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的话 拜年了~!   新年到,祝大家新年快乐~!   —————————————————————————————————————————————————————————————————————————————————————————————————————————————————————————————————————————————————————————————————————————————————————————————————————————————————————————————————————————————————————————————————————————————————————————————————————————————————————————————————————————————————————————————————————————————————————————————————————————————————————————————————————————————————————————————————————————————————————————————————————————————————————————————————————————————————————————————————————————————————————————————————————————————————————————————————————————————————————————————————————————————————————————————————————————————————————————————————————————————————————————————————————————————————————————————————————————————————————————————————————————————————————————————————————————————————————————————————————————————————————————————————————————————————————————————————————————————————————————————————————————————————————————————————————————————————————————————————————————————————————————————————————————————————————————————————————————————————————————————————————————————————————————————————————————————————————————————————————————————————————————————————————————————————————————————————————————————————————————————————————————————————————————————————————————————————————————————————————————————————————————————————————————————————————————————————————————————————————————————————————————————————————————————————————————————————————————————————— 第一卷 百草谷 楔子   她总是以纱巾遮面,没有人见过她的容貌,所以,世人称她为“无颜女”。   在遥远的东方,有一个小国,名为姑师国。   她隐蔽于群山之间,与世隔绝。   ……   七月流火,七月的姑师国正值盛夏,午后,火伞炽烈,盖在一片绿色之上,大太阳张开了血盆大口。   空气灼热,沸腾。   骊山在经受太阳炙烤的同时,正在经历着、目睹着一场争斗,一场浩劫。   武林各界人士齐聚骊山,比武、论剑。   剑宗墨家,是这次比武大会的主持者。   这事一场以比武为名,以消灭除剑宗以外的各大门派为目的的阴谋。   在场的所有人都深喑此理,但翻遍整个姑师国,整个武林界,没有一人敢与墨家为敌。   又一场比武开始了,这是一场以强欺弱的比试,大家都看在眼里,敢怒而不敢言。   比武场上,刀剑无眼免不得会伤人,白禾是众多不幸者之一。   墨家老三出剑挑花了她的半张脸。   墨家的三公子墨如飒,是个厉害的角色。一把长剑舞的不但好看,而且他手中的剑够狠、够毒、够辣。是江湖上有名的毒君子。   鲜血如注,很快就染红了白禾那雪白的衣衫,众人皆摇头叹惋,可惜了一张如花似玉的脸。   对这样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儿,下如此狠手,遍数姑师国,恐怕也只有墨家的三公子做的出来。   墨家剑法狠辣,有目共睹,可没人会想到竟狠绝至此。此情此景让众人心中均一错愕,恐怕,接下来的一个,就会是自己!   女子尚且是如此下场,那么男人,又当会遇到何等羞辱!   白禾痛呼一声,一只手捂住几乎横贯左脸的伤口,另外那完好的半张脸,似更成为了绝品,不完美的绝色。   墨如飒收剑入鞘,冷淡挑眉,冷冷的扫了白禾一眼,道:“你输了!百家的剑谱该归我!”   白禾不是第一个失败者,白家剑谱也不是第一份被剥夺的东西。   一个爱美的女子,失去了美丽的容貌,还不如一剑杀了她!   白禾疼痛难忍,几乎踉跄倒地,身上的痛倒是其次,心中的痛才叫痛彻心扉。再听到墨如飒的话,几乎昏厥过去。   侯野吟是个护花高手,他手疾眼快的在第一时间冲到了白禾的身边,扶住了白禾那纤细的腰身。   这,给了她一丝抚慰。至少在这个时候,还有人肯出手相助。   白禾抖着手,见剑谱自怀中拿出,挥手扔向墨如飒!   一声悲呼随之而来!   “爹!女儿不孝,没能保住我白家祖传家谱!”   白禾一声低呼,凄凉无比,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觉有一丝寒冷,袭上心头!   众人还在悲叹,发出声音的人却昏了过去。   胜者豪迈,负者心焦。   一场争斗结束,另一场便又开始了。   此时,已无人再去理会那可怜的,失去美丽容貌的女子!   大家早就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另一番争斗中,等着另一个胜负的宣读。   侯野吟抱起白禾悄然离开了骊山,一路向北,直奔白草谷! 第一卷 百草谷 001 百草谷   她在常日里总是用纱巾蒙住脸,她记得在她记忆中的第一天,爷爷便让她用纱巾蒙住了脸。   以纱巾遮面,并不是因为她长的美,更不是因为她生的丑,只是有一道长长的伤疤横贯在她的右脸。   雁奴用右手支着脸,轻叹了一声。长年用纱巾遮着脸,可不就是为了遮丑吗!   十二岁的雁奴,还不知道什么叫美,什么叫丑,只是经常听那些来找爷爷看病的人经常说起,那些找爷爷看病的人,总是叫爷爷把她们的脸弄的漂亮一点!   雁奴不懂,为何她们总希望自己变漂亮!   “雁奴!雁奴!死丫头,去哪了!”一个老迈的声音,带着一丝怒意呼唤着雁奴,雁奴慌张的往屋里跑。“爷爷!我在这呢!”   雁奴一溜小跑的进了屋,进屋便叫:“爷爷,我来了!”   老头鬓发花白,慵懒靠在一张椅子上,微微的有些驼背。手里拿着一个茶壶,壶里没水,是个空壶。   “你叫的那么大声做什么!想吓死谁啊!赶紧烧水去!我不是一早就对你说过,不要断了热水吗!”老头掏了掏耳朵,翻了翻白眼,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雁奴立刻答应着:“爷爷,我这就去烧水!”雁奴抱着茶壶一溜小跑,老头在身后叫着:“你小心点,别摔了我的壶!死丫头,就知道偷懒!”   雁奴虽然被训斥了,可仍旧俏皮的笑着。   爷爷对她虽然严厉,脾气也很怪,可也是很疼她的。   爷爷并不是她的亲爷爷,听爷爷说,她是爷爷在百草谷采药的时候捡回来的。捡到她的时候,她只有八岁,那个时候,她的右脸上就有一道长长的刀疤!   别人都叫爷爷神医,可是爷爷又不是神仙,为什么会是神医呢。他只不过是会看病,帮别人治治脸罢了!   雁奴满腹狐疑,正在灶上忙活着,又听爷爷大喊:“雁奴,有客来,去接客人!”   “哎!知道了,我这就去!”   每次有客人来,爷爷都会这样喊上一声。雁奴不懂,爷爷坐在屋里,怎么知道外面来了客人?   雁奴与爷爷住在百草谷,谷外满是瘴气,只有带着爷爷特质的药灯,才能抑制住瘴气,不被瘴气所伤。客人一来,雁奴就得带着药灯出去迎客人。   等在谷口的是两男一女,三个人都很年轻,两个男人身上佩剑,都是练家子。女人被一个男人抱在怀里,似是受了伤。   石羽浩见雁奴出来,匆忙上前道:“驻颜神医可在谷中,我的朋友受了伤!我们是来求医的!”石羽浩焦急的看着被侯野吟抱在怀里的白禾。白禾的脸被厚厚的布包裹着,人仍旧在昏睡着,看样子伤的不轻。   雁奴轻点头,道:“爷爷在家,请几位客人随我来!”   雁奴手提药灯,在前引路,石羽浩和侯野吟在后面紧紧的跟着。进了百草谷,闯过布满瘴气的树林,老远的就能看到雁奴和爷爷所住的两栋茅屋。茅屋外篱笆环绕,小小的院子中,被打扫的干干净净,几筐草药放在太阳下晾晒着,散发着草药的清香。   到了屋前,雁奴转身对三个人说,道:“三位客人请在此等候,我进去告知爷爷!”   雁奴放下了药灯,跑到屋里,老爷子正坐在椅子上喝着茶。   “爷爷,他们来了!”雁奴禀告。   老爷子点了点头,道:“嗯!知道了!”   雁奴上前扶着驻颜神医出了门,驻颜神医站在门口,道:“是谁找我老头子啊!”   石羽浩立刻双手抱拳在胸,上前一步道:“晚辈石羽浩见过驻颜神医前辈!”   驻颜神医看着石羽浩道:“你是石砚的什么人!”   石羽浩恭敬的回答,道:“那是家父!”   驻颜神医咧嘴笑了笑,道:“不错!有几分石砚当年的样子!你小子到谷中找我有何事啊!”   侯野吟早就安奈不住,立刻出声说道:“前辈,我朋友受了伤,还请前辈出手相助!”   驻颜神医的眼神这才放到了侯野吟的身上,似乎才发现了站在那里的人。他道:“这女娃娃受了伤?”   “是!左脸!”驻颜神医的怪脾气是出了名的,虽然侯野吟带着白禾来到了百草谷,可心中还是没有十足的把握,能让驻颜神医为白禾医治。   驻颜神医终于将视线放在了那白衣女子的身上,其实此时白禾身上的衣服也算不得是白色。斑斑血迹晕染了一袭白衣,脸上用厚实的布遮盖着,不用掀开看,就知道这布下的凄惨景象。   若不是侯野吟还将那女子牢牢的抱在怀里,恐怕早就被当成了死人。   驻颜神医并未上前,只淡漠的说道:“是救命,还是治脸?”   侯野吟和石羽浩听了驻颜神医的话均是一惊,侯野吟立刻问道:“神医,此话怎讲?”   “她中了剧毒!恐怕再熬不过一个时辰!”   两个年轻人如同遇到了两次霹雳,顿时目瞪口呆。   “这……不可能!”侯野吟不敢相信,更有些害怕。   石羽浩猛然看向驻颜神医,祈求的、坚定的说道:“前辈,只要你肯救她,无论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驻颜神医眼中掠过一丝神秘、矍铄的光泽。   他不动声色,道:“你知道我的身份,也应该知道我给人治病的规矩!”驻颜神医看向石羽浩,石羽浩立刻点头。   “除非你给出的条件可以打动我,否则,就算是国主来了,我也一样不伺候!”   石羽浩与侯野吟递了一个为难的眼色,时间不等人,性命攸关,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白禾死在大家的眼前。   思索片刻,石羽浩出声,试探的说道:“若神医肯出手相助,你会得到一万两银子!”   一万两,一个不小的数目。   雁奴瞪着眼睛,在驻颜神医和另外三个人之间转换着视线。她跟爷爷一起生活了几年,在记忆中,她从来没有见过银子。   她和爷爷在谷中生活完全可以自给自足,几乎是花不着钱的。   驻颜神医看着瞪着眼睛的雁奴,雁奴的眼中分明就写着一个问题,银子是什么?   老人突然失望的摇头道:“你和石砚相比可是差的远了,虽然他身为姑师国内最大的商贾,可是却从来不会用银子砸人!银子并不能买到所有的东西!”   石羽浩立刻做忏悔状,连忙请罪道:“是晚辈唐突了,前辈勿怪!”   驻颜神医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天下尽人皆知,可石羽浩却没有想到,这位老人家竟然不喜财色。   一时间万千愁绪萦绕心头,毕竟还有一个快要死了的,等着老人救命。   石羽浩求助似的向侯野吟投去询问的目光,侯野吟心领神会,将怀中的人轻轻放下,对老人说道:“若神医肯救白禾一命,我愿送上手中的佩剑!”   侯野吟手中的剑名青锋,是一把青铜古剑,柱脊、锋刃、长而沉!传到侯野吟手中,这剑已经侍奉了十一位主人,见过了近千年的历史!   驻颜神医闻言,立刻喜形于色,立刻说道:“好!那我老头子就救这女娃娃一命!”   脸上的纱布被揭开,血还未止,深深的伤痕之下是翻在外面的血肉。   雁奴看了一眼,立刻别开了眼睛,人儿毕竟还小,吓的手都有些抖了。拿着药盒的手几次不稳,差点把药撒了一地。   驻颜神医嫌雁奴的动作慢,几次催促。   事关人命,怕也要咬牙硬挺着。   血止住了,还要解毒。   驻颜神医只看了一眼,便说道:“再晚一会,恐怕这毒就要侵入心脾,就算是我愿意救她,恐怕也是回天乏术了!”   众人长出了一口气,幸好还算及时!   石羽浩和侯野吟对望一眼,似乎如知己一般,此刻竟有一种相惜、相谢的情感。可是,他们就在白禾受伤之前,还为了夺得白禾的心,大打出手。   忙活了一阵子,驻颜神医推门而出,神色凝重。   两人心中一颤,想必不会听到什么好消息,可仍旧洗耳恭听。   驻颜神医看着两人道:“这女娃娃的命,算是保住了,可是她体内还有余毒未清!”   关心则乱,侯野吟竟似失去了章程,忙出声问道:“神医,可有救治之法!”   驻颜神医缓声道:“女娃娃所中之毒,是墨家的冥销露,只有用我老头子所研制的百草丸才能解此毒!可是,现在唯独少了一味药!”   驻颜神医面带难色,侯野吟和石羽浩立刻表示,愿意为神医出去寻此药。   “你们也不用往远处去,只在这百草谷中寻找便可!”老人悠然说道。   雁奴看了看眼前的两个连事情都没搞明白,就拼命点头的两个少年,犹豫的说道:“爷爷,虽说这草药不用到别处去找,可这百草谷也不小,要真的去找,恐怕……”   “就是因为不好找,才要多几个人去找!我看你在家里也是闲着,你明天也跟着一起去找!”驻颜神医一脸不高兴,瞪了雁奴一眼。   雁奴如惊弓之鸟,立刻收了声。 第一卷 百草谷 002 救命之药三叶兰   天还未亮,侯野吟和石羽浩就收拾好行装出发了。   卧房中,白禾仍旧在昏睡着。没有意识的,不由自主的。   侯野吟望了望白禾的房间,石羽浩站在他的身边低声道:“希望我们今天能找到神医说的那种药,早点让白禾好起来!”   侯野吟道:“没想到,我们也有这样平心静气在一起聊天的时候!”   “是啊!这世间的事情并不是一成不变的!”   东方微微出现了些许白色,天色开始亮起来了。   侯野吟和石羽浩分头行动,向百草谷的深处走去!步步沉重!   雁奴紧随其后,迎着清晨的第一道曙光。   雁奴要找的草药,名曰三叶兰,是一种长在阴湿环境中的植物。开紫色的花,花茎上的叶子,是三片连在一起的,故而得名。   听说三叶兰只有百草谷有,这种东西并不名贵,却也不好得到。有的时候,会遇到一大片三叶兰,可只有开了花的才能入药,所以,遇到了,并不意味着就能得到!   雁奴脚上穿的是一双草鞋,从小到大,在夏季,她只穿草鞋。轻便、凉快。   可此时,雁奴却后悔自己穿了草鞋出来。   想找到三叶兰,必须要到潮湿的地方去寻,雁奴几次陷入了泥坑,差点拔不出脚来。此时,脚上的那双草鞋沾满了泥巴,重且破!再掉进泥里一次,恐怕这鞋就穿不成了。   雁奴正懊恼,脚下一滑,一只脚卡在了石缝中。   已经走出数十里,离家已远,就算是大声呼救,爷爷也不一定能听得到。这悠悠深谷,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雁奴尝试着把脚从石缝中拔出来,可总归是血肉之躯,不是那草根子,随便一用力便好了。自己的脚会疼的!   雁奴颓然坐在了地上,稚嫩的脸上挂满了慌张和焦虑。   想了想,还是试着喊了几声,万一有人听见呢!   “救命啊!救命!”   女声穿过层层树叶、枝杈,沿着谷壁传向了远处。   伽禾身背竹篓,手持木铲正在林间穿行,视线在草地上灵活的移动着,他在找一味药。   起初,他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再去细听,竟听到了女孩的哭声。   伽禾循声而走,终于看到了坐在石头上抹着眼泪、无助的雁奴。   “先生!先生救救我!”女孩的脸上遮着纱巾,只有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在动。伽禾看了一眼,便知道了女孩求救的原因,立刻走上前去。   雁奴见到终于有人出现,高兴中仍旧不忘爷爷曾经交代过她的事情,除了爷爷,不要让任何人看到她的脸。   伽禾上前问:“你怎么了,为何呼救?”随手将竹篓放到了旁边。   雁奴擦干了眼泪,道:“我的脚被卡在了石缝中!”   伽禾看向石缝,稍皱眉,道:“你忍着疼!”   雁奴立刻咬住下唇,紧紧的闭上了眼睛,随后便觉脚腕处一热。   “好了!”伽禾拍了拍手,道:“你活动活动,看看是否伤到了筋骨?”   雁奴张开眼睛,立刻瞪大了眼睛,竟不知这十几岁的少年,是如何做到的,竟然能把她的脚自石缝中解放出来。   雁奴动了动脚腕,不疼。她立刻道:“多谢先生相救!”   伽禾立刻说道:“虽然没有伤到筋骨,毕竟也伤到了皮肉,山上的路不好走,你要小心!”说着,伽禾自衣服上扯下一块布,为雁奴包扎脚踝上的伤口。   在谷中生活了这么多年,出了爷爷,雁奴还从未与其他男子有过这样亲近的接触。雁奴只觉得心头有些甜,又有些乱。这是一种从未体会过的感觉。   少女的羞涩早早的就印在了脸上,只是被那纱巾挡住,他看不见。他也并未留意,救了雁奴,不过是举手之劳,他做的心安,也不求回报。   他欲离开,雁奴立刻出声道:“先生进谷是为采药?”   “你我年纪相仿,你叫我大哥便可,不必那样客气!”   “大哥!”   “我进谷是为了找三叶兰,听说三叶兰只有百草谷中才有!”   “不错!   可是,大哥,百草谷口有瘴气,你不怕吗,你是如何进入谷中的?”   伽禾指了指侧面的谷壁道:“我是从上面下来的!”他心中却想,原来这谷叫做百草谷。他又看向雁奴,心中疑惑更胜,也不知这女娃是何人,竟一直用纱巾蒙住脸,难道是怕人看不成!   雁奴不知道嘉禾的心思,只是立刻佩服的说道:“大哥好身手!不瞒大哥,我也在找三叶兰!不妨我们一同寻找,也好有个照应!”   “也好!”伽禾虽然有些不愿意,可又想到自己一个人找那三叶兰实在有些困难,便同意了。雁奴高兴的立刻笑了起来。   雁奴雀跃的跟在伽禾的身后说道:“听我爷爷说,三叶兰喜阴,一般情况下都生长在潮湿的地方,我看,我们只要找那些比较潮湿之处,一定可以找到三叶兰!”   伽禾点头,道:“不错!幸好遇到了你,我在这谷中转了大半天,竟一无所获呢!”   “大哥找三叶兰可是为了救人?”   “我的一个朋友病了,只缺这味药救命!”   “那我们可要好好的找,我家里也有一位病人等着这味药救命呢!”   二人并肩向谷中走去,遇到伽禾以后,雁奴那满腹的不甘心竟化作乌有!想来真是奇怪的很呢!   有时候,雁奴会壮着胆子向伽禾的脸上看上一眼,那是一张很清秀的脸,宁静的时候如花,紧抿双唇,眼神炯炯。动起来时整张脸似乎又赋予了另外一种生命,眼耳口鼻都配合的恰到好处,如风、如雾,让人看了便拔不开眼睛!   “你看我做什么?”他发现了!   雁奴的眼睛如同被针刺了一下,立刻跳开,红了脸。   伽禾以手在脸上摸了摸,道:“是不是我的脸上有东西!”   雁奴摇头,实话实说,道:“你真好看!”不像我,脸上有一道丑陋的伤疤,时时刻刻都要用这纱巾遮着!   伽禾听了一愣,大概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吧!随后他道:“不过皮囊而已!”   是,不过皮囊而已。   可是不同的人对于这一副皮囊却有不同的看法,他生的好看,是天生的,也许会不在乎吧,可是那些总是到谷中求医的人,不就是为了换一副皮囊吗!   雁奴捂着脸,对于伽禾的那句话,她有着不同的理解。如果她也能对自己的容貌不在乎就好了,可是她总不能一辈子都带着纱巾吧!如果不是她毁了容,她现在大可用真面目视人,那样就能让这个男子记住她的长相,不必在他日见到了,还当作是陌生人!   小小的忧虑袭上了雁奴的心头,突然,伽禾高兴的喊道:“你看!那里是不是三叶兰!”   雁奴立刻抬头看去,在一个石壁之下,是一簇簇淡紫色的小花,躲在石壁的阴影下面,开的正好。不是三叶兰,又会是什么!   雁奴高兴的向前跑,道:“就是三叶兰!这下你的朋友和白姑娘都有救了!”   一只小手小心翼翼的放在三叶兰的根部,贴着地,轻轻的、用力的向上提。这药要连根拔起,以根入药。   伽禾也凑上前来,跟着雁奴一起拔。   雁奴高兴的道:“我们今天真是运气好,竟然碰到一大片开了花的三叶兰!不知道侯公子和石公子是不是也有这么好的运气!”   “还有另外两个人在这谷中寻药?”伽禾有些惊讶。   “是呢,他们走的早,现在恐怕已经走了很远呢!”   “你一个小姑娘,竟然独自一人在这谷中采药,倒是胆子大,遇到野兽又该如何!到时候恐怕后悔都来不及呢!”这句话也许只是伽禾无意的关心,可雁奴还是心中一暖。   她道:“我自小长在谷中,对这里的环境熟悉,这谷中虽然大,倒没什么猛兽出没!”   伽禾了然,道:“怪不得,你与外面的女子不同!”伽禾从一旁摘下一朵小花,道:“你看,你就像它呢!”   雁奴受宠若惊的收着,道:“很漂亮!”   伽禾像是开玩笑,笑道:“你的眼睛很漂亮,像它!”雁奴下意识的去捂脸,自惭形秽的连忙躲开。   “大哥勿要笑我,虽然我自小在谷中长大,却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大哥若欺负我,我定有办法让你困在这里!”雁奴撂着狠话,生气了。   伽禾还没有做好准备,就被雁奴呛了一句,他立刻求饶道:“我无意冒犯你,你万万不要生气才好!”   雁奴看着谷壁道:“你怎么回去,还是从这陡峭的谷壁上去?”不等伽禾回答,雁奴立刻接着道:“如果你愿意,我可以送你从谷口出去!”   伽禾重新背上竹篓,准备离开,他感谢的点头,道:“多谢你的好意,恐怕我还是得从这谷壁上去。这里离我家近些,我出来的时候不短了,怕家里人担心!   今日多亏了你,否则我也不一定能找到三叶兰!我就住在诵禹,倘若你哪天在谷中呆的闷了,可要到那里去找我玩!”   雁奴想谢谢伽禾的好意,可是她连诵禹在哪里都不知道!不禁又有些失落了!   伽禾立刻变得行色匆匆起来,仿佛一团雾,悠悠的来了,又急急的走了。   雁奴沿着小路往回走,时不时的看看谷壁,匆匆一面,竟如同一个梦。   石羽浩和侯野吟一无所获的回到草庐,幸好雁奴不辱使命,白禾总算有救了!   白禾服了驻颜神医的百草丸,第二天便清醒了过来,只是,他们三人再也没有更好的东西送给驻颜神医,神医再也不肯为白禾花上一分力气,她的脸上仍旧有着一道丑陋、耻辱的刀疤!   “既然毒已经完全清除,我老头子这里也不留吃闲饭的,收拾好了就走吧!”驻颜神医发话将三人扫地出门!   侯野吟丢了剑,空手出谷,有些颓然。   石羽浩照顾着白禾的情绪,不敢有一丝疏忽。   白禾如一截枯木,或走、或立,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比冬日里结冰的湖水更冷。   侯野吟本以为可以求驻颜神医恢复白禾的美貌,就算丢了宝剑,最后抱得美人归也不算吃亏,可是现在,白禾变成了一个冰人,一个丑陋的、脾气古怪的冰人。真真的是让男人望而却步。   来不及将白禾送回石家堡,侯野吟便匆忙告辞了。石羽浩看着远去的侯野吟,悲哀的看着白禾,这就是所谓的大少爷世界中的柔情。从始至终,不过是为了那张脸罢了!   “表妹,跟我回石家堡吧!”石羽浩试探着问。   白禾给自己戴上一个大大的斗笠,以便能够遮住丑陋的脸。   她道:“我丢了白家的人,还输掉了白家的剑谱,没有脸去见姑姑!”   “可是你一个人能去哪呢!”   “天下之大,总有我的去处!” 第一卷 百草谷 003 贡布神殿   侯野吟、石羽浩护送着那个伤心、绝望的女子离开了,百草谷又恢复了平静。   谷中的生活是简单的、单纯的、与世无争的。偶尔有求医的人来到谷中,带来外面世界的一点新鲜的变化,接着,仍旧是平淡的生活。   驻颜神医从这天开始,突发奇想要教雁奴医术。雁奴有些受宠若惊,她从未想过,除了养育之恩以外,她还能从这个古板的老头身上得到什么!   雁奴并不十分聪明,对医术而言更没有天赋,但只要是驻颜神医说过的,她都牢牢的记在心里。   驻颜神医不但要教雁奴医术,还要求她学武。雁奴从来不知道,驻颜神医竟然是一位身怀绝技的武林高手。   “我教你医术、教你武功,但是,不到万不得己,这两钟本事,你都不能用!也不能让外人知道!”驻颜神医郑重其事的对雁奴这样说。   雁奴自然不明白,为何学了不用,可她不能问,也不敢问。她必须学好爷爷教给她的每一样东西。   雁奴还小,每天的日子过的都是无忧无虑的。她看不懂爷爷双眉深锁下的隐忧,看不到外面花花世界的美好和纷乱。更不会知道此时的姑师国正在经历着一场巨变,一场浩劫。   姑师国的东侧,是诵禹,那里有全国最大的、最豪华的宗教宫殿,贡布神殿!   她是姑师的文化中心,佛竺教在这里起源,在这里发扬光大。佛竺教的领导人,次八凡索提大祭司就住在这里,他是佛竺教第八任大祭司,受到姑师所有人的拥戴。历代大祭司都忠诚的辅佐国主,帮助国主管理姑师国内的事务。   来到贡布神殿朝圣的人,不仅能看到贡布神殿,能看到殿内的僧侣,幸运的人还能得到大祭司的摸顶赐福,那是至高无上的荣誉。   八位百岁高龄的长老围绕在大祭司的身边,他们在一起讨论佛法,一起商讨解决姑师国内大小事务的办法。   六月,次八凡索提大祭司选出的转世灵童伽禾,从西塘来到了贡布神殿,他拜次八凡索提大祭司为师,削发受戒,并且在那里举行了坐床典礼。世人全都知道,身为转世灵童的伽禾就是贡布神殿未来的的主人,姑师的未来,由他主宰。   举行过坐床典礼以后,伽禾每天跟在次八法索提大祭司的身边修行佛法。   修行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尤其是对一个在凡间长大,自由自在惯了的人。   伽禾进入贡布神殿的时候,已经十五岁了,并不像其他的灵童那样,在刚出生的时候,就被接入神殿抚养。   他有一颗向往自由,无拘无束,情感丰富的心。   刚刚进入神殿的他,就像一只被困在鸟笼里的小鸟,一只被折断了翅膀的小鸟。   每天最煎熬的事情,并不是他的双脚不能踏出贡布神殿的大门,而是他的心,必须时时刻刻接受佛经、佛家礼仪的洗礼。他们要求他远离尘世,他们要求他变得宁静、豁达、仁慈、博爱!   他的心无时无刻不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力量的束缚,就像端午节的粽子,被紧紧的包裹,被沸腾的开水慢慢蒸煮。   每天的修行不仅仅只有诵经礼佛那么简单,修行包括生活中、生命中的一切。坐、卧、行、走、吃、穿、内心的活动,甚至是一个眼神。   清晨,伽禾早早的起床,穿鞋、洗脸、叠被,所有的动作都必须轻柔无声。   早课的时间到了,次八凡索提大祭司和众僧人齐聚大殿。   伽禾站在次八法索提大祭司的身旁,不远不近。他的身后,是德高望重的八位长老,他们同大祭司一样,须眉皆白,慈眉善目。   众人双掌合十念诵偈语,伽禾不敢造次,默默的念,可心中所想的却是另一件事。   索情昨日来看望伽禾,带来了她要成亲的消息。   她的未婚夫是赛柏的一个姓赵的地主家的儿子,赵家有权有势,家境显赫。是索情的母亲托了好几个媒婆给说和的亲事。   对索情来说,这应该是一个很好的归宿。对于一个女人而言,有什么比找一个好婆家更重要的呢!   只要索情嫁进赵家,索情的家里便衣食无忧了,就连索情的父亲欠下的所有的赌债都能一分不差的还清。   索情就要脱离穷苦的日子了,伽禾应该为她感到高兴。   可是,伽禾的心中却一点都没有高兴的感觉,相反的,他的心很悲伤。   昨夜,伽禾坐在禅房里,为此偷偷的哭了一夜。   记得伽禾刚刚进入贡布神殿的时候,索情经常偷偷的到诵禹来看他。他们约会的地点,是贡布神殿外的小河边。刚刚离开家人的伽禾,内心时分的孤独,索情是他唯一的安慰。   索情在诵禹病倒了,伽禾为了他经常从贡布神殿溜出来,照顾她,为她寻找治病的药材。   那个时候,伽禾生活的很辛苦,可是却非常的快乐。   可惜,好景不长,伽禾做梦都没有想到,索情这么快就要嫁人!   远处钟声清越、浑厚的响起,众僧排着整齐的队伍走向“慈悲堂”,次八凡索提大祭司坐在首座,为大家讲经。   伽禾心中有心事,比别人慢了一步。   次八凡索提大祭司看出端倪,正坐而言:“巴诃穆达!”   伽禾警醒,立刻合十双掌恭敬的道:“弟子在!”巴诃穆达既是伽禾的法号,也是他未来的封号。   “一入空门,所有的红尘往事,自当看破、放下!你的力气够吗!”一双慈祥、洞察一切的眼睛紧紧的看着伽禾,不容逃避。   伽禾一身僧衣,此时的他,是远离了尘世的,目空一切。“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弟子一定努力驱赶心魔!让去者自去!”   大祭司看到终于恭顺的伽禾,似乎可以满意了。他点了头,继续为众僧讲经。   身为八大长老之首的桑措,冷冷的看了伽禾一眼,这个总是一心往外跑、不守戒律、不理政、行为放浪的灵童,让他打心底里讨厌。在看到他的第一天,桑措就认定了,伽禾不是下一任大祭司的合格人选。   让他有这种想法的原因,是伽禾一直一来差劲的表现,和他多年来暗中策划的一个阴谋。   看着伽禾那光秃秃的脑袋,一丝得意掠过了桑措的嘴角。   同为法老的图卜其恰到好处的捕捉到了桑措的这个表情,桑措心中一颤,立刻低眉顺眼认真听经,生怕图卜其看透了他的心思。   时间到了正午,伽禾独自发呆。   耳朵似乎越过了所有的障碍,来到了赛柏的上空,悠扬的礼乐传入伽禾的耳中。   索情坐在大红的花轿上,众人簇拥着,她的脸上带着笑。   烦躁不安的手用力的蹂躏着一颗光头,头皮被狠狠的揉搓着,一片通红。   今日是索情成亲的日子,伽禾越想索情坐在花轿中的样子,心里就越烦躁不安!   红衣、俏脸、娉婷转身,这一切都不再属于他了!   一个小扎吧步至:“巴诃穆达上师,大祭司着你到公德堂去!”   他回头,目中的悲痛已经隐没无踪。两目祥和平淡。   午间的风带着热气,直扑人面。   伸入窗内的一枝银杏凌乱的晃动着所有的叶子,如羞怯的少女,忽左忽右的躲闪着别人投来的视线。   叶子本应被窗棂格挡在外,是伽禾让他们有机会将身子探入屋内,畅快的呼吸佛堂内的空气。   太过张扬的枝叶,总会被人折断,或许此时已经有一只无情的手,正在跃跃欲试。   此时的伽禾已经没有闲暇为一枝银杏去担心什么,抻平了衣角上的褶皱,心如止水。   门口是一条由青砖铺就的路,挡在窗口的那棵银杏的影子刚好打在门口,高处的枝杈上,一串串小巧的银杏紧紧的靠在一起,告诉人们,她已经有所收获。   看了一眼,伽禾不再留恋,径直向公德堂走去。   一只奋力震动翅膀的蜜蜂在伽禾的身边转来转去,伽禾听不懂他的语言,不予理睬。视线向公德堂的方向望去,远处的矮树影影绰绰,看不真切,脚步未停。   是两个穿官服的人,正坐、衣冠楚楚、脸上带着谦恭。   次八凡索提大祭司和桑措、拓拮两位长老伴着饮茶。   伽禾走近,两个人立刻起身、行礼。   次八凡索提大祭司说道:“巴诃穆达,这两位是国主派来传话的官员,国主有事找我们商议,你与我们一同去!”   伽禾点头,道:“是!师父!”   再抬头,伽禾的目光落在了公德堂内供奉的一尊神像的身上,神像端坐、双手结印,慈悲的观望世人。这样的神像在贡布神殿有很多,他并不是最特殊的一个。可是伽禾恰好知道这尊大佛的秘密。   因为他曾经不小心触动了安在神像身上的机关,在大佛的身后是一条长长的甬道,甬道幽深,一直通往一个仙境般的深谷。   他曾经穿过甬道,去山谷中寻找三叶兰,有个用纱巾遮住脸的女孩告诉他,那个山谷叫做百草谷。 第一卷 百草谷 004 姑师临危   甬道之外,正是百草谷的夏季。   雁奴踩着草鞋,在花草之间小心的绕行,今日爷爷让她找一种叫做“白术”的草药。   她手中拿着一本厚厚的书,书上的蝇头小楷和草药的插画,全部出自驻颜神医之手。“百草解读”四个字紧紧的贴着她的手心,是这本书的名字。   雁奴口中念念有词,边看草药的样子,边记着书上写着详细的草药的药性。“白术,喜凉爽,以根茎入药。健脾益气、燥湿利水、止汗、安胎。”   白术找到了,雁奴将书翻到下一页,想成为一个合格的医者,需要自己付出更多的努力,而不是靠师父督促。   火红的夕阳进入了深谷,同夕阳一同进入百草谷的,还有一匹枣红马。伏在枣红马上的是一个以黑纱遮面的中年妇人。她身着绕襟深衣,梳盘桓髻。   枣红马身高腿长,行如风,眨眼间便穿过谷口行至谷中。令人称奇的是,这一人一马越过谷口的瘴气区竟然毫发无伤。   驻颜神医步出草庐,满面笑容的上前打招呼:“夫人!”   妇人勒住马缰,翻身下马。道:“神医倒是越发的清闲了!”   “说道清闲,老朽倒是比不上夫人。夫人一路上定受了许多风尘,热茶已经备好,请到屋内饮杯清茶!”   妇人撒了缰绳,让马儿在草地上吃个畅快,随着驻颜神医进了茅庐。   驻颜神医为妇人倒上一杯热茶,道:“我以为自上次一别,我们不会再见了!”   妇人摘下面上的黑纱,道:“我倒是不愿再来麻烦你!”   “哎!你肯定没有听我的嘱咐,没有按时吃药,肯定也不会忌口。伤口溃烂成这个样子才想到要来找我!”驻颜神医麻利的翻出药箱,责怪的说着。接着,几根银针扎在了妇人的脸上。   妇人的脸满是伤痕,那些伤痕有深有浅、有长有短,有的已经结成了浅浅的疤痕,有的却溃烂的不成样子,深的见了骨头。   那是一张让人望而生畏的脸,可驻颜神医却似看惯了一般,手指在已经溃烂的伤痕上移动着,没有一丝厌恶和不适。   妇人说道:“我本来不想再治了,三年前你为我医治,是在我无意识的情况下,由不得我做主。若不是这伤口越发溃烂的厉害,怕影响了身体,我倒宁愿一辈子以黑纱遮面!”   驻颜神医略带惋惜和不解的摇头道:“多少人想要这倾城的容貌,求之不得,你本天生丽质,却宁愿弃之不要,又是何苦!”   妇人道:“若不是为了寻我那生死未卜的女儿,我早就想了解了自己的性命,又何必在这世间受苦!”   “三年前你遭人追杀失足落入谷中,受了伤、毁了容,你在伤愈之后便四处寻访,如今还是没有你女儿的消息?”   妇人摇头道:“姑师的山山水水,我几乎寻了个遍,可就是没有遥玲的消息!有时候,我梦见她已经死了,又投生到了一个好人家。有时候,我却梦见她在一处受苦,天天挨饿、受冻,那家人对她不好!   如今,我也不知道她到底是生是死,我不敢去想!”   “姑师虽然是一个小国,可孩子也不少,想在众多的孩子中把遥玲找出来,也非易事!你何不与国主明言,倘若国主肯出手,事情肯定容易的多!遥玲毕竟是他的女儿!”驻颜神医如是说着,一双手忙乎着将一瓶膏状的药物敷在妇人的脸上,他于妇人有救命之恩,因此知道妇人的身份,更知道妇人的故事。   原来这个妇人不是别人,正是姑师国国主狄浔禹的蝶妃侯窈兰。   侯窕兰面带伤痛,道:“为君者,多薄性,当初国主召我入宫,也是因为我的姿色出众罢了!我在他身边侍奉了十年,十年冷暖,十年情仇,我一分一毫的看在眼中,记在心上。   他寻得新欢,便忘了旧宠。听得一面之词,便对我冷眼相向。否则,我又怎会遭人追杀,落得如此下场!   我早就巴不得离开那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现在,机会终于来了,我又怎会自投罗网。女儿丢了,是我自己的事情!就连侯家人,我也不会惊动!”   驻颜神医看着这个倔强又坚强的女子,心中不禁钦佩了几分。他心想,也许那小孩,早就死了呢!可是他却不敢说。   药敷好了,以厚厚的纱布包裹,一个时辰后将纱布揭下,便可见到姣好的容颜。   驻颜神医将装有药膏的瓶子放到侯窕兰的手边,道:“这药是去年才研制出的,名为复颜霜,你随身带着,倘若脸上的伤再复发,你只需将药涂在脸上便可!不用大老远的跑到这百草谷来!”   侯窕兰将瓶子放入怀中,道:“你也别烦我,我来一趟也不白来!我在外游荡多年,自然对外面的事情知道的多一些。你若想听,我不妨将我的见闻,说与你听!”   驻颜神医久居深山,虽然一直清闲自在,可对外面世界却非常向往,对侯窕兰的提议,他自然求之不得,可他并未表现出很高兴的样子,而是装作实在无聊,听听也无妨的模样,道:“好吧!你且说说最近发生的事吧!”   “月前,汉军攻入了楼兰城,抓了楼兰王!如今姑师人人自危!”侯窕兰不愧为国主的女人,一开口便关乎国家。   驻颜神医脸色惊异道:“楼兰向来与汉朝交好,怎会突然受到汉军的攻击?”   侯窕兰也神色凝重,继续说道:“楼兰与汉朝交好,那已经是以前的事情了!两年前,汉朝皇帝为了得到乌孙国的良马,将细君公主嫁于乌孙王,这样汉使在两国之间来往频繁。   汉朝与乌孙相距岂止万里!楼兰同姑师一样,同位于通往西域的要道之上,每次汉使经过我国和楼兰,我们都要承担起服务的义务,两国国主不得不派人挑着清水和食物迎来送往!   在汉朝与乌孙和亲之前,过往的汉朝使团数量并不多,我们还可以承担。可是在和亲之后,一年之内,就有几十甚至上百支使团经过。而且汉使越发嚣张跋扈,我国与楼兰均为小国,国力自然不如汉朝那样的大国。如此供应下去,实在是难以维持。   去年十月,楼兰、姑师开始拒绝为汉使供应食物,而且有一些官员曾派兵阻拦汉使前进的道路。   去年十二月,狄遥琦王子死于汉使之手,他是国主最疼爱的长子!国主得到消息以后怒不可遏,对汉朝使团充满了仇恨,他派人杀害汉使,抢劫他们的财物。   楼兰在匈奴的挑唆之下,也加入了对汉使的反击战。   聪明的汉朝皇帝知道有了匈奴人的撑腰,姑师、楼兰两个小国才敢对汉使不利,所以他派出兵马征讨匈奴人。可是狡猾的匈奴人在汉朝军队未到达之前就逃的无影无踪了!   可怜的楼兰成为了汉使们泄恨的对象!七百汉军便攻破了楼兰城!   下一个被攻占的,恐怕就是姑师了!”   侯窕兰的话句句带着隐忧和焦虑,驻颜神医听后也变得紧张起来。“如此看来,如今的形势的确对姑师不利!”   侯窕兰道:“国主受了小人的蒙蔽,犯下大错!大王子的真正死因,那些小人自然心知肚明!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种下的恶果,迟早会被他们自己吃掉!可惜,他们只看到了眼前的利益,却不顾国家的安危!”   “但愿国主能够找到一个好的办法,化解姑师的危机!”   侯窕兰摇头,道:“依我看,这场大仗恐怕是迟早的事情!汉朝皇帝向来骄傲无比,怎么会允许像姑师这样的小国给他颜色看!”   一个时辰很快过去了,拆开纱布以后,侯窕兰果然恢复了往日的容颜。   侯窕兰诚心夸赞道:“驻颜神医果然是名不虚传!”   驻颜神医有些不好意思的道:“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又何必奉承!”   侯窕兰的目光移向旁边的一个小屋子,一个柜子挡去了一半视线,只能看到一张床下面有一双绣花鞋!   侯窕兰看着驻颜神医笑道:“你一向清心寡欲,不想百草谷也住进了女人?”   驻颜神医向雁奴的房间看了一眼,道:“那是我孙女的房间!”   “我记得,你曾说过,你未曾娶妻,何来的孙女?”侯窕兰大惑不解,不知驻颜神医何时有了私生女。   驻颜神医连忙解释,道:“是三年前收养的女娃!我师兄在去西塘的路上捡到的,带来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了!师兄怕我一个人在这谷中憋闷,就将她留下,同我做伴!”   “哦?那怎么不见她的踪影?”   “我着她到谷中采药去了!怕是快回来了呢!等她回来,我再介绍你们认识!”驻颜神医说着,满脸的笑容,雁奴陪了他三年,给他带来了很多的快乐!   侯窕兰想到自己的孩子,会不会也与驻颜神医收养的孩子有同样的遭遇,思女之情油然浮上心头,心中满是酸楚。   驻颜神医看出侯窕兰神色有异,知道碰触到了她的痛处,便不再提雁奴的事情了。 第一卷 百草谷 005 雁奴的身世   姑师国皇帝狄浔禹也是佛竺教的信徒,他亲自到宫门口迎接次八凡索提大祭司,大祭司为狄浔禹摸顶,狄浔禹双膝跪地,只有在大祭司面前,他才会变得虔诚、谦逊。   次八凡索提大祭司听狄浔禹说完楼兰的遭遇以后,双眉紧锁。他沉吟道:“汉朝是东方的大国,对于我们来说,发怒的他,比洪水猛兽更加可怕!”   狄浔禹悔不当初,对于汉朝这个危险的存在,一筹莫展。“汉军,只用七百人便攻陷了楼兰城。我已经听到风声,汉军下一个要对付的就是姑师!”其实,根本不用听什么风声,明眼人一看便知!   次八凡索提大祭司说道:“我国既没有良马,可以去贿赂汉朝的皇帝,也没有辽阔的国土作为后盾!现在就算我们匍匐在汉朝皇帝的脚下,他也不会收回他的军队,更不会原谅我们的!”   狄浔禹道:“我已经派人带着珠宝、黄金去贿赂汉朝的将军,希望他能在汉朝皇帝面前为我们说一些好话!   另外,去汉朝求情的使团已经在昨日出发了!”   “国主明断!事到如今,我们只能向汉朝低头,不过,在向汉朝求饶的同时,我们恐怕还要求助于匈奴人!”   “请上师明示!”   “匈奴人在西域地区活动频繁,他们一直暗中挑起西域和汉朝的冲突,如今终于如他们所愿。我姑师国小力微,倘若汉朝皇帝下定了决定要攻打姑师,我们毫无还手之力。若我们求助于匈奴人,也许还有一丝希望!”   经过次八凡索提大祭司的一番点拨,狄浔禹终于又找到了另外一条生路,他马上下令着人去匈奴人那里搬救兵。又派人到乌孙国去买良马,希望投其所好,汉朝皇帝能放弃攻打姑师的念头!”   狄浔禹为了挽救姑师,不惜倾尽国力,买良马、贿赂汉朝的官员、寻求匈奴人的帮助!姑师上下一时间人心惶惶、鸡飞狗跳。   幽深的百草谷以他伟岸的身躯挡在了太阳之前,最后一抹夕阳被暮色笼罩,雁奴终于踏着散乱的步伐,疲惫的回到了茅庐。   “爷爷!我回来了!”雁奴老远的喊着,为的是让老人放心。   驻颜神医转头想侯窕兰笑着说道:“她回来了!”   侯窕兰的心中竟掠上一丝期待,转头看向门口。   低矮的茅屋内已经点燃一盏油灯,灯火随风而动。门开着,等着晚归的亲人回家。   雁奴快步走入屋内,驻颜神医品着茶,道:“雁奴,这是侯姑姑!”   每年来找神医看病的人自然不少,在雁奴的心中,除了神医,其他的人都与她无关。神医对那些来求医的人向来不会客气,今日对这个女人却这样热情,雁奴也不得不装作乖巧,给神医一些面子。   “侯姑姑好!”雁奴站在神医的身边,道:“爷爷,我去煮饭!你们聊着!”   侯窕兰的视线一直追随着雁奴,直到她消失在门口。“她为何带着面纱?”侯窕兰道出了心中的疑问。   驻颜神医道:“她被捡回来的时候左脸便受了伤,她现在还小,不适合用药。只能用纱巾遮面。”   侯窕兰一阵出神,又道:“这孩子叫雁奴?她多大了?”   “十二岁!”   “十二岁……倘若我的孩子还活着,也是这个年纪!她是哪里人,父母是谁?你知道吗?”侯窕兰问的急切,眼中带了一丝希望。   可驻颜神医不得不打破她的梦。“这孩子自小伤了脑子,小时候的记忆全无,若不是师兄送来的及时,她恐怕活不到今日!”   “这么说,她也有可能是我的女儿!”侯窕兰一阵欢喜,坐立不安。   驻颜神医思索片刻道:“你曾说,你将女儿藏到了东山的一座庙里,可是我师兄却在去西塘的路上捡到了她。去西塘的路,不会经过东山,一个八岁的小姑娘,怎么可能独自一人跑的那么远呢!”   侯窕兰不想放弃,道:“我想看看她的样子!如果她是我的女儿,她肯定长得像我,或者她的父亲!”   驻颜神医点头,道:“也好!”   晚饭后,侯窕兰试探着提出了想看看雁奴长相的要求,雁奴毫不迟疑,一口便回绝了!“我并非天生丽质,没什么可看的!”   侯窕兰慌了,赶紧解释:“雁奴,你别生气,我只是……”   不等侯窕兰说完,雁奴一脸不悦的对驻颜神医说道:“爷爷,你的朋友好生无礼!就算是我只是个孩子,可还有虚荣心,明知道我容貌已毁,还硬要我摘下面纱!这岂不是强人所难!”雁奴并不知道侯窕兰丢了女儿,小孩子自然只凭心中的感觉去对待一个人,不会伪装,也不会奉承。侯窕兰对她所做的,恰好触到了她的痛处,让她非常反感。   驻颜神医见屋中的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立刻出声劝说:“雁奴,不得无礼!侯姑姑并没有要你难堪的意思,她只是想看看,你与她的女儿长的像不像!”   “像与不像,又有什么关系,世上的人千千万,容貌相似的人大有人在,就算是像,我也不是她的女儿,看了又有什么用!”雁奴虽然百般不愿意,却不敢违背驻颜神医的意思,将面纱揭了下来。   雁奴脸上那道长长的疤痕仍旧触目惊心,牵动着脸部的皮肤变得扭曲、丑陋。世上的孩子,哪有个个都长的像父母双亲的,就算是相像,也不过是某一处像罢了!更何况雁奴的整张脸都被这疤痕牵动,早就变了形,又怎么辨认的出!   侯窕兰倒是仔仔细细的看了又看,觉得雁奴的鼻子、眼睛与自己张的相像,可却不敢以此来断定雁奴就是她丢失多年的孩子!   侯窕兰矛盾的想:虽然脸上带了伤,可这的确像我的孩子!可如果我把她误认为我的孩子,那么我的孩子就会继续在别处受苦,永远都无法脱身了!   侯窕兰突然想到狄遥玲自小体弱,所以她的父亲便把传国之宝冥玉石戴在了她的身上。她随口问道:“孩子!你的身上有没有一块玉石?”   雁奴一副受够了的样子,重新戴上纱巾,道:“我的脸,你已经看了,还不够!什么玉不玉,石不石的,从未见过!爷爷,我去睡觉了!”雁奴赌着气跑回了自己的房间,不再理会侯窕兰。   驻颜神医叹息的道:“这孩子平时不是这样的,怕是今日心情不好!”   “都是我不好,不能怪她!神医,雁奴来到谷中的时候,身上可曾带了什么东西?”   驻颜神医思索着,道:“我记得,师兄抱她来的时候,什么都没有留下,至于她身上带没带东西,我却不知道!孩子大了,我毕竟不好过于亲近!”驻颜神医露出了些许为难的神色,又道:“夫人已经看过了雁奴的容貌,可曾有收获?”   侯窕兰摇头,道:“我倒是觉得这孩子的鼻子、眼睛与我有些相像,可却也不能由此便下了论断!我的女儿,自小身上便带着一块玉石,不知雁奴的身上有没有?”   驻颜神医摇头,侯窕兰的脸上立刻显露出失望、悲伤的神色,驻颜神医立刻说道:“倘若师兄再来,我定会替夫人问问,他当年是在哪里捡到的雁奴,是否在他的身上见过什么东西!”   侯窕兰立刻感激的说道:“如此,便劳烦神医了!”   清晨,雁奴早早的起床洗漱,侯窕兰却在她起床之前便离开了百草谷。   雁奴向驻颜神医抱怨,道:“爷爷,那位侯姑姑真啰嗦!难道她把我当成了她失散的女儿不成!”   驻颜神医道:“你也知道你不是我亲生的孙女,你失去记忆忘记了以前的事情,以至于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是谁,我倒是希望你的家人能找上门来,那样就能弄清你的身世了!”   驻颜神医还没说完,雁奴的眼泪便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驻颜神医一惊,道:“你这孩子,怎么哭了!”   雁奴哭着,道:“难道爷爷嫌雁奴累赘,不想要雁奴了,想让别人把雁奴领了去!”   “傻孩子,爷爷怎么会不要你!我倒巴不得,你留在我身边,陪我一辈子!”   “那爷爷以后就不要再提雁奴家人的事情了,就算他们来了,我也是爷爷的亲孙女,谁都别想把我从爷爷身边带走!”   雁奴一头扎进驻颜神医的怀中,驻颜神医拍着雁奴的背,道:“你不嫌谷中的生活孤苦,不闹着要出去,爷爷愿意留你再身边!以后,我们便不离不弃,相依为命,可好?”   “好!”雁奴使劲点头。   这一老一小在茅庐中相拥痛哭,好一会心情才平复了。   驻颜神医道:“侯姑姑不是坏人,她昨晚对你说的那些话,也不是想伤害你,她只是想找回她丢失的女儿。你是小孩子,失去了亲人还有爷爷照顾,可是她这一生只有一个女儿,丢了女儿,就像丢了魂儿一样。她心中的苦闷怕是你心中的几十倍!”   雁奴明白了,点了点头,道:“是我错怪她了,等她再来,我一定像女儿一样好好照顾她,那样也可抚慰她心中的伤痛!”   “对呢!你真是个善良的孩子!侯姑姑走的时候留下了不少从汉使手中买来的织锦,说是留给你做几身新衣裳!”   雁奴一听,侯姑姑对自己这样大方,又想到昨晚自己的言行,羞愧难当,脸立刻便红了。 第一卷 百草谷 006 白首相知犹按剑   这晚的姑师城变得格外宁静,所有的人都为自己的国家的前途担心,大家跪在佛前用虔诚的祷告,祈求着。   左傅彪不是唯一一个不希望看到姑师安定的人,还有他今晚要见的人。   墨陵寻在百花楼中,已经等候他多时了。   左傅彪是姑师的相国,可是出现在百花楼中的时候,他的穿着、打扮却像一个卖力气的农夫。不过他那偏瘦的身材、弱不禁风的样子,却又完全不像一个农夫。   墨陵寻已经习惯了左傅彪这种装神弄鬼的把戏,所以他见到了穿着粗布衣服的相国大人也毫不吃惊。他们已经合作过很多次,私下里见到相国,并不像在公开场合那样,需要一些必须的礼数。聊到畅快的时候,他们甚至可以称兄道弟!   早来的墨陵寻仍旧稳稳的坐着,手中的茶盏早早的就换成了酒杯,看来他今天的心情不错!墨陵寻的酒量就像他的武功一样好,大多数的时候,人们在看到他豪爽的一面的同时,也会受到他的照顾。不过,大多数时候,大家从他那里看到的都是他铁血的一面。   左傅彪关好了门才摘下了头上的斗笠,一双疲惫的眼睛看向墨陵寻。墨陵寻开口道:“相国大人这么急着约我出来,可是又有什么指示了!”不算客气的语气,却也不敢过于逾越。   左傅彪坐在墨陵寻的对面,道:“楼兰的事情相信你已经知道了!”   “汉军的七百勇士果然神勇,这件事又有谁不知道呢!”   “汉军收拾了楼兰,下一个就要轮到姑师了,我们伟大的国主还幻想着汉使能看在黄金的份上放过姑师!很可笑,不是吗!”   “国主想用黄金贿赂汉使?听说这次领大军前来的汉使叫王恢,他可不是一个好对付的角色!”   “可是王恢贪财!所以国主还是有胜算的可能!不过,他的美梦,恐怕做不成,而且,很快就会变成噩梦!”   “相国大人似乎已经有了新的计划?”   “不!计划一直都没有变,只是汉军来的正是时候罢了!我要你杀了王恢!”   “刺杀汉使,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那是你的问题!只要王恢一死,愤怒的汉军定会攻入姑师!到时候,狄浔禹只能变成汉军的阶下囚!”   “到时候相国大人再出面给汉军沉痛一击,姑师的宝座便是相国大人您的了!”   墨陵寻是个聪明人,句句都说到了左傅彪的心里,可左傅彪却因墨陵寻的聪明有些恼怒,他冷冷的看了墨陵寻一眼,怪他太过逾越。“一定要杀了王恢!不要坏了我的大事!”   “相国大人请放心,我一定为相国大人取来王恢的首级!更不会忘记,让汉军知道,王恢的人头,是姑师人取走的!”   左傅彪满意的点了点头,道:“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墨陵寻此时脸上的贪婪之色不必左傅彪的少,他说道:“相国大人客气了!墨某什么都不缺,只想得到冥玉石,还望相国大人成全!”   左傅彪不耐烦的戴上斗笠,道:“我既答应你,就一定会帮你找到冥玉石!不过是一块石头罢了,你还真的想指望他使你称霸武林不成!”   墨陵寻自然知道冥玉石的好处,冥玉石与光之权杖是姑师国代代相传的两件宝物,冥玉石在历代的国主手中,光之权杖则在大祭司的手里。这两件宝物不仅能够起死回生,而且还能凭借他们练就世上最厉害的武功,如果神功练成,可塑金刚不坏之身,而且可长生不老!   剑宗墨家以铸剑为名,拥有这世上最好的几把绝世好剑。值得骄傲的是,这几把剑均出自他墨家自己人之手。天下人无不眼红,却任凭你如何抓心挠肺的想,都是得不到的。因为墨家有墨氏一族的守护,除了绝世的武功、绝世好剑,还有墨家宗主那铁血手腕。   如今,墨家宗主墨陵寻年近五十,为人越发的豪迈、张扬。他不仅想让整个武林臣服在他的脚下,而且还想拥有整个姑师城!这个有野心,有豪情的男人,早在二十年前就成为了江湖豪杰心目中的偶像。生于剑宗世家,将剑宗进一步发扬光大,带领着墨家全族,坐上了武林中的第一把交椅。   无论黑道白道,只要墨家出手,就没有落空的时候,墨家,已经成为了姑师城中的传奇,屹立不倒的传奇。   在墨陵寻年近五十的今日,他的豪情不但不减当年,而且还有三个儿子相助,江湖中人对墨家从钦佩,追随,到如今的望而却步,谈之色变。无不印证着墨家在江湖中的地位一再攀升。   为了统一武林,墨家在骊山论剑之时大败武林群雄,墨家三位少爷也一战成名,墨家一跃成为武林之最,更是无人能敌。   现在的墨陵寻要声望有声望,要地位有地位,要财富有财富,若说他的生命中还缺少了什么,那就是不老的容颜和不死之身!   墨陵寻不止一次的幻想着,身怀绝技,称霸武林的他能够永远屹立不倒,不经老迈之痛,不历死亡之劫。如果运气好,还能坐上龙椅,成为一国之君!   在左傅彪面前墨陵寻不敢太得意,至少现在还不是时候,他用非常谦恭的语气对左傅彪说道:“还希望相国大人成全!”   左傅彪很喜欢听别人奉承他,更愿意看到别人在他的面前低头,墨陵寻的表现让他非常喜欢,所以他也大方的说道:“只要墨宗主帮我坐上国主之位,那么冥玉石,就是你的!”   左傅彪交代的事情,墨陵寻不敢耽搁,当晚杀手们便离开姑师向汉军驻扎的方向奔去。十几个杀手,都是墨家一顶一的好手,用的都是绝世好剑。十几个武林高手对付一个武夫,胜券在握!   “爹!我们墨家已经是天下第一了,就连国主也要给我们几分面子,我们为何还要为左傅彪卖命!”墨如竭也是一个有野心的人,可他还远远赶不上他的父亲那样深谋远虑。   墨陵寻道:“你身为墨家长孙,就该懂得以大局为重。左傅彪是一个有野心的人,现在,不只是他需要我们,我们也同样需要他们!你以为墨家凭什么能在姑师如此嚣张?   记住,看事情,一定不要只看表面!”   墨如竭立刻点头,道:“儿子记住了!”   墨陵寻满意的点了点头,虽然墨如竭在处理某方面事情的时候,还比较稚嫩,可他已经是一个很优秀的接班人。他不仅继承了他父亲英俊的长相、绝世的武功,而且还继承了他父亲那份坚毅和睿智。   当然,最让墨陵寻满意的还是,墨如竭继承了他父亲的那份狠辣!   墨如竭继续问:“儿子还有一个疑问!”   墨陵寻是一个好父亲,在儿子面前他无时无刻不充当着一个好的老师,他道:“有什么问题?”   “其实,以墨家现在的地位,完全可以摆脱左傅彪了,就算是为了冥玉石,我们也可以用其他的办法!”   “你说的没错,如果我们对现在所拥有的,已经心满意足了,那么我们完全可以就此停手,不去为任何人卖命,不去奉承任何人!可问题是,现在离我们的目标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冥玉石是历代国主的传国之物,如果不借助左傅彪,我们很难得到!   而且,我听说,冥玉石现在根本就不在皇宫里,除了国主,没有人知道他的下落!以我们现在的力量,还不能接近国主,所以,只能依靠左傅彪!”   “可是,我觉得左傅彪这个人并不可靠!”   “不错!白首相知犹按剑,朱门早达笑谈冠!这个世界上,没有可以完全信任的朋友,更何况我们与左傅彪不过是相互利用而已!能否拿到冥玉石,这就要看我们的手段了!   想要达到目的,当然不能让别人牵着我们的鼻子走!我们的手中,必须有能够扭转大局的筹码!   我让你查的事情,你查的怎么样了!”   “父亲交代的事情,儿子不敢疏忽!   自大皇子狄遥琦死后,二皇子狄遥琤和三皇子狄遥琼备受国主喜爱,两位皇子相比之下,二皇子要略胜一筹!   因为狄遥琤的生母叶妃攀上了左傅彪这棵大树!”   “难道你调查了这么久,只查到了这些表面上的事情!”墨陵寻有些失望,语气低沉。   墨如竭不敢再拐弯抹角,立刻说出重点。“侯家人一直在追查蝶妃的下落,月初,蝶妃去了百草谷!”   墨陵寻终于对墨如竭的话有了些兴趣,他问:“蝶妃?侯窈兰!她在三年前就已经死了!”   “可是在她失踪以后,没有人找到她的尸体!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她有可能还活着!也许,是住在百草谷的那个怪老头救了她!”   “蝶妃的消息从何而来,可靠吗?”   “蓝海追踪侯穹之的时候,在百草谷附近发现了侯窕兰,她到百草谷之前蒙着面纱,她孤身一人!”   “侯穹之是去找侯窕兰?”   “不!他还不知道侯窕兰的事情,否则侯家的人不会到现在仍旧四处寻找侯窕兰的下落!   听说当年侯窕兰最得皇上宠幸,说不定她知道冥玉石的下落!”   墨陵寻的眼中闪过精光,道:“侯窕兰知道狄遥琦死亡的真相,找到她,否则她会坏了我们的大事!”   墨如竭如同接到了一枚令牌,立刻附和道:“我已经派人去查!一个女人孤立无援,成不了大气候!”   “冬眠的蛇最咬人!她能够死里逃生,就足以说明她是一个厉害的角色!”墨陵寻提醒儿子不要轻敌。   墨如竭的神情突然变的愤怒起来,他道:“都是左旗那个废物,竟然对付不了一个女人!”   墨陵寻道:“不能怪他!当时谁也不会预料到,一个受了重伤的女人,跌落到深谷中,还能活命。倒是百草谷的那个老头,他几次三番的坏我们的事情,必须得给他点教训才行!”   “父亲放心,有儿子在,不会让他好过的!” 第一卷 百草谷 007 北域双雄   阳光沿着林荫道穿行,姑师城迎来了她的深秋。   姑师的秋是红艳的,令人炫目,令人难以忘怀!   窗外的风,就像一只预言的手,永远指向枝头那几片必然在冬季到来之前就会跌落的树叶。   雁奴透过树枝上那最后一片树叶看天空的颜色,阳光照在树叶上,这是个变化多端的季节。雁奴似乎已经可以像一个大人一样欣赏这个季节的优美了,只是她还不确定,她的这份欣赏与其他人的是否一样。   并不聪明的雁奴,对医学也没有天赋,可是让驻颜神医高兴的是,她学的很快。   百草谷又来了客人,两个受了伤的剑客。   这两个剑客差不多有五六十岁的样子,一个高大、骠悍,一个矮小、瘦弱。这两个人一路上骂骂咧咧,似乎受了莫大的委屈。   “幸好你这个老东西还活着,不然我们俩个的命就丢了!”高个子的人叫高达,见到驻颜神医便操着大嗓门用力的大喊,从他的声音上,一定都听不出他受伤的痕迹。   矮个子的老人叫胡成,他下巴留着胡子,虽然一直在骂人,可总是笑呵呵的样子,看上去就像个孩子。“高老头说的没错!莫叶枫,外面变天了!你在这谷中还能老实的呆着!”   听了胡成的话,雁奴才知道驻颜神医的名字叫莫叶枫。   驻颜神医则是一贯傲慢的态度,两个老头满身是血,他仍旧无动于衷的道:“先别套近乎!你们知道我为人治病的条件!”   “少在我面前装出那种令人恶心的态度!”高达气的满脸通红,道:“你成了名医就不认识我们这些老朋友了?还是说你从来都没有把我们当成朋友!”   胡成见高达发脾气,立刻出声道:“高老头,你胡说什么!莫叶枫也没说不帮我们!”   高达仍旧生气,瞪大了眼珠子看着莫叶枫,道:“他的话不是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吗!否则是什么意思!”   莫叶枫见两位老朋友真的要生气了,立刻放下了所有的架子,他上前拉了胡成向屋里走,道:“这么多年了,高达还是个急性子!老朋友了,连一句玩笑都开不起!”   三个老头立刻便笑了,胡成道:“你在谷中隐居多年,见你一次倒不容易!”   莫叶枫道:“见我有什么不容易的,我不出去,你们还不能到谷中来!我看你们早就把我这个老头子忘了,受了伤才想起我来!”   高达跟在莫叶枫的身后进了屋,道:“倒不是我们把你忘了,你不相信我们,也该信我们之间的交情!你在谷中不知道,外面的世界乱套的很,我们是怕给你添麻烦!”   莫叶枫找了些治伤药,才发现高达和胡成都中了冥销露,他惊讶的道:“是墨家的人伤了你们!”   高达脾气不好,大嗓门的说道:“除了墨家,谁还能伤了我们北域双雄!”   莫叶枫追问道:“你们如何惹上了墨家的人!”   胡成抢先道:“你也该知道墨家在江湖中的地位,和他们办事狠辣的手法!我和高达虽然是出了名的天不怕、地不怕,可我们又怎么敢轻易的去惹墨家的人!”   高达哼了一声道:“最近几年江湖上的一桩桩血案难道还少吗!那些人有哪个是真正得罪了他墨家的!不过是碍了他们的眼罢了!”   莫叶枫有些莫名其妙的又问:“到底是怎么了!你们怎么会被墨家盯上了!”   胡成无奈的叹息一声道:“现在的墨家是一条毒蛇,他们不仅要称霸武林,还想让整个武林臣服在他的脚下,有谁若不向他们低头,他们就要用尽一切办法除掉他!你知道,我们三个打拼了一辈子,向谁低过头!现在要我们向姓墨的低头,我们怎么会甘心!”   莫叶枫让两人服下百草丸,道:“人在屋檐下,该低头时就该低头,总要比送了性命……”莫叶枫的话还未说完,高达突然拔高了声音道:“你说什么!莫叶枫!你在百草谷中呆了几年,胆子也变小了吗!就算是送了命,我姓高的也绝不向那墨家低头!”   莫叶枫沉默不再说话,雁奴在莫叶枫的脸上看到了从未见过的失落,她躲在一边不敢出声,生怕一个不留神惹了那两个人。   胡成伤的最重,左臂差点被人卸下来,流了不少血。现在脸色苍白的像纸。他道:“我们的确不能向墨家低头,可现在也不是硬碰硬的时候!现在到处都是墨家的人,恐怕他们已经知道我们进了百草谷,我怕会给你惹来麻烦!”   莫叶枫摇头,道:“其他的我做不了,保全你们两个我还是有这个能力的!”他问胡成,道:“墨家这样嚣张,难道江湖上就没人能斗得过他?”   胡成摇了摇头,道:“墨家几乎对整个江湖的人下了黑手,谁又敢与他为敌!”   高达也一改愤怒的语气,失落的道:“是啊!谁又愿意拼着粉身碎骨的勇气,与墨家为敌!”   胡成眯着眼睛休息了一会,道:“不过我倒是听说江湖上近来出现了一个叫‘洗黑盟’的组织,他们正召集江湖上对墨家不满的人士,一起对抗墨家!”   莫叶枫道:“希望他们能有所成就,不要早早的夭折了便好!”   高达出声道:“据说‘洗黑盟’的人行动非常隐秘,墨陵寻的人几次追查,都没有查到他的蛛丝马迹!”   莫叶枫似乎是有些肯定的点了点头,道:“照这样看来,‘洗黑盟’还多少有些前途。”   胡成道:“如果能联系上‘洗黑盟’的人就好了,至少算是有了个依靠!”   莫叶枫责怪的道:“你们俩就安心的在我这里住着,若墨家的人真的打上门来,我也自有办法对付他们!”   站在一旁的雁奴看了看莫叶枫,心道:“爷爷到底有什么法子对付那些穷凶极恶的人呢!”   高达则一副不以为然的道:“但愿!希望你别像二十年前那样,明明说过拼了命也要保护的人,最后却因你的疏忽而差点死掉!”高达是一个直爽的人,说话的时候,大多不会经过大脑,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可莫叶枫和胡成听了这话,全都默不作声,而且莫叶枫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就像见到了死人一般。   就连雁奴都能看出莫叶枫的反常!   北域双雄进入百草谷的第三天,雁奴在谷外的瘴气林中发现了三具尸体,他们都着黑衣,手臂纹简单的剑纹,那是墨家剑宗的标志。   高达忧心忡忡的道:“看来墨家的人已经开始对百草谷动手了!”莫叶枫见高达和胡成有要离开的意思,可是他们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出谷就是死路一条。   莫叶枫非常肯定的说道:“我不会让你们出去送死!如果你们想离开,先杀了我!”   胡成笑了,道:“大神医,你开什么玩笑!别说让我们俩杀了你,就算是动你一根手指头,等我们离开这里,不用墨家人动手,我们就得身首异处!你应该相信,你在江湖中的影响力并不小!”   莫叶枫有些自嘲的道:“不过是那些爱美的人,还舍不得我死罢了!”   高达道:“所以,墨家的人再跋扈,也不敢轻易的动你!”   莫叶枫道:“那倒未必,只是我这百草谷,并不好进罢了!”   胡成想成全莫叶枫的好意,道:“我答应你,我和老高暂时留在这里,只是,如果墨家的杀手攻进来,我们一定不会逃走!要死,我们要死在一起!”   胡成的最后一句话似乎让莫叶枫的内心有所触动,他的脸色立刻变的忧郁了。   雁奴还是个孩子,虽然胆子不小,可她还是想知道这几位加起来有几百岁的老人,会用什么方法对付那些杀手,难道是肉搏吗?所以,雁奴问道:“爷爷,你真的想到对付那些杀手的办法了吗?会不会是看到他们以后再拿着刀冲上去?”雁奴说着做了一个拿刀向前冲的姿势。   莫叶枫毫不留情的在雁奴的头上狠狠的拍了一下,道:“笨丫头!爷爷们都已经这么大年纪了,该是你这个年轻人大显身手的时候了!再说,你已经在我这里学了不少东西,也该有所贡献吧!”   莫叶枫这句无意的指点,让雁奴动了个小心思,她开始冥思苦想,如果墨家的那些杀手真的攻进来,要怎样不费力的就能除掉他们!   三位老人总是背着雁奴细数那些沉淀在他们脑海中的、已经泛黄、散发着被雨水湮黄的顶棚气息的、被他们深深的刻在心中、无论如何都无法磨灭的记忆。那些曾经发生过的事情,或许还有人记得,或许已经被人遗忘。   不过有一件事,那些曾经经历过的、并且还活着的人,永远不会忘记。莫叶枫想遗忘,却记得更加真切,那天发生的事情时时刻刻都在他的脑海中重演。   莫叶枫瞪着眼睛,神情有些恍惚,他似乎看到了那曾经年轻、美丽、温柔的、女人的脸。   高达突然说出的话,打算了莫叶枫的思考,他道:“其实你没有必要那样自责,至少她还活着!”   莫叶枫一脸追悔莫及,道:“可是我伤了她的心,她说她的心在那一天便死了!”   胡成骂了一句,道:“算了吧!那个女人嫁给了姓墨的恶魔!如果不是他,我们不会差点葬身红梅镇!说到底,她应该为她的选择感到羞耻,而不是你自责终身!”   莫叶枫激动的大喊道:“够了!我不想再听到别人说她的坏话!”   胡成和高达都默契的做了让步,因为他们与莫叶枫是最好的朋友,他们也知道那个女人在他心中的地位,知道那个女人对他的重要性! 第一卷 百草谷 008 汉军退兵   莫叶枫再次陷入了沉默,他的语言是静默的,可是内心却刮起了狂风暴雨。他在懊悔,他在自责,他的心在疼。可是,这所有的所有,他都说不出口。   一个心中满是创伤的老人,守着那些沧桑的过往生活了一辈子,孤单了一辈子,自责了一辈子。   雁奴见莫叶枫脸色苍白,以为他生病了,立刻给他倒了杯热茶。“爷爷,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喝口茶,休息一下吧!”   莫叶枫看着雁奴,心里有一丝暖流划过,二十年了,他一直一个人,幸好雁奴出现在了他的生活中,让他不再那么孤单。“雁奴长大了,爷爷没事!”此时的莫叶枫有些欣慰。   雁奴了解莫叶枫的脾气,高兴的时候没有理由,不高兴的时候更是让人摸不到头脑,只要不去理会,暴风雨总会过去的!   雁奴毕竟还是个孩子,她看不透的东西太多了,她终于还是带着愉快的心情走出了草庐。这几天她一直在谷中忙活着,她想,她现在所做的,总有一天会被派上用场。   百草谷内的众人惊魂不定,时刻等待着墨家杀手的到来,而谷外的姑师城,也是一片惊慌。   汉军的统帅王恢被刺客刺杀,汉军正在姑师城外集结!   姑师国的皇帝坐在龙椅上六神无主,派去到匈奴搬援军的人根本没有找到匈奴人的影子!正如一个大臣所说的,“那些胆小鬼,听说汉军真的攻了过来,便夹着尾巴逃了!”   援军无望,去汉朝送礼的人还在半路上,正在这紧要关头,汉朝大军的统帅竟然被刺客杀死了!   姑师所有的人都认为,姑师与汉朝的这场大仗在所难免!   狄浔禹提着一颗慌乱的心,看着站在下面的文武百官,他有些丧气的问:“你们倒是说说,事到如今,该怎么办!”   下面几百个脑袋,黑压压一片,可是大殿上鸦雀无声。   相国左傅彪跨出一步,道:“皇上,臣认为,我们应该尽快调集大军,与汉军决一死战!汉军的统帅王恢被杀,他们势必会攻入姑师为王恢报仇,我们应该先发制人,否则定会错过良机!”   狄遥珑跨出一步,站在众臣之间,朗声道:“父皇,儿臣以为现在急于对汉军发兵不妥!王恢的死,并没有明确的证据是姑师所为,他们不一定会立刻攻打姑师!”   左傅彪见狄遥珑的意见与他相悖,立刻反驳道:“此刻,汉军已经在姑师城外集结,倘若我们现在不出手,待他们真正对姑师发起进攻,我们就会处于被动的境地,毫无招架之力!难道你想看到姑师城被汉军攻破吗!”   狄遥珑当然也有他的理由,他分辨道:“王恢已死,汉军已无统帅,他们现在不一定会选择贸然进攻。我们可集结军队,在城中严阵以待,但并没有必要对汉军发起进攻!   就算他们现在离汉朝很远,已经没有后援,可是以我姑师现在的力量,就算对付现在这几万汉军也很吃力!   就算我们侥幸打败汉军,却彻底得罪了汉朝。以汉朝天子睚眦必报的作风,他定不会轻易放过姑师,到时,姑师面临的不会是这几万汉军,而是灭国的危险!”   狄遥珑用渴望的眼神看着狄浔禹,道:“对汉军发兵一事,还请皇上三思!”   左傅彪不肯认输,道:“皇上,切不可错过战机啊!一个犹豫不决,也许葬送的就不止是几个士兵的性命!”   狄浔禹沉默片刻,再问道:“其他爱卿对此事有何看法?”   一个胡子花白的老臣道:“臣同意珑王子的说法,此时,虽然汉军在城外虎视眈眈,可我们却不宜率先挑起两国争端!姑师与汉朝的实力相差悬殊,大战一起,将再无挽回的余地!”   一个持反对意见的武官道:“就算我们现在不出手,等汉军攻入姑师,我们还不是要面临国破家亡的危险!坚持不出兵攻打汉军的人,不过都是抱着侥幸心理的胆小鬼罢了!   依我看,我们现在就应该集结大军,到城外,杀汉军个措手不及!”   狄遥珑看向这个武官,道:“你的胆子倒是很大,不过是匹夫之勇罢了!就算你杀得了城外所有的汉军又怎么样!难道你能像汉军灭掉楼兰一样,把汉朝也灭掉吗!如果你可以,你自然可以出去将所有的汉军杀掉,然后再率领大军打到汉朝去!   姑师是一个小国,我们必须要面对现实!此时挑起战争,对姑师绝无好处,而且还会断了姑师的后路!”   众臣在大殿中争吵不休,狄浔禹倒是坐的稳当,一言不发。   那些主战派的眼睛,像是一根根针,狠狠的刺在狄遥珑的身上,不过他并不打算转换立场!他觉得,时间像是过了一年那么长。狄浔禹终于下定了决心,下令:集结全国的兵力,严守姑师城!时刻提防汉军攻城!   主和派松了口气,主战派则有些失望的,悻悻而去!   出了议政大殿,左傅彪非常确定的对几位大臣说道:“就算姑师的大军不出城迎战,这场大战也在所难免!各位就等着瞧吧!”于是那几个人顿时噤若寒蝉。   转机,发生在第二天。   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第二天汉军便向西南急进,离开姑师,返回了汉朝。   左傅彪听到了这个消息,非常生气,大骂汉军无能!   叶妃在听到这个消息的当天,便急急忙忙的、找机会与左傅彪见了一面。   叶妃不管不顾,开口便指责左傅彪的无能,“你不是说杀了汉军的统帅,汉军定然会攻打姑师吗!现在好了,王恢死了,汉军群龙无首,他们竟然灰溜溜的逃回汉朝去了!   你还说什么迟早有一天会让我当上太后!怕是等到我死的那天也没希望了!”   叶妃说话时的口气非常尖刻,让人听了很不舒服。说到最后,竟做作的哭了起来。   左傅彪极力忍耐着,他也没有料到汉军竟然会选择了退兵。他解释道:“没想到一向凶悍的汉军,在统帅被杀之后,竟然选择了退兵。不过你也不用着急,汉军攻打姑师是迟早的事情!”   叶妃瞪着左傅彪道:“迟早、迟早!你知不知道我在这皇宫里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我已经等了十几年,还要再等多久!”   左傅彪将叶妃抱在怀中,柔声道:“你不要着急!我说过要帮二皇子,让你过上好日子,我就一定会办到!”   叶妃不依不饶,道:“现在,连一个从外面捡来的野种都敢和我们对着干,还有谁不敢骑到我的头上!”   左傅彪道:“狄遥珑不过是皇上在外面捡回来的孩子,他没有皇族的血统,就算皇上再喜欢他、疼爱他,也绝不会将皇位传给他!最近二皇子的表现很好,皇上不是也经常找二皇子去商议政事吗!”   “最近老三和老四也已经渐露锋芒了!我怕再这么下去,夜长梦多!”   “我又何尝不想快一些做一个了断,不过你放心,皇上现在仍然很相信我,我们完全可以挽回大局,就算没有汉军,我们仍然有希望!”   叶妃道:“是啊,我们总不能为了一个皇位,断送了整个国家!利用汉军的方法,实在太危险了!”   左傅彪看着叶妃,为她那些假仁假义、为她那短浅的目光感到可笑,毕竟是女人。她竟梦想用她的肉体换取她儿子的帝王之位。   左傅彪将他的一个小妾狠狠的压在床上,道:“我左傅彪绝不是任何人都可以支配的工具!她凭什么对我颐指气使!如果没有我,她能有今天!迟早有一天,我定将他们赶出我的宫殿!踩在我的脚下!”他时常这样发泄,在叶妃那里越是表现的毕恭毕敬,回到家中,对他的小妾们就越冷淡,越暴躁!   墨陵寻和他的三个儿子坐在一起,窃笑左傅彪走的这步愚蠢的棋。   墨如飒笑着道:“左傅彪当初让父亲派人去杀王恢的时候,绝不会想到,王恢的死,会让汉军撤兵!”   墨如竭道:“现在左傅彪肯定悔的肠子都青了!”   墨如靖是墨陵寻的第二个儿子,也是三个儿子中最冷静的一个,他道:“这次汉军撤军对左傅彪的影响并不是太大,只不过将左傅彪篡权夺位的计划推迟罢了!他现在仍旧是姑师的相国,而且,他的手中有兵权!只要他愿意,他可以随时向皇宫发起进攻。皇位迟早是他的!”   墨如飒不以为然的道:“你就那么肯定左傅彪能当上皇上!他只不过是一个有点野心的小丑罢了!”   墨如靖摇头,道:“如果他是小丑,他也不是一个普通的小丑!你可知道朝中有他多少党羽,你可知道除了我墨家,江湖上有多少个肯为他杀人的组织!除了这些,他还有叶妃、二皇子这两个与他狼狈为奸的皇族。而且,他是皇上最信任的、最宠爱的宠臣。   至少,他是一个有准备的小丑!”   墨陵寻点头赞成道:“靖儿说的没错!不要轻视了左傅彪,如果我们想要得到冥玉石和光之权杖,必须得靠这个人!”   墨如靖道:“侯窕兰必须尽快解决掉,在这个当口,如果让左傅彪知道侯窕兰没死,肯定会拿咱们墨家开刀,到时候局面就不好收拾了!”   墨陵寻道:“她的确是一个棘手的女人,你们三兄弟一起去处理这件事!勿要走漏消息。”   “是,父亲!”墨家三兄弟异口同声的回答。所谓兄弟同心,其利断金!他们对此深信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