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玉观音 每个人的身边或多或少总会发生些匪夷所思的事情。 而我也不并例外,也许是因为出生在阴年阴月阴时的原因,在我身上发生的事情更有些恢诡谲怪。 我的家住在桂市南山社区,曾经听故去的老人说起,这里是一九七八年桂市乱坟岗改建的第一个社区,现在已经被绿化的看不出任何当年的痕迹,不知道的人还会误以为是靠山朝阳的富人区,然则这座山着实是由一座座坟墓堆砌而来。 小的时候家里很穷,到了冬天也烧不起炭炉,母亲勤劳的双手总会在那个时候长满冻疮,那一年我仅有五岁,也只是到了刚懂事的年纪,当然还有一些顽皮,我便相约对门邻居的儿子萧泺,打算一起到附近的坟穴探险,捡拾些铜钱玉器,然后卖了贴补家用。 我们带着当时两个家里唯一的电器,能装四节一号电池的手电筒和一个麻袋,便爬到了后山。整座山上有无数个墓穴洞口,我和萧泺随便选了一个便钻了进去,里面的穴顶并不高,我们还需要弓着身子前行,走了没多远便发现里面像蚂蚁的巢穴一样四通八达。   我一直在前面带路,萧泺紧随其后,走了很久仍旧一无所获,当我们想按原路返回的时候,才发现已经彻底迷失了方向。 怀着焦急的心理又不知道走了多久,突然感觉两只脚迈不开步子,像是被什么东西抓住了脚踝,身子向前一倾,结结实实的摔在地上,周围荡起一阵尘土,手电筒被扔到了两米开外的地方,电池也摔了出来,顿时墓穴里一片漆黑。 我小声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嗓子,回音一直在墓穴里回荡,当我正准备要起身时候,手里感觉一阵冰凉润滑,像是摸到了一个小女孩的手,虽然我不曾摸过,可是那种感觉却似曾相识。 我悄声的告诉萧泺,我好像摸到了一个小女孩的手,伸手不见五指的墓穴中开始不断的回荡起这句话,我惊恐着撑着身子纹丝不动,僵硬在那。 萧泺呆滞着站在原地,声音颤抖的和我说,“江帆,你真是吓死人不偿命啊。能不能先把手电打开,现在黑的太恐怖了。” 我下意识的扭动着双腿,朝着萧泺生气的喊道,“你以为我不想啊,你先松开我的脚踝,要不然我爬不动。” 萧泺从噪子眼里半天才挤出一句,“我没有啊,我还在这站着呢,动都没动。” 我分明能听得见他上下牙齿打架的声音,这时我已经知道自己是被饿鬼抓住。 此时外面的西北风吹进墓穴,从洞口传来的呼啸声不停的回荡在每一条甬道里,就像是不计其数的孤魂在嘶吼着,身处在彻底的黑暗和恐惧之中,时间就像停止了一样。 我发疯似的向前摸寻着手电筒,奋力的挣脱被束缚着的双脚,我知道如果不赶紧摆脱这只无形的双手,就会被脱进不知名的墓漩,蹭开一路的浮土,终于碰触到跌落的手电筒和散落的电池,熟练的组装起来,墓穴里顿时又有了一丝光亮。 借着灰暗的灯光,我回头一看双脚竟然是被一根红绳绑住,中间居然悬垂着一块玉观音的吊坠,这时我才大松了一口气,刚要准备解开红绳,却发现越绑越紧,只有往上身脱动的时候才会稍显松驰,就这样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挪动到脖子,正要将她摘下,红绳却又突然收紧。 我担心红绳越缩越紧会勒死自己,掏出随身的小刀打算割断红绳,可尽管刀刃都翻了,脖根勒出一丝血痕,红绳却仍旧安然无恙。 想不到什么更好的办法,我便拿起手电对着玉观音的后背一照,仔细端详起来,通体翠绿,晶莹剔透,心里倒也是特别喜欢,只是纳闷为什么不能摘下来。 见红绳在脖子的地方也不会继续缩紧,我便放下心来继续和萧泺前行,也许是玉观音给我们带来的幸运,一路上不停的朝麻袋里装着各种瓷器、玉器、铜钱,就连衣服的四个口袋也都鼓鼓囊囊。 直到我和萧泺共同发力才能勉强移动这个沉甸甸的麻袋,我们才没有继续往里面装东西,虽然挪动起来已经十分费力,我们依然决心一定要把这些东西拉出去,因为只有这样在这寒冷的冬天,家里才可以生火,妈妈的手才不会再生冻疮。 我们想着只要这么一直走着,就一定会走出墓穴。可是我抬头看着眼前的岔口,却怎么也走不过去。 萧泺埋头使劲的推着,嘴里絮叨着,“江帆,你能不能使点劲啊,半天才挪了多远一截路。” 我正准备告诉他,我已经很卖力的在前面拉着,此时他突然声音瑟瑟发抖的说道,“江帆,你后背有个小女孩。” 萧泺这么一说,我越发感觉步子沉重,后背冷汗直流,寒毛倒竖,我也的确感觉到像背着一个人那样步履沉重,可伸手拍了拍自己的后背却什么都没有,回头正要问萧泺哪有,竟然看见萧泺的身边,若隐若现的站着一个身着白衣、留着披肩长发的小女孩。 我发抖的手慢慢抬了起来,指着他的身边说,“萧泺,你旁边有个女孩。” 此时萧泺上下眼皮一直在打架,看起来已经累的有些虚脱,有气无力的说道:“江帆,你说是不是咱们拿走了他们的什么东西,所以一直跟着咱们啊,并且我们好像走了好久也走不出去,要不先休息一会吧?”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之间我也觉得筋疲力尽,随口应了一句,“好吧,休息会再走。”便和萧泺背靠着背席地坐在墓穴的甬道。 正文 第二章 梦见女鬼 也许是因为拉着的东西太沉,也许是因为内心的恐惧,我和萧泺刚坐下一会便都进入了梦乡…… 梦里我看见了一个小女孩,她水灵灵的大眼睛向我顽皮地眨巴着,鼻子略微有些上翘,显露出一副淘气相,我清晰的记得她的容貌,分明就是站在萧泺身后的那个女孩,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见她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我学着她的样子,眨巴着眼睛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一直跟着我们?” 小女孩的声音如黄莺般美妙,令人陶醉,“我是玲珑啊。” 我从来没有听过如此好听的声音,顿时有种人如其名的感觉,可还是诧异为什么这个小女孩要一直跟着我,况且我和她又不认识,难道是因为麻袋里装着她的东西?我装模作样的翻看起麻袋,随口问了一句,“哪样是你的,我还给你呀。” 玲珑半晌没有回话,只是呆呆的看着我,她的沉默让我骤然有种心碎的感觉,不可能整个麻袋全都她的吧,那不就白白忙活一个晚上。 她突然红着眼眶楚楚动人的看着我说道:“你难道真的都不记得了吗?八百年前,你送了我现在这个玉观音,告诉我要等你回来,可是你却不守承诺,战死疆场!” 我还以为她在和别人说话,抬起头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空无一人,小脏手指着自己的鼻子疑惑的问了声,“你是在和我说吗?” 玲珑微微的点了点头,眼里擎着的泪水顺势滑落下来。 我莫名其妙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想到底是哪里做错又惹哭了一个小姑娘,要是她在我父母面前再告一状…… 想到这里我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的小屁股,问道:“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玲珑两手合在胸前,双眼满含期望的看着我说,“你先答应我从今以后无论你走到哪里,都要把我带在你身边,好不好?” 我低下头摸了摸脖子上的玉观音,心想不带着也没办法啊,想摘也摘不下去,要是不答应她,肯定会像别的女孩一样哭着跟我爸妈告状,想到这里便满口答应道,“好啊好啊。” 玲珑听到我同意了她提出的要求,脸上顿时堆满了灿烂的笑容,绕着我连蹦带跳的跑了好几圈,转的我头晕眼花。 像每一个小孩儿一样,她刚才所说的八百年前的事还是引起了我的好奇心,我正打算向她问个清楚,而此时玲珑却已经消失的不见踪影…… 我四下环顾着,大声叫喊着她的名字…… 直到睁开朦胧的双眼,我竟然发现是在自己家里,母亲正趴在我的床边熟睡,心中顿时疑惑丛生,我不是应该在墓穴吗?萧泺呢? 略微平复了一下复杂的心情,回想起刚才的梦境,我低下头一看,脖子上果然戴着一个玉观音,双手将它捧到眼前仔细端详起来,玉里观音的模样与我梦见的女孩竟然如出一辙。 此时我轻轻推了推在床边熟睡的母亲,悄声说了句,“妈,你怎么睡这了?” 面色憔悴的母亲这才强睁开双眼和我说道:“儿子,你终于醒了,都睡了三天三夜了,可把妈妈吓坏了。” 我诧异的问母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母亲缓了缓神告诉我说,前天晚上十二点多,母亲见我这么晚还没有回来,心急火燎的到处去找,跑到后山的时候,看见我和萧泺刚从墓穴里面爬出来,当时萧泺非要再返回去拿什么东西,刚进去没多久,整座墓穴群便全部塌陷,萧泺被活埋在里面,幸好最终被赶来的警察救了出来,一直到现在还躺在医院! 母亲正说着半截突然问我:“你当时就在旁边?怎么什么也不记得?”说完还摸着我的脑袋,以为我是被吓坏了。 后来才知道萧泺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墓穴虽然全部坍塌,但是他却卡在了一个十分安全的地方,住在医院也只是因为太过害怕而已,可惜的是整袋宝贝都被埋了进去,从那以后他便落下了心律不齐的病根,不知道是因为受到惊吓还是丢了宝贝。 本以为这只是儿时的一个离奇经历,却不知道它在冥冥之中影响着我的一生…… 转眼间,我到了十八岁的年纪,在高三全市模拟考试的时候,以全市第一名的成绩位居榜首,可是我却在高考的关键时刻发挥失常,居然不及三本线的录取分数,而萧泺一向全科挂红,高考自然也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我本想补习一年再考,却在从学校大门出来的那一霎那改变了我的一生,当时一年一度的征兵宣传刚刚开始,我在学校门口接到了一张征兵宣传的彩页,递给我这张彩页的正是招兵排长聂远军,他英俊而又黝黑的脸上挂满了微笑,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里闪烁着坚强的目光,深绿色的军装散发着一种无所畏惧的气质…… 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不知道自己将来想要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当我第一眼看见他的时候,我知道了,我想成为像他那样的人,通过了一系列的体检,政审,试题的考核,我顺利应征到了七二五零一部队服役,而萧泺自已也觉得补考无望,便选择和我一同参军入伍。 二零零二年十一月二十五日,从桂市发往嘉市的绿皮军列上,坐满了胸前戴着大红花的新兵,我静坐在一个靠窗的角落,像每一个参军入伍的新兵一样,憧憬着部队的模样,渴望战火的洗礼,梦想成为电视剧里的特种兵王。 这时萧泺从我身边的座位上站了起来,凑到了聂排的身边和其它新兵战友一样,听聂排讲述着部队的故事,感受着军人特有的风采。只剩下我独自一人靠在窗边,紧握着脖子上的玉坠,看着窗外被火车丢下的风景,渐渐的陷入到回忆之中… 正文 第三章 兵家必争之地 “本列火车马上就要进入嘉市,请下车的旅客提前做好准备。”列车员播报站名的声音把我带回了现实,这时我抬头看见聂排清了清嗓子讲到,“全体都有,火车马上到站了,一会大家按照座位顺序,依次排队出站。站外有咱们七二五零一部队的军车,接我们抵达军营。现在听我口令,全体起立。” 十三个小时的火车,坐的我腰酸背痛,下了火车所有的新兵都以为很快就会到达军营,然而,我们想多了。 从嘉市市区到达我所服役的七二五零一部队的营地,只有三十五公里的路程,距离倒也不算远,只是这条通往营地的道路着实崎岖不平。 不停的颠簸,我差点没把前一天的饭吐了出来,可是又担心真吐出来让别人笑话,我故意转移了自己的注意力,紧盯着窗外的景色,看得时间久了顿时觉得有些蹊跷,一路上竟然没有一个村庄,没有一户人家,甚至都没有一条野狗。 萧泺坐在我的身边并没有注意到窗外有什么异样,一路上津津有味的给我讲述着他刚从聂排嘴里听到关于部队的情况。   他告诉我,部队营地行政区域属于嘉市,位于嘉市下属霖县、益县、雏县三县交界的三不管地带。而嘉市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目前驻防部队二十多个,驻军人数多达三十五万。七二五零一部队属于团级编制,隶属总参谋部通信部,师部就是传说中的第二卫星通讯总站,后勤由兰州军区负责补给,部队全称是总参通信工程团。 虽然名称是通信工程团,可是团里分别设有防爆连,侦查连,步兵连,突击连等传统陆军配置,在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时有着卓越的战绩和光辉的历史,在和平建设时期,全国覆盖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光缆都是由这个团铺建的,也经常要执行中央首长直接下达的国家级机密任务。 我看着一路的荒芜,根本没心情听他讲这部队的概况,只不过他在一旁不停的絮叨,我倒感觉不太恶心想吐了。 我扭过头去问了问萧泺,“你先别说那些有用没用的,你有没有发现行车三个小时了,一路上你看见过村庄吗?看见过一户人家吗?” 萧泺听到我说,这才将目光转移到车外,留心起外面的环境。他的双眸仿佛是雷达一般,低频搜寻着这附近有喘气的生物,然而他的脸色却越来越僵硬。 我觉得萧泺已经看出些端倪来,接着问道:“你知道吗?兵家必争之地是每一个时期战事最惨烈的地方,也是孤魂野鬼最难安眠的地方。” 萧泺点了点头,又突然摇了摇头说道:“江帆,部队本身就是极阳之地,至阳之气,军营往往都建在乱坟岗上,这些都很正常啊。再说了,建到市中心还了得啊,别总是疑神疑鬼,天下到处都会有死人,这里也不例外。” 我们这代人都没有经过战乱的年代,只是从书本里读到战争的惨烈,还有在抗日题材的电视剧里看到些身中数枪,炸弹落在身边都不死的中国人,而这些都已经大大淡化了战争就是绞肉机的事实。 我在桂市接到征兵入伍通知的时候便悉心研读过嘉市的历史,单说蒙古帝国发起的消灭南宋的战争,在四十五年间,这个以屠城闻名,令欧洲闻风丧胆的蒙古铁骑曾经三次攻下嘉市。千年古城只落得民无噍类,这里被蒙古人屠杀后,人口由1300万锐减到60万,由此便可见一斑。   我看着萧泺仍心存侥幸,便讲述给他嘉市曾经发生过的一段历史,“蒙古国二太子阔端轻信占卜所说:民心不归,嘉市是四绝死地,不如血洗屠城。二太子随即大书‘火杀’二字,城中百姓无一逃脱,火光可照上百里,蒙古军队屠杀嘉市百姓是按五十人为单位,先刺杀一遍,到黄昏时再补刺一遍,遇到孕妇,先将腹中孩子取出,用长枪挑杀,而后强奸孕妇再杀。” 萧泺听完以后脸色如雪,停顿片刻后说道:“咱们还是小心一点吧,这里总是让人感觉有点邪。” 嘉市的冬天,黑夜来的特别早,还不到下午六点钟,天就蒙蒙胧胧黑的看不见,这时我们也终于看见了部队的灯光,就着道路两侧依稀的路灯,隐约可以看见前面的十字路口,在路口的东西两侧都立着年代久远的村碑,破败着好像已经过了上千年。 然而并没有人在意村碑上写着什么,眼看着马上就能到达部队,喜悦和憧憬充满了整个车厢,大家都沉浸在马上到达部队的惊喜中。 我们都以为会有非常热闹的欢迎仪式,直到进了部队大门才发现,没有锣鼓喧天的欢迎,只有聊无人寂的安静…… 正文 第四章 杀威棒 进入军营,我们乘座的军车没有在大门处停顿,径直朝着大院南面行驶,最终停在了新兵连的营房门口。 此时所有的新兵战士按照聂远军排长的指示下了车,分成四排从高到低的顺序,面向新兵营房列队。聂远军排长整队完毕后,朝着旁边的一个中尉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声音宏亮的说道:“连长同志,新兵连新兵应到一百名实到一百名,请指示。” 毫无疑问这个中尉是一个优秀的军人,他有着军人特有的气质,庄重而冷峻,沉着而内敛,一头短发,配上他那张中国军人特色的国字脸,显得干净而利索,底气十足的说道,“请稍息,首先,欢迎大家来到七二五零一部队,我先给大家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张洪亮,是你们的新兵连长,祖籍河南人。我要向大家提三点要求,第一令行禁止,第二令行禁止,第三还是令行禁止。” 连长的讲话简洁明了,用时很短,紧接着宣布了排长的任命之后,便是给新兵分班。 我和萧泺恰巧都被分到了同一个班,三排七班。当知道三排长正是聂远军时,我和萧泺相视而笑,然而我们两人在感到幸运的同时,噩运也相伴而至。 各班长将分到本班的新兵陆续带回,我们十个新兵跟随着七班长也进了新兵连营房,营房只有两层,七班在东面楼梯上去左拐的第一个房间。 进了房间,七班长史阳自我介绍的时候,我看到他合身的军服遮掩不住身材的健硕,每个部位的腱子肉,都紧绷的像一块一块铁疙瘩,到后来才知道他是嘉市武校毕业,曾经荣获嘉市青年武术大赛第一名,入伍以后连续三年全军大比武第一名,这次团里将选拔出来的尖子担任新兵班长,也是为了提高新兵的整体素质。 班长史阳给我们分配了床铺之后,告诉我们到一楼仓库去领铺盖和洗漱用品。仓库在营房大门正对的军容风纪镜后面,当我们下去的时候已经排了一条长龙,所有的人从仓库前门进后门出,居然没用二十分钟一百人的东西就全部领完。 史阳见班里战士都领完东西回来,安排我们先整理内务,只是标准比较严苛,要以他的内务为标准,第一次进班的时候我便注意到了他四方豆腐块一样的被子端放在整洁雪白的床单上面,洗漱用品整齐摆放在脸盆里搁在床下,三双鞋子依次靠着床腿排列。 这时来自冰市的张力军嘟囔了一句,“要能整成这样还在新兵连啊?” 瞬时间一个虎背熊腰,一米八五的大个,就被一脚踹飞出去,这脚的力度可想而知,大家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的时候,就看张力军口吐白沫,蜷缩在床下抽搐不止。 史阳怒目圆睁的瞪着站在门口的我和萧泺,说道“你们俩,把他拖到楼梯口转角处的垃圾房。” 我和萧泺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便趴到床下拉住张力军的脚往外拖拽,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从床底下拉了出来,这时张力军已经站不起来,根本无法自己走动,只能硬生生从二楼拖了下去。 打开垃圾房的门,臭味迎面扑来,恶臭难掩,熏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我眯缝着眼强撑着看到里面放着一个红色的垃圾桶,桶里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垃圾。 我看着躺在地下毫无反应的张力军说道:“哥们,这可是班长的意思,你可不能怪我们啊。”张力军此时抬头看了我和萧泺一眼毫无反抗的被推了进去,垃圾房的门有根皮筋拽着,一松手门自己弹了回去。 这就是史阳给我们的第一个杀威棒,只是重重的打在了张力军的身上,没想到这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经受不住史阳的一脚,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根本不会相信。 我和萧泺也不敢多耽搁,生怕会惹怒史阳也挨这么一脚,便赶紧跑步回到班里。 房间的地上铺满了十床崭新的军被,已经没有再多伸只脚的地方。史阳随便挑了一床,撅着屁股趴在上面用两个胳膊擀了擀被子,简单示范了几下就让大家具体开始实操,发现谁的动作不标准,脸上就是一脚,没一会,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是青一块紫一块,脸在这个地方已然是多余的东西。 这时,我抬头看了看门口墙上的钟表,已经7点半多。从桂市到嘉市的一天,到现在还没有吃饭,一个班肚子叫的声有点像拨浪鼓此起彼伏着,身上脸上还疼的要命。 我真心觉得陪着张力军去垃圾房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随即心一横,替剩下的九个人问道,“班长,今天一天还没有吃饭呢,能不能吃点饭再干?” 只见史阳嘴角闪过一丝邪笑,这一笑笑的我骨头发麻,脊背冰凉,发根直立,“现在就饿了?这才刚刚开始。” 我趴在被子上和萧泺对视了一眼,疑惑着接下来还有什么在等着我们。 顿时我觉得这他妈的什么破地方?这哪是过来当兵?应该是集中营当战俘吧?或许是穿越到了奴隶社会?还是给哪个帝王修陵? 正想着自己苦逼的人生,史阳看出来我们这几个新兵蛋子心中的不满,冷冷的说道,“我给大家放松一下,讲讲咱们部队的情况吧,你们来的时候有人注意到了没,一路上没有一个村庄,没有一户人家?我告诉你们,方圆三十五公里范围内,只有附近的两个村庄和一个五公里外的嘉市重刑犯监狱。所以你们这帮菜鸟最好打消逃跑的想法。之前有过几个新兵蛋子试图逃跑,都他妈的跑半路就死了。” 虽然我没有想过要当逃兵,可史阳这么一说,我顿时觉得这个人真对得起自己的长相,獐头鼠目,恶心至极。 因为以前在学校有过军训的底子,军被很快就叠好了,此时我已经汗流浃背,体力消耗殆尽,军被的造型还算工整,比起其他战友是有好又快,但是离史阳的“标准”还是差的很大一截。 看着其他战友趴在被子上痛苦的表情,我突然大发善心问道,“班长,我的内务整理完毕。能否帮助其他战友一起整理?” 你知道嘴贱是多么后悔的事情吗?这一下我就知道了。 “江帆,剩下的九床军被都由你一个人来擀平,整理。”史阳的这一句话如晴天霹雳,直落在我的头顶,头皮一阵发麻。 过了不知道多久,我终于扶着床腿缓慢的站了起来,看着全班整理好的内务,我感觉到,两个胳膊的血,生生的从我穿着的保暖内衣、绒衣、棉衣、冬季作训服一层一层的渗了出来,顺着垂下的手指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手指酥麻的连自己的裤子都提不起来。 史阳看着勉强还算合格的七班内务,突然朝我问道:“江帆,你知道副班长的职责是什么吗?” 我第一天来部队哪知道什么副班长是干嘛的,但是也没有接这茬,我不想因为说错了再挨一脚。 史阳接着说道:“部队里有句顺口溜,班副班副专管内务。咱们七班的班副,跟别的班不一样,要全面负责,从今天开始你就是七班的班副,不管谁犯了错,我以后只针对你一个人。” 我听完这句话马上明白了七班副的职责,这不就是除了每天给他们叠被子整理内务,还要随时准备挨一脚,既当老妈子伺候这九个娃,还得不管哪个娃做错事,替他们挨着。心中一阵叫苦,刚才说那句话后悔的我肠子都青。 这时突然一声哨响,“全体楼前集合”,所有人放下手里的活迅速跑了出去。 正文 第五章 搬阴宅 “全体新兵连的战士们,我们解放军一直以来都拥有着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优良传统。”张洪亮连长的声音真的很洪亮,”现在我们要开挖自己的茅厕,长二十米,宽十米,深三人高,由值班排长聂远军带领,下面依次到仓库取工具。” 我真不明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和挖坑去厕所之间有什么关系,偌大的一个部队,新兵连营房都没有排污系统,天寒地冻、深更半夜的挖茅厕,这么晚了还不给吃饭,这些人都怎么想的,可是我也知道这不是讲理的地方,连一个班长都心狠手辣,更不要说连长了。 不一会大家戴着头灯,手拿各种工具从仓库里走了出来,前行至营房西面不足五十米的地方,聂排拿石灰水划了一个长方形,便命令大家开始施工。头灯光线虽弱,这么多人都戴着,勉强还能看的清,有的拿铁镐,有的拿铁锹,还有几个人拿脸盆端土撒到别的地方,相继有序的配合,挖掘进度也很快,不一会便挖到了一人多高。 史阳朝着在平台上蹲着的高波说道,“高波,你和江帆换一下,他两只胳膊还流着血呢,你来拿铁锹挖。” 没想到史阳还能说出来这么暖心的话,顿时一股暖流涌进我的眼眶,一阵寒风吹过凝结在了眼里,再掉出来的就成了冰晶,这也许就是打一棍了给颗枣的效果吧。 高波伸手把我拉了上来,随即飞身一跃就跳了下去,我搓了搓手,在聂排身边打了个空地坐了下休息着,刚才干活的时候倒不觉得这么寒冷,现在有种冻得骨头疼的感觉。 眼看就挖到一人来高,这时高波突然大叫起“救命啊!” 所有人的目光瞬时都集中在高波身上,平地上一个骷髅头滚了几下停在聂排的脚旁。虽然我小时和萧泺有去墓穴探险的经历,却也着实被吓了一跳,更别说其它没有这样经历的新兵了。 霎时间在土坑里的战士们如电视剧中的武林高手,打通任督二脉,学会飞檐走壁的绝技,都从坑里跳了上来,远远的站在一旁,只有挖到骷髅的高波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聂排把骷髅头双手端起放在一边,带着批评的语气说道,“还是高波最勇敢,看看你们都吓成什么样子,革命军人还怕这个?咱们部队就建在乱坟岗上,见到这些东西再正常不过了。”说着便跳到高波的身边,掏出手电仔细看着他施工的地方。 聂排让高波把工兵锹给他递到手上,可是叫了几声高波好像没听到似的,呆滞的站在原地。过了半响高波才用女人的声音回了一句,“你们会付出代价的”。 聂排疑惑的站起来借着自己头灯的光亮看了眼高波,问了句:“你这到底抽哪门子疯”,看他还没反应,便伸手拍了下他的肩膀,顿时高波像一块木板一样直愣愣的倒在地上,四周荡起一阵尘土。 大伙以为高波是吓坏了,下去几个人将他抬回了班里,直到平放在床上,才看清了他的脸,一对眼睛只剩下了两个窟窿,嘴唇烂掉了,雪白的牙齿咬得紧紧的,几丝泥土粘在他深深凹陷下去青灰色的面颊,容貌已然认不出来,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还以为这具冰冷的尸体不是高波。 如果当时史阳没有叫高波替换我,想必躺在床上的应该是我,这个世界上每一天都有人死去,可是像这样的死状胆子稍微小一点的人看一眼都会被吓死。 很快连长张洪亮得知了情况,立即向团里的首长作了汇报。 为了稳定整个新兵连的情绪,事情最后被归结于高波自身体质不好,在一天没有进食的情况下,高强度作业,导致在施工中猝死,给予张洪亮连长警告处分。 由于还没有宣誓成为中国解放军,所以不算战士牺牲,部队给予人道主义赔偿七千元,当地民政局给予一万元的赔偿。另命令将未完成的施工继续完成,将挖出来的骸骨埋在团大门警戒线下,让所有的战士进出的时候踩踏,来彰显军人无惧任何妖魔鬼怪,同时也用来平复战士们的情绪。 我们本以为施工应该到一段落,没想到凌晨三点中又听到集合哨,非要选择在夜晚作业,想必有担心天亮了其它连队的战友看见的可能,搬阴宅也当然是要在晚上,在团门口埋骸骨更不可能大白天进行,况且新兵战士至少还没有正式宣誓,再多死几个也不会影响到团里领导,甚至更高层的领导。 聂远军排长身先士卒,换上高瓦数头盔作业,也许是对尸骨的尊重吧,像是考古队的挖掘一样,先把附近的冻土,用工兵锹一点一点的翘松,然后用手一捧一捧的挪开,直到可以看到整具尸骸,再由十名班长交替捧着散发零星尸臭的骸骨放在坑边的手推车上。 我和萧泺还有几个战友将这尸骸推了没多远,身后便传来了聂排的喊声,“别走,还有!” 顿时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本身在夜晚的寒风中肃立就已近石雕,当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们每个人的脚像灌了铅一样挪动不了一步,我扭过头看了一眼萧泺,发现他的脚底下正冒着热气。 我下意识的摸了摸玉观音,像这么多年每次遇到惊恐的事情一样,除了小时候梦见过一次小玉,后来再也没有过,只是我能感觉到她一直在我身边。 聂排又准备继续施工作业,这时他的头灯闪烁了几下,比刚才要亮了很多,整个土坑里的情况跃入视线,里面又何止这一具两具,他亲自清点了一下一共静静地躺着十具骸骨。当他正准备撬动东侧一个角落的时候,头灯突然炸灭,duang的一声再一次聚焦了所有人的目光。 “所有新兵班长都下来。在给我拿个头灯!”聂排一声令下,可尽没有一个人跳下去,新兵班长们都相互看了看彼此,直到聂排掏出手枪,呐喊了一声“违抗军令,就地枪决!”,这十个新兵班长才陆续动了起来。 这么多人同时作业的速度快了很多,十一盏高瓦数头灯照亮整个土坑,没用一会便将这十具骸骨都搬了出来放在手推车上,大家一起朝着团门口的方向推去,顶着寒风向前推进的时候,不时的还能嗅到推车里零星的尸臭,黑色和恐惧笼罩着整个军营。 当我们到达团大门口的时候,十班的战士已经提前在那里挖好了大坑,十一辆推车同时将这些尸骨倒了进去,灰尘扬天,恶臭扑鼻而来,突然身上一阵冷颤,阴森的味道一直飘荡在上空,久久不肯散去,我们拿领口半掩着鼻孔,一起填埋好以后重新画上了警戒线。 在朝着新兵营房回去的时候,总感觉身后有什么东西一直在跟着我们,可没有一个人敢往身后看一眼,生怕这一扭头就再也转不回来。 我们重新回到挖了一半的土坑,聂排命令继续作业, 我们都深怕再挖到什么东西,进度特别的缓慢,到凌晨五点的时候才完成挖掘工作,放上预制板,搭建起彩钢房,了了草草的也就算整体完工。 这样的厕所虽然已经建好,可知道来龙去脉的人都不敢进去,当然团里领导是不会来这里上厕所的,只是苦逼了我们这些新兵蛋子们。如果现在死了,也只是一个饿死鬼…… 聂排准备去张宏亮连长的办公室汇报施工进展,刚走进营房大门,看见正我抱着一堆工具准备放到仓库,便让我给他们打壶热水。我应了一声,赶紧打好热水给他们送过去,走到连长室门口的时候,我偷偷的听到他们的对话: “连长,就这些骸骨的特征来看,髋骨大、肩骨小,应该都是女人,从骨头的腐烂程度看,死亡时间大约在3年前,并不像咱们平时挖出来的那些遇风化粉的骸骨,她们这几个女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埋葬在这里?” “远军,你还是老毛病,咱们在狼牙特种部队的时候你就是这样子,看见个什么东西总是要分析的头头是道,这些事情应该让法医去看,怎么要不然还报警?”连长张洪亮没有理会聂排的提问,反问道。 聂排停顿了一会,接着说道,“连长,团里那些老头子肯定也知道这些情况,决定换地方埋肯定有他们的道理,再说了下级服从上级,咱们报了警,明天就不知道去哪种地喂猪了。” “你也知道啊,现在就不要想那么多了,我这不今天因为死了个战士还背了处分,千万不能再有死人了,你平时得给我盯紧了。” 这时连长室的门突然间打开了,我贴着门听的太入迷,一不留神被闪了进去…… 正文 第六章 一夜盲流 连长张宏亮和排长聂远军脸上挂着一抹惊愕,张宏亮两眼如剑一般的看着我,那种眼神仿佛是要杀人灭口,无论谁都没想到一个新兵蛋子居然敢在门口偷听他们的谈话。 这时多亏聂排打了个圆场,“连长,我让江帆给咱们打壶热水,干了一晚上活喝点水吧。”说完便扭过头来看着我眨巴着眼睛说道,“江帆,你是不是正准备推门啊,行了,把水壶放那就可以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我从连长室里走出来的时候,隐约的听到聂排在和张宏亮说道,“新兵刚来第一天,还不懂事,你别跟这小孩计较,回头我教教他们,进门要先喊报告。”   从连长室出来以后,我回想着晚上发生的事情不禁骨寒毛竖,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回到班里没有脱衣服,躺在床上不一会便睡着了,可只睡了一个多小时,又被起床号叫起。 我揉了揉朦胧的双眼,起身坐在床边,想起老人们说过白天孤魂野鬼是不会出来的,心里顿时平复了很多,长舒了一口气。 看着高波的床铺,想起他昨晚死时的惨状,和临死前说的那句话“你们会付出代价的。”心中疑惑着难道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嘛? 扭头看了眼班里另一个空床位,那是在垃圾房过了一夜张力军的,其实张力军是我们这里最幸运的新兵,居然毫不费力的躲过了这么多苦难,虽然垃圾房里有点恶臭难捱,但至少踏踏实实的睡了一个晚上。 正在踌躇犹豫之时,我突然感到脑袋被外力袭击,强烈的碰撞到床边的铁架,那种痛一秒钟就可以让任何一个人清醒,我下意识的捂着脑袋,分明能感觉到头上迅速肿起一个拳头大小的包,扭头一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史阳已经走道我的身边。 他阴冷而低沉的声音说道:“坐在床上发什么呆,去把张力军拖回来,今天不用出操了,收拾好内务去楼下集合准备去吃饭。”说完他就出了班门。 一听到可以吃饭了,我顿时来了精神,几乎忘记了头部的巨痛,先安排班里其它战友先自行整理内务,然后走到萧泺身边说道:“还是你和我一起去把张力军拖回来。” 经过昨天共同的经历,尤其是我帮他们每一个人整理内务,我的话在他们心中多了几分份量,不过他们还都把我当老妈子似的,没几个动手收拾的,倒是异口同声的说了句,“我们等你回来!” 我和萧泺出了班门朝着垃圾房走去,边走边和他调侃起昨天的事,“萧泺,你昨天怎么又吓尿了?跟小时候咱俩探险那次一样。” 萧泺一本正经的问我道,“江帆,这么多年我总觉得邪门,那次探险,我记得咱俩在坟穴里背靠着背都睡着了,等我再有意识的时候已经在医院抢救了三天三夜之后。可我到现在还是搞不懂,整个南山社区的坟穴全部塌陷,最后咱们是怎么活着出来的?” 这句话他问了我很多次,我也回答了他很多次,自从儿时的那次探险之后,萧泺便落下了心脏上的毛病,我一直不敢再提起当年的事情,怕他受到刺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没想到他又在这个时候主动提起。 萧泺见我还像从前那样低头不说,便接着问道:“还有昨天高波的死,你觉得他到底是怎么死的?死状能让人看了都胆裂魂飞,这么些事你不觉得蹊跷么?” 虽然我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可是我也想把这一切都弄明白,敷衍了他几句,告诉他先把张力军拖回去,剩下的事情以后再说。 我边下了楼梯边喊着,“张力军快点回班了。”楼道里回荡着我的喊声,却一直没有人应答。 走到垃圾房门口,我用左手袖口捂着鼻子,准备抵挡一下垃圾房的恶臭,右手推了推门,却怎么也推不开。 “张力军,你他妈的住里面不出来了啊?”心想这小子踏踏实实睡了一个晚上,躲了一晚上的事,这是什么世道! 萧泺拽了拽我的衣角,问我:“哥们,他是不是死里面了?身子刚好挡着门,所以咱们才推不开,也叫不应啊?” 昨天晚上高波的死还笼罩在每一个的心里,一发现什么异样总会往最坏的地方去想。 萧泺这么一说,我吓得后退了一步,“你丫是要闹事啊,你敢再说一句,我直接尿裤子里!”其实我并不比他强多少,人恐惧到了某一个点的时候,即使丢人败兴的事情,也会言出必行的。 这个时候垃圾房的门自己开了,一股熏天的恶臭扑鼻而来,过了半晌没什么动静,我正要探头进去看看情况,张力军突然自己走了出来,在垃圾房门口伸了个懒腰,我和萧泺还在犹豫这是人是鬼的时候,张力军笑呵呵的朝着我俩说道,“昨天晚上我可是吃饱喝足睡舒服了。” 其实有时候一个人从勇士到盲流只需要一个晚上。 回到班里我一看老哥几个真是说到做到啊,没一个人收拾内务,我提醒了他们一句,“你们刚才没听见啊,收拾完内务就可以去吃饭了啊。”转头指着张力军说道:“十分钟之后如果还有人没收拾好,你就直接躺他床上去!”张力军浑身恶臭的站在一边点了点头哼一声。 老哥几个一听我要拿出杀手锏来对付他们,三下两下就都收拾完,当我们走下楼的时候,营房门口已经站了很多人。张力军这个移动垃圾堆,我班盲流,十分钟之后就成了全连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公众人物。 昨晚他住在垃圾房的时候,饿了随便吃点垃圾,吃饱了倒头就睡,估计是吃坏了肚子,刚站进队列里没一会,就听他放了几个毒气弹,捂着肚子弯下了腰,腹内翻江倒海起来,张力军抬起头左顾右盼之间发现我们连夜盖起的新厕所,二话没说就往过冲,我们不停的呐喊,想要制止他,只见他抬起胳膊挥了挥手,便跑了进去。 一个人的改变有时候是由外界决定的,别人都说他是盲流,说的多了他自己都坚信不疑,居然上完厕所不擦屁股,直接提起裤子就走了出来,裤脚上还挂着斑斑点点的腥黄…… 我走到他身边准备告诉他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看着他全身上下散发着着沼气,比刚从垃圾房出来还臭,熏的我都抬不起头来,正说半截的时候,张力军突然打断了我,“我都知道。” 我听到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满心的疑惑抬头看了看他,他的脸和昨晚的高波一模一样,一样的煞白,一样的恐怖。我学着聂排昨晚的样子,战战兢兢的抬起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1米85的大个瞬间直愣愣的倒在地上再也起不来了,我突然心里有种自责的感觉,好像张力军的死是因为我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似的。 从那时起,我不会自己去草地里挖个坑,也不会随地解手,哪怕是晚上自己在家去厕所,也总会感觉有个人跟着我进了卧室。那种一生都不能忘怀的恐惧,自张力军在我面前倒下便深深的植根在我的脑海里。 连长张洪亮和我们排长聂远军,带着其他几个正在一起开会的各班班长从连队里冲了出来,站在营房门口的台阶上,背对着军容风纪镜,看着又一个战士死去,那种焦灼、无奈、恐惧的心情镌刻在脸上。 我面对着他们,从那面镜子里看到一个披毛散发,张着血盆大口,指抓张扬的女鬼,她那狰狞脸上深陷的眼睛像两个血洞,红的深不见底,她正张开獠牙吞噬着张力军仅剩的一点余温,突然却停了下来,抬起头透过镜子紧盯着我,那眼神好似将我生吞活剥…… 正文 第七章 夜间岗哨 连长张洪亮站在营房门口的台阶上略微定了定神,面对一天内死亡两名战士的特殊情况,他还是控制住所有的情绪,命令值班排长聂远军,按日常操课顺序进行,先行带队去食堂就餐。 我迷惑着为什么眼前的这个人每次遇到这么多棘手的事情仍然可以冷静处置,直到后来聂排给我讲述了张宏亮连长的经历…… 他曾经是狼牙特种部队狙击手,作为一名特种部队的狙击手,拥有着常人可望而不可及的心理素质,他在几次边境处突任务中,坚决、果敢的杀伐,荣立一等功勋一次,二等功勋三次,破格升为中尉军衔,后来因为和各别首长闹了些矛盾才被调到了七二五零一部队担任教导队队长,新兵连连长职务。 食堂在新兵连营房向北三百米处,是一座大型库房改建。里面摆着十张圆桌,桌上只有水煮白菜、水煮萝卜,各班依次进入坐下以后,由于已经饿了一天一夜,大家便狼吞虎咽起来,而这时的我却细嚼慢咽着,原因很简单只是因为我不想去或者害怕去厕所。 我们伙食的质量确实有些差劲,馒头如果扔到墙上的话,绝对可以粘住,当时我还想是不是和五公里外的重刑犯吃的差不多,后来我知道了,他们比我们吃的要好很多。刚开始吃饭史阳便要求在三分钟之内吃完饭洗完碗,由我带队回营房休整,当然我们都很听话。 我们回到营房等了很久没见史阳回来,尽管我们都不想看见他,可们还是派了个人出去打听了下,史阳已经被团司令部单独叫去问话,陈述整个事情经过。 是该让这些高高在上的军官引起关注的时候了,整个事情的发展越来越糟,照这个速度发展下去,三个月集训完成后,估计一个活人都不剩。一个团级单位,每年是有训练死亡指标,可是照这样的死法,哪一级领导能承担这样的责任,并且到现在为止仍然没有应对的办法。 大家正在一筹莫展之时,又传来整个警卫排全体病倒的消息,团级单位担任警卫工作的编制是警卫排,和平时期其实就是看大门的,团司令部大门和团大门两个岗哨。虽说是看大门的,可都是整个七二五零一部队的面子工程,个个都是一米八以上的飙形大汉,军事素质一流,就和过去的御林军一个意思。 我们都揣测着警卫排事件肯定和埋在团大门口警戒线下那十一具骸骨有关。到了晚上的时候,聂排把我叫到了他的办公室,突然提出让我代理七班班长职务,这时我才知道司令部叫史阳了解完整个事情的经过以后,便把他调到了警卫排站岗,这就是对一个班里出了两条命案的处理决定。 我倒觉得他调去那里的真正原因应该是警卫排全体病倒没人站岗,以史阳的军事素质和全军比武第一的名头,在大门口站岗到也有些委屈,可毕竟是调入警卫排,这已经算是紧跟上了团长的步调,对于他来说不降反升。这次司令部调走一个,却没有调来一个,按照正常战时顺序,才由我这个班副代理班长。 而我并没有信心去做好一个代理班长,刚要准备推脱,聂排好像看出了我的小心思,不容质疑的说道:“这是连里的决定,服从命令!江帆,你要有关键时刻挑起大梁的筋骨,要对自己提出更高的要求。”至今我还记得当时他看我的眼神是那样坚毅而深邃。 史阳被调走的好消息让七班的每个人心花怒放,大家都有种千年的媳妇熬成婆的欣喜,幻想着鞭炮齐鸣,锣鼓喧天,翻身农奴把歌唱的场景。而我这新官上任,总得给弟兄们谋些福利,便召开了七班第一次班务会。 “各位战友,现在我代理班长职务,目前的形势十分恶劣,咱们在一起面临着生与死的考验,在第一天就折了两位兄弟情况下,我们更要团结在一起,不可单独行动。虽然上级各位领导还没有给出明确的指示,我们也要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一起去面对接下来的挑战。” 我着重说了目前我们面临的两个问题,首先解决的是上厕所的问题,我提议不妨用那两个牺牲战友的脸盆,虽然有些亵渎死者,可是班里拿谁的用都很会产生抵触情绪,毕竟是剩下八个人的粪便。其次是夜间岗哨的问题,我提议由我和萧泺全包。这也算是我送给七班战友的福利,当然萧泺也有一丝的不满,不过他不会和我太计较这些。 大家听完以后仍然鸦雀无声,个个都低下头愁眉不展。我知道刚才提出的两点并不能带我们走出目前所处的困境,可是作为刚当上代理班长的我也只能为大家做这么多。至于其它的问题,还要靠上级领导去解决。 散会后不久,晚上九点半的熄灯号就吹响了,今天是我们班的轮岗,按照会上所说的,我拉上萧泺一起去站通宵岗哨,下楼之前我提前准备了两个红绳,给萧泺也带上了一个。听老人们说红绳要三股合成一股,是可以锁住魂魄,保佑自己平安的,我见过马路上很多少男少女将一股红绳戴在手腕上,那些只能起到装饰和心理安慰作用,对鬼魂没有任何效果。 夜间岗哨要求双人双岗,一人配枪,一人配子弹,实行枪弹分离制度,负责营房及其周边的安全情况。嘉市冬天的寒风像刀刮在脸上一般,让人根本无法呼吸,我和萧泺走到门口把大门一关站在营房里面听着外面呼啸的风声,想着离我们只有五十米距离的茅厕,心里还是一阵哆嗦。 萧泺找了个话题随便聊了起来,当然还是那个他一直想知道的事情,“江帆,这么多年我问了几百遍了,你一直不告诉我,现在发生这么多事,你还不打算告诉我吗?那次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还重复着往日的答复,“萧泺,我真不知道,我也只记得咱们都睡着了。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在家里了,我也不知道咱们是怎么出来的。” 我一直没有告诉过他那晚的梦境,每个人心里总会有一个角落是留给另一个人的,像心中的圣境一样纯洁没有一丝灰尘,而我并不想让任何人窥探到那里,当然包括萧泺。  萧泺见还是同一个答案,也就岔开了话题,又说起来上初中的时候我的同桌,一个十分腼腆的女孩,上课的时候萧泺让我给她传纸条表达爱慕的心意,我模仿女孩的笔迹抄了一张徐志摩给林徽因的情书便扔给了回去,没想到那小子晚上放学的时候生硬的将我同桌给壁咚了。小女孩情急之下给了萧泺一巴掌,当萧泺掏出来纸条让女孩看的时候,女孩一下认出这不是她的笔体,并且告诉萧泺从来没有抄过这些。 正聊的火热的时候萧泺突然停了下来,说道“江帆,好像有女孩儿的哭声,你听听。” “他妈的,半夜三更的你别吓唬人,哪有什么哭声?你是不是想我同桌想的出现幻觉了?”我调侃着和萧泺说道。 萧泺不由分说,为了证明确实有女孩的哭声,生拉硬拽的把我推出营房,外面天寒地冻一阵寒风袭面吹来,我的脸像被刀子划过,眯缝着眼看着黑乎乎的四周,什么也看不见,仔细的听了一下,也的确没有听到有女孩的哭声。 这时萧泺还不死心非要坚持往外边继续找找,我好说歹说劝解萧泺外面也许是有那个杀了张力军和高波的女鬼,晚上不要出去找了,萧泺仍旧不听劝告执意出了营房,可是营房夜间岗哨不能没人,我便进了营房关住大门,透过门上的玻璃看着萧泺独自一人朝着南面的作训场方向走去,直到看不见他的背影…… 正文 第八章 枪走火 大约过了半个多钟头,萧泺和一个女孩走了回来,我打开营房的大门,看到一个年方十八的青葱少女,双眉弯弯,小小的鼻子微微上翘,脸如白玉,颜若朝华,穿着和我们一样的军装,剪发头,站在他的身边,落雨梨花的仍在不停的抽泣着。 我正要问他从哪找见的女孩,萧泺却一直盯着我的身后的军容风纪镜,呆滞的站在门口一动不动。我顺着他看的方向转过头去,从镜子里看见早上那个吸吮张力军最后一丝余温的女鬼,面目狰狞,嘴角也正自带着笑意。 我顿时汗毛直竖,头皮发麻,这个时候的任何呐喊已经毫无意义,我赶紧一把拉住萧泺的手,拽进了营房,顺势提起刚才他走了以后我绑在门把手上的三股红绳,熟练的从萧泺腰间抽出弹夹,装在我的配枪里,朝着女鬼就是一枪,她并没有闪躲,只是诡异的一笑,像是正在斗兽场观看表演的观众,更像是在享受一顿晚餐前的祷告,随即便像一阵风一样消失在漆黑的夜里,不见踪影。 听到枪响,聂排提着枪从值班室第一个冲了出来,扫视了一遍四周,瞪着我和萧泺问道。“发生什么了?”话音刚落全连战士也陆续赶到,看着越来越多的战士都到了现场,我知道即使说出实情,也于事无补,只能给连队增添负面情绪,犹豫的回了一句“我们发现了……我们枪走火了。” 也就是从那天以后,萧泺每每夜间岗哨的时候,经常会听到女孩的哭声,他还是会冲出去找寻,怎么劝解也拉不住,可是却再也搜寻不到任何结果。 在和平时期,部队动枪是要需要经过团级司令部批准。值班岗哨发生用枪事故属于严重恶性案件,像我们这样的还没有宣誓的新兵,肯定会被退回原籍,并且如果按军队的惯例,听到枪响,全团所有官兵会全副武装紧急集合,赶到事发现场,可是直到天亮我们最终没有见到一个人。 直到那一刻,连队首长们已经承认了现实,事实就是我们这群人已经被放弃了,绝望席卷了整个新兵连。连长张洪亮向司令部以枪走火事件简单进行了汇报,司令部的态度也很明确,只是要求对具体战士进行口头批评。 那时的我正沉浸在准备被遣送回家的喜悦中,谁想等待我的却是继续服役。心中顿时一万匹草泥马路过,事故的大小让某一个说了算,却没有制度的约束,就造成了一系列的腐败和冤假错案,当然这也就给另一些人创造了活动的空间,一排长和二排长利用这个事件,托人找关系调到了其他连队,当然没有调过来一个人。  聂排在第二天午饭后把我叫到他的房间,询问了我前一天晚上营房大门上捆绑的红绳是怎么回事,我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他并没有显露出惊讶或者意外的表情,只是让我在他的房间呆一会,他去向张宏亮连长汇报。 等聂排再回来的时候,他告诉我以后一排二排也都由他代理,并且安排我尽快找下足够的红绳,把整个新兵连营房按那个办法都绑起来,解决连队目前自身的安全问题。可是去哪才能找这么多红绳,那可是捆绑一个二层楼啊。 这时是聂排又敦敦教导我,一个战士当接到任务的时候,只能想尽一切办法去完成,没有任何借口,没有任何理由。当时我却想着团大门肯定是不敢出去,踩在十一具骸骨身上走过去,哪还有命活着回来,全团都没一个人从正门走了,如果翻墙走,外面的情况更不清楚怎么回事,谁胆肥谁去吧。 可最终还是在聂排的威逼利诱下,我拉着萧泺在团里一个连队一个连队的走访,问谁有新的没穿过的红秋裤,红裤衩什么的,最起码的常识我还是有的,穿过的内衣还能抵挡住什么东西,然而所有人的回答都是没有,最终还是一无所获。每个人都穿着部队发的军绿装备,这就和在南极问企鹅哪有热带鱼差不多意思。 为了稳定连队内部战士情绪,连长张洪亮特意在晚间召开了全连大会,“听说大家最近都在讨论夜间岗哨的时候会听到女孩哭声的事情,我给大家解释一下这个情况,我们七二五零一部队驻地附近有两个村庄,村里婚丧嫁娶,女孩半夜哭两嗓子,再正常不过了,你们见过有不哭的女孩啊?战士们有的居然还追出去看看谁在哭,像什么话。我们这些革命军人,从来不相信有什么牛鬼蛇神,即便有,我们也要将他们打倒。”大家听完张宏亮连长的讲话都信以为真,后来也不再担心这个,有时候还会互相之间调侃两句,“你见过不哭的女孩吗?” 依靠着我拴在营房门口的红线,加之战士们小心翼翼的维护,渐渐的生活也就恢复正轨。在脸盆里方便也都普遍形成了习惯,当然每个班里总有两个人好像很久不洗脸的样子。虽然连首长们都知道这事,也都没有再提出任何异议,难道还挖一个厕所?谁都不敢提出这样找死的决定。 每天进行正常的军事训练,队列训练,只是一般情况,下午的操课都是在各班学习条令,晚上都不吃饭,早早便都休息了。所有的事情和环境都像易经中的阴阳,相生相克,同样也互相适应。 我知道,生活恢复平静,并不代表问题已经解决。这只是暂时的稳定,并不是长治久安。也许更大的风波正在缓缓朝我们走来。这颗悬着的心想到此处更加心惊动魄了。 军营的周末,各班的战士是可以轮休的,从前都是坐军车出团去嘉市采购些生活必需品的。自从团大门口埋下了那些骸骨,警卫排的战士们一传十,十传百,便成了全团各单位闭口不宣,却心知肚明的秘密。 每周发往嘉市的班车司机经常帮警卫排的稍些东西,当晚便得到消息,找了个借口回家探亲至今还没有回来。而汽车连全体战士把团部所有汽车拆成大大小小的零件全部贱卖,所以根本没有一辆车从团大门口进出。 虽然多次向兰州军区打了报告,要求后勤补给,可兰州军区长官自然也是看人下菜碟,所以迟迟未配发、补充车辆。不过就算是真的派来一辆车,团长也未必敢坐着出这个团门,几天以后也一定会被大卸八块。 想必团长就此事也心中有数,可汽车连的兵都是上级各位首长的关系兵,也不敢一下子得罪一大批人,更何况在一年一度的领导干部调整的关键时期。 正文 第九章 守碑族 新兵本是不允许周末出团的,但是聂排见我在团里没有找到红绳,加之还有防患于未然的想法,表面上开放了新兵周末外出的口径,实质上也只是让我和萧泺两人走出去继续寻找红绳。 张洪亮连长和聂远军排长实实在在的是为了新兵连在想办法,积极的做应对,我也就义不容辞的接受了这项任务。 既然接受了这个艰巨的任务,就要想些应对的办法,团大门是不能走了,翻墙出团的路线还是需要研究下的。首先要尽量避开警卫排战士的视线,毕竟新兵翻墙出团不是什么长脸的事情,其次又不能被团里纠察抓住,虽然大家都知道正门没办法走,可是这事又不能摆在桌面上说。 经过对团里地形的勘查,我和萧泺一致决定从东面菜地的墙头翻出去。周六早上我俩从新兵连营房出来,朝着团里的澡堂走了过去,那里是在东面菜地附近唯一的遮挡物。当我们绕到澡堂后面,环顾四周情况的时候,萧泺正准备全速起跑却被我拦了下来。 我指着前方,压低了声音说道:“看,萧泺,这都是细铁丝,刚好在人脖子处。你敢跑起来就等于自裁!” 萧泺定神看着我指的地方,长舒了口气,握着我的手说道:“哥们,还是你眼神好,要是刚才跑起来身子能到了墙根,脑袋可是留在了菜地啊!” 我看了萧泺一眼,脸色有些发白,嘴唇发紫,离近点都能听到他强有力的心跳声,指着菜地跟他开了句玩笑道:“那样你在里面吸取养分,秋天就长出来了。” 说笑着我俩就弓着身子朝着东墙走去,绕过了铁丝,稍微助跑了一下便翻过墙头,到了团外的马路上,朝北走了没多远,我看到当初坐车来的时候十字路口的那两个村碑,在路口东面的是“百冢”碑,旁边有家小卖部上面写着“老李便利店”,路口西面是“管冢”村碑,旁边有棵大槐树,树荫里遮着一个牌匾,上面写着“四营酒家”,我们团一共三个营,这个饭店竟是“四营”。 我和萧泺身负重任,简单扫视了一下周围的情况,直接拐就进了小卖部。里面地方不大,站在门口就可以一览无余,像所有村里的小卖部一样,柜台里面摆着各式各样的香烟,后面的货架上琳琅满目。 一个白发苍苍,皮肤却只像二十岁左右的老头坐在柜台后面,我和萧泺刚走进去,老头便喜笑颜开的问了句,“当兵的,要买点什么啊?” 萧泺趴在柜台上看着里面的香烟问道,“老师傅,我想要些红绳,越多越好,如果没有红绳,红布也行。” 此时只见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掀开柜台旁边的门帘走了进来,说道:“爸,来生意了?” 她脸蛋微圆,相貌甜美,一双大大的眼睛漆黑光亮,项颈中挂着一串明珠,发出淡淡的光晕,映得如粉装玉琢一般。萧泺趴在柜台上侧着头看的眼睛都直了,要不是我踹了他腿一下,口水都能滴到柜台上。 我想多了解一些这附近两个村的情况,便找了些话题和眼前的老伯攀谈起来。“老师傅,我叫江帆,这是萧泺,您怎么称呼啊?” 老师傅性格倒也开朗,这会儿也没什么生意,只有我们两个大小伙子,也就三句两句的聊了起来。“一看你们就是今年的新兵,也不用叫我老师傅,叫我老李就可以了。这是小女,李玲。离过年还有一阵子,怎么这么早就买红布红绳了?” 我知道萧泺向来不会见外,生怕直接叫成老李,直接抢着说道:“好吧,那就称呼您李师傅吧,我们毕竟是晚辈,怎么也不能称呼您老李啊。实不相瞒最近夜晚总听见有女孩的哭声,也不知道是邻村的女孩,还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为求平安,所以购置些红绳。” 李师傅一脸的迷茫,“我以前经常给你们部队上送东西,新兵连应该是在最南边吧,那边出去什么都没有啊,不可能听到村里女孩的哭声,只有北面才挨着管冢村。” 这时候李玲插了句嘴,“谁听到女孩的哭声也就活不长了。部队里面最近这几年总有几个当兵的听见哭声,过不多久就死了。” 李师傅微微的点了点头,在旁边附和着,“小玲说的对,之前的确发生了很多次这样的事情。” 我和萧泺不懈的对视了一眼,从来没听说过只要听见女孩哭声就离死不远这样的话,怎么可能,当然我们两人打小就在乱坟岗上长大,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吓到的。 李师傅也看出来我根本不相信李玲所说这些,便好心劝慰了我几句,接着又讲了些鬼神之说,大致就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意思,告诉我和萧泺要多加注意才是。 我见李老伯谈吐之间并非一般的乡野老翁,有些疑惑着为什么他会在这荒郊野外开一个小卖部了此一生,便畅所欲聊起来,尽管我和李老伯年纪相差悬殊,可没想到越聊越投机,互相之间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这也许就是俗称的忘年交吧。 近乎忘记了身边还有李玲和萧泺两人,这时萧泺打断了我们,说道:“老李,从嘉市到部队一路上怎么一户人家也没有,只有到了这才有两个村庄,看见人也不是很多。” 萧泺这么一说差点没把我腰闪了,刚才专门提醒他不要叫老李,可这一张嘴便是,真是给个台阶就要下啊。不过李老伯胸怀宽广倒也没有计较,清了清嗓子这才娓娓道来:“这里是古时的兵家必争之地,多年最惨烈的战争都发生在这,死亡了无数的将士,殃及的百姓更是数不胜数。也许是让我们活着人的反省吧,命运之门在这里从未开启,这些孤魂野鬼,他们得不到轮回,阴气聚集在这低洼之地,使得寸草不生,哪里会有什么村落和人家。” 李玲推了推李老伯的肩膀使了个眼色,“爸,你和他们说这些干嘛?每年来两个新兵你就说一次,烦人不?” 突然被打断的李老伯没有理会女儿的眼色,接着说道:“当年白马寺主持心空法师示寂,恐它们殃祸人间,用两块天竺石碑和自己的舍利子才镇住这游魂野鬼,碑上所刻红字是心空大师的鲜血所染。我李氏一族,祖祖辈辈则在这里守护石碑。这才渐渐的有了人家和这两个村落,其他地方哪里会有人啊,你们部队来这也就是最近才七、八年的事。” 听完李老伯讲述的故事,我才理顺了好些个疑问。怪不得这附近三十五公里的路上一片荒芜,同时也对李老伯的家族充满了好奇。 这时李玲在一旁闹腾了起来,像每一个被父亲疼爱的小女孩一样,“父亲,中午了咱们吃什么吧?别聊了,我都饿了。” 想着目前聂排交给的任务还没有完成,红绳也没有买到,最近发生的灵异的事件在我心中还有很多疑惑,趁此机会再多请教请教李老伯。 我便朝着李玲说道,“你能不能帮我个忙?”李玲扭过头来看着我乖巧的点了点头。我接着说道:“四营酒家我没有去过,要不中午一起去那吃饭,需要你帮忙点几个特色菜。” 这个女孩儿一看就是个吃货,两眼柔光看着我,轻声细雨的说道:“小江哥哥,头一次找我办事,推了你多不好啊,这点小事我帮你安排吧!” 李玲这一叫,叫得我骨头一阵酥麻,心想不就是吃顿饭的事,再这样叫一下,我能直接瘫痪在这…… 正文 第十章 四营饭店 四营酒家和老李便利店只隔着一条马路,门外有一棵数百年的梧桐树,只是到了这个隆冬时候,也只是枯树一棵而已,要是到了春夏,总会多少让人感觉生机勃勃一些。 饭店的大门和平常农户人家没什么两样,门匾上写着“四营酒家”四个鎏金大字,里面正对着的迎门墙上倒立着一个红福,再往里走西面是一个包间,紧闭着简易的木门;北面则是饭店的后厨,里面不停的传来报菜名的声音倒也很是热闹;南面是放着十张小桌的大厅,透过窗户看到里面坐着清一色的部队战士,这时候我才知道原来部队的战友们都是在这里改善伙食。 “老李,你可是稀客啊,怎么想起来我这里啊。”饭店老板个子中等,头上稀稀拉拉剩着不几根的头发,脸上堆满了微笑,眼睛里透着八面玲珑,看着我们一行四人进了饭店,小跑着过来和李老伯打招呼。 李师傅疼爱的摸着自己女儿的脑袋,甜蜜的笑着说道:“王老板,谁让你这香飘四溢啊,又沟起我女儿的小馋虫了。”虽说女孩子爱吃也不是什么大的缺点,可是让父亲这么直接的说了出来,还是心里有些许的害羞。 王老板嘻嘻哈哈着打开了包间的门,说道:“快请雅间入座吧。” 这饭店虽说开在这穷乡僻壤,可包间的装修到是格外精致,雅间里摆放着欧式沙发座椅,十人旋转餐桌上雕龙画凤,欧洲宫殿图样的墙纸贴满了四周,水晶灯垂吊在餐桌的正中央,南面的墙上挂着LED松下四十寸电视,俨然一个五星级饭店的标准。 我和萧泺跟着李师傅依次进了包间,李师傅坐在上座,萧泺坐在旁边,我考虑到一会传菜方便就坐在了门口,想必是上菜的时候可以第一个吃到的原因,李玲非要和我挨着坐下。 王老板把菜单递给李玲,笑着问道,“各位今天想吃点什么啊?” 此时我看着王老板,眯缝着眼睛看起来更显狭小,眼角的鱼尾纹都能夹死个苍蝇,站在水晶灯下,四周铁丝网中间足球场的脑袋更加光亮照人,心想只要有他在,不用点灯也可以照亮整个房间,想到这不禁笑出了声。 李玲偷瞄了我一眼,便拿着菜单四下谦让了一圈,不过最后还是由她自己来点,我和萧泺看着雅间的装修哪是一般饭店可以比拟,因囊中羞涩,不敢随意点菜,而李老伯则是爱女心切,吃什么都无所谓,只是提出来要瓶高粱白酒。 李玲做为一名吃货来说,等级算是不低,随口一说便把四营酒家的所有特色菜都来了一遍,王老板拿起菜单,挺着圆润的肚子转身出去,顿时厨房里又响起了报菜名的声音,这时的声音我听起来更像一把杀猪刀,玻璃心顿时碎的和饺子馅似的。   不肖一会,整桌菜便都上齐了,四个人坐这十个人的大桌,还是显得有些松垮,李师傅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说道:“你们俩也别坐门口了,都坐在我身边吧,要不说句话还得扯着嗓子,累的慌。”说着拍了拍左手旁的空座。 我见李玲端着自己的餐具起身走了过去,便也跟在身后坐在旁边。 本是出来完成任务不应该喝酒,可是又怕扫了李老伯的雅信,我和萧泺也就倒满了白酒陪着李老伯开怀畅饮起来,推杯换盏几旬以后李老伯脸上浮现出满意的表情。 我准备着趁着酒劲能从李老伯的嘴里探听出来解决连队问题的办法,便站起身双手端着酒杯问,“李师傅,刚才李玲说起听到女孩哭声的人,都活不长,这是什么意思?还请李师傅指点。” 李老伯指了指我的椅子说道:“小江,不必来这些虚头巴脑的,不过玲儿说的到是真事,最近几年每每有战士听到女孩的哭声,都活不了多久便惨死了。,前年有一个战士周末的时候出来到我这里买了两盒烟,没过多久,就听说他洗完澡去更衣室的路上,突然滑倒后脑勺着地给摔死了,当时眼珠子直接就喷了出来,鲜血直冲天花板,你也知道澡堂子的房顶有三人多高,不一会全身的血液尽数流完,整个人枯死在澡堂子里。” 我和萧泺都听得毛骨悚然的时候,此时却听到了吧唧嘴的声音,这时才发现李玲还在津津有味的吃着,这绝对是一个可以挂星的吃货,为了美食能客服任何客观不利的因素。 我向李老伯求教有没有什么解决的办法,李老伯却告诉我,这是一股冤死的阴灵,是在用他们的办法报复,自己只是一个守碑人,以小卖部为生,实在不想淌这混水。 我万般无奈之下将最近的连队里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李老伯,可李老伯表情依旧淡然不为所动。 我一改刚才的温文尔雅,言辞激烈的质问李老伯:“如果没有部队的阳气,你还能守得住这两块村碑吗,即便它是心空法师示寂的舍利子和天竺石碑镇压,我想您祖辈的使命也将在您这一代终结。” 这一句激怒了李师傅,他怒目圆睁的看着我,准备起身离开,却被女儿李玲伸手拉住,“爸,咱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短,再说了,小江哥哥说的也并不无道理,我觉得既然他能这样把话挑明也是好事。” 萧泺见还有转机,站起来端着酒杯,说道:“李师傅,江帆他也是有点着急了,语气有些生硬,您别和他一般见识。我在这里替江帆跟您认个错,还请您大人有大量啊。”话音刚落便一饮而尽。 过了一会,李师傅面色也稍显和缓,说道:“小江,你说的这个到也是最近我心中担心的问题。可是你怎么能和长辈这么说话呢?”。 我一看李师傅有点松口的意思,连忙承认错误,“是我的不对,我还是有些着急,可目前的形势刻不容缓啊,还请李师傅原谅,能给出破解这个魔咒的办法,毕竟萧泺是听到哭声的,难道您忍心看着现在还在你身边坐着一起吃饭的萧泺,几日后惨死吗?”我看着从小玩到大的萧泺激动的说道。 “除非……你见着此女鬼,了解到为何冤死,对症下药,要不然神仙也帮不了你啊,目前我可以给你一串佛珠,以防不测。”说着李师傅从袖口拿出一串柔木滴血莲花菩提子佛珠,佛头处格外鲜艳,仿佛真的流血一般。“萧泺,你拿着此佛珠,万不可离身,才可保你周全。见着女鬼,不管幻化成任何模样,切不可有歪心思闪现。” 萧泺将佛珠戴好以后,起身向李师傅深深的鞠了一躬,却被李师傅挡了回去,坐下以后正要端起酒杯敬酒,房间门突然开了,王老板端着酒杯走了进来,嬉笑着问道:“大家觉得今天菜品如何,平时李师傅一家可是很少到我这小庙来,今天这顿饭我请客。”说着就举起酒杯敬向李师傅。 “那我可就多谢王老板了。”李师傅稳坐在椅子上,拿起酒杯在桌子上碰了碰便一饮而尽。我和萧泺对视一眼,心想这下可好了,本来兜里没装着几毛钱,幸好老板免单了。 王老板见众人没有挽留之意,便客气了几句,转身出了门。 我见王老板已经出去,便又继续追问起来,“李师傅,上次半夜萧泺听着女孩的哭声,寻声而去,回来的时候带着一个美若天仙的女子,要不是我从军容风纪镜里看到狰狞的本来面目,都会被骗到,对了,关键时刻我用三股红绳捆住门的两侧,女鬼才没有进来,这是为什么?” “女鬼一般在夜晚都会幻化成妙龄女子,接近男子之后才吸食男人身上精髓得以存活,镜子里反射的镜像往往会显出女鬼的真实面目,能用三股红绳将女鬼挡住,那只能说明这个女鬼道行不够,功力尚浅而已。”李师傅一一给我解释道,此时他更像是一个战壕的战友,而并非像刚才那个事不关已的老伯。 李玲听到这里也放下筷子突然问道,“爸,那碰到厉害的怎么办?万一红绳被冲破了,他们岂不是全都得死到连队里面?” “我更担心的是这帮冤鬼翘起这两座村碑,放出来这无尽的魔鬼,从此那简直就是人间炼狱。真不知道部队里面这两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会突然冒出来女鬼的?好了,让你们说的也没味口了,先回去吧,让你们看样东西。”李师傅扶着桌子站了起来,大家便跟在后面,径直走到老李便利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