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红烛有心应无悔
恶嫂当道(云中叶)
楔子
“姑娘,你醒了?”柔和的嗓音轻轻响起,唤醒了花弄影。
睁开眼,是一抹顷长的身影。
“是你救了我?”有气无力的声音,她的毒性依然未解。
“在下……没有这个能力,在下只是带回了姑娘。”从黄沙漫漫中带回了垂死的她,却对她身上所中的剧毒一筹莫展。
花弄影疲倦地闭上了眼睛,连她都没有办法化解的剧毒,何况是旁人?
“姑娘,在下应该怎么做?”柔和的声音中掺杂了焦虑。
“怎么做?”花弄影冷冷地笑了,“以命换命!”
“好!”连犹豫都没有,连停顿都没有,那个声音就坚定地响了起来。
“为什么?”花弄影瞪大了眼睛,这世上贪生怕死的人她见多了,像他这样随随便便地肯为一个陌生人放弃生命的,真是绝无仅有。
“姑娘可能不记得了,在下的性命就是蒙姑娘所救。在下邢天。”英俊的五官上忽然现了一抹微红。
花弄影皱起了纤眉,有吗?她救过这个叫邢天的年轻人吗?
“姑娘悬壶济世,可能救的人太多了,不记得也是难免。在下却是这辈子都记着姑娘的恩情。”邢天的表情有点失望,那一次他受敌人袭击,几乎毙命,若不是这位姑娘恰好经过,又巧施妙手,他早已是白骨一堆了。事后,他曾多方寻找,这位姑娘却芳踪渺茫。这次机缘凑巧,他可以报答大恩,否则,只怕这辈子他都要遗憾无穷了。
“姑娘,在下要怎么做?”
花弄影好奇地打量着他,指了指她喝水的碗;“我要你的血!”
“血”字刚落,邢天手起刀落,在手腕上划了深深的一刀。
“暂时不用这么多,留着还有用,现在你滴一滴在这碗内。”她还要检验一下,这个叫邢天的人,血液是否能够和她相融呢!
邢天利落地照办了。
花弄影伸指入唇,狠狠地咬了一口,也滴入了碗内,又从身上取出了一种药粉,放入碗中,然后,凝神盯着血珠的变化。
俄顷,她才吁了口气,睁开眼睛,若有所思地望着邢天:“你准备好了吗?”她不是开玩笑,她是真的要这个叫邢天的年轻人的命!
“邢天等这一天,已经三个月零十五天了。”邢天展颜,既有如释重负的轻松,又有迫不及待的欣悦。
这年头,怪人还真多!
交换了血液,花弄影很快恢复了健康,这一次,奄奄一息的人是邢天了。
居高临下地盯着躺在床上的邢天,花弄影皱起了纤眉:“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一直落落大方的邢天忽然变得有些不安有些赧然:“在下……在下对姑娘一见倾心,除了报恩,在下也非常乐意能够为姑娘效力。”
“你喜欢我?”花弄影愕然,她和他素未谋面……不,若是她果真救过他的话,那么也不过见了两次面,他居然,喜欢上了她?第一次被一个年轻的男人说喜欢,而且对方还那么英俊,花弄影的心里忍不住起了异样的情怀。
“是,在下喜欢姑娘,敢问姑娘芳名!”邢天依然羞涩,却带着微微的兴奋。他终于说出口了,他终于可以瞑目了。
“花弄影!”花弄影好奇地打量邢天,真是很不错的男人呢?这样的男人居然当面对她说,他喜欢她!芳心有一点窃喜,师兄一直说她像根木头,只要是正常的男人,绝不会喜欢像她这样乏味无趣的女人,哼,狗眼看人低!“你成婚了吗?”
“在下尚是单身。”邢天有些不好意思。
“好,我嫁给你。”
乳燕飞华屋,梦断瑶台曲。最是动人,洞房花烛新人笑。
“弄影,我……我还是不明白,我已是垂死之人,你何苦……”邢天喜悦的脸上带着一丝惶恐一丝疑惑。
“你成了我的夫君,我怎么还会让你轻易死去。”花弄影翻动着手中的书册,眉心微皱,“夫君,你放心,我一定会医好你的。”暂时用药物控制了邢天体内的毒性蔓延,为邢天保留了十天的性命。这十天内,她一定要设法查找出剧毒的来源,才能对症下药。幸运的是,毒性一旦转移,居然弱了一半。若是能够继续转移,治愈的希望就更大了。十天之后,她要是还不能找出方法,就去找一个替身来。
“可是……你也不用轻易地委屈自己的终身幸福啊!”应该不是喜欢他吧,花弄影的俏脸上看不出任何爱他的痕迹。喜悦之后,也是有失望的,他不愿意这样强人所难啊!尽管他真的很开心,能够娶她为妻。
“你不能给我幸福?”花弄影诧异了。
“我能!”
“那不就行了。”花弄影转头,又去研究她的医书。
“可是……”终于还是无语,他要的是两情相悦啊!但,怎么说呢?花弄影全身心投入到为他解毒之中,他又怎能为了这个问题纠缠她的时间呢?算了,来日方长,若是她始终不能爱上他,到时候放她走也是一样。
这一夜,花弄影一直沉浸在医书之内,仿佛忘记了,这根本是她的洞房花烛夜。
快要天亮的时候,花弄影才疲倦地趴在桌上睡着了。
邢天起身,将身上的袍子披在她纤瘦的身影上。
他是真的喜欢她啊!出神地凝望着她的睡颜,情不自禁地,嘴角就勾起了一抹笑容。
房门外有声响传来,他慌忙开了门,冲着房外的少年做了个安静的手势。
小心翼翼地关上房门,邢天悄无声息地带了少年离开。
“哥,你成婚了,怎么也不通知我?”少年有着和邢天一样俊美的脸容,只是眉梢眼角,更多了一层风流缱绻。
邢天揉了揉少年的头发:“你又去哪里鬼混了?”爹娘死得早,留下他和弟弟邢云相依为命,明明知道弟弟行为不端,处处偷懒,却是没有办法狠下心来教育这个弟弟。是疼极了弟弟,也是害怕,五年前的一幕会历史重演吧!那一年,弟弟病重,是好不容易才捡回了性命的,自此,他宠他犹嫌不够,又怎么舍得怒颜斥责?
“怎么是鬼混呢?”眼梢飞来一瞥,竟有种勾魂摄魄的妖魅,“哥,人不风流枉少年,你呀,过得太死板了。”
邢天怔怔地望着弟弟,才十七岁的年纪啊,只不过比弄影大了一岁,却有着比他还要丰富的情事。俊脸忽然红了,他的洞房花烛,他竟不知怎样和弄影一起度过!幸亏弄影沉迷在医书之中,否则,这一晚,亦是相当尴尬的吧!
“哥,昨晚,一定很销魂吧?”邢云拎了拎左眉,带了些轻慢的调笑,“嫂嫂一准是个美人吧?”
邢天的脸更红了,却是不愿否认:“嗯!”
“哥哥定是爱极了嫂嫂!”邢云收敛了轻薄,忽然有一丝微微的酸涩,从小,哥哥一向只宠他一人,所有的疼爱只给了他,如今,不再完整了。对那个素未谋面的嫂嫂,有了一点暗暗的恨意。
“见了她,你也会喜欢她的。”邢天的眉眼荡漾着幸福,“弄影是个很独特的女子。”
“弄影?”
“嗯,你嫂嫂,她叫花弄影。”享受着她的名字在唇齿间交缠的甜蜜,邢天又笑了。
“花弄影!”邢云的面色暗沉下来,就是这个女子抢走了哥哥对他的爱呢!
“弟弟,你以后也收敛一下自己的行为吧!”邢天伸手拍拍邢云的肩膀,差不多和他一样高了呢!
“嗯哼!”怎么,从今往后,连自由都要被剥夺了么?邢云的脸色更加不郁了。
“弟弟,你也该长大了呀!”邢天叹气,每次只要一说起这个,邢云就没了兴致,“哥哥成家了,你总不能依靠哥哥一辈子吧?”
“我就要依靠哥哥一辈子!”邢云赌气,“哥哥总不能有了嫂嫂就忘了弟弟吧?”这样的话,他才不要这个莫名其妙突如其来的女人呢!
“哥哥自然不会忘记弟弟,只是男子汉总要自立的。”邢天又叹气,若是弟弟能够出人头地,他这一生当真无憾了。
邢云的脸色更难看了,果然有了嫂嫂,哥哥就不一样了。哼,那个女人,要过他这一关,可没那么容易。
“好了,哥哥也不多说了。”不忍看到邢云难受,邢天主动拿起了邢云手中的酒壶,“是给哥哥庆祝来了吗?”
“是啊!”邢云的脸色飞扬起来,“哥,是百年一酿的美酒呢!”哥哥喜欢品酒,所以,只要一有机会,他就会四处搜索,第一时间给哥哥品尝。看到哥哥享受的样子,他就会好开心啊!“哥,你闻闻!”
“真香啊!”邢天闭上眼睛,“嗯,有百花的香气,还有百草的味道,咦,这又是什么?”
“闻不出来了吧?”邢云兴奋地身子一纵一纵的,“我说过了,总要找一种美酒,让你闻不出是什么酿的。”
“确实难倒我了。”邢天微笑,小饮一口,在舌尖来回滚动品味后满足地咽了下去,“原来是……”话还没说完,他的脸色忽然大变,黑气迅速笼罩了全身皮肤。
“哥!哥!”邢云大惊失色,抱住邢天狂叫起来,“哥你别吓我,哥……”
刹那间,有个人影急速奔来,夺过了邢云手中的邢天,五指连连拂过邢天身体各大穴道:“你让他喝了百毒群芳?”俏丽的容颜怒形于色,花弄影狠狠地盯着邢云,“你知不知道他中了剧毒,酒里的毒性恰好引燃了他体内毒性的发作?”
“不可能,那酒,明明可以强身健体。”邢云大叫起来,一张俊美的脸失去了血色,“不,不是我,不是我!”
花弄影忽然抬手,左右开弓,啪啪之声响起,邢云的两边脸颊顿时肿了起来。
“你是什么人,竟敢打我?”邢云狂怒。
“我是邢天的妻子,你害了我的夫君,我不打你打谁?”花弄影抱起邢天,身形甫动,消失了踪影。
“我不会放过你的!”邢云握紧了拳头,狠狠地高叫着。敢打他?这个见鬼的女人,这辈子,他还是第一次挨打!只要她还敢出现,他一定让她哭着求饶!
只是,哥哥,不会有事吧?
心情一下子变得好沉重,如果没有了哥哥,他怎么办?
花弄影沮丧地盯着邢天,她救不回她的夫君了。
“弄影,你不要自责,我很开心。”邢天握住了花弄影的手,即使得不到她的爱,他依然知足。
“我没用。”为什么没有事先警告他一声呢?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就找了替身为他过血呢?花弄影懊恼地咬着下唇,她简直有辱娘亲的威名啊!她算什么解毒高手啊?
“不,是我们缘分不够。”邢天想要阻止她咬唇的行为,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弄影,遇到了喜欢的人,一定要和他在一起。”
“我不会另嫁的。”花弄影摇了摇头,她已经完成了婚姻大事,干嘛再经历一遍?成亲不就是这么回事吗?哪里比得上她的毒经她的药草更有意思?
“弄影,你一定要幸福!”邢天气息渐渐微弱下来。
“我已经很幸福了。”花弄影神色淡漠,她一直都很幸福啊,还有什么比施毒解毒更能够让她幸福的呢?
“不是这样的!”咳,该怎么告诉她,幸福不是这样的,幸福是真正的两情相悦两心相知,如果他能够继续活着,他会努力地让她感觉到这样的幸福,可是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他能够清楚地觉察到自己的生命正在一点一点地暗淡下去。
“每个人的幸福是不同的。”干嘛执着于这个问题啊?人都快死了,还要这么放不开,她的幸福难道她自己不知道?“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
邢天的眼睛忽然亮了:“我弟弟邢云,本性不坏,可惜我这个当哥哥的没有教好他。如果你不嫌麻烦,能不能……能不能替我照顾他?”
“邢云?”花弄影皱起了眉头,就是那个挨了她两记耳光放言不会放过她的小子?
“是,他是一块璞玉,只是需要雕琢。”邢天的声音越来越低,几不可闻。
“好,我代你教好他。”花弄影点了点头。
“谢谢……你!”邢天眼睛里的光芒终于泯灭,手无力地垂了下去。
人死如灯灭,都是一样的轻而易举。
花弄影有些黯然,无法解释心中的感觉。这个人,应该算得上是她的亲人吧,也许她应该为他流点眼泪。可是,尽管有些难受,眼睛却干涸得很。流泪?这好像是很久很久的事情了吧!而且,这个世上,也没有什么事情是值得流泪的。生老病死,一如花开花谢,本来就很正常。她总不能为了每一朵花儿的凋谢就伤怀落泪吧?那样,她该积蓄多少水分才能够用呢?
摇了摇头,花弄影起身,安葬了邢天。没有留恋多久,她就离开了邢天的坟冢。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解决呢!那个邢云!
站在邢家大门口,花弄影仰望着那两盏大红的灯笼。灯火未灭,人却已死。人世变化之莫测,不过如此了。
“哥,你回来了。”邢云从墙头跳落,拉住了花弄影的手,“我真怕……嘿嘿,哥哥怎么可能有事呢?哥哥是无所不能的。”真好,哥哥,没事,如果哥哥一直不回来,他真的会坐在墙头石化掉呢!
花弄影盯着邢天,邢家人的遗传真是优渥啊!一对兄弟,一个比一个更加俊美。以为邢天已经够卓尔不凡了,谁知道还有一个邢云,更出其右!骨骼清奇,身形挺拔,若是让她那个爱武成痴的师父瞧见了,不知道要当成怎样的练武奇才呢!只是那一张俊脸,凝聚了太多的妖娆风情,这个男子,实在是美得太妖孽了啊!
花弄影移开目光,脸蛋,竟有些发烫。
“哥,你回来了就好,我……”大大地伸了个懒腰,真的好困呢?“可以去睡个好觉啦!”摇摇晃晃地向前走了几步,忽然记起了什么:“对了,我那个嫂嫂呢?”他还要找她算账呢!
“她?”花弄影扬眉,“不回来了。”
邢云忽然怔怔地盯着花弄影:“哥,你的表情……”真的很丰富很生动啊!哥什么时候也会拥有那样的神态?摇了摇头,大概又是受那个女人的影响吧!轻轻哼了一声,“算她识相。”
“你说什么?”花弄影沉下了脸色。
“啊?没什么?没什么?我说啊,这个嫂嫂大概怕你短命,所以才会……”亲昵地抱住花弄影的胳膊,“哥你放心,弟弟另外为你介绍一个良家女子。”
花弄影咳嗽了一声,抽出了手臂,无法解释萦绕在心头那抹挥之不去的不自在。其实男女之间,原也没什么必要设置什么“非礼勿动”的礼仪防备。人生而下来,赤条条无所牵挂,又何必斤斤计较什么肌肤相接。但是,怎么邢云的触碰,她就是会觉得浑身都不对劲呢?她是吃错了什么药?
“哥!”邢云的表情也透着古怪,“你……”终于还是摇了摇头,一定是他困极了的错觉吧,他怎么会觉得哥的身体,好柔软,就像是女孩子呢?错觉,一定是错觉!又是一个大大的哈欠,还是睡一觉先!睡一觉,一切都会正常了!
正常?
好像只是他的美好心愿呢!
“邢二少!”琴心阁的老鸨眉花眼笑地迎了出来,砸银子的主来了,“姑娘们,接客!”
七八位莺莺燕燕顿时涌了出来,都是清一色的淡红色衣群,秀丽的长发,纤长的身条,迷人的腰段,虽然还没到成熟的年纪,但清淡的朱唇和润红的脸蛋散发着青春的活力,好象四朵含苞待放的花蕾,生机盎然。一时香雾环绕环佩叮当,春色无限。
邢云深深地吸了口气,能够正常地生活,真好啊!
“二少,今晚为我们带来了什么礼物啊?”
邢云大笑,搂住了说话的妙龄少女,在她红艳艳的嘴唇上狠狠地亲了一口:“今晚,少爷和你们共洗鸳鸯浴。”
“讨厌啊!”女子掩嘴吃吃地笑个不停。
“二少,按老规矩,请二少先布施一些银两。”龟奴谄媚地凑了上来。
邢云不耐烦地瞟了龟奴一眼:“少爷我什么时候短斤缺两了?”
“嘿嘿,二少息怒,奴才干的什么活,也请二少谅解。二少,别为难了奴才。”
“拿去!”邢云伸手入怀,脸色忽然变了。
“二少?”龟奴小心翼翼地端详着邢云的脸色,不会真如传言中所说:邢家潦倒了吧!
“少爷今晚没钱,先记在账上吧!”邢云的手抽了出来,继续搂住了身边的女子,真是扫兴,可是明明出来时带着银票的。怎么会……脑海中忽然闪过了一幕——
刚刚出门时,有个小乞丐曾经迎面撞了自己一下,当时自己也没在意,还想着给些碎银子呢!可是那乞丐溜得也真快,不一会儿就不见了。难道是……
“二少,这个恐怕不合规矩。”老鸨摇着胖胖的身子过来了,“请二少带足银两再过来耍乐子吧!”使了个眼色给身边的姑娘,那些姑娘尽管不乐意,终于敌不过老鸨,一个个离去了。
“明月!彩霞!”邢云急了。
“二少,你要早点来哦!”明月抛了个媚眼,彩霞亲了亲邢云的脸庞,即使这个二少是个穷光蛋,她们也愿意相陪啊!只是,人在青楼,身不由己啊!
“弯弯,连你也走?”邢云的脸色垮了。
“妈妈,就让弯弯多陪二少一会儿吧!”弯弯为难地站定,把眼望着老鸨。
“哎呀,弯弯啊,不是妈妈不同意啊!你看二楼的王大爷,正等着你呢!”老鸨一脸为难,拍着大腿说道。
“什么王八大爷?”邢云火了,“我在你们这里花的银两还少么?只不过没带钱而已,又不是没有赊过账?”
“对不起,二少,今时不同往日,您请吧!”老鸨的脸色冷了下来。在这里,金银珠宝才是客,人算什么?出了门,茶就凉了,谁记谁的情啊?
“岂有此理,我就偏偏不走了。”邢云搂紧了弯弯,“今晚,少爷我就是非弯弯不可了,看哪个王八敢跟我抢?”
“老子敢!”那个王大爷不知何时到了楼下,冲着邢云的面门就是狠狠地一拳。顿时,邢云的鼻血如同筛酒,狼狈不堪。
“二少!”弯弯一声惊叫。
“敢跟老子叫板,也不打听打听,老子是谁!”王大爷又是几脚踢踹过去,把邢云踢成了滚地葫芦。“没钱趁早滚出去,别在这里碍老子的眼!”王大爷冲着邢云一口浓痰,“这种小白脸,除了一张面孔好看,还有什么?”
一直被抛在琴心阁的大门前,邢云还仿佛是在云里雾里。
这一切太邪门了。
他明明是懂武功的,怎么在王大爷那里,居然一点都施展不开拳脚。只觉得全身软绵绵的,什么力气都提不起来。若是往日,以那个王八大爷的身手,哪里放在心上了?
他摇摇晃晃地站直了身体,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渍和污渍,这一番奇耻大辱若不讨回,从此他不用在这个镇上立足了!
但是,“正常”似乎才刚刚开始而已。
“哥,怎么回事?”偌大的邢府,清清静静,空空荡荡,那些丫鬟、仆人都不知所踪。他是不是还在梦里,还不够清醒?拍了拍自己的面颊,挨揍的地方好痛啊!
花弄影神色黯然,指了指桌上的两个包袱:“哥哥的生意失败了,我们只剩下这点家当了。”
“什么?”邢云古怪地避开了那两个包袱,似乎一旦接触了,就真的再也回不到从前了,“哥你在开玩笑吧?”
花弄影缓缓摇头:“房子已经卖了,买主很快就要来接收了。”
正说着话,门外忽然热闹起来:“这房子不错啊!方老爷,您的眼光不俗不俗!”
“呵呵,老夫也是捡了个现成便宜。”一行人旁若无人地走了进来。
“你们来干什么?出去出去!”邢云真急了。
方老爷只是轻蔑地望了望邢云:“侯安!”
那个叫侯安的下人走上前来:“去去去,这房子的主子从今天开始姓方,不相干的人趁早滚蛋!”
“狗奴才……”
邢云的话尚未说完,已经被侯安重重地推了一把,他立足不稳,连退好几步,总算伸手及时抓住了桌脚,才不至于摔个仰面朝天。狼狈地扶着桌子站稳,邢云的脸色已经涨成了猪肝色。太邪门了,连这个下人都可以轻易地把他摔一跤。到底出了什么事啊?
“弟弟,我们走吧!”花弄影取了包袱,将其中一个塞入邢云手中,“这里已经不是我们的家了。”
“哥!”邢云不甘心地回头,望见的是一张张嘲弄的脸庞,心,终于冷却。
这世道,怎么那么现实?
这个叫方老爷的,曾经是多么巴结自己,如今竟好像不认识自己一样。人情冷暖,他算是见识了。
“哥,你说什么,住这儿?”邢云难以置信地打量着眼前的茅草屋,“这是人住的地方吗?”他们家养着的猪,住的都比这里好啊!
“弟弟,今非昔比了。”花弄影沉重地叹气,“你得接受现实。从明天开始,你就外出赚钱,不然,我们连饭都吃不上。”
“外出赚钱?”邢云大叫起来,他不会啊!这不都是哥做的事情吗?“哥,你不是说真的吧?哥!”
花弄影忽然剧烈咳嗽了几声,呕出一口黑血。
“哥,你怎么了?你没事吧?”邢云连忙上前搀扶着花弄影,原来哥的身子,并未完全好啊!
“哥中了剧毒,也没有几天可以活了。弟弟,哥对不起你,哥本来想要照顾你一辈子的。”花弄影抬手,碰了碰邢云的头发。
“哥,你不会有事的,你不会有事的。”邢云抹了一把眼泪,“哥,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你的,绝不会让你有事。从明天开始,我就去赚钱,我会请最好的大夫为你治病,我一定会让你恢复得和从前一样的。”
小心翼翼地搀扶着花弄影,邢云走进了那间本来打死他都不会踏足的茅草屋,一股难闻的气味扑面而来,花弄影忽然摇晃了一下。邢云慌忙扶着她又退了出去。
“哥,你在外面等一会儿,我去把里面弄干净。”尽管也很嫌恶,但是,哥需要休息啊!他皱了皱眉头,深吸一口气,冲了进去。
他一消失在屋里,花弄影就不药而愈,自动恢复了健康,看来,这个公子哥也不是无药可救,至少,他对他哥的情感是发自肺腑的。如果他知道邢天已经丧命,不知道会不会发狂?如果他知道这一切都是自己搞的鬼,不知道是不是会立刻杀了她?
花弄影扬了扬眉,一着不慎满盘皆输。这以后的日子她也要步步为营了,一旦邢云能够自立,她立刻上演一幕邢天不治身亡的好戏,把邢天的坟冢还给邢云。那样,她算是功成身退了吧!
唇角微翘,花弄影笑了,但愿那一天来得快一些才好呢!她可以继续沉浸在她的医药世界中了。
正文 第二章 兰叶葳蕤,直教浪子醉
送春去,春去人间无路,谁最苦?
自然是他了!
邢云长叹,捏着几乎散架的身体,黑暗中倾听着哥哥压抑着的咳嗽声,几乎就要哭出声来。
一身的功力依然无法恢复,所有的活都只能凭借身体的本能,从早上干到晚上,几乎不曾断气。他何尝受过这样的苦这样的累?
可是,哥哥都说过了,今非昔比!他,已经不是昔日风光的邢二少了!
曾经也去借钱,但是,那些昔日的好友,如今要么对他避之犹恐不及,要么干脆嬉笑怒骂冷嘲热讽。
他是没钱了,可他还有尊严,若不是为了哥哥的身体,他根本不会回头恳求。可是,哥哥的病拖不起啊!
没有比现在更恨自己的无能!
如果自己能够早一点听了哥哥的话,早一点学习了做生意的门道,又怎会落到今日的下场?
闭了眼,脑海中一片混乱,又哪里睡得着觉?
望了望哥哥的身影,他悄悄地爬起来,既然睡不着,不如练练武也好。
选了一处荒僻的地方,邢云咬紧牙关,就着清冷的月色,开始武起了拳路。
“嘻嘻!”夜色中,有嘲弄的笑声响起。
“什么人?”邢云恼怒地收住拳脚。
声音一下子消失了,好像根本只是他的错觉。
邢云凝神静听,除了山风吹动树叶的声音,四下里静悄悄的,哪里来什么声音?
叹了口气,邢云重新摆开了架势。
“嘻嘻!”笑声又细细地响了起来,这一回,他确定,不是错觉。
“什么山野小鬼,给我出来!”所有的恶气顿时都爆炸,邢云狠狠地用力击打着树干,但是,除了带给他钻心的疼痛外,那些古木,纹丝不动。
他真的变成废人了?他身上那些不凡的武功真的都消失了,这十年来,他唯一肯用功的就是武术,谁知竟然也都不见了。
惶恐与绝望占领了他的心头,他忽然狂叫起来。
“我是个废物,废物,废物!”
他活该被嘲笑,他一无是处,他根本就是一个窝囊废!
“笑吧,笑吧,狠狠笑吧!终有一天,小爷会一丝不漏地讨回来!”邢云咬牙切齿地喊着,是的,终有一天,终有一天,可是这一天好遥远啊!他忽然又呜呜痛哭起来。
“男子汉大丈夫,流血流汗不流泪!”那个声音在身后响了起来。
邢云猛然转身,月光下,说话的是一个白发老头。
“你懂什么?”邢云悲从中来,“你要是处在我的境遇下,也由不得你不哭!”明明是个陌生人,他却有一吐为快的冲动。是啊,这些心事,他不能和哥哥说,怕增添了哥哥的烦恼,怕影响了哥哥的身体,他已经没有办法更好地照顾哥哥了。
“哦,你倒是说说看?”老头子好像很感兴趣。
其实不用老头子提醒,邢云就絮絮叨叨地说了开来,说到情动处,眼泪又纷纷抛落。
“这么说,你是担心你的哥哥了?”
邢云点点头:“如果我的武功更好一点,也许我自己就能为哥哥逼出体内的毒素。或者,我可以干些保镖的活,赚得更多些,请个好大夫。可是,我……我真是没用。”又是狠狠地一击树干,邢云沮丧地靠在树干上。
“你哥哥若是医不好了呢?”老头子缓缓地开口。
“不会的,他不会医不好的。”邢云失控地大叫起来,“我哥哥舍不得我,他一定会挺下去的。我只恨自己太无能!”
老头子沉吟了一下,把了把邢云的脉搏,忽然说道:“其实,你的情况,应该是练武失当,以至于影响了内息。”这该是个不错的借口吧,他当然不能告诉邢云,说他功力突然消失全拜他的宝贝徒儿花弄影所赐。
邢云噗通跪在了地上,连续猛磕头。
“你向我磕头做什么?”
“请老伯指教!”邢云继续磕头,只要能够救回哥哥,他什么都会去做。是,以前他或许狂妄自大,这种跪着求人的事情,他是宁可死也羞于去做的。但是,现在不同了。
“请老伯指教!”
“你要我指教什么?”老头子倚着树干,笑吟吟地问道。
“请高人收我为徒!”邢云继续磕头。
“你吃得了苦?”老头子依然不动声色。
邢云忽然伸出了满是血丝的手:“即使你要我的肢体残疾,我也愿意!”
“那倒不至于!”
邢云松了口气,当然最好是不要了,谁愿意真的变成残疾人。
“不过,入我门中,也得遵守门下的规矩。”老头子的脸上闪过一丝狡黠。
“师父请说!”邢云喜形于色。
老头子不禁暗暗点头,果然是个武学好苗子,收了这个关门弟子,他总算不辱师门了,从此真的可以逍遥山林了。
“其实也不多,只有一条,就是一切听从师父,师父若是不在,一切听从师兄师姐。”
“这个自然。”邢云再松一口气,“师父的话,邢云若是都不听从,岂不是禽兽不如。师兄师姐……只要他们说的有理,邢云自然听从。”
老头子又点头,这小子基本的品性还是很正的,只不过从小缺乏教导,才会一时放浪不羁。此后,只怕成就非凡。老脸上忽然现了得意之色,这一下,看他的师兄还怎么在他面前耀武扬威!
“好,你记得今日的誓言就行了。”老头子忽然念了几句口诀,“把这些都记熟后,再来此地找我。”
他话音刚落,邢云已经开始朗朗背诵,一字不差。
转身,停步,老脸上有喜悦亦有惊讶。这个年轻人,比他想象中更有潜力呢!看来无须三月,他的一身武功就能尽数传给邢云了。
“好,你看仔细了。”
月色下,一条白色的影子腾空跃起,拳脚生风,刚劲威猛,直如怒潮狂涌,势不可当。只须臾,那个身影忽然消失在树林深处,远远地,老头子的声音传来过来:“小子,口诀练气,配合拳脚。三天之后,若是仍不熟练,你从此不必再来见我。”三天,应该不短的吧,尽管他那时也用了三天。算了,若是三天不行,找个借口再收他一次好了。
“是,师父!”邢云心悦诚服地跪下磕头,这世上,竟会有这样的高人!
邢云只用了两天。
再去干活,已经不愁那些货物沉重了。别人扛得两袋,他轻松地负起六袋,工钱自然也跟着涨了三倍。看着哥哥享用美食的时候,他的心里真是有说不出的开心。他终于可以更好地照顾哥哥了。
“哥,你的身体有没有一点好转?”听那个大夫说,哥哥的身体的确是中了剧毒,不过并非无药可医。
花弄影的筷子顿了顿:“好点了。”
“那就好!”邢云没有留意花弄影的变化,顾自己沉浸在兴奋之中,“我听那个大夫说,他救不了你,并不代表其他的大夫救不好你。等我赚了更多的钱,我会带你去看更好的大夫。哥,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恢复的。”
花弄影的食欲彻底消失了,她放心?她更加放不下心了。邢天是不可能恢复健康的呀!到时候,她要怎么完美地离开?唉,当初没有设想周全,一旦邢云教育好了,她该怎么做?万一这个时候邢云发起飙来,她未必是对手啊!唉,要不要通知师父,教的时候留一手在。不然,连师父都控制不了他了,她还能找谁帮忙?
唉,头痛啊!
“哥,你好好休息,我还有点事。”邢云笑眯眯地收拾了碗筷,安顿好哥哥,这才放心地走出了家门。这个家,居然也变得很温馨了呢!嗯,比以前那个家,好像多了一点什么了呢!还有,他真的很喜欢照顾现在的哥哥呢!
他的身后,花弄影无言地望着他的背影,轻轻咬住下唇:她要不要,走为上策?
“小子,你真是让师父惊喜啊!”老头子一边和邢云过招,一边哈哈大笑。他完全多虑了啊,这小子哪里用得着三天,两天就达到他预想中的标准。这小子真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奇葩啊!他捡到宝了,不,是弄影捡到宝了。
“师父,那弟子合格了?”邢云喜上眉梢,借着师父掌风的力量,轻飘飘站在树梢上,“师父,您的功夫真厉害,徒儿不仅恢复了本身的功力,而且还大胜从前呢!”
老头子老脸一红,恢复功力他不敢当,弄影所下药物的分量,本来也就在这几天之内要恢复功力了;至于大胜从前,他倒是可以大言不惭啦!名师出高徒嘛!嘿嘿,从今往后,他老头子终于可以列入名师系列了。
“师父,弟子尚不知师父尊称。”邢云恭敬地肃立。
“老头子!”老头子胡子一翘,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师父姓老,名头子?”
“你小子!啧,你是第一个听到我的名字不产生疑惑的。厉害,厉害!”也不知是夸邢云厉害,还是夸自己慧眼厉害!
“师父奇人异士,自然也得有特立独行的名讳相辅相成才是!”久在秦楼楚馆,这点奉承的功夫还是具备的。不过,是真的佩服这个叫老头子的老头子,比起他传授的功夫,他们邢家那点功夫,简直就是皮毛而已。
“嘴巴也甜,马屁拍得正好!”老头子笑眯眯的,“你小子,真的很合老头子的胃口!”
邢云连不变色心不跳:“徒儿也是这样认为。”这一句话倒是真的,他向来喜欢武功,奈何一直没有良师,之前尽管大把花钱,也找了不少江湖人士,但那些名头响亮的往往都是银样蜡枪头,没几下就让他赶出了邢家。他是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高人,简单却非常实用!
“师父今天教我什么?”必须设法把师父身上所有的武功都吸收过来。
“啧啧,你小子,胃口很大哦!”老头子笑成了一朵花,不过他喜欢,他就怕邢云不肯练习。但教邢云乐意学习,他绝对会兜底传授!嘿嘿,师兄啊师兄,看你以后再炫耀你的宝贝赵仁贤不?
“那,师父上次教你的是入门功夫,硬拳。你也禁受了考验,从今天开始呢,就是本门的精髓了。”一边吟诵口诀,一边展开了拳脚,“师父喜快不喜慢,能够接受多少就要看你的天资了。”一炷香的功夫,演练完毕,身体凝立,恍若钉子钉入地面,右掌凌空拍出,掌力疾吐,便如有一道无形的兵刃,十米远的大树应声而倒,看得邢云矫舌难下又心痒难挠。
忽见得师父的身体拔地而起,高达数丈,转眼消失不见。遥遥地传来师父的笑声和嘱咐声:“小子,一个月后咱们再见了!”
邢云凌空虚拜,很快沉浸在武学的奇妙境界之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邢云才从另一个世界中清醒过来,望了望天空,灰蒙蒙的,天还没亮呢!他动了动身子,只觉得浑身上下真气充盈,整个人仿佛钢铁铸就一般。如果此时刀砍剑劈,他怀疑自己可以刀枪不入。
“下次问问师父是什么门派,这功夫怎么会这么厉害?”尽管没有实战经验,但是他真的觉得自己仿佛变了个人,好像只要轻轻一拳,那些古木的树身上就会多出一个大洞,然后轰然倒下。更不用说他的掌风了,有一次他对着天空中的飞鸟凌空虚击,结果,那飞鸟竟然笔直地从半空中掉落下来。“内练气息,外练筋骨!太厉害了!”他兴奋得跳跃起来,身体才一腾空,就发现自己飘到了树梢上,借着柔枝的摆动一上一下,仿佛只是一根鸿毛。
“重逾泰山,轻如鸿毛。怎么可以将这么极端的两面融合在一起呢?可是,拳脚上又似乎无法像轻功一样。”本能地感觉,拳脚似乎太重了,若是遇上了伯仲相间的对手,只怕以重治重,两败俱伤。“下次问问师父,有没有解决的方法!”
他默默地思索着,不知不觉,竟看到了自己的小茅屋。
他从树梢上轻轻跃下,推开屋门,花弄影背朝着他,正在做饭。
“哥哥,你的身体真的好多了?”他欣喜地走上前去,抱住了哥哥的腰身,自己也觉得奇怪,这个动作怎么会做得如此理所当然。以前,他不会是这样粘着哥哥的人,最多拍拍肩膀,两个大男人要是黏黏呼呼的,岂不要活生生地把他恶心死。可是,家里生了变故后,他就好像老是情不自禁地想要去亲近哥哥。是担心哥哥随时都会离去的缘故吧?
“好多了。”花弄影的身体一僵,也就这么几天的功夫,自己似乎对他出人意料的举动越来越没有应对办法。闪,快不过他。偏偏又无法拒绝,唉,这对兄弟的亲热劲,只怕也天下少有了,两个大男人,搂搂抱抱!
“哥哥!”尽管也知道这个样子相当诡异,他就是无法抗拒内心的冲动。对,他想要抱着哥哥,这辈子都不放手。大概是哥哥身体虚弱,所以才会忍不住想要保护他吧!他这样解释着自己的行为,然后,抱得更加堂而皇之。
“有话好好说。”花弄影挣脱了邢云的怀抱,依然背对着邢云。尽管面容上看不出脸色变化,但是,她就是不愿意转过身来,仿佛只要一转身,就会泄露了不正常的心跳声。真的邪门了,她竟然会害怕邢云的接近,害怕邢云的气息,更害怕邢云在她耳边说话时那种麻痒的感觉。
她快要撑不下去了,第一次觉得易容成别人,好难啊!
“哥哥,我觉得你好像变了。”邢云皱起了眉头,小心地斟词酌句,“你的身上多了一些香气,可又不是那种胭脂水粉的气味。不过很好闻,幽幽地,若有若无,嗯,对了,像空谷的兰花。奇怪,哥哥你身上藏着兰花吗?”
又是一阵脸红心跳,有吗?她有这样的气味吗?她自己怎么不知道?难道是易容时候无意间沾染的气味?
“嗯,大概是我经常吃药的缘故吧?可能药里面有这股气味。”含糊地应承着,花弄影端出了饭菜,“你不要老是把心思动到这种地方。”
“哥哥,我才不是呢!”邢云有些委屈,很想立即把练武的事情告诉哥哥,不过,又怕有炫耀的成分,哥哥也好武,若是知道自己的身体不能接受这样的硬功夫,一定会很失望吧?他曾经也请求过师父,让师父教他哥哥,不过师父说,哥哥的体质练了反而有害,他才死了心。
“是不是,不要光说不练。”花弄影硬邦邦地说道,“吃饭!”
邢云赌气扒起了饭粒,吃了几口,实在忍不住:“哥哥,我真的觉得你比以前香了很多,连头发都是。”对,出的汗越多,香气就会越明显,特别好闻,比他以前接触过的任何女子都要好闻。若不是眼前这个人就是他的哥哥,他真怀疑,这个哥哥根本是个女人!
“你……”花弄影瞪眼,撞见邢云疑惑的目光,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
“哥哥,你怎么了?”邢云急了,身体一动,倏地闪到花弄影背后,轻轻地为她揉着脊背,“我不说了,你怎么样?没事吧?”可以不说,但那种感觉依然存在啊!即便此时,只是轻轻按摩着哥哥的脊背,居然会有一种销魂的感觉!
销魂?
邢云蓦然缩回了手,他是不是中邪了?对着自己的亲生哥哥说销魂?
惨白着脸色,邢云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目光再也不敢接触哥哥,只是埋头吃着饭菜。他一定是久不接触女人,才会日有所思。对,一定是这样!
“这样就对了,不要再说那种话气我了。”难得邢云这么安静,花弄影松了口气。唉,再这样下去,她非穿帮不可。她花弄影易容,若然也会穿帮,那可当真是奇耻大辱了。
邢云只顾埋头吃饭,却是再也不敢正视哥哥了。
哥哥说得对,他的心思还是动到该动的地方比较好,这样他们不仅可以收回原来的房子,哥哥的病情也能更快地恢复。
事实证明,邢家人天生就有做生意的头脑,所以当年邢天白手起家,很快就能成为镇上首富。所以当邢云肯花费心思之后,财源就滚滚而来了。
从干苦力起步,到做保镖,到自己进货做买卖,到重新经营玉石生意,短短半年的时间,邢云就已经驾轻就熟。邢家人对玉石有着天生的敏感,任何玉石,但教经了邢家人的眼,没有不被验明正身的!何况又有这一身罕见敌手的武功,邢云更是敢出入旁人不敢涉足之地,货源也自然更加丰富。
邢家,恢复了昔日的光耀!
邢云,重新变成了琴心阁的二少,和镇上的霸王!
但是,有什么东西变了。
心情变了,失去了昔日“人不风流枉少年”的冲动,也不再认为一掷千金有多潇洒豪迈!钱,是他一点一点挣回来的,每一分都凝聚着他的心思和血汗。再是这样轻描淡写地消费,他觉得心痛而且不值得。
脾气变了,睚眦必报简直可笑,胜之不武倒上升为主要内容。拥有了一身绝世武功,反而灭了心头那一点好胜的火苗。棋逢对手才有动手的兴致,否则,一笑而过罢了。从前的恩怨,从前非报不可的仇恨,竟然也在这一招一式的练习中烟消云散。只觉得,若再纠结于那些无聊的芝麻小事,他简直算不得一个男人!
还有,喜好也变了。
以前哥哥只是哥哥,可以依赖,也被他尊重的大哥!不必时时见面,只要心中有哥哥就行了。
现在不行,现在只要一日不见,竟如隔三秋。有时候为了生意,几天不曾见面,心里就思念得发慌,甚至每天晚上都会梦见哥哥。只是那样淡淡地笑着,只是那样远远地看着哥哥的笑容,心头就涨满了幸福。
还有,依然改不了喜欢亲近哥哥的习惯,而且变本加厉。只要一看到哥哥,他就会忍无可忍地抱住哥哥,鼻息萦绕着哥哥身上独特的兰花香,心情就会变得平静宁和,以及满足!
也知道这样是不对的,就是克制不了。
甚至特地去琴心阁放荡,终究缺少了那种激情半途而废。
也曾含糊地问过师父,是不是练了这武功的缘故,变得不爱近女色了?
师父哈哈大笑:“小子,这功夫绝对属于男人的功夫,女人是练不了的。”所以,花弄影才只是练了一些基本的轻功。这女娃子也怪,对武学竟没什么兴趣,大好的智慧都浪费在她的家传毒经上了。
“小子,这功夫,只会让你越来越像个男人!怎么样?有没有感觉雄风万里呀?”师父非常为老不尊地挤眉弄眼,居然让他这个曾经的风流花少都脸红耳热起来。唉,真的很要命啊,师父的话居然会令他想起哥哥。他是不是太乱伦了?
幸好,他们住进了从前的房子,他和哥哥的房间相隔很远。不然,他真的怀疑,哪天晚上,他会兽性大发,抱着哥哥入睡?
唉,所以,其实也非常不好!这大房子让他少了许多亲近哥哥的机会,倒不如那间茅草屋呢!
“哥哥,我回来了。”越近家门,那种自责就越是浅淡,一路上思量再三,要和哥哥保持适当的距离,到了家门口,就仿佛被烧沸了的水,化成了气泡,飘散得不见踪影。三步并作两步跳入家门,直扑哥哥的房间。
“哥哥!”等不及看哥哥惊讶的眼神,就迫不及待地将哥哥拥入怀里,“哥哥,你好像又瘦了。”
这是他最担心的事情,不知为何,哥哥的病情总是时好时坏,他若是待在家里,哥哥身上还稍显魁梧;他若是一离家,回来时哥哥绝对是纤瘦的,而且柔软。说实话,他是更喜欢抱着这样的哥哥的!但是,他又真的好希望哥哥能够尽快恢复健康。只要哥哥的生命存在着威胁,他就受不了心头那尖锐的疼痛。
“你……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花弄影用力推着那个纹丝不动的男孩——呃——应该是男人了,最近这段时间,邢云回家的时间总是出乎意料地快,害得她都没有认真准备邢天的身体。唉,她到底前世造了什么孽?她到底欠了这兄弟俩多少债?非要今世这样来偿还?这大半年来,每天都要被包裹在厚重的面粉、衣服之内,她真的很难受啊!
易容是经常的,但这样长期易容成一个人,仅此一次啊!
本来还暗自窃喜,邢云去做生意的时间内,她至少可以稍微放松一点,谁知道,反而更糟。像此刻……
她只能很费力地屈起双肘,用力顶着邢云宽厚结实的胸膛,面粉下的脸蛋,红潮汹涌。
“哥哥,你的耳朵好烫啊!”邢云的嘴巴不小心碰到了花弄影的耳朵,大惊小怪地叫了起来,“哥哥,我从来不知道,你有那么精致的耳朵,琴心阁的姑娘们若是看到了,真是妒忌都要妒忌死了。”他目不转睛地打量着花弄影那粉红色的耳朵,忽然冲动地吻上了那个充满了诱惑的耳垂。
“你干什么?”花弄影尖声叫了起来,奋力挣脱了邢云。
邢云退了一步,脸上的神情又震惊又羞惭,忽然掉头飞奔出了房门。
他这是在做什么?做什么?他在调戏他的亲哥哥!他,竟然调戏他的亲哥哥!
房内,花弄影拼命地捏着自己被轻薄了的耳朵,天哪,发生了什么事?她应该觉得愤怒觉得羞耻的,为什么会,为什么会有一种好舒服的滋味?就好像漫步云端?
她不正常了,她是一定不正常了!
难道上次中的毒性没有完全清除干净?
事到如今,邢云也成才了,离开,迫在眉睫、势在必行了!
可是为什么?会有一种不舍久久地缠绕心头,纠缠着她的脚步?
其实她本可以趁着邢云外出的机会离去的,只需要留下坟冢的地址便可以了的。她为什么这么留恋?
是舍不得她的夫君邢天吗?是觉得可以化妆成夫君的模样很幸福吗?是觉得这样就能多尽一点妻子的责任吗?
一定是的!
对,就是这样的!
正文 第三章 孤根不竞繁华美
月黑风高夜,正是下手好时机。
花弄影偷偷地开了大门——
叹气!
她真的不是邢云的对手了,连心机都不如。
“哥哥,我保证下次不会了。”邢云站在门外,挺拔的身子挡住了出路,“哥哥的身子正在恢复中,请你,不要走。”
以前他不会这般留意邢天的动静,哥哥什么时候离开了,什么时候回来了,他不太放在心上。可是如今只要一想到哥哥会离开这个家,离开他,心就会不由自主地难受。
这一夜,他不敢合眼,就怕哥哥会不告而别。
没想到,是真的。
花弄影不动。
“哥哥!”邢云动了,他上前一步,花弄影也立刻动了,退后三步。
邢云苦笑:“哥哥,你放心,我比你还要在意刚才的举动。真的,我不会再放任自己。”
怪不得花弄影那个女子进门,他会如此不高兴。原来,他对哥哥,真的已经超乎了寻常的兄弟情义。
可是,又好像不太对,为什么这种感觉以前没有呢?
“你保证?”花弄影的声音有些暗哑。
“是!”邢云忽然跪下,举起右手,“我向死去的爹娘保证,我邢云要是再动歪念,天诛地灭!”
他要是再对哥哥起那种坏心,他自己先杀了自己。
“好,我不走!”花弄影转身。
“哥哥!”邢云在他身后喊道,“我已经打听清楚了,你身上所中的剧毒,有一个人一定可以医治得好。”
花弄影停住了脚步,邢云,他还真是有心啊,怎么都不肯死心。他和邢天之间,感情可真好。一片芳心,竟浸染了些微的酸涩。她怎么就没有这样的好兄弟好姐妹?她的姐姐,怎么就不能像她一样,一起活在这个世上相依为命。
第一次,她的内心忽然强烈地想念亲人!
“她叫花弄影!”邢云盯着花弄影,缓缓地开口。
花弄影的身子震了一震。
邢云黯然,哥哥果然是在乎那个女子的。是他的错啊,若不然,哥哥和那名女子只怕连孩子都有了。而他可以做叔叔了。
“哥哥放心,我一定把她找出来。”哪怕掘地三尺,他也要找到花弄影,不是为了报复当日的两个耳光,而是为了——“找到她,哥哥就有了伴了。”是的,到时候,那种外念邪念,他想动也不行了。
可是,心里真的越来越难受,难受到想要狂叫想要找个人来打架。
“哥哥早点休息吧!”不待转身,身体就拔地而起,掠出了墙头,飞向树梢,几个起落,消失了踪影。
花弄影望着那个消失的身影,再次叹气。她就在这儿,邢云要去哪里找第二个她?邢云真的长大了,不再需要她了。
内心空空落落的,仿佛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是什么呢?
她不知道!
林子里,老头子望着从天而降的邢云,喜动颜色:“来得好!”呼的一掌,携带着雷霆之音,向邢云猛击过去。
邢云人在半空,神色自若,借着下落的去势,双掌齐出,大喝一声,犹似半空响了个霹雳。
老头子不敢大意,出手如狂,右手忽拳忽掌,威势直不可当,
那招数旁人看了都眼花缭乱,邢云却安之若素,气定神闲,只微微一带,便将老头子的掌力都引了开来,斜劈向大树。只听得咔嚓一声,大树应声而断。
老头子暗叫一声糟糕,他掌力已尽,不及变招,而邢云的掌力却正待施展,力道雄浑,同时掌力急速回旋,无暇接招,慌忙一个筋斗倒翻了出去,向后飘开了三丈才缓缓落在树头,借着树枝的弹力一起一伏。
“徒儿,师父不是你的对手啦!”他又是骄傲又有点失落,不过半年时光,邢云居然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真的让他说不出内心复杂的情绪。这中间,固然弄影费心用药物调养邢云的身体,但邢云自己天赋之高,可见一斑。
“师父!”邢云平地跃起,站在师父对面的枝头,“师父是让着弟子罢了。”
糟糕了,今夜情绪激动,不知道收敛自己的掌力。其实他早就知道自己超越了师父,只是一直留恋师父,故不肯轻易现出自己的全部实力。谁知,还是棋差一着。
“你这个鬼灵精呀!你这些日子进步神速,难道师父不知道么?”只是不甘心罢了,不甘心这个只有十八岁的小伙子,竟会超越了自己六十多年的苦心造诣。“师父老了,不得不服老啊!”
“师父老当益壮,何出此言?”邢云恨不得打自己一个耳光,这个晚上,他真是步步都出错。
“师父没有怪你。师父是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本来以为自己教不了三个月就会厌烦了,所以陶大发才会让自己教得这么不成材吧!谁知道,竟然一直留恋着邢云的变化,期待看到邢云突飞猛进的武功,这一日一日便这样留了下来。只可惜,他再无可教的东西了。
从怀里掏出一本发黄的册子来:“徒儿,这本秘笈,师父也练不了,师父的师父也练不了,据说只有第一位祖师爷曾经练完全部,独步武林。你能不能练成,就看你的造化了。”不知怎的,他有一种预感,说不定这个奇迹,又要发生了。
“师父?”邢云怔怔地接过,每一个对他好的人到最后都要离他而去吗?“师父,你留下,让徒儿照顾师父。”
老头子笑了,揉了揉邢云的头发:“傻孩子,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师父浪迹惯了,师父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可你让师父留下来,师父反而会闷出一身毛病来。”他和他那个师兄不同,师兄喜欢安定,他却喜欢漂泊。只是舍不得这个孩子啊!
邢云落泪,跪下:“为什么你们都急着离开我?”
“怎么了?傻孩子?谁要离开你?”老头子大惊,慌忙扶起邢云,“男子汉流血流汗不流泪……”
“我懂!可是既然有泪,为什么要强忍着。我舍不得你们,为什么要压抑着不说出来?不管你们怎么看,我就是这样一个人!”邢云任性地大喊起来,不喜欢分别,不喜欢和喜欢的人分别,难道也有错?
“是是是,所以师父才——咳——喜欢你呀!师父才会留那么久。你去问问弄影……”
“弄影?花弄影?”邢云怔住,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呃,我是说你师姐!”老头子尴尬地涨红了老脸,就知道久留必然出事,果然!
“我师姐?花弄影是我师姐?”邢云欣喜地叫了起来,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竟是他的师姐!这世界,何其小啊!
“咳咳!”老头子更尴尬了,不知道弄影知道,会不会给他下点泻药?不行,他真的要赶紧溜之大吉。
但是,他身形甫动,邢云已经如影随形。
“师父,怪不得你一直不肯告诉我师兄师姐呢!原来你是怕我向师姐报复啊!”邢云笑了,“你放心,我现在求她都来不及,怎么还会记得那两记耳光?”
什么?原来不是起了疑心!
老头子停住了身子,明显松了口气。还好啊,还好这孩子够单纯啊!
“你知道就好。你也必须记着师门戒律。”老头子警告道,防患于未然啊!这样弄影当不至于怪他坏事吧!
“我明白!师父,你放心,只要师兄师姐说得有理,邢云会把他们当成亲人一般。”邢云笑眯眯地说着。
“咳咳,你师兄名叫陶大发,在宫里当差。”那个不成器的家伙,不如不见。
“哦!”邢云应了一声,目前,他只对师姐感兴趣啦!“师父,弟子要到哪里可以找到师姐?”他花了很多心思去找了,可是,花弄影行踪无定,无迹可觅。一如那空谷中的幽兰,你只能闻得到香味,却无法觅到踪迹。咦,他怎么会把花弄影也想象成兰花?对了,哥身上的香味不会就是来自花弄影吧?不知为什么,就是觉得那个只看到过一次的纤瘦女子,像一朵小小的兰花,生在空谷,孤芳自赏,不竞繁华美!
“她不就在……咳咳咳咳……她这个人,师父也不太找得到。”差点又露了尾巴,不行了,为了避免悲惨下场,他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
可是,见鬼的,早知道在轻功方面怎么都留他一手了。
“师父!”邢云轻松地拦住了老头子,“师姐就在——哪里?”
呜,有这样的师父徒弟吗?
“为师真的不能告诉你。为师也要尊重徒弟的隐私权。”老头子苦了一张脸。
“师父!”邢云噗通一声跪下了,“若不是为了救哥哥性命,弟子也不会勉强师父。但是,弟子真的情非得已,如果师父不肯说,弟子只好自作主张,请师父住到弟子家中,让弟子好生招待师父了。”
不等老头子发言,邢云已经夹了老头子的胳膊,绝尘而去。
无法描述和花弄影大眼瞪小眼的心虚,老头子自动低下了脑袋。花弄影六亲不认的脾气,他很了解,就是因为太了解了,所以才会更加心虚。
“哥哥,你不用太惊讶,这个就是我的师父老头子。”邢云沉浸在即将找到花弄影的兴奋中,没有留意到他们两个之间的暗潮汹涌,“呵呵,他姓老,名头子。”
“哦!”花弄影依然盯紧了老头子的白发,低头有用吗?低头就可以回避责任吗?低头就不用接受惩罚吗?
老头子悲鸣,天下,有这样的师父徒弟吗?
好歹他也是七十高龄的老人了,好歹他也尽了心出了力了,到头来,却换得这样的下场。可是不敢反抗,只能乖乖地眼观鼻鼻观心。
“关键是,我师父他知道花弄影的下落。哥哥,恐怕你都想不到,花弄影居然是我的师姐。师父,你也想不到,花弄影还是我的嫂嫂呢!”他一个人兴奋地自言自语。
花弄影和老头子眉眼传情,看不见的飞刀在空中来往穿梭。
连她的身份都泄露了吗?花弄影咬牙。
真的不是故意的呀!老头子暗叹。
只要说一声不是故意就能推卸责任吗?花弄影继续咬牙。
我是你的师父啊,丫头!老头子继续暗叹。
师父犯错了就不用接受惩罚吗?花弄影再三咬牙。
能不能通融一下啊?老头子再三叹气。
哼!
唉!
邢云终于发现不对劲了。
“师父?你怎么了?”干嘛像一只丧家之犬?好像害怕他哥哥的样子。还有哥哥,哥哥不是一向好客吗?怎么看着他师父的样子切骨仇恨一般?他师父,和他哥哥应该素未谋面吧?
“你放心,我哥哥人很好的……”这话说出来,怎么连他自己都说服不了?
“哥哥,师父人很好的……”再次在哥哥的瞪眼中消失了声音。
到底他做错了什么?
“师父,你就告诉我师姐在哪里吧!”一定是师父不肯说,哥哥才生气的吧?哥哥,肯定是太思念嫂嫂了。那种无法控制的酸涩又泛了上来,他怎么还是看不开啊!
就在这儿啊!老头子无声地嘀咕。
“师父!”邢云跺脚,“你放心,我一定会向师姐说明情况,事出有因,她会原谅你的。”
问题是她一定不会原谅我啊!老头子的脸色更加沮丧了。
“师父,我哥哥,真的很需要她。”不仅是身体,还有心灵啊!哥哥要是见了嫂嫂,身体应该会好得更快吧!
这傻徒弟啊,要怎么才能告诉他,他哥哥根本已经不存在了呢?老头子彻底垮下了脸。对面,是花弄影挪揄的眼神:这下子你知道了吧!
是,他知道了,他后知后觉地知道了。为什么一向不喜接触外人的弄影这次也能待那么久,不是不想走,是根本走不了。碰上邢云这样的活宝,你能怎么办呢?
“师父!”邢云又跪下了。
“弟弟,你不要这样逼你师父。”花弄影终于开口了。
老头子感激地望向花弄影,好徒儿啊!
“师父也需要考虑的时间。今天晚了,明日再说吧!”花弄影瞪了一眼老头子,不用感谢得太早啊,他们的账容后再算。
还要算啊!老头子长叹一声,悠然不绝。
“师父!”邢云从地上起来,今晚,真的好怪!师父绝对有什么事情瞒着他,而且是很重大的事情!还有哥哥……
到底是什么呢?
有不祥的预感在心底腾起,他怕真相是他所接受不了的。
天空,正在发白,两条人影,鬼鬼祟祟地来到客厅。
“弄影,现在怎么办?”老头子急切地四顾,确定邢云不会突然跳出来。
“怎么办?凉拌!”花弄影板着脸,“我警告过你多少次了,怎么还是……”
“唉,你不知道,邢云这孩子真的很单纯,和他在一起,人会不知不觉地变得单纯起来。师父真是步步为营了,弄影,你要见谅啊!”逮着了机会就要求情,这是人之本能。
“哼!”花弄影显然不吃他这一套。
“弄影,你确定邢云不会醒来?”老头子紧张地听了一会儿,才放松了心情。
“你怀疑我用毒的技巧?”花弄影拎起了眉毛。
“岂敢岂敢!弄影的本事师父是心知肚明的。”麻油呢,就是用来浇头的。这样才会有生机盎然。
“可你还是怀疑了。”花弄影紧追不舍,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她恰好是后者!
“弄影,师父年高体弱,真的受不起了。”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也是他老头子的拿手好戏。
“我明白,我会选择你受得起的药物。”花弄影认真地点头,“师父,徒儿知道恩怨分明的。”
“弄影你……师父好歹也帮了你一个大忙,教出这么成才的邢云了呀!”他不是知恩不图报的人,报恩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是啊,师父也该感激弟子,为你寻找了这千年奇葩,让你可以在师门中扬眉吐气。”花弄影恰好是他名师所出的高徒。
“嘿嘿,那倒是!”老头子大言不惭。
“即使为了你的好邢云,受点苦也是值得的。”换成花弄影晓之以理了。
“弄影你……咳,师父甘拜下风,你说吧,现在要怎么办?”果然,要想花弄影动恻隐之心,比登天还难。
“现在,我只好现身了。”花弄影歪了歪嘴角,“助你逃过当前大难,师父啊,你又欠了我一个人情。”
唉,收徒如此,遗恨无穷啊!
“好好好!你打算怎么现身?”
“你传授武艺的树林吧!我会告诉邢云,他哥哥毒入骨髓,无药可救。然后,我们一起回来,自然就会见到邢天的尸首,到时候隆重下葬,一切就完美无缺了。”花弄影平静地描述着。
“这么简单?邢云会相信吗?”
“事实摆在眼前,他不信也得信。你放心,我已经找好了邢天的替身。所以,到时候我会和邢云一起安葬了邢天。”然后,她就可以重归自由身,爱去哪儿就去哪儿了。
可是,为什么心会变得这个不舍?
舍不得离开这个家!也舍不得离开那个傻小子!
呸呸呸,错了错了,是舍不得离开她的夫君吧!
唉,夫君的坟冢都该长满青青草了吧,也该去探视一下了。
“真的这么简单?”老头子还在自言自语,不过,邢云那个单纯的孩子,应该会相信吧!那么说,他可以离开了,他终于恢复自由身了。
可是,怎么他的心会变得这么软弱,好像要离开自己的孩子一样?
他真是老了,老得像他师兄一样,也希望找户人家做个管家,图个安稳的晚年!
啊呸呸呸,他怎么会和那个怪胎一样?那他不也成了怪胎二代?
啧,有机会也去见见他那个师兄,喝杯闲茶聊聊天,顺便提一提他这个绝世无双的好徒儿!
他们两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留意到窗外,那个僵立的身影和两道阴沉的目光。
原来是这样!
原来他的哥哥真的被他的酒害死了。
心,一阵酸痛,那个从小疼他爱他的哥哥,从此真的消失了。
可是却不是绝望,不是他曾经想象中的绝望!
因为,她还在!
那个冒充他的哥哥,和他相处了大半年的嫂嫂,还在啊!
她,一定是爱极哥哥了吧!所以才会代替他的哥哥,来教育这个不成材的弟弟成才!甚至请出了她的师父老头子!
呵,他真傻,还一直认为自己运气好,无意间撞上了这么一位世外高人,学到了一身绝世武功!
他是运气好,他只是运气够好拥有这样一个“贴心”的嫂嫂而已!
现在,这个嫂嫂打算功成身退了!
仿佛有一把利器划过了五脏六腑,带起的疼痛让他喘不过气来。
从此,他什么都没有了。没有师父,没有哥哥,没有嫂嫂,没有亲人!从此,他要一个人孤零零地活在这个冰冷的世界了吗?他们打算潇洒地丢下他一个人,从此对他不闻不问了么?
那他要这武功干什么?要这家财干什么?要这么拼命地赚钱干什么?他这大半年来的辛勤和努力到底是为了什么?
身体异样地痉挛,一身的骨骼仿佛都在啪啪作响。他拼命地蜷缩着身子,狠狠地咬着被子。
不行,她休想,就这样抛下他!
既然来了,既然闯入了他的生活,就别想轻易地离开!
除非,他愿意主动放手!
门外,有细微的声音响起,他放平了身子,让呼吸尽量均匀。
“弄影,你确定你的药没有问题吗?”是老头子担心的声音,“那可是我的宝贝徒儿!”
师父还是关心他的啊!尽管只是受了花弄影所托,师父对他的关心,应该是真的吧!心底有些暖意,慢慢地扩散到四肢百骸。
没有听见花弄影的声音,却感觉到她的靠近。那只凉凉的手触摸到他的颈动脉处,带来异样的麻痒,心跳不规则地动荡起来。
“奇怪?”花弄影低声说道。
“什么奇怪?”老头子也掠进了房门,“要是有什么不对,你赶紧想办法啊!”
花弄影白了老头子一眼:“我是说他的脉象一点都不滞重,反而有护体的真气鼓荡。真是奇怪,师父,他的功力深不可测,更在你之上呢!”
“哪有那么夸张?”老头子也伸出了手,触摸着他的左手脉门,“奇怪,真是奇怪!”如果不是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就是他的徒弟邢云,他会以为那是个百岁高龄的高手呢!邢云身体内蕴藏的功力,根本不会是他这个年龄能够达到的!太奇怪了。
再装下去就会直接穿帮,那样,他和他们将都无戏可唱。邢云伸了个懒腰,睡眼惺忪。
“师父,哥哥,你们在这里干什么?”他惊讶地睁开了眼睛,望了望窗外,“天亮了么?呀,我睡迟了。”
“嘿,你小子倒是睡了个好觉啊!”老头子讪笑道,“师父我呢,一宿未睡,为了你的问题纠缠了一夜呢!”被他那个唯一的女徒缠的。
邢云望了望花弄影,到底无法掩盖眼中的异样,只好匆匆地掠过眼神:“是吗?那师父考虑得怎样了?”
“嘿嘿,师父想啊,还是救你哥的性命要紧。所以呢,就带你去找你师姐吧!”老头子也别开了目光,唉,当着这个宝贝徒弟睁着眼睛说瞎话,还真是不容易呢!
“谢谢师父!”邢云“开心”地跳了起来,落地时一把抓住花弄影的手,“哥哥,这下子你有救了。”
那手,是如此纤细如此绵软,根本就是一个女孩子才会拥有的柔荑,他若是早些就抓住了“哥哥”的手,何至于被瞒到今日!
花弄影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又来了。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终于心软,为他眼中那一抹兴奋,心软了!唉,此刻忽然觉得,自己似乎太残忍了。这样剥夺他的希望,她做对了么?
老头子的目光一会儿停留在邢云身上,一会儿又掠过花弄影的脸蛋,忽然狡黠地乐了。若是他们,若是他的这两个徒儿……嘿嘿,以邢云的个性而言,绝对是尊师重道的,那么,他也可以将功抵过,不必再遭受无妄之灾了吧!
嘿嘿,此计大妙啊!
可是,怎生设法让花弄影继续留在邢云身边呢?这样,眼前的亏,他亦能化险为夷了。
“对了,师父,我们什么时候出发?”邢云的声音有些酸涩,真希望那一刻可以推迟,但是,他更怕他们一旦发觉,会干脆逃之夭夭,让他永远都找不到。
那样,他的生命只怕也将停止在这绝望的十八岁了!
“到了晚上再说。”老头子挤了挤眼睛,“我也得先通知一下你的师姐啊!”
师姐?邢云古怪地望了望身边的“哥哥”,一脸漠然,唯有眼梢眉角,微微流露出一丝不自在。她也会不自在吗?
“对了,师父,我昨晚看完了这本秘籍。”邢云从怀里掏出了平整的簿册,递给师父,“原物奉还了。”
老头子好像想到了什么,陡然出拳,这一拳来得好快,快如电闪,邢云待要闪避,一来距离实在太近,二来根本不曾料到,待到觉察,那拳头已经击中自己的前胸要害。
就在这间不容发之际,邢云体内自然而然地生出反应,身体忽然倒地,犹如泥鳅滑行,自老头子胯下急速穿过,避开了这千斤一击。老头子拳头刚刚落空,他已经急速跃起,一手拍向师父的肩膀。
“你干什么?”花弄影的声音正好响起,他的一整套动作已经完美落幕,呆呆地站在师父旁边,不明白师父为什么突施杀手,更不明白,自己的身手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出神入化?
“哈哈哈,你真的练成了!天哪天啊!师父啊师公啊师兄啊,我们硬门有后了,终于有人继祖师爷之后再次练成了绝世武学!”老头子恍若癫狂,口中喃喃自语,身体不断地冲着苍天跪拜!
“你干什么?”花弄影惊魂未定,第二声“你干什么”少了惊惧,多了惊讶。这一刹那的生死之间,仿佛亲历亲为。若是邢云果然有事,若是邢云……无法解释那一抹撕心裂肺般的绝望!如此陌生,如此震撼!她不是看破生死了么?邢天的死亡,她只觉得抱歉,何曾有过这种感觉?为什么邢云有事,她会如此惊心动魄?
她瞪大眼睛,急速地喘着气,身体竟微微发抖。
“师父,你是说我练成了?”邢云最先反应过来,“可我昨晚还没法子度过难关,好像根本练不通,我还想请教师父呢!”
“小子,你果然没有让师父失望!你果然是一朵奇葩!”老头子纵身跃起,抱住了邢云,“从此以后你不会再有敌手了。哈哈,放眼武林,你将会很寂寞哦!”没有对手的江湖,惟我独尊的江湖,当然会很寂寞,甚至落寞!“哈哈,哈哈,师兄啊师兄,这下子,你可要羡慕死我了!”他如癫似狂,蹦蹦跳跳,仿佛回到了孩提时代。
“师父!”邢云按住了师父跳跃的身体,“可是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我还想问你呢?你是怎么打通这生死关的?”老头子终于慢慢地冷静下来,这一百多年来,之所以没有人可以练成奇功,就是因为无法打通生死关,强硬练下去,只会气绝身亡。为什么邢云可以毫发无损,一夜之间就完成了呢?
“我?我也不知道。”邢云茫然地说道。他只记得,因为担心师父不肯答应,也奇怪师父与“哥哥”的表现,所以一直睡不着,索性就背诵这本秘笈。因为习惯使然,当他背诵的时候,真气自然走遍全身。当时,他的确碰到了大问题,好像整个人都陷入了困境,呼吸不顺,血管肿胀亟欲爆裂。可是,刹那之间,他的血液内仿佛有一种什么药物发生了反应,抗拒着那股强大的真气。两股力量反复交战,他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度过了难关。
当身体恢复平静,他确实感觉到身体的异样,好像浑身上下都澄澈了清爽了,身体也轻盈得很,真气会随着意念自然流动。也就是在那时,他听到了师父和“哥哥”的对话,当时他以为就在窗外,走出去了,才知道隔了那么远,他的耳朵竟可以听得一清二楚。
难道,那就是神功告成了?脑海中忽然闪过花弄影的一句话:“你怀疑我用毒的技巧?”难道是,花弄影给他吃下的什么毒药,无形之中助他打通了生死关?那毒药,本来是为了让他昏睡不醒的,结果,误打误撞反而产生了奇妙的用处?
“一定是祖师爷投胎。”老头子忽然纳头就拜,“祖师爷在上,第四代弟子老头子稽首了。”
“师父!”邢云啼笑皆非,慌忙跪下,和师父对拜。可惜不能告诉师父,是药起了作用。他必须装作什么也不知道,才能够有机会留下花弄影啊!也许,将来会有机会。
“你们有完没完?”花弄影喝道,“练成就练成了,也值得稀奇成这样?”
“当然稀奇了,你呀,小女子见解,不懂不懂。”老头子摇头晃脑,这个弄影,又怎么会懂得一个武痴的感受!
“你说什么?”
“哥哥别生气!”害怕穿帮的人反而是邢云,他慌忙按住了花弄影的手,那只小手再次包容在他的手掌心里,仿佛一朵绽放的花儿。有微微的出神,邢云的唇角不由自主地荡漾着一抹微笑,若是可以,若是可以这辈子都握着这只小手,那他真的心满意足了。
“对啊,别生气,生气会老得快!”老头子做了个鬼脸,哼哼,这个弄影,也会有动情的时候,报应来了,从现在开始,他老头子终于可以彻底脱离花弄影的掌控了。
“你为老不尊!”花弄影气急。
“哥哥!”邢云更急了,用力抱住花弄影的身体,忍耐啊,时机未到,不要轻易暴露啊!那熟悉的幽香扑鼻而来,勾引着他的三魂七魄。他真是个笨蛋啊,什么单纯?他们一定在取笑他的傻冒吧!
“放开我!”花弄影用力挣扎。
邢云松开了手,却被那胭红的耳朵吸引了目光。记起了亲吻耳垂的感觉,是那样芬芳那样奇妙,真想再来一次啊!
“哼哼!”老头子得意地穿过他们中间,走向门外,他解放了,彻底解放了!
正文 第四章 香在无心知为谁
一切正如花弄影所料,完美地谢幕!
邢云终于见到了哥哥邢天的坟冢,邢天也终于名正言顺地和邢家祖宗葬在一处,牌位移进了邢家。
花弄影恢复了本来身份,终于轻松了。
老头子也不必继续撒谎,可以云游四海去了。
可是,结局出现了不和谐的音符。
“你是我哥哥的妻子,我的嫂嫂,应该为哥哥守孝三年。”邢云一脸固执。
“什么?”花弄影目瞪口呆,“我,守孝?”
“对!”邢云的声音更加肯定了,“我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曾经说过‘我是邢天的妻子,你害了我的夫君,我不打你打谁?’嫂嫂,我记得没错吧?”
是没错,一点儿都没错!现在,花弄影可以无比肯定,这个邢云,打算报复了。
“我不会放过你的!”当日他郑重撂下战书,哈,秋后算账,他倒是还得够快啊!
“可是……”花弄影皱眉,想要垂死挣扎。
“可是,在我哥哥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却消失了踪影。”邢云厉声说道,“你这样不守妇德,本来应该休了你的——”
“好啊!”花弄影的声音一下子轻松了,就这样啊,她巴不得呢!
“但是,我哥哥是这样爱你,一直到临死,他始终念着你。”邢云的脸上涌现出悲伤,冲着邢天的牌位,缓缓跪下,“哥哥,弟弟无能,不能让你临死前见嫂嫂一面。”
切!她就知道啊,一切没有这么简单!这个邢云,根本是在师父面前花言巧语,说什么“我现在求她都来不及,怎么还会记得那两记耳光”,简直是弥天大谎啊!
谴责的目光移向老头子,臭老头,他不是向她保证邢云不会找她算账的么?
老头子仰首望天,双手负背,悠闲地踱起了方步。留吧,留下花弄影吧!这样,他才能无事一身轻,才能喝喝闲茶叙叙旧!
“我是你师姐!”只能拿这个压人了。
“没错!身为师姐,理当为师弟做个表率。”邢云起身,那压倒性的身高令花弄影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好有威胁感啊!
“做什么表率?人都死了,还要干什么?”活人才重要啊,难道他不懂?
“嫂嫂,请你尊重我的哥哥!”邢云忽然扼住了花弄影的手腕,“我哥哥刚刚瞑目,你就打算另嫁了吗?”她休想,休想就这样离开这个家,离开他!
“我没有这么说啊!我答应过你哥了,这辈子不会再嫁人了。”花弄影莫名其妙地睁大了眼睛,说什么啊?她很尊重他的哥哥啊!她什么时候不尊重过了。邢天死了,是事实啊!关键是活着的人啊!难道还要她自杀陪葬?
“你答应过我哥了?”邢云喃喃地重复,胸口仿佛压了一块巨石,那个晚上的窒息仿佛重新演绎。她真的是爱极了哥的!哥,尽管命薄,可是,好有福气呢!他就没有这样的女人,可以为他一辈子不嫁!
“是啊!”花弄影点头,“那你还想怎么样?”
“那守孝就没问题了。”邢云松手,“是弟弟误会了嫂嫂。”
“等等,我没说……”
“嫂嫂还是住哥哥的房间吧!”
“我没有……”
“能够为哥哥终身不嫁,难道还在意守孝三年?”邢云的目光咄咄逼人。
花弄影竟然瑟缩了,好吧,守孝就守孝,不就是三年吗?只要能够摆弄她的药草,哪里不能待人啊?
“师父,你呢?”邢云的矛头开始转向了。
“我?嘿嘿!”当然是溜之大吉喽,难道待在这里等死啊!“师父想念你们的师伯了。”
“哦,这样也好!那师父下次一定要记得来探望弟子啊!”邢云盛情相邀。
“一定,一定!”鸡皮疙瘩都起了一层,除非是来喝他们的喜酒,否则,他才不会笨到自投罗网呢!
“师父,这些银两你留着用。”邢云动情了,哥哥不在,师父是真的关心他的,“一个人的时候,要好好照顾自己。”
“会的!”竟然会鼻酸,唉,这个邢云啊!他是真的喜欢他,就像喜欢自己的孩子一样啊!
出门的刹那,忽然觉得,邢云会不会已经知道了一切!
那样的话,嘿嘿,风水轮流转,该是弄影吃瘪的时候了!
哈哈,他真是老来转运了啊!
花弄影的计划严重地遭受了一次毁灭性的摧残!
一切仿佛都没有改变,她依然住在邢天的房间,邢云依然是她的弟弟!
一切又仿佛天翻地覆,她回复了花弄影的身份,变成了邢云的嫂嫂,两个人再也没有哥哥弟弟的亲密,变得疏离而客套。
更让她郁闷的是,邢云竟然不再出门了。
理由是为哥哥守孝,实际呢,她花弄影再蠢再笨,不可能连这种低级的监视都看不懂吧!
太过分了!
太嚣张了!
太门缝里看人了!
以为他是谁啊?武林第一高手?
哼,她照样有办法让他昏迷不醒,然后溜之大吉!
夜,漆黑一片,没有月色,也没有星子。
连老天都要帮她,她还等什么呢?
利落地拎了包袱,大摇大摆地走出房门,走向客厅,走向大门!
哼,邢云,好好睡一觉吧!醒来后呢,反省一下,狗眼看人低也是需要有资本的!
大门呀咿开启,门外一片静悄悄,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得意地大步跨出,哼,她花弄影走人,何必偷偷摸摸,即使此刻敲锣打鼓,她也敢保证,邢云照样睡得天昏地暗!
关上大门,花弄影拎了拎眉毛:“想留我,至少也要搞清楚我花弄影的底细吧!”
“是吗?”身后那个熟悉的声音让她的后脖子毛骨悚然,“嫂嫂是什么底细呢?”
“你……你没有……”急转身,几乎一头撞到门上。之所以没有,是因为邢云的手撑在那扇厚重的大门上,几乎怀抱着花弄影,两个人的姿势,异样地暧昧。
“什么?”邢云眯起了那双妖媚的桃花眼,看得花弄影一颗心碰碰乱跳,静寂中清晰可闻,“嫂嫂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么?心跳得这么快?”挪揄地勾了勾唇角,性感得妖冶。
花弄影只好深深地埋下头,她错了,是她错了。小看他人的下场就是自取其辱,她真的错了。
“弟弟不知嫂嫂有深夜散步的雅兴,不如弟弟……”
“不用了。”用力吸了口气,花弄影猛然抬头,呃——
发生了什么事?
花弄影惊愕地瞪大眼睛,努力地瞪大眼睛,试图看清楚在她面前突然放大的那双眼睛,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最重要的是,自己的嘴唇到底碰到了什么?温暖、柔软,带起一阵一阵的酥软。糟糕,她快要站不住了。
几乎是本能的,邢云的手臂搂紧了花弄影,嘴唇压着嘴唇,碾转反复。
天,他从来不知道,亲吻是一件这么享受的事情!他也从来不知道,只是亲吻,就仿佛有灵魂出窍的滋味,身体比那天晚上更加轻盈,轻盈到几乎已经不存在。
“呃……”花弄影微微展唇,邢云的舌头长驱直入,摄取着她口内的芬芳。呃,她不是这个意思,她的意思是,他们这样子,这样子……好舒服啊!
身体迅速变得火热,有什么东西正从心灵深处喷涌而出,想要尽情地发泄彻底地释放!
花弄影急速地喘着气,两只小手无助地抓着邢云的头发。到底出了什么事?她中毒了?还是中邪了?自己的身体竟然不受自己的控制。邢云成了那根救命的稻草,除了抓紧他,抱住他,她不知道该做什么!可是,她好想邢云做点什么!
邢云已经在做了,埋首在她的肩胛骨处,那幽幽的芬芳刺激着他的鼻息。好渴望她的身体啊!好希望能够融入她的身体啊!
花弄影,他的嫂嫂!
重重地咬了自己的下唇,邢云将自己狠狠地摔在花弄影旁边,努力平息着自己奔腾如虎的欲望。花弄影是他的嫂嫂啊!是邢天的最爱啊!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在哥哥尸骨未寒之际,就产生那样的邪念?他简直禽兽不如!
举起拳头,冲着自己的面门就是一拳,疼痛占领的心房。
“嫂嫂,早点休息!”艰难地吐出六个字后,邢云破门而入。
花弄影缓缓地坐倒在地,惊骇地盯着门上的大洞,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她是不是做下了什么恬不知耻的事情?她是不是红杏出墙违背了自己对邢天的承诺?
可是,怎么会这样?
她一向,对男女之间这种游戏弃之如敝屣的啊!
她她她,怎么会产生刚才那种,那种超级不要脸的感觉呢?
沮丧地捂住自己发烫的脸颊,一定是上次的余毒未清,一定是的!
重新返回自己的房间,花弄影不敢再轻易动念离开了。
邢云此刻如临大敌,她若再沉不住气,真的不用在江湖上混了。
安安静静地开始适应这个身份的生活。
她走出了房门,打量着那个姹紫嫣红的花园。
太浪费!
回了房,取了药粉,一手天女散花,顷刻间,花朵尽数枯萎。
“嫂嫂,你心情不好也不用拿这些花草出气吧!”不用回头,她就猜得出邢云那抹鄙视的眼神。
鄙视她吧,没关系!有一种胜利叫撤退,有一种失败叫占领。希望在转角。她有的是耐心,有的是策略!
“作为师姐,我想我应该对你的无知负责。”傲慢地转身,轻轻一抬下巴,“既然我已经是这个家的主人,那么,处理一片花园的权利,我想应该还是具备的吧!”
“嫂嫂请便。”只要她肯留下,一片花园?整个家,她要是愿意做主,都行啊!
“救人呢,并不是嘴巴动动就行的。需要大量的药草。”花弄影不疾不徐地启唇,“与其拿来浪费在花花草草上,不如种些救人的药草。你说是不是呢,弟弟?”
“嫂嫂说得是。”邢云点头,压抑不住的笑意直逼心头,这么说,她是预备留下了?
“既然连你都认可了,那么,就出点力吧!”扬了扬眉,眼底是一片算计:总好过有事没事伴鬼做妖,时不时出来吓唬她一样好啊!何况,不去开地种植,空费了一身蛮力啊!
“我?”
“对呀,弟弟有什么异议?”长嫂如母,要是他不遵从,那么,也休怪她不守孝道了。哼,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啊!
“好!”邢云打量着一地的枯枝败叶,“弟弟先清理这些吧!”
惊讶他热心的反应,似乎该是失望的,浮上心头的却是喜悦。花弄影避开了目光,毒性又发作了吗?“嗯哼,留着这些花草,可以作为肥料。你把地开垦了吧!必须是整整齐齐的长方形地畦,畦与畦之间,留出垄。土,须翻得松动,块状的泥巴要碾碎。行了,你动手吧,待会儿,我会来验收。”轻飘飘几句话,花弄影闲闲地离去。留下他,等着无穷无尽的灾难吧!
半个时辰后,邢云出现在花弄影面前,一身清爽,只在额头鼻尖微有汗意。
“开好了?”花弄影瞪大了眼睛,上下打量邢云,“不乐意干的话不用勉强啊!”
“这话,嫂嫂检查过再说也不迟。”邢云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站在那曾经是小花园的地方,花弄影无话可说。这世间本就是这么不公平,她需要半天也未必能够完成的做工,邢云却只需要半个时辰,而且尽善尽美。
“不错,看不出你还有种田耕地的天分。”拍了拍邢云的肩膀,花弄影掩饰不住自己的喜悦,她发现住在这里的好处了,免费吃喝,还拥有一个免费的劳工,这样的好事哪里去找?这一次那个老头子真的没有夸大其词,这个邢云,还真是一个好孩子呢!
“谢谢师姐夸赞!”邢云抿嘴,为花弄影第一次主动的亲近窃喜不已。原来这样就可以和花弄影化干戈为玉帛了吗?
花弄影抬眼望了望暗沉的天空:“看来晚上有一场大雨啊!”沉吟片刻后,她才继续说道,“这样,明天咱们继续。”
“师姐怕雨?”
“是啊,大雨过后,药草的种子不是被冲走就是浸坏,影响收成。”每次种植药草,天气的莫测都是她最担心的。
“其实也简单。”邢云成竹在胸,“师姐只管放心把药草的种子交给我,明早一定让师姐称心如意。”
“是吗?”花弄影将信将疑地交出了药草种子,“这可是我的宝贝,弄坏了你赔不起的。”
“师姐放心!”邢云接过种子,抬了抬眉毛,“如是邢云误事,师姐要走,邢云绝不再拦着。”
“真的?”花弄影喜动眉梢。
那表情灿烂无比,邢云却一点都不觉得开心。什么时候,他才能让花弄影心甘情愿地留下?
披星戴月耕耘乐,开地下籽把种播。
邢云穿梭在菜畦之间,陶然自乐。
花弄影坐在青石上,托腮凝望。
纯粹是为了监督,当然也不排除好奇。
只是,就那样静静地望着,心情怎么会如此愉悦,唇角不由自主地想要上扬。应该是找到了一个好帮手吧!多年来她一直期待能够有个这样尽心尽职的小厮可以为她侍弄药草,竟然成真了。
没有监督多久,花弄影就趴在石桌上沉沉睡去。邢云轻轻过来,望着花弄影那一脸的笑意怔怔出神。许久,才弯腰抱起花弄影,走向屋子。那个身体,是如此轻盈,托在手上,几乎轻若无物,唯有那抹若有若无的香气,提醒他,他的怀里真的有个她!
温柔地放下花弄影,想抽身离去的,却总是迟疑地凝望。夜,很黑,然而邢云却能够看得分明,那俏丽的容颜,那甜蜜的笑靥,那动人的唇瓣……低头,微微刷过她的唇角,终于只是在花弄影的脸蛋上留下了羽毛般的一吻。果断地站起来,天亮之前,他必须给她一个交代,他可不想,让她有了借口轻言离去。
窗外的鸟叫声唤醒了好梦正酣的花弄影,伸了个懒腰,睡眼惺忪。坐直身体的时候,昨夜的记忆涌入脑海,她不是坐在大青石上看邢云怎么设法摆弄吗?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她怎么会回到房中?走向窗子,外面湿漉漉的,显然已经下过大雨。
“这小子不知道有没有淋到雨?”花弄影皱起纤眉,这个单纯的家伙不会真的冒雨干了一整夜吧?
“谢谢师姐挂心。”又来了,那个神出鬼没的身影。
“免谢!”听口气应该没问题,也对,天下第一高手嘛,这点毛毛雨怕什么?“我是担心大雨会把我的宝贝冲走了。”
“师姐不妨前去一看?”邢云依然好心情地微笑,能够第一时间看到她醒来的模样真的好幸福啊!小脸红扑扑的,透出健康的气息;水眸亮晶晶的,没有了日常的疏离和提防。
“看看你的牛皮有没有吹破!”花弄影嗔怒地转过头,一大早就这么别有深意地盯着她干什么?害她一颗心老是噗通噗通没完没了。奇怪了,自己没事老在他面前觉得做贼心虚干什么?怕他知道自己假扮邢天大半年的事情?不至于吧,她花弄影什么时候做事这样畏首畏尾疑神疑鬼了?
邪门!
不敢再接触那双魅惑人心的桃花眼,花弄影匆匆地走向花园。这个单纯的男人,若是干脆长得粗眉大眼傻乎乎的无害也就罢了,偏偏还要倾城倾国比绝代佳人犹胜三分,算什么啊?不是要惑乱芳心无数吗?也难为他这段日子长期地驻留在家,缺少了戏弄花间的机会了。
忍不住幸灾乐祸地偷笑,活该!盯梢的代价就是自己同时失去自由,看他能够忍耐到几时!
“师姐在笑什么?”看到她巧笑嫣然的侧影,邢云忍不住地也想微笑。快乐是这么容易传染的吗?
“我干嘛要告诉你?我俩很熟啊?”花弄影板起了脸,却依然泄露了眼底的喜色。
“当然!”邢云一本正经地澄清,“你既是我的师姐,又是我的嫂嫂。还有谁比我们更亲?”他选择了“亲”,交缠了唇齿之间,带起了异样的心动。是啊,花弄影是这个世界上和他最亲的人呢!偷眼打量她,却见她俏脸绯红,不由痴了。
“咦?呀!哈!啧!唉!”花弄影站在菜畦边缘,发出了一连串的感叹。
真的被他想到了好办法呢!
果然是没有平白吹牛呀!
居然能够有那么完美的种植方式!
她以后还怕什么不解风情的天气变化呐!
可惜没有早一点发现这个人才,浪费大好光阴无数啊!
每一块菜畦上,都支起了细细的竹篾,弯成半圆形,撑住了一层薄薄的半透明的薄膜。任凭风吹雨打日晒,自是岿然不动。
“这是什么东西?”好奇地触摸着那层薄膜,手感比较细腻,却不知道是什么材料。
“那个,是我在关外偶然见到觉得不错才带回来的。”幸好带回来了,不然怎么会有今日的惊喜?“当地人也说不上是什么东西,只是觉得带在身边比较轻便,比蓑衣更方便遮雨。我想,既然能够遮雨,用来给药籽遮挡暴风骤雨总是可行的。”
“可行,当然可行!”花弄影兴奋得一边拍手一边跳跃,忘形处忍不住在邢云脸上亲了一口,“你简直是个天才!”
邢云怔住,浑身僵立,全身上下所有的感觉仿佛只剩下那个亲吻,那一处脸颊上的温暖和柔软。许久,才呆呆地咧开了嘴角。若是只需要这样,他夜夜不睡,沉迷于泥巴之间,也是求之不得。
花弄影笑着跑了开去,穿梭在菜畦之间的垄中观察那些薄膜内的情况,丝毫没有意识到她的行为给邢云带来了多大的震撼和期待。她只是有些害羞,她小时候习惯性的亲吻动作,只是针对她的姐姐,而且荒废了那么久,此刻居然在邢云这里得以重温,居然又这般理所当然。那是不是意味着,她已经在无意间把邢云当成了自己的亲人,除了姐姐之外最亲的人?
脸颊有些发烫,尽管那薄膜之内尚无迹可查,她却依然低着头,好像在严格地审视着什么。天知道,她只是无法抬头,面对邢云的表情而已!
薄膜内的药草在邢云精心侍弄下,萌发得很快。
微雨,邢云撤去了薄膜,让药草享受大自然的雨露滋润;风起,邢云盖上了薄膜,不让狂风吹落了嫩芽;日光强烈的时候,邢云任由薄膜存在,为嫩芽挡去些许强光。除草施肥灭虫害,观察畦垄莫干涸。半月下来,邢云已经无师自通,成了花弄影的得力助手了。
桃花落了,梨花谢了。药草已经亭亭玉立,在叶片之间结出了一粒粒绛红色的珠子。
“邢云,该是动手的时候了。”花弄影观察着菜畦中的药草,“你要小心翼翼地将那些珠子剪下来,一个都不要破损哦!”
“好!”邢云弯腰,细心而专注地拎着篮子开始剪那些绛红色的珠子。
花弄影继续观察药草的变化,比以往整整提早了两个月,就丰收了,就是不知道药性会不会受到影响。还是要试了才知道啊!正寻思间,耳边忽然响起一声尖锐的声音。
她直起腰,皱起了眉头。那催命的陶大发又来干什么?
“邢云,你慢慢剪,我去一下客厅。”
邢云“嗯”了一声,他已经快接近尾声了,那几畦地,对他而言,已经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除了刚开始几株剪起来有些生疏外,他很快就得心应手了。
不过,花弄影去客厅干什么?难道来了什么客人?还有那莫名其妙的声音又是怎么回事?
“快跟我走!”陶大发气急败坏地拉住了花弄影的手,尚未用力,眼角就瞥见一抹黑影,直扑面门而来,速度之快,几乎让他避之不及。总算他这几年也习惯了这样的突变,刻不容缓之际,一个懒驴打滚,避开了这电闪雷鸣般的袭击。
“哈哈哈哈!”花弄影很不道义地狂笑起来,老天,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师兄这样惊慌失措呢!师兄可是向来注重仪表的,拳脚之间也追求风度翩翩,何时会像此刻这样成了滚地葫芦。
陶大发气急败坏地跳起身来,无法顾及衣冠整洁,戳指怒喝道:“他是谁?”
邢云脸色暗沉,握住了花弄影的小手:“这话该我问你才对。”总算他的目的只是在于花弄影的手,否则,哼,这个不速之客只怕就要重伤倒地了。心头不愉快的是,花弄影好像和这个家伙很熟稔的样子。
花弄影继续狂笑不止,衣冠楚楚、一身凝重、一本正经的陶大发居然会在邢云的一招之下一败涂地,笑死人了,怪不得师父会痛心疾首、耿耿于怀!孽徒啊,给师门丢脸的孽徒啊!
可是话又说回来,邢云的武功真的强到这种地步?
“花弄影,你别太过分!”陶大发恼羞成怒了,若不是他有求于她,何必站在这里看人眼色?苍天啊,他为什么老是会沦落到这种下场?
“哈哈,哈哈,我没有办法。哈哈,你知道的,哈哈,这种场面,哈哈,难得,哈哈一见,哈哈哈哈……”花弄影笑得弯下了腰。
陶大发脸色涨成了暗红,想要撂下战书,一来没有时间,二来输多赢无。咳,怎么近来高手盛行,一个比一个厉害!打不过赵仁贤他已经够郁闷的了,居然连皇上也是高手中的高手。现在更不像话了,眼前这个家伙,年及弱冠都不一定,长相又如此妖娆,居然也拥有一身深不可测的武功。他以后,还要不要在江湖上混了?干脆回家种地还能保住他的英明!
邢云的脸色也不好看,现在他更加确定无疑,花弄影和眼前这个彪形黑汉,铁定关系匪浅。哼,没事长那么魁梧干什么?学猩猩还是学狗熊?看着就是不顺眼。
“这是我家,没人欢迎你,在我没有赶你之前,赶紧滚吧!”邢云冷冷地下逐客令,居然妄想带走花弄影,他能够忍耐下来还是看在花弄影的面子上。再不闪人,真的别怪他不客气了。
“这小子是谁啊?”陶大发压抑着火气,上次找到师妹,邢家还没有这号人存在啊?忽然回忆起师妹上次易容的面貌,“他不会是你的夫君吧?”应该差不多吧?和师妹的易容。总不能说师妹易容的那个男子面貌稍微老了点。这样贬低师妹的易容术,他的要求也别想提了,非直接被师妹赶出去不可。
唔,师妹这个人,行事总是神秘莫测,又不肯明言。若不是上次他求助师父,哪里想得到师妹会住在这样的家里,易容成那样的男人!
“你胡说什么?”花弄影的笑声戛然而止,粉面飞红,娇嗔薄怒。
“不是吗?”陶大发疑惑地看着眼前这两个人,一个无端端地羞不可止,一个眉飞色舞喜上心头,看他的眼神一扫先前的穷凶极恶,“原来尚未成婚啊!那师兄我应该还能讨杯喜酒喝。”看情况应该快了吧!
“你再胡说,我对你不客气了。”花弄影竖眉瞪眼。
啧,明明是郎有情妾有意,看看那个小子的模样,就差没有点头如捣蒜了。不过也是,女孩子家总是面薄,就像那个怜心也一样。不由释然:“好好好,我胡说,行了吧,你赶紧跟我走。”习惯地伸手,瞥见邢云薄怒的眼神,这手就再也伸不过去了。啧,花弄影这样一个只懂得药草不解风情不问世事的女子,居然也会有男人缘。他可真是看走眼了啊!
“什么事?”花弄影挣脱了邢云的手。
“急事,我们能不能边走边说?”如果可以绑架,他真的会下手。只是,花弄影身边这个如临大敌的家伙在,他恐怕还没有下手,自己就先被清理得尸骨无存了。
“又是你那个什么出事了?”花弄影撇了撇嘴,这个师兄,一颗心涨满了爱国情,她是不懂啦,却也不禁佩服他的执着,所以才会无法拒绝他的请求。可问题是,上次恰好邢云外出,她有机可乘;这次邢云在一边虎视眈眈,她奈之若何?
“是。你能不能……”时间就是生命啊!
“不能!”邢云再次抓住花弄影的手,硬邦邦地回绝。现在他知道陶大发就是那个耳闻未见的师兄,但是那又如何,师兄也不能把花弄影带走。
“师妹!”到底谁做主啊?师妹的行踪,难道还要看这个小子的眼色?
花弄影无奈:“师兄,你也看到了,不是我不答应,是我身不由己。”她也很希望师兄能够大展神威让她脱离樊笼呢!
“这位是?”陶大发正眼注视邢云,高手过招,总得先获悉对手的底细。
“我们的小师弟邢云。”花弄影好笑地望着邢云那恼怒的神色,就是小师弟啊,怒什么怒?谁叫他入门迟?
“小师弟?就是师父收的关门弟子?”陶大发惊讶,继而惊喜,再而如释重负,“师弟,师兄真的有事要请弄影帮忙……”
“不行。”还是那个硬邦邦的调子。居然敢直接称呼“弄影”?连他都不行的称呼,眼前这个男人怎么可以?
“师弟,难道你入门前没有听师父提起过本派门规?”陶大发板起了脸。
“听过。”轮到邢云别扭了。真的想不到啊,关键时刻,那门规还真的有效!
“那就好,师兄的话师弟难道也不听?”陶大发更加严肃了。
“……听!”邢云的脸垮下了。
“那就好,现在师兄有事请你师姐帮忙,师姐都答应了,你难道要违背我们两个人吗?”继续板起脸训斥,武功高又怎样?谁入门早还不得听谁的!
“不敢!”邢云低声答道。
“师兄,我们走吧!”花弄影迫不及待地去取桌上的药箱,手还未碰到,那只可怜的药箱已经旁落他人。
“邢云?”怔怔地望着邢云旁若无人地背起那只药箱,不理解他这是干什么,既然放人了,干嘛还在乎一只药箱?
“我和你们一起去。”邢云干脆地说道。
“不行!”花弄影急了,这算什么,换个地方继续监视?她的自由呢?
“好啊!”陶大发喜形于色,有了这个高手在场,他可以省一半力气。
“那走吧!”邢云已经带头出门。
“好!”陶大发和他并肩行走。
“喂!”花弄影大叫,这算什么啊?她到底是不是关键人物?火起来她……算了,好歹也是换个地方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搞不好还能有个转机啥,她干嘛和自己过不去?
正文 第五章 馨逾淡处偏成蜜
群魔乱舞?还是天下大乱?
邢云瞠目结舌地望着眼前的混乱!
那个状如疯子般的男人,就是当今天子吗?
他怀里那个皮肤几乎被黑色覆盖,出气多入气几乎为零的女人又是何方高人?
还有这个神经兮兮的一见到花弄影就噗通跪下大喊师父救命的女人又是哪根葱?
另外,那个明明没有怎么注意自己偏偏又觉得时时都在留意自己的男人,又是哪根蒜?
邢云瞪着那个男人,如果说可以选择敌手的话,那么他坚决不会选择那个男人,不是武功高下的问题,而是城府,那家伙的城府能够见底吗?可能你觉得他无害的时候他正在图谋让你尸骨无存的毒计呢!
赵仁贤淡淡地冲着邢云微微一笑,这个少年,大概就是师叔口中那个武功天下第一绝世无双的关门弟子了。师叔的确没有夸大其词啊!这少年的体内,蕴含着一股如此霸道的真气,偏偏又若有若无、收放自如。呵呵,这样的奇葩居然被师叔捡到了。怪不得师叔这次不请自来,赖在他家里每天得意洋洋地找机会和师父喝茶聊天大肆吹嘘呢!
“安静!”花弄影嗔目大喝,纤指指向一直跪在她面前不肯起来的陶夭夭,“你,再不起来,我马上消失。”
陶夭夭应声而起:“是,师父!”不管人家肯不肯收自己,招牌贴了最重要啦!有备无患嘛!
“你,那个什么师伯的徒弟。”花弄影继续戳指指向赵仁贤,抛出手中的药,“把这个给那个男人服下。”她看得很明白,陶大发不具备这个能力,只有靠赵仁贤,应该还差不多吧!
岂知赵仁贤顺势又抛向了邢云:“小师弟,有劳了。”他才不做那替死鬼呢,给皇上服下?他不得脱层皮啊?眼前有现成的人选,不用白不用。
小师弟?那个阴险的家伙,也是他的师兄?
带着狐疑的眼色,他走向那个疯狂的男人——皇上?
“滚!”皇上怒喝,血红的眼睛瞪住邢云,“朕杀了你们,统统满门抄斩!”
“废话那么多,邢云,快!”花弄影皱眉,再耽搁下去,就算她有办法,那个女人也没有时间啦!
“哦!”邢云凌空一指。
“你敢……”
未等皇上说完,他手中的药丸已经激射入皇上之口,那巧妙的力道恰好让药丸直接进入皇上的食道。
花弄影的纤指搭上了叶蓁蓁的手腕,右手一抬,一颗药丸抛给邢云:“给她服下。”她的手顺势捏住了叶蓁蓁的下巴,令她的嘴巴张了开来。药丸激射入口,直接滑入食道。
两人之间的配合,几乎天衣无缝,看呆了在场所有的人。
陶夭夭腿一软,又噗通一声跪下了:“师父,弟子也可以做到的。”太过分了,这个妖艳的少年是谁啊?竟敢抢了她的位子。难道师父喜好男色?早知道她怎么都要投胎男身了!或者,让赵仁贤打先锋?
“你想都别想!”她探询的目光才刚刚过去,赵仁贤已经发出了低低的警告,头痛地抚额。就是不明白,他的妻子为什么对别人永远比对他感兴趣?
“她身上所中之毒,要解并不困难,只是需要一个血型与她相配的人。”花弄影简单地吩咐,“我可以设法将她身上的毒血转移到那人身上。”
“我来!”陶夭夭举高双手。
“夭夭!”赵仁贤急了。
“怎么?你想扼杀我们的姐妹情?”陶夭夭的眼睛充满了危险。任何敢阻碍她们姐妹情的人,无论是谁,格杀勿论!
“可是,夭夭……”赵仁贤抬头,“弄影姑娘,不知……”想问清楚换血的人是否会有危险。
“你?”花弄影没有理会赵仁贤,或者说她根本没有挺清楚赵仁贤的话,她只是上下打量着陶夭夭的身子,摇了摇头,“你不行。”
“为什么?”陶夭夭急了,“我是她的双胞胎姐妹,我不行谁行?”
“你不行!”花弄影还是摇头,对她们的关系显然没什么兴趣,“你有身孕了。”
“什么?”两个声音异口同声。
“赵仁贤!”陶夭夭咬牙切齿。
“你又有了?”赵仁贤明显松一口气,不是他小气,如果可以,他愿意做那换血之人,而不是夭夭。抬头,望着花弄影,“姑娘,你认为我们在场的人哪一位可以,尽管去取。”
这一次换成邢云侧目,在场的哪一位?这怎么可以?起码花弄影就绝对不行。
花弄影点头:“邢云,给他们验血。”
邢云立刻麻利地取来工具,将叶蓁蓁的血液滴入盆内药水中。
“好,一次性滴血。邢云,你可要看仔细了,哪一滴血能够融合。记住这滴血的主人。”哈,有个记性特别好的人在身边真是省事啊!
“嗯!”邢云手起针落,大伙儿几乎没有看清楚是怎么回事,自己手指上的血已经滴落盆中。
赵仁贤的眼睛又浮起了赞赏,这个少年,真的很不错!
“偶像啊!”陶夭夭的眼睛开始发光,双腿几乎又要站立不稳。若不是有一双手稳稳地扶住了她,她此刻又要噗通跪倒在邢云面前大叫师父了。
“师公,你好厉害啊!”不顾赵仁贤严重警告的眼色,她照喊不误。
邢云诧异地回头,师公?是在叫他吗?很好听的称呼啊!
“专心点。”花弄影色厉内荏,搞什么啊?这批人到底有没有眼睛?陶大发说他们是夫妻,这个神经兮兮的女人干脆直接喊师公了。
“没有这个必要。”邢云摇头。
花弄影脸色一变,这么多人的血液,竟然没有一个符合!难道叶蓁蓁真的没有那么好命?
“他一定可以。”怜心气喘吁吁地拉着甄啸跑了进来,“花姑娘,娘娘的弟弟一定可以。”
“邢云!”花弄影转头呼唤邢云,时间紧迫,哪怕现在牵来一头猪,告诉她可能可以,她都会试一试。
几乎在她转头的同时,邢云已经动手。
甄啸奇异地注视着邢云,好身手啊!不要说他还没有动念,即使他准备充分,也未必躲得过他的针。而此时,那微微的痛觉才后知后觉地传来。武林中,什么时候又出了这么一号人物?
“就是他了。”花弄影惊喜地叫了起来,“邢云,清场。”
一切都很顺利,除了那个躺在床上的甄啸。
“为什么这么做?”叶蓁蓁怜惜地注视着甄啸。
“那是我的姐姐。我说过了,我会用生命保护你。”甄啸微笑。
“傻瓜,我不是……”
“不,你是!”甄啸坚持。
叶蓁蓁忽然落泪,足够了,她这一生,真的知足了。
转头望望那个兀自昏迷中的皇上,忽然下了一个决心:“弄影姑娘,你能不能让他忘记这一切,忘记我的存在?”
花弄影头也不抬,从怀里直接掏出一颗药丸,递给叶蓁蓁。痴男怨女的事情,与她无关。她只关心,如何救回这个叫甄啸的男子。邢天已经丧命,她可不想同样的事情发生两次,那样,相当有辱她的声名呢!还有十天,她还有十天功夫!
“邢云,我要那些绛红色的珠子。”来不及提炼了,先用了再说。
邢云从怀里掏出了一把,看到花弄影要动手,已经抢先一步捏住了甄啸的下巴,将珠子纳入他的口中。
“这位公子,我先设法延长你的活命时间。再设法为你解毒。”花弄影自顾自地说道,“你的血液比较特别,恐怕不容易找出另外一个和你换血,所以只能直接解毒。这段时间,你最好和我待在一起,除了我给你的食物,其他的东西,一律不准触碰。”有些话还是说在前面比较好。
邢云的脸色变了几变,那段不愉快的回忆又掠过心头。更重要的是,这个叫甄啸的家伙,眼睛干嘛一眨不眨地望着花弄影?他咳嗽了一声,挡在甄啸面前。
甄啸不好意思地笑了:“对不起,我只是觉得,这位姑娘很像一个人。”
邢云冷笑,借口而已,他早在十二岁那年就懂得用这一招骗骗女孩子的芳心了。看来果然是有问题啊!上下打量着甄啸,年纪和自己不相上下。容貌,哼,没事长那么妖娆干什么?男扮女装啊?
甄啸闭上了眼睛,他是个男人,他懂得邢云眼中的防备。曾几何时,他何尝不是如此?只是,这位叫花弄影的姑娘,真的很像一个人啊!心头剧烈地疼痛起来,那个人,如今到底身在何处?
一切比想象中更加顺利!那些绛红色的珠子发挥的作用也比想象中更加有效。
“邢云,你的种植方法相当有效啊!”花弄影激动地在邢云面上轻轻一吻。每次有了什么进展,这几乎就像是家常便饭一样了。只是邢云,一次比一次更享受其中,更盼望下一次的重历。
“那家伙好啦?”色迷迷地一有机会就盯着花弄影不放,他忍了很久了。
“嗯,完全恢复!”花弄影沉浸在她的成功之中,又是一次完美的解毒过程,她的书中又可以增添一种新的解毒方法了。这可是娘亲唯一的遗愿啊,让毒经不断地完善。
“你这么关心他?”邢云酸溜溜地望着那张笑脸。
“嗯!”花弄影毫不犹豫地点头,她当然关心他的健康与否了,那意味着她的方法她的药物是否有效啊!
邢云忽然抓住了花弄影的手腕:“嫂嫂,你守孝可才刚刚满了一年啊!”想要改嫁?想要移情?也得问问他肯不肯!
花弄影莫名其妙地睁大眼睛,这家伙哪根筋不对啦?他们明明在谈论解毒方法,怎么又扯回到什么守孝不守孝的问题?她才不管守不守孝的问题呢!人都死了,还要这套虚情假意做什么?可笑!如果守孝可以换回死者的生命,她早就为她爹她娘她姐姐守孝了,还等现在啊?
不高兴地想甩开邢云的手,但是甩了几次都不成功。
“兄台,你这样是不对的。对女孩子要呵护,不可以动粗。”甄啸忽然出手,邢云被逼放开了花弄影的手,回身瞪住甄啸。这家伙不知死活吗?若不是在意他依然带病在身,他会直接要了他的性命。
“甄啸,你说得对!”花弄影大声说道,“不过有些人哪,注定只是一根烂木头!”狠狠地白了邢云一眼,很痛啊,那样的手劲。
邢云望着花弄影手腕上的青色,嘴唇动了动,终于什么都没说,只是取了药物,为花弄影敷上。
甄啸羡慕地看着,有情人能够朝夕相处,多好啊!哪像他?孤苦伶仃?
“怎么了?”叶蓁蓁拍了拍甄啸的手,“有心事?”早就看出来了,甄啸伤心人别有怀抱。只是他不说,她只好装聋作哑。
甄啸苦笑着摇头,要怎么说呢?说些什么呢?
“什么都会过去的。”叶蓁蓁忽然俏皮地一笑,“在我们家乡有一句话,面包会有的,牛奶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只要,不放弃希望!”
“那么,姐姐你呢?”甄啸望着叶蓁蓁依然纤细的腰身,那里面已经孕育了一个孩子啊,“你又如何呢?”难道真的可以这样独身一辈子?
“我已经拥有一切了。”叶蓁蓁淡淡地说道,双手护着腹部,唇角漾起了一抹恬然的笑意,“我已经拥有了整个世界!”
“不要你猫哭耗子假慈悲!”花弄影的声音传了过来。
两人回头,花弄影已经洗掉了手腕上的药粉。
“对不起。”邢云压低了声音,继续为花弄影抹药。
“我听不见。”花弄影又洗掉了药粉。
“对不起!”邢云附耳在侧,继续重复。
“你干什么?”花弄影狼狈地擦拭着耳朵,怎么回事?她干嘛又一阵耳热心跳啊?
“我在道歉啊!如果你还没有听见……”手上没停,继续抹上了药粉。
“我听见了。”花弄影慌忙掩住了耳朵。
叶蓁蓁和甄啸相视而笑,却都在对方的眼底看到了伤情。
邢云和花弄影终于回家了。
放下了包袱,花弄影瘫倒在床上,真是奇怪,居然想家了呢!她不是早就没有了家的概念了吗?在自己家破人亡之后,她就彻底断绝了家的向往,习惯于四海为家的漂泊。有些东西,得到后失去会加倍的心痛如割,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得到。
可是,她却想念邢家,好像,这里真的就是她的家!
邪门!
应该是那些药草的缘故吧!她猛然从床上跳了起来,一个多月了,那些药草……
慌慌张张地奔了出去,花园里已经站了一个人,一个越来越容易让她心跳加速脸色喷血的男人!
“药草成熟了。”邢云没有回头,就大喊了起来,“你快过来看。”
忘记了所有的尴尬,花弄影飞奔到他的身边,和他一起俯身查看药草。
“真的,大丰收了!”只需要一眼,花弄影便知道这次的药草长势前所未有的喜人。这一下,她不仅再不用担心这种毒性,而且还有了以毒攻毒的办法。太棒了,这下子她可以报仇了。兴奋地转身,一把抱住了邢云:“我们成功了!我们成功了!”
邢云石化,只须臾,血液开始在身体内狂奔不止,整个身体一下子都热得异样。他是个年轻人,而且正当年少,身体又绝对正常。一个正常的成年男子,却没有正常的笙歌夜舞,本身就已经蓄势待发了,何况又有这样的软玉温香在抱!
几乎没有丝毫犹豫,邢云就紧紧地抱住了花弄影,紧紧地吻住了花弄影的嘴唇,带着她掠回了自己的房间。
一阵天昏地暗的交缠,一丝突如其来的疼痛。
花弄影忍不住狠狠地咬住了邢云的肩膀,所有的魂飞天外此刻都回归正位。她到底做错了什么?邢云要用这样的手段来惩罚她?好痛啊!真的好痛啊!她不是没有受伤过,可是,那样一点征兆都没有的疼痛,而且是在她感觉好得不得了的时候突然降临,太震撼太残酷也太过分了,这样的反差真是骗死人不偿命啊!简直就是惨无人道、人神共愤!她敢发誓,有了这次伤害垫底,其他的伤害都不过是毛毛雨罢了。这一次,她真的非走不可了。
反身抱住了邢云,嘴唇轻轻地吻着邢云的面颊,慢慢地移到了邢云的嘴唇。
邢云惊喜地睁大了眼睛,再来一次吗?他还害怕伤害了花弄影呢!不是故意的,真的没想到花弄影会是第一次。不然,他会更加耐心一点。
身体本能地起了反应,只是,一阵莫名的晕眩忽然扩散开来。怎么回事?
花弄影满意地看着邢云闭上眼睛,然后忍着身体的不舒服从邢云身上爬起来。眼睛不小心看到了不该看的地方,又是一阵心跳加速。要命啊,男人,怎么会是这样的?
很想去触碰一下那个陌生的让人脸红的东西,手伸到一半,到底缺乏那个胆子。望了望邢云白里透红的脸色,花弄影咽了一口口水。这家伙,真的很美艳啊!以前她觉得美丑都一样,男人女人,在她眼里只有常人和病人之分。可是,现在,她却痴迷于邢云的美色!
她真是有问题了。
抚了抚发烫的脸,花弄影手忙脚乱地穿好了衣服。
现在她肯定,不是她余毒未清,而是邢云,是邢云害得她变得不正常。所以,她必须尽快离开邢云,离开邢家,这样,她的病症就会不药而愈。
可是,真的很舍不得啊!
扯过被子,轻轻地盖在邢云身上。迟疑了一会,终于在邢云的脸上留下了浅浅的一吻。
但愿从此不见!
真的是这样吗?
心底的疼痛是怎么回事?
心底的绝望又从何解释?
咬了咬牙,花弄影转身,毫不犹豫地打开了房门。
一切总要结束的!
江湖,对花弄影来说,透着陌生了。
她的确,许久不闯江湖了!
不在江湖混,不知江湖事!这个江湖,她竟然觉得陌生而孤单了。
低调地缩在饭馆一角,花弄影食之无味地拨弄着碗里的饭菜。在家千日好,出门万事难啊!这伙食怎么会如此粗糙乏味?
她低调,有人却不允许她低调。
“云哥哥。”一个娇怯怯的声音在她身边轻柔地响起。
花弄影诧异地抬头,眼前的妙龄少女在她的注视下芳容泛起红晕,楚楚姿态我见犹怜:“你是谁?”
扮成邢云行走江湖是出于什么目的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也许是为了好玩,也许只是垂涎邢云的美色,过把瘾也好。以为邢云久不出门,知名度不会很高,谁知道这饭还没有吃下两口,就有人主动来打招呼了,而且还是这样一个长相甜美的少女。
心头忽然萌生一股难以排遣的恶感。
“云哥哥,我是朱槿啊!”那个叫朱槿的少女显然急了,“我们小时候经常在一起玩耍的,你忘记了么?后来你们搬家了,这才……”
厚,小时候的事情还记得那么清楚,还能够第一眼认出邢云。这家伙之风流可想而知了。
“我忘记了。”花弄影低下了头,居然有些幸灾乐祸。
“云哥哥……”朱槿几乎就要哭出来。
“槿儿,你在这儿。”这回过来的是一位长身玉立的年轻男子,“邢云!真的是你!”他大步抢上前来,热情地握住了花弄影的手,触手的柔软滑腻让他忍不住怔了一下。
花弄影抽回了手:“抱歉,我不认识你们。”推开了饭碗,拎起了包袱。
“邢云,出了名就了不起吗?不至于连昔日的朋友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吧?”男子脸色不郁。
“哥哥,云哥哥不是故意的。”朱槿紧张地拉住了男子的衣角,不死心地回过头来,“云哥哥,这是哥哥朱纶,小时候,你们是最要好的伙伴,你应该记得的啊!”
花弄影继续向前走,有些内疚,也有些不安,也许她应该卸下这张脸。
“邢云,你忘记了一切都行,你总不能忘记你和妹妹婚配的事情吧!”朱纶怒喝道。
花弄影停下了脚步,婚配?仿佛撕心裂肺般,席卷全身。邢云已经婚配,她该高兴啊,她是嫂嫂嘛!可是,怎么会这么痛?
“你们一家音讯全无,妹妹却死心眼,认准了你还活着,非要找到你不可。几天前,我们好不容易打听到你的下落,谁知道……”朱纶恨恨地说着,亏他们还为那个传言中的少年高手欢喜不已,哪知道会是这样一个冷冷淡淡的局面。
“哥哥,别说了。”朱槿扯了扯朱纶的衣角,“云哥哥一定有苦衷的。”
“此去十里外,有一个风云小镇,镇上就是邢家,你们去那里找我。”花弄影的声音苦涩暗哑,一切真的结束了!
她不再理会身后的两人,身子飞速掠起,几个纵跃,消失在这家客栈外。
正文 第六章 情到真时,只盼两心知
对镜揽妆,花弄影的手停了下来。
茫然地注视着混乱的易容,她到底该把自己易容成谁?第一次对自己的易容产生了厌倦,谁会在乎她是谁?
终于弃了所有的装束,回归了自己的本来面貌。瞪着铜镜中那双带泪的眼睛,忽然悲从中来,趴在桌上嚎啕大哭。
从此以后,她又是一个人了!她又失去了一切,变成了孤魂野鬼了!
为什么在那一次灾难中,唯有她苟活下来?
娘亲让她将毒经发扬光大,可是她,真的好累啊!她也想躺下来,她也会厌倦一切的啊!
有敲门声响起。
花弄影继续大哭。
门开了。
花弄影依然大哭。
“姑娘,你有什么伤心事?”
花弄影抬头,擦干了眼泪,站直了身体。行了,一切都过去了,从今往后,她孑然一身,完成爹爹的遗愿,再也不去想些不该想的事情了,也再也不会这样痛快淋漓地哭泣了。
“姑娘!”
惊讶地转过头,花弄影才发现房间里多了一个人,朱纶。
“什么事?”很不愉快被人打搅,花弄影的口气也相当不郁。
“哦,在下听到姑娘房内有悲声,怕姑娘有事,故前来探视。”朱纶不好意思地解释道。
“现在你看见了,我没事。你可以离开了。”花弄影冷冷地下了逐客令。
“姑娘!”朱纶不以为忤,“在下很抱歉打搅了姑娘,不过,若是姑娘有事,但讲无妨。”
“我没事!”花弄影爆发,“你知不知道你很讨厌?我已经告诉你没事了,你还多事!”为什么要考验她的耐心?她好不容易让自己平静下来!眼泪再度夺眶而出。
“姑娘。”朱纶递过来一块手帕。
花弄影不接,胡乱地用衣袖擦了擦脸,这见鬼的眼泪,干什么老是会跑出来?
“姑娘有什么伤心事,不妨尽情地哭出来。”朱纶温柔地安慰着。
“我想哭就哭,想笑便笑,管你什么事啊?”花弄影继续擦着眼泪,衣服湿了一角。看了看朱纶手中的手帕,忍不住夺了过来,猛擦眼泪。
“是不管我事。只是在下想到我妹妹每次伤心,也会这样大哭一阵。她说,能够哭出来,心情就好了一半。”可能是想起妹妹的缘故吧,总觉得眼前眼前这位姑娘,感觉很亲近。
“你妹妹?”
“是啊!她也正好碰上了伤心事,哭了一阵后,又乐观地去面对了。”
“面对?”
“嗯,她去找她的未婚夫了。”明明是一个陌生人,偏偏就是忍不住要倾诉一下,这种感觉既微妙又奇怪。朱纶忍不住暗笑自己。
“你怎么不去?”
“我比较小气,那个家伙当面不认我们,却又让我们去他家。我不认同那样的妹夫。”朱纶又笑了,在生人面前坦言自己,却一点都不觉得羞惭,反而很轻松。
“你干嘛不认同?”花弄影的口气又冲了起来,“只是表面的几句话,你就胡乱断定喜不喜欢,不是太武断了吗?”
“姑娘说得是。”朱纶又笑了,真是奇怪,他对于生人,从来都抱有防人之心,可是,这一次却例外了。
“我说得一点都不是!”花弄影赌气,“我根本就是胡说八道。”舍不得才是真的,恨不得朱槿立刻消失才是真的。
朱纶但笑无语,这样率性的姑娘,独自行走江湖,未免太危险。
“你又笑什么?”花弄影摇了摇头,“我又管什么?走了。”她背起了包袱,走出了房门。
身后十步左右,朱纶不疾不徐地跟随着她。
“你干什么?”花弄影止步。
“姑娘这样单身上路,太危险了。”
“你想保护我。”
“在下不才。”
“你不怕你妹妹有危险。”这个人怎么这么说不通?
“她既然到了邢家,应该无恙。”
心,又刺痛起来,也许,邢云已经在筹备和朱槿的婚事了呢!
“你真的要保护我?”花弄影的神色很奇异。
“是!”朱纶正想继续说话,眼前忽然模糊起来,身体也一下子失去了力气,缓缓地倒在地上,顿时没有了知觉。
“你这样子,怎么保护我?”花弄影自言自语,想了想,将解药塞入他的口中,才疾步离开。
该是办理正事的时候了!
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邢天给予她的恩情,她已经回报了。
接下来,就是那个害她欠了邢天情的家伙了!
大漠沙如雪,无风,一缕孤烟,笔直地伸向碧空。
花弄影独自坐在火堆旁边,出神地望着手中的烤鸡。那只鸡,还是她出关之前预先备下的,吃完了这一次,以后,就真的只能咀嚼干粮了。
这些,曾经就是她的生活,可是,如今,也变得难以忍受。
忍不住自嘲,人是经不得宠溺的,一旦习惯了锦衣玉食,再回到从前何其困难!想起邢云失去一切时的表现,想起他初入茅草屋时的难以忍受,笑意就在唇角蔓延开来。邢云,应该是适应得相当不错的了。变卖邢家的银两,她毫无愧色地收归己用,全部奉献给了那一年被水灾波及的难民。也是替邢家积德了吧!
不远处,有喧哗声传来。
花弄影依然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之中——
是想不到的,邢云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适应了一切,更想不到,他的武学天赋会如此之高,居然能够博得老头子的喜好。唔,赚钱的本事也不赖。这样的男人,应该是一个好丈夫吧!
心情黯然而沉重,朱槿是个有福气的女孩子啊!
“小姑娘,就你一个人吗?”有个陌生的声音震得她的耳朵嗡嗡嗡。
花弄影皱起了眉头,还是随着思绪的飞扬任意徜徉。
“小姑娘,大爷我来陪陪你吧!”一只粗糙黝黑的大手伸向她的肩膀。
“你……你……”身边传来重物坠地的声音,和一连串惊慌失措的响声。不一会儿,她的身边重新恢复了宁静。
沙漠是个孤单的所在!
手里的烤鸡已经飘起了香气,花弄影草草地咬了几口,收拾了行囊,离开了这个被污染了的地方。
她的身后,是三个彪形大汉,蜷缩在火堆旁边,昏迷不醒。
花弄影扬了扬眉毛,她的火堆,可不仅仅是用来烤鸡的!
站在乱石嶙峋堆,花弄影盯着十米远的石屋,当日她就是在这里差点送了性命。她凝神片刻,忽然自腰际的锦囊中掏出一支短笛,放在嘴边,呜呜地吹了起来,响声凄绝,不堪入耳。
不一会儿,石屋内掠出了一道人影,站在她对面,冲着她上下打量,忽然桀桀怪笑道:“你竟然没死?”
花弄影放下短笛,嘴角一撇:“米粒之珠而已!哈比斯,你受死吧!”
哈比斯又是一阵狂笑:“小娃娃,口气不小。”
“哈比斯,你自称是中原通,却连我们中原的古话都不知道。”
“什么?”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哦,我倒要看看怎么一个刮目相看!”
“哈比斯,你还没有感觉到么?”花弄影将短笛放入锦囊。
“什么?”哈比斯脸色大变,捂住了胸口,“你……”
“哈比斯,这次看你有没有这个命了。若是你亦能侥幸活下来,我欢迎你来报仇!”花弄影转身。
“爸爸!”石屋里忽然跑出了一个男孩,“爸爸,你怎么样?”
“利迪,快进去。”哈比斯怒吼。
“我不进去。爸爸,你怎样了?”利迪望了望父亲惨绿的脸色,忽然冲着花弄影跪下了,“姐姐,你放过我爸爸。我只有一个爸爸,我不想失去他。”
花弄影止步,他还有一个爸爸,她却什么都没有了。这世道本来就不公平。
“姐姐!”利迪抓住了花弄影的衣角,“姐姐你救救我爸爸。”
“利迪,不要求她。输了就是输了。”
“姐姐!”利迪哭得眼泪鼻涕齐流。
花弄影叹气,是,这世道的确不公平,但是,她却只要举手之劳,就可以决定这个孩子幸福与否。伸出手来,掌心里放着一颗碧色药丸。
利迪欣喜地接过,用力拉住了花弄影的手:“谢谢姐姐!”一转身奔回父亲身边,给父亲吃下药丸。
花弄影摇了摇头,她终究是妇人之仁,成不了大事。举步,身体忽然僵硬无法动弹。
“哈哈!”哈比斯狂笑起来,“这次,看你还有没有上次的运气!利迪,去把她身上的毒经、药草统统拿来。”那一次,花弄影运气;这一次,看谁再来拯救她?
“哦!”利迪清脆地应了一声,跑回她身边,“姐姐,我不客气喽!”
花弄影叹气,她真是活够了,居然会如此大意地让这个孩子触碰她的身体。她活该中毒,活见鬼在这个鸟不生蛋的蛮荒之地。
“花弄影,本来你救了我的性命,我应该放你一马。但是,你坏了我们国师的大事,又让我们的王上冤死在你们中原。国恨家仇,不得不报。要恨,你就恨你自己吧!”哈比斯携了利迪的手,大笑离去。他终于得到梦想中的毒经了。
是的,她只恨她自己。死亡渐渐逼近,竟然没有什么恐惧。花弄影平静地望着天边的太阳,渐渐地滑落。意识逐渐涣散。
“师姐!”
是谁在叫她?
“师姐!”
花弄影皱眉,是谁这么缺德,连睡觉都不能让她安心?
“师姐!”
花弄影终于睁开眼睛,邢云惊喜的表情映入眼帘。
“你……”
“师姐,你醒了。”太棒了,那药真的有用。
“大侠,你可以放过我们了吧!”哈比斯和利迪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从此彻底死了在中原立足的心了。这样一个绝美的年轻人,居然轻而易举地控制了他们,现在终于相信国师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在高手面前施毒,只会毒害了自己。虽然不知道那个年轻人是怎么办到的,但是他真的很庆幸,没有一上去就用最厉害的剧毒,不然,他可以支撑,儿子就要毙命了。
邢云掌风扫过:“滚,不要让我再看到你们。”
“是是!”哈比斯慌忙给儿子服下解药,抱起儿子就疾奔而去。
“你怎么会在这里?”花弄影移开了目光,一见到邢云,那些让她血流加快的画面就会自动涌入脑海,她就无法保持心里的平静。只好眼观鼻鼻观心。
“这个问题你该问你自己。”邢云沉下了脸。
花弄影陡然起身,她真是受够了,老是用守孝来要挟她,她不干了。
“邢云,我警告你,长嫂如母,你没有资格指挥我的行踪。”他算什么呀?论辈分,他那个弟弟和师弟的身份都比她低,凭什么他可以在她面前说三道四?守孝,守孝!她就不守了怎么着?
“从现在开始不是了!”
“什么?”什么不是了?
“从现在开始,你不是我的嫂嫂了。”邢云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唯有那双眼睛,格外熠熠生辉。
“那好极了!”花弄影眯眼,她被邢家休了吗?好啊,她求之不得呢!从此以后,她和邢家彻底划清界限,省得心烦!从此以后,花弄影是花弄影,邢云是邢云,她们两不相干,就算是面对面也不认识!她站起身来,邢云挡住了她的去路。
“让开,本姑娘不和陌生人待在一间屋子。”鸠占鹊巢,他邢云可以霸占着哈比斯的屋子,并不代表,她花弄影也愿意一块儿待着!伸手推了推邢云的胸膛,邢云纹丝不动。“你信不信我给你下毒?”火起来,她干脆毒死了他,也省得留下来老是祸害她!
“没有用了。”邢云摇头。
“什么?”花弄影瞪眼,敢藐视她的拿手好戏?
“不然你可以像上次那样试一试?”
像上次那样?脸蛋顿时火烧火燎。他想得美,她根本不必用那一招,也照样……
可是为什么他一脸云淡风轻,什么事也没有的样子。反而是自己的手指开始产生了麻痹。花弄影骇然,慌忙掏出解药服下。有鬼了!
“你……”怎么办到的?他是怎么办到的?难道武功好的人,会连毒都不怕了?娘亲不是说,武功再高的人,只要碰上了施毒高手,一样没辙。为什么在邢云这里不灵验了?那她学了下毒还有什么用?
“我说过了,没有用。”邢云依然笑得妖媚。只有一次就够了,一次已经让他受够了找不到花弄影的惊慌和无奈。以后不会了。
“那是我手下留情。”花弄影继续推着邢云,“你走开。”
邢云不动如山。
花弄影叉腰:“喂,姓邢的,男子汉说话不要像放屁!”气得她口不择言,脏话都跑出来了,都是他害的。“你既然都不认我是嫂嫂了,那就好狗不挡道!”
邢云忽然俯身,吻住了花弄影的嘴唇。
“姓邢的,你别以为我好欺负……唔……你别太……唔……我真的火大……唔”
彻底无语,因为那个吻真的好缠绵啊!
这小子打小就风流成性,果然不是白练的。
总算嘴唇获得了解放,花弄影却再也没有力气咆哮,伏在邢云的肩膀上喘了口气,才抬头嗔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把我当成了什么?”
“妻子!”邢云轻轻地温柔地吐出了两个字。
花弄影张大了嘴巴,好久,才找回了失踪的声音:“你说什么?”他是发烧了,还是中毒了?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妻子!”邢云连不变色心不跳,只是眉梢眼角,幸福洋溢,“那天你既然上了我的床,就要对我负责。”
对他负责?他在说鬼话还是说胡话?花弄影差点又破口大骂,却终于在对上了邢云那双暧昧的桃花眼后明智地降低了音量:“我对你负责?根本是你自己……好不好?”
“是我抱着你睡上我的床,没错!”邢云一脸坦然的样子,仿佛只是在讨论什么天气情况。
花弄影暗暗诅咒了一声,这家伙,真的超不要脸的呢!现在终于卸下了伪装,露出狐狸尾巴了吗?
“也是我主动地占有了你,没错!”依然是一脸的真诚和坦率,却教花弄影连脖子都红了起来。这,这,这家伙知道他在说什么吗?
“可是,你都没有拒绝呀!”
轰——
花弄影确定自己的脸一定着火了。
她没有拒绝,是是是,他说对了,她当时的确很……那个……享受!直到疼痛骤然降临。如果早知道结果是这样,她一定一开始就坚决拒绝!可是,谁也没有未卜先知之明啊!呜呼,现在成为被他指责的借口了吗?
实在不甘心啊!
“那你的妻子一定很多了?”花弄影口气酸溜溜的。这家伙在这方面早就身经百战了吧!居然还敢厚颜无耻地和她谈负责不负责!
“只有你一个!”邢云的脸色很郑重。
“姓邢的,你别睁着眼睛说瞎话。你的风流成性,在小镇上已经不是秘密了。”以为她没有去调查过吗?
“那么你也一定知道我去的是什么地方了?”邢云还是一脸的无害,“那里的姑娘,做的就是这个生意,早就失去了清白,我如何拿她们当妻子?”
“可是,我是你嫂嫂,我也失去了清白。”花弄影认真地说道,“我和你哥哥洞房过了。”这样他应该会放弃了吧,不然她真的很难堪呢!嫁过了哥哥,嫁弟弟!
邢云无语,老天,亏他还一直把花弄影当成师姐当成嫂嫂呢,一个女孩子,竟然连洞房的意义都不知道。哥哥大概是太疼惜她了吧,或者,那时候哥哥的身体……尽管知道不道德,但是真的好窃喜。不过,就算花弄影果然洞房,他依然会有别的说辞。总之,最后的结果是,花弄影必须是他的妻子就对了。
“所以,你不用负责!”花弄影大度地挥了挥手,“你可以不当我是你嫂嫂,但是你得承认,我还是你师姐。师姐的话,你敢不听?”
“不敢!”
“算你聪明,现在,给我让开,师姐我要……唔!”搞什么?还敢这样轻薄她?
“我说过了,是你要对我负责!”邢云在她耳边轻轻呢喃。
“我……我……我负什么责?”花弄影脸红心跳。
“上次你欠了我一次。”邢云的声音暗哑得勾魂摄魄。
花弄影更加耳热心跳:“什……什……么啊?”
“你明明已经勾起了我的欲望,却又让我不能释放,还让我在那样的状态下昏迷。”若不是他身负绝世武功,真的会从此不能人道也说不定。结果虽然再次因祸得福,从此他可以百毒不侵,但,该算的账他不会忘记。
“那……那……那又……怎……怎么样?”花弄影勉强地说完了问句,一张脸烫得惊人,一颗心几欲跳出胸腔。
“不怎么样?我们完成上次的就行了。”邢云慵懒的眼神,像极了妖孽!
“不行!”花弄影大声抗议,“你饶了我吧!上次你惩罚我还不够?我已经受伤了,你还想让我再伤一次?”她已经发誓过了,从此再也不愿接受那样的伤害,这个邢云,真的想她死啊!身体剧烈地扭动起来,试图挣脱邢云的控制。
但是,情况似乎更加不堪了,她几乎能够清晰地感觉到邢云身体的变化。
“不行!”花弄影乞求地望着邢云,“我是你师姐,我命令你……”
“这次不会了。”邢云魅惑地展唇,“师姐,师弟我保证你一定会喜欢这个游戏的!”覆盖了花弄影柔嫩的唇瓣,邢云带着她倒向石床。
顷刻间,石屋里弥漫着满满的情欲,和销魂的呻吟。
“师姐,我没有骗你吧?”指尖缠绕着花弄影的发丝,邢云轻轻地覆盖在花弄影身上,无限风情尽堆眼底。
“唔!”花弄影呢哝了一声,粉脸依然形如灿烂的朝霞,但是,好奇心同样不让羞怯,“怎么会这样?上次你是不是故意整我?”肯定是为了报那两记耳光之仇,他才会故意让她痛得那么难受,谴责地鄙视着邢云,这家伙就是这么恶行恶相!
那眼光让邢云再也无法忍耐,埋首在花弄影的胸前,笑得身体一起一伏。
“你笑什么?需要得意成这样吗?你这个小气鬼,不就是两记耳光吗?有必要记到今天?”花弄影戳了戳他的肩膀,唔,弹性十足的样子,好舒服呀!继续戳了戳,再用力戳了戳……
“师姐,你在勾引我?”邢云依然低着头,嘴里含糊地问着。
“我勾引……喂,你干什么?”又不是小孩子要吃奶?这家伙怎么事事出人意料?不会又想出了什么恶整她的方法吧?花弄影警惕地支起身子,盯着邢云,“我警告你啊,你要是再想害我……嗯……”怎么回事,身体一阵阵地麻痒,呀,她也好想……“邢云!”媚眼如丝、娇声喘息,“我……我……我好难受!”
“我知道!”含着浓浓的笑意,邢云继续在她胸前干着婴儿才会干的事情。
他知道?她就知道他又在害她了!呜,讨厌啦!
“我不干啦!你老是欺负人家?”怎么在这种事上,她这个长嫂如母处处吃瘪呢?她这个师姐好像也派不上什么用场呐!
可是邢云也在沉重地喘息,他好像比她还要痛苦呢!
谁来告诉她,这到底是嘛回事嘛!明明痛苦得要命,怎么心里还是麻痒痒地很想要些什么呢?
正文 第七章 霜节百年期共寐
花弄影又回到了邢家!
这一次是有条件的!
“回去也行。”花弄影咬着下唇,“不过,你不许说我是你妻子,我还是你的师姐加嫂嫂。我既然答应你哥这辈子不另嫁,就要说到做到。”
“好!”邢云回答得很爽快,“只要你为我负责到底。”
还要负责?她负的责任怎么那么任重而道远?
“我还要负责?不是已经负好责了吗?”而且还双倍呢!他不要太得寸进尺了!
“你没有!”邢云的桃花眼带满了指责,“你让我更加欲罢不能了。”
什么?又是她的缘故!
“可是……”她好像并没有干什么吧?应该都是邢云自己在干什么吧?
“而且,第二次又是你主动在挑逗我!”邢云的面色一本正经,只是眼眸中,又掩饰不住的算计和得意,“如果不是第二次,我不会变成这样!”
第二次?她做了什么了啊?
花弄影狐疑地盯着邢云:“你不会是在耍我吧?”欺负她无知么?
“你用手指戳我的肩膀,而且还说自己很难受!”邢云的脸色更加认真了,认真到几乎无可挑剔。
“这样也算是挑逗?”有没有搞错?那她以后还真不敢轻易做这两件事了。
邢云点头:“这对男人来说,是非常严重的挑逗。”
花弄影捂住了脸颊,她真的是不知道啊!
“所以,除非我恢复了正常。”几乎控制不住地想要喷笑,忍了又忍,还是咽了下去。
“怎样才是恢复正常?”花弄影呻吟着。
“就是……我可以正常地去琴心阁寻花问柳。”
“也是做这种事?”心底没来由地酸涩难受,可是这一次的难受又和那样的难受不同。这一次好像有什么东西摘走了她的心,空荡荡的。
“差不多!”差太多了,而且,他再也不会去琴心阁做这种事了,唯有真正地享受过,他才知道,这种事是一定要和心爱的人一起做的,那样才是真正的美好和满足!所以,花弄影这辈子只能对他负责了。
“你……你真是……”很想说无耻,哽咽却夺走了她的声音。他怎么可以这样?她这辈子都不会和其他男人这么私密,他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地和女人这样?
邢云忽然用力抱住了花弄影:“以前是无耻,因为没有人教我,这样做是不对而且没有意义的。不如你以后看管着我,让我不要这么无耻了。我也痛恨无耻的我!”
“我……我看管着你?”
“是,就像你扮成哥哥模样的时候一样!”
石破天惊,花弄影呆呆地望着邢云:“你……你知道了?”
“嗯,我还知道那突然消失的财产去了哪里!前几天有人特地上门答谢。”邢云微笑,他的师姐真是好善良的小姑娘啊!他又怎么会让这样善良的小姑娘从他身边溜走?
“原来是这样啊!”花弄影有些赧然,怪不得古语都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了!不知道她扮成乞丐偷了他的银两,王大爷揍了他一顿的事情有没有穿帮?咳,人,果然是不能做坏事的。现在,害怕报应了吧!
“最重要的是,我的身体现在只对你有反应。”
啊,怎么突然又回到了这个话题?
“所以,你的责任重大!”邢云一锤定音!
“好!可是,你不许说我是你的妻子之类的话,也不能让别人知道我们之间……嗯哼……那个……”花弄影的声音轻了下去。
“行!”
“还有,我既然是你的嫂嫂,又是你的师姐,你必须尊重我!”
“好!”
“还有,你自己的婚姻大事也不许耽搁了。”心,又挣扎得好难受啊!
“你希望我成婚?”邢云怪异地盯着花弄影。他忘记了,他差点忘记了,花弄影只是身体上依恋着他,不是心灵啊!忽然那样强烈地妒忌起哥哥来!
“嗯!”轻轻地点头,“年纪大了,总是要成家立业的。”
“你……你一点都……不在意?”轮到邢云挣扎了,他不甘心,真的好不甘心,花弄影应该有一点爱他的吧!连琴心阁的姑娘都会吃醋,怎么她不会?为什么她不会?
“我干嘛在意?我不是也成婚了吗?”这样才公平啊!
邢云黯然,他不是早就有心理准备了吗?他早就知道花弄影对哥哥的感情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够抹杀得掉的。只是还是会有期望,期望花弄影能够有一丝丝地在乎他!
“嗯,邢云,那你会不会……会不会……”花弄影欲言又止。
“什么?”邢云抬头,调整了自己的心情,他和花弄影还有的是时间,总有转机的。即使没有,能够这样相处一辈子,他已经比哥哥幸运得多了。
“那个,你和你的妻子会不会也像我们这样?”说到“这样”,花弄影的声音几乎轻若蚊吟。
邢云笑了,捏了捏花弄影的鼻子:“我说过了啊,我的身体现在只对你有反应。没有反应,怎么这样?”
“可是,万一有反应了呢?”花弄影还是担心。
“那你和哥有没有……”
“没有啊!”如果有,她又怎么会这么吃瘪?
“那就是了,如果我成婚,也只会像你和哥一样洞房,不会这样啦!”邢云又捏了捏花弄影的鼻子,这样,也算是花弄影对他的占有欲吧!情况比他想象中更好呢!至少,花弄影会在乎他的身体!
“哦!”花弄影悄悄松了口气,这样就好了。她和邢天这样?咦,光是想象就觉得别扭和恶心呢!
“如果我和我的妻子这样,你会难受吗?”邢云试探着,一颗心又失去了往常的镇定。
“会!不过不是那种难受,是另外一种难受,反正很难受!”花弄影低头玩着邢云的衣角,“如果你和你的妻子这样,我就远远地离开,再不和你这样了。”泪花在眼中闪耀,她不敢抬头。
“傻瓜!”邢云怜惜地抱住了花弄影,他的妻子,就是花弄影啊!唉,他的这个傻瓜妻子,什么时候才会懂得他只有和妻子才会这样的啊?
慢慢来吧,他有的是时间和耐性!
邢家,有不速之客!
“姑娘!”朱纶惊喜地叫道,“你没事吧?”那天无故地晕倒,醒来后就不见了这位姑娘的芳踪,急得他一头汗啊!后来到处寻找不着,他只能先来邢家和妹妹会合。
“我怎么会有事?”花弄影好笑地看着朱纶担忧的神色,“就是我弄晕了你啊!”
“你?”朱纶疑惑地望着花弄影,“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只是想告诉你,你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怎么保护我呢?”花弄影扬了扬眉。
朱纶的脸红了。
“你们早就认识了?”邢云慢吞吞地开口,花弄影又给了他一个惊喜啊!他真是不明白,怎么花弄影的人缘这么好?走到哪里都有觊觎她的男人存在,现在都赶到他家里来了。
“哥哥,原来你一直担心的就是这位姑娘?”朱槿含笑望着花弄影,哥哥似乎动心了呢!若是……若是……偷偷地望了望邢云那张阴暗的面庞,若是两桩婚事同时进行……呀,她好不害臊啊!
“看来我是瞎操心了。”朱纶苦笑,真是看不出来,这么一位娇怯怯的小姑娘,竟是施毒高手。
“哥哥也是一片侠义心肠嘛!”朱槿热心地为哥哥说话,“不知道这位姑娘怎么称呼?”
“花弄影。”花弄影回答。
“我叫朱槿,我哥叫朱纶。”
花弄影不置否可地撇嘴,她早就知道了呀!
“不知道弄影姑娘和邢云是……”朱纶小心翼翼地询问。
“她是我的……”邢云缓缓地开口,“妻子”两字已经堆在舌尖,但是没有机会说出来。
“嫂嫂!”花弄影暗暗掐了一把邢云,满脸堆欢地接了上去,“我是他的嫂嫂,也是他的师姐。”哈,能够这样压制着邢云真的相当扬眉吐气呢!一直被压抑着的恶气终于一吐为快!
“你是他嫂嫂?”朱纶一脸的失望和震惊。
“对!”邢云恶意地肯定,刚开始的坏心情一扫而空。
“你和邢大哥成婚了?”朱槿也是一脸不可思议。
“对,而且还洞房了。”邢云多此一举地补充,看着朱纶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心情好得直想高歌一曲!
“可是邢大哥已经……”朱槿怔怔地望着花弄影,这么年轻就……
“弄影姑娘,以前在下不知道,只是觉得你很率真;现在,在下明白了,更加觉得你善良而且能干。”年轻轻地守了寡,竟然还懂得尽嫂嫂的责任。怪不得上次她哭得这么伤心,原来是思念亡故的丈夫……望着花弄影的目光,多了份怜惜。
“真的吗?”花弄影惊喜地睁大眼睛,她率真、善良、能干?从来没有人这么夸过她呢!得意地望了望邢云阴云密布的脸色,有的是赏识她的人呢!
“真的。”朱纶认真地点头,“在下很钦佩姑娘的为人。可惜在下没有邢大哥的福气,在下若是能够有姑娘这样的妻子,真是梦里都会笑出来。”
“真的吗?”花弄影的情绪更高昂了。
“真的!”朱纶又认真地点头,“姑娘也不要再伤心难过了,若是姑娘不嫌弃……”
“朱纶,我从来不知道你这么会讨女孩子欢心?”邢云阴森森地开口,再说下去,他是不是打算告诉他:他朱纶,准备迎娶花弄影了?这个家伙,是不是打算一箭双雕?既送嫁妹妹,又迎娶新娘?
朱纶不好意思地笑了:“我说的都是真心话,不是为了讨弄影姑娘的欢心。”
“是吗?”邢云的声音更加低沉了。
“当然是喽!”他邢云可以有眼不识泰山,并不代表其他人也是这么有眼无珠啊!花弄影得意地眉飞色舞,回来看来是对的,现在她的心情好得不得了。
“我知道你们言谈正欢。”邢云一字一顿地说道,“可是,现在天色已经晚了。”
“你困了先去睡好啦!”花弄影摆摆手,她谈兴正浓呢,难得碰到这样善解人意的人。
“是啊!”朱纶也附和,正好小妹也需要和邢云相处的时间。
“可是,嫂嫂,你好像忘记了什么?”邢云的声音有些阴险。
“什么?”花弄影后知后觉地对上了邢云的眼睛,顿时一张俏脸涨得绯红。这见鬼的邢云,他不会,不会……
“你的责任!”邢云的声音更加阴险,“我是不是该说得更清楚一些?”
“哦,哦,哦!”花弄影狼狈万分,“我想起来了,我好像还有事情要做。”
“什么事?我帮你。”朱纶立刻好心地回应。
“这个事情,你帮不来的。”如果眼睛可以杀人,此刻朱纶已经死过一千次一万次了。
“弄影姑娘,到底什么事?”朱纶很好奇,而且邢云的表现似乎太奇怪了一点。
“是啊,弄影姐姐,什么事这么神秘?”朱槿的好奇心也被唤醒了,尽管和花弄影年龄不相上下,但是,哥哥似乎真的动情了,她就先叫她一声姐姐吧!
花弄影的脸色几乎就要滴出血来,她怎么回答?她该怎么回答?啊,都怪邢云,这个时候还能记得那种事情,还要这么堂而皇之地提出来!唉,有没有地洞让她钻啊?一扭头,她选择三十六计走为上,奔出了客厅。
“弄影姑娘!”朱纶本能地想要追出去。
邢云拦住了他:“朱纶,我嫂嫂的事情,你最好少管。我们邢家,是不主张改嫁的。”
“邢云,你这么做,太自私。”朱纶愕然,“弄影姑娘有权追求自己的幸福。”
“是吗?”邢云咬牙切齿,“这个,好像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
“哥哥,云哥哥,你们别吵了。”朱槿又急了,她是真心喜欢邢云,小时候喜欢,现在更喜欢。
“谁要和他吵?”邢云不屑地撇嘴,“我只是在提醒他,认清现实,省得误人误己。”
“邢云,你无权为弄影姑娘做主。”朱纶也恼了,小时候就觉得邢云吊儿郎当,谁知道长大后居然还这么古板守旧!
“我无权?难道你有权?”邢云嘲弄地盯着朱纶。
“我当然也无权。弄影姑娘应该自己做主。”朱纶正色道。
“朱纶,我嫂嫂,现在还在守孝期间,你最好谨言慎行。”
“我会等!”朱纶针锋相对。
“好!”邢云咬牙点头,这家伙,犟脾气到现在变本加厉了啊!那就等到地老天荒吧!不,还不够,只要有他邢云在的时间里,他就别想得逞!
“哥哥,云哥哥!”朱槿为难地望望这个,看看那个。哥哥和云哥哥,怎么还是这样针尖对麦芒啊?
“两位好好休息!”邢云的眼眸闪着异样的光芒,“林管家,带朱公子去客房歇息。槿儿,你也早点休息吧!”春宵一刻值千金啊!
“有劳了!”朱纶尾随着林管家出了门,忍不住又回头望了望邢云。邢云的心思显然已经飞向别处。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朱纶摇了摇头,到底是什么呢?弄影姑娘又是为了什么事这么害羞地跑掉了呢?还是,邢云这家伙,根本就是挟制了弄影姑娘?这事,他真的要好好管管!
邢云直接走向花弄影的房间。花弄影把自己整个人都埋在被窝里,裹得严严实实的。他笑了一声,走过去扯了扯棉被。
花弄影更紧张地裹紧了自己。
“师姐,你不是要我弄出更大的动静,闹得整个邢府都知道吧?”他闲闲地坐在床边,望着那个裹成一团的大包袱。
包袱动了,花弄影的脑袋探了出来,恼怒地盯着邢云:“你别太过分。”
“是你过分。”邢云毫不犹豫地反击。
“我过分?”
“对,你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和别的男人卿卿我我。”
“卿卿我我?”有没有搞错,她只是谈得开心了一点,就是卿卿我我?
“没错,你看朱槿有没有这样和我聊天?”
花弄影想了一下,好像是没有,朱槿一直和邢云客客气气的。她摇了摇头。
“那就是了。朱槿还算是我的未婚妻呢,她都没有这样,你怎么可以?”
花弄影低下了头。
“还有——”
还有?
“你也忘记了自己的责任。”这才是重点,邢云的手指抚过花弄影的唇瓣。
“可是,你不需要每天都这样吧?”花弄影很没有底气地涨红了脸。
“需要!”邢云肯定地推翻了她的疑惑,“你不是男人,不了解男人的需求。”
花弄影垮下脸,真的很想逮着一个男人问问看呐!但是,这种事,怎么开口啊?
“邢云,我怎么老是觉得你在耍我啊?”花弄影皱眉,“难道邢天也是这样?朱纶也是这样?”
“他们是不是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是这样。”
唉!她真是被他彻底打败了!即使她问遍天下男人又如何?即使她获得了另一种答案又如何?只要他是这样,她就逃不掉。
“可是,我总觉得这样子很不对啊!”若是能够有地方可以询问就好了,若是她的姐姐仍然在就好了,她就不必这样独自琢磨瞎折腾了。
“什么不对?”邢云拥住了她的身体,在她耳边低声呢喃。
她就是说不出来啊!
“我喜欢,你也喜欢。哪里不对?”邢云一路轻吻,所过之处,点燃了一簇簇火苗。
那倒是啊,她的确……也喜欢!甚至只要抱着邢云的身体,感觉就很不一般。以前都不知道,和一个男人睡在一起,会这样的安心和满足!可是,前提是,这个男人只能是邢云!
“邢云……”好想告诉他,她的感觉;好想对他说,没有了他,她也会不习惯。
“嘘!”邢云吻住了她的嘴唇。若是知道花弄影想说什么,怕是会追悔莫及吧!只是此刻,真的容不下其他的内容啊!
四更刚过,花弄影醒了过来,推了推沉睡中的邢云:“你该走了。”
邢云唔了一声,抱紧了花弄影,似乎睡得更沉了。
“喂,你不遵守约定,我也会违反的。”花弄影加重了语气。
邢云叹口气,时机仍然遥遥无期啊!尽管很想制造一种偶然,让朱纶两兄妹发现他们的关系,但是,他亦敢保证,那一刻,花弄影会毫不犹豫地躲开他。有了上一次的教训,他不敢再有半点冒险。他必须耐心地等候时机。
“快走!”
“这么早?”
“你走不走?”
“好吧!”狠狠地亲了亲花弄影,邢云才慢吞吞地着衣。
“快点啊!”
“别催了,你自己吵醒他们,可别怪我了。”邢云依旧慢条斯理。
“邢云!”花弄影狠狠地瞪大眼睛。
“再瞪眼珠子会落下来哦!”邢云眨了眨眼睛,忽然听到了什么动静,眉头皱了起来。
“你别……”
“嘘!”
“干……”
嘴唇很干脆地被吻得结结实实,然后,慢慢滑到花弄影的耳畔:“朱纶和朱槿已经起来了。”
“啥?”花弄影疑惑地侧耳倾听,渐渐锁笼了双眉,“邢云,你要耍我也不是需要这种手段吧?”
“是真的!”邢云微笑,“不信,我们可以去验证一下。”
没有机会说不,花弄影就被挟制着出去了,幸而邢云总算足够清醒,让她把衣服穿着整齐!不然,她发誓,一定会当机立断毒死邢云!
“哥哥,我好害怕啊!”是朱槿的声音,朱槿在朱纶的房里。花弄影重新瞪住邢云,这家伙是怎么听到的?顺风耳啊?
“别怕!”朱纶拍了拍妹妹的肩膀,“邢云若是果然如传言中那么厉害,我们根本无须害怕。何况,还有花弄影这个施毒解毒高手呢!”
“可是,万一云哥哥不是呢?哥哥,我……我不想连累云哥哥。”朱槿的声音犹犹豫豫。
“哥哥又何尝愿意?”朱纶长叹,“可是朱家就剩下我们两兄妹了。”
发生了什么事?花弄影冲着邢云挤眉弄眼。
我也不太清楚。邢云回给她眉目传情。
还要偷听下去吗?花弄影横眉竖目。
随便!邢云眉飞色舞。反正又不关他的事,朱纶他们若是有备而来,更好,他也有充分的理由拒婚,谁愿意真的去遵守他父亲定下的婚事啊!就算他老父还在,他也不会听从,何况,老父已乘黄鹤去。
那走吧!花弄影奴了奴嘴唇。
好啊!邢云点了点头。只要是在这个家里,到哪里他听不见啊?
回到自己房中的这段时间之内,邢云已经差不多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是这样啊!完成儿时定下的婚约只是其中之一,更重要的是为避难而来。朱纶的父亲惹上了非常麻烦的仇敌,仇敌找上门来,朱纶的老父拼了一死让朱纶兄妹逃脱大难。但是,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仇敌大概马上就要追上来了。所以,余下的问题,他们希望他——邢云能够代为效力。
没问题啊!只要对换的条件适当!
邢云坐在房中,悠悠地饮着茶水。
敲门声如预料中,准时响起。
“进来!”邢云的动作依然流畅得如同行云流水。
“邢云!”
“云哥哥!”
朱纶兄妹一前一后进来了。
“早啊!”邢云笑得格外灿烂。
“嗯,早!”朱纶陪笑。
“喝茶!”邢云指了指另外两只杯子。
“啊?好,喝茶!”朱纶的笑容有些僵硬,“你知道我们要来?”
“不知道!”邢云摇头,“我只是会习惯性地多准备一些杯子而已。”还是留着谜底比较好,这样他才有足够的后劲开出条件。
“邢云,我是来和你讨论一下婚事的。”朱纶清了清喉咙,终于开了口。
“哥哥!”朱槿红了面颊,深深地低下了头。
“哦!”邢云喝茶。
“或者,你更愿意我和你嫂嫂谈一谈?”朱纶继续征求意见。
“不用!”邢云放下茶杯,“我自己可以做主。嫂嫂,嘿嘿,她的年龄比我还小,什么都不懂的一个小女孩子,怎么为我做主?”
“可她毕竟是你……”朱纶的脾气又上来了。
“你到底是和我谈她还是谈婚事?”邢云打断了他的话,一大清早的好心情啊,愣是被他给打消了一半。他知道花弄影很结人缘,讨人喜欢,长相甜美,但是,那些只要他会欣赏就够了。干他朱纶屁事啊?到底他什么时候才会搞清楚,花弄影是他邢家的人,这一辈子都只能是他邢家的人!邢家又不是没有男人了,切!
“谈婚事。”朱纶气馁。
“那就言归正传吧!”邢云又拿起了茶杯。茶是用来品的,不是用来解渴的,不要再影响他品茶的雅兴了。唔,师姐种出来的药草泡茶喝还真的好味道呢!
“我想让你和妹妹尽快完婚,最好在这三天之内!”朱纶一口气说完了来意。
房门外有什么东西坠地。
邢云眯起了眼睛,就是要这个效果啊!在意了么?她终于在意了么?
“谁?”朱纶开门,愕然,“弄影姑娘?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苍白?”
苍白吗?她真的在乎了么?邢云窃喜,恨不得立时看到花弄影的脸色,但是,小不忍则乱大谋!
“我……我……我……”花弄影本能地想要逃跑,但是——
“弄影姑娘,你来得正好,你是邢云的嫂嫂,这事本也该和你商量商量!”朱纶退后侧身,诚挚的目光让花弄影无法逃跑。对哦,她都忘记了,长嫂如母,她是应该为邢云做主的。何况,当初她也曾提议邢云应该和朱槿成婚。只是,那时候以为这事很远很远,谁知道,这么快就来到了眼前,快得她连心里准备都没有来得及!
“我……我……我……是应该……”期期艾艾地,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清楚,她真的不知道,和邢天成婚,为了他的身体,一切从简,好像只是拜了拜天地,点了根红烛,就完事了。如果只是那样,只是那样……唉,为什么她还是那么难受?
“那就麻烦嫂嫂了。”邢云含着杯口,目光从杯子的上方飘出来,肆意地盯着花弄影,带满了贪婪之色。再多在乎点啊,多一点再多一点啊!让他肯定她的小气她的妒忌,也让她自己明白情归何处!若是……若是……唉,他太贪心了,只怕是贪心不足蛇吞象啊!他只要花弄影小小地妒忌一下就够了啊!
“我……我……我……”花弄影继续结巴,早知道就不要过来了,为什么要这么鸡婆地送早点过来呢?即使是邢云要求的,她可以拒绝的嘛!现在怎么办?怎么办?逃,无处可逃。唯一的出口被朱纶的身体挡着;谈,无话可谈,她的心情这么难受,要她说些什么啊?
“既然邢云都没有意见了,那弄影姑娘就做主吧!”朱纶做了个手势,“弄影姑娘,请坐。”也许是为难了这个小姑娘了,只不过和他妹妹差不多年龄,应该还是一个需要依赖的小姑娘,却那么红颜薄命,才成婚就没了夫君,现在还要承担起小叔的婚事。这事,他多担待一点吧!
花弄影呆呆地依言坐下,脑子里糊里糊涂的一片混乱,什么都不能想,什么都说不出。她为什么要坐在这儿?她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好想回到自己的房中啊!好想一躺下去就不再起来啊!
“弄影姑娘,邢云和舍妹的婚事,我想……”
“我不知道!”花弄影忽然捂住了耳朵,惊恐地叫了起来,“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没有听见!”心,痛得不能忍受;泪水,忍无可忍地滑落脸庞。
朱纶叹了口气,会这样勾起花弄影的回忆他也不像啊!怜惜地伸出手,却扑了个空,花弄影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凭空消失了。正错愕间,朱槿尖声惊叫起来:“云哥哥,你干什么?”
急速转头,映入眼帘的是邢云宠溺地搂抱着花弄影,嘴唇轻轻地亲吻着花弄影的脸颊:“不怕不怕,我在你身边。”
“邢云,你做什么?”朱纶同样地惊叫,本能地出手,但是,手再度落空。而邢云,依然坐在椅子上似乎纹丝不动。现在,他至少可以确定一点了:邢云真的是个高手,比传言中更厉害的高手!可是,高手也不能做出这等乱伦之事啊!
“云哥哥,她是你的嫂嫂!”朱槿不仅是惊讶了,悲伤涌上心头,她再傻,也看得出邢云对花弄影一片痴心!那是旁人根本无法插入的浓浓情感,那也是她对邢云的一片痴情啊!
“我不想待在这里。”花弄影可怜兮兮地望着邢云。
“好,我们马上走!”
房间里只剩下朱纶和朱槿两兄妹呆若木鸡,良久,朱槿才蓦然痛哭起来。云哥哥的眼里心里,连她的影子都不曾留下啊!
“妹妹!”朱纶伸出手,抚摸着朱槿的头发,却不知道该如何劝慰。
“哥哥,我们走吧!”留下来只会得到更多的羞辱,她以为云哥哥还念着小时候的情谊,甚至可能会像她一样……她想错了,悲伤与羞耻一股脑儿涌将上来,差点将她淹没。
“嗯!”朱纶点头,是啊,邢家已经没有他们立足之地。他们已经什么都没有了,除了紧紧地抓着一点点尊严,他们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可是,天下之大,我们能去哪里?”声音凄然,天下之大,却少了一方他们的容身之所。
“哥哥!”朱槿再次哀哀痛哭起来。
正文 第八章 为伊消得人憔悴
“你们要走了?”邢云眼中有一丝了然,这就是朱正兄妹,不管什么时候,都是那么骄傲!
“是!”朱正点头,“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很是抱歉。再会!”
“云哥哥……”朱槿咬唇,“没什么。再见了。”是永不回见了吧,一走出邢家,只怕生死难料。“我……我……”很想说声祝福的话,话到嘴边,终于哽咽。
“其实你们可以留下。”邢云由衷地挽留。
“不用了。”朱正面容惨淡,“我们是不祥之人,不想连累更多的人。你多保重。”
“朱正!”邢云嘴唇动了动,还是没有说出口。
“对了,你和弄影姑娘……我应该祝福你们的,但是你们这样于理不合!你们毕竟是叔嫂关系,近乎乱伦。”
“朱正!”邢云沉下脸,“我们的事我们自己会处理,不需要你多费心。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我会的。”朱正点头,“告辞!”
林管家端着茶水进了客厅:“少爷,客人们不吃茶点就走吗?”
邢云拎眉,眼底压着一丝幸灾乐祸:“爱吃不吃,自己看着办!”
“朱少爷,朱小姐,这一路风尘,你们吃了再走吧!”林管家慈眉善目地劝道,“我们家少爷虽然说话很冲,但心里很善良的。”
“林伯你费心了。”朱正做了个揖,难以推辞林管家的盛情,终于拿起茶杯,浅浅地饮了一口。朱槿也拈了茶杯,抿了一口。
“少爷,你的茶!”林管家走向邢云。
邢云冲着林管家微微一笑,那天生的妩媚风流竟然令林管家移不开目光。
“你费心了。”邢云拿起了茶杯,扬了一扬脖子,水顷刻间不见踪影。只是在他们之间,仿佛有一缕淡淡的热气袅袅蒸腾,扑向林管家面门。不过,谁也没有放在心上。
“水也喝了,在下告辞。”朱正抱拳,转身,忽然倒了下去。他的身后,朱槿软软着地。
邢云和林管家大眼瞪小眼。
俄顷,林管家皱了皱眉头,眼色之中多了惊恐,怎么他明明看到邢云喝下了那杯茶水,中毒的却成了自己呢?他不敢怠慢,右手忽然奋力自怀中掏出了一个瓶子,左手抖抖索索地想要开瓶,那个瓶子已经不翼而飞。他惊恐地睁大眼睛,瓶子被邢云捏在手里抛上抛下。
他蓦然怪叫一声,双掌飘飘,已向邢云击了过去。掌力一吐,身体已经急速后退,闪向客厅门口。
邢云陡然大喝:“留下罢!”声震屋瓦,梁上灰尘簌簌而落。想在他面前易容成林管家?先得废了自己的武功再说。这家伙当他是聋子还是瞎子,会听不出他脚步的异样,看不出他眼神的变化?蠢猪!
林管家闷哼一声,重重摔倒,口中黑血狂喷,有如泉涌。只觉得耳中雷鸣,心跳加剧,几乎要离体而出。
客厅外,传来了几声闷闷的吼叫,四人急掠进来。
邢云悠然四顾:“都到齐了么?”
“邢云,我们与你井水不犯河水,你何故蹚这一趟浑水?”领头的那位黑脸突眼,一双手却是鲜红如血。
“啧,长得难看不是你的错,可是长这么难看还要出来丢人现眼,就是你的不对了。”邢云摇了摇头。
扑哧,四个人中的一位少妇忍俊不禁。
“徐娘子,你笑什么?”黑脸涨成了红脸。
“对不起,乌大少。”徐娘子依然笑个不停,“你不觉得这位小哥说得很在理吗?”
“哼,徐娘子,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看上了这小白脸……”话音未落,只听得啪啪两声,乌大少的脸上多了十个明显的手指痕。再看邢云,依然站在他们十步之遥。
乌大少骇然,不仅因为邢云惊人的身手,更因为邢云触碰了他的皮肤居然安然无恙。他身上,从头发到脚趾,无一不是从毒水中浸泡过来的,所以才会影响了容貌。
徐娘子忽然咯咯娇笑:“这位小哥,不知高姓大名?”若是能够为她所用,不,哪怕是他愿意让她伺候,她都心甘情愿。走南闯北这么久,像这般风神俊秀的人物,她徐娘子真是第一次碰见。一颗心痒得不行,恨不得直接搂住邢云狠狠地亲个够。
“凭你也配知道我的姓名?”邢云不屑地撇嘴。
徐娘子的脸色变了,客厅里红影闪动,徐娘子已经闪电般欺向邢云的怀抱。
蓦地里一声惊惧的惨叫,徐娘子重重地摔倒在地,痛苦地来回打滚。
三人情不自禁地倒退了一步,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他们五人中有两人被自己的绝活重伤,一人挨了耳光。可是,邢云到底如何出手,他们到现在仍不得而知。
“我们一起上。”乌大少低声喝道。
三个人从不同的方向向邢云进攻,不管这一次邢云如何出手,总会有破绽出现,只要有破绽,他们就算是拼了两人牺牲,也要邢云受创。
但是,惨叫声此起彼伏,又是眨眼之间,三个人纷纷倒地。
“乌大少,快给解药。”
“吴人性,你竟然向我施毒?”
“恶公子,你果然心狠手辣!”
邢云还是好整以暇地,似乎连衣角都不曾扬起过。
客厅门口又出现了两个人,两个熟悉的人。
邢云的脸色骤然变了。
“放下她!”他陡然怒吼,一道白影淡淡地一闪而逝,只是在眼中留下了一痕虚拟的细线,邢云已经抢过了两人中的一个,站在原来的位置。
“拿解药!”邢云沉声喝道。
“没有解药!”门口的那人正是哈里斯,此刻他脸色灰败,败得无话可说、心惊胆寒。中原的武功竟会如此高深莫测,骇人听闻。他再次见识到了,“国师,怪不得你会功亏一篑!”他喃喃说道,“怪不得我们只有俯首称臣的份!”
“那你就得死!”邢云脸色骤变。
“无妨,我有她作伴!”哈里斯指了指邢云怀里花容暗淡的花弄影,“花家自她为止,终于全军覆没了。我们黄泉再重新拼斗使毒功夫!”哈里斯仰面跌倒,口鼻处血沫汩汩而出。
花弄影动了动手指,指尖夹着一颗药丸。
邢云会意,手指一动,药丸没入哈里斯的口中。
“为什么要救我?”哈里斯尖叫,“你们要怎么折磨我?没有用的,我说过的无解药。”他惨笑,有机会活命,谁不希望?可是,这一次他是本着两败俱伤的目的来的,他没有打算活着回去。
“你以为会这么便宜你?”邢云冷笑,“你死了还不够,你的家人都得陪葬。”
“我早就是孤身一人了,我儿子已经……”哈里斯绝望地嚎叫起来,“我儿子早就被你们害死了。”
“那只能怪你自己无能,解不了你自己的毒!”
“是,是,我无能!儿子,爸爸来陪你了。”
“你想死,也得有我说了算。”邢云的声音更加阴沉。
哈里斯骇然:“你想怎么样?”中原有这样的功夫吗?明明邢云一动不动,他却感觉有什么东西在他身上点过,阻碍了他的血脉,现在他除了眼睛能看,鼻子呼吸,嘴巴说话,耳朵能听,什么都动不了了。
“弄影?”邢云低头,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声音轻柔无比。
花弄影的嘴唇动了动。
邢云抬头,又恢复了一脸严峻冷然:“花家上下,真的是你一人所为?”
哈里斯想说是,嘴唇动了动,终于胆寒:“是昌平侯指使的。”让他们汉人之间自相残杀去吧!当年的事情,国师已经亡故,只有昌平侯在继续存在,呵,昌平侯凭什么可以置身事外?惨笑数声,“看来我们都得下地狱聚会了。”
“这就是你说的没有解药的毒药?”邢云手一翻,掌心内多了一个一寸长短的药瓶。
哈里斯瞪大了眼睛:“怎么会到你手里?”他藏得那么严实,怎么会?这个人,这个叫邢云的年轻人,真的只是一个人吗?落在他的手上,只怕他真的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哈里斯脸色连续变换,忽然张口结舌,活生生地吓死了。
“窝囊废!”邢云轻蔑地撇嘴,低头,又是异样的柔情似水:“弄影,我一定会治好你的。”
花弄影微微一笑,轻轻摇头。
“你要我替你报仇?”
花弄影点头。
“你放心,这些人一个都活不成!”
花弄影摇头。
“你要我放了他们?去找昌平侯?”
花弄影含笑,眼睛缓缓闭上。她好累啊,真的很想一睡不醒啊!
“弄影!”邢云红了眼眶,掌心抵着花弄影的后背,不行的,她绝不能这样离开他,他不允许,他绝不允许。哪怕必须上天入地,他也要救回花弄影!
脑海中忽然回想起那个疯狂的皇上,原来真的会的,当自己无能为力,当内心极度忧虑极度绝望的时候,真的会发疯的。
“邢云!”朱纶醒了过来,迷惑地望着地上的五个人,脸色蓦然大变,但随即,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谢谢你!”
“哥哥,发生了什么事?”朱槿也醒了过来,看见地上的五人,脸色现了惊恐。
“我想,是邢云帮助了我们。”朱纶望着邢云,“弄影姑娘?”
“滚!”邢云大喝,“立刻滚出邢家。留下一个,你们谁也不用走了。”
五人连滚带爬,带着哈里斯的尸体,窜了出去。尽管也知道,从此以后功力全失,只能偷偷地苟活于世,但是,活着毕竟比死了要好!
“还有你们两个,都给我滚!”邢云抱起了花弄影,走向内室,从今往后,他所有的主题,都是花弄影。花弄影若是不能医治,这里就是他们两人的葬身之地。从今往后,他再也不想见到任何人!
朱槿含泪跟了两步,朱纶拉住了妹妹,缓缓摇了摇头。不是他不想帮忙,只是邢云此刻如疯似魔,根本已经六亲不认了。
邢云什么方法都试过了,内力逼毒,让花弄影喝他的血,解毒的药丸……花弄影依然昏迷,却没有加重。
“弄影,你一定要给我机会,你一定要让我熟识毒经。”邢云捏着花弄影家传的毒经,目光温柔地投注在花弄影灰色的脸蛋上。不可能没有解药的,哈里斯没有解药是因为他蠢得无可救药。
“弄影,我一定会完成你的心愿,为你杀了昌平侯。你记住哦,这样的话,你又欠了我一个人情。我这人很小气的,不管你到哪里,我都会追着你要债的。”手指抚弄着花弄影没有血色的薄唇,泪水蓦然成串落下。他已经习惯了花弄影,没有花弄影的日子,叫他如何度过?
昌平侯?
昌平侯甄啸进门的时候,就感觉到了异样的气流,一股他无法抵挡的气流。他只能选择逃避,幸好他的轻功独步天下,这一掌竟让他躲开了。
“什么人?”甄啸凝目,“邢云!花弄影!”他惊喜地叫了起来,“我正要找你们……”
邢云阴沉着脸,第二掌又攻了过来,而且后劲绵绵不绝,大有不打死他不罢手的气势。
“邢云,我是甄啸!”甄啸惊讶,继续回避,可是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
邢云依然默不作声,身体仿佛化成了掌力,气势骇人。其实若不是抱着花弄影,甄啸此刻只怕已经躺下了。
甄啸苦笑,只能左腾右闪,真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个家伙。现在他被邢云掌心带出的气流逼得连话都不能说了。
三个人处在一间房里,房间里却静得诡异。无论是进攻的还是防御的,都悄无声息。
“甄啸!”门外响起了一个动听的声音,“你在干什么?换件衣服这么难吗?”那个女声越来越近。
甄啸脸色大变,想要夺门而出。但是邢云仿佛知道他的想法,邢云似乎也想到了他的隐忧。
“甄啸……”
一声闷哼,甄啸硬生生接了邢云一掌。他不知道邢云发生了什么事,可是眼前的邢云,早就不再是当日的邢云,这个邢云根本就已经疯魔了。
“甄啸!”女子惊恐地抱住了甄啸软绵绵的身体,“你是谁?”愤怒地抬头,那一张酷似花弄影的脸蛋映入邢云眼帘,这一掌终于凝住不发。
“你是谁?”邢云嗓音暗哑。
“她是花弄影的亲姐姐花弄月。”甄啸呕出了一大口鲜血,才困难地开口。早点让他说话嘛!
花弄月手起针落,已经封住了甄啸的穴位,这才重新抬头,望着邢云怀里的花弄影:“弄影?你把她怎么了?她怎么中了这么严重的剧毒?”抢步过去,几根银针已经快速地插入花弄影的穴位。
“你可以救她?”邢云的眼睛里第一次有了光亮。
“我不会解毒。”花弄月冷冷地回答,若不是为了弄影,她根本懒得搭理眼前这个疯子。
“弄月,不关邢云的事,我想这中间一定有误会。”甄啸吸了口气。
“你少废话?还嫌伤势不够重啊?”花弄月心疼地扶住了甄啸。
邢云忽然出掌,掌心灼热,几乎燃烧着甄啸的后背。甄啸意会地闭目运气,片刻之后,一张苍白的俊脸转为红润。
邢云收掌,望着花弄月:“你能救醒我的妻子吗?姐姐?”
花弄月正视邢云,好俊美的男子,即使此刻面容憔悴,不修边幅,依然活色生香呢!哈,连甄啸都给比了下去呀!而且,他的眼睛好妖媚,即使肃然也多情。姐姐?这家伙真是懂得抓住时机呢!花弄月脸色微红,似嗔还怒:“你就是这样骗了弄影吗?”弄影从小单纯,哪里会是眼前这个男子的对手?
“姐姐可以救她吗?”邢云跪下。
“我只能尽力而为。”花弄月叹息,温柔地注视着甄啸,自从她和甄啸重归于好后,她更希望有情人终成眷属。何况这对有情人是她的妹妹妹夫。“可惜我只有一本医经。我不会解毒。”
邢云自怀里掏出那本毒经:“是这个么?”
花弄月眼前一亮,接过毒经,轻轻地抚摸着封面,泪水忽然滴落:“娘。”以为再也见不到妹妹,谁知道苍天有眼。以为再也不可能接触到娘亲的遗物,谁知道此刻竟然重新感觉到娘亲的手抚过的味道。
“你放心,她是我唯一的妹妹,哪怕是要以命换命,我也在所不惜。”花弄月的纤指掠过花弄影的颈动脉,忽然笑了,“我想你一定已经想了很多办法了吧!”
“能试的我都试过了。”邢云点头,站直了身体,“可惜都没有效果。”
“不,有用。”花弄月摇头,“若不是你全力救护,弄影活不到现在。”
“全靠姐姐了。”邢云抱紧了花弄影,身体竟微微颤抖。
“不,不全靠我,还有你。”花弄月指了指邢云,“在对毒经的研究上,恐怕我未必及你。你跟我来吧!”
花弄影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三个月之后了。
是被一只恼人的小手给撩拨得无法继续入睡的,那只小手的主人相当执着地一次次拨弄着她的眼皮,再不睁开眼睛,她怕自己的眼皮会破损。
只好选择睁眼。
“小姨!”那是一张粉雕玉琢的笑脸,笑脸的主人头上扎着两个羊角,颊边深深地嵌了两粒酒窝。胖乎乎的小手不屈不挠地捏着她的脸。
小姨?她没听错吧?她什么时候有这么一个漂亮的外甥女?
“小姨,你好漂亮哦!”那双胖乎乎粉嫩嫩的小手继续在她脸上吃豆腐,“我长大后要娶你为妻。”
她是听错了?还是根本没有清醒过来?这个小不点姑娘说要娶她为妻?
“咳咳,小姑娘……”
“我不是小姑娘啦!”那张粉嫩的小脸登时垮下,“我是男子汉啊!”小拳头挥了挥,“小姨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不能娶妈妈,那就娶小姨,反正总得有一个是他的。
“咳咳咳……”花弄影咳嗽得更厉害了,她是不是已经到了九重天外了吧?地狱里不会有这么可爱的小鬼头。小姨?问题是这个小鬼头干嘛总是叫她小姨?
“小姨,你没事吧?”小手体贴地抚弄着她的胸口,“小姨你这里好软……”
话没说完,那个小小的身体就骤然升到了空中:“小鬼,你又在干什么坏事?”
“我没有啦!小姨救命。”才刚刚说要保护小姨的,转眼间撇着嘴唇眼泪夺眶而出。
“弄影。”邢云蓦然低头,“弄影,你醒了?”再也无暇顾及那个小鬼,邢云趴到了花弄影面前,“你终于醒了。”声音哽咽,笑容却灿烂无比。
“我真的还活着?”花弄影眨了眨眼睛,邢云还在啊,这么说不是做梦?
“你活着!你活着!”邢云忙不迭地点头。
“那这个小姑娘是谁?”目光落在那张精致的小脸上。
“他不是小姑娘,他只是像小姑娘。”邢云恶作剧地冲着那个小鬼头挤了挤眼睛,“他是你姐姐的儿子甄宝。”
“姐姐?”花弄影更糊涂了,“我姐姐……”
“弄影!”一抹紫色的丽影旋风般刮入,抱住了花弄影。
邢云瞪着花弄月,拜托,他和弄影还有很多话要说,容不得外人插入的。可是,她是姐姐,万一……算了,退一步海阔天空。
“姐姐?”花弄影小心翼翼地伸出手。
花弄月握住了花弄影的手:“是我!”
“我以为……”眼眶湿润了。
“我们都活着。”花弄月也一样。
“小姨,小姨抱抱!”那个胖乎乎的小身体奋力挤了进来。
“小姨夫抱你!”邢云一把抄起了甄宝,开玩笑,让他去继续吃花弄影的豆腐吗?
“你不是小姨夫,我才是小姨夫。”甄宝大声抗议。
花弄月忍俊不禁,捏了捏儿子的鼻头:“你是谁的小姨夫呀?”这个小家伙,自从见了花弄影之后,就一直吵着长大后要迎娶花弄影的话,搞得邢云差点崩溃。
“我是他的小姨夫。”小手指指了指邢云,甄宝鬼鬼地笑了,“小姨你说好不好?”
花弄影抿着嘴唇点了点头。
“弄影,他会当真的。”邢云急了。
“我也是认真的。”花弄影继续抿着嘴唇。
甄宝挣扎着落地,趴到花弄影的脸上,“叭”的一声,一个响亮的湿吻,留下了口水无数。几乎是同一时间,邢云擦去了那碍眼的口水,也吻上了花弄影的面颊。
“讨厌,你不要脸。”甄宝用力扯着邢云的衣服,邢云也绝不相让,霸占着花弄影。
“谁不要脸?谁先认识弄影的?”
“我不管,她是我的小姨,我和她更亲!”
“小鬼,你才多大?”
“等我长大你就老了,小姨会选择我的。”
“胡说八道!”
“你才……”
……
“妹妹,你的桃花运很强哦,两大美男争风吃醋啊!”花弄月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花弄影终于大笑,老天,一醒来就有这样的艳遇,她会不会幸运得过了头啊?
尾声
“弄影,我们什么时候成婚啊?”甄啸生活多美满,他却只能眼馋得头昏眼花。
“谁说我们要成婚?”老是当她的话是空气,她明明郑重申明:她这辈子都不会再嫁的。
“可是你已经怀孕了。”再拖下去,孩子都要出来了。
“那是我的孩子!”不都是姓邢吗?
“没有我你一个人行吗?”过河拆桥啊?
“你是自愿的,怪得了谁?”以前她没有姐姐撑腰,才会处处吃瘪。今非昔比了啊!
“你……”果然是强姐手下无弱妹。
“我怎样?”那是当然,她姐姐呢!花魁呢!难道是白叫的?
“弄影,你不觉得甄啸和你姐姐很幸福吗?”活生生的例子就在身边,他时时眼热,他不信她就没有反应?
“是啊!”她又不是瞎子。
“那我们……”打铁要趁热。
“我们不一样。我是你嫂嫂!”关键时刻,必须抬出身份。
“你和我哥拉过手?”不要逼他啊!
“没有。”
“拥抱?”
“没有。”
“亲吻?”
“没有。”
“什么都没有,你算哪门子的嫂嫂?”正义凛然地指责。
“我们拜过堂,洞过房!”理直气壮地反驳。
“你们三媒六聘了?”
“没有。”
“谁承认啊?”
“邢天啊!他在天上看着我们呢!”
“花弄影!”真的不要逼他啊!
“我听得到,不用那么大声。”掩住耳朵,叫个名字干嘛这么咆哮?
“求求你嫁给我吧!”扑通一声,邢云跪在了花弄影面前,手上高高举了一束野花。
“你……哎!”这么不要脸又没骨气的家伙,她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