,李静月。”一位年轻的家丁站在后面,抢先一步说道,然后可能觉得自己失礼了,望着李跃的眼睛低下头去。   “呵呵。”李跃莞尔一笑,说道:“大家都受了委屈,今年的租子全部少收五成,大家都过个好年。”   少主人发话,租户们都高兴的叫起来,原本李家的租税就已经远远的低于一般的家族,少交五成俄租子之后,今年的余粮就更多了,不少人都感动的跪下来,其他人也反应过来,一会儿跪下一大片。   许显纯偷偷的瞧了侄子一眼,心中忍不住称赞,少了五成的租子,李家今年的收入就会少很多,但是侄子眼睛都不眨一下,他走南闯北见过世面,心中感叹李跃充满着官场的练达,进而联想到自己膝下无子的窘境,真是羡慕姐姐生了个好儿子。   喜事登门,下人们宰猪杀羊,开始准备丰盛的晚宴,屋内炭火四溅,坐在棉帐上,云莺端着一盆荔枝不断的往李跃嘴里喂,雪舞则细心的收拾着房子,摆放着名贵的乐器,当然少不了那架九幽琴,这些事情也就雪舞做了,云莺总是活泼好动,作诗总是毛毛脚脚的,雪舞也不放心。   李跃一边享受着美妙的生活,一边思考李家四小姐占地的事儿,云莺见状,将一颗通透鲜红的荔枝放进李跃嘴中,试探着说道:“李静月可是出了名的骄悍,她那一帮子奴才都是做惯了这种横行霸道的事。竟然欺负到公子头上了,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一边忙活的雪舞听到云莺火上浇油的话,急忙放下手中的事劝说道:“公子切莫大意,小看了此女,虽然李静月嚣张跋扈,但是出身宰相府中,她对于法律的尺度可是游刃有余,杀人放火这种事可从没干过,让别人吃了亏也得自己吞下去。”   云莺眨眨眼,调皮的说道:“姐姐是说那次闹市抢珠么,李静月扔下几两银子,抢了人家的夜明珠,还诬陷说珠子是假货,结果商贩不服气将事情捅到京兆尹,京兆尹的萧大人哪敢办这案子,只好打个马虎眼,草草的了事。就算真的调查,官司也是输,真的夜明珠早被掉了包,到时候无凭无据,拿什么立案啊。”然后云莺转过头看着自家公子,一副敬仰的神情,说道:“不过欺负我们公子,恐怕李静月要倒大霉了,咱们爷可是混世魔王,玩浑李静月怎么可能是公子的对手。”   雪舞忍俊不禁的哈哈打起来,而李跃的额头布上了黑线,感情这小妮子是在损自己啊,想要行家法,不过云莺早就知道公子要惩罚自己,提前跑开了。这小妮子真是太惯着她了,李跃倒也不生气,只好将没有准备的雪舞突然拉到怀中,惹得雪舞脸红耳赤,不知所措。李跃的满足的呈手足之欲,自信的说道:“山人自有妙计!” 正文 第九章 远谋  夜晚,长孙厚气喘吁吁的回到庄园,才被下人告知公子来了,连口水都来不及喝,就急忙赶过来了,待他走进屋子,发现屋内还站着另一个人,定睛一看,此人年纪轻轻,仆人打扮,长孙厚看他的的模样似乎有些印象,不就是庄园内的一个管理马厩的马夫嘛,来不及多想,就向李跃报告起情况来。   “厚山先喝口水,歇息一下,个中情况我也知道一二。”长孙厚的字叫厚山,云莺已经端了一杯清茶过来,递给长孙厚。长孙厚没有推辞,喝了些水,镇静了一些,然后就一五一十的讲述起来。   李跃听完之后,默不作声,原来此事还要从李适之升官说起,这里距离终南山不远,坏境优美,土地也很肥沃,一般情况下玄宗是舍不得赏赐给官员的,但是李林甫跟李适之不同,一个是皇帝最喜爱的大臣,另一个是皇亲国戚,玄宗才会大方的赏赐出来,而李林甫当时已经知道自己即将得到这块肥地,所以就提前许诺将这块地交给四女儿李静月,结果李适之横空出世,插了一脚,李林甫也不会管这档子事情,皇帝赏多少就多少吧,皇恩浩荡,这点利益算不得什么。不过李静月被娇宠惯了,大小姐脾气,心中一直惦记着原本六百亩的土地变成了一半,就这样无赖般的一点点的蚕食霸占李跃家的良田。   “厚山无需多虑,这个马丁我觉得挺机敏的,以后就让他跟我了,至于李家四小姐的事情嘛,你挑选几个经常跑山的佃户,分成两班,日夜轮换蹲在田边,一旦发现情况,就多带些人把这些”恶贼“给我抓起来,封了他们的嘴,听我发落就是了。”李跃吩咐道。   “清风是准备在这里常住吗?我听父亲说清风诗乐双三甲,可喜可贺啊,距离上元节不足十日,面见圣上不是儿戏,清风也得做些准备,以免到时候手忙脚乱。”长孙厚像个长兄一般,关心着李跃。   “厚山为庄园日夜操劳,也当保重身体才是,今年上元节回长安过吧,叔伯平日里也很想你。”   李跃握着长孙厚的手,感受到了长孙厚的爱护,自己从小任性顽皮,闯了祸要么是长孙秉德在父亲面前替自己遮掩,要么就是长孙厚帮自己担待,虽然年长自己几岁而已,却是典型的少年老成,很早的就懂事了,所以在李跃的心中,把长孙厚当做亲兄弟来看待。   两人叙旧了一番,长孙厚就去安排抓贼的事情了,既然李跃有了定计,他也总算是不用为了这件事情忙的焦头烂额了,而且他对于这种事情处理起来还真是没有头绪,动脑经,耍计谋的事情,还得依仗这个从小调皮的小公子。   屋内,李跃知道将事情交给长孙厚,这抢田事情不出两三日就会有找落,骄悍的女人一般情况下都是没脑子,而有点小聪明又骄悍的一般都没耐心,所以李跃有把握,就等着宰相府的四小姐上钩了。   就这样李跃一边等待着长孙厚那边的消息,另一边却在忙活着更重要的事情,重生的生活李跃已经完全适应,那么接下来李跃就不得不为未来而担忧,现在的唐朝可以说是中国封建社会最繁华昌盛的时代,用后唐的一位名人的话说就是气盛而微,李跃不仅仅要考虑十二年后的安史之乱,他更担心的事情,乃是自己家族的安危,历史上,再过六年,也就是天宝五年的时候,父亲李适之被贬,接着就被李林甫派去的人恐吓,然后遗憾自杀,如果不知道历史,谁也不会想到,现在风光无限的李家会遭此大难,但是命运之神既然对自己开了这么大一个玩笑,穿越到唐朝,来到这个家族,无论是保护自己,还是保护这些关心爱护自己的至亲,李跃都必须开始做准备了。   血光之灾,灭族之祸,五年的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但是每过一天这个灾难就会临近一天,李跃已经好几次在半夜里惊醒,似乎看到了父亲李适之含恨饮下毒酒,母亲不愿独生随父亲离去。。。。。。   摒弃掉脑海中的杂念,李跃重新开始整理头绪,每日纵酒享乐是逃避不掉现实的,历史的残酷性,就像已经在生死薄上勾上了自己全家的名字,不行,一定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李跃握紧拳头,眼神囧囧的望着漆黑的夜晚,陷入沉思。。。   “吱呀”。第二天一早,雪舞照常进屋准备伺候李跃梳洗穿戴,推开门,眼前的景象瞎了雪舞一大跳,他惊奇的看到李跃狼狈的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头发散乱,桌边的蜡烛已经燃尽,而碳盆内的炉火也只剩下一堆灰烬,雪舞悄悄的走近,心疼的拿了一张貂皮毯子小心翼翼的披在李跃身上。但是熟睡中的李跃还是被这个微小的动作惊醒了。揉了揉疲惫的双眼,半睡半醒的问道:“几更了?”   雪舞双手扶着李跃,眼眶里的泪珠在打转,略带哽咽的声音说道:“公子,天已经亮了,快到床上歇息一会吧。”她没有问李跃为何事要熬夜,平日里那个威风八面的公子,此时在他的心里,就像一个劳累过度的孩子一般,说不出的心酸。   伸了一个懒腰,李跃麻利梳洗穿戴,然后将那个刚刚调在自己手下使唤的马夫叫来,吩咐道:“你去长安府上,告诉李福将我准备好的东西,全部送到庄园来,另外我平日里打猎的工具悉数搬过来,还有到了府上之后,去找一趟大管家,把庄园封地的地契上的准确数据抄送一份,越快越好。”   穿上了李跃赏赐的新衣服,大宝看起来比过去精神了好多,戴着毡帽应了一声就火速去办李跃吩咐的事情,旁边的雪舞迷离的望着此时的李跃,他整个人看起来好似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与往日的浪荡判若两人,突然感觉到在自家公子身上在刚才焕发出了慑人的光彩,这是一种男性魅力的体现,只是不知道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促使公子产生这种变化。   在屋内呆着无趣,李跃跟雪舞云莺还有舅舅许显纯四个人穿着厚厚的衣服,看到庄园内的佃户们也都在忙活着准备年货,到处都洋溢着欢笑,大家看到公子出来,也都纷纷的行礼,淳朴的笑容,质朴的人们,与前世的生活何其相似。   四个人沿着庄园,一直走到终南山不远的地方,北国的冬日风光充满着萧瑟苍凉,一路有说有笑,云莺蹦蹦跳跳,处在最前面,如果不是太过寒冷了,她会忍不住想要唱歌来表达自己的心情;她们都是出身于江南,从小被送到梨园学歌舞,对北方的气候勉强适应。雪舞刻意的脚步,留给李跃跟许显纯一些私下交流的空间。   “舅舅的生意可曾做到范阳一带?”   “说实话,河东,河西,以及陇右我都跑过商队,甚至西北的突厥大草原也去过一次,唯一没去过的地方就是江南一带,清风怎地对这些关心起这些来。”许显纯迎着寒风回答道。   挑了一个小山头,两人坐了下来,掏出腰间挂着的一壶酒,两人各抿了几口暖身体,看着云莺跟雪舞两女在下方互相追打嬉戏,李跃目光深邃,说道:“今年已经十九岁,过了除夕,就到了弱冠的年龄。”   许显纯揪起一颗枯草,笑着答道:“清风准备去哪里任职,按照唐律阴萌举官制度,至少也是七品官,随后疑惑的询问道,莫非远离长安去范阳做官?”   “没有,范阳距离长安太远,父母在,不远游,离父母太远,我担心两位老人牵挂,只是对河东范阳有些兴趣。”李跃平静答道。   “呵呵,自古幽燕无双地,天下范阳第一州,范阳卢氏的族地,繁华不比长安洛阳,不过三教九流,商贩侠士,还有塞外胡人都聚集在范阳,的确是个好地方。”许显纯赞叹道,他做皮草生意,经常出入范阳,自然对于那里十分了解。   接着许显纯打趣道:“听姐姐说,你诗词乐曲都得了三甲,将要入宫与陛下同庆除夕夜,难道不准备参加科举,然后一举成名吗?”   李跃不以为然的说道:“你觉得我像那种整天抱着四书五经考科举的料嘛?”   许显纯犹豫了一下,冒出一句“如果是过去,我还真不赞成你考科举,但是现在,我相信只要你想,概率很大。”   释然一笑,李跃扯开这个话题,郑重的说道:“我已经决定了使用阴萌的名额,不想在科举考试上费那番功夫,过了年,估计十月份任书就该下来了,中间的这段时间,我想学一些特殊的本领。”   “哦?不知清风有何打算,需要舅舅帮忙吗?”许显纯立刻问道。   李跃倒也不做作,说道:“我想学习兵法跟武技,能够上得了战场,杀人的武技以及谋略,还真有需要舅舅帮忙的地方。”   听到这个消息,许显纯明显的大吃一惊,不解的问道:“当兵上战场是一件危险的事情,姐夫家中就你一个独子,恐怕你父母都会坚决反对的。而且如今太平盛世,近年来皇上大肆动用军功,边疆的战事也不是很理想,就连我们跑商队的都不敢进入陇右安西,武将入职,你要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   李跃心中一暖,自信且坚决的语气说道:“舅舅听到这个消息没有立刻反对,清风就已经很感激,但是有些事情虽然看起来很乐观,其实已经很严峻了。先文后武,未尝不可!!”狠狠的惯了一口,李跃转而一言不发。   许显纯何等人物,对于人情世故看得清清楚楚,压低声音感叹道:“哎,姐夫政绩辉煌,仕途也是顺风顺水,再加上皇亲国戚的身份,如今也算是位高权重,得到了重用,不过姐夫的性情疏阔率直,缺乏心机与城府,这是身在官场十分致命的弱点,而中书令李林甫又是一个口蜜腹剑的小人,排斥异己,恐怕姐夫官做得越大,这个弱点就会越来越明显,很可能带来灭门之灾,如张九龄严挺之等威胁到李林甫地位的都没有得到好下场,我也曾暗地里让姐姐劝说他,可惜你父亲都听不进去,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许显纯说话的时候一直盯着李跃的双眼,可惜他想要看到哪怕一丝震惊,却从侄子的眼中看到的只是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   这番见解独到,精辟准确的话语正是李适之的处境,李跃没想到舅舅连这一层都看到了,心中不禁感叹如果他做官,一定可以如鱼得水,而真实的历史比舅舅说的更加残酷,李适之的下场是家破人亡,也许现在的唐玄宗把持着朝政,可惜再过几年,几个重磅人物横空出世,就会将整个大唐搅得天翻地覆,而彼时的玄宗已经是一个昏庸无能,荒淫享乐的昏君了。只是这些都不能告诉舅舅,所以两个人都坐在这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直到雪舞跟云莺玩得累了,两人才起身一起归去,只是与来时的心情完全不同,李跃跟许显纯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雪舞跟云莺玲珑心思,乖巧跟在李跃身边走去。    正文 第十章 四小姐  过了两日,一天,李跃听到屋外一阵喧哗,发现长孙厚带着十多个家丁,五花大绑的带进来三个人,蓬头垢面的押到李跃面前,看得出来,他们在被抓后没有得到好待遇,长孙厚等一众李家的人都是磨掌霍霍,对这三个抓到的贼人咬牙切齿。   “厚山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外人呢,稍微意思意思就行了何必动手呢。”李跃一边说一边走到这三个盗田贼身边,看了两眼,并没有想要惩罚他们的意思,就吩咐仆人将他们严加看管起来。   看到其他人都出去了,屋内只剩下李跃跟长孙厚,他试探着问道:“清风不准备将他们送官吗?”   李跃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说道:“宰相府的下人,恐怕送到京兆尹也审不出什么结果,最后只会不了了之,放心吧,想必此时这个消息已经送到李家四小姐那边了,咱们只需要等着正主上门就可以了。”   长孙厚稍微思考便明白了其中的门道,这件事情只能私了,否则闹大了可能不仅地拿不回来,而且可能会引来烦。不禁赞道:“清风果然考虑周全!”   “命厨子准备好酒菜,若我所料不差,今晚恐怕李静月就会登门要人。”   长孙厚正准备依言出去,忽然不解的回头的问道:“清风为何确定一定是今晚呢。”   “所谓打狗也看主人,宰相府的千金恐怕不愿意让自己的下人在别处寄宿,这是面子。另一层意思嘛。”李跃故意卖了一个关子,说到一半看着长孙厚。   “里子里面,李静月恐怕也不想这种事情曝光出去,再怎么说对宰相府的名声不好。”长孙厚顺着李跃的话说道。   李跃给他一个默契的眼神,说道:“呵呵,女人啊,头发长了,自然见识就会短,越是藏不住性子,哪怕武皇凤临天下,也不过是心狠手辣而已,实则心胸狭隘,更勿论李静月这种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厚山且看好了晚上这出戏。”   过了黄昏,只听得庄园外,一阵嘈杂的喧闹,接着李跃就听到一阵叫声。“李清风,快点放了我的人。否则本小姐对你不客气。”   果然如李跃所料,宰相府四小姐带着一帮子恶狗般的家丁冲了进来,分明就是想不分青红皂白的抢人,李跃走出来,看着眼前亮花花的人群,也不禁有些被逗乐了,只见李静月穿着紧身衣,气势汹汹的走在最前面,在她的身后,将近三四十人,有一大半都是女人,只有十几个男丁,手拿着擀面棒,李跃心想道:“这姑奶奶是要打群架嘛,一看那些女人的行头跟架势,明显就是见惯了这种场面,看来李静月平日里带着这帮娘子军没少欺负人。”   对方来势汹汹,李跃不以为然的走上前,打量了一番传说中宰相府四小姐,心中得出的结论是:“身段不错,就是脾气爆了点。”这句话说出来,恐怕李静月要被他气死。   李跃迎着笑脸说道:“李家四小姐这是何意,光天化日之下,强闯我李家庄园,不知令堂可否教过你国法家规啊。”   “哼,你放了我三个下人,我不说二话立刻就带着人走。”李静月的气焰稍稍降了一些,仍然强装着硬气的说道。   “哦?什么家丁,我何曾见到过你的家丁,四小姐不会是说今儿凌晨我抓到的三个盗田贼吧。”故作不知情的问道,这句话倒是起了作用,只见李静月支支吾吾,一下子被李跃问的无言以对,一时脸红脖子粗,不过毕竟是宰相府刁蛮惯了的千金小姐,转瞬就镇定下来,狡辩道:“你有什么证据说他们是盗田贼,他们不过是奉了我的命令,测量我的亩丈而已,怎么在你眼中就成了贼寇,不要血口喷人。哼,李清风,不要以为你爹是刑部侍郎,你就可以血口喷人。”   李跃脸上的笑容慢慢的消失了,很不屑的讥讽道:“哼,不要以为你爹是中书令,你就可以无法无天,横行霸道,谁他妈怕谁啊。老子还是皇亲国戚呢。”这句话一出口,满堂皆目瞪口呆,瞠目结舌,就连旁边准备看公子如何表演的长孙厚也都惊呆了,而前面咄咄逼人的李静月也像被雷到了一般,这哪是世家公子,分明就是一个破皮无赖才能说出口的话啊。一下子就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   “咳咳。”   李跃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立刻卖了个关子,将刚才的尴尬给带过去,对呆若木鸡的长孙厚吩咐道:“去把四小姐的三个忠奴给带上来,既然是误会,就不必当真了。”   李静月心里想道:“算你小子识相。”不过他很快就不这样想了,只见李跃命那个去长安的马夫家丁,大宝走上前,将一张纸递到李静月手中,定晴一看,四百三十二亩,李静月也是聪明人,一下子就看懂了其中的意思,大家都是明白人,原来李跃也不是傻子,收起这张纸,没有多说话,对方占着理字,而且自己也不愿意这件事情被父亲知道,虽然李林甫对女儿们都很娇惯,但是一旦涉及到法律,很可能惹得父亲不悦,她也不愿意冒这个险,只能吞下这口气。   李静月脸上的表情变化,全部落在李跃的眼中,他知道这事已经有谱了,回头吩咐道:“李家四小姐大驾光临,我已经命人备好了酒宴,所谓远亲不如近邻,以后咱们还要多多交往,李福,你带两人陪四小姐的下人去一趟田地,帮四小姐去丈量天地。”   李静月也回头没好气的派了两个下人,跟着李福出去了,这真是便宜没占到,倒惹了一身骚,这事情传出去,恐怕要被长安城那几个小妮子嘲笑了,心中早把骂了几十遍,谁敢跟你这混世魔王交往。不过伸手不打小,对方都做了这种姿态,李静月也不好拒绝,只是一脸不忿的说道:“好啊,但如所愿。”   原本紧张的气氛就这样拱手言和,李静月的娘子军不免有些失望,没机会大招拳脚了,看到这等景象,李跃不禁为李林甫汗颜“你女儿这么彪悍,你夫人知道么?”   其他人各忙各的,走的走,散的散,客厅内一桌子酒菜佳肴,李跃跟李静月各坐两头,长孙厚立在李跃身后,原本李跃是准备让他入座的,不过他向来忠厚,与女人同席,自觉失礼,李跃也拿他没辙。   李静月心中有气,全挂在脸上了,根本就没有动筷子的意思,而李跃准备这桌酒席的意思,完全是为了等待李福丈地回来的消息,以防李静月出尔反尔。   “这桌酒席就我们两个人,何其乏味!”李静月刁难的说道。   李跃满面春风,玩心大发,存心想要这个刁蛮的四小姐,忍不住调笑道:“此言差矣,宰相府千金,貌美如花,文人雅士,不知道多少人撞破了头皮想要这样的机会呢?清风何其幸哉,怎么会觉得乏味呢?”   “那你就不怕文人雅士嫉妒含恨,对你不利么”李静月讥讽道。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你未嫁,我未娶,有什么可怕的。”李跃脱口而出,这么直白露骨的儿女情郎间的话,就连长孙厚都被呛到了。而李静月一向自认豪爽仗义,自比豪侠,倒还没有那个人敢这样她,顿时心中一种女儿家的莫名羞涩映到脸上,慌忙拿起银墸夹菜掩饰自己心中的紧张。   毕竟是李家四小姐,沉默的气氛持续了一阵,她就又想到眼前的李清风今晚摆了自己一道,跟他交锋一直处于下风,“我李静月怎么可以这样就被这个混世魔王吓到”一时胆由心生,起身坐到李跃身边的座位上,如此近距离的与异性接触,李静月心中也是小鹿乱撞,只觉胸口砰砰的直跳。   如同牡丹花香的女子幽香,传了过来,只见李静月满斟一杯酒,罕见的温柔如月,细致如水,眼睛中充满着春水般稚嫩的妩媚,“请公子满饮此杯!”   她一瞬间变得这么女性化,李跃一下子都有些不适应,说实话,李跃还是毕竟喜欢李静月这种直来直去,虽然刁蛮任性,却很率真的个性,生在宰相府,不喜欢玩弄阴谋权术,已经着实不易了。痛快的喝了一杯。   “李家自高祖起,出陇右,名扬天下,我们不是远亲,却乃同宗,清风觉得这杯是否该喝?”李静月才气知理,还真不是平时她所表现的样子,李跃不犹豫,痛饮。   “清风前段时间,大难不死,后福无边,这杯是否该饮?”一丝狡黠从李静月眼中闪过,而立余额也明白了,这小妮子原来是存心想要灌醉自己,李跃真恨自己,为什么非要用这种大杯子呢,不过她的言辞恳切动情,容不得推脱,痛饮。   “长安盛传,李家跃公子才艺双绝,国子监年考诗乐双三甲,人生幸事,是否该饮此杯”李跃有些招架不住了,权当自己真是想错了,李林甫的儿女看来都或多或少遗传了他的基因,而李静月虽然脸上温柔真诚,眼中的得意却是全部怎么也藏不住,“敢本小姐,叫你这混世魔王好看”。勉强再喝一杯,这古代的酒虽然是水兑的,可是每一大杯都相当于半碗,连喝了四大杯,饶是李跃也扛不住。武松三碗不过岗,自己都喝了快三碗了。   一旁的长孙厚见势不妙,知道公子着了李静月得道,果然是宁得罪小人莫小看女人,急忙上前劝说。“天色已晚,四小姐也差不多该回府了,下人该等得着急了。”   李静月正在兴头上,根本不为所动,她是宰相府四小姐,就算是哪个强盗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对她不利,不理睬长孙厚,当李跃强忍着酒气喝完第四杯,已经有了三分醉意,她不等李跃放下杯子,就提前斟满酒,说道:“静月斗胆叫清风一句表哥,表哥之前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难道表哥对我有什么想法不成,这杯酒是否该喝呢?”这小妮子够狠,跟本就没给李跃反驳的时间,看着这满满的一杯酒,李跃只能忍着酒气喝下去,只觉得一股醉意上头,原本昨晚就将近彻夜未眠,再加上最近一直筹划将来,疲惫不堪。   眼前的李静月落在眼中也是楚楚动人,炽热的目光侵略性的看着她,李静月有些害怕了,自觉有些玩过火了,这个时候如果李跃想对她不利,那可真就是羊入虎口,无法脱身了,不过细想之下她就又重新镇定下来,自己在这里,下人们都是知道的,再说了旁边还有长孙厚,终于吃了一颗定心丸。   “听说李家跃公子琴艺超群,更是金屋藏娇一歌一舞羡煞旁人,不知静月有没有福气一饱耳福呢?”李静月这下子学乖了,只能用这招转移注意力。当抬起头时,却错愕的发现是自己想多了,因为李跃不知何时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难道自己就这么没有魅力,刚才还是一副色眯眯的神情,一眨眼就睡倒了,她不知道其实李跃是从紧绷的精神状态下突然放松,所以才会这么快醉倒。   怀着奇怪的心情,李静月打道回府,长孙厚特地派遣了几个护院送他,在急忙回头让雪舞伺候李跃到床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