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新婚之夜 是夜,整个皇城张灯结彩,御花园内觥筹交错,一片欢声笑语。楼凤怀身着普通人家成亲所穿的红衣,许是饮了酒的缘故,面露喜气,少了平日里杀伐决断的气势,多了少年儿郎的朝气。 “诸位爱卿,朕不胜酒力,便先行离去了,诸位随意。”楼凤怀朝着御花园内百官举杯,身子微倾,面颊微红,似醉非醉。 百官哪里不清楚这是皇上的托词,只怕是皇上心疼新娘子一人在房里呆的久了,故意装醉寻得脱身之法。当下便也不加拦阻,只行了礼便让楼凤怀先行离去了。 一轮清月高悬,漫天桃花飞舞。三月的风带着些许寒意,吹起了额边的碎发,楼凤怀嘴角带笑,脚下生风,哪里有丝毫醉酒之态? 到了清音宫前,一路急行的楼凤怀止了步,缓了气息,让随行太监理了理衣摆,悄悄深吸一口气,这才一步一步踏进了自己朝思暮想的人所在的地方。 清音宫内各处皆挂上了大红灯笼引路,随风摇晃,似也感受到了这盛大的喜意,红的愈加通透。楼凤怀顺着灯笼,轻意的便来到了新房前。 房里喜婆听得动静,知是楼凤怀到来,便行了礼请了楼凤怀进去。 房内除了新娘,便只有喜婆与几个托着喜盘的宫女。楼凤怀顺着喜婆指引,拿过喜婆递过的称杆,听到一声称心如意后,隐住自己的紧张与激动,轻轻将新娘头上的喜帕挑起。 喜帕下的人头戴凤冠,面容精致到了极点,却是一丝表情也无。 楼凤怀温柔的唤了声:“容音。” 柳容音似是没有听到,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模样,端坐床边,毫无动静。 一旁喜婆对这诡异景象似是无所察觉,脸上笑容更盛,将楼凤怀引至床边,坐于柳容音旁边。然后依次将几个宫女喜盘中的物品拿起撒向床边两人身上,边撒边道:“一洒荣华富贵,二洒夫妻和睦,三洒早生贵子。” 说罢一旁宫女将手中托盘端至床前,喜婆用银箸夹起盘中一个子孙饽饽,凑向柳容音嘴边。 见柳容音不为所动,喜婆笑道:“娘娘,请吃这子孙饽饽。” 柳容音依旧不理不睬,一动不动。 一旁楼凤怀笑着挥手道:“好了,你们退下吧。” 喜婆暗暗松了口气,行了礼,领了一众宫女退出房间,并将房门关上。 楼凤怀面上是忍不住的欣喜,软声再次叫了声“容音”,伸手想执起柳容音的手。 待到楼凤怀的手即将碰到柳容音时,一把泛着银光的匕首无声无息从柳容音袖中滑落,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袭向楼凤怀。 楼凤怀本是伸向柳容音的手来不及收回,只得硬生生的转了个方向,却还是没有避开锋利的刀锋,被划出一道血痕。 来不及感到痛楚,绵密而充满杀气的刀光便压了过来,楼凤怀一跃而起,与柳容音对起招来。柳容音招招皆是致人于死地的狠辣之招,楼凤怀一边躲闪,一边寻得破绽。 一个是步步紧逼招招致命,一个是极力躲闪不愿伤人。久攻不下的状态,让柳容音越来越沉不住气,招势换了又换,却始终未能再近得楼凤怀的身。 最终扔掉手中匕首,抽出隐于嫁衣下的长鞭。长鞭在手,柳容音的攻势更加猛烈,袭向楼凤怀的鞭子如同有了生命一般,只待寻得半丝破绽,便能将对方缠住,再也脱不得身。 楼凤怀无心久战,故意露了一个微小的破绽,柳容音果然被引入了局,长鞭被楼凤怀几招之下便夺了过来,最后终是不甘不愿的被制住。 楼凤怀点了柳容音的穴道,随意止了手上的血,面上不见丝毫不悦。扶了柳容音坐于床边,不顾柳容音愤恨的目光,将柳容音头上凤冠除去后才柔声道:“凤冠这么重,你戴了这么久,脖子一定累了吧?” 柳容音咬牙道:“楼凤怀,你要杀便杀,何必假情假意?” 楼凤怀抚了抚柳容音微乱的鬓角,笑容有些苦涩,“在你心里,我便是这样的人么?” 柳容音冷笑不语。 楼凤怀接着道:“你可知你今夜所为,伤我有多重?” 柳容音眼中含恨,“你死了更好。” 楼凤怀眼眸微垂,似是伤透了心,“若是现在我死了,你们柳家,可还有一人能逃得出生天?” 刺杀皇帝的罪名有多大?就算诛了九族,亦不能消得一分半毫。 “你不为你自己想,难道你也要弃你家人于不顾吗?”楼凤怀了解柳容音的一切,自然包括她的弱点。 柳容音杏眸圆瞪,似是气极,“刺杀你是我一人所为,你不要迁怒我的家人!” 楼凤怀抿唇,扯了笑来,“你知道我不会追究的。如今你已为我妻,是我大盛皇朝的皇后,你犯了错,自然也有我的责任。” 柳容音似是受了刺激,突然便消了声,不再说话。 楼凤怀满怀柔情的盯着她,自也不愿扰了这份清静。 “啪”的一声,房中喜烛的芯爆了开来,将房中的沉寂打破。 楼凤怀面上带笑,手抚上自己肖想多年的面容,“夜已深了,我们也歇息吧。” 说罢手逐渐下滑,至柳容音领口处停住。 手心微汗,爱恋多年的人,终在今夜,彻底成为自己的人了。 人在紧张、欣喜、感触等多方情绪的影响下,对自身和周围的危机感便弱了几分,柳容音的沉默不是妥协,只是为了能更顺利准确的杀了自己至恨的人。 在穴道被冲破的一瞬间,柳容音袖中的手便有了动作,露了空门,满身破绽,只一心要取对方性命,这赫然是同归于尽的招数。 楼凤怀从小习武,武功自是不弱,柳容音冲破穴道身体受创,再攻击时威力便弱了几分,但人一旦死了心要做某件事时,即使再弱,也能暴发出强大的潜能。 楼凤怀见柳容音此态,心下痛极恨极,手中招式便不再留情。柳容音本不是他的对手,十几个回合后便落了下风,被楼凤怀再次制住。 知道在劫难逃,也早有了这个认知,柳容音闭眼,欲咬舌自尽。 楼凤怀了解她甚深,自是不会让她得逞,手疾如电,紧紧捏住了她的下巴。 柳容音自杀不成,对楼凤怀恨意更甚,却苦于身体再次被点了穴道无法动弹,下巴被捏住,咬舌也是行不通了。 楼凤怀看她模样,冷笑出声,“认识你之后,我有两件事最难忍受,你知道是哪两件事吗?” 柳容音无法出声,自是无法回答。 楼凤怀却不在意,只自话道:“一是你的眼光总是在楼楚寒身上,二是你受到伤害。”看柳容音无甚反应,楼凤怀再道:“而这两件事上,我最难忍受的,却是第二个。” “容音,此时的话,我只说一次,你可要好好记住了。”楼凤怀凑近柳容音,一字一句,说的狠烈,却如同情人细语时的低喃:“这世上,任何人都不能伤害你,包括你自己。若是你胆敢再伤害自己,一次,我便杀你柳家一个人,你那么想死,我便也不能让你孤单。” 柳容音不可置信的看着楼凤怀,眼光灼烈,似要将他烧出个洞来。 楼凤怀却似愉悦,轻声笑了起来,“若是你哪天真的死了,也只能入我大盛皇朝的皇陵,百年之后躺在我楼凤怀的身边。楼楚寒?一个失了世生死不明的皇子而已,纵是得了你的心,却也永远得不到你的人,无论生前死后,你柳容音,只能是我楼凤怀的。” 说罢楼凤怀不再看柳容音满是恨意与不甘的面孔,松了手中的钳制,解了柳容音的穴道。 柳容音得了自由,再也控制不住恨意道:“楼凤怀,你会遭报应的!我恨你,我恨你……” 楼凤怀面带笑容,丝毫不以为意,“若是天意,我楼凤怀自当承受。容音,你要谨记,你全家的性命,可都握在你的手中了。”顿了一下,薄唇再次轻启,“再加上楼楚寒,你看怎么样?” 不再理会柳容音的反应,楼凤怀大步踏出房门,春夜的风迎面吹来,带着丝丝湿意。满院桃花乱舞,渐渐的迷了失意人的眼。 抬头望去,依旧是清月高悬,映着满院似火的红,竟然是如此凄冷。 楼凤怀心痛至极,却又是止不住的大笑起来,灼热的泪还来不及落下便已消散风中。 柳容音呆坐床前,心中正是刀割般疼痛,却听窗外远远传来熟悉的笛声,似远及近,呜咽不成曲。别有幽愁暗恨生,柳容音恨极累极,竟慢慢的睡了过去。 正文 第二章 两妃相争 春日暖阳普照,百花齐放,大到似是找不到尽头的御花园内,奇花异草争相绽放,怕是天下再也寻不出比这里更齐全的花草了。 有花的地方,自是少不了美人。一位站在这百花之中也丝毫不逊色的锦衣妇人正轻摇着团扇,身后跟着一大群太监宫女,正缓缓的走在御花园中。 旁边一宫女时不时对着妇人说两句,惹得妇人抿嘴直笑,笑如春花,却比春花更美。 突然妇人停住脚步,身后太监宫女也急急停了下来,好奇者已偷偷抬了眼想看个究竟。 原来前方亦有一个妇人朝这边走来,身边却也只跟了两三个宫女。妇人身着一件淡黄色的衣衫,外罩同色轻纱,腰间挂着七彩琉璃珠,摇曳生辉,领口袖口衣摆处用金线密密绣了几片祥云,简单却不俗气。青丝挽髻,头上一支凤钗栩栩如生,斜斜插在头上,金色的凤凰头部向天,似要冲天而去,美不胜收。耳垂戴了一对碧玉缠金丝耳环,华贵异常。妇人冷面冷眼,远远望去,便如一丝冷冽的清泉,在这春日的日头下,竟也让人觉得冰凉。 在这沉闷的皇宫内,能打扮的如此不合规矩却无一人敢置喙的人,除了当今皇后,便再无他人了。 众人向妇人行礼:“皇后娘娘吉祥。” 柳容音本是被贴身丫环如意扰的烦了,才答应来御花园内散心,却不想碰到了不想看到的人。 锦衣妇人扬嘴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皇后娘娘。”说罢行了个礼,道了声皇后吉祥,动作如行云流畅,看来心情甚好。 柳容音不想多作纠缠,转了身欲离开,却听得锦衣妇人笑道:“皇后娘娘这是做什么,好歹咱们进宫前是旧识,皇后娘娘就如此讨厌我吗?” 柳容音停住脚步,没有回头,“颜静兰,以前的恩怨我已不想再提,你也不要再来招惹我。“ 颜静兰执起团扇掩嘴轻笑,“皇后娘娘说的是什么话,静兰哪是这么不识好歹之人。如今娘娘身份不仅尊贵,就连娘娘家人,也同娘娘一起升官的升官,发财的发财,哪像我的家人,依旧同以前一样。 柳容音面上是掩不住的不耐烦,干脆转了身面向颜静兰,“你有什么话想说?” 颜静兰抿嘴笑,随手折了枝开的正艳的迎春花,凑近鼻前轻轻一嗅,满足的微微闭眼,似是陶醉。随后睁眼,将花枝递至柳容音面前,若有似无的扫过衣襟,留下一丝暗香。 “这迎春花开的如此美丽,与皇后娘娘衣裳的颜色又是如此相似,倒是极其相配呀!” 柳容音面无表情,“你喜欢便拿去,没事说的话我走了。” 说罢便欲离开,颜静兰急着向前跨了一步,堪堪挡住去路。“皇后娘娘别急着走呀,你我久日不见,怎的如此生分了?” 柳容音冷笑,“我与你何时不生分过?” 颜静兰歪头面露思考之色,“好像是呀,皇后娘娘在闺阁的时候便不愿与我等平常女子来往的。”说着顿了顿,又道:“倒是常与皇上兄弟二人在一起,当时还好似听说了一些皇后娘娘与大皇子之前的韵事呢?” 柳容音听得大皇子一词,身子禁不住一晃,身旁如意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才免得在众人面前失了仪态。 颜静兰笑的更为开心,“只可惜呀,这大皇子竟妄想与皇上争夺皇位,现在落得个生死未卜下落不明的下场……” “说够了吗?”柳容音袖中双手紧握,指甲都快扎进手掌里,面上丝毫不露声色,无喜无悲。 颜静兰观她神色如常,心下暗暗疑惑,莫不是那大皇子与柳容音真没什么?否则听得心上人如此遭遇定不会如她这般淡然。但是颜静兰天生有股子不愿服输的劲头,见柳容音越是淡然,就越想要见到柳容音失态的模样。脑子转了转,心中的话已脱口而出:“昨夜呀,皇上来我宫里过夜的时候,说派人出去追杀大皇子的人全部辙回来了。”说着走近柳容音,在她耳边低声道:“你猜,这是为什么?” 看柳容音默不作声,颜静兰也不计较,退了几步又道:“因为他们说呀,大皇子身上中了淬了剧毒的的箭,被他们追到悬崖边后迫不得已跳了下去……” 话音刚落,颜静兰便听得“啪”的一声脆响,右边脸颊火辣辣的疼,她一手捂住脸颊,不可置信的看着柳容音。 “你竟然敢打我?” 柳容音面色阴冷,吐出来的话更如寒冰般冷冽,“我不仅敢打你,如果以后再听到你诅咒他,我便杀了你!” 颜静兰听得此言,突然便笑了起来,“我道是柳容音你真如外表一样不动声色,对大皇子无心无情,原来是你的演技好啊……难怪皇上昨夜舍了你去了我宫里,原来是你还想着大皇子哪!” “你住口!”柳容音深吸了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怒气。 “我偏不住口!”颜静兰止了笑,冷下脸来,“你从小就不顾女儿家的礼节跟着一群男孩子玩,而且还和大皇子眉来眼去,皇上却一点也不嫌弃你娶了你做皇后。而我从小爱慕皇上,皇上却连看我一眼也难。我全家倾尽心力支持皇上,比之你们柳家有过之而无不及,皇上却封了你的父亲做丞相,而我父亲还是一个驻守边疆的将军。”越说越气,越说越恨,颜静兰的声音都变了调,“我颜静兰有什么比不上你柳容音?为什么皇上却一点也不喜欢我?” 柳容音冷笑,“你喜欢他就去找他,拦我的路做什么?你知道男人最讨厌哪种女人吗?”眼睛盯着颜静兰,带着讥诮,“就是你这种没有自尊巴巴靠上去的女人。” 一股气劲破风而来,直袭柳容音。 柳容音早有准备,瞬间后退几步,避开气劲,随手抽出腰间长鞭,毫不留情的欺身上去。 两边太监宫女早已乱了声色,却知道两边都是不好惹的主,也不敢擅自离去禀告皇上,只得颤抖跪地,整个身子都伏到了地上,只求两位娘娘莫要伤了对方便好。 柳容音昨夜与楼凤怀动手时已然负伤,此时也只是凭着一股韧劲才与颜静兰对上。颜静兰是武将家族出身,身手自不可轻视,使惯了剑的手握上刚才所执的迎春花枝,气势也分毫不弱。 整条路上的迎春花被气劲波及到,被迫离了枝条,将要落到地上却又被两人的气劲带起,纷纷扬扬,此起彼伏,远看与两人的身形像是融为了一体。 柳容音毕竟在身手上弱了几成,被颜静兰手中的迎春花枝扫到,脸上瞬间多了一条血痕。颜静兰越打越不肯停手,直想着要将自身的气全部撒到柳容音身上才能作数。 两人越斗越激烈,身上负的伤也越多,直到禁卫军听得打斗声跑过来,才制止了两人。 此时的两人已是发髻散乱气息不稳,颜静兰看到柳容音狼狈的模样,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柳容音,其实你比我更痛苦吧,哈哈哈哈……跟一个自己恨着的人在一起,可比跟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在一起更可悲吧?”颜静兰笑的直不起腰,好半晌才停了下来。 扔掉手中残败的迎春花枝,恢复了平日里矜持高贵的模样,领着一人太监宫女转身便走。 禁卫军想要扶起柳容音,却被他一手甩开。 “滚开!”柳容音理了理破了几处的衣裳,头也不回的朝着清音宫的方向走去。身后如意和几个宫女急忙跟上。 剩下的禁卫军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事是不是要禀告皇上,不知是谁无意中低下头一看,不禁惊呼出声。另外几人闻声也朝地上看去,看到随着柳容音离去的方向,一些深浅不一的血滴一路延伸,血色很淡,淡到快要融进了青石板中。 正文 第三章 别有幽愁暗恨生 禁卫军不敢隐瞒,遣了个人去向楼凤怀身边的总管太监禀报了事情的始末。总管太监一听完,头立刻就大了。昨天晚上皇上与皇后的事,他这个总管可是听的一清二楚,现在皇后与兰妃起了冲突,而且还受了伤,皇上知道了指不定要发多大的火。那兰妃虽然地位不及皇后,但是他父亲可是大将军啊,戍守边疆数十年,也是万万惹不得的主啊。 总管这边正头疼,那边就听得皇上退朝的动静,叹了口气小跑着便去找楼凤怀去了。 楼凤怀下了朝本欲去清音宫,但是一想到昨天晚上两人才动了干戈,现在去的话怕是柳容音气还没消,也不会给自己好脸色看。想了想便干脆决定回宫用过早膳然后去御书房批折子好了。 总管太监指挥宫女太监将早膳摆好后便伺候楼凤怀用膳,心里还在为要不要把皇后受伤的事禀报给楼凤怀,一时走神,把楼凤怀碗中的菜都堆的老高还不自觉。 楼凤怀也感觉到了总管太监的不对劲,便放下手中银箸,凤眼微挑,轻笑道:“小林子,你可知罪?” 小林子一听,瞬间回了神,看到楼凤怀面前的碗中,菜不仅堆的老高,而且还洒出来了好些,双腿一软,便跪了下来。 “皇上恕罪啊!”小林子一边磕头一边暗暗叫着倒霉。 “好了,朕又没说要怪你,把碗撤了重新换一个就是了。”楼凤怀看着从小就跟着自己的太监,好笑道。 小林子停下磕头的动作,委屈道:“皇上误会了,小林子求皇上恕罪的不是这事,是别的事。” 楼凤怀好奇了起来,“哦?你还做了什么让朕生气的事?” 小林子跪的端端的道:“皇上听了可别生气,早朝的时候,有禁卫军前来禀告,皇后娘娘与兰妃娘娘在御花园起了冲突,还……动了手。” 小林子说完偷偷的瞄了一眼楼凤怀,看楼凤怀面色如常,心下松了一口气,听得楼凤怀问道:“那最后是谁赢了?” “当然是……”小林子一顿,小心道:“当然是打了平手。不过皇后娘娘受了点轻伤。” 周围的气息突然就冷冽了起来,小林子心中叫苦,不动也不敢动,感觉身上的视线都快把自己给盯出一个洞,只恨自己没能练得那隐身之术。 “还不快去清音宫,待朕回来,看怎么收拾你。” 阴恻恻的声音说完便一阵风似的离开了,小林子松了口气,坐在地上气还没喘匀,马上就跳了起来追了出去。 清音宫里宫女太监虽多,但是因为柳容音嫌吵,便把大部份人打发到外面去了,只留下如意一人伺候。 此时如意一边为柳容音脸上和手心上着药,一边心疼道:“娘娘,那兰妃如此盛气凌人,我们一定要禀告皇上,请皇上为您做主。” 柳容音冷哼一声,“你敢去告诉他,信不信我打断你的腿。” 如意虽是宫女,但与柳容音从小一起长大,情同姐妹,倒也不怕她。 “我才不信呢,娘娘您才舍不得打我呢。” 柳容音冷笑,“我是舍不得打你,那我就去随便找个人把你嫁了好了,免得你一天到晚话多。” “唉别别,”如意慌了,撒娇的摇着柳容音的手臂,“我知道错了,娘娘可千万别把我给嫁了,我不去告诉皇上就是了。” 话音刚落,便听到外面小林子的声音响起:“皇上驾到……” 如意一听,急忙扶着柳容音便要下跪,柳容音没好气的甩开她的手。 如意见柳容音此举,吓的都快哭了,“娘娘您……” 话未讲完,便看到一个身影急急踏入,直奔柳容音面前。 如意慌忙行礼,却被楼凤怀制止了,“行了,站一边去吧。” 看到柳容音脸上伤痕,楼凤怀心疼极了,转过头对如意喝道:“皇后受了伤,怎么不见一个御医!” “你别为难如意,是我不让她去请御医的。”柳容音转过脸道。 楼凤怀心疼的想要触碰柳容音的脸颊,却被她闪过。 看着自己举着的空空的手,楼凤怀倒也不甚在意,“容音你放心,兰妃竟敢伤害你,我一定会好好惩罚她的。我说过胆敢伤害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不用了。”柳容音冷冷道:“先动手的人是我,而且受伤也是因为我技不如人,与别人无关。” “可是……”楼凤怀还想再说,却被柳容音打断。 “皇上国务繁忙,如果没有什么事就请离开吧,我要休息了。” 楼凤怀露出伤心的神色,“容音,你……你真要如此拒我于千里之外?” 柳容音抬起受伤的右手,看着手心上的浅浅伤痕,想到楼楚寒此时的处境,只觉得疼到了心里。“如果这一切都没有发生的话……” “如果这一切没有发生,我就永远都靠近不了你,你就会嫁给楼楚寒,我想再见到你就难于上青天了。”楼凤怀知道她想说什么,却一点也不想听。 柳容音抬头,冷冷的看着楼凤怀,“所以你追杀楚寒,迫我嫁你,拿家人要挟我,楼凤怀,你现在什么都得到了。”可是,楚寒却什么都失去了。想到这里,眼泪便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一滴一滴,心痛欲裂。 楼凤怀看着心爱之人伤心流泪,伸出手想拥住她,却被她一手推开。 心爱之人爱的是别人,想的也是别人,就连流泪,也是为了别人。自己用尽手段又如何,得到了天下又如何,得到了她又如何。她的心永远是别人的。 楼凤怀说不出一句话,起身便离开了。 这些天的想念担心,化作了止不住的眼泪,柳容音无声的哭着,不敢有太多奢望,只愿自己心爱之人能平安的活下来。 这厢楼凤怀前脚刚走,后脚便看到一个粉色的身影闪了进来。如意正要训斥来人,来人一张笑脸便出现在如意眼前,吓的如意一个激灵后赶紧跪了下去。 “公主千岁。” 来人正是当朝唯一的公主楼凤灵,她笑着扶起如意道:“如意,怎的如此害怕,本公主长的有那么吓人吗?” 如意拍拍胸口,“公主貌美如花,怎么会吓人,只是突然出现在如意面前,所以才把如意给吓到了。” 楼凤灵转身坐到柳容音旁边,歪着头盯着她脸上的泪痕道:“皇后娘娘,您怎么哭了?是哪个不长眼的欺负您了?” 柳容音看是楼凤灵,拿着手帕擦了擦泪,笑道:“还有谁是敢欺负我的?灵灵你今日怎么对姐姐如此生疏了?” 楼凤灵嘟嘴道:“是皇兄啦?他说现在您是皇后了,我可不能像以前一样叫您姐姐了。” 柳容音失笑,摸了摸楼凤灵的头道:“那灵灵以后私下里叫我姐姐就好了。” 楼凤灵欢呼一声抱住柳容音,头靠在她肩头不住的蹭,“灵灵就知道容姐姐才不会介意呢,容姐姐最好了。” 柳容音笑着点了点楼凤灵的算尖,“你啊,都十四岁的姑娘了,怎的还跟小孩子一样?” 楼凤灵瞟见旁边小矮桌上的点心,伸长了手拈了一块放进嘴里,满足的仰着头吃。待全部咽下去了,才道:“十四岁也不算大嘛。” “民间有的姑娘,十四岁都是几个孩子的娘了。”如意忍不住在旁边嘀咕。 楼凤灵双眼一眯,对着如意贼笑,“如意今年十七了吧,是不是思嫁啦?放心放心啦,哪天请容姐姐跟皇兄讲一声,保你嫁一个如意郎~~~” 话说到最后,整个声音不由的拉长了开来,如意低着头,脸红的都快熟了,“公主可别胡说,如意哪有思嫁?” 楼凤灵还欲调笑如意,却被柳容音制止了。“灵灵别再取笑如意了。” 楼凤灵点头,“容姐姐说了便是。”转过头来再仔细审视柳容音脸上的伤,“容姐姐,这伤会不会留疤啊?” 柳容姐摇头,“伤口很浅的,留不了疤。” “兰妃的武功可真厉害,哪天我也去向她请教请教。” 柳容音道:“你那三角猫的功夫,怎么可能打的过她,她可是从小习武的。” 楼凤灵突然惊讶的看着柳容音,“容姐姐不是讨厌兰妃吗?怎么会长她的志气灭自己的威风?” “我没有讨厌她,是她讨厌我。”柳容音脸色淡了下来。 “我知道。”楼凤灵开心的昂头,“是因为她喜欢皇兄,可是皇兄却只喜欢容姐姐你,对不对?” 柳容音愣了愣,轻轻的点了点头。 “皇兄也真是啦,喜欢容姐姐,却又要纳别的人为妃子,才会害的容姐姐受伤。” 柳容音不想再谈关于楼凤怀的任何事,只得默然。 楼凤灵丝毫没有察觉到气氛的变化,依旧开心的吃着桌上的点心。 待桌上点心被楼凤灵吃的快完的时候,楼凤灵才发现柳容音和如意一直没有讲话。 “容姐姐,你和如意怎么不讲话啦?” 柳容音摇头,“看你吃的这么认真,不忍心打扰你。” 楼凤灵笑着摸摸自己的肚子,“我现在可吃饱了。” “那……灵灵……”柳容音语气迟疑,“你最近,可有……听说你大皇兄的事?” 楼凤灵脸一下子垮了下来,“前几天我有偷偷听到兵部杜大人跟皇兄谈起过。” “他们有谈什么?”柳容音克制住自己急切的心情。 楼凤灵咬着下唇,“杜大人说,大皇兄中了箭,被追到一处悬崖,然后……” “然后怎么了?”柳容音忍不住提高了声线。 楼凤灵被她吓了一跳,“然后……然后他从悬崖上跳了下去。” 柳容音全身似被抽空了力气,一下子靠在椅上,喃喃道:“原来,原来她说的都是真的。” 一旁的如意见状,赶紧上前扶住柳容音,不住的安抚她:“娘娘您别乱想,一定会没事的。” 楼凤灵看到柳容音如此,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容姐姐,是我不好,我不该说这些事的,你别伤心好不好?” 柳容音的眼泪似开了闸的水,不停的往下流。 楼凤灵和如意急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柳容音哭了好一阵子,才慢慢的停下来,擦了擦眼泪,扯出一抹笑对楼凤灵道:“吓着灵灵了。” 楼凤灵摇头,拉着柳容音的手道:“容姐姐别伤心,大皇兄肯定会没事的,皇兄不会真要了他的命的。” 会的,一定会的,为了他的皇位,也为了我,他肯定会杀了楚寒的。 柳容音心里说道,嘴上却说:“我知道,灵灵以后若是听到了你大皇兄的消息,麻烦一定要告诉姐姐,好吗?” 楼凤灵使劲的点头,“灵灵明白了。” 正文 第四章 疑是故人来 大婚三日后,便是新娘回门的日子,虽然皇宫内没有这种习俗,但楼凤怀为了体贴柳容音,第三天一早便谴了小林子来告之下朝后将与柳容音一起回柳府。 柳容音本不愿意与楼凤怀一起,但想着如果不与他一起,他一定不会让自己一个人回家的,便谢了小林子,差如意收拾起东西来。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收拾的,无非便是一些金银细软,家里也不缺这些东西。再说回家也呆不到多久,柳容音想到此处,便让如意懒得费力去收拾这些东西了。 下了朝不久,楼凤怀便亲自来到清音宫接柳容音。柳容音想到能与父母见面,面上便也不似之前那般冷若冰霜。 楼凤怀见此,心情也稍微好了起来。一行人出了宫门,停在两顶宫轿旁。楼凤怀伸手欲扶柳容音上轿,柳容音却刻意闪过,将手搭在一旁如意的手上。 楼凤怀轻笑一声,不甚在意的转头踏上前面的宫轿。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了宫门,向着柳府前进。 柳府本来是在官员府邸众多的南平街,后由楼凤怀亲自下旨,将柳府迁到京城最繁华的安平街。 楼凤怀一行出了宫门,在行至中途时,突听一声尖锐的破风声,向楼凤怀的轿中急急射入。 跟着出宫的全是宫中一等禁卫军,越是危险的时刻越是冷静,羽箭在离楼凤怀的轿只三米处便被截落,所有禁卫军迅速的将楼凤怀与柳容音的轿子围成一个圈,静待敌人的下一步攻击。 街上受到惊吓的行人也被余下的太监宫女安抚所迅速离开现场,不到片刻,整条大街上只余下楼凤怀的人马以及暗处不知名的敌人。 对方在等下一刻一击的机会,这边在等对方露出一丝的行迹,现场一时安静的连一根绣花针掉下来都会打破平衡。 楼凤怀端坐轿中,闭眼凝神,丝毫不为外界所扰。从出生到现在,他所遇上的袭击不下百次,所以他很冷静。在此刻,只有冷静,方能制胜。 对方的耐力想来的确没有楼凤怀这方来的长久,一枚细的看不出形迹的绣花针似缓实急的射向楼凤怀。 周围的禁卫军功力稍弱的根本不能发现它。在绣花针射入轿内的一瞬,楼凤怀所在的轿子散裂开来,同时伴随的是一旁酒楼窗边一声惨叫。 原来是楼凤怀将射进轿内的绣花针顺着来时的方向打了回去,果然一击即中。楼凤怀微笑,如果手法没有生疏的话,针应该是直接扎进了对方的喉咙上,只能下辈子再做人了。随即决定不再等待机会,有时候先发制人也是一种制胜之方。 破轿而出的楼凤怀随手抽过一旁禁卫军的刀,带着五成的内力将刀甩进对面的酒楼,果然再听得几声惨呼,然后便是蜂拥而出的黑衣人。 “保护皇后!”楼凤怀对围着柳容音轿子的禁卫军叫道,然后便静静的呆在一旁,看着两方人马相杀。 黑衣人虽然人多,但不敌训练有速的禁卫军,不到一柱香的时间便露出败迹。这边禁卫军却越杀越猛,誓要将此等逆贼诛尽。 突然一阵似有若无的笛声响起,由远及近,声声入耳。 黑衣人听得笛声,不约而同的放弃战斗,很快便消失在众人眼前。 禁卫军看黑衣人消失,也不敢冒然去追,便在原地等待楼凤怀的指示。 楼凤怀面色带笑,对着一处地方朗声道:“阁下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一见。” 笛声呜呜咽咽,终于停了下来,在酒楼最高处,出现了一个穿着青色衣衫,飘逸如仙的青年。青年脸上带着一张狰狞的鬼面面具,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楼凤怀见得青年身形,但心下了然,看了眼柳容音的轿子,再看向来人道:“阁下既然现身了,为何藏首遮面,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青年轻笑,“既然你想见我,我便顺你的意又如何?”缓缓将脸上的面具拿下,面具下一张清朗俊逸的脸露了出来,那张脸,竟与楼凤怀有五分相似。在场人士莫不倒抽了一口气。 柳容音在听得青年发声的同时便心下一震,掀开轿帘,正好看到青年拿下面具,一时眼眶发热,全身发抖,激动的不能自已。不顾如意的阻拦,执意跳下轿子,嘴张了几次,才轻轻的叫出了一声:“楚寒……” 青年转头看向柳容音,眼中含情叫了声:“小音,别来无恙?” 柳容音的泪轻意的便落了下来,她摇了摇头,正想开口,却全身一软,缓缓倒了下去。 楼凤怀及时接住柳容音倒下的身体,将她轻轻的抱进轿内,拉下轿帘。嘱咐如意好生照顾后,这才转身,面对青年道:“费尽心思出现在朕的面前,你就是想在朕的面前勾引朕的皇后?” 青年听得皇后两字,突然笑了起来,“我都忘记她现在是你的皇后了呀三皇弟,想想若不是这其中发生了如此多的事,现在站在她面前的理应是我才对。” 楼凤怀脸色不变,镇静自若,“就算发生再多的事情,站在她身边的只能是朕。” “哈哈哈哈……”青年听得此言,忍不住就笑了起来,“三皇弟可真是爱开玩笑,谁不知道小音从小与我青梅竹马,谁不知道我与小音情投意合,只待我登基,小音便是我楼楚寒的皇后。”说罢眼神一变,手向楼凤怀一指,“是你,你不仅抢我皇位,还夺我妻子,此恨此仇,不共戴天!” 楼凤怀双手向手一背,笑道:“第一,楼楚寒只是大皇子,不是太子,皇储也不只他一人,皇位向来是能者得而居之,他无能力夺下,只能认输。第二,柳容音从未嫁与过楼楚寒为妻,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最终是朕娶到了佳人归,抢从何来?” 青年冷笑,“以前只觉得你生性淡薄,凡事不争不抢,我才容的下你成天跟随我的身后。谁成想养虎终成患,原先的一切都是你用来迷惑众人的障眼法。楼凤怀,今日我定要取了你之性命。” 楼凤怀叹气,“我本欲放你一条生路,你却自己往死胡同里钻。你自以为你扮的很像,却始终没有我对他的了解之深,你又何苦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把自己的命也送上?” 青年脸色微变,“你在胡说什么?” “你吹的笛的确很好听,但是这曲清平调,楼楚寒吹奏的时候遇上角音,便会比其他四音短促一些,也许连他自己也没有发现,但是我从小听他的笛声听到大,自然分辨的出。”楼凤怀说到此处,眼中闪过一丝落莫。 “在来,你的易容术的确高明,一眼看去,与真正的楼凤怀相差无几,但是你的声音一出,便马上露出了马脚。楼楚寒因为小时候有一次感染风寒过重,喉咙受到了损伤,所以他不喜欢大笑,而且在说话的时候,会尽量的控制语气,否则咳嗽不止。”楼凤怀说完,等着青年的反应。 青年的脸色终于变的煞白,喃喃道:“但是柳容音并没有听出来。” 楼凤怀笑道:“皇后是因为心情激动,影响了判断力,即使一时半会没有听出来,相信不用过多久,她也会分辨的出。” 青年呆了半晌,才终于接受自己被揭穿这个事实,冷哼一声,手中玉笛一挥,数十道银针便袭向在场众人,待众人抬手挡下银针再抬头时,青年已消失了。 “皇上,可要追踪下去?”禁卫军首领上前请示。 楼凤怀摇头,“不用了,继续前进吧。” 正说着,便看到前方一行人急急向这边走来,走到离楼凤怀十米处跪了下来,为首的中年人颤声道:“老臣护驾来迟,请皇上恕罪。” 楼凤怀上前扶起中年人,柔声道:“不怪丞相,是朕没有考虑周全,倒让丞相受惊了。” 来人正在柳容音的父亲柳丞相,柳丞相见皇上如此深明大义,心下对楼凤怀更为尊敬,忙道:“皇上快随老臣回府吧。” 楼凤怀的轿子被他给劈散了,柳丞相来的慌忙,也没有抬一顶轿子来。幸而楼凤怀也不在意,只说道:“平日里很少走动,反正离柳府也不远,朕就走过去吧。丞相一路跟朕讲讲这街上有哪些好吃好玩的,以后有空了朕也好带皇后出来散散心。” 柳丞相当下也不反对,便跟在楼凤怀身后,偶尔碰到一些楼凤怀感兴趣的,便细细为他讲解一番。 到了柳府,发现全府的人都已跪在柳府门前,迎接着楼凤怀的到来。 楼凤怀虽是见多了这种情形,但是这上岳父岳母家还是头一回,心下有几分欢喜,便吩咐随行的小林子记得给柳府上下打赏。 然后亲自将轿内昏睡过去的柳容音抱了轿子,柳丞相惊恐的欲让下人去扶,被楼凤怀制止了。 “容音是朕的妻子,朕抱着她是理所应当的。当时情况混乱,容音受了惊吓,所以昏了过去,劳烦夫人安排一间屋子了。” 柳夫人连忙在前面带路,“皇上这边请。” 将柳容音安顿在她未出阁前的房间里后,楼凤怀这才随柳丞相柳夫人一起进了大堂。 上好的茶已经沏好了,楼凤怀浅酌了一口,“这茶观杯中茶叶,个个分明,大小均匀,一看便是极品。茶香幽远,久久不散,闻后让人心旷神怡。初尝带着一丝苦味,尝过之后却又有一丝甜意,果然是好茶。” 再尝一口,楼凤怀点头,“朕宫中好茶数不胜数,却从未饮过此茶,丞相府中竟有此等好茶,朕今日是得了好运气了。 柳丞相谦虚笑道:“皇上谬赞了,此茶是皇后还待字闺中闲时无聊,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几株茶树,细心栽养,亲力亲为。又亲自采摘,制茶,才得了这几两茶叶。此茶配上夏日清晨荷叶上的露珠煮的茶,的确是上品。老臣上一次饮此茶,还是刚制好时,皇后泡出来的。” 楼凤怀眼中有一丝了然,“看来朕今日的确是有福了,朕与皇后相交多年,还是第一次听说皇后会制茶呢。” 柳丞相摇头笑道:“不说皇上,连臣也是第一次知道女儿有这等手艺呢。” 楼凤怀笑笑,突然想到了大半年前自己还没有与楼楚寒争夺皇位的时候,有一阵子柳容音总是不见人影,连楼楚寒都躲着。突然有一天很开心的出现在两人面前,说什么“我终于成功了”,再想茶叶成熟之季,想来与那次事件相关吧。 便状似随意的问题:“这么好的茶叶,想来除了朕,还有别的人也饮过吧?” 柳丞相道:“这茶刚制好时,大皇子来府里时,容音就是用这茶……”柳丞相突然明白了什么,突然就住了口,身子一矮便跪了下去,“臣一时失言,请皇上恕罪。” 楼凤怀上前扶起柳丞相,失笑道:“丞相不必惊惶,朕哪是那种在小事上斤斤计较之人。大皇子昔日与皇后情谊深厚,经常来往于府中也是正常不过。不过这茶朕甚是喜欢,若是在宫中困乏之时饮上一杯就好了,丞相若是不吝,能否分得一两半两给朕?” 柳丞相点点头,擦了擦额上的汗说道:“皇上言重了,臣这就吩咐内人为皇上准备一些。” 楼凤怀笑了笑,不再说茶叶的事情了,与柳丞相天南地北的说了一阵子,用过了午膳后便借口还有很多奏折要批便先行回去了。 柳容音在昏睡中还未醒,楼凤怀便让她在府上留几日再回去,也好与柳夫人话话家常。 正文 第五章 新婚回门 睁开眼来,入眼便是鹅黄的纱帐,纱帐上挂着流苏,隐约的绣了几朵祥云。再向外望去,窗口几枝桃花似开未开,含苞而立,带着清淡的花香,趁着风细细的飘了几缕进屋,整间屋子的气息瞬时便生动了起来。 如此熟悉的地方,如今看来,却多了几丝怆意。不过短短三天,自己却再也不是这闺阁中守着爱情度日的少女。心情上的沉重,在遇上这最为熟悉的景象时,只增不减。 柳容音撑起身子,默默的凝视着窗边的桃花,想着那桃花会突然被一只修长白净的手轻轻折下,然后似有了生命般飞向自己,稳稳的插进自己鬓间。那只手的主人会斜靠在窗台,略带淘气的微笑说:“桃花美则美矣,却失了些许生气,只有戴在小音头上,才能体现出另一个动人的美丽。花美,人更美……” 然后自己带着慎怒,将头上的桃花用了七成的内力向窗边扔去,那人边笑着边利落的跳下窗台,然后从门边走进来,拉着自己的双手,偷偷跑出府,在热闹的集市中穿梭着找到一个店子吃早点。 这样的日子过的太久太久,久到自己都记不住是多什么时候开始的,却记得两个月前,那人还会来这里,带着自己去吃早点。只不过那时候桃花还未开,那人的脸色一日比一日暗淡。 柳容音迷离着双眼,似是陷入了回忆中,如意在床边叫了好几声,才回过神来。 “娘娘,您都发了好久的呆了,该起身洗漱了,老爷夫人已经等了好久了。”如意边说边手脚麻利的替柳容音穿衣洁面。 柳容音由着如意摆弄,再随着如意来到梳妆台前,等着如意为自己绾发。 呆愣的看着镜中毫无生气的自己,柳容音突然问道:“如意,我睡了多久了?” “从昨日一直睡到了今日早上,娘娘这次睡的可久了。”如意熟练的将手中青丝绾起,再细细的别上珠花步摇。 柳容音脑中突然闪过昨日昏迷前所见,心下黯然,“如意,昨天我看到他了,不知道他有没有落入那个人手中。若是落入了那人手中,我要如何才能救他?” 如意拿起牛角梳为柳容音梳开下面打结的头发,一边道:“娘娘莫急,昨天那个人是冒充大皇子的,皇上一眼就识破了。本来是要擒了他的,却被他跑了。” 柳容音的精神集中了一点,沉吟道:“那人跟楚寒长的一模一样,若不是他,还会是谁。想是那个人想杀了楚寒,又怕被天下人议论,所以才颠倒是非,诬陷楚寒是冒充的。” 如意偷偷的吐了吐舌头道:“娘娘,是您对皇上成见太深了,皇上是大皇子的亲弟弟,怎么会认错呢,再说了,我觉得皇上是不会骗我们的,他说了不是,那人肯定就不是了。” 柳容音转头,盯着如意看了半晌,幽幽地道:“不过几天而已,怎么你的胳膊肘已经开始外拐了?” 如意听得此言,急忙辩解道:“我哪有?那人的确是假的嘛,皇上一说他是假的,他马上就跑了。如果是真的,怎么可能会跑?” 柳容音盯着镜中站在自己身后的如意,如意突然便变成了自己朝思暮想的人,浅笑盈盈,一手拿着牛角梳,一手执起自己的长发说道:“我可是提前便为了梳了发了,你可不能再想着别的男人了。” 柳容音突然就笑了,骂道:“净说些乱七八糟的话。” 如意愣了一下,才发现柳容音是又走神了。暗叹一口气后,认命的大叫了几声,柳容音这才又回过神来。 “小姐,你这样是不行的。”如意正色起来,“您可不能再折腾自己了,大皇子与您已经没有可能了,您不能再沉浸在回忆中不可自拔了。若您再这样,我可要去向老爷夫人荐言,将您这屋子里的东西全搬出去。” 柳容音站起身来轻拍了一下如意的头,“好啊你,现在竟然敢教训起主子来了,看我回去不随便找个人把你给嫁了。” 如意撅嘴,“您就知道用这招来欺负我。” 柳容音轻哼一声,没有再跟如意吵闹下去。她拉着如意,凑近如意的耳边道:“我有一个计划。” 如意还沉浸在被欺负了的气氛中,便随口问道:“什么计划?” “我要离宫去找他。”柳容音放轻声音说道,说完立刻后退三步。 “那就去啊。”如意刚说完,突然便反应了过来,她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柳容音。 “你你你……”如意结巴起来,“这……这被发现了可就是诛九族的大罪啊。” 柳容音脸色坚决,“不会的,爹是有功之臣,那个人不会随便砍头的。至于我,那个人肯定不会向天下宣告皇后不见了,时间久了,也许会说皇后病死了或者什么的。” 如意上前抓住柳容音的手,急切的劝道:“娘娘,您可不能一时冲动啊。不说您都不知道去哪里找大皇子,就算找到了又怎样,您已经别人的妻子了。” 柳容音轻咬下唇,轻轻道:“虽然名义上是那个人的妻子,但是并没有夫妻之实。我相信楚寒不会嫌弃我的。” 如意急的不知如何是好,冲动之下的人怎么也听不进劝,她可不能让跟自己情同姐妹的人做下这等事啊。 柳容音看如意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心下愧疚,她拥住如意道:“如意,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是我真的不能就这样屈服在别人为我安排的命运之下。我只爱楚寒,我想去找他,我不想做什么皇后,不管是隐居山林,还是仗剑江湖,我不怕苦,我只想和楚寒在一起。你从小与我情同姐妹,你会理解支持我的对吗?” 如意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说不出一句话,只能紧紧回抱住柳容音。 柳容音等如意哭够了,才轻拍她的背道:“好了好了,我又不是现在就走,走之前还要做很多准备的。虽然相信他不会对爹娘怎样,但是做一个万全之策还是好的。爹娘肯定都等急了,咱们去用饭吧。” 到了饭厅,柳丞相和柳夫人果真早早的便等在了那里,柳容音抬头一看,桌上全是自己爱吃的菜。 “爹,娘,让你们费心了。” 柳夫人上前拉起柳容音的手道:“傻孩子,在说什么呢?你现在是皇后了,也不知道这些菜还合不合你的口味。” 柳容音笑着道:“这些菜一看就是娘亲手做的,娘做的菜,容儿什么都喜欢吃。” 柳丞相看着自己从小宠爱的的女儿不过几日不见,已经一脸憔悴,当下心疼不已,“容儿啊,怎么脸色这么不好啊,是不是宫里有谁欺负你了?” 柳容音摇头,“爹说的哪里话,后宫中就我最大,我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我只是这几日有点劳累,所以脸色看起来不好,爹您别担心了。” 柳丞相点点头,“皇上昨日宫中有要事处理便先回宫了,让你在家中多休息几日,到时派人来接你。这几日啊,你就在府里好好歇着,让你娘多给你炖点汤补补。回宫的时候也多带一些补身子的,在宫中不比家里,遇上了什么事,一定要告诉爹,爹可不许谁为欺负我的宝贝女儿。” 柳夫人在一旁轻骂道:“老头子你说这么多做什么,女儿在宫里有皇上宠着,在朝堂上有你这个丞相顶着,谁敢欺负他。” 柳丞相呵呵笑道:“也是也是,咱家女儿后台硬,才不怕谁欺负呢。” 说罢赶紧拉着柳容音坐下,一箸接着一箸的将菜夹满了柳容音面前的小碗,催促道:“女儿多吃点,看你都瘦成啥样了。” 柳容音一脸无奈,虽没有多少胃口,但还是撑着笑脸,将碗中的菜一口一口吃掉。 直到终于吃不下了,才制止了柳丞相柳夫人夹菜的手,“爹娘,我实在吃不下了。” 柳夫人看桌上的菜少了大半,脸色大好,笑道:“这可是女儿有生以来吃的最多的一次饭,早知道以前就应该这样,女儿就不会这么瘦了。” 柳容音低头看看自己,该有的地方都有,绝对没有他们讲的那么瘦。知道为人父母的都想自己子女吃好喝好最好长的白白胖胖,便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反驳。 突然想到楼凤怀不可能就这么走了,便状似无意的问柳丞相,“爹,皇上走的时候,可有留下什么话?” 柳丞相看了一眼柳夫人,笑道:“这么快就想皇上啦?皇上走的时候只是说让你在府里散散心,将禁卫军留下了一些,以便保护你的安全。” “你看皇上多疼你,在自己家还怕有什么危险,那么多禁卫军成天守在门外,外面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咱府上有人犯了什么事呢?”柳夫人话中貌似埋怨,语气带着无比的高兴。 柳容音心中冷笑,心想那人果然不会放自己单独留下,心下对楼凤怀的怨恨之气不由又多了一些。 正文 第六章 不打不相识 本想着出府走到处走走散散心,谁知一出府,门口守着的禁卫军不知道什么时候便服,在后面不远不近的跟着,叫他们不要跟着,表面上答应了,暗地里还是跟着,柳容音烦闷不已,只得匆匆逛了一会儿便要回府。 “小姐,您就别生气了,皇……不,三公子这不也是为了您好嘛。”如意跟在柳容音身后小声说道。 柳容音瞪她一眼,“为我好?派这么多人守着我,是怕我跑了吧?” 如意嘀咕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皇上才不会怕你跑了呢。” 柳容音想着自己的贴身丫环使着劲儿的向着外人说话,一时气愤,冷笑道:“你就为他说好话吧,等哪天回去了,我就去跟他说把你也纳为妃子得了,省得你时刻的念着他。” 如意一听,委屈的缩了缩身子,不敢再说什么了。 柳容音不愿理她,一个人在前面左转右转,寻着感兴趣的东西。 突然前方一间外表看起来非常素雅的店子吸引住了她,店门上“集玉轩”三字龙飞凤舞,由字观人,此间主人定不是庸俗之人。 柳容音想了想,确定以前不曾见过这间店,顿起好奇之心,抬脚便走了进去。 集玉轩内跟外面的喧嚣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店内没有几个人,只有一个店主在那里算着什么。 看到柳容音进屋,也不起身迎接,只淡淡的说了句“姑娘请随意看”后又低头摆弄自己的东西。 柳容音本就不打算买玉,只是想找个事情打发时间,便也不在意店主的态度,只低了头一块玉一块玉的观看。 看了半晌,柳容音有些疲了,这些玉虽是上品,但自己见过的好玉又何止这些,竟没有一块能引起自己的兴趣。 店主看柳容音面露疲态,便进了店后小屋,倒了杯茶递给她。 “姑娘若是看的累了,不妨先喝杯茶歇息一下吧。” 柳容音正好有些口渴,便端过茶道了声谢。 正欲喝的时候,原本守在门口的一名禁卫军突然走进屋来,道了声“请慢”。 柳容音停了下来,不满的看着来人。 那人向柳容音行了个礼,说道:“小姐请恕罪。” 然后从怀中取出一根银针,小心的插进茶水里,银针入了茶水片刻,没有丝毫变化,那人才抽出银针,再向柳容音行礼道:“小姐请用茶。” 柳容音冷哼一声,这才小口的饮起手中的茶来。 如意站在柳容音身后,本来是抬着头四处望着屋中的陈设的,突然一块玉珏吸引住了她的目光。 如意惊喜的上前拿起那块玉珏,走到柳容音面前道:“娘娘您看,这块玉好生漂亮。” 柳容音无趣的转头,眼睛接触到玉珏时一亮,伸手拿过来对着门外的光线看了看,玉珏浑身通透,内里却又带着丝丝如血一般的红色,不由赞叹道:“好玉。” 店主抬头,看到柳容音手上的玉珏,这才上前道:“姑娘好眼光,此玉珏是店中最好的玉,可惜不巧的是这块玉珏已经被人定了。” “啊?”柳容音顿时失望了起来,“我出三倍的价钱,老板你转卖给我好不好?” 店主带着歉意道:“这可不行啊姑娘,这玉珏已经有人定下来了,我就不好再卖给您了。若您真的喜欢,您可以跟这玉珏的主人商量,看对方是否愿意割爱呢。” 店主正说完,便听到门口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黄老板,我上次定下的玉还在吧?” 店主转头,脸上露出笑意道:“原来是白公子,您要的东西,我可是好好的保管着呢。”说完转向柳容音道:“姑娘,这位白公子便是此玉珏现时的主人。” 柳容音对玉珏的主人是谁一点也不在乎,她抬头看向白公子,突然被他腰间别着的一把玉笛吸引住了全部目光。 然后便是怒气腾腾,手伸过去就要夺过那玉笛。 那白公子察觉到她的动作,身形一闪,避了开来。 柳容音失手,怒气更大,手中玉珏往桌上一甩,抽出腰间软鞭便是一阵快攻。 白公子也是个有功夫的人,莫名的闪过柳容音几招后,想开口说话,却被柳容音越来越快的攻击封了口。 一时也有些薄怒,转头便使出轻功飞出门外。 门外守着的禁卫军看柳容音突然对白公子动手,一时也是莫名,欲上前阻止,却被跟随出去的柳容音喝止道:“谁也不许动。” 如意本也是不明所以,但是在看到那白公子腰间的玉笛时突然明白了。 原来如此。 然后又将目光焦急的放在柳容音身上,生怕那白公子一失手伤到了柳容音。 柳容音手上长鞭飞舞,招招凌厉,白公子赤手空拳,却丝毫不落下风,甚至有的时候还让着柳容音。 柳容音自是感受到了,却只觉得屈辱,在将生平所学一一的用过一遍后却连白公子一片衣角都伤不到的情况下,只得慢慢停止了攻击。 那白公子松了一口气,正欲开口说话,却听得柳容音转过头对着门口十几名禁卫军说道:“你们,把这个人擒下来。” 禁卫军虽还是不明所以,但命令不得违抗,便也纷纷抽出武器准备擒拿那白公子。 白公子一愣,后退几步,伸出双手直摇,“别别别,这位姑娘,有话好好说,别动刀动枪的。” 柳容音气愤的盯着他道:“还有什么好说的,说,你是从哪里偷来的这白玉仙音笛。” 白公子呆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她讲的是自己腰间这支笛,忙取出笛子道:“这笛是在下一位好友的,他因为有事所以放在在下这里保管一阵子。莫非姑娘认识这笛?” “废话,我若不认识这笛,怎会叫出它的名字来?”柳容音冷笑道,“你说是你的好友放在你这里的,那你说你的好友姓甚名谁,若是说错了的话,你就死定了。” 白公子迟疑了一会儿,似是认了命了,叹了口气道:“唉,不是在下不肯说,只是那好友身世特殊,前阵子又出了点事,在下实在不好说啊。看姑娘认得这笛,应该也认识在下好友,若姑娘肯的话,咱们去一个雅净点的地方,容在下好生对姑娘将来龙去脉讲清楚可好?” 柳容音正要点头,如意突然道:“小姐,这人来历不明,您可不能随便答应啊。” 那白公子听得此言,自知疏忽,忙双手抱拳道:“在下姓白,表字青初,江南人士。” 柳容音看这人言语谈吐皆不似坏人,想着既然他手上有白玉仙音笛,应该也有楼楚寒的下落,便不再多想,点头道:“那请白公子跟我来。” 白青初摸了摸手上玉笛,大步跟在柳容音身后。 如意见自家小姐如此相信一个陌生人,心里着急不已,便示意身后禁卫军跟上,快步跟上了柳容音。 柳容音对这片本是极熟,转了三两个弯后,便到了一处幽静的巷子里。再往里走,便有一间一人多高的门出现,柳容音轻轻推开门,回头对禁卫军讲道:“你们都在外面守着。”然后向白青初点了点头,跟如意一块儿进了屋里去。 进了门,里面却是一个小小的院子,院了看来有一阵子没有人住过了,虽不至于杂草丛生,但石头上也生了不少青苔。 再走几步,就是一个小小的客厅,柳容音进了客厅,示意白表初坐下。 “这里很安静了,外面的人也听不到我们在说什么,白公子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吧。” 白青初点头道:“在下在说出此笛的主人之前,能否多嘴问一下姑娘与此笛主人的关系?” 柳容音黯然低头道:“故人吧。” 白青初观柳容音神貌,知晓自己的问话让对方难过了起来,当下也有些歉意,便说道:“这笛子的主人,姓楼名楚寒。” “看来你果然认识他。”柳容音伸手从白青初手上拿过仙音笛,细细的摩擦,似乎仙音笛的主人就在自己身旁。 “那你可知,他如今的下落?” 白青初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这笛子是他十多天前交与我手上的,让我带着这笛子到京城,找一位柳姓的姑娘,将这笛子交给她。” “京城姓柳的姑娘何止一两个,你怎么知道你要找的是哪一个?” “这个好找,这位柳姑娘不是别人,正是柳丞相家的千金小姐。” 柳容音听得此言,眼泪忍不住的掉了下来。 “他是不是早知自己会遭遇不测,所以才要将仙音笛交还与我。” 白青初惊讶的抬头,“难道……姑娘便是柳丞相的千金?” 柳容音点头,低低的哭了出来。 “我竟然在这种情况下认识了柳姑娘。”白青初突然起身,向柳容音作了一个揖道:“在下之前对柳姑娘多有冒犯,望柳姑娘见谅。” 柳容音摇头,“是我对白公子多有冒犯才对,不分青红皂白便诬陷白公子是宵小之辈。只不过楚寒与我从小相交,我竟不知他何时结交了白公子?” 白青初笑了笑道:“我与楚寒认识不过一个多月,当时楚寒被不知名的人追杀,我恰好路过,顺便帮了一下忙,这才与楚寒结交了。” “原来如此。楚寒从小在京城长大,若是有交了新的朋友,我也该是知道的才对。”柳容音站起身来,“白公子既是楚寒的朋友,便也是我柳容音的朋友,白公子初到京城,应该也没有什么住的地方,若不弃嫌,便在柳府小住一段时日吧。” 白青初为难的皱眉,“这……” 一旁如意暗地里担心自家小姐一点防人之心都没有,开口劝道:“小姐,这不大小吧?” “怎么不好了?”柳容音还在为如意之前为那人说好话而生气,便道:“我说好就好,爹娘那里我去说就行。白公子尽管在柳府住下,有什么事我担着。” 白青初然很想拒绝,但看柳容音态度坚决,也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柳容音突然带了一个陌生男子回府,可把柳丞相柳夫人吓了一跳。 当得知白青初是楼楚寒的朋友时,柳丞相柳夫人虽然惊异,但还是没说什么,只吩咐下人别怠慢了贵客。 待白青初被下人带走以后,柳夫人才着急的拉着柳容音的手,担忧的说道:“女儿啊,你怎么把……把大皇子的朋友带回来了?你可知要是皇上知道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柳容音安慰的拍了拍柳夫人的手背,“娘您别担心,他知道了就知道了,我不过是带个朋友回来,他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柳丞相也在一旁叹气,“女儿啊,这人我们都不熟,要是有什么不轨之心可就不好了。若是因为他,让皇上对咱们家有了成见就太得不偿失了,还是让他住个几日就走吧。” 柳容音突然生气的说道:“爹!我不过就带了个朋友回来,哪会出什么事?那人能坐上皇位,不有一半都仗着您嘛。若不是您,哪能有他的今天?” 柳丞相慌了,赶紧上前捂住柳容音的嘴,“这么大逆不道的话你怎么也说的出口,真是越大越不懂事。” “我哪里不懂事了。”柳容音拿开柳丞相的手,声音提高了起来,“当初我求您扶持楚寒,您就是不肯。您明知我爱的是楚寒,却还是逼着我嫁给了楼凤怀,如今,我连说句抱怨的话也不行了。”说着说着,想起自己当初为楼楚寒担惊受怕,为爹不肯帮助楼楚寒而伤心失望,不由的红了双眼。 柳夫人看宝贝女儿红了眼睛,一时也忍不住红了双眼,转头便怪起柳丞相来,“老头子你少说两句行不行,女儿好不容易回家一次,你也要惹的她不高兴吗?不就是个朋友嘛,家里那么多空屋,住几天能怎么样了?” 柳丞相看自己最宝贝的两个女人泪眼涟涟的模样,心一下子就软了,叹了口气道:“唉你们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若真有什么事,还有我呢。” 柳容音越想越委屈,抱着柳夫人便是一阵纠心的大哭,直听的柳夫人也不停的掉泪。 正文 第七章 夜宿祈兰宫 楼凤怀留下禁卫军在卫府的目的当然不止保护柳容音这一个,柳容音出门做了什么,进了哪间店,吃了什么东西,买了哪些物品,楼凤怀都能及时的知道。 所以白青初的出现,白青初住进了柳府,楼凤怀当然一清二楚。 也知道柳丞相肯定不乐意白青初住进去,但是拗不过柳容音,只得屈服。 “小林子,白青初的底细,三天内我要全部知道。” 小林子脸都皱成了一团,却还是应了声是。 楼凤怀于是开始批奏折,却总是心不在焉,脑海中不断的出现柳容音的身影。 想想柳容音回家到如今不过两日光景,却像是过了很久一样,让自己茶不思饭不想,坐立不安。 虽然想立刻便差人将柳容音接回皇宫,但一想到柳容音的脾气,便又放弃了。 若是自己现在将她接回来,她肯定会大发脾气吧。 再过几日吧,过几日闲了,我亲自去接她回来,不过她一定不会给我好脸色就是了。 楼凤怀想想柳容音见到自己时的冷若冰霜,心里虽然有一些刺痛,但却又是欢喜的。 至少,她的人是属于我的。 楼凤怀正想的入神,手上的奏折上不自觉的被朱砂画了长长的一条印子,小林子在旁边轻咳数声提醒,才将无限愁思中的楼凤怀的思绪拉了回来。 楼凤怀尴尬的咳了声,突然听到门口小太监禀道兰妃来了。 正了正色,示意小太监让兰妃进来。 兰妃手上捧着一碗莲子汤进来,向楼凤怀行了礼后,便将莲子汤放在楼凤怀面前道:“皇上,这是臣妾煮的莲子汤,皇上喝点吧。” 楼凤怀虽然不爱兰妃,但兰妃的父兄却都是朝中大将,多年镇守边疆,对自己亦是忠心耿耿。所以即使不爱兰妃,但是对兰妃也是以礼相待。 “煮汤这种小事,交给宫人做就行了,爱妃何必自己亲自煮呢。”楼凤怀端起莲子汤喝了一口,“真香,爱妃的手艺比之御厨丝毫不逊。” 兰妃低头娇笑,“皇上再夸臣妾啊,臣妾可就真的不好意思了。臣妾的手艺哪里比得上宫中的御厨?” 楼凤怀握着兰妃的手温柔笑道:“朕说有就有,爱妃这莲子汤,就比御厨做的要好喝多了。” “好喝的话,那皇上得多喝点。皇上成日批奏折,人都瘦了一圈了。”兰妃心疼的拉着楼凤怀的手道。 楼凤怀低头将碗中的莲子汤喝光了,才抬头对兰妃道:“朕这几日忙着批折子,冷落有爱妃了。爱妃可有怪朕?” 兰妃转头似慎似怨的看了一眼楼凤怀,才幽幽说道:“皇上登基不久,国事繁忙,即使冷落了臣妾,臣妾也毫无怨言。只盼皇上哪日得空了,到祈兰宫坐上一坐,臣妾就欢喜不已了。” 楼凤怀伸手搂住兰妃的肩,语气歉疚,“爱妃莫怪,待国事稍缓,朕便多多往祈兰宫去。爱妃平日里若是觉得无聊,可跟别宫的姐妹一起说说体己话,莫要再为朕去做这些宫人做的事了,朕看着心疼。” 兰妃轻咬下唇,楚楚可怜的看着楼凤怀,“皇上说话可要当真哦。” 楼凤怀微笑,“朕自是君无戏言。” 兰妃从楼凤怀怀中站起,理了理衣衫,“那臣妾不打扰皇上批折子了,臣妾先告退了。” 楼凤怀点头,“下去吧。”说完便又打开案上的奏折认真看了起来。 兰妃笑了笑,收起桌上的碗便默默退了下去,衣角的迎春花争相绽放,随着衣角的摆动摇曳生姿,美不胜收。 黄昏时刻,楼凤怀终于收起最后一本奏折,放松的将后背靠在了椅子后面。 身旁的小林子体贴的上前,轻轻的揉着太阳穴。 楼凤怀舒服的闭上眼,不到片刻,竟沉沉的睡了过去。 小林子默然,这样子的睡法,醒来肯定会全身酸痛,但是此时此刻,小林子却是万万不敢叫醒这万岁爷的,只得去里间榻上拿了一床薄毯轻轻的盖在楼凤怀的身上。 楼凤怀醒来时,已是掌灯时分,一盏盏华美的宫灯已点亮了起来。 楼凤怀将身上薄毯拿下放进小林子手里,走出御书房来到外面,月朗星疏,清风几许,吹走了身上的疲意,却也带来了几分愁思。 不知道此时的容音在做什么? 是一个人在房中默默思念楼楚寒?还是在与那新结识的白公子相谈甚欢?或是在与柳夫人悄悄的说着女儿家的私房话? 不论是哪一种,楼凤怀却相信,柳容音现在的脑子里,是没有他的一席之地的。 苦涩的笑了笑,楼凤怀看向离自己寝宫不远的清音宫,清音宫的灯早就掌了起来,宫人来去随意,与往日并无不同。 小林子看楼凤怀这样,心知皇上肯定又在思念皇后了,心里暗叹,皇后虽然美貌无双,但天下也不是没有比她好看的姑娘,再者皇后早已心仪大皇子,皇上又是何必去爱上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呢。 从小跟在楼凤怀身边,小林子看惯了皇上总是追随着皇后身影的目光,无奈皇后的目光却永远只看的到大皇子一人。 唉,感情的事啊,真是纠结万分。 小林子看不得皇上如此凄凉的身影,便轻声说道:“皇上,是回腾云殿用膳还是去哪位娘娘宫里用膳?” 楼凤怀收回看向清音宫的目光,想了片刻,说道:“去祈兰宫吧。” 小林子高兴的应了声“是”,然后便跟着楼凤怀向祈兰宫而去。 从兰妃入宫,皇上除了第一天去过兰妃那里外,便一直以政务繁忙为由不愿意去任何嫔妃宫里,惹得众嫔妃私下里不停的让自己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 兰妃娘家不好惹,皇上又才登基,要是冷落了兰妃,兰妃这心里有了怨言,跟自己父兄讲了,怕是皇上又会为难了。 楼凤怀心里自是明白兰妃现在的重要性,但是他却不愿意跟除了柳容音以外的女人亲近。即使柳容音不会在意,但他自己却始终以此来要求自己。 只是做了皇帝后有许多的身不由己,封妃是如此,宠幸自己的妃子也是如此。 祈兰宫处在腾云殿北方,距离算不得太远,平日里站的高一点便能看到腾云殿外面的一切。 此时整个祈兰宫的灯已全部掌了起来,宫人并不喧哗,一切显的安然有序。 看到楼凤怀出现,守门的太监愣了半晌,这才扑通一直跪在地上,大声道:“奴才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 里屋的宫女太监一听皇上来了,赶紧跑到外屋跪下行礼。 兰妃本是在屋中用膳,一听楼凤怀来了,马上站了起来,跑到梳妆台前,紧张问贴身宫女芍药自己身上有没有不妥,芍药看主子如此激动开心,也不由的笑弯了眼道:“娘娘跟平日里一样美貌动人,并无不妥,娘娘快出门迎接皇上吧。” 兰妃对着铜镜理了理衣衫发饰,这才跑着出门迎接楼凤怀。 “皇上吉祥。”兰妃刚踏出门,但看到楼凤怀已到了门口,惊的她急忙行礼。 楼凤怀上前扶起兰妃,温柔的说道:“爱妃多礼了。” 兰妃起身一脸惊喜的道:“皇上怎么到祈兰宫来了,也没提前通知,害得臣妾也没来得及准备一下。” 楼凤怀拉着兰妃的手走向里屋,“不过是朕对白日里的莲子粥回味无穷,批完了奏折突然又想了起来,便来爱妃这里看看,倒是惊到了爱妃。” 再看屋中摆着一张楠木桌,桌上放着几盘小菜,楼凤怀惊道:“御膳房的宫人就是如此伺候爱妃的?” 兰妃忙说道:“是臣妾吩咐御膳房的宫人只上了这几个菜,臣妾一个人也吃不到那么多,皇上就别怪那些宫人了。” 楼凤怀领着兰妃坐到桌前,“爱妃如此节省,倒让朕有些惭愧了。赶明儿朕专门派几个御厨到祈兰宫来,爱妃以后有想吃的,尽管吩咐下去,别再如此节省了。” 兰妃心里又是感动又是欣喜,一时哽咽了起来,“谢皇上,皇上对臣妾太好了。” 楼凤怀摸了摸兰妃的头,“傻兰儿,朕以后会对你更好的。” 兰妃抬头,瞪大一双美眸,“皇上,您叫臣妾的乳名了?” 楼凤怀失笑,“兰儿听起来亲近一些,以后朕便如此唤你如何?” 兰妃眼中含泪,欣喜无比,不住的点头。 楼凤怀吩咐小林子将桌上的菜品撤了下去,重新换新鲜的来。 小林子赶紧照办,不到一会儿,新鲜的菜品便一道道的端上了桌。 楼凤怀从面前的盘中夹起一块醉虾,亲手剥了喂进兰妃的嘴里。 兰妃受宠若惊,忙也从盘中夹起一块水晶豆腐喂进楼凤怀的嘴里。 一旁小林子看的心惊胆战,心想皇上这是中了什么邪,怎么会对自己从来都没有在意过的兰妃如此殷勤? 楼凤怀吃的尽兴,突然想要喝酒,便又吩咐小林子去取了酒来,与兰妃一杯一杯的对饮。 喝到最后,兰妃不胜酒力便没有再喝,楼凤怀越喝越高兴,即使没有人对饮,一个人也喝的别有一番滋味。 待两人终于吃饱喝足,净了手漱了口后已快到亥时了,兰妃带着期望问楼凤怀,“皇上,天色已晚,便在臣妾这里歇了吧?” 楼凤怀喝多了酒,头有些晕,便没有拒绝,“朕本意也是如此,今日朕便留下兰儿这里不回去了。” 兰妃毕竟是年少的姑娘,听得此言,掩不住脸上的笑意,忙吩咐芍药将屋子收拾了。 众人收拾了屋子,将屋中的灯灭了几盏,留下楼凤怀与兰妃两人,识趣的退了下去。 楼凤怀理了理兰妃的鬓角,神色温柔似水,“兰儿,咱们休息吧。” 兰妃红了脸,轻轻点了点头,拉了锦帐,倒进了楼凤怀的怀中。 卯时将至,小林子在屋外轻唤楼凤怀起身上朝了。 楼凤怀睡了一晚,酒也醒了,撑着头起身,对自己身旁突然多出来的一个女人愣了半晌。 兰妃也醒了过来,看到楼凤怀呆愣的模样,轻轻的叫了声:“皇上,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眼前女人模样逐渐清晰了起来,昨夜的事情楼凤怀也一一的记了起来,看着眼前的兰妃含羞带俏,楼凤怀心里又渐渐的苦涩了起来。 “兰儿再睡一会儿吧,朕先去上朝了。” 门外小林子再次唤了一声,楼凤怀拉开锦帐,满地的衣物让他不敢再看,将自己的衣物捡了起来,便逃也似的冲出了门外。 小林子将手中的新衣替楼凤怀一件件穿上,楼凤怀来不及发呆,便向奉天殿走去。 早朝一如既往的干燥无味,无非又是哪个地方发了大水,哪个地方又有了大旱,又或是哪个大臣要对另外一个大臣,毫无新意。 照往常一样,该拨款的拨款,该奖的奖该罚的罚,楼凤怀心中虽不耐,但面上却是耐心谨慎,事事过问,井井有条。 突然户部尚书上前奏道:“禀皇上,西驰国太子与二公主已于早朝前到达京城,现已在殿外候着,皇上是否要宣他们觐见?” 西驰国于一个月前便有文书到达大盛,说为学习大盛文化,特派太子与二公主带领西驰子民数十人来到大盛。 楼凤怀本着两国共好的念头同意了下来,也向西驰国主说道待太子与二公主学成归国,大盛也将派谴部分人去西驰学习西驰的文化,以方便两国日后交流。 想着现在也该到了,楼凤怀便点了点头。 小林子马上会意,大声道:“宣西驰国太子与二公主。” 殿门开启,西驰国其余人等留于殿入,只有太子与二公主两人进入殿内。 两人一出现在殿内,立刻引来一片低呼。 男的高大修长,女的娇小玲珑,唯一与大盛子民不同的地方便是发色与瞳孔颜色。 西驰国太子与二公主皆有着一头火红的头发与红宝石一般的眼瞳,鲜艳如火,美的惊人。 两人按照本国的礼节向楼凤怀行了礼,用生硬的大盛语言向楼凤怀问好。 楼凤怀正欲回话,突听得那二公主道:“大盛君王果真如传言般英俊无比。” 众人从未见过如此大胆的女子,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楼凤怀很快反应过来,微笑道:“二公主过誉了。” “我说的是真的,本以为我哥哥是最好看的,没想到大盛的皇帝比哥哥还好看,我都不想再回国了。”那二公主以为楼凤怀不信她的话,着急的再次强调。 西驰国太子对自己这个任性的妹妹完全没法,只得暗中拉了拉二公主的袖子,低声道:“妹妹莫要再说了。” 二公主看周围的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一时觉得无趣,撇了撇嘴,不再开口了。 楼凤怀又关心了几句,然后便差户部安排西驰国贵宾的住宿,并决定晚上在御花园设宴迎接西驰国贵宾。 正文 第八章 西驰使者的到来 御花园平日内只作皇帝与后宫妃子赏花休闲之用,一遇上节庆喜事等一系列时,便作为宴会所在之内,精美绝伦的宫灯挂起恍若白昼,来往穿梭的宫女雅致美貌,阵阵的花香浓郁扑鼻,随着晚风一吹,荡荡漾漾的便钻进了宾客的鼻中,让人沉醉不已。 楼凤怀坐在中间,左边是兰妃等一众妃子,右边便是西驰国太子与二公主,依次下次便是西驰国其他使臣及大盛的臣子。 席间觥筹交错好不热闹,西驰国太子与楼凤怀就着两国风俗人文交谈甚欢,二公主则转眼珠好奇的扫视着对席楼凤怀的一众妃子。 突然二公主趁着楼凤怀与太子交谈的空隙插话道:“皇上,坐在您旁边的是大盛的皇后娘娘吗?皇后娘娘长的真漂亮。” 楼凤怀礼貌的笑着说道:“坐在朕旁边的是兰妃,皇后娘娘家中有事,所以回家了一趟。” “皇后娘娘比兰妃娘娘还要漂亮吗?”二公主再次问道。 楼凤怀失笑,转过头看了兰妃一眼,再回头跟二公主说道:“皇后与兰妃都很美貌,各有千秋,比不出来的。” 二公主嘟嘴不满的说道:“我不信!在我们国家,只有最漂亮的姑娘才能做王后的,如果皇后娘娘与兰妃娘娘一样漂亮的话,为什么兰妃不是皇后?” 此话一出,席间突然冷了起来,一时众人皆有些尴尬。 兰妃脸色转白,却还是扯出一抹笑容道:“二公主说笑了,本宫哪里比得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比本宫要美貌的多了,而且才情过人,所以才被皇上立为皇后的。” 楼凤怀听得此言,赞赏的看了兰妃一眼,兰妃则回了他一个羞涩的微笑。 西驰国太子对自己妹妹的莽撞言语深感尴尬,端起桌上的酒一饮而尽后轻咳了一声,对楼凤怀道:“皇上与兰妃娘娘不要见怪,我妹妹年纪小懂事,冒犯了。” 楼凤怀摇头,“贵国公主性子开朗,快人快语,与咱大盛的姑娘相比,别有一番趣味,想是只有西驰国的水土风情,才能养育出如此可爱的公主。” 那二公主本以为自己闯了什么祸,正低着头暗自懊恼后悔,却听得楼凤怀竟然夸奖他,不由的红了双颊,抬起头迅速的看了楼凤怀一眼后,再次低下了头,脸上红潮更盛,似要与脸颊旁的红发相应对比。 西驰国太子看楼凤怀没有生气,这才松了一口气,端起酒杯举向楼凤怀,“皇上大人大量,本太子很是感激,这次跟随而来的,还有咱西驰国闻名的舞蹈团,为了向皇上与兰妃陪罪道歉,请皇上与兰妃一定要欣赏咱西驰国的舞蹈,这杯酒敬皇上。” 说完一仰头,杯中美酒悉数进了太子肚子里。 楼凤怀也一口将面前的酒饮尽,大笑道:“太子美意,朕岂有不从之理。有幸欣赏到贵国的舞蹈是朕与众爱卿之荣幸。” 话刚说完,便听得西驰太子啪啪两声巴掌声,突然两道黑色的布巾闪过,将席间两边的宫灯一盏不漏的遮住,席间瞬时暗了下来。 席间一片骚动,突听一声尖锐却不刺耳的乐声响起,一声接着一声似乎不给人喘息之机。一道身影飞入席间空地飞快的旋转,随着身影旋转,耳盼有清脆的铃声不断叮当作响。 然后乐音突然变柔变软,似情人间的深情呢喃,柔情万种,又一道身影出现在场中,停在旋转着的黑影旁一动不动。 乐声再次变化,灵动如山间小溪,欢快明亮,第三道身影飘然入了场中。 乐音百变,每变化一次,便有一个身影出现在场中。 乐声突然停止,两旁黑色布巾被一下子抽出,席间明亮起来。 连绵不断的乐声再次响起,众人定盯一看,才发现站在最中央的姑娘便是最初进场的,只见她一身火红,单手拿着一只五彩铃铛,身上只着一件裹胸及一条长裙,纤细洁白的腰肢随着乐声不断摆动,摇曳生姿,美妙绝伦。 围着她的众人全部清一色的白色,也都是裹胸长裙的装束,唯一的不同是每人手中都有一件不同的乐器,刚才听到的变化不断的乐声便是从此而来。众人不断的变幻着身形,看似毫无章法,却丝毫不觉紊乱,反而有一种奇异的美感,红白相应相对,相互衬托,实是美丽。 席间众人多数为大盛人,部分大臣家中或有异域而来的舞娘,其他大臣基本从未见过如此奔放的装束及其舞蹈。 一时众人莫不为场中舞蹈所沉醉不已,直到乐停舞罢娘久,众人才从刚才的美景中醒悟过来。 “美,果真绝美。”楼凤怀不禁赞叹,“天下竟有如此美丽的人美丽的舞蹈,今日朕算是大开眼界了。” 西驰太子眼中满是自豪得意,“此舞蹈团乃我西驰国最出名的舞蹈,此次父王为特地嘱咐本太子定要将之带来请皇上欣赏。” 楼凤怀满意的点头,面上很是高兴,“小林子,赏。” 场中红衣女子上前,接过旁边小林子递上的赏赐之物再转与旁人,一双红色的眼睛勾魂夺魄,向楼凤怀行了礼道:“多谢皇上赏赐。” 说完便转身再向众位大臣行了礼,与众人退了下去。 场中陆续上来的是大盛的宫廷舞团,美景美食美酒美人,让席间众人不由的放了开来,景象各异,却又是另有一般热闹。 整个宴席从酉时开始,一直持续到亥时才慢慢散去,西驰国太子早已醉的东倒西歪,被楼凤怀差人扶着与西驰国使者回去了。 余下大臣能走的便自己走,不能走的也被自家家仆领着回府了。 楼凤怀饮了不少酒,却是越喝越清醒,眼神清亮,看来没有丝毫醉意。 一起身却不由的向后倒去,小林子赶紧扶着,担忧的说道:“皇上,您是回腾云殿还是去哪位娘娘寝宫歇息哪?” 楼凤怀眨了眨眼,眉头轻锁,“去清音宫,朕要去看皇后。” 小林子心想皇上是醉的厉害了,皇后还在家中呆着呢,现在去清音宫什么都看不到。 但是嘴上却说道:“那皇上小心点,要不让奴才叫上宫轿抬您过去吧。” 楼凤怀推了推小林子,却由于全身发软没推动,“朕能走,不要叫宫轿。” 小林子无奈,只得扶着楼凤怀一偏一倒的向清音宫走去。 清音宫主子不在,奴才们也休息的早,守门的小太监被小林子给唤醒后还模糊着,一看到被小林子扶着的皇上定定的盯着自己时,最后一点瞌睡也被吓的无影无踪,腿一软就跪下了下去。 “奴才参见皇上。” 小林子踢了他一脚焦急道:“现在跪给谁看呢,还不进去把灯掌上。” 小太监这才小跑着跑进去不到片刻整个清音宫便亮堂了起来。 楼凤怀被小林子扶了,好不容易才到殿内,坐在软椅上喝了一点宫女端上来的醒酒茶,才轻声问道:“皇后呢?她已经歇下了吗?” 在场的宫女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被小林子狠狠瞪了一眼后,才轻声说道:“皇上,皇后娘娘前些日子便已经回家去了,还没有回宫来呢。” 楼凤怀似乎是没有听懂宫女的话,又说了一遍,才喃喃念道:“朕记起来了,皇后是不要朕了,回家去了。” 这下子连小林子都傻眼了,皇上这已经是醉糊涂了呀,赶紧再将旁边宫女端着的醒酒茶给楼凤怀喂了一些,说道:“皇上醉了,要不就先在清音宫里歇着吧?” 楼凤怀点头,小林子大喜,正要唤人将床铺整理一下,却又见楼凤怀使劲摇头,“皇后不喜欢朕,朕在这里睡她会生气的。” 小林子一愣,想着皇上反正现下不清醒,不由大叹一口气,试探的问道:“那皇上是想在哪里歇息呢?” 楼凤怀似乎也很累了,抬了抬手道:“还是回腾云殿吧。” 小林子急忙吩咐宫人准备软轿,将楼凤怀抬回了腾云殿。 待将楼凤怀安顿在龙床上睡好后,小林子这才打了个哈欠,看看时间已差不多子时了,想想明早还要叫楼凤怀起来上朝,便赶紧跑回自己屋里,收拾着睡下了。 次日楼凤怀下了朝用早膳时,才想起自己昨日仿佛有去过清音宫,便问起了在一旁的小林子。 小林子老实的告诉了楼凤怀他的确去过,楼凤怀边吃早膳边说:“皇后离宫已快五日了,要不今天就派人将她接回来罢?” 小林子说道:“那奴才呆会便派人去柳府请皇后。” 楼凤怀吃了几口饭,突然道:“小林子,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没有跟我说?” 小林子正恍惚着,听得此言,突然一个激灵,扑通一声就跪下来了。 “皇上饶命啊,奴才没有将您吩咐的事情办好。” 楼凤怀一脸平静,继续吃着碗中的饭,“起来说话,说说都查到了些什么?” 小林子一张脸皱成了苦瓜,“什么也没有查到。” 楼凤怀“嗯”了一声,放下手中的碗筷看向小林子,似笑非笑,“小林子,你说什么也没有查到?” 小林子一脸苦相的说道:“皇上您别生气,这白青初的身后看来的确大有来头,奴才派出去了那么多人,竟没有一人能查出白青初的底细来。唯一能查到的,便是两个月前在江南一家酒楼,与大皇子好似因为什么事情打了一架,然后突然就成了不打不相识的好朋友。后面便有了大皇子将白玉仙音笛托付给他,让他来京城将笛子交与皇后娘娘。” “朕真是白养你们了。”楼凤怀随口说道,面色又恢复了平静,“他身后的势力不过就是楼楚寒,若他的姓名真实的话,也许也与武林中的一个暗器世家有关系。” 小林子惊讶的说道:“皇上说的是凤凰山庄?” 楼凤怀点头,“凤凰山庄的暗器在天下算是数一数二的,他们恰好也姓白,既然查不到白青初的任何底细,那就说明他的底细过深,你们可以试着从这个方向去查。不过一定要小心为甚,白青初既然与楼楚寒有关,说不准整个凤凰山庄都与楼楚寒有关。” 小林子一脸慎重,“若是凤凰山庄真与大皇子有关的话,那皇上当日放大皇子离开……” “别说了。”楼凤怀低斥,“朕还是那句话,只要他不反朕,朕便不会为难他。” 小林子点点头,若无其事的继续伺候楼凤怀用膳,只在心中无奈的叹息不已。 正文 第九章 公主之间的较量(一) 用过早膳,小林子赶紧差人去柳府将柳容音接回宫来,然后便守着楼凤怀批阅奏折。 谁知不过才批了不到一柱香的时间,西驰国的二公主便到访,一定要缠着楼凤怀带她游览皇宫。 楼凤怀无法,看在她是友国的贵客的份上,只好放在奏折,认命的带着她四处游览。 二公主从未见过如此多的美景,不住惊呼,拉着楼凤怀的袖子要他讲解各处风景的玄妙之处。 一行人正玩的兴起,突然一颗球飞过来,周围的侍卫还来不及反应,那颗球已经不偏不倚的砸中了二公主的额头,额头瞬间便肿了一个大包。 二公主从小养尊处优,哪里受到过如此的对待,又因为在众人面前丢了脸,气愤非常,大声喝道:“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砸中了本公主,还不快滚出来!” 不远处一群人看到球砸到了人都停了下来,人群中间的正是楼凤灵。楼凤灵见球砸到了人本来有些慌乱,正欲上前道歉,突然听到这声大喝,骨子里的倔强冒了出来,便站在原地双手插腰,一动不动。 楼凤怀见二公主额头挂着一个大包,眼中满是气愤,心下本就有些抱歉。再见楼凤灵站在那里,看架势是不愿意道歉,脸色不由一沉,沉声喝道:“灵儿,还不过来向二公主道歉!” 楼凤灵这才看到楼凤怀站在二公主的身旁,心中虽然不愿,但看楼凤怀脸上的薄怒,只得不甘不愿的走过来,向二公主轻声说了句“对不起”。 二公主看楼凤怀叫得那么亲热,又见楼凤灵一点也不诚心的模样,心下又是妒意又是怒意,头一扬说道:“你说什么?本公主听不到。” 楼凤灵在这么多人面前对着一个外族公主道歉已经觉得很丢了身份,现下还被刻意为难,眼中怒火更炽,也管不到楼凤怀还在身边,便骂道:“你是谁啊,敢叫我给你道歉。就算我一脚将你脑袋踢飞了,你还得跪到我面前说声谢谢。瞧你红头发红眼睛的模样,走在街上也别把人给吓着了。” 二公主一听,眼眶立刻红了起来,转头便看向楼凤怀,“皇上,这女人也是您的妃子吗?您的妃子可以这样骂我吗?” 楼凤怀与楼凤灵一母所出,怎么不知道自己这个妹妹的个性如何,只是如今也只好委屈她了。 “二公主误会了,这是朕的妹妹,大盛的长公主。” 然后转过头看着楼凤灵道:“灵儿,这是西驰国的二公主,本来就是你的不对,还不向人家好好的道歉?” 楼凤灵见自己皇兄却帮着一个外族女人,眼泪立刻盈满眼眶,“皇兄,你竟然帮着一个外族女人欺负我,我明明是道了歉了,但是她还在为难我。” 楼凤怀声音一沉,“谁是谁非朕心里非常清楚,是你不对在先,向人家郑重的道歉是你应该做的。” 楼凤灵眼泪倾泻而出,转过头哭着跑开了。 楼凤怀心里暗叹,却转过头向二公主道歉道:“二公主见谅,灵儿年纪还小不懂事,你就原谅他吧。” 二公主嘟嘴,脸上漾出一抹笑,“既然皇上开口了,那本公主便大人大量,原谅她了吧。” 楼凤怀配合说道:“公主果真明白事理,朕便替朕那不懂事的妹妹谢谢你了。” 如此一个英朗俊逸位高权重的男子,却甜言蜜语的哄自己开心,二公主的心里像开了花般,又是甜蜜又是开心,接下来楼凤怀带她逛任何地方,她都一脸微笑,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 走了一个多时辰,楼凤怀见二公主面有惫色,便体贴的吩咐宫人,用软轿将二公主抬了回去,自己则又回到御书房批阅未批完的奏折。 而派去柳府接柳容音回宫的侍卫,到了柳府才得知柳容音出门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 侍卫无法,只得在柳府等着。而柳府也派人到处去找柳容音。 柳容音当然是与白青初一起出的门,两人经这两天的相处,本不认识的两人,因为前几日的误会,再加上有楼楚寒这个共同的话题,关系突飞猛进。柳容音因为对方会为自己讲一些楼楚寒在外面的事而开心不已,便对白青初更加有好感,甚至白青初提意让她一起去找楼楚寒,她也没有拒绝。 两人是在一间茶楼被找到的,白青初正在跟柳容音讲自己行走江湖的一些趣事,被柳府的家仆一打扰,便也失去了兴致。 家仆见白青初在此地,便没有对柳容音明说是宫有派人来接她回宫的事,只说是有人来找。 柳容音一听,聪明如她马上便知道是宫中来人了,九成是要接自己回宫了。 心下一沉,脸色瞬间暗了下来,将手中茶杯一放,起身便走出了茶楼。 虽然不想回去见到那些侍卫,但想着不好为难自己爹娘,想了想柳容音还是向自己家中走去。 白青初当然不会忽略她的变化,心下有些奇怪,便还是跟着柳容音回去了。 柳容音一走进柳府大门,前来迎接她的侍卫便跪了下来,齐声叫道:“参见皇后娘娘。” 白青初浑身一震,不可置信的看着柳容音。 柳容音看他反应,想解释却不知从何说起。 白青初毕竟不是初出茅庐,心中的讶异很快便压了下去,向柳容音行了个礼,微笑道:“在下竟然不知你是皇后娘娘,这几日多有冒犯,还请见谅。” 柳容音张了张嘴,着急的说:“不是这样的,你……” 白青初打断她的话道:“娘娘不用解释了,跟在下解释也没有什么用。娘娘应该解释的对象,应该是你手中白玉仙音笛的主人才对。” 柳容音咬紧下唇,仙音笛在手中沉重不已,冰冷的似要将自己全身都冻起来。 白青初却对柳容音的反应视而不见,双拳一抱说道:“在下在贵府打扰多日,心下感激不已,如今身有要事,不便再叨扰了,就此告辞。” 说罢一甩袖子,头也不回便离开了。 柳容音满心愁绪不知向何说,瞪了瞪跪在地上不明所以的侍卫,冷哼一声道:“爹娘呢,我要同他们告别。” 柳丞相和柳夫人听到柳容音回来,急忙赶过来,正看到白青初抱怒而去,一脸莫名。 “女儿啊,白公子这是怎么了?”柳夫人见柳容音面有愁绪,关心的问道。 柳容音撑起笑脸,安慰柳夫人道:“娘别多心,白公子突然有要事要处理,所以先行离去了,因为走的急,所以没有跟爹娘辞行,爹娘莫怪。” 柳丞相见宫中侍卫已等候多时,也不便跟柳容音说太多话,只摸了摸柳容音的头道:“女儿啊,此去宫中,你可要谨言慎行,与各宫嫔妃好好相处,你现在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不再是爹娘怀中的小姑娘了,莫要再甩些小性子使皇上为难了。” 柳夫人抹了抹眼泪道:“你爹说的对,你从小性子倔,爹娘都宠着你,现在你虽然有皇上宠着,但是君恩难测,你可要处处谨慎啊。有什么事,让如意稍回来,爹娘帮你撑着呢。” 柳容音心知此时离别,再见不知何期,毕竟宫中不同外面,外戚与后宫经常走动总会惹人闲话。不由悲从中来,很想扑进爹娘的怀中大哭一声,却因为此时身份地位不同往日,身后还有一群人在看着自己,忍了忍,还是红了眼眶,拉着柳夫人的手道:“娘就放心吧,女儿不是不分轻重的人。女儿走后,娘要自己当心身体。” 柳夫人点点头,柳丞相摇摇手道:“有爹在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你快回去吧,侍卫们从早上便来了,一直到现在,再晚了,皇上会着急的。” 说完又向柳容音身后也红了眼眶的如意道:“如意啊,老爷夫人不在,小姐可就靠你照顾了。” 如意点头道:“老爷夫人放心,如意一定会照顾好皇后娘娘的。” 柳容音擦了擦掉出眼睛的泪,一步三回头的向门口走去。 柳夫人想要追出去,却被柳丞相拉住了。 脚下的路终有尽头,柳容音含着泪踏上回宫的轿子,一行人浩浩荡荡,离开了柳府。 直到轿子走的没了踪影,柳夫人才放声大哭起来,柳丞相一边叹气一边抚着柳夫人的后背。 直到哭够了,柳夫人才一边擦眼泪一边说道:“老头子,你说咱女儿与皇上会不会慢慢好起来?” 柳丞相笑着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只要皇上还爱着容儿,总有一天容儿会爱上皇上的。” 柳夫人赞同的点头,“只是不知道这一天是远还是近,只希望容儿这一生能幸福快乐,我们做的这一切也算是值了。” 说罢两人相携着进了屋,下人们又各自忙着各自的事情去了。 直到人影散尽,贴于不远处一面墙后的白青初才缓缓从阴影中踏出,轻笑了声,飞身而去。 正文 第十章 公主之间的较量(二) 俗话说不是冤家不聚头,这话可以说情人间,也可以说真正的冤家间。 早上才有了过节的两人,在下午却又不可避免的再次见到了。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更何况是仇人手中还拿着刚从枝头上摘下的自己亲手一株株栽下的山茶花。 看着二公主手中捏着自己爱之如命的山茶花,楼凤灵双眼赤红,双手双抖,上前便要教训二公主。 二公主身后突然出现两人,一人一边拉住楼凤灵的手。楼凤灵毕竟人小力弱,敌不过两个成年男子,怎么挣都挣不开那两人的钳制,一时又气又急。 身后宫女都是不谙武艺的人,见自家公主被制,虽然心下着急,却又无可奈何。 二公主嘴角带笑,上前捏住楼凤灵的脸颊,“你再凶啊,早上本公主可是看在皇上的面子上才放过你的,现在你竟然自己撞上门来,就可别怪本公主不客气啦。” 楼凤灵呸的一声,然后骂道:“你这个红毛的丑八怪,你敢对我不客气,小心我皇兄带兵去踩平你们那个什么西子国。” 二公主第一次听到有人骂自己丑八怪,气的柳眉倒竖,一个巴掌便招呼在楼凤灵脸上。 楼凤灵的脸瞬间火辣辣的疼了起来,她不可置信的看着二公主,似乎不相信自己真被这个丑八怪打了。 “丑八怪你竟然敢打我?”楼凤灵气的嘴唇发抖,使劲的挣扎起来。 那两人倒也不敢太过为难楼凤灵,见自家公主出了气,便松开了拉住楼凤灵的手。 楼凤灵得了自由,一冲便上前揪住二公主火红的长发,一边骂道:“让你个丑八怪敢打我,看我今天不把你这头火鸡毛给拔干净。” 二公主触不及防被揪住了头发,头皮疼的厉害,发怒的对旁边那两人道:“你们两个废物放了她做什么,还不快抓住她?” 那两人刚要上前,楼凤灵身后的一众宫女不约而同的跑上前,抓手的抓手,抱腿的抱腿,把那两个围了个结实。那两人虽然是二公主的下人,倒也不愿意打女人,只象征性的挣了挣,见挣脱不开,便向二公主投去了无可奈何的表情。 二公主气不打一处来,直骂道:“没用的东西。” 楼凤灵还死死的揪住二公主的头发不放,二公主疼到极致了劲似乎也大了,掐着楼凤灵腰间的肉一拧,楼凤灵疼的一颤,手劲松了,被二公主挣了开去。 二公主见自己平日爱惜不已的头发被扯掉了好大一撮,心疼不已,再次上前往楼凤灵身上掐,誓要为自己掉落的头发讨个公道。 楼凤灵不甘示弱,上前欲再揪住二公主的头发。 二公主当然不会让她得逞,偏过头去让楼凤灵扑了个空,再掐住楼凤灵屁股上的肉一拧,楼凤灵疼的直冒寒气,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子邪劲,竟然又再次揪住了二公主的头发,这次她没有再使劲的往下揪了,而是拉紧了头发将二公主的脸扯了起来,对准了脸便是左右开弓啪啪啪的几巴掌,直打的二公主眼冒金星。 “你们在干什么!”这一幕恰好被出门来找二公主的西驰太子见到,太子见自家妹子被一群人欺负,气不打一处来,上前就要教训这些个不知好歹的奴才。 扭打中的二公主与楼凤灵听得来人声音,不由停下身形。 二公主一见是兄长,呜的一声便扑进西驰太子怀中大哭起来,“哥哥,这个女人欺负我,还骂我是丑八怪。” 西驰太子一听,抬头正欲教训欺负自己宝贝妹妹的人,正见到楼凤灵一半脸颊红着,因身上被二公拧的生疼而忍着泪的模样,突然就愣了。 书上说“芙蓉玉面”便是这个样子罢?美人含泪,似嗔似怨,西驰太子见自己妹妹受委屈的一腔怒火下子就消弥怠尽了。 楼凤灵被眼前这个男人盯的一脸莫名,心下又是委屈又有一丝害怕,便大声道:“看什么看?是她先摘了我的花的,可不是我先欺负她的。” 二公主本来就对自己兄长竟然看着一个女人发愣的模样感到气愤,再听到自己在这里不顾形象这个女人扭打的原因就是因为一朵花时,气的抬脚便去踩旁边开的正艳的山茶。 楼凤灵见自己心爱的花被这个丑八怪这样践踏,又疼又怒,一脚上前又要打二公主。 西驰太子见自己妹妹又要被打,不由的便伸出手捏住楼凤灵的手腕。 楼凤灵瞪大眼,见对方几个大男人,却欺负自己一个姑娘,再一想到早上皇兄也为了这个丑八怪凶自己,心下又是委屈又是伤心,突然就哭了出来,说道:“你们都欺负我。”然后甩开西驰太子的手哭着跑了开去。 西驰太子正要追上去,却被二公主一把拉住,“哥哥,你去做什么?” 做什么? 西驰太子一愣,是啊,自己追上去做什么? 回头看自己妹妹还在发泄似的踩着脚下可怜的山茶花,本来开的美丽茂盛的花,此时已是残花败枝,一片凄凉。 再一想到那姑娘哭着离去的模样,心中烦闷,便说道:“人都走了,妹妹就不要踩了。我们这是在做客,妹妹不要让皇上为难了。” 二公主发泄够了,才停住脚道:“哥哥你都不知道那个女人有多坏,她竟然骂我是丑八怪。” 西驰太子安慰道:“妹妹别再为了人家的话伤心了,妹妹是咱们西驰国公认的美人,怎么会是丑八怪呢。只是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我们还是有必要去跟皇上道个歉,也免得让人家以为咱们西驰国以多欺少欺负一个姑娘就不好了。” 二公主哼道:“我们才四个人,他们是一群人,以多欺少的是他们。哥哥不知道,那个女人也是个公主,却如此野蛮,难道皇上早上会凶她。” “公主?她竟然是公主……”西驰太子喃喃自语。 “哥哥,你在念什么呢?”二公主奇怪的问。 西驰太子回过神来,笑了笑道:“没什么,妹妹先回去吧,我先去跟皇上道个歉吧,毕竟是你先不小心摘了公主的花。” 二公主又是一哼,转头走了。 待人走尽了,西驰太子才又将头转向楼凤灵哭着离开的方向,静静的看了好半晌,才默默的离开。 明月高悬,暗夜深沉,低低的啜泣声从御花园中一片山茶花中传出,一声一声,闻者伤心。 楼凤怀寻着声音的来处,暗暗叹了口气,才抬脚向园中单薄的身影走去。 “谁?”带着哭音的身影被惊动,转过身来,一张梨花带雨的脸映着皎洁的月光,显得更加楚楚可怜。 蹲在这里悄悄哭泣的,正是楼凤灵。 当看到来人是楼凤怀时,楼凤灵再次转过去背对着楼凤怀,丝毫不理会他。 楼凤怀站在原地满脸无奈,走到楼凤灵身边蹲下,轻轻叫了声:“灵儿。” 楼凤灵还是不理他,只默默的拾起地上被踩烂的残花。 “灵儿,你不再理皇兄了吗?” 楼凤灵咬唇,打定主意不跟楼凤怀说一句话。 楼凤怀见自己妹妹倔强起来,更是无奈,只得起身道:“本来好不容易让各州府的官员帮着寻来了一株极为难得的墨色山茶,唉,现在只能随便丢在那里了。” 一听到墨色山花,楼凤怀的耳朵马上竖了起来,只听得后面悉悉索索,楼凤怀的脚步声似乎越来越远了,一时着急,不由转身叫道:“花在哪里?” 楼凤怀停下脚步,回头含笑看着楼凤灵。 楼凤灵擦擦脸上的泪,一张脸被楼凤怀笑的通红。 “你不是说有墨色山茶吗?” 楼凤怀笑着说道:“你脚下不正是?” 楼凤灵一低头,便看到脚下正有一盆墨色的山茶花,枝上有三朵花,开了两朵,还有一朵含着花苞,似乎随时都会盛开一般。 山茶花被月光渡上了一层奶白,一瓣叠着一瓣,层层叠叠,初见略有四五十瓣,瓣如点墨,美丽异常。 楼凤灵惊艳的看着眼前的花,似要被花吸了进去,楼凤怀的手在她眼前晃了好一会儿,才将她的神思给晃了回来。 “一株花就把你给迷住了,它有皇兄这么英俊迷人吗?” 楼凤灵得了这株墨山茶,心情瞬间好了起来,心里也不埋怨楼凤怀了,只是面上还是嘟着嘴道:“皇兄是人,一株小小的花怎么能跟您比?一株花随便就给人摘了踩了,但皇兄有谁敢冒犯?” 楼凤怀捏了一下楼凤灵的鼻尖,失笑道:“现在还跟皇兄赌气呢?” 楼凤灵推开楼凤怀的手不满道:“我可不是小孩子了。” 楼凤怀顺从的点头,“我的妹子可是个大姑娘大美人儿了,才不是以前那个经常挂着鼻涕要哥哥陪的小孩子呢。” “我哪有?”楼凤灵听到自己被调笑,一时气愤不已。 “是是是,咱们的大公主才没有在半夜把哥哥拉起来,就为了去偷明妃寝宫外那株十八学士呢。”说罢楼凤怀有意无意的瞟向不远处一株粉色山茶。 楼凤灵脸刷的红了,伸手便捂住楼凤怀的嘴,机警的左右看了几遍,这才轻轻放开捂住楼凤怀嘴上的手。 楼凤怀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我说我的公主啊,明妃已走了那么多年了,父皇母后也仙去了,你还这么怕做什么啊?” 楼凤灵想了想觉得很对,现在皇兄最大,偷花也有皇兄的份,自己这是在怕什么呢? 面上却还在嘴硬,“那是因为我怕被人知道皇兄半夜学人做梁上君子,坏了皇兄的名声。” “唉呀,”楼凤怀叫道:“我竟不知小妹如此为皇兄着想,皇兄真是受宠若惊啊,赶明儿皇兄再差人去找几盆名贵的花回来,以感谢小妹如此维护之情。” 楼凤灵听着别扭,娇嗔的叫道:“皇兄就知道欺负我。” “我这哪是在欺负你,明明就是在逗你开心呢。”楼凤怀摸了摸楼凤灵柔软的发丝,“妹妹受了委屈,我这个做皇兄的不能为你出气,只能在这里逗你开心了。” 楼凤灵听了,心中微微感动,“我知道皇兄的为难,只是那二公主欺人太甚,不仅打我,还毁了我这么多的茶花。”咬了咬嘴唇,楼凤灵难过起来,“这些花可都是皇兄与我亲自种的,多少个深夜,咱们躲了守卫来这里种这些花,这些都是咱们最美好的回忆,那个二公主根本不懂这些花对我的意义。” 楼凤灵将楼凤灵搂进怀中轻轻安慰,“好妹妹,都是皇兄的不好。二公主来者是客,咱们不能失了咱们应有的礼数。妹妹不喜欢二公主,以后尽量避着便是,若妹妹有了闲暇想要重温以前的岁月,尽管来找皇兄便是,皇兄虽然贵为皇上,却也永远是你最亲近的皇兄。” 楼凤灵的泪早已湿了楼凤怀的外衣,“皇兄可说定了。” 楼凤怀伸出小手指,“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楼凤灵看着楼凤怀的小动作,不禁破啼为笑,也伸出自己小手指勾住楼凤怀的,大拇指按上楼凤怀的大拇指,“咱们可是有了约定了哦。” 楼凤怀点头,“现在,咱们美丽的公主,可愿意回到寝宫开始睡觉呢?” 楼凤灵站起身,脚一麻差点倒了下去,却被楼凤怀手快的接住。 楼凤灵眼珠子轻轻一转,计上心头,嘴上坏笑,“我脚麻的走不动路了,皇兄可要背我回去。” 楼凤怀失笑,认命的蹲下身,感受着楼凤灵跳下自己的背,有些冰凉的手环过自己的脖子,然后站起身,双手稳住楼凤灵的身子,一步一步的向楼凤灵的寝宫走去。 待两人一边说笑一边走远,被繁枝遮住的一个身影才缓缓踏出阴影,站到月光之下,一头火红的头发被夜风吹起,显得那样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