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相遇
流失的爱情香(古灵君)
为何让我遇见你,在我最美丽的时刻。
中午,和往常一样,“水墨悠然”里的客人极为稀少,区蓓蓓给安然打了声招呼就趁此机会上楼午休,好为下午的工作补充体力。于是,安然就放下手中的书,来到一楼帮忙照看一下店铺。
“水墨悠然”是安然和区蓓蓓合开的店面,一楼是水吧,二楼是书店。两人大学毕业之后因为没有找到合适自己的工作,于是结合她们一个喜静一个喜动的性格特点,便开了这家动静结合的店面。在店面开设之初,就有朋友提出建议,说她们的店面其实不符合商业的规则。水吧是一个极为吵闹极为复杂的地方,而书店对环境的要求又是要绝对的安静。所以,从环境的选择上来看,她们的这个两层楼的店面其实是相互矛盾的。但是,安然对这一问题的解释是这样的——让水吧和书店这两个不同类的东西在同一环境里共存,是为了宣扬一种文化,一种集商业与知识于一体的文化。于是,在她们的策划和朋友们的帮助下,“水墨悠然”便在这个南方城市开了起来。
就像朋友所说的那样,她们的水吧和书吧在环境上是矛盾的。所以,“水墨悠然”虽然环境幽雅装修得也很有档次,但是她们的生意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说起来,主要还是一楼的水吧影响了二楼书店的生意。想要看书的人介于一楼嘈杂的环境,一般是不会选择去“水墨悠然”看书。而一楼和二楼的店面又是属于不同的消费群体,在一楼喝酒娱乐的人也极少数会去二楼看书。所以,实际上“水墨悠然”全都靠着区蓓蓓一楼的水吧在支撑着。不过,她们虽然赚得不多,但每个月也还不至于亏本。又加上两人极为要好的关系,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要关闭书吧的打算。
常客们都知道“水墨悠然”有两个老板,可实际上大多数人接触到的还是区蓓蓓。她热情活泼,善于在不同的客人中周旋,只要来水吧的人基本上都能见到她。又加上她很喜欢开店,今生的理想就是能在全国开设自己的连锁店,因此她对水吧的经营也特别的上心。而安然就不一样了,她喜欢安静、喜欢静静的思考,一天中的大多数时间都是呆在二楼的书吧里埋头苦读,很少有客人会在一楼见
到她。区蓓蓓经常跟她开玩笑说,将来肯定能从“水墨悠然”走出两位举世闻名的巨人,一个是学者一个是企业家。
安然的睡眠很规律,晚上十点准时上床,第二天早上七点便能自然的醒来,无论天气多么炎热她都没有午休的习惯。由此,区蓓蓓常说安然就是现在快节奏生活里,为数不多的能睡觉睡到自然醒的人,她的美丽真正的是睡出来的。其实,她并没有什么养生之术,只是因为从小就身体比较虚弱,天生没有熬夜的资本罢了。想在水吧见到安然,一天中就只有一个时段,那就是中午。中午的时候,她会从二楼移驾一楼帮午休的区蓓蓓照看两个小时的店面,等午休之后她又会回到二楼的书店,继续埋头看书。
就像今天一样!
安然照例叫了杯冰橙汁,坐在吧台前津津有味地看着阿毕的每一个调酒动作,不一会儿一杯杯黄的、红的、绿的、蓝的、紫的液体就呈现在她的眼前,仿佛观看一场魔术表演。阿毕是个业余调酒爱好者,除了调酒以外他还喜欢拨弄一下吉他,他是个生活忙碌者,只是白天在“水墨悠然”上班,晚上就背着他的吉他到处去赶场。安然和区蓓蓓尊重他对音乐的喜好、对艺术的追求,只要他白天调好一天要用的足够酒水,晚上就可以不来上班。有的时候,安然在没有事情的情况下,若知道他在哪里有演出的话,也还是会偶尔去捧捧场。在安然眼里,阿毕是一个对人生和生活很有想法的人,而在阿毕的眼里与其说安然是老板,倒不如说她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天外来客。在这里,他没有打工仔的沧凉无奈感,反而觉得“水墨悠然”更像自己的家。所以,他对工作很认真对“水墨悠然”也十分的尽心。
“这么热的天气你应该去午休一下。”阿毕给她的杯子里又加了一点橙汁。
“午休会影响我晚上的睡眠,所以还是不睡的好。”
阿毕一向喜欢沉默,每次的对话都不超过三句就又什么都不说了。慢慢的安然也就习惯了他的这一性格特点,见了面如果没有什么事情的话,冲他微笑一下就算是打招呼了。现在,一句话之后阿毕又不吭声了,他不出声安然也就没再和他继续说下去。
良州冬无严寒夏无酷暑,在南方是一个四季如春的城市。可是,近几年来的温室效应,却使这座城市的严冬和盛夏都有了寒暑之意。现在正直六月,对其他城市来说,六月的天气已经是很糟热了。可在良州,虽然不能用“如春”来形容六月的天气,可是也不至于像其他地方一样炎热得让人只想泡在水缸里不想出来。这样的天气对良州人来说,只是会感觉有点疲乏,阳光照在脸上会让人产生一丝丝的睡意而已。
许多外地人因工作的原因来到良州,最终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不愿意再离开,因为他们都挡不住良州气候的诱惑。是的,良州虽然不是一个发达的城市,不但不发达甚至还可以说有点落后。可是,良州的气候温和湿润,树木四季常青花朵长开不败,是一个极适宜生活的城市。正因为如此,在外地人嘴里流传着这样一句话,说良州人的性情就如良州的天气一样不愠不火,没有一点忧患意识只满足于眼前的一点点收获。其实,不是因为良州人不喜欢竞争,只是他们过惯了简单而平凡的生活,没有过多的欲望,只要简简单单的幸福就好。喜欢良州的年轻人并不多,他们都说良州是一个只适合生活居住和养老的地方,在良州呆久了会被这里的气候给同化,让人丧失斗志迷失人生的方向。
安然也并不十分喜欢良州,倒不是因为这里安逸的生活会使人丧失斗志,而是因为良州湿润的气候让她老感觉不舒适。她是一个在北方长大的女孩子,对于南方的湿润气候还是很难适应的。每逢盛夏,大街小巷的女孩子全都穿上了漂亮的裙子招摇过市的时候,她却依然只能衬衫牛仔裤。在这样一个气候湿润四季如春的城市里,她穿不了短袖更穿不了裙子,随时都得注意保暖,否则关节就会疼痛。所以,对安然来说良州根本就没有四季之分,天天都是春季却又没有那种春风抚面的感觉。
“老板,快给我们来两杯喝的,嗓子都快冒烟了!”
两个略显急躁的年轻人走进“水墨悠然”,安然让阿毕递给她两杯本店特制的饮料,在里面多加了几块冰,亲自给他们端了过去。
“谢谢!”一只干净白皙的手接过了安然手中的饮料,他虽没有抬头,但是安然还是轻易的就看到了他那张英俊的脸。
“这桩案子托了这么久现在总算了结了,还多亏了有你帮忙!”
“别逗了,谁不知道你左仁是法学系的高才生啊?你接手的案子什么时候有过差错?结案还不是早晚的事?我也只是在旁边起个催化的作用罢了!”
那位叫左仁的男子没有再说话,只是冲坐在他对面的男子微微一笑。
“哟,这东西口味还不错。服务员,这饮料叫什么名儿呀?”
“这是本店特制的饮料,名字叫做粉红冰露!”
“粉红冰露?!难怪看起来红红的,不过这名字也太……那个了点儿,不会是专给小女生喝的你却端来给我们倆大男生喝了吧?”
“饮料还分男女?!你喝过专门给男人喝的饮料?”安然好奇之下的这一问,使得那两名男子都抬起头来看着她。
以后他们才知道,彼此之间的这一眼,很多事情就已经开始注定。
“要再来一杯吗?”安然见他们俩都盯着她不说话,难免有些尴尬,就问要不要续杯。这一问,仿佛一语惊醒梦中人,他们收回了粘在她身上的眼光。
“我叫夏侯庄,他叫左仁。你们老板可真会找啊,弄你这么个美女来当服务员,不怕生意不好了!”
你当这里是夜总会呀?还得专门找几个漂亮女人来揽生意?
“对不起!我是这儿的老板,我叫安然,不是你说的什么服务员!”
“抱歉,我朋友不是那个意思,你别误会。不过……你真是这里的老板?”左仁从安然的语气里听出她误会了夏侯庄的意思,出于本能地想要解释一下,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起。眼前这个女子就像一株深谷幽兰,让人不敢也不忍去亵渎。在左仁的思想里,这样的女子应该是被人养在深宫的,怎么会在酒水之地抛头露面呢?
“我的确是‘水墨悠然’的老板!”
“水墨悠然?”左仁现在才知道,他们误打误撞进来的这家水吧原来名叫“水墨悠然”。他环视一下四周,小小水吧,一个雅字了得。整个水吧的装饰,从桌椅及墙上挂饰的选择无不时尚中透着一份古典。坐在这里,既能看到当下的时尚美,又能静静地体会到隐藏于时尚之下的古朴风格。明明是个闹区,却在热闹之中藏着一股子宁静。就像它的名字一样,简单的四个字却包含了几种境界。
“你说你叫安然,店的名字跟你的名字有某种关联吗?”左仁拉开旁边的椅子,示意她坐下来。
“没什么关联,只因小店一楼经营水酒二楼又是个书店,所以有了‘水墨’二字。”
“二楼是书店?!”夏侯庄也和她的其他朋友一样,对水吧和书吧共存于同一个环境感觉吃惊。
“那么,‘悠然’呢?”相比之下,左仁倒是对这个与众不同的店名比较感兴趣。
“算是一种人生态度吧,你们慢用!”安然看看手腕上的表时间也差不多了,就起身径直上了二楼,留下他俩悠然地喝着饮料。
左仁接手的那起关于遗产纠纷的案子,在他手上已经半年之久,现在在夏侯庄的帮助之下总算是了结了,对他来说算是又放下了一个包袱卸下了一个重担。
他从小就很喜欢看侦探片,崇拜福尔摩丝和柯南之类的人物,于是高中毕业报考了本省最著名的A大,在里面读了法律专业。两年前在A大取得法学硕士研究生学位之后,顺利的进入了很有名气的博源律师事务所工作。在律师事务所工作的这两年里,现实彻底颠覆了他以往对律师这一职务的理解。也许,在旁人眼里律师扮演着一个在法律纠纷中为当事人伸张正义的角色。但是,现实中的很多事情又会让你身不由己,甚至有的时候还得做一些违心的事说一些违心的话。在一个圈子里呆久了,渐渐的人也会开始变得麻木。
刚从学校毕业进入博源律师事务所的时候,左仁办起案子总是律师事务所里最认真最富有正义感的一个。心里总是想着用自己在学校所学到的专业法律知识,为当事人争取最大的利益。但是后来,他发现理论永远都只是理论,书本上的某些东西是注定一辈子都只能躺在书本里。这其中令他记忆最深的还要数初到工作岗位时接下的那桩案子。
那起案子准确的说是一起蓄意杀人案,原告是死者的亲属,被告是死者的丈夫。原告声称死者生前和被告婚姻不合,被告想要与其离婚,但是死者生前不同意离婚,所以被告才精心设计了一场意外交通事故将其杀害。看似简单的一场交通事故,背后却似乎隐藏着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当原告来到博源律师事务所找到左仁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接手了这桩案子。然后就与警方一起,开始对那场交通事故展开了调查。随着调查的渐渐深入,案件背后的一些隐情也慢慢的浮出水面。等一切的证据都搜集得差不多了,正要开始着手准备开庭事宜时,律师事务所的所长找到了他,让他把这桩案子停下交与另一位律师接管。结果,在另一律师接手这桩案子之后,原本完全可以胜诉的原告却奇迹般的输了官司。
左仁百思不得其解,背地里又亲自去调查了一下这桩案件。经他的调查结果发现,被告贿赂了原告的代理律师,让其故意在法庭上输了官司。由此而来,死者真正的死因也就一目了然了。
左仁想不明白,为什么一对儿因为相爱而走到一起的恋人,最终会因不爱就要治对方于死地呢?更令他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明明知道是歹人在行凶,那些本该为受害者伸张正义的法律工作者,最终却成了歹人借以杀人灭口的工具呢?法律的尊严何在?
自此之后,在面对此类事情时,左仁学会了淡漠。经过了这一次的教训,以后在办案过程中,凡是自己已经接手了的案子就一定要一办到底,绝不允许任何人中途站出来接手。虽然都是法律工作者,但是对他的那些同事,他并不是每一个都信得过,这就是左仁跟其他律师最大的不同。
在工作中左仁不是什么案子都接,只要他觉得是不应该违背良心去办的案子,无论对方出多高的律师费他都会拒绝。对他而言,接手一桩案子只是为了在伸张正义中体现自身的价值,其次才会考虑到相关的律师费。所以,虽然左仁只毕业两年,但是他在当地已经是小有名气的律师了。也正因为这种名气,在律师事务所里别人都不得不敬畏他几分,就连所长对他都得另眼看待。由于他的这种处事原则,在别人看来他也失去了很多可以赚大钱的机会。虽然,左仁并不是一个十分富裕的年轻律师,但是他仍旧乐此不疲。
与以往他所办过的案子相比,现在刚刚结束的这起遗产纠纷案件,已经算是线索分明不伤脑筋的了。不过,因为其中的一些细节性东西与当事人难以协调,也使得这桩本来不复杂的案件托了半年才得以结案。这其中也少不了夏侯桩的帮忙,如果不是他的那根三寸不烂之舌给当事人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话,案子的了结日说不定还遥遥无期呢。
说起夏侯庄,自从进入A大与之认识以来,对这个铁如兄弟的朋友左仁是既感激又佩服的。感激他在学校以及毕业之后对自己的种种帮助,想当初同住一个宿舍的时候,他们向来都是有衣同穿有食同吃的。现在,虽然两个人因为不同的岗位而分开了。但是,这丝毫没有影响到两个人的交往,只要一有时间就会相互约着出来聚聚。又介于两人都是同种专业毕业的人,其间还是有很多话题的。再加上夏侯庄毕业之后虽然没有当律师,但是在驰忆集团做法律顾问的他,实际上也还是没有离开他的本行,因此在工作中两人仍延袭了相互帮助的传统美德。
“两位想再喝点什么吗?”刚午休起来的区蓓蓓见店里多了两张新面孔,便摆上一副很职业而又不矢亲切的笑容向他们凑了上去。
“哇……塞……这里不光美女众多,而且服务也很热情嘛,那就再给我们来一杯‘粉红冰露’吧!”夏侯庄见一女的上前来,就又摆出了他那自以为倾倒众生的笑容。
“粉红冰露?!”区蓓蓓显然对他那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容并不感兴趣,倒是那杯饮料的名字着实让她发蒙了。
“新来的?”夏侯庄对这店里人的反应也倒还勉强能接受,应该是新开的店吧,以前也没有见过。毕竟是新手嘛,店是新的人也是新的,对业务不熟也是可以原谅的。
“喏,就是这种。挺好喝,再来一杯!”他举起喝剩下的半杯饮料,向区蓓蓓示意来一杯一模一样的。
“我是这里的老板,不是什么新来的!”区蓓蓓说着莞尔一笑,转身去给他们端饮料。
“老板?!”现在吃惊的轮到左仁和夏侯庄了,他们差点儿没把含在嘴里的饮料再喷出来。
“这里不会是盘丝洞吧?怎么会有那么多美女都说自己是老板啊?我们俩虽然帅点儿,但也不是唐僧啊!”
听了这话,区蓓蓓算是明白怎么回事了。她把饮料放到他们俩面前,又是一副很职业的微笑。
“刚才你们见到的那位是另一个老板,‘水墨悠然’有两位老板!”
“那位叫安然,你又叫什么然呢?”夏侯庄问。
“我叫区蓓蓓,你们呢?”
“我叫左仁,他叫夏侯庄。”左仁见夏侯庄又有跟人家抬杠的趋势,便抢先一步简洁地回答了对方的问题。
“你是复姓呀?”区蓓蓓转过脸看着夏侯庄认真地问。
“嗯,这样的复姓很少见吧?”
“物稀未必贵!”
“耿直!我喜欢!”
“这杯粉红冰露味道蛮特别的!”与夏侯庄的开朗幽默相比,左仁显得沉默了许多,他的心思一直都在这杯饮料上。
“粉红冰露是安然告诉你们的吧?我可没有她那么诗意,能给每种饮料都取一个特别富有想象力的名字。喜欢喝的话以后长来,也好照顾一下我们小店的生意啊!”不愧是个商业爱好者,三句话不离本行。
“一定!一定!你们这里太特别了,我们以后一定常来。只不过……下次来的时候会不会又有一个美女冒出来说她是这里的老板呀?”
区蓓蓓被夏侯庄逗乐了,难道在别人眼里“水墨悠然”的背景就那么复杂吗?
“不会不会,店里一共就我和安然两个老板。”
左仁和夏侯庄与区蓓蓓闲聊了一会儿之后,就离开了“水墨悠然”。
次日一大早,安然刚刚在书吧的位置上坐定,阿毕就从一楼摸了上来。阿毕向来都不会主动与人亲近,这次他一大早便上来安然觉得他必定是有什么事情。于是,为了营造一个轻松的谈话氛围,安然放下手中正在整理的图书,拿起茶壶摇了摇倒上两杯茶。
“现在下面不忙吗?”安然想尽量的以一种较为轻松的语气与之说话,不然的话说不定又只几句话的工夫对方又要沉默了。
“一大早的能有什么人?”阿毕端起桌上的茶呷了一口。
安然也觉得自己一大早便问这样的问题的确有点愚蠢,谁会一大早的就来泡吧呢?
“昨晚你又在哪里赶场啊?演出还顺利吗?”为避免尴尬延续,安然试着想转移话题。
“还行!”
“阿毕,我记得你说你是艺术学院毕业的。那么,你就没有为自己的将来做过系统的考虑吗?毕竟,到处去赶场也不是长久之计啊!你那么喜欢音乐,有没有想过要组建一只属于自己的乐队,或者说去唱片公司试试之类的?我虽然不懂音乐,但是如果你有什么难处的话,我还是很乐意帮忙的。”
乐队,阿毕不是没有组建过,那已经是他还在上大学时候的事情了。当时,也就是阿毕宿舍的四个舍友连同舞蹈系的一个女生,他们五个人在一起也还是为了音乐而奋斗过一段时间的。可是后来大家毕业之后因各有各的事情,乐队就不得不被迫解散了。对理想的追求,有的时候就仅限于年少时期。在大学里,在有父母供养自己的衣食住行的前提下,我们可以尽情的在梦想中幻想。可是,等离开大学的校园,生活以一种无可抵挡的姿势出现在你面前时,无论你曾经再怎么的桀骜不驯你都不得不向它低下高贵的头卢。人活一世,往复杂了说是要追求很多的东西实现自己的理想抱负,往简单了说也只是为了生存而不得不四处奔波。所以,人活一辈子,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
关于未来的事情,阿毕不是没有考虑过。但是,考虑又能怎样呢?根据现在的行情来看,做任何事情都不容易,都需要付出一些东西的。一句话,人在江湖行,成不成功关键在于你愿不愿意出卖一些东西。阿毕做不到,所以即使他很有音乐天赋,也只能是一个在酒吧里供人娱乐的三流歌手。
“谢谢!我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的。”
“真的不需要我帮忙吗?”
安然对阿毕毫无掩饰的关心,给他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感。这也就是为什么在“水墨悠然”里只有安然能跟阿毕说上话的原因。在安然的心里,所有她认识的人都是自己的朋友,只要他们需要,自己很愿意为这份友谊而付出。但是,在阿毕的心里又把安然看成是什么呢?
“我上来是有事情想跟你说!”
是的,安然不是没有发现阿毕向来都是一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他一大早就跑上来是肯定有什么事情,只是出于与之谈话的小心谨慎,所以她才没有直接的问他到底有什么事情。
“哦?什么事?”
“是关于‘水墨悠然’的事情!”
“水墨悠然?!”他来找自己竟然是谈水墨悠然的事情,安然着实有些意外。
可是,店里没有什么事情啊!虽然生意不是很好但是也还算不上是惨淡经营,就目前的情况来说,她和区蓓蓓能把店面经营成现在这个样子,她已经是很满意了。每天早上把店门打开,有客人的时候就招呼一下,没有的话就看看书发发呆,生活这样简简单单的过不是也挺好的吗?反正自己无论在哪个领域都没有什么野心和抱负,只要每天能轻松的度过就可以了。不是有人说过,简单就是幸福吗?
“再这么弄下去店面迟早会亏本的!”
阿毕最看不惯的就是安然对什么事情都漠不关心的样子,好像天若踏下来也与她无关似的。本来她对生活的这种态度是与他无关的,但是让他每天面对这样一个对什么都不关心的人他很有压力,就好像自己是个对什么都在乎都斤斤计较的小人。她身上的某些特点会把别人的缺点衬托得更加突出,阿毕从来都不喜欢这样的感觉。在“水墨悠然”工作了这么长时间,阿毕给安然总结了一句话,用这句话就能概括安然这个人的所有特点。那就是,说得诗意一点安然很有隐士的风范,说得难听点她缺乏对生活的热情。
“那依你看应该怎么办?不过,你不用再跟我说什么书店和水吧不能共存的问题,之类的话我已经听得够多了。无论在什么情况下,我都不会关闭书店来拓展水吧生意的。而且,谁说不同种类的东西就不能共存?自‘水墨悠然’开张到现在为止,我们虽然赚得不多可也没有亏损过啊。可见,水吧和书店的存在还是具有合理性的!”安然见阿毕脸上那少有的认真表情,对他的问题也不敢怠慢,就认真的说出了自己心中的一些想法。
有很多的朋友都建议她把书店关闭,但是无论他们多么的言之凿凿,安然始终没有采纳他们的意见。那是因为,在安然的生活中只有书能给她带来安全感。每当心情不好的时候,只要往书堆里一扎,马上就能平静下来。只要与书为伴,就不会再有失落、伤心、寂寞和无助感,她又怎能亲手毁掉自己赖以生存的环境呢?所以,书店的开设对安然来说挣钱还是其次的,主要是她单调的生活中不能缺少这么一种东西罢了。
“你天天看书应该知道有位哲人说过‘存在即合理’,为什么要关闭?”
“不是关闭?”难得有人在这件事情上跟自己观点一致,安然很意外。
“是不用关闭。”
“你的意思是……”
“书店之所以很少有人上来,主要是因为书店的书籍多半都是仅供娱乐的。如果说到娱乐的话,有多少人会选择看书?而一楼的水吧性质也是娱乐性的,既然一楼就可以满足自己的消费需求,为什么还要劳神地跑上二楼呢?”
安然被阿毕一点拨,似乎也意识到了“水墨悠然”管理中存在的某些问题。
“往广了说,现在的社会中很少能找出不带商业性质的东西。即使是以教育为主的学校也被商业慢慢的渗透,更何况你一个小小的书店呢?”
“也就是说,我们现在应该改变一下书店的经营方式?”她一语道破。
阿毕微微一笑,到底是安然。
“问题的关键不是应不应该存在,而是应该以怎样的方式存在。某样东西既然已经在某种框架下产生,就不能让其与这个框架有太大的矛盾,否则就会蹩脚更会显得格格不入。”他认真地看了她一眼,“你现在天天躲在书店里,简直就是个十足的隐士!”
安然会心一笑,说:“我懂你的意思了,依你看书店现在当如何?”
“让书店成为名副其实的书店!”阿毕说着仰头喝完茶杯里的最后一口茶,转身下了楼。
安然坐在桌前看着自己的书吧,觉得以往的一些想法确实是有问题。说来还是自己太自私了,书店的存在不但没有给区蓓蓓帮到什么忙,反而在无形之中给她增加了不少的经济负担。虽然她从来都没有就书店的问题对自己说过什么,但是那都是因为她对自己的了解以及这么多年以来两人的感情。
自打“水墨悠然”开张以来,安然实际上都是整天躲在书店里,也就相当于是店面的挂牌老板而已。而店面今天还能毅力不倒,主要还是在于区蓓蓓的苦苦支撑。安然和区蓓蓓是性格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也许就因为能够完美的互补,所以她们之间的友谊牢不可破。若把两个人拿来做个比较的话就不难发现,区蓓蓓是个地地道道的武夫,而安然才是盖世无双的女诸葛。就拿“水墨悠然”来说,区蓓蓓只是根据安然的指点去干活,真正的管理者则是整天呆在书店的安然。换言之,她们一个只知道经营,另一个只对管理感兴趣。如果能够相互全力的配合,“水墨悠然”的生意不火都不行。
在这一点上阿毕是精明的,也许他早就看出了这两个老板身上的不同特点,所以关于管理方面的话他只会找安然讲。“水墨悠然”的两位老板就像他的朋友一般,他也不想看到店面有一天关门大吉。因此,他一大早就来找安然聊聊。他知道,只要安然能听进去他所说的话,改变以往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态度,对店面梢梢的用一点心,“水墨悠然”将会是前途无量的。
他一大早便来找她,也仅此而已。
自上次的那桩遗产纠纷案件结束之后,左仁这段时间算是可以轻松一阵子了。律师的工作就是这样,有案件的时候忙得不分昼夜,等手上没有案件要处理的时候,又会感觉清闲得无所事事。
“我们搞法律的就是这样,有事情的时候就必须得投入,搞得大脑超负荷运转。你现在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建议你倒是可以出去旅游一圈,顺便散散心。”夏侯庄没事儿就跑来窝在左仁的单身宿舍里,“不过,一个人出去旅游更无聊,哦?要不你就趁现在赶快找个女朋友吧,实在不行就去网上跟人一起拼也行啊,反正是找个一起出游的伴儿嘛!”
“你省省吧!”左仁一边整理前些日子用过的书稿,一边时不时地对夏侯庄的话回答上那么几句。
“不是我说你,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就不能认真的考虑一下个人问题呢?老让人这么操心!”
“你又比我强多少啊?你能耐的话怎么也单着?啰里叭嗦,跟我妈似的!”
左仁这话倒是不假,每次工作之余有时间他都会回去看看二老。以前,还没有毕业的时候,每次左仁回去爸爸都会对他说一些有关于学习的事情,妈妈呢则在厨房里为他准备一桌子好吃的。那时候,二位老人基本上是不跟他谈什么个人感情问题的。这让当时在学校里就有家长催着找对象的同学比起来,左仁觉得幸福多了,毕竟自己的父母那么开明,对自己的私事向来都是不过问不插手的。
可是,毕业以后情况就大不相同了。尤其是去年的夏天,夏候庄兄妹俩跟他一起回家看望父母,当父母看到夏侯庄那个可爱的妹妹之后,仿佛隐藏在他们身体里的某个细胞一下子就开始复苏了。从此,只要左仁有空回到家里,作为父母的就会旁敲侧击的暗示他应该找个对象了。现在倒好,见暗示对儿子似乎不起作用,于是就将暗示改成了明示。更有甚者,他们还在夏侯庄的身上下起工夫来,说什么如果遇到了好的女孩子,一定要他多帮帮左仁。说左仁太严肃了,可不比他讨女孩子喜欢。就一句话,把夏侯庄给乐的,自次就把自己给当回事儿了,只要两人都没有什么事情的时候,他就老拿这个找对象的问题跟左仁说事儿,搞得左仁也挺无奈的。
夏侯庄也知道左仁比较严肃,一般情况不大开口说话。但是,他倒是不觉得左仁的这一表现是不懂风趣,凭他多年来对左仁的了解。左仁能这样,主要还是因为没有遇到能让他动心的女孩子。他知道左仁和自己是不大一样的,虽然他现在也是单身,但是以前好歹也是经历过几回感情的,知道男女之间的感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而左仁的话,对感情要求太高了,对对象的要求也太高了,这样的高要求就导致了他至今还未曾真正的谈过恋爱。
强调“真正”二字,是因为在夏侯庄的字典里,只有男女双方有过一点点肌肤之亲,比如牵手接吻之类的,那才算是恋爱过。否则,就一率都不算数的。所以,大学时期左仁的那桩情事,在夏侯庄看来顶多就属于相互倾慕。就好比青春期的少男少女一样,对异性只处于好奇和幻想阶段,与成年人的恋爱完全是两码事。
“兄弟,你也老大不小了,要不哥儿们给你介绍一个?不行你就跟人随便玩玩儿,省得一个人也怪寂寞的!”夏候庄还是不依不饶。
“免了,要玩儿你自己玩儿!”左仁把理好的书一摞摞地放到书架上,“哪个女的将来若跟了你,可真是倒霉倒到家了!”
“有你这么损人的吗?我有那么衰吗?虽然比不上你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好歹我也算是器宇轩昂风趣幽默吧?”
风趣幽默倒是真的。左仁扯动一下嘴角,把夏侯庄独自留在屋子里,拿起钱包出了门……
书店永远都是年轻人,准确的说应该是青年学子最喜欢光顾的地方。每次走进这家大学时经常光顾的书店,左仁总有种久违了的感觉。在上大学的时候,他就是整个宿舍最喜欢泡书店的人了,只要没有课,他便会带上一支笔一个笔记本往学校图书馆一坐就是一整天。就因为他的这个喜好,很多同学都认为他是个不
解风情的书呆子。如此认为的当然属女生居多,而且大多数都是那些为他的帅气倾倒却又无法亲近他本人的花痴们。
有句话说得好——情场失意,商场得利。因为他喜欢泡书店的缘故,在大学里左仁基本上是没有谈什么恋爱。这对于一个长得英俊而又风度翩翩的人来说,错过了恋爱的黄金时间确实是一件很遗憾的事情。但是,在大学里他虽然没有拥有爱情,可他却成了所有老师心目中成绩优秀最有前途的一个学生。因此,大学本科毕业以后,当其他同学都在为考研而埋头苦干的时候,左仁就已经可以轻松地等待研究生的录取通知书了——他是被学校直接保送为法学系研究生的!
离开大学校门进入工作岗位以后,他能在短短的两年里就在工作中取得如此不菲的成就,究其原因还多亏了他在大学里多读的那几本书。所以,上天有的时候真的是对谁都很公平的。只要你用心的去对待了,无论如何上苍都不会忘记你的努力,它总会在一个合适的时间里将你的付出加倍的回报给你。
这家书店的格局无论怎么变化,对左仁来说是永远也不会陌生的。上大学的时候,学校的图书馆被泡得差不多之后,他便把看书的地点搬到了这家书店。一来二去,跟书店的老板也就混熟了。时间一长,老板见他每个周末都会来,就会在书斋里给他特意留下一个位子。而左仁当初选定这家书店的原因主要是里面的书籍比较全面,后来跟老板混熟以后,他就更是成了这里的常客。
左仁走进书店跟站在柜台前的老板小声地打声招呼之后,就径直走上二楼然后往右转——那里的书架上摆放的全都是法律类书籍。他这次可不是因为一时没有事情做就来泡书店的,是刚才在整理书籍的时候突然想起来,他的一本法律条文前些日子借给了事务所的一同事。不巧那同事又刚好出差了,于是他便只好再跑一次书店,看看如果有的话就再重新买一本。
他从书架左边开始挨个儿找起,有《经济犯罪处理条例》《民事案件处理条例》《民事案件分析》《民事诉讼法律程序》可就是没有他要找的那本叫做《关于经济犯罪的相关法律条文》。正要转身去别的书架,刚回首,发现一个身穿浅蓝色体恤的长发女子手里正捧着那本书饶有风趣地看着。
君子不夺人所好,还是去别的书架上找找吧,有一本必会有第二本的。
“啊……对不起!对不起!”左仁刚要转身走人,不料那女子突然一转身刚好撞在了他的身上,来不及抬头就连连的道歉。
“安……然?”这位女子似曾相识,左仁试探性的叫出对方的名字。
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女子好奇地抬起头来。
“怎么是你?你叫……”对眼前的人感觉熟悉,却一时叫不出对方的名字。
“左仁!前些天在你们‘水墨悠然’喝过‘粉红冰露’你还记得吗?”左仁了解到她的难处立刻上前提醒对方。
“记得!记得!在这里遇到你,我……好意外。”
“我才意外呢!‘水墨悠然’不是有个书店吗?你怎么还会来这里呀?”
“我是来看看想进一批书的,你呢?你来这里干嘛?”
“我是来买书的!”
“买书?买什么书?”
左仁指指被她紧紧抱在怀里的那本书,示意她自己要买的就是她手里的那一本。安然领会到他的意思之后,不好意思地把那本自己刚刚翻了几页的书递给他。
“没想到你对法律也感兴趣啊?”左仁接过那本带有她体温的书。
“我只是随便看看而已,你怎么想到要买这方面的书呢?”
左仁认真的看了她一眼,若有所思的说:“我是搞法律的,工作需要不买不行呀!”
“哦?!你还是专业人士呀?”安然眼里满是掩盖不住的佩服。
“谈不上,只是学的就是这个专业罢了!安小姐……”左仁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儿了,上次在“水墨悠然”不是跟夏侯庄谈起过有关于案子的事情吗?她当时也在场啊,怎么就对他说的话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呢?对他当时的话就那么不以为意?
“叫我安然就得了!”
左仁会心一笑,说:“那安然你是学什么专业的?酒店管理还是企业管理?”
“为什么觉得我是学管理的呢?”
“感觉!”
“那你的感觉可很不准确哦,我是学新闻的!”
“学新闻的还把‘水墨悠然’打里得仅仅有条,你是个全才呀!”
“见笑了,我是瞎弄的。”安然看了他一眼,吞吞吐吐地说:“我……可以
请你帮个忙吗?”
“没问题!你说,要我帮你什么忙?”
“我想给‘水墨悠然’的书店添置一些学术性较强的专业书籍,其中也包
括法律方面的,你能帮我选几本吗?”
“这不举手之劳吗?当然没有问题啦!”左仁想都没想就欣然答应了。
“你……要走了吗?”安然看看拿着书不说话的左仁,问道。
“好久没来了,再转转吧。你呢?”
“那……就转转吧!”
两人相视一笑,拐向另一个书架……
正文 第二章 常客
“水墨悠然”近几天都处于停业状态,店外面的三五个工人,正拿着他们的锤啊凿啊之类的忙活着。
安然不知道是听了阿毕的话之后想通了,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自上次与阿毕谈话之后就很少整日窝在二楼书店深居简出了。她大改以前对什么都无所谓的态度,只要二楼书店里没有什么事情的话,她基本上都是与区蓓蓓一起呆在一楼的水吧里。
这一阵子,她还专门就书店的改良问题与区蓓蓓进行了一番探讨。她的观点是,既然“水墨悠然”开设在了这里,就应该全心全意的考虑到它的未来,不经营则已,若经营了就要把它弄得像模像样,绝不允许它不温不火。她的这种想法区蓓蓓当然是全力支持,但对改良和经营的具体实施办法,区蓓蓓还真没有什么好的主意,一切都只能听她的。
于是,经过她俩的一番商讨之后,拿出了一套比较系统的方案。首先,安然打算在“水墨悠然”的外面再修一道楼梯直通二楼的书店,这样一来,只想去二楼看书的人就不用一定要进入一楼的水吧了。其次,把书店里的一部分娱乐性的图书全部清除,大量的摆放一些学术性很强很专业的书籍,让书店真正的成为一个文人的聚居地,不再仅仅只供茶余饭后的娱乐性翻阅。然后,将一楼的酒水进行系统的整理,给每一种饮料都取一个独特的名字,并拟定成单贴于墙上,让客人们以后都“按单点菜”,改变以往酒水杂乱的经营管理模式。最后,根据需要对外招聘服务员,让“水墨悠然”从整体上更具有人气。
而店外面的几个工人,就是安然请来的建筑师傅,他们这几天正在按照安然的指示修建一台直通二楼的楼梯。在此期间,安然和区蓓蓓也并没有闲着。区蓓蓓根据安然已经拟好的酒水名字,去联系印刷厂。按照安然的说法,贴于墙上的酒水单,即要起到点名经营项目又要发挥对墙面的美化和装饰作用。于是,区蓓蓓就印刷的相关事情一直在与印刷厂磋商。安然则每天起早贪黑奔跑于良州的各个图书批发市场,跟书贩们谈论进购图书以及长期供货的相关事宜。
左仁上次答应可以在图书的选择上帮帮忙,这次“水墨悠然”停业整顿就刚好给了他兑现诺言的机会。遇上夏侯庄这阵子也没有什么事情,于是就被左仁一起叫来帮忙了。不过,他干的事情倒是简单,只要每天抽点空来“水墨悠然”当当监工,不要让那几个建筑师傅在工程上偷工减料就行了。
经过他们几个的一番努力和大力整顿,等停业一个星期的“水墨悠然”再开张时,已经是花样翻新与以往大不相同了。也正因为“水墨悠然”的整改,使几个原本并不认识的人,顷刻之间变得熟络起来。
“左仁,这次我还真得谢谢你和小庄的帮忙!”书吧里,安然把最后一批书搬上书架之后与左仁闲聊起来。
“干嘛那么客气?举手之劳而已!”左仁冲她露出了个少有的笑容,他的轻松反倒让安然感觉有点拘束。
“对你来说是举手之劳,可对我来说就不是了呀。如果这次没有你和小庄的帮忙,光靠我和蓓蓓是根本忙不过来的。再说,在这一批的图书选购上,你确实给我出了很多点子,如果不是你书吧不会有这么大的变化啊!”安然看看书架上摆得满满的书籍,对这些天以来左仁的一举一动真的是充满了感激。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彼此明明就只是见过几次面的陌生人而已,连熟悉都谈不上,就肯花那么多的心思全心全意的帮忙。是自己遇到贵人了?还是世间真的好人多?
“不用客气,大家是朋友嘛!”
朋友?他们算是朋友吗?
“如果没有我和小庄,我想你也一定可以找到其他的朋友帮忙。所以,反正都是有人会来帮忙的,你又何必太计较来帮忙的到底是谁呢?”
谁来帮忙真的没有区别吗?他的话似乎有道理,但是安然的心理却明明感觉到左仁来帮忙和其他朋友来帮忙,对她而言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
可是,究竟哪里不同呢?她一时也说不上来。
晚上,安然和区蓓蓓在水吧里招呼客人的时候,耿秋明来了。他刚刚从外地采访回来,听说“水墨悠然”翻修了,就顾不得旅途劳累连夜赶过来看看。见风尘仆仆的耿秋明出现在水吧里,安然就识趣地把区蓓蓓手中的活儿揽了过来,让区蓓蓓去陪耿秋明聊聊,她一会儿就过去找他们。她比谁都清楚,耿秋明连夜赶过来不是因为对“水墨悠然”翻修的好奇,而是外出采访了这么久想必是想区蓓蓓了。
安然、区蓓蓓和耿秋明是大学的同学,三人都是学新闻的。毕业以后三个人本打算到同一家报社去应聘,不料那家报社一时招不了那么多人。而区蓓蓓和安然又对新闻工作没有太大的兴趣,当区蓓蓓向安然提议一起合伙开家店的时候,安然也就索性放弃了到报社面试的想法。于是,耿秋明就独自留在了那家叫做“晨曦”的报社。介于他们所就读的S大在当地的名气,加上耿秋明进入报社之后的勤奋努力,没过多久就得到了社长的赏识,现在他已经是社长不可多得的助手。用专业人士的话来说,耿秋明天生就对新闻具有很高的敏感度,对什么事情都很会挖掘和追踪。所以,每次遇到重大的新闻,社长多半都会叫耿秋明去采访。
在晨曦报社里,与其说耿秋明能力强,倒不如说社长很懂得在用人方面节约资源。耿秋明即会摄影又很有文字编撰能力,派他一个人出去采访,就相当于可以省了摄影师和文编。如果折合成人民币的话,无形之中就给报社省下了两个人的差旅费,经济时代只要能省钱,又何乐而不为呢?不过,这种种的因素加在一起,耿秋明也并不是没有好处的。在晨曦报社工作的这段时间以来,耿秋明可算是新闻界的后起之秀了,只要提及晨曦报社,就没有人不知道他的大名。
而他和区蓓蓓的故事,就得从他们的大学时代说起了。
刚进大学的时候,耿秋明还是个完完全全的小男生,腼腆而羞涩,他和区蓓蓓的相识多多少少也有点戏剧性。那天,是大学新生来校报道注册的日子,校园里非常的混乱。有注册结束在校门口和家长分别的,也有在家长的陪同下拖着大包小包刚赶到学校的。区蓓蓓和安然在高中时就已经是同班同学,没想到高中毕业之后又一起考入了S大的新闻系。于是,她们几乎是新生当中唯一两个报名时没有让家长送的女学生了。就为了这,在新生开学前的典礼上,系主任还特意表扬了她俩一番,说她俩生活独立。
耿秋明认识她俩也就是在注册当天的事情,说起来还多亏了耿秋明的那只深蓝色的密码箱。来到学校以后,大家都把自己的行李暂时放在广场上,然后就去指定的地点领取注册单据办理入学手续,等一切入校手续都办理妥当之后,再由学长学姐们帮忙拿着行李带领着去宿舍。耿秋明、安然和区蓓蓓他们三个几乎是同时注册完毕,然后回到操场上托着自己的皮箱在学长学姐的带领下往宿舍楼的方向去。
耿秋明在学长们的带领下找到了自己的宿舍楼,又在几位学长的帮助下把床也三下五除二的铺好。谢过了几位学长之后,他便打开自己的皮箱欲把衣服整理在衣柜里。谁料,皮箱刚一打开,跳入眼帘的全是一些女生的衣物,更有甚者还包括内衣裤。这对于当时还年少清纯的耿秋明来说看到箱子里的女生用品,比被雷公用雷公锤当头凿了一下还要让他头晕。不过,他马上就意识到了肯定是在广场的时候把皮箱给拿错了。于是,他迅速地关好皮箱想要回到广场把皮箱再换回来。不料,心一慌手一抖,把拉链上的小坠子给扯掉了。
等他回到广场不一会儿,区蓓蓓托着个一模一样的皮箱从校园女生楼的方向怒气冲冲的过来了,后面跟着安然。站在广场中央的耿秋明一看那架势就知道,肯定是这个女生跟他把皮箱拿错了。他迎上去刚想开口道歉,区蓓蓓就毫不客气地瞪着他,得知自己的箱子已经被眼前的男生打开过之后,她更是对他劈头盖脸一顿痛骂。
他们就这样认识了,以后竟然还同系同班。都说大学是恋爱的温床,在环境的催化之下,耿秋明渐渐的对区蓓蓓展开了攻势。但是,耿秋明是一个来自于农村的孩子,他不像城里男生那般的浪漫,也没有城里男生那般的会讨好女生。他对区蓓蓓的追求,就好比是温火熬稀饭,香味儿是似有似无的。毕业在即,大家都在考虑着毕业之后的去向问题时,耿秋明想着自己是个农村来的,在这个城市还没有一点立足之地,凭什么去追求自小就在城里长大的区蓓蓓呢?虚荣心的作祟,让他对区蓓蓓的追求有过短暂的搁浅。但是,当他进入晨曦报社之后,他这个农村来的孩子可算是在城里扎了根,于是对区蓓蓓的追求又悄无声息的继续着。
关于耿秋明的这点心思区蓓蓓不是不知道,只是一向活泼开朗的她,在学校里的时候就没有把耿秋明对她的追求当一回事。现在已经毕业各有了各的事业。
她也仍没有过多的去想她和耿秋明的事情。倒不是因为耿秋明是农村来的,在她的眼里,耿秋明太过于老实,老实得都有点呆板了,跟这样的一个人在一起多没劲呀?虽然,毕业之后的耿秋明与学校时的那个他几乎是判若两人。但是,在她面前耿秋明还是有点唯唯诺诺。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无论嘴上怎么讲,其实心里还是渴望能被一个男人驾驭和征服。所以,无论是恋爱对象还是结婚对象,耿秋明都不是她所喜欢的那一类。因此,只要耿秋明不跟她挑明,她就跟他装疯卖傻,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就这个事情,安然也在区蓓蓓的面前帮耿秋明说过不少的好话,无奈她就是听不进去。有的时候被安然逼急了,她还会冒出一句:“你不是也没有男朋友吗?耿秋明好的话你怎么不考虑考虑?”安然被弄得无言以对,时间长了也不太提这事儿了。不过,不提可不代表安然就不关心,她心里还是有数的。
常言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耿秋明对区蓓蓓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安然可是全都看在了眼里的。虽然,耿秋明不够风趣不够有情调。但是,他的踏实和稳重不就是区蓓蓓所需要的吗?安然不敢想象以区蓓蓓的性格,如果再找一个与她一样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那日子还怎么过啊?时下什么都讲求个互补,区蓓蓓和耿秋明就是完全可以互补。
所谓万事万物都讲求个阴阳协调,耿秋明和区蓓蓓就好比一个是锅盖一个是沸水,水在锅里扑通的时候如果没有锅盖来加以节制的话,总有一天会溢出来的,就也是一种协调。看似毫不沾边的两样东西,实际上是谁也不能缺了谁的。区蓓蓓现在对耿秋明还不来电,是因为时候还不到,她心中对生活还存有年少痴狂的幻想。等这种华丽的生活幻想退却之后,她会明白耿秋明的良苦用心的。因此,在安然看来区蓓蓓和耿秋明迟早都会是一对儿,她也会时不时地为他们制造一点点可以相互亲近的机会。
就像现在一样,安然把区蓓蓓支开之后,独自把白天阿毕调好的酒水分装在不同的器皿里。然后,就在柜台上这里碰碰那里摸摸,不肯提早的过去。手上忙碌着,眼睛却不忘时不时的往区蓓蓓和耿秋明坐的地方瞟上几眼,观看着她俩的动静。
“安大老板,你不会忙得连我都没时间招呼吧?”耿秋明朝着柜台前的安然喊了一声,又转过脸去与区蓓蓓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谈着。安然见她俩似乎也没有什么话题可谈,这样僵着也怪尴尬的,于是就在柜台上给自己倒了杯橙汁端着走了过去。
“大记者,这次外出采访还顺利吗?”
“还行吧,反正每次外出采访都是那些程序。”耿秋明把椅子挪动一下,安然在他旁边的位子上坐下来,他又接着说:“到了目的地之后先与之约好见面的时间和地点,然后就是等着见面采访,最后呢就根据采访的内容写一篇报道,连同拍的照片一起交给报社就完事儿了。”
“约定见面时间和地点?!不是去搞新闻追踪报道?”
“不是,是去做个专访。”
“采访谁啊?大明星还是哪个企业家?”
“应该都算不上吧!”
“算不上的话还会请你耿大记者专程去采访?”
“主要是因为那人情况比较特殊吧!”
“怎么个特殊法啦?”在一边沉默了半天的区蓓蓓,倒是被耿秋明和安然的这一番谈话给吸引了,饶有兴趣的问道。
“嗯……对方是一家跨国公司的秘书。”
“秘书有什么好采访的?”耿秋明才刚开了个头,就被性急的区蓓蓓把话给打断了。
“蓓蓓,你不要那么心急嘛!如果只是一个简单的秘书,自然是没有什么采访的必要。你就听秋明把话说完嘛!”
“安然说得对,不是一个一般的秘书。”耿秋明顿了顿,接着说:“我接到报社的通知是让我去采访一个大人物,可去了之后发现对方只是一个小女子。当时,我也感觉很纳闷。但是,报社怎么会搞错信息呢?既然说她是个大人物,就肯定没有表面上的那么简单。”
“然后呢?不会她是哪个大企业家的情人之类吧?”区蓓蓓确实比安然性急,还等不到人家说就自己先问。
“开始我也这样以为,认为她跟哪个企业家有一点什么瓜葛,所以媒体就从她的身上下手去搜集关于那位企业家的花边新闻。可是,我去到那里做了一些了解之后,发现事情完全不是我所设想的那样。”
“那么是哪样?”
“她也忒神秘了吧?”
安然和区蓓蓓都被耿秋明带来的这条新闻给吸引住了。
“简单的说,她是一个搞艺术的,之后才下海做了企业的秘书。”
“哦?!搞艺术的?搞什么艺术?她的艺术造诣很高吗?可是,既然造诣很高的话为什么又要下海呢?”
“对呀,为什么不继续艺海扬帆呢?”
“她是搞舞蹈的,为什么弃艺从商,其中的缘由我也不太清楚。我跟你们一样,对这个人也是充满迷惑。听小道消息说她打算再度复出,而我这次去的目的就是证实一下传闻是不是真的。”
“结果呢?是真的吗?”
“是真的!并且就在下个月,她要来良州参加邴帆艺术学院的一场演出。”
“邴帆艺术学院?!”
区蓓蓓和安然的惊讶一点都不奇怪,良州的邴帆艺术学院可是全国出名的,当下刚出道的明星很多都是毕业于邴帆艺术学院。从某种意义上说,良州的邴帆艺术学院可是国内培养明星的摇篮。既然她能跟邴帆扯上关系的话,看来还真的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难怪晨曦报社会派耿秋明去采访。
“是啊,邴帆艺术学院是她的母校。听人说,她还在上学的时候,就已经代表学校参加过省里乃至全国的各种比赛,为邴帆艺术学院夺得过不少的荣誉。她此次的再度复出,第一站的演出当然是安排在母校了。”
“那她叫什么名字呀?”
“嗯……叫……柏以清!”
“柏以清?!”安然和区蓓蓓都瞪大眼睛将这个名字重复了一遍。
“有什么不对吗?”耿秋明忙问。
安然和区蓓蓓的吃惊耿秋明怎么会明白呢?柏以清这个名字或许对耿秋明来说并不熟悉,但是,对安然和区蓓蓓来说又怎么可能会陌生呢?
是的,安然和区蓓蓓知道这个叫柏以清的女子。当然,如果耿秋明口中说的那个叫柏以清的女子,和她们以往认识的那个柏以清是同一个人的话。
说起这个柏以清,还得回到她们大三的那一年。
那年的夏季,有一个名为“全国高校‘校园杯’青年歌舞大赛”的一个比赛,当时安然她们所在的S大学,也组织了一批艺术爱好者去参加那场比赛。虽然是名为“全国高校”的一场比赛,但是真正在一起PK的还是全国的艺术学院。和那些专门搞艺术的学校学生比起来,其他的大学学生又怎么会是他们的对手呢?所以,在初试的时候S大学就败下阵来。
安然和区蓓蓓没有什么艺术细胞,当时她们当然也没有参加比赛,只是作为对本校的支持,以及年轻人对歌舞的盲目追求与喜爱,她们从初赛开始就坚持去现场观看了整个儿比赛中的每一场比赛。而柏以清就是当时代表邴帆艺术学院参赛的选手,她以精湛的技艺和优美的舞姿从初赛一直打到复赛,最终赢得了那次比赛的全国冠军。
而区蓓蓓、安然和柏以清之间的小插曲,则是在最后的一场夺冠比赛中发生的。那天,赛场里坐了很多资深的舞蹈专家和影视界的导演,大家都屏息凝神等待着即将开始的比赛。现场气氛很紧张,井然有序的面纱下面,隐藏着一股难以控制的骚动。安然和区蓓蓓为了能在现场占个利于观看表演的位子,便带上数码相机很早就去了比赛现场。
当她们刚走到赛场入口处时,一个浓妆艳抹身穿舞蹈服的人,突然从里面冲了出来和安然撞了个满怀。区蓓蓓向来性子急,她扶起被撞翻在地的安然刚要开骂,回头一看那人竟是柏以清。她正皱着眉头双手捂着肚子,狼狈不堪。安然拍拍身上的灰问她怎么了,她说是刚才喝了一个一起参赛的选手递来的水之后就一直肚子痛,现在是要去跑厕所所以才跟她们在这里撞上了。
原来有人在比赛中使黑手!
那一刻,安然表现出了她惯有的冷静。她让区蓓蓓陪柏以清去上厕所,自己则冲到了附近的一家药店,买来了一盒藿香正气水和一盒强效泻立停外带一瓶牛奶,还不忘问药店的老板要了一杯淡淡的盐水。等柏以清从厕所里出来之后,安然把那盒藿香正气水全都给她灌了下去,一反胃柏以清连同吃下去的食物全都吐了出来。安然让其喝了一点盐水,然后把强效泻立停给她吃了两颗,完事儿之后又让她把那瓶牛奶也给喝了。这样折腾了一阵子之后,柏以清不再想跑厕所了,只是肚子还隐隐有点痛,不过还好能忍得住。
比赛快要开始了,参赛选手们按规定不得乱跑,必须得到后台的化妆间等候。安然和区蓓蓓送柏以清到化妆间门口时,柏以清的精神好了很多,都能冲她们微笑了。这时,安然拉着柏以清的手对她说,良州所有的高校全都被淘汰了,现在只剩下她了,她在舞台上舞蹈不光代表邴帆更代表着整个良州的所有高校。
柏以清重重的点一下头进了化妆间,她没有辜负安然和区蓓蓓的期望,最终夺得了“全国高校‘校园杯’青年歌舞大赛”的总冠军。
之后,她们就再也没有柏以清的消息了。本来嘛,一不认识二又不是同一所学校的。她们几年前帮柏以清解一时的燃眉之急,也完全是出于巧合而已。比赛结束之后,她们和柏以清相当于又是各不相干的陌路人。现在,耿秋明突然在她们面前提到柏以清的名字,安然和区蓓蓓怎么可能会不吃惊呢?令她们感到奇怪的是,当年那么轰动的一场比赛,耿秋明居然就像一点都不知道似的。真不知道这个木讷的男人当时是在干嘛!
现在回想起来,柏以清在她们心里已经算是个故人了。
安然和区蓓蓓像往常一样经营着“水墨悠然”,上午把店面的门打开,安然先会在书吧里看几个小时的书,然后就下来一楼和区蓓蓓一起招呼水吧的生意。只要报社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或者说虽然工作比较忙,只要不外出采访,耿秋明就经常会抽空来“水墨悠然”打打下手,跟她俩闲聊一阵。左仁时不时的也会到店里来,即使什么事儿也没有他也会来坐坐。一切都按照以前的轨迹发展着,生活似乎没有什么改变但又似乎跟以前有所不同了。具体哪一点不同,她们一时又都说不上来。
安然为耿秋明的真心所动容,时不时的她会在区蓓蓓的耳边念叨几句,说耿秋明都追逐了这么多年,区蓓蓓确实应该认真的考虑一下耿秋明。毕竟,大家不再是大学时的青葱少年,没有大把的青春可以挥霍,回头想想也都已经是二十五六岁的人了,对生活应该更实际一点才是,不应还像以往那样抱有太多的幻想。
说起青春,安然比谁都感慨。二十五六岁,是正值青春年华还是已经只能抓住青春的尾巴了?往昔魂梦一朝醒,是非恩爱转头空。虽然在以往的生活里,安然并没有经历过什么大爱大恨,但是她的心中却有一种往事只能回味的苍凉感。回首以往的生活,她感觉很抱歉。这份歉意不是对别的任何人,而是对她自己以及渐渐远去的青春。青春就像一道抓不住的影子,当太阳下山时你只能默默的看着它同太阳一起翻下山去,越来越远,直到淡出你的生命。
青春原本应该是丰富的,可是安然的青春却是一片空白,正如她的生活一样,二十多年来一直都是一个格调,仿佛是一面不会起任何波澜的湖面。上大学的时候区蓓蓓跟她开玩笑说她是个圣人,心静如水到了无欲无求的地步。她当时只是一笑了之,可是现在这份宁静让她缺乏了对生活的热情和对人生的激情。如果要“出家”的话,安然明白自己不会成为一代大师,因为她的悟性太低而欲望又太多。如果要落入俗世的话,安然又知道自己可能跟原原本本的生活永远都会有一段距离。
老实说,对待生活她是有欲望的。在她平静的外表下面其实一直都隐藏着一颗蠢蠢欲动的心,在很久很久以前她就把她身上的所有热情和激情打包封存好了,只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在一个合适的人面前把它拆封,让一切都在瞬间爆发。所以,安然就像是一颗定时炸弹,所缺少的是一个点火的人。只要有那么一个人能将她身上的激情与热情引爆,它的威力绝对不会亚于一颗原子弹。
而此刻的安然,正在静静地等待着那个人的出现!
耿秋明再次来到“水墨悠然”的时候,正好左仁也在。安然正要给他们相互引见,不料他们以前就已经认识。耿秋明和左仁彼此认识其实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一个是良州知名报社的知名记者,一个是良州知名律师事务所的知名律师,这样的两个人不认识也是很难的。不过,听耿秋明说他和左仁认识其实并不是介于对方的名声,而是在于一桩采访。
大约在一年前,左仁接手了一起经济纠纷案,由于其中牵扯到几家大型企业,社会各界人士都议论纷纷说有贪污之嫌。于是,晨曦报社就派耿秋明去法院进行跟踪报道。处于社会舆论的压力,这桩案子采用了公开审理的办法,把整个儿审理过程通过媒体向社会透明化。于是,耿秋明和左仁就这样认识了。不过,也仅限于认识而已,那桩案子结束之后两人也就没有了来往。
“水墨悠然”就像一个“点”,把他们每个人所代表的那个“面”巧妙地结合在了一起。
左仁和夏侯庄向来都是形影不离的,这次左仁会独自来“水墨悠然”,安然有点意外,可是换个角度想想又觉得他会来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因为这里本来就是一个年轻人闲暇时消费的地方,别人能来左仁为什么就不能来呢?可是……介于前些日子两人的接触,安然又隐隐地觉得左仁能来这里,似乎又和其他的客人有所不同。总之,那种似是而非似有若无的感觉她一时也说不清楚。
来者是客,安然找了一张较为安静的桌子,端了几杯喝的,四个人一起坐了下来。四个人就这么闲散的坐在一起毕竟是第一次,坐下来之后彼此之间的话都不多,只是很客气的寒暄几句罢了。安然感觉到了局面的尴尬,怎么个尴尬法呢?就好像桌子上摆放着一块大肥肉,两个男人都很想把它占为己有,可是又不得不对对方表示出谦让与客气,以显示自己并不是在乎那块肉。安然想到了一个词语——各怀鬼胎!两个男人越是彼此谦让彼此客气,安然就越觉得他们来“水墨悠然”并非单纯的来消遣。
还好这样的局面并没有维持多久,就被那位突如其来而又风趣幽默的夏侯庄给打破了。他们四个正在寒暄着,夏侯庄也来到了“水墨悠然”。他刚走进来见到坐在桌边的左仁,先是吃了一惊,这一惊在他的脸上只停留了短短的一瞬间,可是仍被安然察觉到了。区蓓蓓又添置了一张椅子,于是五个人便挤在了一张桌子上。
“这位帅哥是谁的男朋友啊?”这是夏侯庄坐下来之后说的第一句话,也正因为他的这句话,彼此之间的气氛就比刚才融洽多了。与夏侯庄比起来,左仁走在哪里都给人一种凝重感。或许是因为他的职业吧,他看起来非常的严肃。也或许其实他的心中并不严肃,只是他的面部表情却给了旁人这样的一种信息。
“他是蓓蓓的男朋友——耿秋明!”安然巧妙的接话,把桌上的气氛又推向另一个更为轻松的平台。于是,不管他们是旧识还是新交,彼此间的距离一下子就拉近了。
“嗨,哪有你们这么说话的?一点都不符合逻辑嘛!”区蓓蓓对他俩的一问一答倒是有意见了。
“这哪里是不符合逻辑嘛?我只是把我要问的两个问题并在一起问了而已呀!”
“就是就是,我也就把两个问题的答案并在一起回答了而已!”
“安然!你是跟他比较熟还是跟我比较熟啊?”言下之意就是怪安然合伙外人一起让她难看了。
“这跟熟不熟没关系呀,你也别不好意思了。不就是让我们知道了这位是你男朋友嘛,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谈个恋爱还得搞地下工作?”夏侯庄不等安然开口就又给了区蓓蓓一句,让她想在言语之下翻身都难了。
碍于耿秋明的面子,区蓓蓓虽然有气,但是话都被他们说出来了,她总不至于再说一句“他不是我男朋友”吧?那样的话耿秋明的面子往哪儿搁呢?
“恋爱不需要搞地下工作,那你出来玩儿怎么也不把你女朋友带上呢?我们这里可是两对儿噢!”区蓓蓓这一棍子可够恨的,话音刚落,耿秋明和夏侯庄的眼光立刻锁在了安然和左仁的身上。安然和左仁也云里雾里的相互对视了一眼,立刻又都把眼光移开。
“我也想啊,可是……”夏侯庄认真的环视一下四周,“怕你们店里坐不下呀!”
“你有那么大魅力吗?”区蓓蓓轻蔑地暼了他一眼。
“我的魅力用肉眼是看不到的,得用肉体……”他拍了一下坐在旁边的左仁,“不信你问他!”
区蓓蓓做了一个恶心的动作,不想再继续这个无聊的开场白。
“左律师最近都在忙什么?”
“不必客气,叫我左仁就行了。”左仁往每人的杯子里加了点饮料,“刚结束了一桩案子,最近基本上没什么事情。你呢,最近有什么重大新闻吗?”
“哪里会天天都有重大新闻呀,最近也还算太平吧,我暂时也没有什么要采访的!律师这一行应该很好做吧?我看你挺清闲的!”
“好做倒不至于,应该跟你们跑新闻差不多吧?有事情的时候比较忙,平时也还行!”
“我对律师这一行很感兴趣,总觉得当律师的人都很神秘耶!”区蓓蓓永远是一个热心的听众,只要她耳朵听见了,嘴巴就不得不说上几句,以表示她也是在“听”的。
“噢?哪里神秘了?”左仁转过脸看着她。
“只要是跟法律有关的事情,大多数的人首先就会想到找个律师来帮自己处理。然后,律师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很有自主权。在旁人的眼里,律师好像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把那么多的法律条文都搞得一清二楚,出庭的时候张嘴就滔滔不绝,像个演说家一样。而且,我也很佩服律师的思维能力以及在询问案件时的发问技巧。”
“发问技巧?!”
“是啊!感觉你会莫名其妙的就掉进了他们为你设计的语言圈套!”区蓓蓓呷了一口饮料,说:“总之,我很崇拜这个职业的人!”
“也没有你想的那么神啦,律师其实就是众多职业中的一种而已。表面上看起来和其他的职业有所不同,本质上也都是一样的。旁人之所以会觉得这个职业神秘,可能是介于这个职业是和案件与法律打交道的缘故吧。人总是会对自己没有涉及的领域充满好奇,所以才赋予了那些领域一种神秘感。就拿你们对‘水墨悠然’的管理以及秋明所从事的新闻工作一样,在我眼里也很具有神秘感啊!”
“法律、法院、犯罪之类的词谁没听说过啊?不是上中学的时候老师就在讲起了吗?那时候听得最多的就是青少年犯罪,法律有什么好神秘的?我到觉得某些时候新闻工作者的所作所为挺让人难以置信的!”夏侯庄也是一个难以安静的人,只要有人说话,他就不能不张嘴。
“如果按你这逻辑来说的话,新闻就更没有什么新鲜和稀奇的了!”区蓓蓓听了,立马接上了话茬。她说:“你说的那个法律,好歹也得等到上学甚至是上中学之后,我们才从老师的口中接触。而新闻呢?只要看电视的人就都知道一点儿啊!还没有上学的时候大家不都已经在看电视了吗?那么,按照你的逻辑来说,新闻在大众的眼中不就成透明的了,还有什么好稀奇的?”她呷了一口饮料,向安然使了个眼色,安然只冲她微微一笑不愿去领会她的这个眼色。于是区蓓蓓又接着说:“我记得我还没有上幼儿园的时候就已经听过‘新闻’这个词儿,难道小庄在上学之前就从没有看过电视?”她故意把“小庄”这两个字叫得格外亲切,声调也故意拖得老长。
“区大小姐,我说你能不能不这么夹枪带棒拐弯抹角的说我愚笨好不好?你明明知道我说的不是那个意思。如果照你这么理解,听到即知道的话,这个世界上不就没有任何东西是稀奇的了!”
“我可不像你学历高,领悟能力强。从你那话中我就只领会到这层意思,现在我把我心中想的全说出来,反倒落了个‘曲解其意’我能有什么办法?”
耿秋明低头一笑,说:“蓓蓓,你就不要再跟小庄开玩笑了。你这张得理不饶人的嘴巴,我和安然倒是早就习惯了,可是跟小庄和左仁我们也刚认识不久,人家可不知道你这性格脾气呢!”
“没理都不饶人,要让她得了理那还了得?!”夏侯庄火上浇油似的又在旁补充了一句。
“得不得理都不会饶人,这不刚好是你们法律工作者的特点吗?”
“哎,人家左仁可是一直都没有吭声,你别一棍子打死一片哦!”
“你……”
“好——了——蓓蓓,你就赶快打住吧,你跟小庄这么一唱一和的,半天下来我也听明白了你们想说个什么了。”安然拍了一下一旁的区蓓蓓,不想让她和夏侯庄这么抬杠下去了,这两人真要说起来还真不知道能搅和到什么时候呢。“我套用左仁的一句话吧,就是‘人总是会对自己没有涉及的领域充满好奇’。所谓的神秘只是因为你是个局外人,如果你涉足其中的话也就不会感觉它神秘了。可是人的一生又不可能什么领域都去尝试一下,首先是时间和精力不允许,其次是自身的能力也不允许。正因为有了这么多的‘不允许’,所以人心理上总有一种神秘感存在。有了对事物的好奇你才会试图去了解它、征服它,让它在你面前变得不神秘,这样我们才有了生活的原动力啊。如果,一个人一生下来就对什么都了解的话。那么,活着不是一件很痛苦很可悲的事情吗?既然对人生对生活什么都了解了,又有什么活着的必要呢?”
在座的几个人都静静的听着,没有谁有插话的想法,于是安然又接着说:“小庄说我们在上中学的时候就已经接触过‘青年犯罪’之类与法律有关的词语或是话语,意思是说我们应该因为听过而不感觉陌生。至于蓓蓓说的自小就看电视,大概说的也是一个‘听过’的问题。但是,我知道你们真正要说的并不是这个,而是对法律工作和新闻工作的工作程序感觉好奇所以才觉得神秘,是不是?”
“还是安然能说在点子上!”对安然的话夏侯庄表示同意,左仁认真的看了她一眼,没有吭声。
“小庄说对新闻工作者的一些所作所为不大理解,主要还是指一些采访行为吧?”耿秋明问。
“是呀!新闻工作本应一丝不苟,可是你们的一些行为却让人很是难以理解耶!”
“哦?!”
“比如说,最简单的,为什么一群医生正为一个垂危的病人在手术台上争取时间的时候,那些毫不相干的记者却拿着话筒和摄像机跑到手术台前争着要采访呢?人命关天的大事,被你们那么一整就感觉是在拍电影似的!”
耿秋明听了没有立刻回答夏侯庄的话,而是端起桌上的饮料,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口,然后又慢慢的把杯子放回桌子上,而后才说:“这样的疑问不光是你有,很多人都有的。而且就因为这个,很多人还在网上发表评论,说新闻工作者的不是呢!怎么讲呢?”耿秋明稍稍皱了一下眉,思考了一会儿之后说:“这主要还是工作职责的驱使吧!新闻要求精、快、准,就是介于这样的特点,所以很多时候我们为了追求新闻信息的质量,也不得不做一些常人难以理解的事情。关于这个问题,社会上的呼声很高,说什么的都有,一时之间也还不好下定论。”
“行了,你们能不能谈点别的?来‘水墨悠然’本来就是放松一下的,谁还在工作之余谈工作,多累啊!”
“就是就是!大家难得有空聚在这里,干嘛不好好的玩玩呢?以后在这里,再也不准你们说工作上的事情,让我和蓓蓓都跟着你们一起紧张了!”
被区蓓蓓和安然这么一说,大家都喝起饮料来,不再说什么职业与工作了。在区蓓蓓的提议下,安然提来了一打啤酒,为“水墨悠然”重整之后的生意兴隆,也为“水墨悠然”能有夏侯庄和左仁这样的而喝开了。
正文 第三章 洋娃娃
晚上十点半,左仁全身无力头昏脑涨地和其他同仁一起走出了会议室。
结束了一天的会议,等左仁回到住处时已经快十一点了。他简单的洗了把脸,把桌子上那包早上要当作早餐可后来又没来得及吃的泡面撕开,放进碗里倒上开水让它先泡着。然后,他拿起今天开会时自己所做的会议记录,以及开会时发下来的资料继续看着。
前天,以为事务所里也没有什么要紧事,又加上大前天晚上在“水墨悠然”喝多了点儿,他回去倒下就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起床之后刚从楼下的小吃店里叫了一份快餐,还没来得及吃下就接到了事务所的电话。所长在电话里急急的问他今天有没有什么事情要处理,他说没有。于是,所长就告诉他在良州附近的一个城区里发生了一起人命案,法院打电话到博源律师事务所,让所里马上派一名律师过去。恰好所里的人基本上手上都有案子要处理,一时之间无人可派,于是所长就打电话给左仁,让他准备一下,以最快的速度赶往那个城区。
左仁接到所长的电话之后,狼吞虎咽地解决了那盒便当,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东西,然后在门口拦了一辆出租车径直赶往汽车站。买好票上了车,左仁又给所里打了个电话,问了一下具体情况,是对方要找律师还是别的什么。所长也简单的给他说了一下,说是请不请律师还不知道,只是接到城区法院的通知,让博源律师事务所派一位律师过去,协助他们调查而已。至于案子的具体情况,所里也不得而知,得让他自己去了解。
汽车开动之后,左仁觉得这次出差走得太突然,现在除了知道是桩人命案以外其他都不甚了解,更不知道这次出差会在外面呆多长时间。他害怕在他出差的这段时间,有人因什么事情找他就不好办了。于是,在开往良州到谭广的汽车上,左仁拨通了夏侯庄的电话,告诉夏侯庄他有事情要出去一下。夏侯庄当时在电话里就问他要出去多久,他说事情来得比较突然,他现在正在车上,也不知道要出去几天,只告诉夏侯庄说等事情办完了他就回来。他不在良州的这段时间里,如果有什么事情的话就请夏侯庄多帮衬一点,然后他们就挂了电话。
看着窗外疾驰而过的风景,左仁笑了。他不是笑别的什么,而是笑他刚才跟夏侯庄的那通电话。像今天这样接到通知临时出差的事情以前又不是没有遇到过,怎么现在再遇到同样的事情自己竟变得那么婆婆妈妈了呢?就好像心里放不下什么事情似的!可是,又有什么事情是他放不下的呢?在良州呆着也就是处理案件,没有案件的时候就去所里报个到,然后不是在家里休息就是去找夏侯庄闲聊。现在突然的临时出差,反倒让他感觉有什么事情放心不下似的。
自己不在的时候,让夏侯庄多帮衬一点儿,帮衬什么?这些没头没脑的话他现在想想都觉得挺荒唐可笑的,亏了夏侯庄当时还在电话里连连答应着,莫非夏侯庄也被他这突然的电话给搞糊涂了?
左仁摇了摇头不打算去深想,在汽车还没到目的地之前,他可以在车上小睡一会儿。不料这一睡就睡熟了,以至于车到站了他都没有醒来,朦朦胧胧中感觉有人推自己,睁开眼睛是售票小姐亲切的笑容。他不好意思地揉揉眼睛,拿起行李包跟人打了声招呼就下车了。
从谭广汽车站出来,他又拦下一辆出租车直接去了谭广人民法院。在法院会议室里,他见到了其他几位小有名气的律师。相互打了个招呼之后,就有人给他们送来了一打资料,于是他们开始看那些关于那桩人命案的资料。一边看一边相互讨论着,这样一晃一天就过去了。
……
第二天上午,左仁跟那几位律师一大早就来到了法院会议室,继续看资料和讨论。经过一个晚上,几位律师对案件也比较清楚了。案情大概的情况是这样的,一个青年早上起来去河边打水,发现了河里的一具浮尸,然后就去公安局报了案。等公安局派人去把尸体从河里打捞出来验尸之后,发现死者是一名二十五岁左右的女子,此女已被毁容看不清楚其相貌。从死者身上的伤痕来看,应该是遇害之后被人推入河中的。这样一来,他杀的可能性就很大了。谭广人民法院接到报案之后便联系了几家知名的律师事务所,让派几位律师过来一起商讨这桩案件。
午饭之后,几位律师和谭广人民法院的几位法官,一起坐进了会议室对这件案子展开了正式的讨论。这一讨论,便从下午一点一直持续到晚上的十点多。折腾了一天,等左仁回到住处的时候,已经快到十一点了。
左仁放下手中正在看的资料,端过泡好的泡面三两口下肚,然后收拾了一下洗漱用具到前台退了房,拦下一辆出租车直往汽车站行去。长达十个小时的讨论虽然弄得他头昏脑涨,但是还好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他们废寝忘食的忘我工作精神之下,那桩案子终于有了结果,所有事宜都交予谭广人民法院去办。于是,虽然时间很晚了。但是,左仁还是打算连夜坐末班车赶回良州。
汽车到达良州车站时,天已经蒙蒙亮。左仁在车站附近的小吃店里吃了一碗牛肉面,叫上一辆出租车直奔博源律师事务所。到了所里,打开自己的办公电脑,针对昨天对案件的讨论结果写了一份材料。然后又从抽屉里拿了一张出差申请单填好,连同自己写好的材料一起交到了所长办公室。所长看了他交上来的材料又对此次出差的相关事宜询问了一番,最后将他补办的出差申请单批了。
左仁在所长办公室里汇报完出差事宜,看看表已经快到中午。于是便和事务所里的其他几位同事一起叫了工作餐,正在吃着,新来的王律师又拿着一打卷宗走到了他的办公桌前,说是午饭之后让他帮个忙,把卷宗上的内容做个统计。那位王律师是刚从学校毕业的研究生,平时工作很努力,对待同事也很客气。左仁知道他是新来的,法律知识或许很丰富,但是考虑到他对实战工作经验的欠缺,所以自打王律师进博源律师事务所那天起,左仁就一直都很照顾他。现在,午饭之后自己又没有什么事情要处理,既然他让帮忙,左仁也就毫不推辞的答应了。
左仁出差连夜赶回来在事务所里一呆,眨眼一天就这样过去了。昨晚在车上睡的那几个小时觉所养下的精神,早被这一天的忙碌给消耗光了。还没等到下班他就感觉头重脚轻难以掌握身体的平衡,和王律师一起把最后的一本卷宗统计完毕之后,他给所长打了声招呼先离开了事务所。刚走出事务所大门口,就接到了夏侯庄打来的电话,问他出差回来了没有,他说一早就回来了。问夏侯庄有什么急事吗?对方在电话里说也没有什么急事,就是电话通知他如果出差回来了就晚上去“水墨悠然”,有事情商量。
挂断电话,左仁在附近的餐馆里随便吃了一顿晚饭,看看天色离夏侯庄所说的晚上还有一段时间,于是他从餐馆里直接回到了住处,洗个热水澡换了身衣服。等这一切准备妥当,看看表才五点半钟,于是他就和衣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可是这一养神不小心就给睡着了,晕晕乎乎中还是手机铃声把他给吵醒的。他坐起来看看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屋子里没有开灯也看不清楚腕上的手表是几点钟,接了电话是夏侯庄打过来的,问他在干嘛怎么还没有到。于是,他才想起来今天晚上要去“水墨悠然”的事情。迅速洗了把脸,在楼下拦了辆出租车,让师傅直奔“水墨悠然”而去。
左仁刚跨进“水墨悠然”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夏侯庄他们坐在哪个位置,就被一双手从身后给蒙上了眼睛。他先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招给吓了一跳,不知道在“水墨悠然”里,谁跟他会如此的没有一点儿距离。随后,他马上又镇定了,能蒙上他眼睛的,敢蒙上他眼睛的,除了夏侯琪还会有谁呢?他微笑着拉下蒙在眼前的双手,一对儿圆溜溜的大眼睛眨巴着凑到了他眼前。
“左仁哥哥怎么现在才来呀?我们都等你老半天了!”夏侯琪顺势挽住了左仁的胳膊,引着他向里面走去。在那张他们常坐的位置上,夏侯庄、安然、区蓓蓓还有耿秋明已经都到齐了。夏侯琪把左仁按在她旁边的一张椅子上坐下,又给他的杯子里倒上了饮料。
“不好意思,我有点事情耽误了一下。”
“左仁哥哥就是个大忙人,平时我想见你一面都难呢!”
“不是我忙,是你学校课程太多了吧?我每次去找你哥的时候不也见不到你吗?”
安然坐在左仁对面,一脸微笑地看着一直挽着左仁手臂的夏侯琪。眼前这个女孩应该比自己小四五岁吧?那么可爱,真不愧是夏侯庄的妹妹。青春、活泼、朝气,看着这么一个年轻的小女孩,安然觉得在做的其他人连同自己在内,瞬间老了好多。青春这种东西是想留也留不住啊!最难受的应该是夏侯庄了,有这么个可爱的妹妹天天在眼前晃荡,真是随时随地都在提醒他光阴的流逝啊!不过,也难怪夏侯庄在这群同龄人中最开朗风趣,和这么一位调皮可爱的妹妹生活在一起,你怎么能严肃得起来呢?不幽默都不行哩!
“左仁哥哥,你最近都在忙什么呀?”
在做的其他人此刻都没有说话,大家只是静静的看着夏侯琪对左仁的一举一动,仿佛看戏似的。对别人来说或许对眼前的一切都感觉新鲜,可是对夏侯庄来说早就是见怪不怪的事情了,在他这个妹妹眼里有的时候把左仁看得比亲哥哥还重呢!
“跟以前一样,也没有忙什么特别的。”
“那你现在交女朋友了吗?”
“哟,琪琪这么关心你左仁哥哥呀?”耿秋明问。
“那当然啰!”她眨巴了一下那双大眼睛,推了推左仁的胳膊说:“有没有啊?”一脸的认真紧张相把在座的都给逗乐了,左仁也被她问得不好意思,可是眼下好像又不回答不行,于是他稍稍坐正了身子说:“等有的时候我一定第一个先告诉你!”
“那就是没有啰?”
“嗯!”左仁冲她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左仁在大学里认识夏侯庄的时候也就同时认识了夏侯琪,那时候她还在上初中,是一个十分可爱的女孩子。每次她放假或是周末不上课的时候,都会跑到他们的宿舍来玩。兄妹俩的性格脾气很相似,宿舍里的其他几位舍友也是非常喜欢她,都把她当妹妹看待。夏侯庄的妈妈在家里买了什么好吃的,她来学校找他们的时候都不忘记给带点过来。这样一来二去就跟宿舍的人混熟了,有时候遇到她学校周末补课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来不了,长时间没见大家还真挺想她的。
在大学的时候左仁是宿舍里出了名喜欢泡图书馆的人,夏侯琪来学校找他们玩儿,时不时的也会跟着左仁去学校的图书馆。左仁在图书馆里看书,她就在旁边找个位子做作业,等左仁书看的差不多了她一天的作业也就做完了。虽然夏侯琪当时只是个上初中的学生,但是跟着左仁跑图书馆的次数多了,她也在里面翻了不少的书。就因为这,在学校组织的一次中学生作文大赛中,她还荣获了初中组的一等奖呢。
后来,左仁和夏侯庄的关系越来越铁,每逢暑假左仁都会去夏侯庄的家里玩,而每次去又都能遇到夏侯琪。在家里左仁是个独生子,既没有兄弟也没有姐妹,他心里一直都希望能有个兄弟姐妹给自己做个伴儿。而夏侯庄兄妹刚好就满足了左仁的这种心理需求,所以他很看重和他们兄妹间的这份情谊。他们大学毕业以后,趁着夏侯琪放假,左仁就邀请他们兄妹俩一起去家里玩,这一去就更是加深了彼此间的感情。
左仁的妈妈一直都希望再给左仁生个妹妹,无奈自己身体不好不能再生育,于是就只生养了左仁这么一个儿子。当夏侯琪蹦蹦跳跳地出现在左仁妈妈面前时,她老人家喜欢得不得了,简直就是当自己的亲生女儿看待,每天走到哪里都喜欢把夏侯琪带在身边。可是,女儿毕竟不是自己的,让她呆在自己身边怎么可能呢?因此,当她看到自己儿子和夏侯琪关系也不错时,她就动了要撮合他们的念头,于是才会催着左仁赶快找个女朋友,也才会说让夏侯庄也帮左仁好好物色之类的话。
可是,她的这份心思左仁和夏侯庄可都不知道,在他们的心目中夏侯琪就是他们共同的妹妹。这个比他们小六岁的女孩子,很多时候给他们这两个大男生带来了不少的快乐呢。尤其是左仁,从小就是一个喜欢沉默多于言语的人,在人前很少说话。可在夏侯琪面前他算是话多的了,平时不大开口之类的习惯,在夏侯琪的面前就全都不存在了。不过,和夏侯庄比起来倒是还差得远哩。
现在,左仁和夏侯庄已经大学毕业两年,当年那个上初中的毛丫头转眼间也上大学了。左仁不得不感叹时间的确过得快啊!上学的时候倒是没有太大的感觉,毕业之后才真正的体会到了“时光飞逝”这四个字的深刻含义。早上去上班,晚上回来,一天就这样过去了。一天一天,不知不觉中竟毕业两年了。
“你今天怎么也跟你哥哥来这儿了?”左仁喝着饮料,突然反应过来今天夏侯庄打电话让晚上来“水墨悠然”,来了之后夏侯琪居然也在,就好奇的问。
“我本来是想给你打电话说的,可我哥哥说这里还有几位朋友,让我晚上跟他一起来这里当面告诉你们。”
“告诉我们什么?”安然、区蓓蓓还有耿秋明相互的看一眼,不知道这位第一次来“水墨悠然”的小妹妹找他们有什么事情。
“我想请你们去我们学校看演出!”
“演出?!什么演出啊?”
“你是在哪个学校上学呀?”
区蓓蓓和耿秋明好奇地问。
“我在邴帆艺术学院读书啊!过几天我们学校有一场演出,我也有节目,你们一起去给我捧场,好不好?”
“邴帆艺术学院?!”
“琪琪你是学什么专业的呢?”
“我是学表演的,我的节目是我们系一起排练的一场话剧。你们去嘛,好不好?”
“演出是不是在大后天晚上八点钟?”耿秋明问。
“是啊!你是怎么知道的?”现在轮到夏侯琪感到好奇了,她眼睛瞪得大大的望着耿秋明。
耿秋明暂时没有回答她的疑虑,接着问:“你是不是有一个学姐叫柏以清,她大后天晚上要在你们学院演出?”
“是啊!学校的晚会还是为柏以清学姐特办的呢!可是……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因为我已经接到了报社的通知,让我大后天晚上去你们学校采访啊!”
“真的?!我也听说那天晚上会有很多电台的记者要来呢。原来明哥哥就是其中的一位呀?我太高兴了!”夏侯琪高兴地站起来在原地转了一个圈,“那大后天你们都一起去,好吗?”
“好!我们去!”安然和区蓓蓓答应了,那天晚上一同去。
“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热闹之余,左仁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冷冰冰的话。
“为什么?”夏侯琪坐下来紧张地拉住了左仁的胳膊,其他人也都盯着他,尤其是安然。
“左仁哥哥为什么不去呢?我最希望你去了!”夏侯琪撒娇道。
“我大后天晚上可能会有一点事情要处理,你们去吧。下次有机会我一定去,好吗?”
“不行!”夏侯琪转过身子撅着嘴背对着他,“你一定得去!”
“左仁……”夏侯庄一脸严肃地搂住左仁的肩膀,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说:“兄弟,一起去吧!”然后又重重地拍了一下左仁的肩膀,仿佛想借此动作给他力量。
左仁抬起头看了一眼坐在他对面的安然,看着一脸茫然的区蓓蓓和耿秋明,又迎上夏侯琪那双充满渴望的大眼睛,又转过脸看着夏侯庄,那眼神似乎是在问“你确定我应该一起去吗?”夏侯庄只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左仁哥哥,去嘛!”夏侯琪挽着他的手又紧了紧。
仿佛是做什么重大决定似的,左仁低下头定了定神,复有抬起头来对夏侯琪挤出一个笑容,说:“好,我去!”
夏侯琪听了放开左仁的手臂,高兴得从椅子上弹跳起来。
左仁却皱了一下眉头,这一反应被安然看在了眼里。
邴帆艺术学院演出的那个晚上,安然和区蓓蓓本来打算让阿毕照看一下店面,不料阿毕也说晚上正好有点事情,所以她俩索性晚饭之后就把“水墨悠然”给提前关了门。在晚饭之前,耿秋明过来了一次,说他晚上去邴帆主要是采访的,所以要先走,就不能跟他们一道了。区蓓蓓了解耿秋明次来的用意,于是就告诉他让他晚上忙自己的采访就是了,不用在会场上找他们了。耿秋明听了区蓓蓓的话,便安心地回报社为晚上的采访最准备去了。
安然和区蓓蓓在家里等待了一会儿,左仁和夏侯庄就来了。耿秋明要采访,夏侯琪晚上有节目,他们两个人就只能先走。剩下的四个人就先在大街上逛了逛,准备时间差不多的时候再去邴帆学院。
可是,夏侯琪却不依了。她人虽然在邴帆学院为演出做最后的准备,可是只要一有空就不停的给夏侯庄打电话,问他们到哪里了。四个人本打算在外面逛逛等晚会正式开始的时候再进去,可是被夏侯琪的电话随时骚扰着也就不得不老早的赶到邴帆学院。
四个人刚走到校门口,就看到已经化好了妆穿上了演出服的夏侯琪,伸长了脖子等在了那儿。见他们来了,她马上迎了上去,说已经在舞台前面给他们留好了位子,不等他们说什么就连拖带拉地把他们拽了进去。
“你们这些人可真是不够热情!”把他们领到位子上之后,她还一脸的愤懑。
“这就是代沟!”夏侯庄敲了一下她的脑袋。安然和区蓓蓓也觉得夏侯庄说得不错,年龄上的差距确实能在各方面都产生差距的。想当初上大学的时候,她们每次遇到之类的演出还不是跟现在的夏侯琪一样的兴奋?为了能靠舞台近一点,也是宁可不吃饭的跑了来,就为占一个靠前一点儿的位子。可是现在就不行了,再也没有以前的那种激情了,或许是她们已经过了那个年纪吧。
不在那个年龄不在那个状态的人除了她们还有左仁,从跨进邴帆那一刻起,安然就感觉到了左仁的那副漫不经心,好像比她们更提不起兴趣。其实,几个人的心里都很明白,他们之所以会那么齐整的出现在这里,全都是出于对夏侯琪的支持,如果她今天晚上没有节目的话,他们大概都不会来的。
“琪琪,你就不要招呼我们了。赶快去后台准备吧,我们在这里给你加油哦!”
“是啊,好好的表现。如果等会儿被哪个导演看重的话,说不定你就一夜成名了呢!”
安然和区蓓蓓极力想把夏侯琪撵走,因为现在她们对她的这份热情已经有点儿快招架不住了。不过,她们的话可不是说出来骗三岁小孩子,邴帆学院的学生可是有一夜成名的实力的。又加上她们对柏以清的了解,在这样的一场晚会中夏侯琪能上台表演,可见其在邴帆也绝对不是一个默默无闻者。她长得那么可爱,换句话说她的外部形象很不错,而且又是学表演的,搞不好还真会一夜成名呢。
“那我走了,你们一定不能先溜掉哦!”
“放心吧,我们等你的节目结束之后一起走!”安然上前搂住她的肩膀,亲切地帮她整理了一下身上的演出服。随后,夏侯琪就乖乖的去了后台。他们四个人就在夏侯琪为他们安排的位子上坐了下来。
离晚会开始还早,舞台上工作人员正在调试灯光和音响,时不时会从台前两个大音箱里面传出“喂?喂?”的声音。舞台下面有几个工作人员正在搭架摄像机,很多记者也在台前找寻自己的采访和摄影位置,那里面也有耿秋明和助手晃动的身影。安然他们就静静的坐在位子上看着眼前乱哄哄的一切,期待着晚会能够快一点开始。
等待,把时间变得格外漫长。
安然打了一个哈欠,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她本来就不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听着会场里嗡嗡嗡的声音,她还真有睡觉的冲动。突然,身子被后面的人碰了一下,她睁开眼睛刚要回头看看身后的情景,抬起头接触到了左仁正看着她的眼神。那么认真,那么温柔,那么意味深长,她冲他笑了笑,复有低下了头。
不一会儿,会场骚动起来。一位打扮时髦美若天仙的女子,在一大群人的簇拥下走进了演出会场。前台正在准备的工作人员停下了手中的活计,那些记者也拿着话筒抬着摄像机一窝蜂地拥了上去。随后,几位今天晚上要到场的舞蹈家和知名导演也跟了进来,正在后台换衣服化妆的演员也陆续涌了出来。会场比先前更嘈杂了,几条窄窄的通道都被挤得水泄不通。
虽然已经隔了几年,但是安然一眼就看出了那位打扮时髦的女人,正是当年她和区蓓蓓认识的那位柏以清。从上次见过她之后到现在应该有三年了吧?三年里,在时间的冲刷下,柏以清比以前更成熟了。从她身上再也找不到当年那个心无城府的年轻身影,现在的她一举一动都透着一股优雅,成了一个真正魅力十足的女人。
“那不是柏以清吗?还真是她耶!”区蓓蓓也认出了众人簇拥下的柏以清,于是走到安然的身边来指给她看。
“听秋明说的时候我就觉得应该是她,没想到还真是。”安然对柏以清的出现倒不是太意外,几年前她在那场比赛中看过了柏以清的舞蹈之后,就觉得柏以清是一个搞艺术的料,将来也肯定会走舞蹈这条路。而且柏以清又是邴帆艺术学院毕业的,在这里遇到也再正常不过了。
“你们认识她?”夏侯庄问。
“也不算认识,只是还在上大学的时候有过接触。”
“上大学的时候?”
“是啊,就是我们上大三时那场全国高校‘校园杯’青年歌舞大赛中接触过。”区蓓蓓对夏侯庄说,“你们那时候也应该还没有毕业吧?知道那场比赛吗?”
“对,知道的!”
“那你们当时有没有看比赛呢?”安然问。
“看了一点儿。”夏侯庄说着看了左仁一眼,“只不过……”
“什么?”夏侯庄说话向来都是快人快语,此刻的吞吞吐吐反倒更吸引了安然的好奇心,而且他每说一句话都会下意识的看看左仁,这就让安然更加觉得奇怪了。
不认真便罢,如果细心一点的话,安然还真觉得今天晚上来看演出,夏侯庄和左仁怪怪的。尤其是左仁,先前只是比较沉默而已,可等到柏以清出现之后他的脸色就更难看了。安然想,她能把左仁今晚的反常举动和柏以清联系起来吗?这两者之间有某种关联吗?
“哦,没什么。只是那场比赛那么轰动,我们怎么可能不知道呢?而柏以清又是那场比赛的冠军,知道她也不奇怪啊!”
这样的解释似乎是合情合理的,但是安然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不过她也没有去深想,可能问题本身并不是出在柏以清的身上,只是因为左仁今天的表现让她的心里有点儿乱,所以才会胡思乱想吧。
她在乎他?
她在乎他!
直到今晚,安然才肯定了心中的患得患失是与左仁有关。
柏以清来到会场的时候,他们各自的心里或多或少都起了一点波澜,只是这层波澜就像是一阵微风,一刮也就过去了,没有在心里留下太多的痕迹。至少对安然和区蓓蓓是没有在心理上产生太大的影响,虽然几年前她们帮过柏以清一次,但那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她们没想借以往的情谊去向现在的柏以清表示点儿什么。无论对安然和区蓓蓓还是对柏以清,彼此都只是生活中的一个过客而已,走过了也就让它过去好了。
晚会开始后他们就静静的看演出,没有过多的交谈。夏侯琪上场的时候,他们四个冲台上的夏侯琪挥了一下手,示意她加油。等夏侯琪的节目谢幕之后已经快到十点钟了,安然提出要先走,之后几个人也就一起离开了晚会现场。
站在邴帆学院门口,安然停住了脚步。
“你们还是等晚会结束再走吧!我是因为身体不允许,所以要先回去睡觉,不然明天就又没有精神做事了。”她对区蓓蓓说,“你还是等晚会结束之后和秋明一块儿走吧,你先走了多不好啊,说不定他待会儿还会到处找你呢!”继而又对夏侯庄说:“我想等晚会结束可能会很晚了,你还是在这里等着琪琪吧!”
夏侯庄听了也觉得在理,于是就问左仁,“你呢?现在要走还是……”
左仁看看天空又看了一眼安然,说:“我送你回去吧!”
区蓓蓓本来没有非留下等耿秋明的打算,但是左仁说要送安然回去,她也就很识趣地和夏侯庄一起留在邴帆等演出结束。于是,安然和左仁就先他们一步离开了。
没走出多远,一阵夜风吹来,安然下意识地用双臂扎紧了自己。盛夏的夜晚应该是非常凉爽的,可是安然的这个细微的动作,让左仁感觉她此刻像是身在深秋。
“你冷?”
“感觉有点儿凉!”
“是不是身体不太好呀?”
“嗯!”安然不好意思地冲他笑笑,“从小就体寒,怕冷!”
“你应该多吃饭!”他靠她更近一点希望能将自己的体温传一点给她,此刻左仁真希望是冬季,那样就可以脱一件外衣给她。可是,眼下正是盛夏季节,他的身上也就只有一件衬衫,想脱也力不从心啊。
“你怎么就知道我一定吃得少呢?”
他怎么知道?当然是听区蓓蓓说的啦,不然还能从哪里知道有关她的消息呢?左仁一向都不是一个话多的人,认识他的人都知道,无论在什么场合也无论他的心情再怎么好,沉默似乎就是他的专利。不过,这样的人可能记性和听力都会比一般人强吧,只要是经过他耳朵的话,再怎么平常他都能从中捕捉到精髓。也或许这跟他律师的职业有关吧,天天接触不同的案件纠纷,时间一长也就练就了一套对语言的敏感之功。几个人在一起闲谈的时候,从区蓓蓓口中露出的关于安然的点点滴滴,左仁都记得清清楚楚。
记忆力再好也得有心才行,左仁应该是有心的。而且,这份“有心”从他和夏侯庄第一次踏进“水墨悠然”见到安然的那一刻就开始了吧?
“如果你能多吃一点的话,也就不会像现在这么瘦了!”他还不至于老实到把自己的心思全都告诉她,而且……即使他愿意说出来还不见得她就愿意听呢!
“人瘦就一定是吃得少吗?”
“当然不是一定的!不过,你能多吃一点的话,即使不胖也绝对不会像现在这么瘦啊!”
安然“扑哧”一声笑了,是笑他对自己饮食的关心吗?
“你笑什么?我说得不对吗?”左仁看了她一眼,夜色里她脸色显得有点苍白。
“没有没有,我只是觉得……”左仁看着她,等待着她还没有说完的另外半句话。安然扬了扬头说,“你好像很会关心人耶!”
这回轮到左仁笑了。
片刻的沉默之后安然在他面前停住了脚步,认真地看着他说:“你的工作很忙吗?”
询问?质问?
左仁一时还难以捕捉这句话的潜台词,便老实的回答说:“也不是太忙!”
“真的?”
是因为前阵子没去“水墨悠然”她生气了?她怎么会生气呢?还是她今晚看出了什么?
都说女人的问话充满陷阱,一不小心就会掉进去。见安然一脸的认真相,左仁心里还真有点发虚。
“我有骗你的理由吗?”
安然看着他沉默了几秒钟,然后说:“那你能不能……在工作不忙的时候给我上上法律课?”
“嗯?!”
“我想学学法律嘛!”安然又继续往前走着,左仁迟疑一下追了上去。
“你怎么突然想到要学这个?而且……如果你要咨询法律方面的事情直接找我就行了呀!如果因为要用就得去学的话,那我们要吃饭是不是还得先插秧?”
“不是因为我要用才学,而是……反正我就是想学嘛,你愿不愿教啊?如果不愿意,我就去报读夜校!”
“不是不是!我教我教!”
“真的?”
左仁点点头,“真的!打算在哪里上课?”
“就‘水墨悠然’吧,那里书也有,不是吗?”
于是,两人静静地走着没有再说话,等回到“水墨悠然”已经十一点了。区蓓蓓还没有回来,左仁送安然到门口便没有再上去。相互道了晚安,左仁说改天手上没有什么事情就过来给她上课。让她有空的时候想想具体要学那方面的法律,如果要全学的话那可不行,最好是有点针对性。
安然上楼洗漱完毕,带着只有她自己知道的秘密入睡了。左仁送安然到家之后并没有立刻回住处,他独自一人又在夜里继续游荡,他想在安静的夜里静静地想想心事。不想还好,这一想,他就觉得一些往事是到了该真正忘记的时候了。
人生就像一杯茶,只有给已装满的杯子留出一点空位,才能再装进去新的茶水。左仁的这只杯子早就是满的了,他在夜风中拼命地把杯子里的某些东西倒出来。因为,他觉得他现在已经找到了更值得他去装的东西。
正文 第四章 忧伤的深处
邴帆艺术学院晚会结束的第二天早上,区蓓蓓起得特别的早。醒来后还来不及梳洗就穿着睡衣跑到了安然的房间里。那时,安然也刚醒来换好衣服,见区蓓蓓起得如此早,还跟她开玩笑说是不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还是昨晚耿秋明给她什么刺激了?
昨天晚上区蓓蓓确实是受了不小的刺激,但是不是来自于耿秋明!
区蓓蓓和夏侯庄因为要等耿秋明和夏侯琪,于是目送安然和左仁离开邴帆艺术学院以后,他们又回到了晚会现场继续看演出。晚会上的节目,全都是邴帆艺术学院的不同院系的同学自编自演的,这让区蓓蓓觉得柏以清这次回邴帆是来当评委而不是来演出的。可是,在晚会即将结束的最后一个压轴节目中,柏以清出场了。和她一起登台的,还有一个让区蓓蓓万万没有想到的人。他就是“水墨悠然”的调酒师——阿毕!
柏以清在舞台上一共表演了两个节目,第一个节目是和阿毕一起表演。阿毕抱着他赶场时用的那把吉他,轻轻的划动琴弦,一曲悠扬的曲子就从他指尖流向了整个会场上空,原本因疲劳而变得有点嘈杂的晚会现场,随着那婉转悠扬的曲子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柏以清手持话筒,在阿毕吉他的伴奏中,张开了朱唇。她放着光的两眼专注地凝视着阿毕,仿佛看到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被光环笼罩着的天堂。阿毕用心地弹着吉他,在她身边环绕着,一会儿近一会儿远,就好像柏以清的身上有一块磁石,让他无法真正靠近,更无法就此远离。舞台下面,前来采访的记者,抬着摄像机对准舞台上的两个人,疯狂地拍摄。全场的观众,包括区蓓蓓和夏侯庄在内都被这一画面给惊呆了。
一曲结束之后,阿毕一手拿着吉他一手拉着柏以清,两人向台下的观众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柏以清拿起话筒对着观众说了一段话,“谢谢大家的支持!我叫柏以清,三年前因为一些个人原因,我退出了舞台。现在,借母校举行活动之际,我又再次重回舞台。希望在我以后的艺术生涯中,能给大家带去更多更好的作品,谢谢大家!”她停顿了一下向观众鞠了个躬,观众们在评委的带领下为她献上了热烈的掌声。掌声稍缓,她靠近阿毕又接着说:“这位是阿毕,他既是我的朋友又是我的校友。三年前,当我们都还是邴帆学院学生的时候,因为对艺术共同的追求,我们组建了一个乐队。可是后来随着毕业的来临,乐队也就解散了。现在,我重回舞台还能在和昔日的校友一起同台演出,我非常的高兴。我希望,在未来的日子里,大家能多多的支持我和阿毕,再次谢谢大家!”阿毕和柏以清又是深深的一鞠躬。
台下又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在掌声中阿毕退下了舞台,音乐响起,柏以清在舞台上伴着音乐翩翩起舞。区蓓蓓完全呆了,坐在她旁边的夏侯庄也蒙了。
“你是说阿毕和柏以清早就认识?他们是校友?这怎么可能?”听完区蓓蓓的叙述,安然也是吃惊中的吃惊,意外中的意外。
“阿毕和柏以清同台演出,是我亲眼看到的,他们是校友是朋友也是柏以清亲口说的,我亲耳听到的。难道还会有假吗?”
“可是,这也太离谱了吧?”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可是,阿毕他一向都那么低调,怎么会和现在的风云人物柏以清扯上关系呢?”
“我也不知道啊!”
“你说阿毕以后要和柏以清……”
“当着观众的面,柏以清是那么说的。阿毕可能会和柏以清一起干,再说人家在大学的时候不是还在一起组建过乐队吗?”
阿毕离开“水墨悠然”去钻研他喜爱的音乐,这是一件很平常又天经地义的事情。可是,他和柏以清扯上了关系的话,安然感觉事情就似乎没有表面上的那么简单了。她总觉得在阿毕和柏以清之间以前肯定发生过什么事情,不然的话柏以清又怎么会说三年前她因为一些个人原因而退出舞台呢?三年前,他们不都还在上大学吗?三年前,不正是“全国高校‘校园杯’青年歌舞大赛”的日子吗?也就是说,柏以清参加完那场比赛之后就离开了舞台?
一个艺人怎么会在自己最得利的时候就放弃呢?其中的故事,安然怎么也想不明白。
“干脆我们就直接去问问阿毕不就清楚了吗?”
“不行,阿毕他是不会轻易说出来的!”这是安然最了解阿毕的一点,他是一个凡事都喜欢藏在心里的人。以前,安然也问过关于他们组建的那支乐队的事情,可是阿毕也就简单的说后来解散了,再多就什么都没有说了。如果他肯说的话,还会等到现在吗?
“你说阿毕会不会找我们辞职呀?”
“他今天来上班了吗?”
“来了,按时来的。”
“就先等等看吧。如果他辞职,我们也没有理由不答应。如果他不提的话,我们也不好说什么,不是吗?”
区蓓蓓点点头,然后说:“那……我们要不要现在就开始着手招一个调酒师呀?如果等阿毕辞职之后再招,就有点儿来不及了!”
“先等等吧!我找机会跟他谈谈,然后我们再做打算。”
区蓓蓓点点头便下了楼。
上次出差回来的连续忙碌,让左仁觉得疲惫不堪。事务所里最近都没有什么事,或者是说左仁这些天手上没有要处理的案子。于是,他就在家里呆着休息几天养养精神。
他是一个闲不住的人,虽然在家里休息,人闲了心却闲不下来。起床吃过早餐之后他又坐在了电脑前面,翻开以往整理过的资料,这里看看那里瞧瞧。然后就不停地敲打着电脑键盘,写一篇名为《网络合同纠纷解决办法》的论文。
送安然回去之后左仁在外面游荡到很晚才回到家,回家之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可是,经过几天的思考,他想清楚了很多事情。人这一辈子,开心也是过一天,不开心也是过一天。时间不会因为你的开心而多停留片刻,也不会因为你的悲伤而加快前进的脚步。人活着很多时候是处在现实当中,什么实现呢?眼下就是现实!以往的生活或许有快乐有痛苦,但是,既然都无法抓住了,还有什么好想的呢?所以,还是立足于眼下的现实吧!
以前他在一本书上看到过一句话是这么说的——人好渺小,永远都不会知道上苍的下一步安排。人也好伟大,有那么多的喜怒哀乐来迎接上苍的每一步安排。此时此刻,左仁算是完全的体会了这句话。人生就是因为“不知”所以才值得活着的人去探索去活,如果一个人一出生就什么都知道了,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所以,对以往遇到的和现在即将遇到的一切,不管是开心的还是不开心的都不应该埋怨。相信上苍,它绝对不会做无意义的安排。或许,正是因为有了以往的痛苦,人才会更珍惜现在遇到的快乐。也或许,上苍为了让你珍惜现在遇到的幸福,所以以往才刻意的给你安排了一场痛苦的经历。让你在对比中体会,在经历中成熟。
这样一想,左仁心里也就豁然开朗了。开朗之后的他,没有忘记安然让他交她法律知识的那件事情。这件事情虽说不是一件大不了的事,可是,法律涉及面如此之广,真要教的话又该从哪里讲起呢?思前想后,左仁决定先给她讲讲婚姻法,女人不都是很关心这个吗?想好课题之后,左仁从书架上找出了上学时用的有关婚姻法方面的书籍。他打算这些天就抽空去一趟“水墨悠然”,让她先看着书,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再来问,这样就比较有针对性了。
论文刚开了一个头,转眼就已经中午了。左仁站起来揉揉干涩的眼睛,关掉电脑,准备去楼下的小吃店吃午饭。那家名叫“歪头汤”的川味饭馆,是左仁一日三餐最喜欢光顾的餐馆。里面的家常炒菜很有特色,加上左仁从小喜食辣味食品,那家川菜馆就刚好对上了他的胃口。只要不出差,只要在家里,左仁便是那家馆子里的常客。去的次数多了,和馆子的老板娘也就混熟了。每次吃饭的时候,只要左仁走进店里,不用点菜老板娘就知道他要吃什么。
中午的阳光通过窗户射在电脑桌上,左仁收拾一下桌上的资料准备出门。不料,他刚把门打开门外就站着一个正准备敲门的人,他们都被对方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吓了一跳。门里的人没想到门外会直挺挺地站着个人,门外的人也没有想到自己刚举起手正准备叩响房门,门就被里面的人给一手拉开了。于是,左仁就和门外的那个人隔着一道门,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呆呆地站着。
“怎么是你?”左仁问,又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你吃过午饭了没?”门外的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她朱唇微启自顾自地问道。
左仁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定定地看着对方,她还和以前一样漂亮!不,准确的说应该是比以前更漂亮了。
“还没有,正准备去吃。”
“你……没有自己做饭吗?”
“做一个人的饭,不方便。都是在外面吃,你吃了吗?”
“我也还没有!”
“哦!”看着眼前的这个人,她此时此刻出现,是一件不在左仁预料之中的事情。面对眼前突如其来的一切,左仁一时还无法快速地从这份惊喜中回过神来。
惊喜?似乎也算不上,总之内心的感觉是很复杂的。
“要不……我们一起去吃?”对方见他木讷地站在那里,于是问。
“好啊!”
左仁的这句话回答得很机械,他感觉自己已经无法掌控自己的思维了。就像眼前的这个人是一块磁石,就那么毫不需要理由的就把自己的一切都吸引过去了,他连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只好顺着她的思路回答她,然后就跟在她的身后下了楼。
不是他挡不住美色的诱惑,主要是这一切都来得太突然了,突然得让他在短短的几分钟之内根本就没办法让思维跟上这场“意外”的速度。是的,左仁把柏以清在他眼前的突然出现解释成是一场意外。就像三年前她在他眼前出现一样,也只是一场意外。
左仁跟着柏以清来到楼下,然后上了她开来的那辆白色桑塔纳,她发动了车,左仁看着窗外的街景,心里非常平静,平静得不起一点儿波澜。就好像存在于他们之间的不愉快都从未发生过,就好像她带给他的伤害都不复存在。当左仁在“水墨悠然”从夏侯琪的口中得知柏以清要回校演出的时候,就好像那些心中细细的痛突然间又回到了他的心中。邴帆艺术学院演出的那个晚上,看到柏以清众星捧月地出场,左仁心里就像装着一块石头一样猛地一沉。可是现在,当这个人活生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他又是那么的平静,平静得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可能人都是这样的吧,非常想得到一样东西的时候总是会变得很急躁。可是当东西真正的被你拿在手里时,你又会觉得其实以往的一些反应真是有点可笑。得不到的东西总是很神秘,可是再怎么神秘的东西等到了眼前也就显得一般了。左仁现在就是这样的一种感觉,就好像他和柏以清之间跨越了一段时空,还没有“经过”就直接跳到了“结果”。
柏以清的车子在良州最著名的一家西餐厅前面停下了,左仁下了车,她把车子开进了餐厅专门为客人准备的临时停车场。然后,走上前挽着左仁的手进了西餐厅。等在门口的侍应生把他们引进了一间雅致的包厢,柏以清优雅地向左仁点了一下头,然后双手轻轻地撩起裙角欠身坐了下来。
“你来点菜吧!”柏以清把侍应生递过来的菜单递到左仁面前,左仁没有接,说随便吃什么都行,他不讲究。于是,柏以清让侍应生先上两份法式牛排,侍应生应声退了下去。
“这几年,你还好吗?”柏以清问。
“谢谢,我很好!”
柏以清莞尔一笑,觉得自己的问话有一点傻。在良州左仁左律师的名讳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的事业那么成功怎么可能过得不好呢?
事业有成就是过得好,这是柏以清的观点。
侍应生端上了牛排,左仁吃着这高档的东西味同嚼蜡,感觉还是没有“歪头汤”的东西实在。那些简单的东西,才能让人吃出生活的味道。看着柏以清津津有味地嚼着放在嘴里的牛排,左仁觉得那才是她生活的味道。他和她毕竟不是同一世界的人,因为他们拥有不同的生活“味道”。
以前上大学的时候,或者说柏以清刚在他生活中出现的时候,就有同学告诉过他,说搞艺术的人本身就是一种艺术。作为旁人只能把她们当成一种艺术品来欣赏,若要和一尊艺术品在一起生活是很不现实的。因为艺术和生活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生活中不会缺少艺术,而从艺术中是绝对找不到生活的。当时,左仁根本就听不进去同学的这种观点,一味地沉迷于柏以清这尊艺术品里。可是现在,时过境迁,左仁似乎明白了同学当年对他说的那些话。
爱情就像漩涡,掉进了爱情也就掉进了漩涡,越挣扎陷得越深。什么时候你不再挣扎,仰着头看着天空等待被彻底吞噬的时候,突然又安然无恙的走出了漩涡。一桩原本以为一生一世都不会忘记的感情,蓦然回首间,竟然发现只是人生漫漫长路上的一道风景线,青春里的一首插曲。爱到痛彻心扉就是风平浪静,左仁现在就是这样的感觉!如果柏以清今天不来找他,不再次出现在他面前,他还不会有这样的大彻大悟。
彻悟之后,柏以清在他眼里就不再神秘,不再拥有以往的光环。
“你找我有事吗?”
“没事就不能找你呀?”
“当然不是!”
左仁只是低头吃东西,没有再跟柏以清说话。既然她都说找他没有什么事情,那不就只有静静的吃东西么?
“你怎么也不问问我这些年过得好不好呢?”
左仁抬起头看了看她说:“这还用问吗?一看就知道你过得很好啊!”
都说时间能改变一切,柏以清现在体会到了。三年的时光,改变了她在左仁心中的地位。他不再像三年前那样要死要活的爱她了,或许在他的心中她就只属于历史,三年前的历史。这让她有点迷茫,本来她以为左仁对她应该还存有以往的感情,这样的话,或许他还会像三年前一样为自己无悔的付出。可是现在,她眼前的左仁成熟了,再也不是三年前那个青涩的小男生。
“其实……我今天来找你还真是有事。”既然大家都变了,那就只能用现实的方式来解决问题。柏以清不打算再跟左仁没有目的的闲谈下去,既然他的心中没有了她的位置,那就只能用她的方式来处理了。
“什么事?”
“我一个朋友被公安局抓走了,想请你帮个忙把他保出来!”
无事不登三宝殿,他从来都只是她手上的一件玩物,三年前是,三年后仍然是。她一直与他藕断丝连,是因为对她而言他还有利用价值,三年前是,三年后呢?
“为什么被抓?”
“因为跟人打架!”
“如果只是打架的话,那不至于被抓啊。即使抓走了,问清楚以后也会被放出来嘛!”
“可能是因为他有前科吧,所以……我已经没有办法了,所以才来找你的,你能帮我这个忙吗?”柏以清说着说着激动起来,她那张美丽的脸蛋,曾让左仁为之着迷的脸蛋,变得扭曲起来,眉毛全皱到了一块儿。
“关了多久?在哪个派出所?”
“关了三个月,就在良州市派出所。”
“三个月?!”
左仁很吃惊,根据他的职业经验,他觉得这绝对不会是一起简单的打架事件。
虽然不了解具体情况,但是他知道柏以清没有对他说实话。既然她不愿意说,左仁也就没有再问,他就全当她是有难言之隐。能被派出所关三个月,事情肯定不会简单。可是,左仁还是打算答应柏以清的请求,帮她这个忙。
“好吧,我就先去了解一下情况。”
“那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去派出所走一趟?”
“如果是打架被关的话,不是什么大事,我待会儿打个电话给派出所就行了。”
“恐怕不会这么容易,可能还得你亲自跑一趟才行!”
左仁看了柏以清一眼,没有说话。
“你尽管去疏通,所需的费用我全包!”
左仁还是没有说话,只是又看了柏以清一眼。
“我不指望派出所能立马放人,只要不被起诉就行!对我来说,他不能出事。左仁,你明白吗?”柏以清伸出手握住了左仁放在桌子上的右手。
“不是打架被关吗?怎么会被你形容得那么严重?”左仁抽出被她握住的手。
“为了保他出来,我想尽了各种办法,也找了很多人,塞了很多钱。你知道我是不在乎花钱的,可是都不顶用,别人都帮不了。我已经束手无策走投无路了,才来找你的!只要你能帮我把他保出来,帮我把这件事情摆平,你要多少钱都没有问题!对!我知道你不要钱!”柏以清前一句后一句,说得有点儿语无伦次,“那就……你要我怎样我就怎样!你想把我怎样都行!”
左仁笑了,是心痛的笑。
他能把她怎样?
他会把她怎样?
他想把她怎样?
她想他把她怎样?
她不光侮辱了自己更侮辱了他,她把他想成什么样的人了?
左仁看着距自己一尺远的柏以清,感觉他们之间的距离不是短短的一尺,而是一道永远也跨越不了的鸿沟。他们完全是拥有不同价值观生活在两个不同世界里的人,他以前死心塌地爱着的,就是这样一个来自异域空间的人吗?看来,在情感世界里,感觉是不可靠的东西,它往往会把你的眼睛蒙住,然后把你的心引到深沟里。
因为柏以清的话语,他们的午饭草草地久结束了,柏以清开着车离开后,左仁回了一趟律师事务所,见同事们都在忙自己手上的案子,也没他什么事儿。于是,就离开了事务所直接去了良州市派出所。
派出所里今天很是忙碌,几名交警抓了一伙偷车贼,左仁去的时候他们正在审讯。由于办案的缘故,博源律师事务所和良州市派出所的来往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又加上左仁在办案过程中和良州市派出所所长的频繁接触,每次左仁的不请自来对所里的人来说已经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见左仁来了,一名女警为他泡了一杯茶,问他有什么公干。左仁客气的谢过之后说,有个朋友前些日子因为打架被抓了,他现在就是来找所长处理一下的。于是,那名女警就把他带到了所长的办公室。
良州市派出所的所长是一名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姓杨,跟左仁的交往不错,工作之余两人偶尔也会相约出去喝喝酒什么的。左仁进去的时候他正在通电话,见左仁来了便示意他先坐下,左仁微笑一下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刚一会儿对方就结束了那通电话。
“小老弟,今天又是什么案子要来我这里取证啊?”杨所长走过来在左仁的旁边坐下。
“不是不是,最近我刚出差回来,手上还没有接什么案子。”
“你一向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今天总不会是来我这里串门的吧?”
“那倒不至于,是有件事情可能得麻烦你帮个忙!”
“什么事呀?”杨所长一本正紧的问。
“也不是什么大事!”考虑到事情的复杂性,左仁一时还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左大律师亲自出马还能有小事?你就快说吧,是什么事?”
“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受一个朋友之托想请你放一个人!”
“放人?放什么人?”
“一个打架被你的人给抓起来的人呀!”
“打架?!为什么打架呀?”
“可能就喝醉酒闹事之类的吧,具体情况我那朋友也没跟我细说。”
“这样呀!”杨所长思索了一下说:“那你打个电话过来说一声不就行了,何必再跑一趟呢?”
“反正我也没什么事,顺便过来看看老哥哥你呀。怎么样,你儿子还好吧?”
“好!怎么能不好!小家伙能吃能睡的,就是喜欢玩枪,最近老是吵着要找左叔叔呢!”杨所长中年得子特别不容易,只要一提到儿子就满面红光。
“是吗?看来小家伙跟我感情还不错哦?那我真得抽空去家里看看他了!嫂子呢,嫂子还好吧?”
“她也挺好的,总是念叨着你,说小左怎么这段时间也不来家里?是不是谈恋爱了?”杨所长是个很豪爽的北方人,谈话谈到兴奋时嗓门总是特别的大,就像寺庙里的禅钟发出的声音,而且还伴有雷鸣般的笑声,震耳欲聋。
“没有没有,就是比较忙而已。”左仁不是一个容易害羞的人,但是只要有人跟他提个人问题他就有点难为情,总感觉在别人眼里自己一直单身是因为没人要似的。
“小左,别怪你嫂子多事。你也二十六七的人了,是时候考虑个人问题了!现在可有中意的姑娘?要不让你嫂子给你介绍一个?”
“啊?!介绍?那倒不用!不用!”
“所谓‘成家立业’,一个男人还是要成了家才能安下心来创业。你年纪轻轻又事业出众,想找个对象应该不是什么难事,你自己对人家也别要求太高了。这过日子呀也就那么回事儿,容不得你有太多的幻想,每一步都是很现实的。不管对方多么漂亮优雅,只要往柴米油盐里一扔,就谁都是一样的了。所以,只要找一个会过日子能安心跟你过日子就行了。在我们北方有一句话叫做‘老婆孩子热炕头’,咱们男人在外面拼死拼活的打拼不就是为了老婆和孩子吗?你还是赶快找个对象成家生个孩子吧,有了孩子和家,心里头就踏实了。不然,干什么都会觉得心里挺虚的!”
……
杨所长的这番话就像发连珠炮似的,打得左仁七荤八素连招架的能力都没有真想立马逃走。他平时最怕的就是长辈催促他赶快找对象结婚,虽然他也知道婚姻是社会稳定的基础,可是若让他真正的考虑婚姻,在心里或多或少还是难以接受的。每一次和杨所长在一起,左仁几乎都会受一番婚姻教育,这也正是左仁不
喜欢去他家的原因。现在若非不是受人之托,左仁也不会在杨所长清闲的时候来找,没事干的时候杨所长的话总是特别的多,他已经领教不止一次了。
“是是是,我谨遵教诲,会认真考虑。”左仁只能先忽悠着,说:“可是现在……我们还是先来谈谈放人的事吧!”本来放一个人对杨所长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只要左仁开口就一定没有什么问题。可是,左仁知道柏以清让他帮忙保的这个人肯定不是一个一般的角色。左仁也不想为难他的老哥哥,还是打算当面把事情谈谈清楚。
“多大点事儿!你让我放的那个人叫什么名字?我让小张去把人带出来给你就是了!”杨所长对左仁很是信得过,也就表现得很爽快。
“叫王刚,是前阵子在夜总会喝醉酒闹事的那个。”
杨所长听到王刚的名字,表情一下子就严肃起来,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左仁,一会儿之后很认真地说:“小老弟,你怎么也管起这件事情来了?”
“什么事呀?没有啊,我就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罢了。所以才请你帮这个忙,行个方便的。”
“王刚的事儿我劝你还是别管为好!”
“怎么了?王刚不是因为打架才被关起来的吗?”
杨所长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然后放下茶杯说:“王刚的事没有表面上的这么简单,不单纯是打架的问题。”
“哦?!”
“警方怀疑在王刚的身后隐藏着一个犯罪团伙,我们把王刚扣下来就是想以他作为线索继续追查。”
“犯罪团伙?!犯什么罪?贩卖毒品?”
“拐骗少女,在营业性场所……卖淫。我们接到群众的报警电话,在星光夜总会抓到他的时候……两个客人为争夺一个小姐而发生争执,王刚就是因为这才跟人打起来的。”
“王刚是夜总会的客人怎么会……”
“表面上是客人,其实他是夜总会的老板之一。小老弟,这是一个社会风气的问题,我们必须得严厉打击。所以,你还是不要插手比较好!”杨所长顿了顿又接着说:“我不知道是你什么样的朋友让你帮忙保王刚,不过……让你帮忙的那位朋友,说不定跟这件事有着极大的关系,你还是趁早跟那位朋友划清界限的好!”
左仁本身就是一个搞法律的人,他了解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和严肃性。不用杨所长说,他也早感觉到了柏以清和这件事的关系。而且,她在饭桌上求他的时候,那紧张的言辞和眼神就让他感觉到了事情的复杂性。起初他只是单纯的以为,被派出所抓走的人可能是柏以清的相好,所以她才会那么紧张。谁料,他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老哥哥,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也知道该怎么做。可是,这件事情我都已经答应了人家,如果你不把王刚放掉的话,我也不好向我那位朋友交待不是?你知道我一向都是很守信用的,答应了人家的事情就一定要办到,如果我自己的能力有限办不到的话,我是不会轻易许诺的。所以,这一次务必得请你帮个忙,买我一个面子!”
“你真打算把王刚保出来?”
“我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已经答应人家了呀!”
杨所长恨铁不成钢地咬着牙用手指了指左仁,说:“你那朋友是男的女的?”
“老实说,是女的!”
“你最好趁早跟她划清界限,跟这种事情扯上关系的女人……算了!”杨所长甩了一下手,咽下了要说的话。
“老哥哥,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的心思我了解,你说这么多都是为了我好,把我当朋友你才会对我说这些。请你放心,我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样的人能交什么样的人不能交。”
“我现在头疼的不是放人的问题,我考虑的也不是这件事情上要不要帮你!”
杨所长看着左仁,略有些激动,“凭你我的关系,让我放个人是件多么简单的事情。我是想不通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朋友?我更想不通你怎么会答应给这样的朋友帮忙!”
“她是我大学时认识的,三年没有联系了,最近她又回到了良州。不管她现在和三年前有什么不同,好歹我跟她认识一场,所以想再帮她最后一次。”
“真是这样?”
左仁点点头,没有说话。
“关系不一般吧?”
左仁做了个冷笑的表情,说:“大学时喜欢过她!”
“英雄难过美人关哪,你好自为之吧!”
左仁也只能对他笑笑,因为他已无话可说。然后杨所长站起来把小张叫了进来,让把那个叫王刚的人带到审讯室,随后他和左仁一起离开了办公室。
在审讯室里,左仁见到了那个叫王刚的人,几个月的拘禁让他的眼神显得有点涣散,就好像他所看的地方都无法让他的眼睛产生焦距。表情也很呆滞,仿佛他每天拖着走的只是一副没有灵魂的躯壳。不过也正常,天天被关着,还要接受警员不定时的盘问,任谁也不会精神抖擞的。头发胡子长了很长,全部趿拉在脸上,看上去很是邋遢。不过,从他已经面目全非的脸上还是能感觉到那股极为抵触的情绪。这也许是每一个来这里的人都共有的特点,明明已经是阶下囚,可骨子里仍然要表现出一副大义凛然。
“你可以走了!”左仁走上前去帮他把手上的手铐打开,他不相信的盯着左仁的脸一直看。
“还不走?是不是还想再多住几天?”负责押解的警员吼道。
“我真的可以走了?”被关久了,习惯了警员的大呼小叫,有人轻言细语的对他说话他还会感觉不习惯呢。被押解的警员这么一吼,他才相信一切都是真的。
“你可以走了,出去以后别再干那些不法的勾当了。如果再被抓进来,就没有人保得了你了!”杨所长说道。
王刚转身看看左仁,向他微微鞠了一躬,然后就离开了审讯室。被关了将近三个月,现在终于重获自由了。
“快下班了,要不要去我家吃晚饭?”
“不用了,下次吧。等我们都没什么事的时候再好好的聚聚,我也顺便去跟你儿子玩玩儿!”
“行啊!不过,希望你不要再是一个人来了!”
左仁领会到杨所长话中的意思,无奈地摇摇头,笑着说:“你比我爸妈还催得紧啊,我尽力吧!”
“光嘴上说尽力还不行,得上心!得有行动!”
“知道!知道!”
左仁嘴上虽这么说,但是心里对个人问题还一点儿谱都没有。不是自己不着急,也不是不想找个对象。只是,对他来说再复杂的案子都可以摆平,就是这个感情问题很伤脑筋。有的时候感觉对了,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向对方表达。
离开良州市派出所,左仁没有再回事务所他直接回了住处。这些天的事情让他身心俱疲,他想好好的休息一下,然后再好好的想想这个“感情”的问题。
都说爱要大胆的说出来,都说要追求真爱。可是,能说清楚的还叫爱吗?需要追求才能得到的还是真爱吗?如果你爱的人也爱你,那么那份感觉即使不用说彼此也可以体会得到,并非要用语言的形式表达出来,有时候听到的未必就真实。
爱是一种共鸣,一种不需要修饰更无需表达的纯粹情感。如果这份感情是对的、是属于你的。那么,你在爱着那个人的同时那个人也应该在爱着你。这是左仁的观点,所以他的爱从来都不向人表达,更不会轻易的向他爱的人表达。三年前是这样,那么三年后呢?还是这样吗?
正文 第五章 很想说我爱你
可能人们在休闲娱乐的时候确实不会选择看书,自从安然把书吧的书进行了一些调整之后,书吧的生意真的比以前好多了。现在,几乎每天都会有人来书吧买书,而且每次都不会只买一本。前来买书的人,有的是搞学术研究的知识分子,有的是附近大学里面的学生,他们来书吧主要是买一些与自己专业相关的书籍。这还多亏了有左仁的帮忙,如果没有他的帮忙,书吧里的专业类书籍就不会进购得那么全面,“水墨悠然”也就不会有现在这么多的书友。
在悠然的书吧里,现在又出现了另外一群很独特的顾客,她们都是居住在“水墨悠然”附近住宅区的家庭主妇。这让安然对现代生活和妇女地位的上升又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以前,主要是父辈们生活的那个时代,妇女结婚之后,老公、家庭和孩子就成了生命中的全部。原本有点兴趣爱好的女人,只要结了婚就把自己仅有的一点点爱好也都放弃了,取而代之的是没完没了的家务活和永远也做不完的一日三餐。就好像,女人天生就得为家庭、孩子和男人牺牲似的。
在这方面,安然的妈妈就是一个极好的例子。对于妈妈的一生,安然是最清楚不过的了。安然的妈妈是一个生长在江南水乡的女子,拥有南方女子特有的温柔和细腻。妈妈年轻的时候生活是个什么样子安然不得而知,可是结婚以后的日子安然就比较清楚了。
在安然的记忆和印象里,妈妈几乎是在为爸爸和她而活的。中学的时候,安然是走读。每天早上六点钟她还在睡梦中,妈妈就会敲响她的房门,问她要吃什么早餐。下午放学回家吃晚饭的时候,妈妈总也不会忘记问她晚上要吃什么宵夜。然后,她还没下晚自习,妈妈就会把宵夜提前的做好。如果是夏天就放在桌子上凉着,如果是冬天就放在微波炉里热着。不管她什么时候回到家,都能吃到冷热适度的宵夜。有时候爸爸单位里需要加班,妈妈也会提前的给爸爸做好宵夜,然后就在客厅里等着。只要爸爸不回来,她就绝不会先去睡。
都说在夜晚灯能给人以温暖、方向和希望,每次晚自习回来,刚进小区就看到家里的灯光透过窗户射向夜空,安然就觉得特别的温暖。是的,温暖!安然最喜欢用这个词语来形容自己的家。在中学里,当看到很多的同学都为父母离异而闷闷不乐的时候,安然就感觉异常的幸福。因为,她的爸爸妈妈从来都不会争吵。和谐的夫妻关系,温馨的家庭,就是父母给她这一生最好的礼物。
安然明白这样的一份礼物,是有爸爸妈妈对家庭、对她的共同付出和牺牲换来的。在安然的家里有几块很有风格的刺绣产品,小的时候她就拿着那个东西去问妈妈是在哪里买的,妈妈告诉她是还没有和爸爸结婚之前自己绣的。还不大懂事的安然羡慕得不得了,她无法想象那么漂亮的图画,要如何才能一针一线的绣出来。后来长大了,安然问妈妈为什么不继续绣,妈妈告诉她说因为老了眼睛看不清了。安然知道,妈妈的眼睛一直很好,她不再刺绣,是因为家庭占用了她所有的时间,让她年轻时的一点点爱好都难以保全。
可是现在,女人的生活就完全不同了。她们除了家庭以外照样拥有自己的私人空间,照样可以和以前的姐们逛街、泡吧,照样可以继续自己婚前的兴趣爱好。时代进步了,人也跟着进步了。
每天来书吧看书买书的家庭主妇,虽然都是已经结了婚的女人,但是她们之间也还是存在着一些区别。基本上可以分为三类,第一类是四十五岁以上的。这一类主妇来书店,对毛衣编织类的书籍最是感兴趣。第二类是三十五岁左右的,她们对饮食健康以及育儿方面的书籍比较有兴趣。第三类是三十岁左右的,她们则对健身和美容方面的书籍最是爱不释手。时间久了,只要她们踏进书吧,安然就可以根据她们大概的年龄段,向她们介绍书店相应的书籍。
因为有不同的消费群前来光顾,安然也就随着大家的需要把书吧的书籍搞得丰富起来。小至胎教育儿,大到学术专柜,可谓应有尽有。
此刻正值中午,前来书店的人也还是很多。这让一向就有午休习惯的区蓓蓓不得不取消了今天的午休,乖乖地呆在水吧里守着铺面。外面搭了一道直通书吧的楼梯之后,要上书吧的人也就不太会经过一楼水吧了,这让中午的水吧显得缺少点人气。不过,有的人在书吧看书时间太长了,也会到一楼的水吧里喝点东西,这样一来“水墨悠然”两层楼的生意就真正的呼应在了一起。
“大姐,您先在一楼坐坐,我马上打电话让他们把您要的本书送过来!”安然和一位约莫四十岁的妇女从二楼走了下来。
“行行行,不急不急。如果缺货的话,我明天再来拿也是一样的。”
“不用不用,一会儿就送到。刚好您要的那本书很畅销,昨天就买完了,我还没来得急去进货呢!您先稍坐一会儿,我现在就给批发商打电话!”安然把那位妇女引到一楼的水吧,给她选了一个位子坐下,径直向柜台前的那部电话机走去。区蓓蓓见状立马迎了上去,堆上笑脸问要不要先喝点儿东西。那位妇女琢磨了一下,于是要了一杯橙汁。
打过电话约一小时,一辆送货的摩托车就停在了“水墨悠然”门口。前来送货的是一个小伙子,这个小伙子是图书批发市场的送货员,安然常去那个批发市场进购图书,他以前也多次为“水墨悠然”送过货。他把车子停在门口,从货架上取下那一大捆书,双手一举扛在肩上径直上了二楼。
“安老板,这是你刚才打电话定的书,一共是一百五十块。”
安然从手中的钱包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一百五十块钱递给他,说了声谢谢。那小伙子收下钱浅浅一笑,便下了楼。安然用水果刀割断包裹上的绳索,从里面抽出一本,拿在手里也下了楼。
“大姐,很抱歉让您久等了!”安然把书递给了正在喝饮料的妇女。
“没事儿!没事儿!”她接过书翻了翻确认一番,然后从钱包里取出钱付完款就离开了。
“二楼人很多吗?”区蓓蓓走上前来问。
“确实有点多,我马上就得上去了。”安然端过一杯冰水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
“咱们的生意越来越好,都有点儿忙不过来了。要不招聘几个员工吧?”
“我也正有这个想法!”
“调酒师怎么办?要一起招吗?”区蓓蓓问。
“你不说我都给忘了,我还没找阿毕谈过呢!”
“那你就快啊,如果他要走的话,我们就趁着这次招聘员工一并再招个调酒师呀!”
“行了我知道了,我找机会问问他吧!”安然说完上了楼。
中午来逛书店的人并不多,但是选择中午这段时间来书店的人,大多数都是有要买书倾向的顾客。所以,只要中午这段时间书店里有顾客,不管他们最终会不会买上几本书带走,安然都会拿上一本书静静的坐在柜台前面。一来方便买书的人前来结账,二来呢如果哪个顾客要找什么书,她在的话就可以给顾客提供很多方便。在对“水墨悠然”的管理方面,安然把员工的服务态度看得很重要。她常常对区蓓蓓和阿毕说,顾客来“水墨悠然”消费,主要是消费一种心情。产品的好坏是质量问题,而服务的好坏就是态度问题。如果没有能力提升产品的质量,就应该努力提高服务的态度。
“老板!”一个女生手里捧着一本书,站在书架前面叫道。她左肩上挎着一个hello kitty的小包包,穿着一条粉色的迷你裙,一头长发烫得卷卷的披在肩上。见这打扮就知道多半是附近哪所大学的学生。安然闻声合起手上正在看的《名律师的来信》抬起头走了过去。
“需要帮忙吗?”
“不是!我怎么觉得你这儿的畅销小说很少耶!”她看了看书架,瘪着嘴说。
“畅销小说?!”
大学生的学习虽然没有上高中的时候紧张,但是也还不至于可以轻闲到每天看畅销小说吧?想当初她上大学的时候,看课本学专业知识都来不及了,可没有看过什么畅销小说哦!没有事儿的时候,最多也就去图书馆借了几本名家小说选或者散文诗歌之类的来看过。难道现在的大学教育跟她们当初上大学的时候不一样了?
“是啊!比如饶雪漫、韩寒、郭敬明、沧月之类作家写的书你这里都没有嘛!”
“你们平时的课很少吧?还有时间看畅销小说?”
“谁说课多就不能看了?”
“也是,不还有周末嘛!”
“周末?!”女生对她睁大了眼睛,“周末谁还有时间看小说呀?”
“那……”周末没有时间,上课就有时间?
“当然是上课的时候看啦,周末都有其他活动的!”
“上课看?!”
“是啊,老师在上面讲他的,我们在下面看我们的,大家互不干扰!”
年轻就是不一样,安然哑口无言。
“你还是应该进一些畅销小说来买,生意一定会很火的!”女生的眼睛睁得更大了,一对儿圆溜溜的眼珠子恨不得都要瞪出来。
“生意是好了,可是怕你们都来买的话会影响你们的学习呀!如果挂科可是要补考的哦!”
“都什么年代了,谁还整天把补考的事儿挂在心上呀,哪儿那么累啊?考试之前背背不就行了,多大点儿事儿!”
安然现在才感觉到代沟是个什么感觉了。
“安然!”
安然和那个女生说话的时候,左仁来了书吧。安然转过身,看着左仁一步步地走进自己,正想问他怎么今天大中午的就有空过来。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身边就传来一声尖叫。
“哇……啊……”那个女生双手合拢放在胸前,嘴巴大张着,眼睛睁得圆鼓鼓的,仿佛看到的不是人而是一摞红彤彤钞票“你比我们系的系草还要帅喔!”
安然和左仁都被她夸张的动作弄得不知该作何反应才能与她的吃惊相呼应,他们只是相互对视一眼,微微一笑。
“这位是?”左仁指指眼前的女生问安然。
“我的客人!”
“你真的很帅耶,我说的是真的,没有骗你!”那女生自顾自地对左仁说。
“谢谢!”哪有这么直接的赞美呀?左仁感觉不太好意思。
“你好像不相信我说的话耶!”女生撇撇嘴。
“相信!相信!”左仁没有再继续理那个他完全陌生的女生,转身对站在旁边的安然说;“你上次不是让我教你法律吗?我找了几本书你先看看,有什么不明白的就来问我。下午事务所里还有一点儿事,我晚上再过来!”
“好的!”安然接过左仁手里的书,左仁冲她笑笑然后又向站在旁边的那个女生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安然拿着左仁送过来的几本书走向柜台,那个女生也跟了过去。
“他是你男朋友?”
这个问题对安然来说或多或少问得有点突然,她有瞬间的恍惚,然后说:“不是啊!”
“太可惜了!”女子不住地摇头。
“可惜?!”
“帅哥谁不喜欢呀?谁不希望找个帅哥当男朋友呀?如果我是你的话,早就去追了!”
安然莞尔一笑,没有说话。思想真的不一样了,帅能值几个钱呀?不过……左仁的帅在她心里到底值不值钱就得另当别论了。
“记得进点畅销小说,我一定来买!”那女生说着冲安然眨了一下眼睛,然后离开了书吧。
晚上,安然从书吧下来的时候,区蓓蓓正在柜台前忙活,她把白天阿毕调好的酒水分装在不同的器皿里。耿秋明要了杯冰啤,坐在柜台前和站在柜台里的区蓓蓓说笑着,安然见状迎了上去。
“小两口说什么呢,那么高兴!”
“没什么,我在给她讲个笑话。”
区蓓蓓现在渐渐的接受了安然把她和耿秋明称为“小两口”,耿秋明也接受了安然拿他跟区蓓蓓开玩笑。一桩感情处在萌芽阶段的时候谁都会感觉新鲜和好奇,等一切都细水长流之后,也就能顺其自然了。区蓓蓓以前很反感安然拿她和耿秋明说事儿,现在耿秋明喜欢她的事情似乎已经属于老生常谈,安然要怎么说她也就无所谓了。
“我也说给你听听,很搞笑的!”
“不必了,你俩留着慢慢笑吧!”
安然一向比较严肃,对笑话不是很感兴趣,虽说笑一笑十年少,可平时她是一个很少笑的女孩子。
“蓓蓓,我想跟你商量一下我们招聘服务员的事情。在这件事情上你有什么想法?”
“嗯……”区蓓蓓思索一会儿说:“我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就是觉得招来的服务员可以分几个上二楼的书吧帮你的忙,反正现在二楼的生意也挺好的,你一个人也有忙不过来的时候。”
安然点点头,说:“我也是这么想的!我打算招十个服务员,五个在水吧五个在书吧,但这样的分配不一定要搞得很明显。白天书吧的人比较多,一楼的服务员可以上去几个帮忙。晚上的时候书吧就比较轻闲,上面也就不用非得呆五个服务员了,她们可以下来帮忙。怎么样?”
区蓓蓓点点头。
“你们打算招全职的还是兼职的?”耿秋明问。
“这个我倒是还没有考虑过,你有什么高见?”
“招兼职吧!首先,兼职的工资比较低。其次,‘水墨悠然’忙的机会毕竟很少,如果招全职的话工作量似乎小了点儿。”
“可以考虑你的建议。”区蓓蓓放下手上的活儿,把胳膊刚在手臂上望着耿秋明。
“如果要招兼职的话,我会首先考虑附近的在校大学生!”安然说。
“不错!你们还可以考虑再招两名主管,主管的话就招全职的,一个负责一楼的水吧,一个负责二楼的书店。这样一来就可以分担你俩的工作了,怎么样?”
耿秋明看着安然说道。
“主管……”安然皱着眉头陷入了思考中,区蓓蓓推了推她,让她暂时不要想这些了。反正现在只是大家在一起闲聊一下子,等改天再根据具体情况两人一起着重的商量一下就是了。她最不喜欢的就是安然说风就是雨,对什么事情都极其认真的性格。搞得她有时候都得跟着紧张,就像哈雷彗星要撞地球了似的。
“就你们几个?”安然、区蓓蓓、耿秋明三人讨论关于招聘的事儿刚停下来,夏侯庄就来了。他一脸笑意地走进“水墨悠然”在耿秋明身边坐下,站在柜台里的区蓓蓓立刻给他端上了一杯冰啤。
“你总算是有时间过来了啊?我还以为你这个贵人都把我们这群朋友给忘了呢!”送上啤酒的区蓓蓓还不忘数落夏侯庄几句。不过,她这话说得倒是实在,掐指算算,夏侯庄确实是有一段时间没来“水墨悠然”了。
“哪儿能呀!我忘了谁也不能忘了你啊!”夏侯庄接过啤酒冲她点了点头算是说“谢谢”,可嘴上却一点儿也不跟她客气。
安然坐在一边暗暗的想,如果现在走进来的是左仁,当听到区蓓蓓那番话,他会做什么反应呢?首先肯定是很客气的说抱歉,然后就告诉大家他最近工作比较忙,所以才没能过来跟大家聚聚。可夏侯庄呢?无论什么时候过来都是满口的幽默,就好像他这个人随时随地都没有什么烦恼似的。他和左仁是兄弟,可安然怎么也想不通,这样两个性格脾气、行事风格完全不同的人,怎么就能成了铁杆兄弟呢?难道,真像人们常说的“朋友在互补,恋人在相似”吗?
“我哪儿有那份福气让你这位大人物惦记呀!”
“别呀,你在我心里跟女神没两样!不惦记谁也不能不惦记你呀!”
“谁稀罕你惦记呀!”
“我稀罕呀!你不知道,我每天晚上睡不着的时候就要想你,想想你就能睡着了呢!”
“为什么?”安然问。
“被吓昏了呗!”
一语惊四座,安然笑倒在桌子上,耿秋明哭笑不得。区蓓蓓则瞪着眼睛,把夏侯庄送到嘴边的酒杯抢了过来。
“你以后休想再来我这里混吃混喝了,所有东西都得照单买账!”
“姑奶奶别介呀,这说明咱俩熟,没有界限,你懂不懂啊?”夏侯庄说着伸手去夺区蓓蓓手中的酒杯。区蓓蓓也觉得也是哦,能毫无界限开玩笑的人,可不就说明熟嘛,于是就把酒杯又给了他。
……
第二天早上,水吧的客人很少,书吧也没有几个客人,安然在外面吃过早餐回来,见到了正在柜台前调酒的阿毕。他穿着一件白色T恤,看上去比以前精神多了。因为最近的生意比较忙,安然几乎都在书吧照看生意,等有空下来的时候,阿毕已经下班离开了。所以,关于阿毕是否还会在“水墨悠然”继续干的问题,安然一直都没有机会找他谈谈。现在,店里的客人不多,手上也没有什么事情必须马上去做的。于是,进店以后安然就走过去坐在了吧台前面。阿毕见安然坐在自己对面,只看了一眼冲她笑了笑,没有说话。
“好久没见你了!”
“我每天都来上班的啊!”
“对!主要是书吧生意好,我脱不开身下来。”
“要喝点什么吗?我给你调!”
“一大早不太想喝,就给我杯冰水吧!”
“刚吃过早餐喝冰水当心拉肚子!”
“没事儿!”
阿毕外表看上去很冷酷很放浪不羁,其实内心还是挺温柔细心的。他知道安然的身体比较虚弱,所以一般递给她的饮料他都把味道调得很淡。现在一大早的安然就冲他要冰水,他也了解安然,只要是她认定的事情就任谁也阻止不了的。所以,他放下手中正在调制的酒水,走过去打开冰箱取出事先冰冻的冰水,舀了半杯然后在里面加了一点儿柠檬汁之后方才递给她。安然知道每次她要的冰水只要是经过阿毕的手,这冰水的温度一定会升高。她明白这是因为阿毕的细心,所以每次都装作不知情,不去拆穿他的那份细心。现在,阿毕照常递过来一杯又经他“加工”过的冰水,安然也就客气的接过,不说任何话。
“阿毕,你是邴帆艺术学院毕业的,是吗?”
“你怎么知道的?”他没有对安然说过自己的任何过去,包括是从哪个学校毕业的。现在安然一开口就问他这么一句,他有些吃惊。
“那天晚上见你和柏以清同台演出,听她在台上说的啊!”
阿毕沉默。
“你……”
“不会!放心!”
这回轮到安然吃惊了,她本来是想问“你会不会离开‘水墨悠然’去发展自己的艺术事业”。可是她还没想好该怎么开口,阿毕就已经先知先觉的回答了她。
“我不会离开‘水墨悠然’的,你放心!不光不离开,以后晚上我也会按时来上班!”阿毕怕她听不明白,又补充道。
“晚上也来上班?!你不用赶场了吗?”
“以后都不去赶场了。”
“为什么?你不打算从艺了?”阿毕的吉他弹得很好而且还会唱歌和跳舞,如果就此放弃的话是个很大的损失。再说,他本来就是艺术学院毕业的,就更没有理由放弃他的专业,跟着她和区蓓蓓呆在“水墨悠然”里。
“我签约一家唱片公司,以后不用再赶场了!”
“真的?!那我还真得恭喜你哦!加油,我等着要你的专辑呢!”
“一定!”阿毕做了个打气的动作。
安然一口喝完了最后一口冰水,然后把杯子还给了阿毕。阿毕投给她一个灿烂的笑容,就又严肃地低着头忙自己的了。安然见阿毕开始干活了,于是她也转身上了二楼的书吧。
安然本来还想问他是不是和柏以清很熟?可是,阿毕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她也就没有问。其实,在安然的心里,一直堵着一块石头,这块石头是关于阿毕、柏以清和左仁的。她总觉得,在阿毕、柏以清和左仁之间,以前一定发生过什么。可是她又怎么也想不明白在他们三个之间到底能发生什么。或许,也不能说是三个人吧。准确的说应该是阿毕和柏以清之间有故事,而左仁呢?演出那天晚上他反常的举动,让安然觉得他和柏以清之间应该也是有故事的吧?
可是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故事呢?安然想不明白!
说起左仁,安然心里又多了几分失落。这个男人让她无法把握,无法拿捏,更无法看透。别说看透,就是看清似乎都很难。他带给她太多的似有若无,跟他有关的一切都显得非常的朦胧。在安然眼里,左仁不是完全的忧郁,但是想要让他快乐似乎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是完全的不解风情,可是想让他风花雪月似乎又像是在痴人说梦;不是完全的冷冰无情,可是想让他对事情完全的抱有热情似乎也做不到。他就是那么一个什么都一半一半一般一般的人,不是完全的封冻但也不会完全的燃烧。
因为不了解而在一起,因为了解而分开。安然就是因为对左仁不了解,或许也并不能说是不了解。总之,左仁身上有一种足以吸引她的魅力。无可否认,安然现在已经被那股力量给吸引了。每天呆在“水墨悠然”里,她总是希望他能突然的出现,哪怕没有什么事情,就只是顺路进来一下也行。但是,另一方面她又不希望左仁出现。因为,安然不是一个面对异性就会紧张的人,但是每次见到左仁她都有一种说不出的紧张。这份紧张就这样在喜与忧之间折磨着她,不能摆脱也无法拥有。
在这种感觉的困扰下,安然有的时候觉得内心很充实,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塞得满满的。有的时候又觉得心里空空的,就像是被某种情愫给掏空了。而这一切奇妙的感觉,都是因为左仁一些不经意的小举动。有时候左仁的一个眼神或是一句话,都会让安然高兴一整天或是一整天都黯然神伤。甚至,有的时候只要左仁在她眼前出现,就那么站在她的面前不说一句话,安然只要能看着他心里就会前所未有的踏实。是的,前所未有!她封存了二十几年的感情,好像瞬间就被左仁给引爆了。
可是,她这样的心情他知道吗?不,他当然不知道!不然,他就不会说了要来之后却又没来。不仅没有来,还连个电话都没有。可见,在他的心里她是多么不相干的一个人!
安然表面上在为书吧和水吧的事情忙碌着,其实心里繁华之下多了一片空洞。她能把这样的心情告诉左仁吗?当然不能!她有她不可碰触的自尊!
不过,当这种空洞的感觉让她快要窒息的时候,左仁终于出现了。
那天正好是上午,天气不是很好,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又像是要出太阳。良州的天气就是这样,不分四季,只要下雨刮风即使是夏季也会觉得冷。只要有太阳即使是冬季也会觉得暖和。因此,良州素有“四季无寒暑,一日见秋冬”的说法。阴沉沉的天气对于安然来说是很能感觉到一股寒气,于是她就去房里添了一件外衣,下来的时候就刚好遇上了左仁。那一刻,安然心里的空洞一下子就被填满了。但是,她还是不动声色地冲左仁微笑了一下,然后就走向了书吧柜台。
安然的那个笑容对左仁来说不能算作是笑容,只能说是随便的扯动了一下嘴角。左仁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低了一下头然后走了上去,他觉得有必要为他的食言解释一下。
“我……”
安然闻声抬起头看着他。左仁深吸一口气,说:“对不起,那天给你送书来的时候说是晚上要来的,可是……”
“不用解释,我知道你忙!”
她生气了?她介意我的食言?她在乎?可是,我说得也没错,是实话啊!她又为什么要不高兴呢?
那天,本来是没有什么事情的,可是在临下班的时候事务所里又有点事情要处理,于是就跟着所长一起出去了。等忙完事情回到住处已经是晚上十二点钟了,那个时候他总不能再跑到“水墨悠然”吧?所以他就没来,想第二天给她打个电话来着。可是,第二天一忙就又给耽误了。然后,就一直到了现在他才出现在“水墨偶然”,出现在她的面前。
安然的一句气话刚好说中事情的真相,如果他点头,就显得他很会用工作忙当借口,即使是真话此刻也难以令人信服了。如果他摇头再找别的理由,那不摆明是在欺骗她吗?
所以,左仁觉得现在最明智的做法就是转移她的注意力。
“我给你的书你看了吗?”
“这些天很忙,还没时间看呢!”
其实她是看了的,天天晚上都抱着他的那几本书看。此刻,当他问起的时候她却说了违心话,难道,她在生他的气吗?
“没关系,慢慢来,有空的时候再看!”
安然没有再说话,心想:他显得如此轻松,说了要来却没来就一点都不解释一下吗?看来在他心里,我是无足轻重的了!
左仁见安然没了声,一时之间他也有点束手无策。于是,他们之间就只剩下沉默。
“最近生意怎么样?”见安然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左仁就只能没话找话说,希望能打破现在的僵局。
她不知道,其实他的心里是多么的渴望能来“水墨悠然”,只要没有工作要做,他第一想到的就只有这里。可这份心思,他要怎么向她表达呢?总不能直白的说出来吧?那样的话他也太没有男子汉气节了吧?可他若是不说,她就一点都感觉不出来吗?哪里有这么没有默契的人啊?他不是已经做得很明显了吗?
“挺好的,你最近很忙,是吧?”
“确实有点忙!”左仁实话实说,最近他倒没有接什么案子,可事务所里琐碎的事情比较多,每天几乎都要忙到很晚才能休息。
“工作要紧,你还是去忙吧。等你什么时候不忙了再过来!”
安然的这句话确实不在左仁的预料之中,他怔住了,可脑子清醒一点之后,他还是客气的说:“好,那我先走了!”说完站起来下了楼。
有什么了不起的?凭什么我要看你的脸色呀?走就走,我还不稀罕来呢!
左仁走后安然定定地坐在椅子上,泪水悄无声息地就流了下来。好不容易把他盼来了,还没有说上几句话就又走了,这算什么?把这里当旅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吗?走了更好,最好是永远都不要再来了,就当没认识过!
左仁今天没什么事,不,准确的说是他向所长请了一天的假。这段时间他手上没有要处理的案子,加上连续几天的琐事忙碌让他抽不出时间去找安然。所以,今天他向所里请了一天的假,说是外面有点事情要处理,就不去所里报道了。请好假之后的他,一大早就去了“水墨悠然”,不料安然让他碰了一鼻子的灰,他一气之下就真的站起来离开了。
离开“水墨悠然”他断然不能回事务所了,万一回去又有什么事的话反倒不好脱身。现在一大早他又不想回住处,而且又是刚从住处出来的。一时无处可去的他就在街上闲逛着,闲逛着……
想想,安然刚才最让他受不了的还是对他的冷漠,说话爱理不理的,一点都不重视他,这让专门为她请假的左仁自尊心严重受挫。有话就不能好好说吗?为什么要绵里藏针?他左仁可不是一个喜欢看别人脸色的人!再说了,他还从来没对哪个女人这样过,她不感觉庆幸反而对他夹枪带棒,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气死是小,饿死是大。他决定还是去找夏侯庄,他和这位哥儿们也是好久没有见面了。这样一想,左仁掏出手机拨通了夏侯庄的电话,他们在电话里约定一起吃午饭,地点就在夏侯庄公司附近的一家宾馆里。
没有别的事情,挂断电话左仁慢慢的向夏侯庄所在的公司走去。一路上,他看到了很多打扮时髦的红男绿女,男生帮女生背着挎包,手挽手在大街上闲逛,一看就知道是附近某大学的学生。这番情景对左仁来说是再熟悉不过了,当初他还在上大学的时候基本上也是这样的一番情景。没有课的时候,偶尔也会约上几个朋友出去逛逛。那些有女朋友的也都会把自己的女朋友带上,然后就是男生负责背包,女生就小鸟依人的挽着自家男朋友的手臂,好不幸福。
可是,每次左仁都是这幅画面的例外者,因为他没有女朋友,准确的说他喜欢的人不喜欢他,所以总是走不到一起。他的那场爱恋,从头至尾都只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回头想想,当时的自己还真的蛮痴情。现在就不一样了,随着年龄的增长,爱情就好像随着时光一起消逝了,让人想去轰轰烈烈的爱一场都难。人,还是年轻的时候比较有勇气。或者,人长大之后就失去了爱的能力。只想安安静静平平安安的度过,不再想去挑战自己的勇气了。
可爱是人与生俱来的能力,既然是与生俱来的,那就由不得你要还是不要。左仁以为自己这一生都会平平淡淡的度过,每天除了工作就是睡觉。等年龄再大一点的时候,回去接受父母的安排去相亲,然后就娶一个自己不讨厌的女人了此余生。他以前真是这么想的,可是安然在他生活中出现之后,他原本的想法马上就被颠覆了。尽管他也知道爱是一件伤人伤心还伤神的事情,但是面对安然,他根本就无法控制心中那股汹涌澎湃的感情。如果他是一把干柴,那么安然就是点燃他激情的那团烈火。
他很想把这份感情压抑在自己的心底,可越是想压抑它就燃得越猛烈,以至于好几次他都不顾安然对他是种什么感觉,就想去飞蛾扑火。鲁迅说过,“沉默啊沉默,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他呢?压抑了很久的感情似乎不会轻易的就“灭亡”,既然不能灭亡,那就爆发吧!
谁让自己喜欢呢?谁让他遇上了她呢?如果一切都是天意一切都是命运,那就认命吧!
于是,左仁放弃了他和夏侯庄一起吃午饭的约定,转身向“水墨悠然”走去。他打算放下自尊,即使安然再给他脸色看他也决不再离开;即使安然表现得比刚才更冷漠他也要向她解释;即使前面是一个火坑他也不打算再退缩。因为,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告诉她——爱你,是我今生的宿命!
正文 第六章 爱情浪漫幻想曲
夏侯庄来到“水墨悠然”气得脸都绿了。
他刚进门就不顾店里是否有客人,站在门口大呼小叫,说今天一定要把左仁给揪出来痛打一顿。他说他为了找左仁连下午的工作都放弃了,从中午就一直找到,等找到了一定得让左仁给他一个合理的说法不可。
中午之前夏侯庄正在忙公司的事情,突然接到左仁的电话说是中午一起吃午饭,并且连地点都约好了。于是,他就赶紧把手上没处理完的事情,托付给了另一位同事,提前一步离开了公司。来到事先和左仁约好的宾馆,没有看见左仁,心想他可能是事务所里有什么事情给临时耽误了,他就只好坐在宾馆等待。半小时以后,还不见左仁的身影,他试着拨打了左仁的手机,不料是关机。
看着时间还不晚,他就跑到博源律师事务所去找左仁,去了之后所长告诉他左仁今天请了假没来上班。夏侯庄心想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不然左仁也不会轻易请假而且还约他中午一起吃饭啊!一着急,觉得他必须得马上找到左仁。于是,夏侯庄在事务所门口拦了一辆出租车,一口气又跑到了左仁的住处。上了楼敲门,里面没有任何动静。这回他可真的急了,站在左仁的门外他掏出手机又拨打了左仁的电话,可还是关机。
站在左仁的楼下,他越想越不对劲,于是又叫上出租车司机一起去了平时他和左仁经常去的几家餐馆和酒吧,结果还是毫无所获,左仁连个影子都没有。慌乱之中,他突然想到了“水墨悠然”,只有那个地方他还没有找过,于是又马不停蹄地赶到了“水墨悠然”。
夏侯庄刚进“水墨悠然”区蓓蓓就迎了上去,看着这个平时嘻嘻哈哈的人此刻表情极为严肃,区蓓蓓也不敢怠慢。又听到他嘴里说要找左仁,区蓓蓓也跟着紧张起来,心想是不是真出什么事了?夏侯庄向来都不会开严肃的玩笑,他现在一副世界末日的神情,区蓓蓓在惊吓之余还感觉到一阵陌生。
“出什么事了?”看着夏侯庄满头大汗,区蓓蓓也没有征求他的意见就从吧台上端来了一杯冰水。
“左仁今天有来过吗?”
“没有啊!我今天没有见他来这儿,怎么了?”
“没来过?”夏侯庄几乎快崩溃了,怎么可能连这里也不在呢?
“到底出什么事了?你干嘛那么急着找他呀?”
“他中午跟我通过电话,说要一起吃饭,可我没等到他。然后打电话他又是关机,我找遍了所有地方都找不到他!”
区蓓蓓似乎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便在夏侯庄的对面坐下来,定了定神说:“别急!别急!你再好好想想,是不是还有什么地方是你没有找过的?”区蓓蓓也在转动着她那双有神的眼睛,“律师事务所你找过了吗?会不会他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办,不便开机之类的?”
“我首先去的就是事务所,可所长说他今天请假了,根本就没有去上班!”
区蓓蓓也没有办法了,她也想不出来左仁还会去什么地方,居然能让他的好兄弟都找不到。
突然,夏侯庄放下手中的杯子,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环视了一下水吧四周,自言自语道:“安然呢?”
区蓓蓓这么一说,夏侯庄也想起来了,从他走进来到现在也没有见到她,若平时,只要他来她即使忙着也会来打个招呼的。于是,他试探性的说:“会不会他俩在一起?”
“我今天一直没看见过她,你先等会儿!”区蓓蓓说着上了二楼,二楼的书吧里看书的人倒是不多,但是她在那仅有的几个身影里却没有发现安然的影子。于是,她又一口气跑上了她们的住处,推开安然的房门,屋子里也没有。区蓓蓓立马掏出手机拨了安然的电话,通了。但是……手机铃声从屋子里传来——她没有带手机!
区蓓蓓下楼,把她楼上的情况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夏侯庄。还不忘宽慰他不要太担心,说她几乎可以断定左仁和安然在一起。告诉他如果公司有事的话就先去忙,等安然回来以后她一定会问明情况,然后再给他打电话。听区蓓蓓这么一说,夏侯庄放心了不少,既然安然也不再的话他至少还可以想成是他俩在一块儿,这样总比安然在而左仁单独消失要好一点。虽然,他也不是太能想明白为什么他俩会同时消失,但是现在,他真希望左仁和安然真的在一起。
没错儿,左仁确实和安然在一起!
当左仁想通后一口气跑到“水墨悠然”时,因为是中午,水吧里几乎没有什么客人。他向站在吧台前的阿毕点了一下头,然后就径直上了书吧。书吧里也没有客人,只有安然一人在整理书架上的书籍。感觉有上楼的脚步声,她条件反射地转身面对楼梯口,脸上带着一丝微笑。当看到上来的人是左仁时,笑容在她脸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两行泪水。
看着站在楼梯口盯着她一动不动的左仁,安然又意外、又惊喜、又高兴、又生气、又心痛。
他不是说很忙吗?怎么又有时间回来的?
左仁本来是想回来给安然解释一番的,可是刚到楼梯口看到安然看着他不停地流泪,知道一定是他给了她很大的委屈。于是,要说的话全都在一瞬间被她的泪水给冲洗得干干净净,他先前生的气也全消了,心也被融化了,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了。唯一的反应就是走上前去,伸出手臂,把她紧紧的拥入怀中。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失约,不该惹你生气!”
安然在他怀里一个劲的摇头,在左仁转身离去的那一瞬间,她就真正的怕了。怕他会就此消失、怕他会再也不理她。其实,左仁转身的那一刻,她流泪的那一刻,她就已经不再生气了,不仅不生气她还想冲出去叫住他,可偏偏两条腿就是不听使唤无法动弹。现在左仁的这个拥抱让她什么都不会再计较了,只要他回来,不要就此离去,她就知足了。
“你能回来,说明心里还是在乎我的,是不是?”
“我怎么能不在乎呢?我要怎样做才能让你明白我有多在乎,你告诉我!”
安然在左仁怀里笑了,是从来没有过的笑容,笑得好甜、好美。
不需要他怎样做,只这一句话和这一个拥抱,安然就什么都了解。
事实上,她能不了解吗?他现在还允许她不了解吗?
左仁返回“水墨悠然”跟安然化干戈为玉帛之后,他们就在一起探讨起法学问题来。当安然得知左仁是从本市著名的A大法学系毕业的,就提议说想去他的母校逛逛,顺便看看他曾经呆过的校园是什么样子的。
虽然,安然和左仁差不多是同一年大学毕业的。但是,左仁在A大,安然在S大。这两所大学虽然都坐落在良州,但却不再同一个区。左仁的母校A大坐落在本市的东区,而安然的母校S大却刚好坐落在本市的西区。一东一西之间,坐车还得需要两个小时,她上大学的时候因忙于学业,又加上两所学校之间距离较远,所以在上学期间安然还从来都没有去过A大,而左仁几乎是因为差不多的原因也没有去过S大。现在安然提议要去他的母校看看,左仁觉得自从毕业以后,工作繁忙也没有时间回母校看看,当下刚好有时间,于是他便欣然同意了。
他俩离开书吧的时候,到一楼的水吧去找区蓓蓓,想要给她打声招呼,顺便告诉她一声照看一下二楼的生意。可是,他们下去的时候刚好区蓓蓓不在,于是就给站在吧台里调酒的阿毕说了一声便出去了。
从门口拦下辆出租车,上车之后他们就直奔A大而去,不巧碰上路上堵车,大约走了一小时才到达A大。在左仁的带领下,安然参观了A大的教学楼、篮球场、足球场、食堂、宿舍楼,最后他们俩一起进了A大的图书馆。左仁一边走一边给安然讲他大学时候的一些事情,这些事情里面当然离不开夏侯庄了。当两人进图书馆去逛了一圈出来,左仁又告诉安然他上大学的时候是怎么天天泡图书馆的,说现在想想,自己以前真的像个书呆子。如果一切重新来过的话,他一定会好好把握那些美好的时光,绝不会天天呆在书堆里了。
安然说其实她在上大学的时候几乎也是天天泡图书馆,如果一切可以重新来过的话,她还是会像以前一样爱往图书馆跑。虽然,她在上大学的时候,生活过得很单调,但是她精神上却很充实,她根本就不后悔青春里的美好时光都在书堆里度过。尤其是现在上苍让她遇到了左仁,只要这一刻能拥有左仁带给她的繁华,她愿意承受更大的孤独与寂寞。
上大学的时候,安然有一个教授给她们说过这样的一句话,他说一锅排骨精华的部分都沉在锅底。当时,安然不太明白这句话的真正涵义。现在,当她遇到左仁、拥有了左仁的爱之后,她完全明白了,左仁就是那锅排骨的精华,就是她情感世界里的精华。
虽然,左仁从来都没有对她说过喜欢或爱之类的话,可即使他不说她也能明白他心中对她的感情。就像她也没有对他说过喜欢或爱他的话,但是安然知道左仁也一定了解她对他的这份心思。因为,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观点——爱,不一定非要说出口,让对方从你的行为举止中感受到的爱,远比嘴上说出来的更有分量。
左仁和安然离开A大以后,左仁一时兴起,说既然她都参观了他的母校,那他也一定要去她上大学的地方看看。于是,他们又从A大校门口打了辆出租车,历时两个多小时,去到了S大。
在S大里,安然陪着左仁在校园里逛了一圈,再次返回大学校园他们的感触还是颇深的。都是毕业两年的人了,走在昔日熟悉,现在也并不陌生的大学校园里,恍惚间觉得自己早已成为这个环境的故人。学生们在校园里走来走去,可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再也找不到自己熟悉的身影,时间就这样流逝了,很多东西都只能无法挽留地成为过去,停留在过去的生活记忆里。
他们在S大逛了一阵子,然后就在学校附近的一家餐馆里解决了晚饭。那家餐馆,上大学的时候安然和区蓓蓓就经常光顾。现在再走进去,里面一切都没有变,老板还是那个老板,可已经不再记得她了。也对,毕竟毕业两年了,老板也已经在这里送走了两届的大学生,她怎么可能还会记得安然这个故人呢?
离开餐馆的时候已经快到晚上八点钟,安然和左仁打算打车回“水墨悠然”,不巧在S大附近遇到了夏侯琪。她穿着迷你裙画着烟熏妆,打扮得花枝招展,安然和左仁一眼根本没认出来,还是在彼此擦肩而过的时候,夏侯琪叫了他俩一声,他俩停下脚步仔细辨认了一会儿才认出来的。
邴帆艺术学院距离A大比距离S大要稍微近一点儿,能在S大附近遇到夏侯琪,左仁和安然都感觉有点儿意外。但是,现在的大学生没课的时候谁不是到处的跑啊?谁还会像他们上大学的时候那样,老老实实的呆在自己的学校呢?这样一想,左仁和安然也就不再感觉意外了。
夏侯琪就像一只快乐的小鸟一样,跑上前来挽住左仁的胳膊,问他们为什么会在这附近闲逛,左仁说是陪着安然随处的走走,现在正准备回去,还问她要不要跟他们一起回去。她瞥一眼站在左仁旁边的安然,说她刚出来的,是要给一朋友过生日,现在还不回去。于是,左仁和安然跟夏侯琪闲扯了几句就先离开了。
区蓓蓓一天没见到安然,夏侯庄又说左仁也无故的失踪了。眼看着天都快黑尽了还不见安然和左仁的身影,区蓓蓓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他俩如果真的在一起还好,如果不再一起就糟糕了。这样一想,她不经心惊肉跳起来。一急,区蓓蓓就在吧台前面搓着手走来走去。
“你在干嘛?”白天出去了一趟的阿毕,见区蓓蓓坐立不安,便开口问道。
“我担心安然,她怎么还不回来呀,急死了!”
“她还没回来吗?”
“是啊!我一天都没见她了,也不知道她到哪里去了!”她在吧台前面的一张椅子上坐下来,还没坐定又一下子弹了起来,“你怎么知道安然出去了?”
这才是重点,她并没有告诉阿毕安然出去了啊?而且夏侯庄来“水墨悠然”说左仁不见了的时候,阿毕也不再水吧里,那他是怎么知道安然不见的?难道是夏侯庄告诉阿毕的?
“是她告诉我她要出去啊!”
“什么?!她告诉过你她要出去?”区蓓蓓“噌”的一下将双手放在吧台上目不转睛地看着阿毕。
“是啊,她中午就和左仁一块儿出去了。”阿毕轻描淡写说得漫不经心。
“你怎么不早说?”区蓓蓓几乎快吼叫起来,可是声音里更多的还是透着一股子惊喜,既然是和左仁一起出去的,那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我以为她跟你说过了!我以为你知道啊!”
区蓓蓓气结,不过,这也不能怪阿毕,是她的疏忽。她早就应该想到问问阿毕不就没事儿了?害得她和夏侯庄替他们俩担心了一整天!等等,安然和左仁一起出去?!她没有听错吧?安然对男人向来都很冷淡的,怎么会和左仁搅在一起呢?还背着大伙儿跑出了一整天!莫非……
区蓓蓓还没来得及想清楚其中的缘由,安然和左仁就双双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你把安然拐到哪里去了?你知不知道小庄找了你一整天?他都快把良州城给翻过来了!电话也不接,我们还以为你被人给绑架了呢!还有你!出去也不带手机,要找你都找不到!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呀?要风流也不能把你们的快活建立在我们的担心和痛苦之上呀!”区蓓蓓双手叉腰,还不等左仁和安然进门,就冲上去对着他们一顿痛骂。
“蓓蓓,对不起啊!我们今天出去得比较突然,本来是想跟你说一声的,可是你又不在店里。所以……不过,我向你保证……”安然上前搂着区蓓蓓赔笑道,“这样的事情下次绝对不会再发生了,仅只一次下不为例,好不好?”她今天的心情好得不得了,她才不想吵架呢。
区蓓蓓看看左仁看看安然,只要人回来,她的气也就都消了。不过,这件事情不会就这样过去的,她心里琢磨着什么时候一定要找机会审审安然,看看他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好了好了,我生什么气呀!不过,小庄今天可被你们整得够惨的,他下午班都不上了,就只为到处找你!”
“找我?!找我做什么?”左仁问,他早已把约夏侯庄吃午饭的事情给忘记了。
“他说你约了他吃午饭的,然后人又没到,电话也关机,他怎么可能不着急嘛!”
经区蓓蓓一提醒,左仁想起了约夏侯庄吃饭的事,然后掏出手机,一看原来是不知什么时候没电自动关机了。于是,他跟安然说明了一下情况之后离开了“水墨悠然”。
离开之后左仁直接去了夏侯庄的住处,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见到夏侯庄之后他说明了自己爽约的原因,然后也就没事了。他当然没有说他和安然之间的事情,可是夏侯庄还是猜出来了。见自己的兄弟猜中了自己的心事,左仁也就点头承认了喜欢安然的事实。
从夏侯庄的住处回到自己的住处已经是晚上十点多钟,明天他又要开始上班了,按理应该洗漱一下然后上床睡觉的。可是,今天所发生的事情,一直在他的脑子里盘旋,就像烟雾一样袅绕在他的眼前,让他无法入眠。准确的说是不忍闭上眼睛,他害怕再睁开眼睛时发现今天的一切只是自己做的一个梦。
我真的向她表明心迹了?
她也是对我有感觉的吗?
我和她就这样在一起了?
这一切都是真的?不是梦?
想着想着,左仁竟然傻笑起来。他的爱情,居然就这样毫无征兆地来临了!不想睡觉,左仁就给自己泡了一杯茶,坐在阳台上看星星,看到想睡的时候再上床。
不知道是什么日子了,今晚的夜色非常的美,月亮圆圆的星星亮亮的,它们悬挂在夜空,像是在守候夜晚的梦。左仁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或许是平时他没有那份时间去多愁善感吧。他也不太看夜景,以前只是一眼掠过,今天才算是
第一次认真的看。这一看,他就觉得夜空的月亮和星星就好比他和安然,两个人都在夜空存在着,可并不一定能碰到一块儿。只有在天气晴朗的夜晚,他们才能同时出现,彼此静静的注视着对方。
他端起放在旁边的茶喝了一口,茶香从口腔和鼻腔一直传遍全身。茶叶是产自安溪的铁观音,是前阵子一个同事去安溪出差时给他捎的。平时因为忙他也没有那份闲情逸致去品茶,趁着今晚他别样的心情,冲泡一杯,才觉得古人爱茶还是有原因的。那清新怡人的味道,还真不是其他饮料能比拟的。于是,他又喝了一口,发现自己似乎喜欢上了茶香。
茶香?
安然的身上似乎就有一股子茶香。是的,是茶香。清淡却又让人不易淡忘;轻柔却又不失坚强,这就是安然!
左仁沉静在自己美妙的内心世界时,房门突然被人敲响了。
这么晚了还会有谁来呢?他想着从阳台上走进房里,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是喝得晕晕乎乎的夏侯琪,她摇摇晃晃地倚墙而站,见左仁打开了门便顺势倒进了他的怀里。左仁想都来不及想,就伸出手连扶带抱地把她拖进了屋子。
“琪琪你怎么喝那么多酒啊?”左仁把夏侯琪扶在沙发上躺下,顺手拉开了挡在她脸上的头发。
“高……高兴!”
“高兴也不能喝那么多呀!酒多伤身,你不知道吗?”左仁说着从洗手间里端来了一盆水和一条毛巾,想给她擦擦脸。夏侯琪躺在沙发上,哼哼唧唧的说不清一句完整的话。
“来,先擦把脸,然后我再送你回去!”左仁把毛巾浸湿了,在她脸上擦拭着。
“不……不回去!我……我不回去!就……就睡你这儿!”
“那怎么行!”他把用过的毛巾放进了盆里,“要不……我给你哥哥打电话,让他来接你?”
“不!”夏侯琪的两只手在空中胡乱的挥舞着。
夏侯琪的话左仁没有当真,只是一心在琢磨着怎么把她给送回去。可一想她醉成这个样子,待会儿回去之后肯定会被骂。于是,左仁打算让她先在沙发上躺躺,等酒醒一点儿再送回去。这段时间,他必须想办法给她醒酒。他听人说喝葡萄糖有利于醒酒还不伤身,于是他拿着钱包下了楼,在楼下的诊所买了几只葡萄糖针水。回来之后把针管打碎,把葡糖糖倒进一个碗里,然后端着碗走到沙发前,把躺着的夏侯琪扶起来喂她喝了下去。
“左仁哥哥!”夏侯琪一只手紧紧地抓着左仁的手臂。
“怎么了?难受是吗?”
“左仁哥哥!”夏侯琪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看着他,在黑夜里,她这双眼睛显得非常有神。她打了个酒嗝说:“我们认识多久了?”
左仁不明白她现在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但还是回答了她,“大概有五六年了!”
“是啊,我们都认识五六年了。”她抓着他的手臂努力使自己坐起来,“左仁哥哥,我问你一个问题,你……你要老实的回答我!”
“什么问题?”
“你是不是喜欢安然姐姐?”
“你还小,懂什么喜欢不喜欢的,赶快躺下休息一会儿我送你回家!”左仁又扶她躺下,就在左仁俯下身的那一刻,夏侯琪调皮地亲了一下左仁的脸颊。
左仁像触电一般地向后退了一大步,他从来都是把她当妹妹看待。可是,刚才她的举动,分明就没把他单纯地当哥哥。左仁慌乱了,他已经等不及让她酒醒,上前扶起躺在沙发上的夏侯琪,他要把她尽快的送回去!
不出左仁所料,看到醉得几乎不省人事的夏侯琪,夏侯庄可是气坏了。但是,他知道跟个喝醉酒的人生气也是白搭,等酒醒之后她就什么都不记得了。于是,他压住了心中的怒火,从左仁怀里抱过夏侯琪,想等明天酒醒之后再好好的教训她。左仁把夏侯琪平安地交到夏侯庄手上之后,就立刻回了家。今天确实发生了很多事情,他必须得在外面吹吹风,好好的整理整理。
几天后,夏侯庄和夏侯琪来到“水墨悠然”的时候,安然和区蓓蓓都在水吧里。夏侯琪见到她们非常热情,跑上来分别给她们俩每人一个拥抱。夏侯琪简直就是一个活宝,她们都很喜欢她,每次见到都感觉非常的亲切,亲切得就像是自己的亲妹妹一样。
“琪琪,你好久都没有来了哦!”区蓓蓓给她端上来一杯饮料。
“前段日子我跟着学校去外地演出了!”
“是吗?你怎么不告诉我们呀?我们也好去送送你嘛!”
“不用了啦,我又不是大明星,哪用得着这么隆重啊!”
“今天不上课吗?”安然问。
“不上!我是来给你们打工的!”
区蓓蓓和安然都一致地看向夏侯庄。夏侯庄喝了一口饮料向她们说明了他的打算,他说琪琪不听话,他平时工作也忙,所以就把她送过来给她们帮忙监督和照顾一下。不用付工资,只要夏侯琪没课的时候就过来,她们给她找点活儿干就行了,也省得她出去跟着那些狐朋狗友到处乱跑,让人操心。
区蓓蓓和安然打心眼儿里喜欢夏侯琪,她要过来帮忙她们当然欢迎。夏侯庄把这事儿跟她们说清楚之后就离开了“水墨悠然”,夏侯琪没有课,于是当时就留下了。
让夏侯琪呆在“水墨悠然”,其实也没有什么活儿是可以给她干的。让她给客人送饮料,她会把饮料撒到客人身上。让她跟安然一起去书吧,她又会把看书的客人逗得咯咯直笑,让人无法安心看书。店里忙的时候,安然和区蓓蓓都顾不上她,她就索性坐下来配客人聊天。那些客人倒也不嫌弃有这么一个可爱漂亮的女生在耳边叽叽喳喳,不但不嫌弃反而还很享受呢。有些常客,每次来店里都会问夏侯琪在哪里,如果她在的话总会把她叫过去闲扯一番。夏侯琪也不是一个省油的灯,她就趁着跟客人聊天之际,给客人推销店里的酒水。
闲暇之余安然跟夏侯琪聊天的时候,说夏侯琪以后一定会是一个不错的推销员。可夏侯琪说她以后说不定还会成为一名出色的“三陪小姐”呢!陪吃、陪喝、陪聊!这句话差点儿没把安然给呛死,她真是服了这个夏侯琪,跟她哥哥一样,都是语不惊人死不休的主儿!
“安然姐姐,你觉得左仁哥哥好吗?”现在书吧里客人不多,而每当客人不多的时候,夏侯琪总是喜欢扯人跟她聊天。
“这话要怎么说呢!什么才是好?什么又是不好呢?”
“嗯……我也说不清楚什么是好什么是不好。我就觉得左仁哥哥挺好的,
你说呢?”
“你觉得他哪里好呢?你哥哥就不好吗?”安然问。
“我哥哥才不好呢!他老是喜欢训我、怪我、吼我,我都快烦死了!”夏侯琪说着说着噘起了嘴巴。
“那你左仁哥哥就不会吼你?”
“当然啦!左仁哥哥对我说话声音好温柔的,才不会吼我呢!”
安然看着夏侯琪说话时的神情,不经打了个冷战。
夏侯琪说到左仁的时候眼睛都会发光,她是女人,不会不知道夏侯琪眼中那道光是什么意思。不过,怎么可能呢?左仁比夏侯琪大了整整六岁!可是,又凭什么就一定不可能呢?夏侯琪和左仁认识已经有五六年了吧?天天在一起相处,夏侯琪在青春的懵懂时期对左仁有点儿幻想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更何况,左仁的帅气和潇洒本来就很会引得女生想入非非。那么……左仁知道吗?
安然开始了一种莫名的担心,她真的害怕自己的感觉是正确的,那样的话她和左仁不就伤害了一个最单纯可爱的妹妹了吗?她在心里祈祷着,祈祷她担心的事情不要发生,祈祷一切都是她的错觉,祈祷夏侯琪对左仁只是妹妹对哥哥的感情!
可是,祈祷也不顶用,该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无法避免地发生了。
那天晚上左仁来“水墨悠然”,他还没有走进店门,夏侯琪就一个健步冲上去对他抱了个满怀。双手搂着左仁的脖子,头埋在左仁的脖根。安然虽然跟其他人一样,脸上带着笑,笑话夏侯琪太会找左仁撒娇。可是,她的心里还是凉了一下,像是有一股风穿过,不是非常好受。
左仁亲切地摸了摸夏侯琪的头,然后夏侯琪就顺势挽着他的胳膊一起走了进来。左仁在做这些动作的时候,安然发现了他脸上的表情不太自然,至少没有以前自然了。是因为有她在场的缘故,还是左仁也知道或感觉到了什么?
“琪琪,你不要老是这么粘着你左仁哥哥嘛,不然你安然姐姐要吃醋了!”大家坐下之后,区蓓蓓见夏侯琪一直挽着左仁的手臂,没有要松开的意思,于是说道。
“安然姐姐为什么要吃醋呀?我跟左仁哥哥以前都是这样的啊!”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耿秋明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以前和现在有什么不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啊!以前你左仁哥哥没有女朋友,你当然可以挽着他。现在安然姐姐是他的女朋友了,你这么挽着的话安然姐姐不就要心里不舒服了!”
“我哪有啊?琪琪,你不要听他们乱说!”安然说。
夏侯琪听了以上那番话,脸一下子就拉了下来,睁着大眼睛看看左仁又看看安然。然后轻声的问左仁,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左仁看了一眼安然,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你快说呀!”这句话夏侯琪几乎是吼出来的。
左仁看着眼前这个可爱的妹妹,不想欺骗她,更不想她陷下去。于是,他慢慢地点了点头。
“真的?”
左仁再点点头。
夏侯琪猛地甩开左仁的手臂,流着眼泪跑了出去。左仁见她如此大的反应,突然想到了她喝醉酒的那个晚上,看来小丫头那天晚上不是因为喝醉了才忘形的,她确实……喜欢上了他!
“快去看看啊!”安然看着跑出去的夏侯琪,不放心地对左仁说道。左仁似乎被人从梦中唤醒似的,拔腿追了出去。
左仁跑出去用目光四处搜寻夏侯琪的身影,最后在离“水墨悠然”不远的一条街道拐角处找到了她。她蹲在地上双手放在膝盖上头埋得很低,肩膀不停地抖动着,哭得非常伤心。左仁站在距离夏侯琪两步远的地方眉头皱作一团,说实话这样的情况他以前从没有碰到过,现在碰到了只觉得心痛。他一直把夏侯琪当亲妹妹看待,带她一直都很好,尽管有时候夏侯琪惹得他很生气,可是他从来都舍不得骂她一句。
从和她认识的时候,有夏侯庄的地方就都能见到她的影子。她也很喜欢有事无事都跟着他跑,就像他的一根小尾巴一样,甩都甩不掉。有一次她来他的学校找他,刚好碰上他生病在床,宿舍也没人,夏侯庄也出去了。于是就跑到校医室帮他买药,买回了药发现宿舍没水了,她就端着杯子挨个儿的去敲其他同学宿舍的门,帮他讨杯喝药的水。那个时候他上大一,她上初一。
还有一次,他在学校跟人踢球不小心刮伤了脚,流了很多的血,是她一路哭着去请来的校医。那年他上大二,她上初二。诸如此类的场面,左仁已经都记不大清楚也记不全了,他们之间有太多太多的生活细节都渗透到了他的骨髓里,多得没时间让他一件件的去回忆。在他眼里,她是那么年轻、那么单纯、那么可爱、那么善良。可是,被他一直深深爱着的妹妹居然喜欢上他了?
她喜欢他多久了?一年?两年?三年?还是更久?
左仁不忍心再想下去。
“琪琪……”左仁走上去想把她从地上扶起来,可她任左仁怎么拽就是不愿意起来。
“琪琪,你听我说!”她不起来,他就只好蹲下去。
可是……要她听他说什么呢?要他怎么说呢?说他不喜欢她吗?说他一直都把她当妹妹看待吗?不行,这样才残忍了,左仁做不到。
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左仁索性就一把将夏侯琪扯在怀里抱着,既然她要哭就让她哭个够吧。哭过了,或许她也就能想通了。可是夏侯琪并不领他的情,左仁刚把她拉到怀里,她就一把挣脱了。
“不要碰我!”她哭喊道,甩开了他的手。
“琪琪……”
“你们都是骗子!”
“不!我们没有骗你,我们只是……”
“你喜欢她是不是?”
夏侯琪对长者从来都不会称呼“他”或“她”的,这让左仁感觉到了夏侯琪对他的疏远,看来他真的是伤了她的心。
“琪琪,我……”
“你们为什么要在那么多人面前让我难看?”
“不是,我只是不知道你……”
“不知道我喜欢你是不是?”
“琪琪……别难过了,好吗?”
“那你能跟她分手,然后说你喜欢我要跟我在一起吗?”
“琪琪,你别逼我,好吗?”
“你不能,是不是?你喜欢她,对不对?那凭什么让我不要难过?你们的感情就是感情,我的呢?”
“琪琪,你别激动。你听我说……”
“我!不!听!”她用手捂着耳朵,一个劲儿的摇头。
“琪琪,你是我们最最可爱的妹妹,我们都爱你!”左仁抓开她捂在耳朵上的手,强迫她听。
“你们不配做哥哥姐姐!我恨你们!”说完,她摸了一把眼泪,大踏步地走了。夜空下,她的背挺得老直,左仁觉得他是真的伤到她了!
左仁再回到“水墨悠然”的时候,就只有安然一个人在店里坐着,耿秋明和区蓓蓓不知道去了哪里。见他沮丧地走进店里,安然担心地迎了上去。老实说,安然的心情也不比他的好,她也同样担心琪琪。
“怎么样?琪琪好点儿了吗?”
左仁摇摇头,说:“情绪很激动,我说什么她都不愿意听。”
“要不……我去劝劝?”
“算了,这种事不是劝得好的,得需要时间。或许过一段时间,她想通了也就没事了!”
“可是,她能想通吗?会想通吗?我看琪琪对你的感情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那有什么办法呢?我只是把她当亲妹妹看待,总不能……如果为了安抚她的情绪,就骗她说我也喜欢她的话,不是对她更不公平吗?”
“可我实在不忍心看着琪琪这么难过。”
“谁都不忍心也不希望见琪琪难过。可是,喜欢和不喜欢都是需要一个过程的,在这件事情上我真的无能为力,我们就在以后的生活中补偿她吧!”左仁把安然拉进了自己怀里,因为他急需要她的鼓励,对夏侯琪他比谁都不忍心去伤害。
“左仁,如果没有我,你会接受琪琪吗?”安然靠在他怀里问。
“你不要胡思乱想了,这件事情跟你没关系。即使没有遇到你,我也不会接受琪琪的,我只把她当妹妹,你明白吗?”
“你怎么就能那么肯定呢?或许你现在能这么想,是因为我已经在你的生活中存在了。如果没有我的话,说不定你跟琪琪就是一对儿。她那么可爱,那么人见人爱……只要是男人,都无法拒绝她的!”
“是男人也无法拒绝你!”左仁把她抱得更紧了,“你不知道你对我有多重要!或许我这么说太煽情显得很不真实,你也不会相信。但我还是要说,在遇到你之后,我发现我以前都没有真正的活过!”
“是!你这么说我是不会相信!至少现在,至少此时此刻,我不会相信!”安然挣脱他的怀抱。
“你放心,琪琪会好起来的。我向你保证!”他又把她拉进怀里。
他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在担心什么?
难道,这就是书上说的“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吗?
正文 第七章 知是故人来
店铺刚开门还没有客人,安然趁此空闲之际,把区蓓蓓和阿毕叫到了书吧。她经过一番考虑,觉得现在还是应该尽快解决一下,有关“水墨悠然”要招聘员工的事情。耿秋明上次的建议安然考虑了一下觉得还是蛮可行的,以后她恐怕要用点时间跟左仁学习法律,这样一来店里就区蓓蓓一个人是忙不过来的,能招两个主管帮她们打点一下也是好的。她是一个很民主的老板,在每做一个决定之前,她都喜欢先听听其他人的意见。于是,她打算跟区蓓蓓和阿毕谈谈。
“我想趁现在店里还不忙,跟你们谈谈有关招聘员工的事情!”安然开门见山的说:“蓓蓓,上次秋明的建议你觉得怎么样?”
“我感觉还是可以的!我们生意越来越好了,再招两名主管来帮忙也很合适。”
“我也是这么想的。阿毕,你有什么看法吗?”
阿毕思索了一会儿说:“不是不可以,只是……你们想过要招什么条件的人了吗?”阿毕见她们似乎没听明白,于是接着说:“咱们的店面规模毕竟还小,虽然生意不错,但是在市场上并没有太大的影响力。我的意思是说,还不能形成一个比较专业的娱乐性场所,更无法与同行业其他店面相媲美。所以,我们的主管该怎么招?”
“我们听不大明白耶!”区蓓蓓说。
“也就是说,招主管是要招专业人士呢还是招社会上的闲散劳动力?”
安然皱了一下眉头,她听明白了阿毕的意思。店面不具规模,在同行业中没有太大的影响力,如果招专业人士来做主管的话,终是小庙难容大佛。可招社会上的闲散劳动力的话,这其中又存在很多职业性的问题不得不去考虑。
“那依你看,我们该怎么办?”安然问他。
“先说说你们打算怎么招服务生吧!”
“我们打算招兼职的,最好能是附近的在校大学生!”区蓓蓓说道。
阿毕听了点点头,然后看着她俩说:“大学生也总有毕业的时候,毕业之后就是真正的社会劳动力了,能不能暂时不招主管只招服务员?”
“你是说,主管就在这些兼职的大学生中提拔?”安然街上他的话。
阿毕点点头。
“可是,照你刚才说的,我们的店面并没有太大的影响力,又凭什么能把做兼职的大学生吸引在这里,毕业以后做全职呢?他们毕业之后可就成了你说的专职劳动力,也有可能成为某一领域的专业人士啊!”区蓓蓓说出了自己的疑虑。
“凭什么去吸引他们毕业之后继续留下,就得看你们的了!”
“看我们的?!”区蓓蓓还是转不过弯来,但是安然却听明白了。
作为一个刚刚在市面上站住脚的店铺来说,还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来成长,然后才有资本去展示自身的特色。现在的“水墨悠然”就处在成长阶段,安然妄想现在就把它做得很专业是行不通的。所以,她采纳了阿毕的建议,暂时不招主管了,只着手招聘十名服务员的事。
如果只招聘服务员的话事情就简单多了,每天来“水墨悠然”的大学生都很多,只要写一份招聘启事贴在店面门口,那些来娱乐或者看书的大学生看到了,若有意他们就自然会和老板联系。
于是,安然当场就起草了一份招聘启事,给区蓓蓓和阿毕看过之后,她就拿到外面的打印店里去打印,打算今天就把它给贴出来。她拿着那张稿纸刚走到“水墨悠然”门口,就遇到了一个刚要进店里的女生。那位女生穿得很艳丽打扮很时髦,遇到安然就友好地上前打个招呼。安然对站在她面前的这个女生没有什么印象,但还是冲她笑了笑,毕竟人家是要来“水墨悠然”的,所谓来者是客嘛。
“怎么?你不记得我了?”见安然要走,她伸出手抓住了安然的胳膊。
“感觉熟悉,我好像是在哪里见过你!但是……不好意思,我想不起来了!”
那女生双手叉腰,做了一个叹气的动作说:“你进畅销小说了没?”
畅销小说?!好熟悉的一句话!
哦!安然想起来了,眼前这个女生就是前一阵子来书吧的那个,挎着hello kitty小包包的女生,安然当时还跟她聊过几句来着。
“是你呀?我说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进了进了,你说的什么饶雪漫、郭敬明、沧月之类的都有了。以后有了新出版的小说,麻烦你告诉我,我再进!”
“好说好说!这是什么?”那女生见安然手上拿着一张稿纸,很好奇地将脑袋凑了上去。
“你们店里要招服务员呀?”
安然点点头。
“要招什么样的?做兼职还是全职?是在水吧干还是在酒吧干?”
“优先考虑在校大学生,做兼职,在哪里做都行。主要就是忙不过来,想找几个帮手。”
“我很符合条件耶!那我来,行吗?”那女生很感兴趣地问。
“可以呀,当然没问题!”
“真的?!”那女生拉着安然的手,在原地跳起来。
“当然是真的!你待会儿去吧台前面找区蓓蓓报个名,从明天开始你没课的时候就可以来上班了。但是,你得把你的课程表给我一份,我好给你安排工作时间!”
“这没问题啊!我先进去了?”
安然点点头,那女生就蹦蹦跳跳地进了“水墨悠然”。安然看着她进去了,就拿着那张写有招聘事宜的稿纸去打印店里打印。大约半个小时以后,安然拿着那份打好的招聘启事回来了。可是,最终招聘启事却没有在店面门口张贴。那个挎hello kitty小包包的女生叫吴思茹,她说既然要招在校大学生的话,干脆就把启事贴到学校去。安然和区蓓蓓听听也觉得有道理,于是,就把那几份打好的启事交给了她,让她带回她们学校去贴。
招聘启事在学校里贴出来没几天,前来报名的学生就特别的多。区蓓蓓和安然根据他们报名时所填写的相关信息,进行了一下筛选,最后就只留下十名学生,并选择了一个合适的时间把那十名学生召集在一起,进行了一下工作时间的安排和岗前的简单培训。吴思茹和几名男生被安然安排在水吧里上班,几个看起来很腼腆的女生被安排在书吧里上班。至此,“水墨悠然”的员工招聘就算是已经结束了。
店里客人特别多的时候,安然和区蓓蓓就跟新招来的员工们一起招呼生意,如果不是特别忙的话,她俩就把生意交给那些员工去做,自己只管做自己的事情。“水墨悠然”开张到现在为止,她俩才真正的像个老板。阿毕的话,只要唱片公司没什么事情,就白天晚上就呆在店里。客人不多的时候他就在吧台里坐着,看看有关音乐与舞蹈方面的书籍,安然发现他最近这段时间也在试着自己创作歌曲呢。
闲下来之后,区蓓蓓也不会每天都呆在店里了,她时不时的会去报社找耿秋明,甚至有的时候还会跟着耿秋明一起去外出采访。介于区蓓蓓也是学新闻毕业的,在采访中就成了耿秋明最得力的助手。就因为这,耿秋明还跟她开玩笑说,如果她和安然决定什么时候不再开店了,他就把区蓓蓓介绍到报社来工作,给他当助手。区蓓蓓问,如果关了“水墨悠然”她倒是有地方去了,那安然怎么办?耿秋明就说,不是还有左仁吗?安然现在跟着左仁学习法律,说不定人家以后也会是个法律工作者呢!
安然跟左仁学习法律的事情,区蓓蓓和耿秋明都是知道的。但是,区蓓蓓关心的并不是将来安然会干什么工作,而是她觉得安然能跟左仁在一起,感情上有了归宿,是她这位做姐妹的最替安然高兴的一件事。但是,在安然和左仁的恋情上,耿秋明和区蓓蓓则持完全相反的观点。老实说,耿秋明也觉得左仁是个好男人,安然也很出色,他俩在一起确实很般配。就像区蓓蓓常说的那句话一样,左仁和安然,一个潇洒一个飘逸,是天生的一对儿。可不知为什么,他就是不太看好左仁和安然的这一段恋情。
用耿秋明的话说就是,凡人都生活在生活本身里,而安然和左仁则是生活在画里。太美妙了,就会显得不真实。一段没有真实感的感情又能有什么样的好结果呢?当然,这些话只是在他自己的脑子里回旋一下,他并没有说给任何人听。因为,现在看来一切都很和谐、很美好。或许,是他杞人忧天了呢?
店里不忙的时候,安然就呆在书吧里潜心钻研法学。她学得很专心,一边看一边做笔迹,遇到看不懂的地方就在书上做个记号,等有时间的时候去问左仁。因为学习法律的缘故,安然有的时候也会去左仁的住处。但是次数并不多,因为左仁工作不忙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在“水墨悠然”。在左仁的教授之下,安然学完了经济法、婚姻法、税法等几部法律。但是,她还是感觉自己学的太少太少,而且似乎知道了这些法理知识之后,想要从事法律工作的话好像又还有一段距离。所以,左仁再拿书来给她看的时候,她就有点不耐烦了。
“我不要再看了,你的教授方法有问题!”
“嗯?!有什么问题?你都看不懂也听不懂吗?”
“不是看不懂也不是听不懂!”
“那是什么?”
“看了这些书,再听了你的一些讲解之后,就我自身来说,这些法律知识已经是绰绰有余了。可是,我要怎样才能用我所学到的这些法律知识去帮助别人呢?”
“帮助别人?!”左仁一时没能听明白。
“就是像你一样能给旁人提供法律咨询,提供服务啊!”
左仁咧嘴一笑,说:“我的安大小姐,如果人人学法律都是为了给别人提供咨询和服务的话,还要我们这些律师干嘛?”
“我知道社会需要分工,万物皆有规律。但是……我就是想……”她突然又咽下了要出口的话,“你教我怎么做一个律师,好不好?告诉我律师在接到一桩案子之后的工作程序,以及一些出庭事宜,好不好?”
“你不会还想考司法和律师证吧?”
“不可以吗?”
“真的要考啊?!司法考试很难的,不是一般人可以过关的!”
“你认为我不行?”
“不是不是!我是想不通你为什么要来抢我的饭碗儿呢?如果你当律师的话,我们这些律师就都没得混了!”左仁故意做出一副痛苦的表情。
“学武则天啊!”
“不好不好,不要学她!要学就学孟光,和夫君举案齐眉、夫唱妇随,多好!”
安然面带桃花,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谁说左仁老实?以前她以为他是个严肃而不懂风情的木头,现在才知道原来他肚子里的花花肠子还真多!也难怪,古语有云“寒冰不能断流水,枯木也能再逢春”,以前是她低估了他、也低估了男人!
晚上,左仁正在给安然讲出庭程序,区蓓蓓突然跑了上来,说是水吧里来了一位贵客,让安然和左仁赶快下去。于是,安然放下书,带着一份好奇心和左仁一起下了楼。
站在楼梯上,还没看见水吧的大厅,安然就看到了在吧台前又是倒饮料又是倒酒的区蓓蓓,什么样的贵客呢?能让区蓓蓓这么殷勤的忙活?于是,安然和左仁加快了下楼的脚步,刚下完楼梯,安然就背眼前的景象给惊住了。
一辆黑色宝马停靠在“水墨悠然”门外,门口站着两个西装笔挺戴着墨镜的男人。他们表情严肃地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宛如两尊雕塑。水吧的雅间里,一位打扮时尚、谈吐不俗、举止优雅的女人,正悠哉游哉地品着一杯咖啡。听见楼梯上的动静,她抬起精致而高贵的头颅面对着楼梯口,从楼上下来的两个人刚露面,她就扭动着腰肢站了起来走了上去。
“左仁,你还好吗?”
“嗯!”左仁冲她轻轻地点了一下头,收起了对安然的那份温情,换上一脸严肃的表情。
那位别具风情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柏以清!
“你们认识?!”安然见柏以清脸上的喜悦和左仁脸上的沧桑,带着别样的心情问道。
“岂止认识,我跟左仁应该算是老朋友了!”柏以清故意以一种暧昧的语气回答安然的问话,继而又转向左仁,“是吧,左仁?”
“你来干什么?”左仁没有回答她的话,简单明了地问。
“我来找我的恩人呀!”她说着上前来挽住安然的手,把她拉到了包厢里,左仁也跟了进去。
“你看,你三年前帮了我的大忙,可我到了三年后才打听出你的名字!”
柏以清看着安然的眼光很缠绵,像她这样的女人,是不是高兴的时候对谁都是这样?只可惜这样的眼神能让男人热血沸腾,可用在女人的身上并没有什么效果。安然礼貌的笑一笑,也没有说什么。
“三年前要不是你,我的那场比赛肯定就泡汤了,如果没有三年前那场比赛上的胜出,也不会有我的现在。所以,我应该好好的谢谢你才对!”
“柏小姐太客气了,那也只是凑巧而已,如果换做别人相信也会那样做的!”
“那可不一定!现在的人心多险恶呀!谁都巴望着你倒霉,怎么可能还会伸手帮你!”她抿了一口咖啡,“像你和左仁这样,即使知道帮助了别人对自己也无意,可还是要去帮助别人的人,在这个世界上已经不多了!”
什么帮助别人对自己无意之类的话,安然听不大明白。但左仁听懂了,他听出了柏以清是在说他去良州市派出所保王刚的那件事。
“安小姐,你是我柏以清的恩人。以后需要什么帮忙,你就尽管说,不用跟我客气!”
“柏小姐太客气了!你现在是艺术界的红人,是大明星!我怎么敢麻烦你呢?你能来我这个小店,我已经感到受宠若惊了!”
“什么名人不名人的,都是别人吹出来的!”她嘴上说得满不在乎,可她的笑容、她的眼神、她的肢体动作,都已经摆明了她在普通人面前的得意。她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无不体现着她在眼前这些人面前的优越感。
“你来这里不会就为说这些吧?”左仁对她倒是毫不客气。
如果说以前左仁对柏以清还有什么不能忘怀的,那么,当他听到杨所长的那番话,知道柏以清很有可能跟一群犯罪嫌疑人有牵扯的时候,他心中对她仅存的那点关于青春最美好的幻想与回忆就一起烟消云散了。
“当然不是!”她面向安然说道:“我来这里除了跟你说声谢谢,想交你这个朋友以外,我还是来替阿毕向你请个假的!不知道安老板会不会准阿毕的假呀?”
帮阿毕请假?!什么意思?是来让她难堪的?还是在告诉她,阿毕跟她的关系比跟自己亲密?
“柏小姐说哪里的话,我怎么可能不准呢?我以前就跟阿毕说过了,如果他有什么事情的话,不需要向我请假的,直接走就是了!”
“安老板真是个通情达理的人,难怪左仁会喜欢上你呢!”
这句话安然听起来非常的扎耳,不像是在夸奖倒像是在示威。
示威?她为什么会向自己示威呢?
“要没有别的事情,那我就先走了!”柏以清从椅子上站起来。
“你慢走,有机会再来!”安然也跟着站了起来。
柏以清扭动着细腰走了出去,站在门口的那两尊雕像立刻为她打开车门,还细心地用一只手帮她护住车窗栏,以防她在上车的时候碰到头。柏以清上车坐定以后,转过脸朝站在门口的安然挥了挥手。安然也冲她笑了笑,挥动了一下手臂。
送走柏以清,安然才发现刚才左仁没有跟着她一起出来,他仍旧定定地坐在原来的位子上。见安然返回来,他才慢慢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刚想开口说话,安然没有理他转身上了楼,他也就尾随其后跟了上去。
“生气了?”
“没有!”
“真的?”
安然放下书,认真地看着左仁的眼睛,片刻之后说:“你觉得我应该生气吗?我应该生什么气呢?”
安然早就觉得左仁和柏以清有故事,刚才柏以清的言语举动更让她肯定了之前的猜测。可是,她不想主动问左仁。她觉得如果左仁在乎她的话就应该主动的告诉她,而不是要等到她问了才说。
“你生气是对的!你看她刚才那副盛气凌人的样子,我看了都生气!”
“你生哪门子的气呀?老朋友见面不是应该高兴的吗?哦,对了!你刚才怎么不跟她一块儿走呀?你们应该好好的聚聚的!宝马都停在外面了,不是摆明来接你的吗?”
“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说我是什么意思?我能有什么意思?我敢有什么意思?”
“你到底什么意思?把话说清楚!”
“说清楚?刚才的情景还不够清楚吗?”安然上前一步,左仁身子微微向后倾斜,用手扶着身后的桌子,“你们是老朋友了!说你喜欢帮助人!这些还不够清楚吗?你把我当什么?哑巴还是聋子?我看不明白难道还听不明白吗?”
左仁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介于上次的经验,他虽然很生气,但也不打算转身走人。男女吵架以后,压力最大的往往是男人,女人大不了就痛哭一场,可男人呢?还得再回来收拾残局,然后讲和。摔门离开的那一瞬间确实很过瘾,可是前一秒摔了门下一秒就又得绞尽脑汁给自己找个理由再返回来。何苦呢?所以,有了矛盾还是当场解决比较好!
于是,左仁就顺势抱住了安然,他知道现在也只有他的拥抱能让她冷静下来。但,安然并不领他的情,一把推开了他。
“别生气了,我知道你现在心里在想什么。你肯定是在想我跟柏以清有一腿,对吧?”
安然没有说话,转过身背对着他。
“吃醋了?”左仁从后面扳过她的身子,“这是好事呀!我应该高兴才对!你会吃醋就说明你在乎我嘛!而且,在你看来柏以清就像是天外飞仙,你在她面前有压力,担心什么时候我会被她给迷住,然后把我从你身边抢走,是不是?”
安然看了左仁一眼,没有说话。
“你想得太多了!我跟她三年前就认识了,如果会发生点儿什么的话,现在又怎么可能会有你的存在呢?世间女子无数,拥有一个你,今生便无求了。你是我心中永远的唯一,十个柏以清一百个柏以清,也不能动摇你在我心中的位置。在我心里,有了你的存在,就宣告了天下所有女人的失败!”
安然笑了!
左仁托起她的脸,“这样才对嘛!你笑的时候最美,知道吗?”他在她额头上嘬了一口,然后把她搂在了怀里,“感情的路上崎岖坎坷,无论何时你一定要和我站在同一条战线上,只有这样我们才能顺利的到达幸福的彼岸,知道吗?一定要相信我,不要怀疑我,相信我也就是相信你自己的选择,明白吗?”
“可是……柏以清那么优雅、那么性感、那么迷人,你就对她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吗?男人不都是喜欢性感的女人吗?你和她三年前就已经认识了,在大学时代你们就没有故事吗?”
“性感不是天生的,是后天练就的,我不喜欢!不管以前我和她有没有故事,都已经成为了历史,都已经不再重要了。你只要记住,我心里只有一个你,永远不会改变,就对了!”
左仁还是没有告诉安然他跟柏以清的那段过去,没有告诉,是因为他觉得没有必要说。一切都是陈年往事了,不是吗?他既然拥有了现在的生活,就应该珍惜现在,不负有心人才对。再说,如果要说的话,让他如何开口呢?告诉安然上大学的时候他就一直对柏以清单相思吗?那是他一桩失败的感情史,他不想让安然知道他曾经的失败,他觉得他在安然心目中的形象应该是完美的,就像安然在他心目中也是完美的一样。现在是,以后也是!
在感情上,女人是最容易糊涂的。被左仁的几句甜言蜜语一哄,安然也就打开了心结,听信了左仁的话,不再追究,一切又雨过天晴了。
店里增加了人手又有安然照看着,区蓓蓓打扮了一番早早的出了门,她晚上和耿秋明有个约会。走的时候时间还早,安然取笑说她就那么等不及了?不是晚上的约会吗?大白天的就去了,人家还没下班呢!区蓓蓓说,她才不在乎什么约会呢,走这么早主要是趁着耿秋明没下班去他们报社看看。
耿秋明说自从“水墨悠然”开张以后,她就几乎都在忙活生意上的事,很少去外面逛逛了。现在既然添了新的人手,他就想约她一起出去外面逛逛。耿秋明起先是想带区蓓蓓去公园,可区蓓蓓说,现在逛公园的基本上都是老头老太和谈恋爱的大学生,不想去。带她去游乐场,区蓓蓓又说那些东西以前就已经全都玩儿过了,没意思,不去。带她去看电影吧,她又说都什么年代了还看电影啊?要看的话还不如租碟子回家看,往沙发上一躺不比在电影院坐着强?带她去哪里喝点儿什么吧,她又说喝的“水墨悠然”就有,干嘛要去照顾别人的生意呀?于是,耿秋明就只好提议去逛一下夜市,自从毕业以后就很少逛过夜市,对夜市上的小吃她倒挺怀念的,于是就同意了。
区蓓蓓到报社的时候,耿秋明还没有下班,他正伏案工作写一篇前些天专访的稿子。他还没有发现区蓓蓓来了,他的其他同事就已经吵吵开了。他们迎上去,拿的拿椅子,倒的倒茶,开始忙活起来。耿秋明工作的时候很专心,基本上可以做到不受外界的干扰。最近有一个大学毕业的实习记者来报社实习,被分到了耿秋明的名下,平日里他就对耿秋明师傅师傅地叫着。见区蓓蓓来了,他知道区蓓蓓跟师傅的感情很是亲密,因此显得格外的热情。把区蓓蓓安置好之后,他就跑开了。
“师傅,师娘来了!”
耿秋明抬起头,心里欢喜,脸上却一脸严肃,“不要胡说,她就我一个好朋友!”
“哎呀,身份……是可以改变的嘛!”
耿秋明用手里的稿子敲了一下他的头,说:“这个写好了,帮我拿去给主任。”他的徒弟接过稿子,屁颠屁颠地冲主任办公室而去。
“蓓蓓,怎么来这么早啊?”耿秋明走了过去,区蓓蓓正坐在椅子上喝茶。她穿着一条过膝的白色短裙,上身是一件黄色的紧身吊带衣,卷发披在肩膀上。区蓓蓓的这身打扮让耿秋明眼前一亮,他也就更加的兴奋了。
“反正店里也有安然照应着,我就走得早,想来你们报社看看。”她放下茶杯。
“还没吃晚饭吧?”
“刚好一块儿去吃啰!”那位实习生不知什么时候又蹿了上来。
“有你什么事儿呀,忙你的去!”耿秋明一把将他推开,转身对区蓓蓓说:“那我们就先去吃晚饭吧!”
“不是还没到下班时间吗?可以走啦?”
耿秋明看看手腕上的表,离下班还有半个小时,“也快下班了,我的稿子也写完了,我们可以走了!”
区蓓蓓站起来,挎上包正要走,那位实习生又凑了上来,“我知道附近又新开了一家西餐厅!”
“行了行了,不要你操心!”耿秋明不耐烦地推开他,搂着区蓓蓓的肩膀,区蓓蓓冲那位实习生笑了笑,跟着耿秋明一起离开了报社。
晚饭区蓓蓓说她想吃炸酱面,耿秋明不同意,说好不容易约她出来一次,怎么能一碗面就把她给打发了?一定要带她去吃点大餐,刚才那位实习生的建议不错,他提议他们去吃西餐。可区蓓蓓坚决不同意,说吃西餐太麻烦,还没送到嘴里呢她就先饿死了。就为晚饭吃什么的问题,他俩讨论了半天,最后在耿秋明的再三要求下,区蓓蓓接受了去良州的豪华餐厅——欣悦餐厅解决晚饭,然后再去逛夜市。
良州的欣悦餐厅,是一家归国华侨开设的餐厅,店面装修上既结合了西方的开放美又结合了东方的婉约美。餐厅的服务质量很好,每个服务员都是经过专业培训的。欣悦虽然不是一家星级餐厅,但是里面的环境和服务,在一定程度上已经超过了良州的星级餐厅。在这里你可能会遇上市里的某位领到,也可能会邂逅某领域的行业领袖。总之,来欣悦消费的一般都是一些有头有脸的人物。
区蓓蓓和耿秋明刚踏上欣悦餐厅的台阶,一位服务员就迎了出来,领着他们进入餐厅。然后给他们安排座位,接着又送上一些水果拿来菜单让他们点菜。待他们点好菜,那位服务员记录下他们所点的菜名之后就礼貌地退了下去。
区蓓蓓是第一次来欣悦餐厅,她好奇地环视了一下餐厅的四周,里面的装修在她眼里只能用一个词语来形容——富丽堂皇。灯光的效果,让餐厅成了华丽的皇宫,坐在这里吃饭真是一种享受。她本以为“水墨悠然”的装修就已经是很具特色了,今天见了欣悦之后才觉得真是一山还比一山高。
“那不是柏以清吗?”耿秋明看着位于他们对角线上的那张桌子说。
“真的耶!”
区蓓蓓顺着耿秋明所指的方向看过去,灯火阑珊处,柏以清穿着一套华丽的晚礼服,跟个几乎快秃顶的老男人在桌间眉来眼去。不知道他们在谈论些什么,
柏以清一会儿表现得极为兴奋,双手托腮向那男人抛个媚眼。一会儿又假装生气地把头扭向一边,可脸上依然带着克制不住的笑容。那男人的手不规矩地在桌下柏以清的大腿上摸来摸去,像一条游走的鱼。
“那男的是谁呀?柏以清怎么会跟这样的男人搅和在一起?”区蓓蓓问。
在众人眼里,柏以清美得就好比一位来自天外的仙女,那份美丽不是一般男人可以亲近的。但是,眼前的这一幕,让区蓓蓓觉得柏以清的美显得那么低俗。三年前见到柏以清的时候,她是那么清纯的一位美女,就好像天山的雪莲,让人只能远远的观望。可是现在,柏以清身上的那份清纯哪里去了?
“男的好像是举义公司的老总,以前采访的时候有过接触。”
“柏以清不是一个艺人吗?她怎么会跟这些搞商业的人搅在一起呀?”这个问题区蓓蓓是问自己的,可耿秋明还是回答了她。
“明星梦是彩色的,演艺圈却是黑暗的嘛!”耿秋明起身,“好歹是熟人,过去打个招呼!”
“别去!”区蓓蓓拉住了站起来的耿秋明,“记者是无冕之王,你去了肯定会吓他们一跳的,不要去了!”
“行,听你的,不去了!”耿秋明想了想又坐了下来。
一会儿,服务员端上了他们点的菜,区蓓蓓的心思全在待会儿的夜市上,所以吃得特别的快。一顿饭就用了半个小时,他们就结账离开了。
良州市的正义街白天是步行街,到了晚上就成了夜市一条街。天黑以后老板们就拉开铺面在正义街摆起摊来,出售良州城的各色小吃和烧烤。区蓓蓓最喜欢特色小吃,即使是吃过晚饭,她也能从街头一直吃到结尾。现在,她干脆把挎在肩上的包包丢给耿秋明,自己两只手上都拿着烤好的食物,一边走一边吃。手上的还没吃完,嚼在嘴里的还没下咽,看见了新鲜的自己喜欢吃的就又让耿秋明买。于是,耿秋明除了手上的包以外,也拿着不少买来区蓓蓓还没来得及下肚的烧烤。
耿秋明心里本来就喜欢区蓓蓓,他当然不会阻止她这样的行为,即使买来的东西吃不完全扔了,他也不会有半点心疼。区蓓蓓虽然自小在城里长大,可她从来就不会浪费食物。以前上大学的时候,耿秋明陪安然和区蓓蓓来逛夜市,她俩走在前面一个劲儿的狂买狂吃,耿秋明就走在后面负责拿包和付钱。无论买多少,区蓓蓓都能全部吃光。安然就不行了,几口下去就说吃撑了。都是女人,这么一比较,耿秋明就觉得区蓓蓓特别的不可思议,她怎么能吃下那么多东西呢?都装在哪儿呀?不过,耿秋明喜欢区蓓蓓的吃相,她那才叫名副其实的是在“吃”。都说看女人适不适合过日子,关键在于她是怎么个吃相。所以,抛开感情不说,耿秋明觉得区蓓蓓是个可以过日子的人。
耿秋明记得以前他妈妈说过,女人能吃是福。他心中的幸福也很简单,就是让自己心爱的女人能吃好。人活一辈子四处奔波,不就是顾一张嘴吗?他是在农村长大的,没有城里男人的浪漫,只有自小在土地里养成的那股子朴实。所以,他不懂得对区蓓蓓说好听的话,只会在她身边默默地为她做着一些细微而简单的事。就像现在一样,她在前面吃着,他在后面跟着挨个儿付钱,这就是他向往的幸福!
区蓓蓓和耿秋明逛完夜市,又去了良州城外的海边吹了吹风。这个海边他们在上大学的时候,班上组织班委活动就已经来过。当时,会游泳的同学都事先准备好游泳衣,不会游泳的同学就在岸上晒晒太阳,弄弄烧烤,为那些游完泳上岸的同学服务。耿秋明一个从农村来的孩子,那时他还不会游泳,就只能呆在岸上了,还好安然虽然会游泳但没有换衣服没有下水,于是就跟他一起在岸上考肉。区蓓蓓一会儿上来要吃这吃那,耿秋明把东西递给她,就巴望着她赶快下水。因为她的那件泳衣在耿秋明看来实在是裸露了点儿,那时,刚走进城里的他,实在不习惯一个女孩子穿成那样在他眼前晃来晃去。
站在海边,想想当年的那次班委活动,就好像还是昨天的事。不料,转眼已经两年了。毕业这两年以来,区蓓蓓的身边除了耿秋明以外就再也没有其他的异性。不得不说,区蓓蓓还是重视耿秋明的。只是,她总觉得在她和耿秋明之间缺少一点儿激情。如果,耿秋明不要对她百依百顺,就像左仁和安然那样,时不时的还跟她吵吵小架的话,她说不定还真就选择了他。可是,耿秋明太老实了,对她太迁就了。所以,至今区蓓蓓都没有下定决心,是不是就要跟着耿秋明过一辈子。因此,她就跟他这么似有似无地交往着。
耿秋明送区蓓蓓回到“水墨悠然”已经快到十二点,两人道了晚安耿秋明就离开了。区蓓蓓穿过水吧上了她和安然住的房间,刚要开门进去,发现对面安然的房间还亮着灯。以前,现在的时辰安然应该早就睡了。今天却还开着灯,区蓓蓓觉得好奇,于是转身叩响了安然的房门。
“你怎么还没睡啊?”
安然打开门,区蓓蓓问着就走了进去。
“睡不着啊!”
“怎么了?又和左仁闹别扭了?”区蓓蓓知道,安然和左仁两人时不时的会闹点别扭,左仁一气之下甩手离开,一会儿之后又回来道歉,说好话哄她开心。女人都是喜欢被自己爱的男人宠着,而哄就是最大的宠溺。谈恋爱本来就应该这样子,这是区蓓蓓最羡慕安然的地方。
“不是,我是在想琪琪!”她轻叹了一口气,“自那天以后,琪琪就再也没来过‘水墨悠然’,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想通了没有。听左仁说,他每次去找夏侯庄的时候,琪琪连看都不看他一眼的。想从前,琪琪是那么的喜欢左仁,只要左仁一出现,她就会调皮地跑上去挽着他的手,可是现在她连理都不理了。可见,她还在生气!”
只要琪琪的这股子气缓不过来,安然就不会感到安心。虽然,每次说起夏侯琪的事左仁都会宽慰她。但是,她能感觉到左仁的心情其实跟她是一样。只要夏侯琪不好起来,他们的内疚感就会一直存在。他们没有办法不顾忌夏侯琪的感受,在她伤心的时候两人躲起来亲亲喔喔。
“别担心了,琪琪会好起来的。谁没有年轻过?尤其是琪琪这样的年龄,知道什么是爱呀?也就是一时的迷恋罢了,很容易就会忘记的!”
“希望如此吧!”安然说得有气无力。
区蓓蓓拍了拍安然的肩膀,站起来回了自己的房间。跟耿秋明出去了十多个小时,她觉得累了,想休息了。
没有过不去的坎儿,明天的太阳还会照常升起!
正文 第八章 洋娃娃的“小太阳”
在新招的服务员里,吴思茹算是工作最认真上心的一个,这一点倒是出乎了安然的预料。根据她过去的经验,上课时偷着看小说,时不时还逃课跟朋友出去喝酒,有时候K歌能K一晚上,穿点衣服动不动就搞非主流的学生,一般都不会是什么好学生。至少,在她上学的时候是这个样子的。但是,吴思茹在店里面的表现,让她不得不重审一下自己以往对某些事情的观点。
当初安然能答应吴思茹来店里上班,主要还是看重了她活泼开朗的性格,觉得把她放在水吧应该会比较能调节气氛,没有指望她能好好的工作,仅此而已。但是,一个月下来,安然觉得吴思茹是一个值得她去培养的人才,如果毕业以后她能留下的话说不定还会是一个很不错的主管呢。
吴思茹在“水墨悠然”上班的这一个月以来,都很认真很上心。安然手里有她的课程表,知道她什么时候有课什么时候没课。在安然的暗地考察下,她发现吴思茹从来都没有逃过班,只要学校没课就会准时的来店里上班。店里客人多的时候她就和其他几个男同学一起招呼客人,帮忙端茶送水。有的时候区蓓蓓有事情出去了,她就会指挥那些男同学干活儿,很有号召力。店里不忙的时候,她就钻在吧台里研究阿毕调出来的酒水,一来熟悉本店经营的酒水都有哪些种类。二来呢,她本身就是一个喜欢泡吧的人,也在其他店里面喝过不少口味的饮料。于是,她就和阿毕商量着,在她的品尝下又为“水墨悠然”调出了几种新口味的饮料。
她的性格有时候很暴躁脾气也很冲,所以很能唬住其他几位男同学。但是,在工作当中对待客人的时候,她又软硬得当很会处理事情。
有一次,有几个痞子在水吧里叫了几打啤酒,结果一不留神喝多了,硬要拉着店里一个长得很标志的女同学陪酒。吴思茹见了走过去让那女同学先走,可那几个痞子不答应,说什么也得陪酒,还做出了打算闹事的架势。安然和区蓓蓓都站在楼梯口静静地看着,准备情形不妙的时候随时冲上去。可吴思茹却赔着笑脸在那群痞子身边坐了下来,说是她可以陪他们喝。那几个痞子就被暂时的安抚了,可没喝上几口,就有人借着酒劲想在吴思茹身上占点便宜。
站在楼梯口的安然和区蓓蓓觉得该是出场的时候了,刚要走过去就被从吧台走出来的阿毕给拉住了。她们双双看了一眼阿毕,阿毕冲她们微微摇了一下头,意思是让她们先别过去。于是,她们又在原地站住了。
不一会儿那几个小痞子的手不自觉地游到了吴思茹的肩上、腰上、腿上,吴思茹笑着端起一杯酒站了起来,顺势就泼到了离她最近的一个男生身上,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她抡起一个空啤酒瓶就砸在了另一个男生的脑袋上。这可把站在一边的区蓓蓓和安然给吓住了,她们真怕闹起来。可是,那几个小痞子见有人负伤倒在了地上,酒就被吓醒了,一下子清醒起来,骂了几句就扶起躺在地上的那个男生一起走了。
安然和区蓓蓓相互看了一眼,又看看站在旁边的阿毕,阿毕冲他们笑了笑,回到了吧台。
好个泼辣的吴思茹!
因为这件事情,安然考虑想破格提前提拔吴思茹做“水墨悠然”的主管。她喜欢泡吧又喜欢看小说又很有魄力,所欠缺的就只有工作经验,提拔之后假以时日一定能成为“水墨悠然”得力的领导者。有了这样的想法之后,安然就对吴思茹进行一番考验,她首先把书架上的一些书籍搬到她和区蓓蓓的房间里,吴思茹会常来二楼看书,她想试试她是不是对书吧的书籍种类有所了解。结果,吴思茹的表现让安然大为满意。她发现了书吧的书籍尚不齐全,就给安然提了个建议,让她抽空把书吧的书籍补全,并且又给她提供了几本刚上市的畅销小说的书名,让安然在进购图书的时候留心一点。
于是,安然在一个阳光灿烂的下午带着吴思茹出了门。她要带她去见几个书吧长期的图书供应商,介绍他们认识一下,以后图书订购的事情她就想让吴思茹去跟供销商谈。在图书批发市场,吴思茹跟在安然身后转了一圈,然后安然就问她有什么感觉,会不会觉得种类太多,眼睛都看花了。她说也没那么夸张啦,这些书虽然多但是大致也就分为两类——实用型和娱乐型。进购图书要根据现在的市场以及书吧的消费群体来定,如果在市场上已经出现冷门或者书吧几乎不会有那类的消费群体的话,某些书就不需要订购了。毕竟,开书吧的目的不是自己看,而是卖给别人看,那就得根据消费者的喜好来订购,而不是根据自己对某类图书的偏好。
安然带着她到了经常订购图书的那家批发商店面门口,里面的王老板立刻迎了出来,说是需要什么书打个电话他让人送过去就行了,何必麻烦再跑一趟。安然也很客气地说,是带一个新手过来熟悉一下环境和市场,以后“水墨悠然”的图书订购就由她带来的这位新人负责。王老板和吴思茹彼此打了个招呼,然后安然就跟王老板寒暄起来,吴思茹在一个员工的带领下,开始选她们今天要订购的图书。不一会,要买的图书都找齐了,安然正要付钱,吴思茹突然冲王老板冒出一句,“价钱上能不能再便宜点儿?”
王老板和安然都有点儿意外,然后安然就不好意思地对那位王老板说,以后图书订购都由吴思茹负责,价钱的问题就让王老板去跟吴思茹谈。于是,安然就在旁边站着,吴思茹则开始和那位王老板讨价还价,最后她以每本书低于以往一块钱的价钱买了下来。
在回去的路上,安然问她,王老板是我们的长期供货商,为什么她还会想到要讲讲价。吴思茹说,正因为是熟人所以才更应该讲价,现在的生意人越是熟人熟客他越是会漫天要价。而且同种图书在不同的时间也会有不同的价格,不应该什么时候都按着原来固定的价格去订购。
由此,安然就越来越觉得让吴思茹做主管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这样的一个想法在安然的脑子里一成形,又加上她一段时间以来对吴思茹的考核。于是,在店里生意不是很忙而吴思茹又有课没来上班的时候,安然把区蓓蓓和阿毕叫到了水吧向他俩说了一下自己的想法。区蓓蓓和阿毕听了之后,也觉得吴思茹是一个可以加以培养并重用的人。于是,吴思茹在“水墨悠然”里工作了三个月之后,被安然破格提拔为“水墨悠然”的主管。
以后,只要区蓓蓓和安然不在,“水墨悠然”要怎么打理就由她说了算。但是,吴思茹并不是一个恃宠而骄的人,她当上主管之后工作比以前更上心了。而且,虽然安然和区蓓蓓说店里的生意她可以做主,但是,在每做一个决定之前她都会找阿毕商量。因为,她早看出来了,阿毕虽然只是“水墨悠然”的调酒师,但是在“水墨悠然”却有着很独特的地位——不是老板,胜似老板!
提拔吴思茹的事情结束之后,店里有区蓓蓓和吴思茹照看着,安然就有了更多的时间来学习她目前爱不释手的法律。一天,她正在自己的房里看书,突然吴思茹来到她的房里,告诉她夏侯琪来了。于是,安然扔下书就跟着吴思茹下了楼。自上次夏侯琪当着众人的面跑出去之后,安然日盼夜盼就盼望着她能再来“水墨悠然”。只要她能来就说明一切的伤害都有挽回的余地。现在,吴思茹上来告诉她夏侯琪来了,她就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了下去。
夏侯琪虽然来了“水墨悠然”,但是她并不理安然,甚至连看都不看一眼。她只和区蓓蓓以及店里其他的员工说笑,从头至尾都视安然于不存在。这让安然很是伤心,但是,与前一阵子她不在“水墨悠然”露面相比,安然对夏侯琪的表现已经很满足了。既然夏侯琪现在还不理她,她也不强求,只是嘱咐区蓓蓓多照顾她一点儿,并且安然还把这事儿告诉了左仁,让他最近这段时间不要来“水墨悠然”,以免夏侯琪见了又受什么刺激。
“琪琪来了之后有没有对你说什么?”安然把区蓓蓓叫到了房里,她想了解一下夏侯琪现在的情况。
“没有,就说她要在咱们店里打工,我也同意了。”
“她没有提起左仁或者我吗?”
区蓓蓓摇摇头,“你也别太着急了,得慢慢来。我抽空会好好劝劝的!”
“那她的情绪怎么样?”
区蓓蓓在心里琢磨了一下说:“情绪还好,从她的表现上来看,事情也应该差不多快过去了。只是,心里可能暂时还没办法完全接受吧,你再多给她一点儿时间,我相信她迟早会接受现实的!”
安然默默点点头,区蓓蓓就先下去了。
夏侯琪的事情,安然说什么也没有办法慢慢的等,只要夏侯琪一天不跟她说话,她心里就堵得慌。所以,她必须得想办法让夏侯琪对她开口,哪怕只是几个字,哪怕是一些不好听的话。于是,她也紧跟着下了楼。
安然来到一楼水吧,夏侯琪正在吧台前面跟着阿毕一起调酒。她一边把各种饮料在阿毕的指挥下倒入器皿中,一边跟阿毕说说笑笑。安然离吧台不远,也能够听到他们的谈话内容,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校园趣事。安然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便走了过去。
“阿毕,给我来杯柠檬汁!”她在吧台前的椅子上若无其事的坐下,夏侯琪见安然走过去,便收起了刚才的笑容,严肃地低着头做自己的事情。
“琪琪,你哥好长时间都没来了,他都在忙些什么?”
“哼!”夏侯琪瞥了安然一眼,一声不吭地走开了。
阿毕抬起头看看安然又看看夏侯琪,没有说话。安然轻叹了一口气,放下手中的杯子,准备上楼。
“等等!”安然刚从椅子上站起来,就被站在吧台里的阿毕给叫住了。于是,安然又坐回了椅子里。
“你太迁就她了!”阿毕说。
“本来也就是我的不对,她不理我也是应该的,没有什么迁就不迁就的!”
“你的错?错在哪里?错在你跟左仁不该产生这段感情?”
安然不知道该怎么回到阿毕的这个问题,于是沉默了。
“琪琪本性并不坏,就是因为你们都太迁就她了,让她恃宠而骄,有点刁蛮。所以……”
“那我们应该怎么样?总不能到现在了还要骂她一顿吧?”
“如果你们都不要理她,一段时间之后她也就没事儿了。”
“不理能行吗?”
“你们越是觉得伤害了她,她就越是会认为自己做什么都是对的,理所应当的。那么,反倒对她不好!”
“是这样吗?”
“不信,试试也无妨啊!”
安然看着阿毕,将信将疑。
“要怎么做呀?”
“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呗!而且,她既然自己来了这里,就说明其实她已经想通了。只不过……发小孩子脾气,所以才不理你!”
“想通了为什么不跟我说话呢?”
“我们是人不是神,想通了的事情不代表就可以完全接受!”
“你说的似乎也有点儿道理,让我再好好的想想吧。”
正在这时,左仁来了。安然站了起来,“不是让你这段时间先别来吗?”
“我们总不能为了她就什么事情都不做吧?而且,这也不是我们谁的错,为什么要刻意躲着她呢?这并不好!她迟早都要面对我们,我们也迟早都要面对她,不是吗?”
左仁和阿毕的话让安然心里有点儿乱,他们的话她也拿不准是不是正确的,“你来就为说这些?”
“不是!”左仁从公文包里拿出一本书,“这是你要的书,我给你带来了。另外,也是顺便过来告诉你一声,我要出差一趟。”
安然接过书,问:“什么时候?去哪里?要去多久?”
“就良州附近的一个小镇上,不久,也就几天时间,今天晚上就走!”
“就你一个人去吗?”
“还有一个同事跟我一起去!”
“在外面要照顾好自己,有时间吃饭的时候最好还是多吃一点儿,别像上次一样忙起来连饭也顾不上吃!”
“知道了!放心吧,我走了!”左仁说完,侧了一下身想在安然额头上亲吻一下。不料,他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夏侯琪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于是他就停止了动作。只轻轻地拍了一下安然的肩膀,就转身离去了。
待左仁走后,安然转过身与站在她身后的夏侯琪来了个面对面。夏侯琪见安然看着她,于是转移目光走开了。安然也没有说什么话,拿着那本左仁刚送来的书,慢慢地上了楼。
书吧晚上的生意一般情况下并不好,前来书吧的人也就是没事儿随便翻翻,没有多少人会真正的买上几本。每当这个时候安然一般也不会呆在书吧里,而是躲在自己的房间里看书。最近这段时间夏侯琪几乎每天都会来店里,所以,安然晚上也就没有看书而是跟区蓓蓓一起呆在水吧里。
今天晚上,夏侯琪不是一个人来“水墨悠然”的,跟她一起来的还有一个长得浓眉大眼非常可爱,名字叫做太洋的男生。这个男生是安然见过除左仁和夏侯庄以外,跟夏侯琪在一起的第一个男性朋友。起先,安然以为夏侯琪是随便找个男生带着来演戏给她看,或者是出于对她的报复或者别的什么。但是,观察了一会儿之后又觉得夏侯琪不像是在演戏。她跟那个男孩子是真正的亲密,至少,安然没有看出什么破绽或者演戏的成分。
难道,她真的想通了?
“琪琪,你想喝什么我给你调,我也会调酒的!”那个男生站在吧台前冲夏侯琪喊道。
“酒水是用来买的,不是用来自己喝的!你以为是你家的呀?”夏侯琪冲过去一把夺下太洋拿在手上的饮料,又将其放回了原位。
“我就是想调一杯给你喝嘛!”太洋满脸的委屈。
“我现在什么也不想喝!”
“那你想吃什么?我可以去买给你!”
夏侯琪平时就是一个馋猫,用吃的唬她肯定管用。不说还好,一说,她就真的转动着她那大大的眼睛歪着头开始思索起来。
“想吃冰激凌耶!”
“好,你等着!”那位叫太洋的小男生说着就跑了出去。一会儿之后,他用个塑料袋提了好多冰激凌和甜筒过来。
“你怎么买这么多?”夏侯琪接过袋子翻了翻,见全是平时爱吃的那些口味,馋得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我怕一个不够你吃,就让老板多拿了点儿!”
“我吃不了这么多!”夏侯琪把袋子里的冰激凌和甜筒全都拿出来放在桌子上,“茹姐姐、蓓姐姐、阿毕哥哥,你们快过来吃冰激凌,有好多呢!”
“哇……啊……我最喜欢的蓝莓冰激凌!”吴思茹拿起一个,三两下就给撕开了,区蓓蓓和店里的其他员工也都纷纷走了上去。
看着夏侯琪吃得津津有味,站在楼梯口的安然放心地转身上了楼,没有下去凑热闹。
晚上,安然跟出差在外的左仁通电话的时候,把她看到的那一幕告诉了他。左仁在电话里说,让夏侯琪彻底想通最好的方法就是转移对他的注意力。在这紧要关头,夏侯琪身边出现一个男生反倒是一件好事。安然想想似乎也有道理,于是对夏侯琪她就真正的放心多了。之后,又在电话里聊了一会儿,左仁说他晚上还得赶点儿稿子,于是就收了线。很快,安然也就上床睡了。
那个叫太洋的男生来店里的第二天,夏侯琪也就没有再来店里了。安然百思不得其解,于是给夏侯庄打了个电话,问问有关于夏侯琪的事情。结果,夏侯庄的口气比安然想象的还要轻松,说让她不用担心,夏侯琪不去店里肯定是找到了别的玩伴儿了。
然后,夏侯庄忙完公司的事情之后就去了一趟“水墨悠然”。没有什么事情,就是随便的坐了坐,跟安然和区蓓蓓她们聊了聊。没多大一会儿,夏侯庄起身要走,安然也跟着他一起走出了“水墨悠然”。
“店里生意怎么样?”
“还行吧,不好也不坏的,先随便混着呗!”
“哦?!你还打算以后要再另谋高就?”夏侯庄看着她,“对了!听左仁说,你在自学法律?你想夫唱妇随,也改行搞法律?”
“没有没有!我就是一时喜欢,所以胡乱的看看!”
“是爱屋及乌吧?”
安然一时语塞,对法律的兴趣确实是在她心里有了左仁之后才产生的,不能不说她学法律确实是抱着点儿爱屋及乌的心态。
“你不说我也知道!”
“知道什么?”
夏侯庄站定看着她,认真地说:“知道你会爱上左仁,左仁也会爱上你。因为……我太了解左仁了,他就喜欢你这种类型的女孩子!”
“我这种类型是什么类型啊?”安然好奇地问,夏侯庄只是冲她一笑,没有回答。
“能看上左仁……”夏侯庄抬头看着天空,“哇塞!眼光不错!”
“又拿我开玩笑了不是?”
“没有!我说的全是真话,肺腑之言!左仁可是个好男人,你遇上了他真是你的运气!”
“你说的话我可不相信!”
“为什么?!”
“谁不知道你跟他是铁杆哥儿们?你俩好得都快穿一条裤子了,你会在我面前说他的不是?”
“我会啊!”夏侯庄一边走一边踢着路边的小石子,“以前还在上大学的时候,
我就在一喜欢左仁的女生面前说过他坏话来着!”
“然后呢?”
“然后……然后那女生就不再喜欢左仁了,而且在学校里遇上我们还会躲得远远的呢!”
“是吗?你跟那女生说左仁的什么坏话了?”安然饶有兴趣地问。
夏侯庄看看安然,没说话倒先笑了。
“笑什么?你快说啊!”
“其实……我就只对她说了一句。”
“一句?!一句什么?”
夏侯庄假惺惺地清了清嗓子,“我对她说,左仁是同性恋,对象就我!”
安然听了抖动着肩膀,捂着肚子就地蹲了下去。
“有什么好笑的啊?”夏侯庄也原地站住,冲安然无奈地摇摇头,“女人就是女人,这也值得笑成这样?”
安然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憋着笑声站了起来,“你……你可真……缺德!”
“缺德?!我那是在帮他你知道吗?”
“帮他就应该撮合啊,哪有你这么个帮法的?”
“你是不知道,那女的长得奇丑无比还满口黄牙,你说我能眼睁睁地看着我兄弟掉进她的魔窟里去吗?”
“你们男人就是喜欢以貌取人!丑点儿怎么了?耽误吃饭还是耽误睡觉呀?”
“两样都耽误!”夏侯庄理直气壮,“跟个丑八怪在一块儿你能有胃口?枕边睡个怪物你能睡得安稳?再说了,你们女的不也喜欢帅哥儿嘛!我们男的喜欢长得漂亮一点儿的女生就有罪啦?”
“那么……柏以清就是十足的美女啊!”
“这个嘛……”夏侯庄抓抓头,“也不是所有男人都喜欢美女,左仁就不喜欢特美的女人!”
安然想从夏侯庄嘴里套出一点儿关于左仁和柏以清过去的事情,可夏侯庄不是个吃素的,他也只字不提。这让安然也不太好开口直接问,于是,也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不过,慢慢的安然也就想通了,既然左仁不愿意说,她又何必强迫呢?即使左仁跟柏以清以前真的有点儿什么,那也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既然她现在拥有了左仁的爱,那她还有什么好在乎的?还计较什么呢?她和左仁的感情,重要的是要往后看,而不是往前追,不是吗?
夏侯庄和安然在大街上溜达了一会之后就直接回了住处,临走的时候问安然左仁出差什么时候能回来。说等左仁回来之后就打电话通知他一声,大家抽空在一块儿聚聚。安然说,一定。
送走夏侯庄安然再返回“水墨悠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华灯初上的街头各种小吃摊已经铺开,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出来逛夜市,显得格外的热闹。安然发现自己站的位置离正义街很近,于是就从一条小路上绕到了正义街,她想捎点儿烧烤回去给大伙儿吃。最近店里生意很火,大家也都很忙,她这个做老板的好歹也该慰问一下自己的员工吧?
正义街的烧烤是良州最有名的特色小吃,上大学的时候她和区蓓蓓没事儿的就会来烤两串儿拿回宿舍解解馋。说起来还是学生时代好啊,虽然没有钱,但是时间充裕哪里都可以去。毕业以后虽然能自己挣钱了,但琐事缠身想要随处逛逛都很困难。真是应了哪句话了——有时间的时候我们没有钱,有钱的时候我们又没有时间,世事终难两全!
安然走进正义街,直接去了“老范烧烤摊”,那里的烧烤味道最是鲜美、肉色也最好,上大学的时候她们都是来这里烤的。现在,她还想去那里买,那里烧烤的食物最是能吃出青春的味道。
老板是一个快四十岁的男人,烧烤摊是他们夫妻俩搞的。男人负责烧烤食物,女人负责分装和收钱。虽然日子过得并不富裕,但是他们的脸上依然露着幸福的笑容。站在摊位前等待正在烧烤的食物,安然突然想到了左仁。离别虽不久,可她已经学会了思念!
“哇……好辣啊!”隔壁摊位上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安然转过身透过烟雾看到了夏侯琪和太洋!
夏侯琪大张着嘴巴,一只手拿着一串烤肉,另一只手用力地扇着伸在外面的
半截舌头。太洋慌慌张张地站起来,跑到附近的小店铺里买来了一瓶矿泉水,拧开盖子递给夏侯琪。她接过瓶子就冲自己猛灌一通,然后又继续吃手里的肉串。
这个时候,安然点的东西已经烤好了。她付了钱提起东西,冲夏侯琪和太洋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笑了笑。然后悄悄地走了,没有惊动他们。
回到“水墨悠然”已经是晚上的九点钟,大家见她提了一包吃的回来,立马就兴奋起来。首先冲上去的是吴思茹,她顺手就抓了两串烤肉,毫不客气地往嘴里塞。然后,其他几位服务员也开始对那包食物动起手来。安然从吧台里又拿来了个新的塑料袋,把带回来的食物分成了两份,一份留在下面,另外一份提到了楼上。今晚,书吧里还有几个没有课的员工学生,这一份是安然打算提上去给她们的。
安然把食物送给大家之后就径直上了房间,她想一边看书一边等左仁的电话。左仁走的时候对她说,只要不是在开会就每天晚上九点半准时给她打电话。昨天,安然没有等到左仁的电话,这让她一整天都提不起精神做事。虽然,她能猜到左仁没有打电话给她的原因。但是,她心里还是不放心,也感觉空空的。习惯了有左仁在身边,习惯了每天都听到他的声音。突然间听不到了,让她怎么会有心思做事呢?
翻开书,安然的眼睛一直盯着桌子上的手机,只希望手机屏幕能突然间亮起来。以前上学的时候她在宿舍里听到过一首歌,名字叫做深夜里你的手机为谁开。那歌儿是怎么唱的呢?
夜深深房间里只有你一个人在
一盏灯也没有开
明月光送进来一些树影摇摇摆摆
心情也跟着摇摆
情深深思念象一个顽皮的小孩
蹦蹦跳跳扑过来
什么人他让你孤孤单单冷冷清清
你却依然在等待苦苦等待
深夜里你的手机为谁开
盼望的铃声还没响起来
想他的笑容想他的声音
想着想着想着想着你傻傻发呆
她现在的状态就是这样,看着手机屏幕想着左仁的点点滴滴,想着想着就开始傻傻发呆。拿在手里的书,随便的翻开一页,半个多小时就再也没有翻动过。
终于,十点多钟的时候,左仁的电话打过来了。安然把书仍在一边,以她能有的最快的速度接通了电话。
“喂?”
“还没睡吗?”
“没有!”
“对不起!我不应该十点以后才给你打电话,这样你会睡不好的。可是……昨天因为开会开到很晚,没能听到你的声音。今天,我就再也憋不住了!如果还听不到你的声音,说不定我明天就放下手上的工作回去找你了!”
“你不要胡说八道!”
“我没有胡说,是真的!”
“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想我了?”
“不想!”
“真的不想?”
“……”
“喂?你在听吗?”
“在听!事情还顺利吗?”
“嗯……不是很顺利!本来明天就可以回来了,可是现在……可能得再过两天了!”
“哦!”
“我问你个问题,你要老实回答我!”
“好!什么问题?”
“这些天……想我吗?”
“不想!一点儿都不想!”
“好!居然都不想我,你就等着我回来吧!”
“想干嘛?”
“等我回来你就知道了!”左仁在电话里坏坏地一笑。
“……”
“时间不早了,你快睡吧。不然,明天又会不舒服了!”
“嗯,你也早点休息,照顾好自己!”
“还有呢?”
“还有就是……早点回来!”
“你又不想我,我早点回去干嘛?”
他是存心在这个问题上跟她绕开了。
“好了,不要再说了,再说就天都要亮了。我收线了?”
“嗯,晚安!”
“晚安!”
一通电话打了半个多小时,挂断电话,安然反而是没有了任何睡意。她拉开窗帘,对着夜空默默念道:“左仁,我想你!好想!好想!”
昨天晚上睡晚了,一早起来,安然的脸上多了两个深深的黑眼圈。她刚准备下楼,区蓓蓓就慌慌张张地跑了上来,抓住她的胳膊就把她往楼下拽。
“你干嘛?”
“快走,琪琪住院了!”区蓓蓓拉着她一边往楼下走,一边头也不回地说道。
“什么?!住院?琪琪怎么了?怎么会住院呢?”听区蓓蓓这么一说,安然也三步并作两步地往楼下跑。经过吧台的时候,来不及停下脚步冲阿毕喊了一声,让他帮忙照顾一下店里的生意,就跟着区蓓蓓一起上了一辆出租车。
“我也是听小庄在电话里说的,具体情况还不知道呢!”
安然坐在车上,两只手拧作一团。
昨天晚上在正义街还看见她跟太洋在一起吃烧烤来着,怎么今天就住院了呢?不会是在一起喝醉酒闹出了什么事吧?
安然越想越心急,她在心里默默祈祷着,可千万别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如果夏侯琪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点什么事情的话,让她和左仁要怎么心安呢?好在夏侯琪住的医院离“水墨悠然”不远,她和区蓓蓓用了不到半小时的时间就到了医院。知道区蓓蓓和安然要来医院看望夏侯琪,夏侯庄怕她们来了一时慌乱找不到病房,于是就在医院的门口等待着。
“小庄,琪琪怎么了?”下了车还来不及付车钱,安然就跑上来抓住夏侯庄的手臂问道。
“不用担心,急性胃炎。医生刚刚给她打了针吃了药,现在可能已经睡着了。我怕你们不好找,所以就来这里等你们了。走,我们先上去吧,在三楼!”
听夏侯庄一说,安然平静了不少,还好不是什么大病,也幸好不是出什么事!
“好端端的怎么会得胃炎呢?”区蓓蓓付了车钱,跟着他们一起走进医院。
“谁知道?臭丫头肯定在外面乱吃东西了!”
乱吃东西?
安然想起了夏侯琪在正义街吃烧烤的时候,被辣得又是口水又是眼泪的情形。原来,这个胃炎得的还是有原因的。
“严重吗?”安然问。
“不严重,医生说在医院里观察两天就可以出院了。省得她不听话,在外面乱跑,在医院呆呆也好!”
“医院呆着多不舒服,如果没大碍的话就把琪琪接到我们那儿吧。由我和蓓蓓来照顾她,要吃点什么也方便嘛!”
话说着,他们已经走进了夏侯琪的病房。她果真是睡着了,手臂上打着点滴,脸色有点儿苍白。太洋一个人静静地守在她的床前,呆呆地看着睡着了的夏侯琪,表情有点儿忧郁。见安然他们走进来,他站了起来给大家让座打了个招呼,就一语不发地站在了旁边。
安然走过去摸了一下夏侯琪的头,转身对站在一边的太洋说:“你今天没课吗?有课就快回学校上课吧,琪琪就由我们来照顾!”
“可是……”他依恋地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夏侯琪,“我不放心琪琪!”
“回去上课吧,琪琪没事儿的!”夏侯庄走过去搂住太洋的肩膀,“我公司还有点事情要处理,我们一起走!”
太洋磨叽了一会儿,就跟着夏侯庄走了,走到病房门口他又转过身对着病房的方向说:“那我上完课再过来!”
安然和区蓓蓓在病房里呆了一会儿,见夏侯琪睡得很香。于是,她俩就走出了病房。
“蓓蓓,你回店里吧,这里我来照看就行了!”
“成!那我先回去!等会儿再给琪琪熬点儿粥,晚上给送过来?”
“好,去吧!”
区蓓蓓走了以后安然又回到了病房里继续守着,不大一会儿夏侯琪也醒了。她睁开睡得矇矇眬眬的眼睛,看着守在病床前有黑眼圈的安然,心里的气也就消了大半。但是,脾气一项就掘的她,并没有开口表现出来她对安然那份并没褪色的感情。
“醒了?感觉好点儿了吗?”
“好多了!”
夏侯琪终于对她说话了,安然脸上立刻绽开了一个笑容,“要不要再睡会儿?蓓姐姐回去给你熬粥了!”
“太洋呢?”夏侯琪睁着大眼睛环视一下病房问道。
“他回去上课了,上完课再过来!”
“我哥呢?”
“他公司里有事先走了,下了班会来看你的!”
“哦!”
“天气太热了,我出去给你买点儿水!你好好躺着别动,小心针头错位。要上厕所就叫护士小姐帮忙,嗯?”
夏侯琪看着她,点了点头。安然会心一笑,转身走出了病房。
正文 第九章 哥哥的秘密
出院之后的夏侯琪恢复了往日的活蹦乱跳,介于住院期间安然一直寸步不离地照顾,出院以后她对安然不再有敌意。但是,还是不太与安然说话,即使有时候说几句,也缺少了很多以往的亲密。不过,只要夏侯琪不再有敌意肯开口说话,安然就已经很心满意足了。她并不奢望夏侯琪对她的隔阂能在短时间内消除。毕竟,夏侯琪跟在左仁的身边也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情,凡事都得有个过程,尤其是在感情上,这个道理安然还是明白的。
夏侯琪出院之后,只要没课还是会带着太洋常来“水墨悠然”,有的时候是来帮一下忙,有的时候只是过来玩玩儿。安然发现,夏侯琪和太洋两个人的人缘非常的好。虽然他们每次来“水墨悠然”呆的时间都不长,可一来二去的就跟店里面的人全都混熟了。就连平时话最少的阿毕,有的时候也会被夏侯琪逗得格格直笑。有夏侯琪的地方就不会缺少笑声,看来以前左仁告诉她的这句话还真是很符合现实的。
区蓓蓓去报社找耿秋明了,店里有吴思茹照看着,安然就出去溜达了一圈,觉得没什么意思她又返回来,打算在房里看会儿书。上次左仁给的那本书她还没有看完呢,她必须得加紧一点儿。
走进“水墨悠然”,她和店里的员工打了声招呼就直接上了楼,在水吧里转了一圈之后就回了房。
推开房门的一瞬间,她差点儿没晕过去——左仁正站在窗前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你不是要明天才能回来吗?”安然惊讶之余不忘问道。
左仁走上前来,“本来是要明天才能回来的,可是……我提前回来了!”
“你回来怎么也不事先说一声呢?”
左仁来了“水墨悠然”难道其他人都不知道吗?怎么刚才她上楼的时候就没有任何人告诉她一声呢?感情他们都是设计好了的!
“想给你个惊喜啊!”左仁上前霸道地把安然搂在怀里,“说!你有没有想我?”
“这个问题多傻?你人都回来了还问!”
“不管!我就是想知道我不在的时候你会不会像我想你一样的想我,你到底有没有想我?”
“没有!”安然离开她的怀抱走向窗前,心里的喜悦却是无法掩饰的。
“真的?”
“嗯!”站在窗前,她点头。
左仁不由分说地扳过她的身子,她还没有站稳脚步,他的吻就排山倒海地向她压了过来。
这是他第一次吻她,这样的冲动在他心里徘徊了好久,若不是短暂的离别,不知道他还会再压抑自己多久。现在,他要把他对她的热情和思念在这个吻上全部释放出来。
她是第一次接吻!虽然,她之前在心里幻想了无数回。但是,当这个吻突然来临,她还是无从招架。一双手紧紧地抓着他胸前的衣襟,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好。他的气息通过嘴唇传遍她的全身,让她浑身燥热呼吸困难。他的舌尖在她口中尽情地索取,她……快要晕了!
“放……放开我!”仅剩的一点理智让她把他推开,“小……小心有……有人进来!”
左仁放开她,一双迷离的眼睛直直地盯着脸颊绯红的她,一脸坏笑地说:“说你想我吗?”
“……”安然双手放在小鹿乱窜的胸前,看着他向后退了几步。
“啊——”左仁紧跟上来张开双臂把她正好扑倒在床上,安然还来不及反抗还来不及推开他,嘴巴就被他的吻给堵住了……
这天晚上,前些天外出采访的耿秋明回来了。忙过了一阵子的夏侯庄,最近公司也没什么事情需要他再加班加点地处理,又赶上夏侯琪也出了院。于是,他们决定聚聚。这聚一聚的方法很简单,就是大家在一起吃一顿晚饭,地点选在离“水墨悠然”较近的一家川味火锅店。本来,夏侯庄是建议大家一起去欣悦餐厅的,但是考虑到那里的环境不易大声喧哗。为了一伙人在一起吃得畅快点儿,最后还是选了一家口味不错的火锅店。
在火锅店里定了位子之后,区蓓蓓和安然就过去了。临走前把店面交给了吴思茹,她们走过吧台时,顺便也叫了阿毕。可是,阿毕说什么也不去。安然也知道阿毕不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也就由了他。阿毕不去了,她们就把吴思茹一块儿叫上了,反正阿毕照看店里也是一样的。于是,吴思茹也就不客气地跟着一起去了。
安然、区蓓蓓以及吴思茹来到火锅店里,点了菜,火锅刚烧上,夏侯庄和左仁就一起来了。然后就让服务员开始上菜,吴思茹说她上完课就赶了过来,连晚饭都没吃呢,肚子早就饿了。
“琪琪怎么没来啊?”安然见夏侯琪没有跟着夏侯庄一起过来,于是就问了一句。
“我来的时候她就跑出去了,说是晚一点儿再来。也不知道这丫头在搞什么鬼,不用管她,我们先吃!”
“刚好秋明也还没来,我看我们就再等等吧!”左仁说道。
“他今天刚采访回来,这会儿可能还在家里换衣服吧,我打电话催催!”区蓓蓓说着掏出电话走了出去,刚走到门口就和进来的耿秋明撞了个正着。
“快点儿,就等你啦!”区蓓蓓拉着耿秋明的胳膊就把他给拽了进来。
“要来见你当然得收拾收拾,哪儿能那么随便呢!是吧,哥儿们?”夏侯庄冲耿秋明说道,耿秋明一个劲儿呵呵直笑,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你们不知道,蓓蓓姐早就伸长了脖子往门外看老半天了!”吴思茹也在一旁煽风点火。
“不要胡说八道!”区蓓蓓呵斥了一声,吴思茹向她吐了吐舌头。
“本来就是嘛!哦,安然姐?”吴思茹向安然使了个眼色。
“嗯,就是就是!”安然心领神会地点点头。
“你们就编排去吧,迟早会有人会管住你们的嘴!”区蓓蓓坐下来指了指夏侯庄和吴思茹,在座的就只有他俩是单身了。
“好了好了,开始吃吧!”左仁拿起筷子,把服务员倒进锅里的菜搅了搅。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夏侯庄往锅里加了一些菜,问坐在身边的左仁。
“今天中午!”
“回来也不说一声,我还以为没回来呢,安然打电话说今晚吃饭我才知道你回来了!”
“左大哥哪里有时间跟你打招呼啊,他恐怕是一回来就来找安然姐了!”
“你还说呢!知道他来了我回去的时候也不事先告诉我一声,害得我打开房门就被吓了一跳!”安然突然想起了白天发生在她房间里的那一幕,脸颊突然变得微红。
“不是我不说,是左大哥不让说的,说是要给你个惊喜!”吴思茹边吃边替自己申辩。
“好啊!我都还没来你们就先吃开了?”
夏侯琪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跟在她身后还有一个太洋。
夏侯庄看看站在他身后的两个人,说道:“我说怎么不跟我一起来呢,找太洋去了吧?”
夏侯琪不好意思地笑笑,和太洋在夏侯庄的旁边坐了下来。
“你叫太阳?你爸妈给你取这个名字可真够响亮的!”耿秋明说。
“此太洋非彼太阳,明哥哥一定是误会了!我第一次听到他名字的时候也跟你一样的反应。”
“我姓太,单名一个洋字。是喜气洋洋的‘洋’!”很多人第一次听到他的名字都会有一点儿误解,太洋也觉得见怪不怪了。
安然和左仁坐在一边定定地看着夏侯琪和太洋,相视一笑——琪琪心中的结终于还是解开了!
晚饭结束之后,几个人又一起到“水墨悠然”坐了坐,快到十二点的时候才纷纷散去。自从和左仁在一起之后,安然每天十点钟必须上床的习惯也被她慢慢地丢掉了,经常都是要到十二点以后才能真正上床躺下。刚开始的时候很不习惯,第二天起来不是有黑眼圈就是浑身无力。但是,时间一长,渐渐的也就习惯了。只是,每天中午的时候,她有了睡午觉的习惯。
夏侯琪虽然和安然之间不多说话,但是也不至于不理安然。她也经常会来“水墨悠然”,有的时候是自己一个人来,有的时候是跟太洋或者夏侯庄一起来。来了之后呢就在水吧帮着区蓓蓓和吴思茹端端茶送送水之类的,要么就是和店里的几个大学生闹成一团,水吧倒成了一个承载快乐和笑声的地方。有的时候,安然也会去水吧跟她们一起聊一阵,然后就回到自己的房间里看书。
今天中午,夏侯琪来到了“水墨悠然”,她是一个人来的。在水吧里和吴思茹她们打闹了一会儿之后,她来到了二楼的书吧。她上去的时候安然正坐在柜台前看书,几个没课来上班的服务员,分别站在书架前面整理被客人们烦乱的书籍。
“安然姐姐,我能跟你谈谈吗?”夏侯琪走过去对正在看书的安然说道,她的表情是少有的认真。
“当然可以!走,到我房里去!”安然合上手里的书,领着夏侯琪来到她的房间。不用说,安然也早就想找夏侯琪好好的谈谈了,可是又怕这么一来又显得太严肃,更怕夏侯琪接受不了。现在,既然她主动的要求谈一谈,安然当然是求之不得了。
可是,夏侯琪要跟她谈什么呢?
“坐吧!”安然端出书桌底下的椅子,自己在床边坐了下来。
“琪琪,我也刚想跟你谈谈呢!”
“安然姐姐是想跟我谈左仁哥哥吧?”
安然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左仁哥哥有什么好谈的?”
安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世界上的好男生又不光只有左仁哥哥一个,不是吗?”
是的!现在夏侯琪的心里确实是这么想的。其实,在她来找安然谈话之前,就已经在她家里跟左仁谈过了!
那天,左仁有点事情找夏侯庄,电话没有打通,知道他那天休息不上班,就找到了家里去。不巧,家里只有夏侯琪一个人在家,夏侯庄刚好出去了。于是,他就坐下来问了几句关于太洋的事情。
夏侯琪告诉左仁,太洋是她给朋友过生日的时候认识的。她还问了左仁几个问题,问他会不会她要吃什么左仁就立马出去给她买?她发脾气的时候左仁能否任她捶打发泄?她想去哪里左仁会不会都陪她去?左仁说他当然无法全部做到,他没法这么纵容她。夏侯琪就问,“那你有什么好的?”于是,左仁就什么都明白了。
“那你找我是谈……”
不谈左仁?安然还真就有点儿蒙了,除了左仁,夏侯琪还会跟她谈什么呢?
夏侯琪坐在椅子上沉默了,这让安然有点儿手足无措。想想夏侯琪平时是一个那么爱说笑打闹的人,现在居然也学会了深沉?经历,只有经历才能长大。唯有伤害,才能让女人变得成熟。看着一脸稚趣,容貌毫无改变的夏侯琪,安然明显地觉得她跟以前不一样了。
她的心长大了!瞬间长大了!
“安然姐姐……”思考了一会儿之后,夏侯琪抬起头来看着安然,“你跟左仁哥哥好吗?”
“我们很好!”安然觉得心突然就沉重起来,“琪琪,我知道你心里很难受,可是……”
“我知道!”夏侯琪打断了她的话,“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是……安然姐姐你放心,我已经想通了,不再难过了!”
“是真的想通了吗?”
“嗯!”夏侯琪重重地点点头,“可我要说的是……你跟左仁哥哥好了,那我哥哥该怎么办?我哥哥也喜欢你,你不知道吗?”
夏侯琪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我哥哥对你的爱,一点儿都不比左仁哥哥少,你又知道吗?”
夏侯琪说完走了出去,安然怔住了!
“小庄他……是真的吗?”
是真的!夏侯琪说的全都是真的!
夏侯琪从左仁眼前跑开的那天晚上,夏侯庄晚上下班回到家见爬在床上哭得极为伤心的夏侯琪,就一个劲儿地问她发生了什么事情。夏侯琪对哥哥向来都非常信任,自小兄妹俩之间就没有什么秘密。夏侯庄还在上大学的时候,喜欢上了外语系的一个女孩子,他都会告诉夏侯琪。而上中学的夏侯琪虽然没有谈恋爱,但是在哪里遇到了一个美女或者帅哥之类的,回到家也会跟夏侯琪胡吹一通。
夏侯琪喜欢左仁,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拥有属于自己的秘密,这个秘密她一直埋在心底,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自己的亲哥哥。伤心之中的她经受不住夏侯庄焦急的盘问,于是就在夏侯庄的面前把自己对左仁的感情和盘托出。
之后的一段日子里,夏侯琪课也没有去上,在家里呆着谁也不见。于是,夏侯庄就一直在家里安慰和开导她。告诉她喜欢一个人不一定要在一起,只要你能看着对方幸福,你就会因此而快乐!左仁和安然是很般配的一对儿,作为朋友应该祝福他们等等之类的话。但是,这些话都不起作用,夏侯琪依旧一副神思恍惚的样子。
直到有一天,夏侯庄因为公司的应酬在外面喝了一点儿酒。回到家以后兄妹俩谈心的过程中,夏侯琪知道了原来夏侯庄心中藏着比她更大更深的痛——他和自己的好兄弟爱上了同一个女人,只可惜左仁比他快了一步,他便永远地失去了自己的所爱!因为兄弟情谊,他就只能把自己对安然的爱深深地埋在心底,永远也不能够说出来!
哥哥比我更可怜,至少左仁哥哥知道我喜欢他,不是吗?这样以来,夏侯琪才渐渐想通了,才慢慢的又会在“水墨悠然”出现。
我哥哥也喜欢你……
我哥哥喜欢你……
喜欢你……
哥哥的爱不比左仁哥哥少……一点儿都不比……
你知道吗?知道吗?知道吗?
半夜里,安然被一个噩梦惊醒。梦很乱,有很多认识的人和不认识的人,他们都流着泪痛苦地看着她,还有几只恶狗在冲着她叫喊,有几只甚至都要向她扑过来。梦中她好像在对谁无力地解释着什么,可是任她怎么说,就是没有人愿意听。突然,又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了夏侯琪的声音——我哥哥喜欢你……他喜欢你……他喜欢你……这声音一直追着她,她拼命地跑,可那声音就是无处不在无孔不入,她想甩都甩不掉。接着,她使出浑身力气向前猛地一跳,像是掉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洞,身子一直往下坠,怎么也落不到地。然后,她就被惊醒了,满头大汗!
推开窗户,安然静静地看着窗外的月色,一动不动。
她该怎么办?
她又能怎么办呢?
左仁和夏侯庄,一个含蓄内敛,一个风趣幽默。两个都细心体贴,是女人可以放心依靠的那种男人。若要选择,还真得费点心思。可是……现在摆在安然面前的不是选择的问题。而是……只能伤害夏侯庄了!因为,左仁已经先入为主地占据了她的心!
左仁为了她伤害了夏侯琪,她为了左仁伤害了夏侯庄,他们上辈子是欠了这对兄妹的情,还是这对兄妹上辈子欠了他们的情?安然不得而知!既然不得而知,那就顺其自然吧!相信上苍不会做无意义的安排,既然上苍给他们安排了这样的局面,走到最后就一定会有解决的办法。或许是受了妈妈的影响吧,安然是一个相信命运的人。
是的,她相信命运!
上大学的时候,宿舍其他同学都纷纷谈恋爱了,可她仍旧雷打不动。因为,她相信上苍给她安排的那个人还没有出现,她所要做的就是静静地等待,等待缘分来到她的身边。于是,她现在遇到了左仁。她深深地爱着他,她觉得这就是上苍给她安排的缘分!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爱情从来都不会是单行道,一个人一生会被很多个人爱,夏侯庄或许就是众多爱她的人中的一个!这样一想,安然就舒心了不少。人都有爱与被爱的权利,重要的是要爱自己所选,选自己所爱,不是吗?
她既然已经选择了左仁,就应该爱自己当初所选择的。至于夏侯庄……就像左仁以前说夏侯琪的事情那样——以后在生活中给予他补偿吧!
第二天,安然就把夏侯庄喜欢她的事情抛在了脑后。一大早起来,给区蓓蓓和阿毕打了个招呼之后她就出门了。她和左仁约好了,今天她要去左仁的住处拿几本书。出门的时候,由于时间还太早,店里只有区蓓蓓和阿毕,其他的员工都还没有来。安然在“水墨悠然”门口拦了一辆出租车,她必须得错开上班高峰期,不然路况会很堵。当她到左仁的住处,时间还非常的早。她掏出钥匙,打开了门,左仁还在家里洗漱。
“你还没去上班啊?”
“来这么早?!”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随后又相互笑了笑。
“来这么早吃早餐了没?”
“我已经吃过了,你赶紧,晚了,路上挤!”
“知道啦!”左仁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要什么书你自己找,我先走了!”
“不会被我翻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吧?”
“我哪有什么东西是不能给你看的?”
“那不一定!”安然上前一步,“比如说,谁给你写的情书啊,哪个女人送你的定情信物啊!”
“那我就麻烦安大小姐帮我到处翻翻,翻出来之后别忘告诉我一声!”左仁说着拦腰抱住了她。
“行了,开个玩笑的。快走吧,不然要迟到了!”安然推开左仁,左仁在她的脸颊上嘬了一口,拿着公文包出了门。
左仁走了之后安然进了书房,左仁的书房布置得很简单。正对门的地方是一个硕大的书架,上面摆满了书籍,大多数都是法律方面的,很多还是上大学时留下来的课本。靠近窗户的地方放着一台电脑桌,上面的电脑刚刚启动,电脑的两边放着两盆仙人掌。正对电脑桌的那面墙上挂着一幅兰花图,图上写着“幽香清远”四个大字。这就是书房里的全部陈设!
安然走到书架前面翻了翻,取下一本《经典案例》拿着坐在电脑桌前的椅子上翻看起来。待到感觉眼睛酸涩时,抬起头看看表已经快到中午。放下书,准备去外面吃晚饭,这时,手机响了。一看来电显示,是夏侯琪打来的!
“喂?琪琪!”
“安然姐姐,你在哪儿?”
“我在……有事儿吗?”
“下午陪我去逛街,好不好?”
“逛街?!怎么不叫你同学跟你去呀?或者叫太洋陪你去也行啊。”
“哎呀,我要去买衣服,她们去哪儿行啊!”
安然在电话这边轻笑道:“怎么不行呀?”
“他们的眼光有问题,选的衣服不好看!”夏侯琪在电话那边嘟起了嘴,“你就陪我去嘛!”
“你就那么信任我的眼光?”
“当然啦!”
“那好吧!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水墨悠然’呢!”
“好,你先等着,我马山回去!”
挂断电话,锁上门,安然拦了辆出租车向“水墨悠然”驶去。在出租车上,她的电话又响了,这回是左仁打来的。
“喂?”
“我下班了,一起吃午饭吗?”
“恐怕不行!”
“怎么了,有事?”
“琪琪现在在店里等我呢,让我下午陪她去买衣服!”
“哦!那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出租车上啊!”
“行,那你就陪她去吧,我下午下班之后再去找你!”
“嗯,我就先挂了!”
“好!”
安然刚走进“水墨悠然”夏侯琪就从楼上跑了下来。
“下午没课?吃过午饭了吗?”安然问道。
夏侯琪看着她摇摇头。
“我们先去吃饭吧!”安然说着就拉着夏侯琪往门外走,夏侯琪甩开她的手说:“哪有那么麻烦啊?我们收拾一下,现在就出去,吃了饭就去逛街。”
安然琢磨一下说:“也行,你先等会儿,我上去拿点东西。”安然说完上楼回到自己房间,拿了手提包,打开抽屉把夹在笔记本里的几千块钱拿出来装进了钱包里。然后下了楼,向站在吧台前面的阿毕打了声招呼,就跟着夏侯琪一起出去了。
安然和夏侯琪在正义街附近每人随便吃了一碗炒饭,就被迫不及待的夏侯琪拽着走进了服装店。从这里进去又从哪里出来,夏侯琪越逛越有兴致,看见什么都说好看,看到喜欢的服装就不管三七二十一的要试穿。于是,安然就只能在外面慢慢地等着她一件一件地试穿。结果,大半个城逛下来,试穿的多买下的少。夏侯琪倒不觉得怎样,只是苦了身后的安然。她平时就是一个不喜欢逛街的人,只有需要买点东西的时候才会来逛逛,买到需要的东西之后就立马打道回府,不会在商店里漫无目的地瞎逛。
上大学的时候,宿舍里的同学要一起去逛街,她一般都不会跟着去,只会独自呆在图书馆里。她可受不了逛街的那份苦!也正因为这个,区蓓蓓还取笑她说,将来哪个男人若娶了她的话可就轻松了。因为男人最怕的就是陪女人逛街了!而安然呢?无论从言谈还是举止,都是个十足的女人。但是,只有在逛街这件事情上,区蓓蓓觉得安然倒更像是个男人!
陪着夏侯琪四处瞎逛,安然感觉自己都快虚脱了。于是,走到一家冷饮店,安然突然停了下来。
“琪琪,天气太热了,我们进去喝点东西然后再接着逛,行吗?”
夏侯琪摸了一把额头的汗珠,“好吧!”
阿弥陀佛,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
在冷饮店里,安然先要了一杯冰水,然后又要了两个甜筒。一口气吃下去之后感觉舒服多了。夏侯琪就更能喝了,她要了两杯冰水,三个冰激凌,说是在店里吃两个,拿着一个边走边吃。安然真是服了她了,又能逛又能吃的,真不知道她哪儿来的体力和精力。
平时,太洋老跟在她身边,没少受累吧?这样一想,安然就有了想问一问夏侯琪和太洋是怎么回事的兴致。别说,她还真不知道夏侯琪和太洋的事情呢!
“琪琪,那个太洋是不是喜欢你呀?”
“是啊!他是这么说的!”夏侯琪倒是回答得挺干脆的。
“那你呢?你喜欢他吗?”
“嗯……”夏侯琪歪着脑袋,想了想说:“不知道!反正他对我挺好,挺听我话的!”
“我挺喜欢跟他在一块儿玩儿的!”夏侯琪补充。
看来,她对人家还是有点儿意思的!
“那么……比起左仁哥哥,你更喜欢跟谁在一起呀?”安然试探性地问。
夏侯琪看了她一眼,“不一样的!”
“哪里不一样?”
“嗯……我也说不上来。反正就是不一样!”
“你……”安然舌头在嘴里打了个结,“吃好了吗?吃好了咱们就走!”
“我吃好了,走吧!”
安然付了钱又陪着夏侯琪继续逛开了。
安然本来是想问夏侯琪还喜不喜欢左仁。可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个问题有点儿傻,如果她说不喜欢了,那皆大欢喜。可她如果说还喜欢的话,自己能退出吗?所以,就没有问出口。
从冷饮店里出来,安然又陪着夏侯琪买了一条裙子和两件T恤,于是就结束了她们今天的满街闲逛。
买好东西之后,安然直接把夏侯琪送回了家。到了家里,碰巧夏侯庄也在,于是安然就在那里坐了一会儿。夏侯琪刚进家门,就跑到她的房间里把自己锁起来,一件件地细心试穿今天买回来的衣服,客厅里就留在安然和夏侯庄两个人。如果没有夏侯琪和她的那次谈话,如果她不知道夏侯庄喜欢她,或许她还会自在一点儿。可是现在安然什么都知道了,所以再单独面对夏侯庄的时候,她或多或少感觉有点儿不自在。于是,没坐多久,她就离开了。
没有了夏侯琪在身边跟着,回去的路上安然走得很慢。回到“水墨悠然”区蓓蓓和阿毕他们刚好叫来了外卖,他们琢磨着她和夏侯琪去逛街也该回来了,于是也帮她叫了一份。可她感觉非常困,一点儿食欲都没有,向他们打了声招呼就上楼了。
走进房间随便的洗漱了一下,安然想躺在床上休息一会,没想到这一躺竟给躺睡着了。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走进自己房间,感觉有人在对她说话,感觉还被人给抱了起来。她很想看看走进房间的人是谁,把自己抱起来的人是谁,可眼皮就是重得睁不开。
经过一番思想挣扎之后,安然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四周雪白一片,一个玻璃瓶子倒挂在床边的撑杆上一根塑料管子顺着延伸下来,一头插在瓶子里,另一头连在她的手臂上,管子里还有液体在流淌。
她躺在医院里!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见到她睁开了眼睛,左仁靠近她并弯下腰握住了她的另一只手。
“我怎么会躺在医院里?”安然没有发现有针头扎在她的手上,醒来后就想撑着身子坐起来。
“别动,你还打着点滴呢!”左仁连忙扶她躺下。
“我怎么了?”
“你发高烧了!”
“发烧?!”
“是啊!”
“我记得我陪琪琪去逛街,然后……”安然努力地回想着,“回来我就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怎么会发烧的?”
“肯定是你今天逛街的时候着了凉!”
“也许吧!”
“还好我今天来了,不然你非得烧出问题不可!”
“不就是发发烧嘛,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啊!”安然在左仁的扶持下坐了起来。
“怎么不严重啊?”左仁帮她把被子拉了拉,“脑袋烫得跟火炉似的,叫都叫不醒,所以我就索性抱着你上医院来了。还好只是发烧,不然我非得急死!”
安然坐在病床上看着左仁焦急的模样,笑了。
“你知道把你抱来医院的时候我最怕什么吗?”左仁握着她的手问道。
“怕什么?”
“怕你被烧糊涂,一觉醒来就不认识我了,那我真是生不如死!”
“是吗?”
“是!”左仁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说:“没有什么比被你遗忘更让我害怕的事情!”
遗忘?她会吗?
“万一有一天被遗忘的人是我呢?”安然问。
“不会不会!”左仁突然捂住了她的嘴,“安然……若以后发生了什么意外,即使我遗忘了全世界也不可能会遗忘你,你要记住!”
“我在书上看到过一句很有意思的话。”
“什么话?”左仁问。
“如果遗忘能让你感觉幸福,我宁愿被你终生遗忘!”
“不许胡说!把你遗忘了我怎么可能还会有幸福呢?”
“好……了……”安然娇嗔道:“我还病着呢,别搞得像是生离死别似的!”
“是在撒娇吗?”左仁温柔地用嘴唇碰触了一下她的额头,她顺势靠在了他的怀里。
幸福有时候很简单,就是在你生病的时候,有个肩膀可以任你依靠,有个怀抱可以任你依偎。
靠在左仁的怀里,感受着他的体温他的心跳,安然觉得自己好幸福。
苍天厚土,我愿意用我的一切作为交换,只要能将这样的幸福一直延续。
正文 第十章 生活如此美好
一大早,“水墨悠然”刚刚挂上“正在营业”的牌子,夏侯琪就来了。她来的时候阿毕还没有来,只有区蓓蓓独自一人在吧台前面忙活着。店里面的员工今天上午都有课,没课的人也都暂时还没有来。夏侯琪钻进“水墨悠然”向区蓓蓓打了声招呼,就直奔书把而去。
楼上,安然正在整理昨天被客人们看书时翻乱了的书籍,见夏侯琪急急忙忙地跑了上来,她疑惑地放下了手中的书。
“琪琪,一大早的不上课吗?”
“安然姐姐,我听我哥哥说你生病了?”
“你哥哥?!”
夏侯庄怎么会知道我生病的?
夏侯琪点点头,“他说他打电话给左仁哥哥的时候,听左仁哥哥说的。你怎么会生病呢?是什么病呀?”
夏侯琪一大早急急忙忙地跑来原来是为了这件事情,安然心想左仁真是小题大做了,不就是发烧在医院里输了一下液,有必要搞得人尽皆知吗?
“没什么,就是有点儿发烧。”她把手中整理好的书籍放在书架上,转过身问,“你上午没有课吗?”
“有的有的,是十点钟的!”
“那就快回学校吧,不要在这里耽搁了,等上完了课再过来!”
夏侯琪了解了安然的病情没有什么大碍之后,也就走了。临走的时候还说好长时间没来“水墨悠然”帮忙了,等上完课之后把太洋也一块儿叫过来打杂。
安然把夏侯琪送到门口之后,回到书吧继续整理书架上的书籍。不一会儿功夫,书架上的书籍又是井然有序了。书籍摆放妥当之后,她从书架上顺手拿了一本书坐在柜台前面随意的翻看着,等待今天上午没有课的几位员工前来上班。等他们来了之后她就要上自己的房间去,把左仁拿给她的那几本书看完。
“安然,来,先喝点儿东西!”区蓓蓓把水吧的酒水规整之后端着两杯橙汁来到了书吧里。
安然放下手中的书,接过区蓓蓓端过来的橙汁,“最近有去找秋明吗?”
“没有!我怎么可能老去嘛!”
“真的没有?!”
这些天在店里很少见到她,明明就是去找耿秋明了嘛,还狡辩!
“真的没有!”
安然喝了一口手上的橙汁,转动了一下眼珠子,“那有一件事情你一定不知道咯?”
“什么?”
安然站起来把手上的那本书重新放回书架上,故意的磨了一会儿时间,才不紧不慢地说道:“前些日子我去找左仁的时候在路上遇到了秋明,他跟个女的在路上闲逛。”
“跟个女的闲逛?”区蓓蓓凑了过来,脸上露出紧张的表情语气却故作镇定地说:“应该是他的同事,两人出去采访吧!”
“开始我也这么以为的,可是后来……”安然故意停顿了一下,瞟眼看了看区蓓蓓。
“后来怎么了?”
“后来……后来我再遇到秋明的时候,他就问我他那天领的那个女的怎么样!”
“他什么意思呀?”
“什么意思?什么意思?意思就是那女的说不定是谁给他介绍的女朋友!意思就是秋明快飞了!”安然像发连珠炮似的一口气说完,区蓓蓓听了默默地低下了头。
“伤心了?难过了?”安然凑上去,“你不是一向都对他不屑一顾的吗?你若不要人家,人家总有权利找别人吧?”
区蓓蓓抬起头看了安然一眼,没有说话。
“我老早就跟你说过了,秋明是个不错的男人,而且一直就对你一往情深,可你呢?老是让人家坐冷板凳,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热情总是有限的,尤其是在自己的热情得不到回应的时候,冷却得就更快了!”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嘛!”区蓓蓓一屁股坐在了柜台的椅子上。
“当然有用!”安然把手中的杯子放在桌子上,“我们的区蓓蓓什么时候认过输?”
区蓓蓓又看了她一眼。
“把秋明抢回来啊!等到人家两人生米煮成熟饭的时候,可就真的一切都晚了!当然,如果你在意他!”说着安然慢慢的走开了,刚走出去几步就被区蓓蓓给一把拽住了。
“安然……”
“怎么了?”
区蓓蓓没有说话。
“你老实告诉我,你喜欢秋明吗?”她不说话安然反问。
“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用嘛!”
“当然有用!如果喜欢就不要放弃,我们都会帮你的!”
“可是……这样的话总得让男的先开口吧?”
安然用力地推了坐在椅子上的区蓓蓓一把,“你傻呀?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喜欢就要为自己争取,管那么多干什么?你不说他还以为是你不喜欢他呢!”
“是吗?”
安然坚定地点点头,然后就走开了。
区蓓蓓和耿秋明的这场恋爱简直就是马拉松式的赛跑,从进大学的时候就开始了,跑了这么多年也该是到达终点的时候了。自从店里面招了人手之后,区蓓蓓的空闲时间就基本上都是在耿秋明那里度过的。本来安然以为他俩早就对上线了,没想到只是彼此更亲密了一点而已,离实际情况还有一段距离。所谓打铁趁热,趁着他俩现在的频繁接触,安然觉得她有责任更有义务帮他们俩使一把劲儿,所以……
在连你自己都不知道是不是喜欢一个人在乎一个人的时候,最好的检验办法就是“假设失去”。假如你失去了会很痛,那么在痛的同时你也就明白了你是多么的在乎他不愿意失去他。如果不愿意让假设成真,那就惟有付诸行动!
这就是安然给区蓓蓓下的套儿!
本来嘛,这件事情的主要原因还是在区蓓蓓的身上,如果她肯给耿秋明一点儿回应的话,也就不会到现在两人还是朋友不像朋友,恋人不像恋人了。安然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在感情的问题上性格开朗的区蓓蓓却落在了自己的后头呢?
晚上,安然和左仁讨论完一桩案例一起来到水吧,刚走到楼梯口就听见了夏侯琪的笑声。太洋也在,他们和几个员工围坐在一张桌子跟前,一边喝着东西一边闲谈着。阿毕由于唱片公司有点事请没有来上班,区蓓蓓就独自站在吧台里整理着酒水。安然和左仁略微停了一下脚步,相视一眼——她终于恢复了!
“你们说什么呢?这么高兴!”左仁微笑着走了上去。
“左仁哥哥!”夏侯琪像往常一样,跑上前来挽住了左仁的手臂,把他拉到一张椅子上坐下。
“你这样就不怕你安然姐姐吃醋?”吴思茹也跑过来凑热闹。
“只要太洋不介意,我是没有什么意见的!”安然忙说。
“我没意见!”太洋说道。
“谁允许你有意见啊?”夏侯琪推了太洋一把。
左仁这才注意到这个自己以前在“水墨悠然”匆忙中见过几面,却又从没时间细看的男孩子。他长着一双和夏侯琪一样大而有神的眼睛,嘴巴紧紧地抿着,一副腼腆的样子。左仁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男孩子!
“你和琪琪是一个班的?”左仁问。
“不是!我不是她们学校的,我是A大的!”
“A大?那算起来我们还是校友呢!”看着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小男生,左仁不自觉地又想起了自己的大学生活。
“左仁哥哥也是A大毕业的?”
不愧是小男生,连称呼人都那么黏糊。
“是啊!我都已经毕业快三年了。你在A大念的什么专业?”
“计算机软件开发。”
“不错嘛!好好学,A大的计算机专业在全国各高校中是很有实力的。”
“你跟琪琪不是一个学校的,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安然问道。
太洋笑了笑说:“是在一朋友的生日聚会上认识的。”
几个人坐在一起闲聊着,左仁看着夏侯琪和太洋不经想起了当年的自己和柏以清。还好,太洋比自己争气,敢追求自己所爱的女子,不像自己那样没有勇气,对喜欢的人只会站在远处静静的观赏等待。
等待的唯一结果就是你发现自己突然间变老了,这句话不知道是哪位名家说的,但是左仁觉得这句话说得很有道理。等待,即使不能让你变老,也会让你在绕了一圈时光流逝之后,发现自己竟然还站在原地。在没有遇到安然之前,左仁经常问自己,如果在当年对柏以清的感情上他没有抱着等待的态度,而是勇敢地表达出心中的爱。那么,他和柏以清之间又会是个什么样的结果呢?他们会在一起吗?
想起从前,他还是为自己的年轻后悔过的。所以,在遇到安然之后他充分地吸取了以前的经验教训,大胆地向安然表明了自己的心意。因此,他拥有了现在的幸福。是的,左仁觉得能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就是幸福。所以,他现在是幸福的!每次忆起柏以清,左仁心中或多或少还是感觉有点遗憾。不过,转念一想,自己最美丽的年龄里那段最纯真的感情给了柏以清,虽然没有过在一起的快乐,但是想想也还是觉得挺美的。尽管,他也说不上来为什么美,总之,就是感觉像现在这样也挺好的。错过了柏以清才拥有了安然,不是吗?
与左仁比起来,安然的心思就简单得多了。在左仁出现之前她的生活中从来没有过任何的男生,左仁是第一个,也是现在唯一的一个,所以她的心思全都放在了左仁的身上。
但是,真的是这样吗?
从感情的角度说是这样的,但从道义的角度来说却又不完全是这样。因为,还有一个夏侯庄!
如果,夏侯庄是一个和左仁完全没有关系的人。那么,对安然来说事情可能就简单得多了,大不了不理就是了。可偏偏这个夏侯庄又是左仁最好的兄弟,在这样一种关系下,对夏侯庄她是重不得也轻不得。重了,左仁的面子置于何地?轻了,她岂不成了水性杨花的女人?
别看她表面上装作什么事情也没有,一副极轻松的样子。可是,内心却在祈祷,祈祷夏侯庄可别做出一些让她无从招架的事情来。
不过也还好,夏侯庄自从知道了她和左仁的恋情之后就很少来“水墨悠然”了。这在一定程度上倒给她减轻了不少的压力,让她不必同时面对左仁和夏侯庄,也就不必在这两个男人之间小心地周旋。
伤害左仁她不愿意,伤害夏侯庄她不忍心。
上次在水吧小坐之后,左仁就很少来“水墨悠然”。他的手上正在处理一桩案件,这些天都在忙碌着有关出庭的事宜。以前,安然就让左仁教她有关出庭方面的程序。可这又是一个实战胜于理论的问题,因此借着这次的出庭,左仁叫上了安然,让她等法院开庭的时候去旁听,这样一来她对出庭的了解就比较深刻了。
历时两个小时案子终于结束了,走在不太强烈的阳光下,安然默默地跟着左仁一步步地向前走着,一句话也不说。
“怎么那么沉默,是不是坐太久不舒服了?”左仁见安然从法庭下来就一直不说话,于是问道。
“没有!”安然抬起头看了看天,“只是还没从刚才的案子中缓过神来。”
“怎么了?还在想案子的事儿?法院不是都已经宣判了吗?”
是的,法院宣判了,左仁代理的这方胜诉。
“不是宣判不宣判的事。”安然看了左仁一眼说:“我这是第一次听审!”
“是吗?”左仁微笑一下,“这很正常啊,你不是学法律的,自家也没有什么事情要打官司,没有过这样的经历也很正常嘛!”
“感觉好严肃哦!”安然回味着刚才法庭上的种种情形。
“法律本来就不容人掉以轻心啊!”
“不管你看过多少法律方面的书籍,也不管你把理论学得多么的精深。只有到了法庭上才能真正体会到‘法’这个字的深刻含义。”
“行了,不要再想了。等你多去法院旁听几次,你就会适应的。以前上大学的时候学校第一次组织我们去法院旁听,当时我的反应和你现在是一样的,感觉法律特神圣不可侵犯,在法的面前什么都会突然间变得渺小。”
“是吗?那么爱情呢?也会变得渺小吗?”
“法律管不了爱情,两者又有什么好比较的?”
左仁走近她用手臂从身后环住她的腰,两人并肩往“水墨悠然”走去。他们不知道,此时此刻在店里正上演着一场好戏。
“水墨悠然”区蓓蓓的房间里,耿秋明正苦口婆心地向区蓓蓓解释,说他和一个女人在大街上闲逛纯属冤枉,他什么时候和女人在街上闲逛了?
他耿秋明心里除了区蓓蓓就再也装不下第二个女人,是谁在他背后造谣诬陷呀?
“蓓蓓,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啊!”
“没有?!”区蓓蓓双手叉腰,“没有怎么会有人说看见呢?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可是我真的没有啊!”耿秋明眉毛都快拧成了一团,突然他好像想起了什么,眼睛里放出一道喜悦的光芒。
“蓓蓓,你真的很在乎我和别的女人来往吗?”耿秋明的语气不再像先前那般焦躁不安了,他走近区蓓蓓,眼睛一直盯着她,像要在她的脸上找到自己等待了多年的答案。
区蓓蓓被他这么一提醒,好像也在自己的心中有了某种新的发现。她看了耿秋明一眼,没有说话。
“可是……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呆子!笨蛋!猪头!”区蓓蓓用力推开了站在面前的耿秋明欲往外跑,不料被耿秋明给一把抓住了。
“你也喜欢我,对不对?”
区蓓蓓面如桃花,低下头。耿秋命就趁她低头的瞬间手臂一用力把区蓓蓓整个儿地拉在了自己的怀里。
“放开我!快放手!”区蓓蓓感觉在他怀里有点儿喘不过气,于是拼命挣扎。
区蓓蓓的反抗正好激起了耿秋明男性的占有欲,此时不做更待何时?他以最快的速度,激动地迫不及待地吻住了她的双唇。
正在这时房门被外面偷窥的人不小心给撞乐一下,发出“咯吱”一声轻响。
区蓓蓓和耿秋明迅速把纠缠在一起的嘴唇分开,惊慌失措地看向门外。
门外的两个人见被发现躲不过去了,就大大方方地推开门走了进来。
“你们干嘛?”
“我还没有问你们呢,你反倒先问起我来了?”安然走上前,伸出一根手指头指着区蓓蓓的额头问:“快说!你们做什么坏事了?”
站在一边的耿秋明本来就是一个老实人,见刚才的事情居然被人给看到脸涨得通红,都恨不得能找个地缝钻进去。这时候,左仁走过去鼓励地肯定地赞赏地理解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还说?!你问我?!”区蓓蓓这一刻把害羞丢在了一边,开始质问起来,“你说秋明跟个女人在街上闲逛是不是骗我的?”
安然瞟了一眼区蓓蓓,“你都知道啦?”
“意思是你承认咯?”
“原来是你说的呀?我还以为是谁跟我有仇在我背后造谣呢!没想到是你?”站在一边的耿秋明就像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来了精神。
“是我说得没错儿啊!”安然在他们面前坦然承认了,“如果不是我善意的谎言,你们会有今天吗?”她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耿秋明,“该怎么谢我呀?”
“谢你?!我还没唯你事问呢!”区蓓蓓说着就向安然伸出了她的魔抓,安然转身就往外跑,区蓓蓓紧跟着一直追了出去。
“恭喜恭喜,终于功德圆满了!”左仁双手握拳在耿秋明眼前晃荡。
“你就别取笑我了!”耿秋明难为情地推开了左仁在他眼前晃动的双手。
“这有什么好难为情的?感情的事向来都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如果你早给她来这一下子的话,说不定她早就是你的囊中之物了,你又何必要等到现在才抱得美人归呢?”左仁现在道是振振有词,“不过还好还好!美人没有因为你的慢半拍而投入别人的怀抱,你该庆幸才是。天下可没有你这么好命的人哦!”
左仁这话说得很对,天下确实没有像耿秋明这么好命的人。这是左仁深有体会的事情!
如果当初他在喜欢上柏以清的时候就勇敢地向她表白的话,后来也就不至于再出现一个阿毕了。当他在全国高校的那场比赛上喜欢上柏以清的时候,柏以清的身边还没有其他的男性,可是他就是因为自己的胆怯,不敢向她表白自己的感情,一切的时机就在他的等待中给错过了。等到后来他有勇气对她说的时候,却发现她已经爱上了别人。
唉……往事不堪回首啊!
不过,有失便有得。现在他不是有了安然吗?所以,左仁现在已经很满足了!再看看柏以清的现在,用对她的失去来换取对安然的拥有,一个字——值!
“你跟安然也是这样才碰在一起的?”耿秋明问道。
“嗯……”左仁有点不好意思了,内向的人开别人的玩笑倒不难,可要说自己的事,还是有点儿难以启齿,“不全是!不过大同小异,也是先发生了一点儿争吵的!”
耿秋明心领神会地冲左仁微微一笑,不管怎么说,区蓓蓓终于被他追到手了。
在大学报道的那天,他的心就神奇地系在了区蓓蓓身上,从此就再也放不下。现在,这颗心终于可以归位了。
时也!运也!命也!缘也!
各归各位,皆大欢喜!
左仁在事务所里忙了一整天,好不容易挨到下班了,刚要和几个同事一起离开,不料被老大给叫住了。他手里拿着厚厚的一打资料,向左仁走了过来。
“这是上次几桩案子的一些资料,是从杨所长那儿拿过来的,现在案子已经了了,你就把这些资料给他送过去吧!”
“我送?现在吗?”
“对!”老大就是老大说话一点儿都不含糊,不容你与他商量,说完把那打资料放在左仁的办公桌上转身就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明天是周末,杨所长一般是不会加班的。难不成等到下个礼拜再送过去?算了吧,下周又会有下周的事情,说不定到时候一忙就又给忘记了。那么,资料一压就不知道会被压到什么时候了。没办法,他只好现在就跑一趟!
其他同事纷纷兴致勃勃地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下班,有几个年轻一点儿的律师则凑在一起商量着周末该怎么安排。左仁本来是和安然说好了的,今天等他下班以后一起吃晚饭然后再陪她去逛逛夜市。可是现在……幸运的话约会要往后推迟一点儿,不幸运的话恐怕就没办法赴约了。
于是,左仁拿着那打资料在事务所门口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在车上他给安然打了个电话,说是事务所里下班以后临时又有点事情他不得不去处理一下,可能需要一些时间,让安然晚饭就自己先吃不用等他了。打完电话说了一声,左仁感觉心理就舒服多了。他以前有过这方面的经验,安然最受不了的就是你答应的事情却又办不到。上次他可是在她的面前吃够了苦头的,所以这次左仁就学乖了,临时有事情不能赴约就怎么着也会记得给安然打个电话说一声。否则,回去可就有他的苦头可吃了。
唯女人和小人难养也,左仁对这句话深有体会了!
本来,送点资料过去也不用多长时间。可凭杨所长和他的关系,怎么着也不会接过资料就放他走啊,是不是?结果,不出他所料,当他把那打资料交给杨所长之后,就被杨所长给留下了。不过还好,等左仁到达良州市派出所的时候杨所
长也快下班了,家里有老婆和孩子等着他回去吃饭,他也就没有留左仁太久。但是,在左仁临走的时候,杨所长却说明天是周末,让左仁到家里去做客,还说他儿子都已经问过他好几次为什么左叔叔不来跟他玩了呢!当然,也还唠叨了几句说要给左仁介绍对象的事情。
左仁本打算是要拒绝邀请的,好不容易有个周末了,他还想和安然好好的单独呆两天呢,怎愿意让一些聚会把他们独处的宝贵时间给浪费掉?不过,既然杨所长又在感情问题上对他长篇大论,那他还真就想给他将上一军呢!因此,杨所长提起让左仁明天去家里做客的事情,左仁就一口答应了下来。这反倒让杨所长吃了一惊,他还以为是左仁终于对他说要给介绍对象的事情开窍了呢!
“你不会是骗我的吧?”
“没有!我明天一定去!”
“那我让你嫂子把小张叫上?”杨所长以询问的语气说道。
杨所长嘴上说的那个小张,是他老婆单位刚分来不久的大学毕业生,还是单身。他两口子觉得那个小张和左仁挺合适的,所以一直想做这个媒。可每次跟左仁说起这事情的时候他就老是找一些借口给推了,说什么也不肯跟人家见面。现在见左仁对去他家做客的事情答得挺爽快,杨所长就想借这次的聚会让两人见见面。
“最好不要叫!”
“为什么?见见面有什么关系嘛?不成的话也可以做朋友不是?”
“你若叫了她,那我就不去了!”
“好好好!不叫,不叫行了吧?你还真倔呀!”杨所长对左仁这个后生很赏识,什么事情都会依他几分。见左仁态度坚决,他也就打消了明天让两人见面的念头。
“那好,明天我就去你家。让嫂子多准备点饭菜,我要带上一个朋友一块儿去!”
“男的女的?”杨所长对左仁的这句话倒是来了兴致。
左仁一脸严肃地向他勾了勾手指,杨所长听话地把脸凑了过了,两个脑袋就神秘地靠在了一起,“天机不可泄露!”
“走走走!快走快走!”杨所长顺势就把左仁往门外推。
“行了,明天你就知道了!”左仁说着就走出了杨所长的办公室,离开了良州市派出所。
回去之后左仁还是赶上了他和安然的晚饭之约,在餐桌上左仁给她说了说明天要一起去杨所长家做客的事。安然开始说不去,可拧不过左仁的软磨硬泡,最终答应了一起去。
……
第二天,在安然的再三央求之下,左仁终于接受了安然要给杨所长家里带点礼物的建议。他们去超市里买了几斤水果,又去了儿童玩具店里给杨所长的儿子买了一件玩具,完了之后又去了服装店里买了一套衣服。准备好这些东西之后,安然和左仁才拦了辆出租车直奔杨所长的住处而去。等他俩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钟了,杨所长正在厨房里忙活,来给他们开门的是杨所长的老婆。
“嫂子!”
“来来来,快进来!”
“左叔叔!”左仁刚跨进门槛杨所长的儿子豆豆就冲左仁扑了过来,左仁把手里提的东西递给杨所长的老婆之后就把站在面前的豆豆给抱了起来。
“告诉叔叔你有没有调皮啊?”
“没有,豆豆很乖哦!”
在厨房里的杨所长听到了客厅里的吵闹声,知道是左仁来了,于是就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当他看见安然的时候,还真是在原地惊讶了一把。
“左仁,这位是?”杨所长一边解腰上的围裙一边问,他的老婆也好奇地盯着安然一直看。
“对了,我应该给你们介绍一下。”左仁不慌不忙地放下抱在怀里的豆豆,然后直起身子说:“她叫安然,是我的……女朋友!”继而他又走到安然的身边搂着安然的腰说:“这位就是我以前跟你提过的杨所长,这位是他的太太!”
“杨所长,杨太太,你们好!”
“别这么叫!别这么叫!叫我杨大哥就成!”
“左仁眼光不错呀!”杨所长的老婆站在一边打量着安然,“安小姐长得真漂亮,难怪你一直都不肯接受我给你介绍的对象呢!”
“嫂子见笑了,叫我安然就好!”
杨所长的老婆接过杨所长手中的围裙给自己围上,转身进了厨房,安然也跟着进去帮忙,杨所长就招呼左仁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小老弟,你动作挺快嘛,什么时候找的?”
“有半年了!”
“还瞒着我跟你嫂子呀?害得我们倒替你着急呢!”杨所长给左仁端上一杯茶。
“以前不是因为还没谱嘛!”
“你呀你呀!”杨所长也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不过,这姑娘真不错的。新脱俗,灵巧秀气。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就往后考虑一下吧!”
左仁听杨所长这么一说,喝在嘴里的茶水差点儿没喷出来,“我都不着急你们急什么?以前是催我赶快找女朋友,现在女朋友有了吧,又在催我赶快结婚!”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嘛!”杨所长往厨房的方向看了看确定不会有人出来,“再说,这位挺优秀的,跟你可算是郎才女貌,错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你可要抓紧,别什么时候给飞了!”
左仁只顾低着头笑,一时还真说不上什么话。
不一会儿,安然在厨房里帮忙把菜都准备好了。于是,几个人就一起站起来帮把手把菜全都端上了桌子。豆豆对安然和左仁买的那具变形金刚的玩具爱不释手,从打开玩具包裹的那一刻就一直抱在怀里,连吃饭都舍不得放下。最后,还是杨所长连哄带骗地才让他暂时放下了玩具,坐在桌子跟前吃饭。
“我要左阿姨帮我剥!”杨所长剥了一个咸鸭蛋放在小豆豆的碗里,他扭捏着身子不肯要,那小样儿把在座的都给逗乐了。不过,最让安然和左仁意外的是他叫的那声“左阿姨”。
看来小家伙比他老子的速度还要快哦!
“好,阿姨帮你重新剥一个!”
“阿姨,我在家里都没人跟我玩儿!”
“没关系啊,豆豆可以来找阿姨玩啊!阿姨那儿有好多的叔叔阿姨,他们都可以陪你玩的!”
“嗯……不好!要跟小朋友在一起才好玩儿!”
“那你可以去上幼儿园啊,幼儿园里就有很多小朋友,他们就可以跟豆豆一块儿玩儿了!”
“可是回到家里就只有豆豆一个人了。”
“可以把小朋友请到家里来玩儿啊!”
“让你爸爸妈妈再给你生个妹妹,不就有人跟你玩儿了?”坐在一边的左仁插了一句嘴。
“不!我要让左阿姨生。”
“对!让你左阿姨跟左叔叔给你生个小弟弟或者小妹妹,长大以后就可以跟豆豆一块儿玩了!”杨所长的老婆正好接上嘴。
什么叫做引火烧身,左仁现在算是完全明白了。他本来是想趁此话题将杨所长夫妇一军的,没想到这一耙反倒打在了自己的身上。
“我要小妹妹!”
“你说要就要呀?”左仁故意呵哧道。
可是,小家伙根本就不理他,转过脸对安然说:“阿姨,生个小妹妹跟豆豆玩,好不好?”
在这场游戏里,安然一直都是个旁听者,这个棘手的问题现在就被在座的扔给了她。面对一张天真无邪的面孔,她没办法说不好,也没办法说好。
“这个问题嘛……”
“这个问题得让叔叔和阿姨先研究研究,等他们商量好了就会告诉你的!”关键时刻还是杨所长的老婆替安然解了围。
还是女人好啊,彼此了解,哪像男人一点都不懂得体贴,不懂得察言观色!
其实,绕来绕去在这个问题上还是把左仁和安然给捆得捞捞的,虽说杨所长的老婆帮安然解了一时之围,让她不必马上回答这么棘手的问题。可是,不解还好,这一解反倒让事情有点像板上钉丁的样子。
一顿晚饭吃了将近两小时,完了之后豆豆要让左仁带他去楼下玩儿。安然本来是在厨房里帮杨所长的老婆一起洗碗的,可杨所长说什么也不让,她就只好跟着左仁和豆豆到了楼下。
“豆豆真可爱!”看着在前面一路小跑的豆豆,安然由衷地称赞,可她这句话到了左仁的耳朵里就变成了另外的一层意思。
“想生一个?”
“说什么呢?”安然红着脸欲跑开,左仁见周围都没有人就一把抓住了安然的胳膊。
两个人面对面地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此时无声胜有声。
彼此心里想什么,对方那是一清二楚。
其实,能和自己心爱的人组建一个家,然后再有个爱的结晶真的挺好。就像杨所长夫妇一样!
“你在想什么?”左仁问。
“那你呢?”
左仁抬头看了看天,说:“最近的天气很不错,如果事务所里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我想咱们应该出去外面玩玩儿。你说呢?”
“是去旅游吗?”
“也不算是旅游,就是找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好安安静静地呆两天!”
安安静静地呆两天?现在吵闹吗?他是觉得杨所长夫妇的话听着不顺耳吗?
“你想安静?”
左仁点点头。
“我让你烦了?你受不了我了?”
本来,杨所长夫妇的话虽然听着让她有点不好意思。但是,她还是承认那些话她听起来还是很顺耳。因为,他们正好说中了她的心思。
女人,一旦爱到极致就渴望能有一段婚姻。爱着爱着就会不自觉地对未来两人的生活充满幻想,这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情。她自己也是一个凡人,也和其他女人一样希望有一个美好的归宿。可是,左仁的几句话却让她心中刚刚升腾起来的幸福感一下子又破灭了。
“你的理解能力怎么那么差呀?我有说过那种话吗?”
“你是没有说过那样的话,可你刚才的话明明就是那个意思!”
“安然,我们每次说话能不能……”左仁甩了一下头,“我的意思是说,我整天忙着工作,你也在为‘水墨悠然’的生意操劳,有时候很想跟你在一起单独呆一会儿,可是时间总是不允许。我想,咱们最近如果都没有什么事是非做不可的话,就抽出一点时间,去外面走走,散散心。”
这么说她总该能听明白了吧?不再会曲解其意了吧?
“你真的是这个意思?”
“你认为我还会有其他意思吗?”
“谁知道!”安然说着背过身去,左仁走上去扳过她的身子,“生气了?”
“没有!我只是……”
“只是什么?”
热恋中的人都是自负与自卑并存,喜忧参半的,这样一来,也难免有患得患失之感。
安然看着他,脸上显出忧郁,“我只是不能确定我现在拥有的这些是不是真的,我好害怕这只是我做的一个梦,而你只是我梦中的主角。等什么时候我一觉醒来,就再也找不到那梦中的温存,你也不在我的生活中出现。”她靠进了他的怀里,“左仁,你告诉我,快告诉我这一些是不是梦?”
他把她搂得更紧一些,“傻瓜,这一切都是真实的,不是梦。你做过这么长的梦吗?”
“我真的不是在做梦吗?你是真实的?你是属于我的吗?”
“对!不是梦!我是真实的、属于你的,而且只属于你一个人的!”
“左仁,你不要太迷人,好不好?以前有个琪琪,以后还会不会有别人呢?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好,你还会像现在这么爱我留在我身边吗?”
“会!我会!不管以后还会不会有别人,你在我心中的位置都是无可取代的,你明白吗?”
好动听的一番话,如果人生都能如人所愿该多好!
但是,既然明天是无法预料的,那么何不尽情地享受今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