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妖孽 第001章 惨遭灭门   梵天大陆。   南诏国。大安十年。   皇城。   “听说了吗?今天世子要处死世子妃呢!”   “是吗?不是说世子和世子妃很恩爱吗,怎么没有看在夫妻情分上网开一面?”   “出了那样的事情,毕竟是犯了满门抄斩的大罪,别说是世子了,就是王上恐怕也不能姑息了吧?”   “那真是可惜了,那世子妃长得真的很美啊……”   ……   此时,城墙上正挂着一个浑身血色的少女。她美丽的樱色长裙已经被血染红,眉心处一个指甲盖大小的血洞,正往外冒着暗红到发黑的血液。她全身的经脉都已经被废掉。瞳孔涣散,双目空洞无光,两道血迹从眼底流出,干涸在她苍白的脸上。   她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可活了。   然而此时支撑她在城墙上不掉下来的——竟是一支箭。   一支穿透了她的左边肩胛骨的银色小箭。   她便是人们口中所说的“世子妃”——宫泠羽。   这样的她,还能让谁联想得到,三天前她还是那个只手遮天,叱咤风云,凭借一身绝顶的用毒本领撑起南诏半边天的世子妃?   不知何时,城墙下聚集了很多“看戏”的平头老百姓,对她伸出手指指点点,口中说着一些事不干己,或怜惜或嘲讽的话……   宫泠羽已经无心去听了。   那日,宫府里被搜出来崭新的龙袍,一道圣旨,以私造龙袍、企图谋朝篡位的罪名结束了宫府上下一百七十条人命。当天晚上,锦衣卫带刀冲了进来,父亲、二叔、三叔、哥哥、嫂子、管家……全部被乱刀砍死。宫府被血色和尸体铺遍,变成了人间的修罗场……   那样残忍惨烈的惨景,她两世为人,却永远也不能忘记。   忽然,她的左手似乎有什么光芒闪了一下,一道极其虚弱的声音传入耳中:“主人,我们可真是狼狈呢。”   “忘川……对不起。”   良久,宫泠羽才微微开了口,她左手上光芒又是一闪而过,没有人注意到,那是她戴在中指、无名指和尾指上的月牙形三连戒所发出的微弱光辉,旋即,戒指微弱的光芒彻底黯了下去。   “他竟然来了……”   宫泠羽慢慢抬起了头,看见了远处那一抹玄色衣衫的美少年。   其实,她已经快看不清东西了。   短短的三天时间,她却被牢里的酷刑折磨了个遍,她的眼睛就快废了。   可是……   她右手动了动,似乎是想抚摸小腹的方向,但终究因为力气不足而不得不放弃,她的唇角,泛起了一丝无奈的苦笑,孩子,你不在了吧?   或许,这个尚未出世的宝宝就此离去,也是一种解脱。可是,它的父亲却永远都不会知道,曾经有过这样一个小生命的到来。   因为他不配!   宫泠羽目光所望的方向,站着两个人。   男子面容英俊,脸上带着温柔清浅的笑;女子巧颜嫣然,手里正慢慢撑开一张银色的小弓。   “倾哥哥,你看,我的箭坚持了两个时辰都没有掉下来耶,我的箭法是不是又精进了呢?呀,要不是她武功尽废,我还不能这般羞辱于她了。一箭不太尽兴,不然我再来一箭?”乐明砂说着,回眸看了一眼身边的玄衣男人,弯弓,搭箭。   燕倾轻轻应了一声,忽然掠身而起,眨眼间落到了宫泠羽面前。   他的身后,乐明砂刚刚搭上箭的手,迟疑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狠毒的精光。   燕倾看着宫泠羽,好大一会儿才开口说道:“你竟然还没有死。”   宫泠羽闻言,慢慢勾出了一抹嗤笑,冷冷道:“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什么要陷害宫家,屠我满门?   “羽儿,你看。”燕倾笑了笑,算是默认了,却并没有回答她的话,反而抬手指了一个方向,宫泠羽混沌的眼睛看了过去,瞳孔立刻一缩!   那里被两个侍卫架着的妇人,不是她的娘亲是谁?!   宫泠羽心下一急,一口血瞬间喷了出来,不偏不倚,吐在了燕倾暗墨一般的衣袂上,溅到了他完美的下颌。燕倾非但不怒,反而轻轻托起了她的下巴,笑道:“你看,我把你娘也带来了。让你见她最后一面,也让她见你最后一面。”   “不要!燕倾,不要——”   宫泠羽猜到他接下来要做什么,心中惊骇,用尽力气大吼一声却没能阻止那边人的动手,她眼睁睁的看着娘亲在自己面前被人砍下了头颅……   “不要,不要啊,娘——”宫泠羽绝望一般的僵着脖子,口齿不清的喊着什么,她全身都在颤抖,那钉着她的羽箭摇摇欲坠。燕倾身后,破风之声呼啸袭来,又一只箭,穿透了她右边的肩膀,将她再次钉牢住。   “唔……”   巨大的疼痛撕裂一般从肩膀处传来,仿佛要将她整个人活活劈开。   宫泠羽疼得几乎就要死过去。   紧接着是第二支箭,毫无征兆的穿过了她的胸口——   燕倾的气息终于有了一丝慌乱,宫泠羽最后的记忆是,他用力捏住了她的肩膀,疯了似的低吼:“宫泠羽,我恨你!我不同意,你连死的资格都没有……” 红衣妖孽 第002章 杀回   六年后。   月圆之夜。   燕王墓。   宫泠羽缓缓睁开了眼睛。   入眼的是一条幽暗狭长的墓道,两边人身鱼尾的长明灯静静的燃烧着,映出石壁上诡异的图案,墓道冗长,不知延伸到了何处。   她低头一看,自己身上竟然穿着一身红色的嫁衣!   怎么回事?她怎么会穿着嫁衣?   这是哪里?什么年月?她这是……又重生了?——并且重生在她嫁给燕倾的那一日?   左手指尖一热,金色的光芒氤氲开来,似薄雾一般笼罩了她的全身,宫泠羽无比舒适的伸了个懒腰,划破手指,殷红的血珠儿滴在看不出是何质地的三连戒上,金雾开始慢慢聚拢,雾气退散后,一位白衣的俊美少年站在了她的面前。   他细长而漂亮的美眸闪过一丝诧异,随即便半跪下去,深情的凝望着她,温柔的托住了她的手,柔声道:“我的主人。”   宫泠羽摸摸他柔软的长发,将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叹道:“忘川,我们居然又重生了。现在,是什么时间?”   “主人,现在是大安十六年。”   “大安十年……十六年……竟然已经是六年以后了。”那么就是说,她宫泠羽活了过来,可距离她的死、宫府的灭门,已经过去了六年。   “我们活过来了。那么这一世,主人想做什么呢?”   忘川轻声发问,宫泠羽却忽然笑了。一阵沉默,她久久没有开口答话。   六年,宫家死去的尸体都化为泥土,而她却活了过来。   这辈子,她要做什么呢?   上辈子,她堂堂国情局金牌特工,拥有能够制造各种毒药的稀有空间“月魄”,   在一次执行任务中误打误撞来到了这个世界,却在这片陌生大陆上混得风生水起。   在这里,她受过从未有过的温暖亲情。宫家人都很疼她,宠她,恨不得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全部送给她。   她用毒第二,就没有人敢称第一。那几年,她不知道用毒帮世子燕倾杀了多少人,踏平了多少拦路石。   然而到最后,一切都该尘埃落定画上圆满句号的时候——她风风光光的嫁给了他,还有了他的骨肉。   可他却一直在利用她。从头至尾。用她害了整个宫氏家族。   她记得,在牢里的那三日,她受尽了极刑,拼死也想保住腹中胎儿。   她记得,宫府满门一百七十条人命淌在血泊里。   她记得,那个尚未来到世上的小生命化为一捧血从她身体里流出。   她记得,她亲眼看到娘被砍死,脑袋滚落到地上……   她记得,他说恨她……   前两世的记忆,她全部都记得清楚。   那么这一世,她没能死绝,那便杀回。   燕倾,你灭我满门,我毁你江山!   “忘川,我们报仇吧!”   宫泠羽从忘川的怀里钻了出来,美丽的脸上闪烁着一种嗜血的光芒,带着三分凌冽的寒气。   忘川笑着握住她的手,点头。   他是“月魄”的守护者,她是他的主人。她说什么,他都会绝对服从,哪怕是让他去死。   宫泠羽打定了报仇的主意。上辈子她穿越过来,也算是捡到了重活的机会,可她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分不清人和畜生,枉费了一次机会。这一世,她断不会轻易相信什么狗屁的爱情。   燕倾欠她的,她全部都要让他吐出来。   燕倾看好的一切,她全部都要毁掉。   他的国,他的家,他的朋友,他的亲人,他的爱人……她宫泠羽,都要不惜一切代价的毁掉!   还有那些联合他一起弹劾宫家的王公大臣,她一个也不会放过。   他们有胆做这等栽赃害人之事,就该想到有一天会有报应找上门来。   ——不是不报,时辰未到!   现在,他们的时辰就到了!   她宫泠羽回来了!   宫泠羽狠狠一声冷笑,似在起誓:“燕倾,我也要让你尝尝眼睁睁看着亲人死在自己面前,你却无能为力时的痛苦。你施加在我身上的痛,我会悉数加倍奉还。”   誓落,她便向外走去,径自寻找出路。   忘川在她身后,温柔的目光里有一丝不忍,他想奉劝她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微不可闻的叹息一声。   他跟了她很多年,深知她的脾气,若不让她却报仇,她当场杀了他都是有可能的。   他不想死,并不是因为怕死。只是因为……他还想跟在她身边。   忘川提步跟了上去。   宫泠羽走了好几步才头也不回的问道:“空间没事吧?”   忘川笑道:“实验室和地下仓库都在,山上的毒草和毒虫毁了一半,不过没关系,我会尽快养回来的。你的泳池,安然无恙。”   宫泠羽“嗯”了一声,想到了什么,轻轻垂了下眼睑,道:“上辈子他是用朱砂害了我,你说我要怎么报复回去?”   忘川摇头。   宫泠羽无声一阵冷笑。要不是燕倾那个小人用朱砂害得她功力尽失,她还不至于无力反抗,更不至于被乐明砂一箭穿心而过。   小贱人,以后有的是她受的!   宫泠羽一边走一边活络了一下筋骨,忽然,前方一道人影意外闪现。   ——谁都看得出这里是一处墓穴,而在墓穴里竟然会迎面碰到“人”……   ——这会是什么情况?   第一种,对方和自己一样,也是来盗墓的。   第二种,对方是粽子。   但无论是哪一种情况,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那便是都不影响双方先下手为强! 红衣妖孽 第003章 少年啊,看你这么虚(1)   在并不算宽敞的墓道里,两个人动起手来,每一招都是经过精心策划的,力求让对方一招毙命!   宫泠羽出手极狠。或许是她这六年的身体都在沉睡,手脚肢体难免有些麻木,可她还是在十招之内毙掉了那人的性命。   确认那人已死,她翻身落到他身边,从他腰上翻出了一块令牌。   那是一块雕刻着狐狸头的玉牌。   忘川缓缓走了过来,盯着玉牌的目光闪了闪,宫泠羽笑问:“怎么,你认识?狐狸呦,跟你是一家。”   忘川摇摇头,脸色飘忽不定。忽然,他欣长优雅的身影忽然化成一道白影,飞入了三连戒之中。   三连戒上,宫泠羽的那一滴血蒸发一般消失了。   宫泠羽看着戒指笑了笑,沉声道:“忘川,你好好休息。”她顿了顿,目光放到了墓道尽头,妖娆的勾起了唇:“有人来了,我去会会他。”   墓道尽头,一道人影似乎应她的声音一样快速闪出,看样子是打算要出手的,但却被另外一道低沉华丽的声音阻止了:“女人?”   嘎?   宫泠羽和那青衫少年双双停住。过了良久,那不见其人、只闻其声却好听到极致的声音低咳了好几声,似乎很虚弱,缓缓说道:“原来竟是个新娘……不过敢动本座的人,罪不可恕。给我杀。”   “是!”   领命的并非青衫少年,他此刻已然退到了黑暗里,在他身后,掠出两道人影!   宫泠羽眸光一变,隔空取出天蝎粉,那二人还未来得及出手,便中了招,瞬间丢了性,尸体化作了两滩浓浓的黑水。   宫泠羽如此轻易的取了二人性命,并不恋战,只想逃走,因为她知道刚刚一边咳嗽一边说话那人才是BOSS,而她,暂时惹不起!   脚下一动,下一刻眼前便是红光一闪而过,腕上一凉,她竟然被人捉住了手腕。   那是一个相当美丽却浑身冰冷的男人。   且出手极快!   那人雪肤乌发,眉目冷然,眸底一片清艳流光。他身上穿着红色的宽广长袍,修身玉立,领口和袖口绣着暗红色的妖娆莲花,柔美如月光,却清冷似寒冰,整个人,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诡异的妖娆气息。   要说这如玉美人的唯一不足,便是这张脸有些苍白。病态的苍白。   被这样一双绝世的眼眸盯着,竟然让宫泠羽感到了前所未有的不自在。   宫泠羽诡笑道:“你碰了我,已经中了我的‘三字倒’,从现在起,你说话不能超过三个字,否则,你会死得很难看……”   像是在应和她所说的话,他接触到她手腕的两根修长白皙的手指,迅速变成了乌青色。   “脏。”   “……”我让你碰的?!   他轻轻垂眸,神色从容冷静,须臾之后,那接触之后原本变得乌青发黑中毒的手指,慢慢恢复了白皙的颜色,美丽得几近透明。他慢慢抽出一方手帕,擦了擦方才碰过宫泠羽的两根手指。   宫泠羽心里那个爆粗啊!   在心里快速给这傲娇的冰山男骂了个底朝天,宫泠羽挑挑眉,她当然不以为这小小的毒能够困得住这位BOSS,她需要的,只不过是拖延片刻的时间!   只要时间上有空隙,她就可以跑!   宫泠羽身影翻转,身如飞燕一般,迅速消失在视线里。   红衣美男望着她消失的方向,轻轻翘起了唇角。   他看到了她左手上的三连戒。   他……想要。   那双美眸含烟,轻轻流转,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想要得到的东西了呢。   宫泠羽逃跑的速度比兔子还要快,这是一处并不复杂的墓穴,她避开了突然从墙壁中弹出的暗箭、突然塌陷下去的地板以及上方放出的毒气,七拐八拐,终于来到了主墓室。   墓室中央,一口金色的棺材散发着淡淡的光芒。两边耳室里,金银珠宝堆积如山,金杯玉盏散落的满地都是。   纯金的棺椁,举世的财宝,足以震撼所有见者的眼球,宫泠羽却并未多去看一眼。   她不知自己为何会在这里醒来,但她的目的不是盗墓,她对财宝固然感兴趣,可眼下带也带不走,看了心里抓挠儿,不如不看!   她要找的是出口在哪里!   担心棺中尸体遇到活人气息会起尸,她并未靠得太近,只在那金棺周围绕了几步,只见棺身平整光滑,皆由金线描绘,镶白玉嵌明珠,奢华无比。棺板一角雕刻着繁冗复杂的古文字,她不认识。这里一看就并非是寻常古墓,所以当初修建陵墓的时候,工人们为了避免最后遭到灭口,都会留一条小路以供逃跑的。   只要找到他们当初逃跑用的通道,她就可以出去了。   古墓深埋地底,空气稀薄,可是她在这里却并未感觉到呼吸困难,她闭息凝神听了一会儿,似乎有风声。   宫泠羽未敢再做停留,寻着那一丝微弱的风声而去,沿途用手指仔细抚摸石壁么,终于,给她摸到了一丝阴凉侵入的缝口。   是一道暗门!   宫泠羽心中一喜,找到了!   将全部内力聚集到扣着几乎和光滑石壁融为一体的两指上,她微微用力,只听咔嚓一声响动,门被挪动了。   然而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宫泠羽朝旁闪身一躲!她的身子几乎才闪到一旁,身后厉风便迅速袭来,那价值连城的棺材板如同废铁一样被人拍到了墙上,不偏不倚,刚好将宫泠羽才挪动了半寸的暗门霸道的关上了!   砰的一声巨响,无数齑粉唰唰的掉落下来,扬起巨大的粉尘。   宫泠羽大怒,刚才要不是她及时躲开,这个时候被拍成齑粉烂泥的不就是她了?!   她的身后,红衣美男无声出现,将她身子翻转,两手反剪在身后,让她面对着他,不待他开口,宫泠羽便冷冷道:“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取我性命?”   “我想要你。” 红衣妖孽 第004章 少年啊,看你这么虚(2)   阴冷的古墓,妖冶的美男,潮湿的空气,微弱的杀气……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漂亮妖异的男人还用一种近乎撩人的姿势环抱着你,然后深情的凝视着你说,我想要你。   ——这是一种怎样的感受?   若是第一次穿过来,宫泠羽恐怕会被撩得花枝乱颤——就像她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第一个见到的人就是燕倾一样。   因为燕倾是她遇到的第一个男人,所以她才会爱得那样没有理智,爱得让自己遍体鳞伤,爱得让宫家满门被屠。   她发过毒誓的,死不瞑目,劫后余生。这辈子,她只为报仇,再不会为任何一个男人而心动。   所以她只是稍稍的震撼了一下,便立刻平复心绪。   ——更何况,那男人只是盯着她的三连戒说:我想要你?   他不是在跟她说话,他在跟“月魄”说话。   他想要它。   只不过他的这个语气……啧啧,你想要,我就该给么?   猜到这男人心中所想,宫泠羽突然勾唇一笑,她本就生得漂亮,尽管此时皮肤有些苍白,却并不影响她的美,她忽然朝他靠了过去,眨眼道:“你想要我呀……”   云忆寒微怔。这女人明明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却还要装作这副毫不知情的模样。   她这副模样,是打算要用美人计么。他接触的女人并不多,更少有女人敢在他面前耍什么伎俩。   云忆寒淡淡开口:“本座会带你回去,切掉你的手指,取下这三连戒。灵物认主,一旦追随主人便无法取下,这是唯一的办法。”   他说话的时候,目光流转,幽幽落到了“月魄”上。语气平淡,似乎在说着一件极为普通并不血腥、暴力的事情。   “带我回家么。”   “多话。”   宫泠羽原本想趁势而行的,反正他们最后的目的都一样,都要从这里离开,她可以装作被他胁迫带出去的样子,然后静待时机,找到合适的机会逃跑,但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个男人竟然打晕了她!   再次醒来的时候,是被吵醒的。   那清凉好听的声音似乎在生气:“没有找到?你们当真是吃白饭的饭桶!派人再下去。”   “主子,这燕王墓机关太多,我们的人已经剩下不到一半了……”   “滚,都给我滚下去!何时轮得到你替本座做主?咳咳,咳,一个时辰,我务必要见到结果。”   “是。主子,可是这位姑娘……”   宫泠羽没有料到那人会将话锋转移到她的身上,她继续假寐,却听那人一阵咳嗽,尔后一声轻笑:“她已经醒了。”   被人拆穿,宫泠羽索性也就不再假装了,她缓缓坐了起来,发现已经身处在外面,夜空繁星点点,周围几簇火把,她坐在火堆旁,并未被捆绑。但是她心里清楚得很,这男人是艺高人胆大,不绑着她只是因为但凡他在,她就难以逃脱。   索性便连绑都懒得绑了。   这点,倒是让她很欣赏,颇有她的风格。   不远处一个黑漆漆的洞口,应该是这帮人下去时打的盗洞。他的人,正一个接一个的下去。   燕王墓。她听到了,这里是燕王墓。   南诏国姓燕。这燕王墓,乃是皇陵。   那么这些人到底是什么身份,胆敢如此兴师动众的来盗皇陵?   他们又在找什么?   “你是新娘子?”红衣美男突然开口。   宫泠羽道:“看样子似乎是的。”   这是嫁衣没错。可她重生就重生吧,反正什么怪力乱神的事情都见到过了,可她为毛会穿着嫁衣?   红衣美男眯着眼睛靠了过来,他们二人身上皆是鲜烈的红色,乍一看倒有些像准备拜堂的一对新人。他轻轻一笑,看着她意味深长道:“你最多还剩下一年的寿命。如果你将这戒指交与我,我可以让你多活一年。”   宫泠羽脸色微变,忽然站了起来。她沉默良久,缓缓开口说道:“你想要我的东西,就凭本事来拿。吃不到葡萄的人,才会说葡萄酸,才会说一些有的没的危言耸听。我的命,没有谁能够替我决定活多久。”   嘴上这样说着,宫泠羽轻轻攥了一下拳头,心里委实咯噔了一下。   她知道这个男人的身份一定非富即贵,他说话时的语气静如山岳,言行态度举止之间总有一种让人发自内心不由得去信服的感觉。   可是,她不信命,更不认命。   云忆寒将她按回了原地,看着她左手上的三连戒,眸底月光水影,朦胧迷离,他忽然说道:“只是砍掉三根手指,你并不会死。若你没有地方可去,便跟在我身边。”   “跟在你身边,是要我做你的女人么。”   “做我的女人,我会让你生不如死的。”   “……”宫泠羽哼了哼,往旁边靠了靠。   劲敌当前,她打不过,杀不了,骂不得,唯有沉默,静待时机。   ——她有种预感,她一定会有机会逃跑的。   宫泠羽的预感一向很准确,只是她没有料到会来得这样快。   方才还手持火把立于一旁的人全部下到墓穴去了,上面只剩她和病弱美男两个人,大概十几分钟后,云忆寒忽然开始咳嗽。   起初只是轻一下浅一下的咳嗽,他瘦得让人心惊,似乎吹了风就会着凉,咳嗽也正常,但后面慢慢的,嗅觉灵敏的宫泠羽竟然闻到了一丝血腥味道!   那厮在咳血!   他身体冰凉,扣着她手腕的手指更像是死人的,没有一点温度。   那是一种由内而外凉透了的刺骨冰冷。   这样强大的男人,能够在一眼看穿她的宝贝月魄,更能够那般笃定的说只能活一年,且不说他是否看穿了什么,便仅此一点也不容小觑。然而他现在竟然会在咳血!   这说明什么?!   ——此时便是他最虚弱的时刻!   ——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宫泠羽看着他,他一手制着她,另外一只手提袖掩唇,她看不到血,可却闻到了味道。她忽然伸手,将他推在了地上,旋即整个人合身压了上去。   云忆寒脸上浮出一丝愠怒,怔了一下,沉下脸道:“滚下去。”   宫泠羽并没有回答他,因为回答他的是一个清浅的,吻。   云忆寒这辈子从来没有给女人碰过。   云忆寒这辈子从来没有被一个从墓里蹦出来的死女人强吻过。   他几乎是下意识的暗聚灵力打出一掌,却打了个空!   宫泠羽已经从他身上爬起来,一张小脸上尽是奸诈的笑!   云忆寒这时才觉得自己的身体似乎不太对劲,他皱了皱眉头,“又下毒?”   “不是毒。”   “哦?”   “我这里不仅毒药多,你们男人喜欢的药也很多。少年啊,看你这么虚弱,我就大方的免费赠送你一次了。”   “比如?”   “它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点醉’。它的俗名嘛,伟哥,十全大补壮阳药,随你挑。俗话说床下君子床上禽兽,包你凶猛到你妈妈都不认识你。怎么样,你喜欢不?”   宫泠羽话落,大笑着扬长而去。   她的身后,云忆寒那双漂亮妖冶的眸子,忽然间杀气四射! 她回来了 第005章 嫁给七十岁老头子冲喜(1)   燕王墓位于南诏国西南,云阳城郊外。宫泠羽一路逃出后,在路边伏了三天,才等到一辆进城的马车。趁着车夫不注意,她跳上车,在柔软的草垛里睡了一觉,醒来时已经进了云阳城。   雨后初晴,空气格外清新。云阳城是边陲小城,被绵延百里的山脉包拢,其实说是城,倒不如说更像个小镇。   这样的小镇上有钱人不多,但并不是没有,所以当那一顶鎏金软轿出现在视线里时,便吸引了宫泠羽的注意力。   那是一支送亲的队伍。   领队的男人骑着高头大马,一身黑色长袍,腰上挂着一条红绸,面容一丝不苟。队伍缓缓从并不宽敞的街道上走过去,宫泠羽却看着那人,轻轻眯起了眼睛。   她认得他。   他是夜王府的人。   南诏的夜王府,地位相当的高。夜老王爷年轻时纵横沙场,半生戎马,却在朝廷说话极有分量,连南诏王都要让他三分,晚年在家安享清福。只是都过去了六年,不知那夜老爷子是否还在世?这夜王府又是谁要娶亲?   送亲的队伍远去,宫泠羽悄然跟了上去。   到了城北外,便是一片崇山峻岭,白云缭绕。从这里往前便是皇城外东郊,绕过红叶林,便可以抵达皇城的东城门。夜青骑马走在队伍的最前头,眼见着日头沉了下去,他挥手止住众人,道:“我们在此休息一晚,明日一早便上路。”他下马,走到喜轿前,对里面人道:“小夫人,可要去方便?”   里面没有人答话。   夜青眉间有些不耐,却又是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仍然没有人回答,他脸色稍稍一变,忽然上前踢开轿门,孰料轿子里却空无一人!   人跑到哪里去了?!   夜青的脸上急遽变得苍白,他这一路可没敢放松下来,生怕中途出什么岔子,没想到他千防万防,却还是给那女人跑了!   他就知道,那样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女,却要嫁给一个七十岁的老头子冲喜,这种事情,放在谁身上不是巨大的打击?早料到她有心思逃跑,却没想到她真能跑掉!   这下,他要如何交差?他连人是何时跑的,在哪里跑的都不知道!   然而夜青有多年经验,不过乱了片刻便定下心神,有条不紊吩咐道:“四下散开,招子都给我放开了仔细搜寻,她一个女人在这荒山野岭跑不远的。若是寻不到人,我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众人闻言脸色皆是一变,很快便散开了去寻人。   一小队人马进了树林。一股湿漉漉的阴风从山涧里刮出来,发出诡异的声响,四周树木黑影看起来就像巨大的魔兽,似乎随时都会扑上来把人吃掉。别说一个女人会只身跑这里来,就是他们这几个大老爷们都觉得瘆得慌!该死的女人,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让他们大晚上的也不消停!   “忘川,你说他们在找什么?”灌木丛里,宫泠羽拨开叶子,托腮问道。   “喜轿里坐的应该是新娘,他们的新娘子丢了。”   “那你说,我去冒充他们的新娘怎么样?”   “主人觉得?”   “我觉得刚刚好。”宫泠羽站起身抖了抖身上才草屑,她眯眼看着那顶融进夜色的喜轿,说道:“夜王府的人身上所系的红绸跟我这嫁衣是同一种料子。我只需戴上盖头……”   宫泠羽说着话便注意到忘川的神色有些变化,实际上从古墓醒来的时候,她就发现他有些不对劲了,他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他也常常会盯着自己走神。   宫泠羽停住,看着他问道:“忘川,你有事瞒着我?”   忘川微微一愣,仍是温柔道:“主人何出此言?”   宫泠羽抬眸凝视他的眼睛,这一看不要紧,她脸色顿时一变,猛地将忘川拉近自己!   清朗月光下,忘川美丽的瞳孔里完全映出了她的容貌。   那样一双倔强的眼眸,那样冷冽无情的眼神,可是这张脸却不是她的!   这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回想起古墓里她醒来时忘川脸上闪过的惊诧,宫泠羽一把推开他,冷冷道:“怎么回事?”   好个忘川,在古墓里看到她的容貌变了却一直没有告诉她!   忘川轻叹一声,拉过她的手,却被宫泠羽一把推开,他也不生气,放柔了声音哄她道:“不管主人变成什么样子,美或者丑,都还是忘川的主人。而且,主人现在也很美丽呀……”   “我是想听你说这些废话的?”   “具体发生了什么忘川也不知情。只是我见到的主人容貌变了,声音却没有多大变化,我知道你就是主人。不管你变成了什么样子。”   宫泠羽朝他伸出手:“镜子。”   忘川从怀里掏出一面梳妆小镜子递给她。   镜中这张陌生少女的脸的确也很美,只是这岁数看起来也就十三四岁,一身嫁衣衬得小脸格外苍白。   她这是借尸还魂,穿越到这个女孩子身上么?   那这个女孩子是谁?又是为何会出现在燕王墓里?她怎么也会在那里?当年她死后,燕倾不应该把她挫骨扬灰么?   宫泠羽一时半刻也想不明白,索性便不想了,她活着就是老天赐予她复仇的机会,她管自己是重生到谁的身上?重生在哪里?就算自己变成了男人,她那颗向燕倾报复的心都不会有任何改变。   不远处的夜青听到树林里有动静,眉色一变,拔了剑慢慢向这边走来,却见雾气青青里,一个红衣少女坐在草丛边的石头上,笑着对她摆了摆手。   见到是她,夜青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长剑入鞘,他冷冷说道:“小夫人,既然你如此不老实,休怪属下无礼了!”说完,一个箭步上前,将宫泠羽扛到肩膀上,扔回了轿子里。 她回来了 第006章 嫁给七十岁老头子冲喜(2)   待众人都回到营地后,夜青便加强了警备。他抬起眼皮环顾了一圈四周,虽然身体很疲倦,但桑娘逃跑一事让他着实吃了一惊,他再不敢放松了,他要亲自守整夜。   夜深。月浓。   没有人注意到,一只白色的狐狸,矫健的跳进了红色的喜轿里。   变回原形的忘川窝在宫泠羽的怀里,伸腿站起来换了个方向,微微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轿子里几乎是一团漆黑,它一双碧色的眼睛闪闪发亮,宫泠羽夜能视物,这里光线如何于她没多大影响。看到它眼中有些疲惫,她微微一笑,连声音都不由自主变得缓和:“忘川,你知道报复和复仇的区别么。”   “报复是只图一时之快。而复仇,需要精心的布置和很大的毅力。过程可能会很艰难,但我会坚持。”复仇,因为失去的太多。这已经不仅是男女之间感情破碎的事情那么简单,更有宫家一百七十条人命和那个未出世就化为血水的孩子横亘在此之间。她跟燕倾,只要有一方活着,注定就要不共戴天。   沉默了良久,忘川伸手在她腿上挠了一下,低笑道:“你说什么我都会听。”   会听,并且会不顾一切的支持她。   它趴在那里,热乎乎的一团,让人觉得无端心安。一人一狐,就这么挨到了天亮。   第二天,夜青神色不佳,黑眼圈浓得像鬼,却照旧打马上路。   五日后,一行人抵达皇城的东城门。忘川从被风吹起的车帘一角,看到了喧闹的街道,这通衢大道热闹一如从前,可他们却已物是人非了。主人说,她不管自己怎么醒来的,怎么在燕王墓的,反正她需要一个可以见光的身份。而夜王府的身份,接近世子会更加容易,这真是老天给她的机遇。   这世上有一个秘密,只有忘川一个人知道。那就是他喜欢他的主人。可是上辈子宫泠羽钟情燕倾,这天地间,她满心满眼都只有燕倾一人。   这一世她要复仇,放下了燕倾。他,还有机会么。   不知走了多久,轿子忽然停了下来,宫泠羽眼神微变,忘川回到了月魄里。   她不知道自己要嫁的是谁,她上辈子很少与夜王府的人打交道,但多少听说过——这夜王府的男人,各个都不是好鸟。尤其是夜王府的小王爷夜云轻,简直就是个逆天祸水,混世魔王。若是沾惹到了他,以后怕是又要多出不少麻烦。   外面一阵嘈杂。   轿外一个侍女小心翼翼道:“小夫人,老王爷身体有恙,还请夫人稍后片刻,不会误了吉时的。”   轿中,宫泠羽的腰板猛地一挺,睁大了眼睛。   居然是夜王府的老爷子要娶亲?!   那老东西若是活着的话,今年最少也要有七十岁了!七十岁的身板,娶这么年轻的小媳妇儿?!   惊愕过后,宫泠羽饶有兴趣的眯起了双眼,她千算万算,却没有料到原来是夜老王爷要娶亲!   与此同时,夜王府,揽月阁。   夜云轻慢慢呷了一口茶,勾唇笑道:“她区区山野村姑,凭什么让我替老爷子拜堂?他又不是只有我一个儿子。就说是本小王吩咐的,去外面找只公鸡来跟她拜堂。” 她回来了 第007章 公鸡拜堂,毒死公鸡   大红喜帕垂落在胸前,遮住了眼前一片风光,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喜娘扶着宫泠羽下了轿子。她模糊的看到面前的是一道小门,不禁有些纳闷,这老爷子娶亲,竟然要从这过下人的小门走?   夜王府有东偏门,就算是填房,不能从正门进去,也用不着从这下人走的小门进府吧?   这门亲事,真是越来越让人感兴趣了。   从北小门一路被喜娘背到了西大厅,一路上不停的有人指指点点,宫泠羽也明白了个大概。   原来这“桑娘”,竟是嫁给夜老王爷冲喜的!   夜老王爷从前年起便卧床不起,吃了无数的灵丹妙药也没能好起来。前些日子,南诏王亲自下令,让祭司出主意,结果那大祭司让人寻了一位生辰八字和夜老王爷相匹配的女子——就是远在云阳城偏远小村里以养蚕为生的农女桑娘。   桑娘被迫上了花轿,接下来桑娘又是如何去的燕王墓,如何被她代替的,她便不得而知。   “果真是有趣。”忘川温言一笑。   宫泠羽在喜帕下的脸,也有些哭笑不得。那位年轻的祭司她并未见过,只听说他深居祭司院,即便是出来时也会佩戴面具,连南诏王都极少能够见到他的容貌。只是那少数见过他相貌的人,都说他生得极其漂亮。   一个男人,能漂亮到哪里去?美得过她家忘川么?!   不过要说美男,她倒是想起了一个人——那个在燕王墓里面的傲娇弱美男!但是比起颜值,宫泠羽更想知道的是那祭司的本事如何,是真的天赐神力,还是装神弄鬼?   另一方面,她原想只要在夜王府不碰上夜云轻,总能算省去了一大麻烦,可竟然要嫁给那个老东西,以后的日子想必也不会很太平。   好在她并没有想要过太平日子。   她不安生,这燕氏的江山也别想太平。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大家一起不痛快吧!   大厅内少有的几个人,上座的老妇人应该是夜老王妃,她身边站着两个侍女,看起来都很机灵。两侧,分别坐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和几个打扮娇艳的美妇。那男人宫泠羽也认识,是夜王府的庶长子夜长风,旁边的应该都是他的妻妾。门槛前置着火盆和瓦片,本该由新郎背着新娘跨过去,再踩碎瓦片,可夜老爷子如今这身板,别说背人,就连下床都难!   那么,跟她拜堂的是谁?!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行对拜礼时,透过半透明的红纱盖头,宫泠羽看清楚了她对面站着的那个小厮模样的男人,以及他手里抱着的一只公鸡。   那公鸡脖子上系着红色的绸带,小厮此刻正满脸焦急的按着公鸡的脑袋,迫使它“低下头”去行礼。他的力气有些大,公鸡原本安安静静的,此时却咯咯的啼叫起来。   盖头下,宫泠羽的唇轻轻勾了起来。   公鸡拜堂。   她活了三辈子都没有和公鸡拜过堂。   掩在红袖下的手,微微动了动。   小厮抱着的公鸡忽然安静了下来,他提到嗓子眼儿的心总算放了下来,谁料这一口气还没能完全放松下来,但见那公鸡伸着脖子叫唤了两声,彻彻底底的沉寂下来。   小厮低头摆弄了好一会儿,才如遇大敌般惊惶叫道:“这,这……这只鸡死了!”   坐在上位的老王妃长孙氏一听,一不留神将茶杯打在了地上,站起身来,惊道:“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有个人觉得跟公鸡拜堂不爽,毒死了呗!   长孙氏的声音刚落,便听砰的一声,那只公鸡竟然从中爆开,鸡血溅得满地都是!   大厅里因为一只公鸡的突然暴毙瞬间乱成了一团,宫泠羽站在那里,心中一阵畅快淋漓的冷笑。   混乱持续了一阵儿,直到下人将场面收拾干净,长孙氏才哀哀道:“那神鸡……收拾一下好生厚葬了吧。来人,去揽月阁请小王爷过来!”   盖头下的宫泠羽听到“神鸡”二字,憋笑几乎就憋出了一身内伤。   一个侍女应声就要出去请夜云轻,却被长孙氏悄悄扯住了袖子,她看了眼一边坐着神情不变的夜长风,对那侍女小声交代道:“小王爷若是还执意不肯来,你便与他说他乃夜王府嫡系唯一的一脉,就算不替他父亲着想,也要替王府的脸面着想,让他务必给我过来!”   言罢,她迅速瞥了眼夜长风,他似乎并没有将注意力放在这边,一直目送那“神鸡”尸首离开现场。   过了没多久,那小丫头却自己跑了回来,却是一脸苦逼的表情,所有人都以为她没能请来夜云轻,却听她一边气喘吁吁、一边害怕的小声说道:“小王爷、小王爷来了!”   话落,她脸上的表情比方才进来时更加惊骇了。而站在门口的几个丫头和小厮听到小王爷来了,竟全都如避蛇蝎一般让开了路,好似后面跟着的是什么洪水猛兽,人人避之不及。很快,一个身穿红色喜服的俊朗少年走了进来,长孙氏悬着的心才放下来,却瞧见自己的儿子抓起了新娘子的手,在众目睽睽之下就大步向外扯去,她还没来得及张口阻止,便听他不怀好意的笑道:“要我替老爷子拜堂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我有自己的要求。” 她回来了 第008章 儿子替老子拜堂   “跟我拜堂的,不管男人女人,都要经过我的考验。”   这是夜云轻撂下的最后一句话,听得在场的人胆战心惊,长孙氏的心里更是咯噔一下,不知道这混小子又要做什么。可惜夜王府嫡系就这么一个儿子,宠还来不及更别提生他气了。她既无可奈何又不能把他怎么样,只是骂了句“这个小混账”,便拄着拐杖,在丫鬟的搀扶下跟了过去。   夜云轻一路不由分说的拉着新娘子去了揽月阁。   一行人好不容易跟到了揽月阁外,却全部站在门口,没有一个人敢进去。   夜长风看了一眼大咧咧的敞开,却仿佛紧闭着的阻挡住了所有人脚步的院门,向长孙氏微微欠身,请示道:“老夫人,不如长风进去看看?”   长孙氏面露犹豫之色,过了良久,才叹道:“这个小魔头。罢了,由他闹腾去吧,你们随我回大厅等着。”好在今日只是为了老爷冲喜行拜堂典礼,并未请任何宾客,不然由着这混小子这么闹下去,非得丢尽了脸面!   揽月阁是夜云轻的住处,这里平日里大敞着门,却没有人会擅自闯进来,因为——有狗。   夜云轻养了很多很多条狗。   夜王府小王爷喜欢养狗这件事几乎是南诏国人尽皆知的,很多达官显贵还会为此四处慕来名犬好狗,就是为了在他过生辰这天送给他,哄他一时开心。宫泠羽前世没少帮燕倾处理各种事情,这件事也是有所耳闻的,只是她没有料到,夜云轻的这群狗里面,竟然会有一只雪獒!   并且在她被他半拖进这院子的时候,就将她扑在了地上!   雪白的爪子,粗狂、剽悍中透着一种带着死亡的美感,如高贵的王者一般睥睨天下的姿态,就那么死死的压住了她。   那爪子踩在她胸口,压得宫泠羽几乎踹不过气来。   南诏在梵天大陆的最南端,高原地势不少,凭夜王府的权势,能找到这样一只纯种的雪獒并不算难!   成年的雪獒,力大凶猛,野性十足,连狼群都不怕!被它压倒的一刹那,宫泠羽的三连戒几乎是凭着本能就要射出毒液,幸好被她及时压制住。   一人一獒,静静对视。雪獒的口水哗啦啦的流到了宫泠羽的领口,一阵风吹过,掀起了宫泠羽头上轻纱的盖头。   夜云轻仿佛对这样的“恶狗扑人”的事情习以为常,见怪不怪,甚至说他的眼神还有三分故意。他竟然伸手抱起蹲在他脚边卖萌讨好的一只小白狗,坐到了一边的石桌旁,将狗放在了腿上,慢慢抚摸。另外一只手,施施然端起一杯茶水,眼神雪亮的盯着被雪獒牢牢按在身下的少女,邪恶的笑了起来:“看起来这么小,你还没有十四岁吧?”   宫泠羽并没有回答。   夜云轻放下茶杯,“小轻,把她脸上的红布拿下来。”   那体型巨大的雪獒竟然被叫“小轻”,宫泠羽都快恶心死了,狗爪子擦着她的脸划过去,夜云轻凑到了她身边,看着她,很变态的说:“打赢我的小轻,我就跟你拜堂!”   宫泠羽眉头一皱。   夜云轻哈哈大笑着坐了回去,屁股后头跟了好几条摇尾乞怜的狗崽子,他坐在这群狗之间,俨然一副狗王国君主的模样。   他有心思胡来瞎闹,宫泠羽却没有心思奉陪。她这个“桑娘”是祭司给指定弄过来冲喜的小丫头,倘若她真出了什么差错,夜云轻对自己的老子也不好交代。所以她此时需要做的不是按兵不动——因为救兵要来早就来了,夜老王妃都没有跟过来,只能说夜云轻平日里作威作福又太会胡闹,他们一不敢,二就是知道他虽顽劣却有分寸,不会真的弄死了她。   所以她要做的不是等他放了她,而是激怒这只凶悍的雪獒!   三连戒上寒光闪过,雪獒的脚掌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它虽然听夜云轻的话,却被这突然的遽痛急红了眼,它目露凶光,一爪子就要朝着宫泠羽脸上抓过去,在一边喝茶看戏的夜云轻脸色倏然一变,身形未动,手中的茶杯已经打了出去!   宫泠羽眼前一花,只听雪獒一声哀嚎,夜云轻的身体已经掠过她闪了过去,心疼的拿起雪獒的一只爪子,上面有猩红的血迹,正是方才情急之下他失手打出的茶杯弄伤的。那只獒傲娇得很,竟然像个小孩子一样发出呜呜的哭声,哭得夜云轻心都要碎了。   宫泠羽慢慢站了起来,整理自己的衣衫。她就故意的,故意激怒这条恶狗,故意逼坐视不理的夜云轻出手。她眼底掠过一丝讽刺,转身向外走去。   夜云轻,你给我等着!   宫泠羽走了没两步,身后突然一阵疾风,手腕便被人用力拉住,夜云轻猛地扯着她向外走去,她险些摔倒,听他气急败坏说道:“不就是拜堂么?!算你这个乡野村姑八百辈子修来的福分,我跟你拜堂就是了!但你一定要记住,你伤了我的爱犬,我们的梁子结下了!”   夜云轻不分青红皂白一顿乱指控,宫泠羽也并未解释。   不用他说,她也知道他们之间的梁子结定了! 她回来了 第009章 洞房夜之战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   在丫鬟的搀扶下,宫泠羽被领入了的东偏院的一处小屋,一直干坐到晚上。当然,她的“端坐”也只限于有人进屋来“查岗”的时候,她才会挺直腰板,老老实实的坐在那里,没人的时候,她便肆无忌惮怎么舒服就怎么躺着,活像个无赖盲流子,就差上天了。   入夜,夜王府灯火通明。   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几个下人抬着一桶热水进来,随后门被关上,两个身材剽悍的侍女被留了下来,一人扯着一条胳膊,把她架到了木桶边,其中一人一把扯下她的红盖头,宫泠羽面无表情道:“你们做什么?”   二人并不回答,伸手便要去扯她的嫁衣,宫泠羽慢条斯理的拦住她们的手,眯起了眼睛:“有一句话你们有没有听说过?”   “……”   “敬酒不吃吃罚酒——”她顿了顿,嫣然一笑:“说的就是你们。”   过了好久,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声响,外面的人等得不耐烦了,便朝里头幽幽问了句:“好了没有?老爷那边来人催了好几回。”   她话刚说完,门便从里面被打开,轻纱少女曼妙的走了出来。林嬷嬷被她的容貌惊得愣了一下,良久才看向她的身后,可惜屋子里的灯已经熄了,漆黑一片,她什么也看不到,“阿莹阿彩哪儿去了?”   宫泠羽越过她,顾左右而言他道:“不是说老爷等急了么?还不快带我去见他?还是你想让主子们生气,连你我一道拾掇了?”   林嬷嬷心想料她一个山野村姑在府里头也闹不出来什么,也就当真没有进去找那两个丫头。可是自那以后,再也没有人见过她们。   忘川说宫泠羽心狠,她一笑置之。她宫泠羽扪心自问从来不是个好人,杀人放火算什么?惹到了她的,她就要赶尽杀绝!这个尔虞我诈,适者生存的地方,你不害人便是等着别人来害你!   “一会儿到了老爷面前,你可要仔细着些。夜府是大家,你从前个在村子里的那些个没规矩的……”林嬷嬷一路都在叽叽歪歪,宫泠羽听得烦了,挖了挖耳朵,打断她:“嬷嬷,看你这么年轻,桑娘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林嬷嬷只当她这个小村姑要夸自己,忍住心中笑意,故作平静道:“你说吧,这里没别人。”心中却已经笑开了花。   “嬷嬷你有口臭,你自己知道么。”   林嬷嬷微微一愣,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当下便怒道:“你这个乡下臭丫头……”   “很严重的口臭。不知嬷嬷嫁人了没有?”宫泠羽边走,边继续装作好奇宝宝一样提问,林嬷嬷被她气得两眼都开始冒火:“没有!”   “没有什么?”宫泠羽好奇的问。   “没有……嫁过人!”林嬷嬷咬牙切齿。   “我只是担心嬷嬷万一嫁了人,对方会不会嫌弃你的嘴巴像大粪一样臭?你这样,会熏死人家的吧?”   “你……”   林嬷嬷愤怒的声音忽然小了下去,眼中好似在忌惮着什么。此时二人已经走到了东偏院,不远处的檐下有侍女守着,珠帘半卷,露出里面金碧辉煌的家具摆设,这里大概就是夜老爷子的住处。   忽然旁边长廊下人影闪过,夜云轻竟然出现,林嬷嬷和一众侍女朝他欠身行礼,他不闻不问,视如不见,径自朝宫泠羽走了过来。   站在宫泠羽身旁不远处的两个侍女稍稍退后了几步。   夜云轻看着她几乎春光外露的薄纱衣,阴森森的一笑,一双桃花眼露出凶光,凑到她耳边,残忍的说:“村姑,你莫不是还在期待小王我会跟你洞房?”   “你哪只狗眼看到了我期待了?”   “两只都看到了。”   “……”   夜云轻利落的接完话方觉自己说错了,心里也不恼,只是轻轻翘起了唇,说道:“村姑,你要跟老爷子‘洞房’了。”   宫泠羽故作彷徨的睁大了眼睛,两只眼睛茫然得像一头小鹿。夜云轻见状,一只手肆无忌惮的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微微一笑:“装,你再装。”   “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   “你听得懂的。”夜云轻慢慢挑起了唇角,啧道:“那位年轻的祭司说了,你要‘借气’给老爷子。借气呢,顾名思义就是你要脱光了上他的床,在他的被窝里呆够三个时辰。我的小轻身体和心灵上受到了双重的打击,我们的账还未清算完,你可不要在老爷子的被窝子里头先自己把自己吓死了,不然夜府连口棺材都不会给你的。”他用手指戳了戳宫泠羽的肩窝:“我,会让小轻吃了你的尸体。”   这夜云轻简直就是个变态,一番话连威胁带恐吓的,宫泠羽也就顺了他的意,故意做出一副害怕到不得了的样子,他这才得意的扬长而去,却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屁股后头的衣裳露了一个大洞,春色隐约可见……   事后夜云轻还分别去了红玉殿视察工人们夜间施工的情况、去了下人的住处对大家“嘘寒问暖”、去了戏楼看戏班子彩排,这些地方他平日都不会进的,只是他今日心情极佳,顺道去看看。直到夜深了回到揽月阁,才发现自己的屁股后头竟然露了一个巴掌大小的大洞!   ……   东偏院。   宫泠羽被带进那间珠帘半卷的房间,里间传来浓重的药味儿,她便知道这里必是夜老爷子的卧房没错!可是他人都下不来床了,难道还能做床上运动不成?还是,果真像夜云轻那个变态说的那样,他需要“借气”?   借气一说,她闻所未闻,头一回听到,也不知是真是假。   外间,林嬷嬷和那两个力大无穷的侍女三厢对视了一眼,忽然呈三角形逼近宫泠羽,她退到了角落里,林嬷嬷一招手,下令道:“给我扒了她!”   宫泠羽脸上怒气扫过,果然!   想让她借什么气给那个老头子是不可能的,想强行扒了她的衣裳让她给老头子暖被窝三个时辰就更不可能!   宫泠羽后方退无可退,她笑睨着林嬷嬷:“既然你这么喜欢给人家暖被窝,不如你来?我把这机会让你给好了。”   “你什么意思?”林嬷嬷大骇道。   “字面上的意思。”   不知为何,林嬷嬷闻言竟然下意识的倒退了一步,她竟然怕了!   她怎么会突然害怕这个从山沟里跑出来的野丫头?! 她回来了 第010章 那我们找个没人的地方?   屋外。   夜云轻本来是打算看好戏的,可屋子里一阵咣里咣当过后,便再无半点声音。   他有些耐不住了,悄悄靠近门边,就在这时,门被人从里面猛地拉开,他下意识抬头,这一看不要紧,刚才那两个婢子正被人五花大绑,皮球一样一脚从门里踢了出来!   而那始作俑者正是那个乡下来的野丫头!   夜云轻英俊的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丝神秘的笑意。   然而这笑容不过一秒。   因为他下一秒就瞧见了躺在他父亲床上的林嬷嬷!   扭来扭去的像一只巨大的毛毛虫!   他的身形,下一刻便冲进屋去,到了床边就是一脚,愣是将林嬷嬷从床上踢飞了出去,在墙上撞了一下,跌到地上时已经去了半条命。   只是她的嘴巴还被自己的臭袜子堵住,发不出声音,只能像只小狗一样“呜呜”……   夜云轻伸手去探老爷子的脉,他不懂医术,但还是能看出来他并未受到什么伤害。“借气”一说他也是第一次听到那祭司提起来,不知真假,但倘若“借错”了气,总归是不好。   “来人,把这刁妇拖下去喂狗……”夜云轻尚未吩咐完,外间便传来门被带上的声音。宫泠羽轻纱衣外面已经套了件外衫,她关了门走过来,垂眸看向昏睡的不省人事的夜老王爷,轻轻开口:“我能救他。”   意料之中的,这句话换来夜云轻一个轻蔑的眼神和一声冷笑:“你一个乡下来的……”   “他是中毒。”   这四个字让夜云轻面容微变,语气却依旧清淡:“我不相信你。”   宫泠羽看似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夜云轻动容了,她继续说道:“是一种很罕见的毒,我不知道叫什么,但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几个人会解,而我恰巧是其中之一。”她睨了眼地上呜呜咽咽寻找存在感的林嬷嬷,道:“我话说到这里,她听到的已经够多了……”   夜云轻自然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就算不用她说,他也不会留她们性命了。老爷子中毒一事只有他知道,对外都称是重病。最让人放心的守口如瓶的方式,便是让其成为死人。   因为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他广袖间腾出一道寒光,血飞如虹,瞬间结束了林嬷嬷性命。宫泠羽见到满地的鲜血,不仅没有露出慌张的神情,反而从腰间抽出一包银针,淡然的坐到了床边。   施针时,夜云轻的剑悄无声息的架到了宫泠羽的颈上。   宫泠羽恍然未觉,几次身子晃动时都擦着剑刃而过,倒是夜云轻,暗暗将剑刃挪开了半寸。   都说无巧不成书,夜老王爷中的这种毒叫做“隐息”,正是当年宫泠羽配出来送给燕倾的生日礼物——能杀人于无形,让人看起来像正常的病死,直到慢慢消耗完生命的最后一刻,身为世子的燕倾实在是太需要了。她说的的确也都是实话,这种毒,世界上能解的人不多。她是这毒药的研发者,也知道关于此毒的一切,可是她不能告知夜云轻。   施针完毕后,夜老爷子的面色竟然真的好了很多,就连脸上那层若有似无的死气似乎也消散了。   宫泠羽端坐床边,脖子上是一把寒光凛然的剑。   夜云轻收了剑,看着她一字一句问道:“你一个养蚕的竟然还会医?”   “我一个养蚕的?”宫泠羽重复了半句话,忽然掩唇笑道:“我这个养蚕的可是你小妈呀。”   “……”   “你爹娶了我,你以后就是我儿子了,自然要喊我一声小妈。”   “小妈?”夜云轻目光灼灼的看着她,忽然欺身靠近,修长的手指挑起了她的下巴:“儿子今日既然替老子拜了堂,不如好事做到底,这洞房也一并入了吧!”他语气轻浮,说着竟然就去扯宫泠羽的腰带,她拍掉他的爪子:“你想在这里演一出活春宫?”   夜云轻看了一眼床上的夜老王爷,若有所思道:“那我们找个没人的地方?”   “其实我并不想跟你私相授受,珠胎暗结。”   “本小王不会让你受孕的,我……”   “小王爷有闲工夫不如多关心一下老爷?”宫泠羽颇有自信又没什么所谓的态度让夜云轻心里冒出一股无名火气,他想到了什么似的,忽然看着床上的老爷子,面上情欲瞬间褪去,怒问道:“你对他做了什么?!”   这个女人,既然能够看出老爷子中毒,能够为老爷子解毒,同样也能够下毒的不是?   宫泠羽道:“我不是不会做这种事,只是我还不想。”   夜云轻狐疑的看向她,“没想到乡下竟然会有你这种蛇蝎女人。”   宫泠羽笑道:“如今乡下的村子也很发达,人的思想也进步了,小王爷有空真该出去走走。”她停了一下,说:“你若不信我,大可让人去查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我不怕你查。”   夜云轻将信将疑的看着她,半晌没有说出半个字。   她竟然在嘲笑他见得世面少,还让他出去走走?   这个该死的女人!   宫泠羽不知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只随口扯道:“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出去走走?”   夜云轻拂袖欲走,“日后你最好规矩一些,我会时刻派人盯着你。”   语落,他抬步要离开,宫泠羽的声音在后方响起:“这具尸体如何处理?”   “我在家里弄死个下人还有谁会来追我的责任不成?”夜云轻微哼:“我自会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