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相亲
悍妻的私有宠物(狐狸成精)
“谁要去?”
开什么玩笑!
她才几岁?!居然就要被拉着去。再说着个是21世纪了,谁还会去玩那玩意儿!
温絮芮身上套着皱巴巴的蓝色小礼服,脸上薄施粉黛,齐耳的短发梳理得一丝不乱,耳边还可笑地别了一个银饰。其实蛮可爱的装扮,但她就是觉得浑身上下别扭得要死;刚才照镜子的时候,她还差点给自己这副滑稽的模样笑得下巴脱臼。
此刻,她正死命抱着客厅楼梯的把手,“我不去,死也不去!”
温母郑怡娟的脸上带着老谋深算的笑容,“你不去?你必须去!是谁答应过我,如果这个月仍然交不出家用的话,就任凭我吩咐?”
“哎,老妈,你不能这么陷害我呀!”絮芮垮着一张脸,“我已经告诉你了,出版社要调整工作,钱下个月就会到账的。”
“那我可不管!”温母两眼一闭,“说过的话就得算数,现在,你给我乖乖闭上嘴巴,跟我走!”
“妈,不要啊——”惨叫声中,温家第一大怪胎温絮芮被老妈拽着胳膊拖出大门,去也。
车子静静地行驶在去的路上,温絮芮坐在车子里面,郁闷得简直要吐血。
死也想不通:她今年才20多岁耶!为什么她妈妈当她是甩不出去的压箱货似的,天天喊着清仓大甩卖!
?我的天。絮芮欲哭无泪地双手支着下巴,认命地看着车窗外面流动的风景。如果被自己那群好朋友知道了,她会被笑死!
“絮芮呐!”温母拍拍她的肩膀,温柔的声音里透出一股兴奋的味道,“你可要好好珍惜这次机会哦。小禹那孩子可是我看着长大的,人肯定错不了。再说,你们小时候不是还在一起玩得挺好嘛,你就不要再闹别扭了!”
絮芮连头也不回,对着外面翻了一个大白眼。
她今天要的对象她早已经耳熟能详,连简历都能倒背如流:申禹,隔壁申家的独生子。今天26岁,美国哈佛大学软件工程专业毕业的青年才俊。8月19日生日,狮子座,B型血。喜欢吃中餐,尤其是潮州菜;不爱吃西餐,不过快餐还可以接受;偶像是比尔盖茨;爱好古典音乐;最喜欢看的书是《飘》;最喜欢的女生是斯佳丽那一型……
不是她对他有多么熟悉,只是因为她那个宝贝老妈,打小就认定了人家是自己的女婿;从絮芮还在上中学的时候就开始不遗余力地在她面前宣传他的事迹。当她从大学里面退学回家的时候,老妈更是认定了要将她贱价甩卖给申家;所以对申禹的介绍已经详细到了过分的地步。
“不是我说,老妈,人家喜欢的是斯佳丽那种妖艳的大美女,你女儿干瘪瘪的,人家哪会看上眼?”絮芮不抱希望地最后挣扎。
“你呀,不是我当妈的自卖自夸,虽然没有费雯丽那么妩媚呀,可是有足够野蛮、任性,又目中无人,自以为是——够得上斯佳丽啦!”温母笑呵呵地眯着眼睛。
哇,这种说法还叫夸呢?絮芮几乎要吐血,这种夸法还真让她受不了。
算了算了,反正豁出去这一次,随便她怎么高兴去了!仅此一次,以后打死她也不要和那个优秀的申禹有任何的交集!
絮芮软软地瘫坐在车子里,麻木地看着车子稳稳地开进了香格里拉大酒店的门前。
呜呼——就当采风了,下次就写一个可怜的女猪脚被逼的故事好了。
絮芮无力地从车子里被老妈拽出来,“温絮芮,我可警告你,待会你给我乖乖的!再这副死样子,我就不客气了!”说完威胁地敲敲她的头,接着优雅地向迎宾的服务生颔首,进门去了。
“多重人格!”絮芮吐了吐舌头,冲妈妈的背影做了个鬼脸。她敢保证她自己这个怪胎绝对是出自老妈的真传!
乖乖地跟在妈妈身后走进贵宾间,申家早有三个人坐在那里等候了。
“怡娟!”隔壁申家婶婶余秀林热情地伸出手将温母拉住,“这么久才过来,路上塞车了?”
“还好,让你们久等了!”温母笑着坐到她的身边。
被警告的絮芮不敢造次,只有在心里做个大鬼脸——这两个老太太,几乎每天通气,若是有三四天不见,那天便要下红雨了。这会,居然还弄得像多年不见似的亲热。
“申婶婶!”甜甜地问候,笑得夸张且虚伪。絮芮绝对不是不喜欢申家婶婶,可是要当她儿媳妇——恶,算了吧!
她百般无聊地将眼神转到余下的两个人身上——深蓝色西装打着同色的领带,戴着金丝边框的眼镜,不苟言笑的年轻人就是今天的男猪脚喽?不错,的确很英俊;难怪妈妈一提起他就春风拂面的,这会还拉着人家的手左看左看,笑容满面的,活似人家已经成了她女婿似的。
“我跟秀林都说了好几次了。本来两个月前就已经定好了日子,不过小禹你临时又去了香港开会,这才又推到了今天。”
絮芮面向英俊的对象,脸上堆满恶搞的笑意,“你好,申禹先生——久仰大名,如雷贯耳;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孙先生当真一表人才,才貌双全,风华绝代,光彩照人;我对孙先生的景仰之情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真是天上地下,古今中外,古往今来,前世来生……”
“絮芮!”可惜,一肚子准备好的话还没说够,老妈已经凭空横来了恐吓的眼神。
絮芮只好耸耸肩,“果然是见面不如闻名。”最后的这句话说得既轻且快,只有她自己才听得清。
“死丫头!”温母的忍耐力已经到了极限,她瞪着可怕的眼睛,压低了声音喝住她。
絮芮顺从地死死闭紧了嘴巴,连脸上的表情也故意绷得紧紧的。
房间内,骤然安静了下来。
“哈哈!”终于有人忍不住,爆出了爽朗的笑声。
如果不是怕死,絮芮也很想大笑啦,不过,她已经快把妈惹毛了,再笑出来的话,回家以后她铁定会死得很惨。所以她没敢笑,发笑的是坐在申婶婶身旁的另外一个男人。
“对不起——”他抿着嘴,抱歉地冲温母笑笑,“我不是有意的,不过令嫒的幽默感,真是令人大开眼界。”
幽默感?什么意思?这人又是谁?絮芮坐到他对面,疑惑地与他大眼瞪小眼。
刚才一进来就把注意力放到了申禹身上,这会才把目光投向这个刚刚默不作声的男子。他有着一张与申禹肖似的面孔,但年龄肯定要比申禹大一些,所以在俊朗之外也更平添了一股成熟的韵味。从他漆黑的眼睛深处,透出一种青年人不具备的睿智的光彩。
此刻他的脸上正带着闲适的笑容与絮芮对视着,“不好意思,如果冒犯到了你,我觉得很抱歉。”那儒雅的笑容里含着隐隐约约包容的味道。
絮芮瞪着他的脸,半晌才眨眨眼,伸出舌尖舔了舔有些干燥的下唇,“你是……”
“余希格。我是申禹的舅舅,按理说,你也该叫我一声舅舅才是。”他又露出了温润如玉的笑容,冲她伸出了手。
“舅舅?!”絮芮没有与他握手,反而是怪叫一声跳了起来。干什么,不过是长得老成一些,有必要这样占人家便宜吗?贪什么大辈呀!
“絮芮——”温母嗔怪地白了女儿一眼,然后转身向余希格赔着笑,“希格啊,好多年没见了。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记得以前小禹没上中学的时候,你还常常跟他一起到我们家来玩呢。”
“是呵。我才从南部回来没多久,现在在X大学教学。暂时就跟姐姐住在一起。”余希格淡淡地冲温母笑着,眼角却仍瞄着絮芮一脸难以置信的怪样子。
“你们还到我们家来玩过?什么时候的事?”絮芮皱着眉毛斜眼看着眼前这一大一小两个男子,她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呢?
“我到外地读中学之前经常和小舅舅到温伯母家玩,那时候我们两个人加在一起也打不过絮芮。”一直没说话的申禹终于开了口,一开口便有惊人之论,“我手臂上现在还有她留下的伤痕呢!”
“胡说!”絮芮已经全然忘记了母亲临来之前的告诫,也不再装出淑女似的细声细气了。她一掌拍到桌面上,震得茶杯都跳了起来,“你污蔑啊!我什么时候打伤过你?你比我大多少啊?你会打不过我,谁信啊?”
申禹“嗤”的一声笑了出来,左颊上居然还有一个浅浅的酒涡,“就是因为比你大太多了,所以让着你的下场啊——”说着,他竟真的挽起左手臂的衣袖,“喏,你自己看!”
絮芮探头凑过去仔细地看,果然,在申禹左手臂之上,有一处模糊的伤痕。
“你咬的。”他用低低的声音平静地指控。
絮芮动了动嘴唇,怔怔地看着那处伤痕,没了动静。
余秀林连忙咳嗽一声,冲温母使了个眼色,“怡娟,上回你说的那个什么新开张的翡翠行怎么样啊?干脆陪我过去看看吧!”
正文 第二章 不甘愿
转得这么生硬,这样也行啊?絮芮垂下眼睛,在心里面做鬼脸。
温母却十分配合地挽住她的胳膊,“说得也是,趁着天色还早,我们一起去逛逛吧。”
两个老太太说着一齐站起身来,其余的人也都站起来作赔。“你们年轻人喜欢到什么地方去玩玩也随意吧。”温母慈祥地拉着申禹的手,“小禹,我们家絮芮就是性子莽撞,你可得多担待她……”
搞什么啊,别说得那么吓人好不好?絮芮低着头,无声地龇牙咧嘴。
“放心吧,温妈妈。”申禹扬着嘴角优雅地笑,感动得温母差点泪溅当场。
余希格饱含深意地拍了拍申禹的肩膀,然后一双沉静的眸子对上絮芮刚刚抬起来,微微显得有点慌张的脸。他浅浅地笑了笑,似乎有什么话要说,但终于只是抿了抿嘴,冲她点点头。然后便随着二位母亲一同出去了,“大姐,温嫂,我开车送你们去吧。”
闲杂人等鱼贯退场,留下两个相亲的主角。
此刻的絮芮偏偏嘴巴也像被人缝上了似的,哑口无言了。
申禹则坐回自己原先的位置上,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
絮芮嘟着嘴看着他一副优游自在的模样。这家伙怎么这样,难道打破僵局不是绅士的责任和义务吗?
“喂,你也,是吧?”申禹终于开口了。他扬起两道浓眉,饶有兴趣地冲她笑。
“什么?”絮芮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相亲啊!这都什么年代了还要做这么腐朽的事情?”申禹将双手叠放到脑后,眼睛亮晶晶地注视着絮芮,“你也不愿意来的是吧?”
他的目光如此灼人,让絮芮不禁有点气短。她再度舔了舔干燥欲裂的嘴唇,“是啊,你也知道啊?”
“了解!”他同情地点头,“我真是没办法,都快被我妈烦死了。几千几万次地说,我怎么拒绝也不行,最终还是硬被她拽过来。本来我还以为拉了小舅舅一起过来可以抵挡一阵,谁知道他那么不够义气,竟跟着我妈一起脚底抹油!”说完摇摇头,叹息一声。
什么嘛!絮芮突然觉得一股火直往头项上冒:最不想来相亲的可是自己啊!这个白痴凭什么一副神气巴拉的模样,难道自己真的是嫁不出去,巴巴地求着他来娶自己吗?真是奇耻大辱!
申禹笑着冲她眨眨眼睛,“咱们有了共识可就好办了。”
“什么好办?”絮芮冷哼一声。
“就是咱们只管做做样子,让长辈们高兴高兴就算了……”
“这你大可放心!”絮芮不等他的话说完,便打断了他,“别说我现在根本就不想嫁人;就算有一天我头壳坏掉想要嫁人,嫁猫嫁狗我也不会嫁给你申家的——你尽管放一百二十个心吧!”
申禹一挑眉毛,奇怪她突如其来的怒火。难道自己有哪句话说得不对吗?竟然惹得她如此恼火。
“哼!”自尊受伤的絮芮将头扬得老高,轻蔑地白了他一眼,然后一阵风似的卷出门去了。
申禹纳闷地捏着下巴,摇头而笑,“什么嘛,怎么突然就生气了?”
“白痴,弱智,低能……”每骂一句,絮芮便狠狠地跺上一脚。
絮芮一个人漫步在商业街上,不时有路过的行人用奇怪的眼神瞄她一眼。
“可恶的申家小子!瞧他那副嘴脸,恶心死了!”絮芮狠狠地踢了一脚路边的垃圾箱,随即迅速地收回了脚——好痛!
她痛苦地咧着嘴,咝咝地抽着冷气:这都怪那个申禹!
说起来她本来也无心于相亲的事,可是被他那么一说,似乎是她要粘着贴着,非他不嫁似的。简直莫名其妙!
“小姐,需要帮忙吗?”有人过来搭讪,显然是见她一个单身女子好欺。
“需要!”絮芮斜着眼睛,虚伪地笑,“我需要有个人让我好好打一顿,你愿意帮忙吗?”
搭讪的男子翻了翻白眼,“神经病……”转身欲走。
絮芮朝他后背便是一脚抽冷地踹了过去,“你祖宗我就是神经病了!”
踹过这一脚之后,她便尖叫着“非礼,非礼呀”头也不回冲了出去。也不管那个倒霉的家伙是不是追了上来,只管拼命地朝人最多的地方扎过去了。
絮芮一边飞快地逃命,一边偷笑着暗爽;黄昏微凉的风迎面吹来,将她刚刚一肚子的郁闷一扫而光。过瘾,实在是太过瘾了!
“絮芮?”一辆黑色的跑车“嘎”地停在路边,车窗缓缓落下,露出了余希格温文尔雅的面庞,“怎么了?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啊?呼呼!”絮芮站到车旁喘着气,没想到这个时候居然会遇到他。他不是陪两位太太逛街去了?回头看了看,也不知道那家伙到底有没有追过来,“好像是有一点麻烦……”
“上车!”希格皱着眉,一把打开车门将她拽进来。然后飞快地将车驶离是非之地。
“我的天!我还以为真的是有人非礼你呢!你这个顽皮的丫头。”
夜幕已经低垂,两个人坐在冷饮店里,一人手里捧着一杯冰牛奶。
听絮芮讲完事情的经过,余希格的脸上写满了不赞同的神情,“原来是你不对。”
“是他不对。”絮芮咬着吸管,含糊不清地发音:“如果不是他先来挑衅我才不会理他哩,怨他自己!”
摇摇头,希格哑然。这次自己竟稀里糊涂地成了她的帮凶了呢。
“这样就是给他一个教训,让他知道下一次不要随随便便就跟女孩子搭讪,很危险的!”絮芮的牛奶已经喝光了,还把吸管吸得吱吱作响,“别以为女孩子单身一个人就是好欺负的。”
看着她嘴角的奶渍,希格从自己怀里掏出手帕,递到她手里。然后伸手抬起她的头,将吸管从她嘴里拽出来,“这样不雅观。”
说完,回头冲里面的老板喊道:“老板,冰牛奶追加一杯!”
“好咧!”年轻的冷饮店老板爽快地回应。
“干吗?”絮芮飞快地竖起一双秀眉,“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还要了?”
“一般只有小孩子在吃不够的情况下,才会那样子把吸管弄得吱吱作响。”希格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似乎一点也不受到她情绪的影响。
说话间,又一杯香醇的冰牛奶放到了絮芮的面前。
“……”絮芮决定不要跟他再讨论这个无聊的问题了,放着可口的美味不享受不是她的作风,她决定先解决了眼前的冷饮再说。
“你不是陪我妈和申婶婶去什么翡翠行了吗?”
她一边叽里叽里咕噜的喝着,一边嘟嘟囔囔地问着。
“我送她们到了那里,就自己出来转转,真没想到会在街上遇到你。还有,丫头,吃东西的时候,最好是不要说话;如果非要说话不可,最好是把嘴里的东西先咽下去再说……”余希格仍旧挂着和蔼可亲的笑。
“干吗?我可没请你来给我当老师……对了,你真的是那个孙小子的舅舅啊?”絮芮仍然咬着吸管,眼睛一眨一眨地瞪着他,“真的吗?”
“那还假得了?”希格觉得她的问题十分可笑,“我是你申婶婶的弟弟,不就是申禹的舅舅?你难道觉得我是在骗你吗?”
“可是,你看起来也比他大不了多少的样子啊——你真的是长辈啊?”又是以最快的速度解决掉杯子里的牛奶,絮芮满足地拍拍自己鼓鼓的肚子,然后,扬着脸迷惑地盯着对面眼光温润的男子,“一点也不像!”
“我的确只比小禹大五岁。”含着笑意,希格指了指絮芮唇边的奶渍——这丫头,吃相就像孩子似的,“可是,我千真万确是他的舅舅。”
胡乱用他的手帕擦了擦嘴,絮芮的眼睛转了转,然后咬着下唇,“你……小时候真的到我家来玩过吗?”
不期然地,想起了申禹臂上模糊的伤痕;难道自己真的曾经在那小子的手臂咬过那样一口?为什么她自己却是一点印象也没有了呢?十分想听其中一位当事人的说法,不过,她怎么好意思直接问对面的人自己是怎么给申家小子咬的那一口,只好旁敲侧击地问些无关痛痒的事情。
“真的啊!”希格的眼睛里漾着如水的温柔,了解地笑笑,仿佛已经看透了她内心的踌躇,“不过,小禹说我们两个跟你打架的事可不是真的;你会咬他是因为他不小心弄坏你的……一样东西。他那么说是故意逗你的。”
他居然一下子看穿了自己的心意!絮芮侧着头,小小地脸红一下,“什么东西?他弄坏我的什么东西?”
“也许,你可以去问他本人。”希格的一只手把玩着杯中的吸管,眼光流连在絮芮微红的脸庞之上。良久,才发出一声低不可闻的轻叹,“不是我做舅舅的自夸,小禹真的是个不错的年轻人,你们若能有好结果,那两家老人该有多么开心……”
“算了吧!”打断他构建的美好未来,絮芮无聊地用牙齿叩着玻璃杯沿,“管他有多优秀,像他这种眼睛长在头顶上的人,如果有人愿意嫁给他有鬼呢!
正文 第三章 生气
你也不用替他说好话了,我跟他呀,是绝对,绝对不可能的!”狠狠地咬住“绝对”两个字。
如果是自己先说出那样的一番话来,现在自然就不会像被人踩了尾巴的老鼠似的。现在,她只想一拳敲上申家小子那得意非凡的笑脸,最好打掉他的门牙,看他还会不会笑得那么让人!
“可是,你不是已经对他产生好奇心了?”希格好脾气地赔着笑。
已经对申禹产生好奇心了吗?絮芮抬起头,怔怔地看着他恬然的笑脸。为什么,几乎还是陌生人的他,能在她只言片语之间看透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心意?
他,突然间给她一种模糊的亲切感——是因为他有一张跟申禹肖似的脸吗?
可恶!怎么又想到那个讨厌的申家小子?絮芮狠狠地敲自己的头一下,好吧,就算她对他有一丁点好奇好了,可那是因为他惹火了她!“绝对不是像你说的那样呢!你别乱猜!”
“你很喜欢说绝对呵,可是,有很多事情不是那么绝对的。”希格双手交叠支在鼻端,目光深沉地凝视着她的整个人。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全都落入他的眼底——好胜的丫头,不知道被小禹什么无心的话刺激到了,要不然怎么会如此激动?
“你是不是觉得今天的相亲,其实也还算不错呵?”希格微笑的唇掩在双手后面。
“什么?”絮芮噘着嘴站起身,凶巴巴地瞪着他,“你不要仗着自己是长辈就乱讲话哦!时间不早了,谢谢你的招待,我要回家了。”不知道为什么,就算知道他是长辈,可就是没办法把他当成长辈来看待。那种特殊的熟悉感,以及他宽容温和的语气,都让她把他当作是多年老友一般看待。
“我送你。”希格也一同站起来。
“不用客气,我自己叫计程车就可以了。”絮芮将额边微乱的发丝拢到耳后。
“不客气,反正我们是一路的——”希格站到她身旁,“我暂时会住在申家,我们可是邻居。”
邻居?
对哦,他既然是申家的人,可不就是自己的邻居。絮芮斜着头,使劲地卡巴卡巴眼睛。好吧,既然是邻居那就没道理不坐顺风车喽!
“好!”她倒领先朝希格泊车的位置走过去,希格笑笑跟在后面。
“你的电话,拿来。”车到温家门口时,希格将手伸到絮芮的面前。
“干什么?”虽然是这么问着,她还是依言将手机掏了出来递到他面前,“喏——”
希格伸手接过来,然后便是叮叮咛咛一阵输入,最后清浅地一笑,将电话还给絮芮,“小禹的电话号码,给你存进去了。还有我的——有什么事,记得打电话找我。”
“哈——我要那个笨蛋的号码有什么用?”絮芮看着手机上存储的号码,轻笑出来,“不过,我还是得说,你服务得还真周到耶,‘舅舅’!”
说完,她便爽朗地一甩头,踏出车门,“我回去了,再见!”
余希格含笑注视着她轻快的背影,心底浮现一抹温柔的情愫。
丫头,你会真的相中我的外甥了吗?
申禹歪歪地躺在宽大的单人床上,聚精会神地翻看外文地理杂志。身旁的床上还散落着许多本不同类型的外文杂志。
听到房门打开的声音,他连头也不回就朝身后正在进来的人叫道:“小舅舅,你跑哪里去了,这么晚才回来?你吃过晚饭没有?”
随着“攸”的一阵风声,余希格将身上的外套飞过去,准确无比地将申禹的身子砸在衣服下面,“你又乱翻我的书,看完记得给我全部收好!”
申禹猛地翻起身,将外套掀下来,“你这是什么态度?我还没问你怎么没义气地先开溜呢,你倒来跟我找麻烦?”
余希格换好衣服,慢条斯理地坐到外甥的身旁,“我怎么没义气了?说真的,我觉得温家那丫头挺好的,活泼爽快,自然大方……”
“停!打住!”申禹无聊地伸出双手,作出暂停的手势,“小舅舅,你认为她好那只代表了你的看法,不能代表我的。”
“那你的看法呢?”希格缓缓地抽出他手中的杂志,“你先告诉我,你的意见呢?难道你对她就真的一点感觉也没有?”
“拜托,小舅舅——”申禹皱着眉头,“你怎么跟我妈一样?亏我还一直把你当同盟呢。”
“我是你的同盟啊!”希格笑得极其无辜,“我可没说一定要你怎样。我只是说,絮芮是个不错的女孩,如果你真的不喜欢她……将来可不要后悔。”
“后悔?才怪!算了,不跟你说了;我回去睡觉!”说完,从床上跳下来,走到门口,又站定了身形,回过头来,“小舅舅——”
“什么?”希格若有所思地看着申禹,等待着他的下文。
“你一直在夸温絮芮,你很少这样夸一个人——这个行为很可疑!”未等话说完,申禹已经带着狐狸似的笑意迅速地从房门闪了出去。
“可疑?”希格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淡淡闲适地笑了,“哪里可疑了?我倒觉得光明正大得很。”
彭蔚小心地将信封塞到了林谙的书桌里,刚刚直起身想舒一口气,身后突然传来语气不善的声音:“你放了什么在我书桌里?”
彭蔚吓了一跳,拍着胸脯脱口而出:“没什么!”然后又觉得不对劲,急忙摇头否认,“谁往你那里放东西了?”
林谙满脸怀疑地看着她,她只好扬了扬下巴……
“絮芮!你在做什么?”温母敲过门没有反应,便径直走进女儿的卧室。
“啊,妈妈,你要吓死我啊!人家正在写东西,你进来的时候也不吱一声!”母亲的突然来访把正在键盘上飞快敲击的温絮芮吓得一抖。
她回头怨怼地瞄了妈妈一眼,然后随手关上显示器,把转椅拧了180度,面向妈妈,“您大驾光临,又有何贵干啊?”
“我可是敲过门了!”温母无辜地笑笑,将手中的水果盘放到絮芮身边的电脑桌上,“是你根本就没理我。絮芮呀,不是我说你,一天到晚也不正经找个工作,就这么窝在这里,写这些有的没的……”
“什么有的没的?”絮芮咬着下嘴唇,没好气地翻着白眼,“妈,我这是在艺术创作,拜托你要尊重我的工作。而且我是有收入的,又不是白吃你的!”
“呵,是有收入。”温母轻飘飘地笑一声,“不过,以你这种几个月也未必有一次收入的情况,真是让人……”
“哎呀,妈妈——”不耐烦地拖着长声,絮芮使劲抓了抓脑袋。本来这次的进度就已经很慢了,故事已经卡住了不说,妈妈还一个劲帮忙制造混乱,“你到底是有什么事啊?如果没事的话,我可要继续写啦!”
说完,絮芮又拧过转椅,重新打开显示器的开关。
“我有事跟你说!”温母急忙伸手关上显示器,“你先让我把话说完。”
“那你就快说啊——”絮芮捺着性子压低了声音恳求着。
不是她不敬老,实在是在她最近一直写得磕磕绊绊的,好不容易今天有了点思路写得还蛮顺的,她老妈就来打岔——她真是恼火得很呢。
“絮芮,我问你……”温母的脸上挂着暗昧的笑容,“你最近有没有和小禹见面啊?”
“小禹?”脑子还在小说情节里打转的絮芮一时也没反应过来,半天才省悟妈妈说的是隔壁申家的小子,“申禹?没有!我现在忙死了,别说他没来找我,就是他来找我,我也没时间见他啊!”
絮芮努力地忍住想要再次翻白眼的冲动。说起来,从相亲那天到现在也有半个月了,妈妈一直乐呵呵地等着消息。反倒没有像以往那样每天在她面前唠唠叨叨的,让她的耳根子着实清净了好几天。不过,老妈的耐心也到最大限度了,所以才忍不住来问她了。
“没见面?”一听到这个答案,温母立即脸有不予之色,“怎么搞的?他怎么也不给你打电话约你呢?”
情节已经跑光光了,絮芮伸手从水果盘里捞了一只梨狠狠地咬了一口,悻悻然地对着妈妈说:“他根本就不知道我的电话,又怎么会给我打电话呢?”
“他不知道你的电话?”温母狐疑地看着女儿大啖的模样。
“嗯!”一边嚼着多汁的梨子,一边飞快地点头,嘴里含糊地说道:“他压根就没问我的电话。”
“他没问?”温母喃喃地自语着,“他没问,可是,可是,秀林不是知道你的号码?难道她没有告诉小禹?”接着她又竖起双目,“絮芮呐,他没问你电话,难道也没说他的电话号码?你就不能打给他吗?”
“我打给他?!”嘴里还含着梨肉,絮芮险些喷出去。申禹的电话号码她的确是有,不过是余希格硬存到她的电话里的,可不是申禹告诉她的。
可是,让她主动给他打电话?亏老妈想得出来。
正文 第四章 约会
“妈,我是你女儿吧?我才20多岁吧?你干吗一天到晚总想把我打包送给申家?”絮芮真是郁闷极了。是的,自己的确没有跟申禹交换过电话,因为他已经明明白白地表达过了,他们两个的相亲根本是被逼无奈之下的权宜之计。这会儿,就算他知道自己的电话也是不可能主动来约自己的嘛。
小小地失落一下。絮芮恶狠狠地将剩余的梨子全部吞进嘴里,“妈,相亲我也去过了。人家没打来电话就说明没看对眼,难道我还热乎乎地凑上去给人家笑话?”
“话可不是这样说的!”温母叹口气语重心长地拍拍女儿的肩膀,“你不要总是对相亲这回事有抵触情绪!妈妈是真的觉得小禹很不错,很适合你,如果妈不是真心疼你,又怎么会一定要你去和小禹相亲呢?”
“我知道你疼我,可是——我没毛病吧?我不残废吧?我有手有脚,五官俱全不少鼻子不少眼睛吧?我相貌虽然不漂亮可是也还算看得过去吧?”絮芮越说越觉得火大,“我才20多岁耶,又不是过了适龄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你着急把我送出去干什么?你怎么不管我哥哥呢?我二哥连女朋友都还没有呢,你怎么不催他去?”
“谁叫你是最让人不放心的那一个!”温母略含埋怨地抬眼看她,“你两个哥哥虽然性格不同,但是办事都足够成熟稳重。你二哥虽然现在还没女朋友,但依他的性格晚婚是自然的,我根本不担心。就连你妹妹絮冉为人处事老成持重,也比你有主意;她在美国两年不回来,只要打个电话报个平安我也就安心了——唯独你……唉!你以为我就愿意这么操心吗?”
“妈,你干吗? 我不就是没找工作只是在家写小说吗?”絮芮拧着眉头,满脸的不高兴。
最讨厌妈妈总拿她跟其他几个兄妹比较,一比就说她不省心——她哪里不省心了?她不服气得很!
“跟没找工作没关系。”看着永远毛毛躁躁的大女儿,温母苦口婆心,“是你的性格。你呀,都20多岁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脾气。我生了四个孩子,就属你最不成熟。要是不帮你找个合适的人家,不帮你找一个能容你宠你的男友,我会一直担心到死。”
老妈都说这种话了,她还能怎么办?
絮芮拧过头,闷不作声地将电脑显示器打开,然后飞快地将文档存盘,关机。等到电脑“咔嗒”一声断了电,她也沉着脸站起来,“我去找申家小子,我去找他,行了吧?”
“絮芮……”温母也站起身,还想再叮嘱几句。
她却已经不耐烦地甩开门走了出去。
“唉,就是这个说变脸就变脸的性格,要我怎么放心得下……”温母看着女儿凌乱的卧室,无奈地摇摇头。
头脑一热就这么冲出了家门,絮芮站在门口,怔怔地扭头眺望隔壁申家的房子——怎么办,大话已经说出口了,真的要去找申禹吗?
她抬起手放到唇边,轻轻咬着指甲,满心踌躇。
犹豫了好半天,终于鼓了鼓腮,不情愿地掏出手机寻到了那个号码,拨出。
电话响了半天,却是没人接听,絮芮瞪着亮晶晶的眼睛,盯着天空上的云朵,心情变得十分怪异:到底是希望有人来接,还是就这样响下去呢?
到底打这个电话是了了老妈的心愿呢,还是自己也在盼望着再见那小子一面?絮芮心不在焉地盯着一团形状酷似加菲猫的云彩,手机的听筒就在耳边嘟嘟地一个劲地响着。
算了,他不接电话更好,她正好一个人去逛逛书店,回头对老妈也算有了交代——可不是她没打电话,是他不接!
正想挂断电话时,听筒里却“哔”的一声响,接着传来一个温文的声音略带点迟疑地问候:“喂?”
“……啊,喂……”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絮芮被这突然而来的声音吓得差点将手机扔到地上,“喂,是我……”没头没脑的这一句“是我”,谁知道你是谁呀?她在心里暗暗恼火自己。
“是我,温絮芮。”干巴巴地补充一句,然后咽了口口水。絮芮的手捏紧了电话,“是申禹吗?”
“絮芮?”电话那头斯文的声音再度响起,听得出愉快的笑意,“找小禹吗?他出去的时候没带电话,我是希格,余希格——丫头,你还记得我吗?”
是他?絮芮稍微愣了一下,随即恢复了常态,“记得,小舅舅嘛!我的记性哪有那么坏?”眼前似乎浮出出那张温润的笑脸。
“呵呵……”听筒里传来他好听的笑声,让听到这种笑声的絮芮也不自觉地心情变得轻快起来。
“不用特意叫我小舅舅吧,叫我名字就好了——你找小禹,有什么事吗?”他的声音一贯的柔和。
“呃……”这倒让絮芮不好意思起来,怎么说?难道要说自己是奉母之命联络申禹?还是说申禹是自己的意思?“其实没事,找不到他更好。”
“是不是想出去逛逛?”余希格笑吟吟地猜测,“小禹不在,不过我倒是可以陪你去,只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算了,我自己去就好。”絮芮不自在地舔了舔嘴唇。
“说得也是,有我在旁边倒会让你觉得不自在。”希格的声音听起来还是在笑。可是絮芮却瞪着眼睛,他怎么知道她会不自在?他又知道她的想法了?
“才不呢?”絮芮很讨厌自己的死硬,不过话说得太快,要收回已经迟了,“……哪有什么不自在,我就在家门口,你出来就能看见我了。”说过,便用最快的速度挂断了电话。
絮芮咬着下唇,目光游移不定地眺望着隔壁申家的大门——五分钟,最多不过五分钟,她便看到了余希格挺拔的身影跨出门口。
他一眼便看到了她,愉悦地笑着,朝她挥挥手,“丫头,久等了。”
“没有。”絮芮垂下眼睑。这是实话,他的动作足够快了,快得让她连反悔的机会都没有。
“走吧,我去开车。”很自然地,他便牵起了她的手,“要去什么地方?”
絮芮看着被他包在手心中自己的手,张了张嘴,但什么也没说,任他这样牵了去。
“……我想去书店转转。”本意是一个人去逛逛街的,不过这会有个免费的司机也不错,絮芮这样安慰地想。
“好,先去书店。然后我再请你吃晚饭——你想吃什么?”希格的眼睛里闪着温润的光芒,让絮芮的心中忽悠地一跳。
“吃什么……”她别开头,躲过他的眼神,不想让他看出自己的异样,“我还想喝上次的冰牛奶。”
“冰牛奶可以,不过要先吃过饭才可以。我知道有一家餐厅的海鲜很不错,交给我吧——”他看着她清秀的脸庞,宠溺地笑。
“好。”絮芮的眼睛看着地面,虚弱地应着。不明白为什么到了他的面前自己怎么就矮了一截似的呢?
“你刚才都没吃多少东西,不合你的口味吗?”希格含笑地注视着絮芮孩子气的吃相——只有孩子才会把零食看得比正餐还重要的。
出来的时候还只是下午而已,现在天色已经转暗了。两个人又是面对面坐在露天冷饮店里,还是上次一样的位置。坐到了这里絮芮才忽然想起来,上次他塞给自己的手帕好像还扔在自己上次穿的那件上衣口袋里,下次可要记得还给人家!
希格轻扬着嘴角,他们似乎总在这种时间跑来喝冷饮,难怪冷饮店年轻的老板在路过他身畔的时候不忘冲他暗昧地眨眨眼。八成自己猜想着将两个人当成了情侣。
“我还不饿嘛。”一边啜着可口的冰牛奶,絮芮一边翻看着自己刚刚从书店里选购的书——付账的时候,余希格居然一定要抢着付钱,说这是绅士的义务。虽然说拿人家的手短,不过一想想自己早都已经“吃人家的嘴短”了,也无所谓再多一项。
希格淡淡地一笑,眼光却已经飘到了对面的街角。
像是有所感应,絮芮立刻放下手中的书也转过了头,“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你的牛奶喝光了,要不要再加一杯?”他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不过,已经迟了,她已经看到了。
“咦,那不是申禹?”秀眉轻扬,絮芮的眼睛也尖得很,马上就在人流中将那个熟悉的身影认了出来。这会那个骄傲的小子正牵着一个长发女子的手,在街角拉拉扯扯似有纷争,他的眉梢眼角哪里还有一丝傲气,“他在干什么?他旁边那是谁?”
希格叹息一声,真没想到会这么巧。早知道坐在这里会看到申禹,他是万万不会带絮芮来这里的。
“你知道什么?”不再看那边的两个人,絮芮将怀疑的眼神转到对面的人身上,“那个人又是谁?”
“我不知道。或者说,我知道的同你一样多。”希格摊着手,“可是,我猜想,你看到这一幕会不舒服,所以我才叹气。”
正文 第五章 没感觉
不舒服?絮芮再次转头去看对面的两人,不确定自己心里的异样感觉是不是所谓的“不舒服”。她只好撇撇嘴,不再对此进行任何评论。
“我吃饱了,我要回家。”将玻璃杯子向前方一推,絮芮平静地与希格对视着。
“看吧,你果然还是不高兴了。”希格一挑他浓密的眉毛。
“我才没有不高兴!”絮芮冲他瞪大眼睛,“我跟他又没有什么关系,只不过是相过一次亲罢了。何况他当时就已经说得清清楚楚,跟我相亲不过是权宜之计,你们就省省心别再瞎起哄了!”
说完,她眨眨眼睛,以此来表白自己的确并无任何“不高兴”之处。
“好——”他轻笑一下,“那好吧,我们回家。”
絮芮率先站起来,不再看身后远处那一对男女,径直朝前走了出去。
希格担心地望了一眼对面的外甥:他似乎碰到了点麻烦,不知道他能不能好好解决——而自己,转头看看已经走出老远的絮芮,一抹微笑浅浅地洒落唇边,“丫头,你倒是等等我啊,难道你预备自己开车回家吗?”
“那你还不快一点?老头!”那丫头侧过头来,孩子气地挑衅着,“上了岁数的人就是要不得!”
“就来了。”他大步迎上去,温柔地揉揉她的头顶——
丫头,你是因为我那个外甥伤了心吗?
一进大门就看见妈妈坐在客厅里,笑得眼睛眯成一道缝——不用问也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不过现在温絮芮没有力气跟她解释,自己刚刚并没有跟她的“理想女婿”在一起,她只是微微点了点头,“我在外面吃过了。”
说完,也不等温母发问,便逃了似的上了二楼。
还未走进自己的房间,就有一阵怪异的重金属音乐声从自己房间的门缝流泻出来——絮芮狐疑地爬在楼梯上向楼下的温母喊道:“妈?”
“是絮冉。”温母站起身,好脾气地仰望着女儿,“她四点才下的飞机。”
回来也不事先打个招呼!絮芮瞪着自己的房门,这就是妈妈所谓的放心的女儿?
推开门,几个大大的行李箱首先映入眼帘——一身黑色休闲套装的温絮冉正仰面倒在自己的床上舒服地躺成一个大字——
“喂,这是我的床,你别像躺在自己床上似的!”絮芮不满意地白了她一眼。为什么这个倒行逆施的家伙在妈妈眼里反倒是个可以放心的人?如果自己这样一声招呼不打就国内国外地飞来飞去,一定会被妈妈掐死。
“回来了?听说你约会去了?恭喜你终于可以嫁掉了。”温絮冉懒洋洋地从床上坐起来,用一贯不愠不火的声音向她分别了两年多的姐姐打招呼。
“嫁个大头鬼!”不提还好,一提突然让她很火大。絮芮狠狠地倒在床上,“我呢,一时半会是嫁不掉的,就别说我了。倒是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美国那边的课程基本结束了,我准备下个月到日本去——”絮冉的脸上不见什么明显的情感起伏,声音也恬淡淡的。
“结束了?”絮芮怀疑地盯着她的眼神,“两年?”
“嗯。”絮冉从床上站起来,走到音响前面,关上嘈杂的音乐,“因为我的课程设计要巡演,所以才耽误了些时间;要不然原本上个月就可以结束——我的学分早就拿够了。”
絮芮吐了吐舌头,这个妹妹只比自己小一岁半,要说起念书,那真是温家第一天才。
温家的老幺温絮冉,非但与众不同,简直天生就是读书的人。小学,中学,大学一路跳级地念下来,今年刚十九岁,这不,留学的课程也念完了。
“接下来,你还准备怎样啊?你去日本干什么?”絮芮懒散地瞪着天花板,要是自己跟妹妹一样聪明,是不是就不会面临这种几近逼婚的命运?
“早稻田大学,已经联系好了。”絮冉从自己的行李中掏出一个包装盒扔到姐姐的床上,“你的礼物。”
“日本,哼——”絮芮一把接住盒子,不屑的语气显而易见。
絮冉毫不客气地白了她一眼,“狭隘!如果因为是事关日本的就不能沾不能碰,还谈什么进步、发展、以夷制夷?”
“别跟我讲大道理,我什么也不懂。”絮芮捧着礼物跳下床,“你会在家住多久?难道你要跟我挤一间屋子?”
“没办法,我的房间里堆满了杂物。”絮冉耸耸肩。“只好跟你挤一个月。”
“谁让你回来之前也不打个招呼,活该。”絮芮坐到地毯上,一边拆礼物一边恶意地笑——她们之间的友爱之情通常都这么表达的。
絮冉抱着臂,含笑地看着姐姐一层层地拆去包装纸。
努力地拆掉一层纸又一层纸,絮芮一边拆一边在心里控诉妹妹的坏心眼:包得这么厚,里面的礼物有多大可想而知。
终于拆开最后一层包装,露出一个精致的金属小盒子,絮芮抬眼看了看妹妹,而后者向她努了努下巴示意她打开。
絮芮轻轻揭开盒盖,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便猛地从缝隙中挤了出来,“扑”的一声,掉在她的手掌中——一只黑色的老鼠。
“呀——”那种柔软又冰凉的触感让絮芮忍不住惊呼尖叫。
而事故的始作俑者却捂着嘴,笑得优雅且有气质,“你的叫声真难听。”
“温——絮——冉!”一个字一个字,咬牙切齿的。
“Oh?I’m sorry?”可是她的眼睛里一点歉意也没有,“怎么样,我的作品,很漂亮吧?”
絮冉说的不是那只橡胶制的假老鼠,而是盒子里面那一只精巧的镶钻手镯。
絮芮扔下假老鼠,将手镯取出来,一边白了絮冉一眼,“坏心眼的丫头!”
“这可是我精心为你打造的。戴着它去约会你的白马王子,事半功倍。”坏丫头笑着坐到她身旁,伸出自己的手腕——上面也有一支一模一样的手镯。
絮芮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两年没见的妹妹——为什么行事这么特立独行的絮冉却不是妈妈最担心的人呢?
“不说话,想什么?”絮冉用手指戳她的脑袋。
“在想,为什么老妈这么纵容你!”絮芮打掉她的手,然后小心地将手镯套到自己的手腕上,举起来,对着灯光察看。镶嵌完美的钻石在灯光下散发着耀眼的璀璨光彩,每一次转动都闪耀着不同的色彩,有种惊心动魄的美。
“因为妈知道,我独立且乐天知命。”絮冉轻描淡写地眨眼。
“我也乐天知命啊!”絮芮很不满意这个答案,而絮冉马上指出她的认知有误,“你那不叫乐天知命,你的是盲目乐观。”
“谬论!”絮芮用眼神传递着自己的不忿。
“呆瓜。”絮冉同样用眼神还击。
“欠扁?”絮芮威胁地扬起眉毛。
“你敢。”絮冉毫不示弱地眯眼。
“臭丫头!”
絮芮跳起来抓起一只枕头做武器,絮冉也在同时作了同样的动作,“大笨蛋。”
一场枕头大战,如火如荼地展开,战况正酣。
相较于温家的天伦之乐,申家的情况则比较惨淡。
申妈妈余秀林出门和牌友大战去了,只剩下申禹和余希格甥舅两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谈判似的对视着。
申禹的头发凌乱,一副懊恼的神色。希格静静地坐在他对面,不急也不催促,只等着他解释下午的情形。
“我必须说吗?”申禹犹豫地斜着眼睛,英俊的脸庞上有一丝焦虑。
“如果你还把我当盟友,如果你还希望得到我的援助——你知道在我姐姐的心中温絮芮已经是她未来的儿媳妇,就像温家已经把你看成准女婿一样。”
“算了吧。”申禹一副敬谢不敏的模样,“我都已经跟妈说过几百遍叫她不要干涉我的感情生活,可她就是一句也听不进去。早知道我就不会这样一毕业就从美国回来,至少也要待上十几二十年再说。”
希格用手指敲敲他的头,“瞎说什么!你妈妈难道还会害你不成?你别跟我兜圈子,痛快回答我的问题。”
申禹使劲地挠了挠头,“不是我不回答,实在是根本没什么好说的。”他的神情愈发显得失意,“人家根本就没答应我什么,我又能说什么呢?”
“你单恋人家?”希格平静地看着他的眼睛,“她是谁?”
“她……”一提到自己的意中人,申禹略微有些赧然,“是我大学同学的妹妹。可是,我不是单恋!小舅舅,我知道她也是喜欢我的,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希格轻笑地看着外甥的眼睛。
“只不过……”申禹迟疑地皱起眉头,“她有点心理障碍,她……因为自卑,她总怕被人说配不上我。小舅舅,我要怎么才能让她明白,其实我喜欢的就是她这个人,为什么我们要在乎别人的想法呢?”
“自卑?”将手轻轻地搭在外甥的肩膀上,希格指出重点的症结所在,“她为什么要自卑呢?”
焦躁的表情爬满申禹的脸庞,“她……她的眼睛……”
“眼睛。”希格平静地重复。
正文 第六章 瞎子
“眼睛……”申禹艰难地吐了口气,“她的眼睛——看不到。她怕我的家人接受不了。”说完,他求助地抬起头。
的确是很棘手。希格伸手支着下巴,“她是盲人?的确是很震撼,你们即使有了结果,未来的困难也是可以预期的——你真的已经决定了?”
“盲人怎么了?”申禹一下子惊跳起来,“小舅舅!难道你也要用世俗的眼光来衡量我的感情吗?别人不懂我,难道你也不懂我吗?”
“小禹,你冷静下来听我说。”希格不同意地看着他激动的模样,“我们现在是要解决问题,不是要制造矛盾。”
申禹搓了搓脸,一脸疲倦地颓然坐回原位,“小舅舅,要说服她面对她的感情已经是一件费时又费力的事情,我真的不想——真的不想再浪费时间精力在其他事情上了。小舅舅,我需要你的支持。”
“我当然支持你。但决定权并不在我手中,关键是你妈的态度。小禹,你有没有对她提起过这些?”希格安抚着他的情绪,心里不停地盘算着,这件事在自己姐姐那通过的几率有多高。
“暂时还没有。我想先确定小静的心意——她叫罗希静。小舅舅,我已经决定了,我是不会改变主意的。我已经认定她了!”申禹坚定地点了下头,脸上还带着深刻的倦意,“不管会有多困难,我的人生已经不能没有她了。”
希格轻轻地笑,欣赏地看着自己的外甥,“当你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小禹,你已经是个真正的男人了。”
“你会想办法帮我说服妈妈?”申禹的眼睛里闪烁着喜悦的光芒,“我就知道小舅舅你人最好了,你绝对不会抛弃我不管的。”
“刚刚是谁说我用世俗的眼光看他了?”希格耸耸肩,摇头而笑。
申禹再次挠头,“小舅舅,你就不要再跟我计较了,我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希格轻轻捶他的肩膀,“傻小子,加油!”
“嘿。”申禹果然傻笑一声,然后又想起什么似的再度皱眉,“温家那边要怎么交代?温伯母一向对我很好,我倒真怕……”
“怕什么?怕她把温絮芮硬塞给你?还是怕温絮芮也看上了你?”希格翘着嘴唇,眼睛里是一抹探索的意味,深深地看着他,“你确定你是真的已经决定了自己的感情?你真的不喜欢温家的丫头?”
“我当然……”申禹眼睛闪了闪,恢复了原先潇洒自若的神态,“小舅舅,你不是对温家那丫头很感兴趣?上次你不是还夸过她很好嘛!”
“我是说过她很好,因为我就是觉得她很好。”希格淡然地一笑,“而且,我的确很高兴你心中另有所属。”
“那就太好了……”
“申禹,你只管做你想做的事情;但不要把自己的希望强加在别人的身上——我是很喜欢那丫头,我也肯定会为了我自己的心意而争取她的感情;不过,那绝对不是为了让你心里好过,而是因为我喜欢她!我会回来这里接受X大学的教学工作也全是为了她。”所有轻松闲适的表情都不见了,余希格脸上换上一派严肃认真的神色,“因为我喜欢她,所以绝对会认真地对待每一件与她有关的事情,你懂吗?”
申禹怔怔地看着突然变得声色俱厉的小舅舅,半晌,才闷闷地点点头,“我只盼望小静可以早点面对她的感情,其他的……我实在顾不得了。”
“各人,有各人的造化——”
希格长长叹息一声,将眼光转向窗外——对面是温家宽敞的庭院,夜色中闪耀着点点昏黄的灯光。
彭蔚扬了扬尖小的下巴,“懒得理你,我要去学生会了。”
说完,便转身冲出教室的门。
林谙俯下来在自己的课桌里翻了一下,紧接着,一个雅致的淡蓝色信封就出现在他的手上。
“白痴,做这种无聊的事情。”
他冷哼一声,看也不看便将信封丢到垃圾筒里面。
随后转过身,冷然地走出了教室。
絮芮停了下来,轻轻咬着手指。
夜已经深了,除了点点淡淡的星光,窗外几乎已经没有什么光亮了。
这样写好吗?其实她根本不喜欢冷酷的男人当主角,她从来都认为所有不懂得尊敬女生、妄自尊大的男人都是猪!如果不是为了追随流行,她宁愿写一个敦厚老实、有点笨、有点木,但是会真心疼爱女主角的男生。
她伸出右手,无聊地掏了掏耳朵。她身后的双人床上,絮冉睡得正酣,只有微微的呼吸声,轻得几不可闻。
絮芮使劲伸了伸懒腰,小说的情节不停地在她的脑袋里翻滚着,偏偏不相干的人却频频打断她理顺思路的努力。
他的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他的嘴角扬起优美的弧度,他那一双似乎可以洞悉一切的眼睛,就这样深深地凝视着她……不经意地,眼光落在屏幕旁边那一撂书上——那是下午余希格陪她逛书店的收获。
从她回家到现在,那个总喊她“丫头”的“老头子”就不断地在她的眼前晃来晃去。她甚至不知道,在她看到申禹和那女子的时候,自己到底有多在意。
她不在意吗?她在意吗?
絮芮使劲眨巴眨巴有点干涩的眼睛。
蓦地,一旁桌上的手机“叮叮”响了两声,是短信的提示。她将椅子转过来,伸手将手机取过来,翻开查看。
“丫头,还没睡?别奇怪,我能看见你窗户的灯还亮着。已经很晚了,时值深秋,小心夜凉,加件衣服吧。隔壁的好事人。”
巧极了,刚好想到他。电脑桌上,还摆着他的那一方手帕——已经洗好了,却每每忘记送还给他。
“隔壁的好事人?”絮芮轻笑着重复着他的署名,真是个好事的家伙。不过,没看到他的提醒她居然都没感觉到:夜真的深了,果然是添了些微凉意,如水般涌上来。
絮芮站起身走窗前向外面眺望:黑蒙蒙的,一片模糊什么也看不清;不知道邻近的他现在又在做什么。
她微微笑着,回身从衣橱里抽出一条披肩,将自己冰凉的肩头包裹起来。一颗心,也渐渐地温暖起来。只是一条短讯罢了,怎么就能让她的感动一泻千里?
“好事人,你打扰了作家的创作,真是罪无可恕。不过念在你一片好心,暂且不予追究。感谢我的宽大处理吧!”
有趣地回复他一条短信,絮芮重新坐回电脑前,带着盈盈的笑意将刚才写的一段全部删掉。小说的情节似乎已经全部顺利地在脑海中排列整齐,只等待着依次从她的指尖流泻而出。
而隔壁的好事人,此刻正含笑翻阅着她的短信,上扬的唇角溢满宠溺的笑意。
“下周五是你申婶婶的生日,你可要用心准备礼物!”
吃过晚饭,母女三人坐在大客厅中,文父和二哥正廷照例是不在家的。温母第一百零一次提醒大女儿应尽的义务。
“我知道了——”无奈地拉长声音,絮芮极不雅地伸个懒腰,别过头去,伸长舌头,冲絮冉做了个鬼脸。
“那我也准备一份好了。”絮冉将她的小动作全部纳入眼底,淡淡地一抿唇。
“也好。”温母欣慰地看着小女儿,“既然我们都会过去庆祝,就要做得周全。礼多人不怪嘛!”
“那干脆把大哥大嫂,还有二哥,全家人都叫上;一个也别落下!”絮芮翻了翻白眼,事情摆明了是针对自己的嘛。
“你别急……”絮冉抿着嘴,笑着看了一眼正欲发作的妈妈,打趣她,“会有那么一天,全家齐出动——只要你跟申家的小子真的成了好事,还怕没有那么一天?”
“温絮冉,你皮痒了是不是?”絮芮竖起两道秀眉,作势地抬高肩膀。
“没错!絮冉说得一点没错。”温母乐呵呵地将小女儿揽到怀里,很高兴她给自己出了口气,“所以,你就给我抓紧一点,赶快跟小禹好好发展就是了!”
“老天!”絮芮垮着脸,心里犹豫着,要不要跟妈妈说清楚,自己跟那个家伙是根本没可能的。如果真的说了,妈妈会不会相信?
只是这么片刻的犹豫,辩白的机会就已经转瞬即逝——温母起身离开了客厅。
“你还跟着凑热闹!”看着妈妈的身影走上楼梯,絮芮压低了声音向妹妹表达自己的不满,“你明明知道怎么回事的,你这么一讲妈妈还以为我和申禹的事情真是有希望呢!”
“笨蛋,我给你制造了机会你又不说清楚;你这种含糊不清的个性啊,难怪妈妈始终没办法对你放心。”絮冉优雅地伸着双手,迎着光,仔细地检视每一个光亮的指甲,“话又说回来,那个申禹难道不值得你拉下脸面去争取一下吗?
妈妈之所以相中申家,肯定也是因为他家是邻居的关系——这样你就在妈妈的眼皮底下,一旦发生什么情况她也好在第一时间出现呀。”
正文 第七章 好感
“发生什么情况?”絮芮拧着眉头,“我能有什么情况?别把我说得好像定时炸弹似的!”
“你呢,绝对不是一颗定时炸弹……”絮冉挑起眉,微笑着将姐姐的短发拢起顺到耳后,“你是一颗不定时的炸弹。没有人知道你什么时候会爆炸——这样才更恐怖。”
“温絮冉!你敢这么说我!”絮芮咬着牙跳起来,伸手就去抓她的脸。
而惹火她的人早已经笑着起身逃跑了,“对不起,我一贯如此诚实。得罪之处还请原谅……”
“你给我记住!”絮芮叉着腰站在客厅中央,一个人郁闷得直要吐血。
看来要撇清自己跟申家小子的关系,还要再找一个适当的时机了。在这之前,暂时先让妈妈得意一阵子去吧。
不过,那天看到的跟申禹在一起的女子,到底跟他是什么关系?莫非申家小子已经有了女朋友?如果是他已经有了女朋友,为什么不直接跟申婶婶说清楚?他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絮芮歪着嘴巴认真地思考了半天,但是这种麻烦的事情似乎不太适合她那简单的脑子,所以,她决定放弃。叉起双手,轻快地跳上楼梯,向自己的房间走回去。口袋里的手机“叮叮”地响起了提示音,有短消息。
“丫头,有事吗?出来一下可好?外面很凉,穿件外套。”
干什么?
絮芮眨眨眼睛,这么晚了,他突然找自己有什么事呢?
犹豫间,他那深邃的眼在脑子一闪而过,她蓦地心中一动:原来自己也有一点点盼望着再见到他的雀跃。
没有跟谁打招呼,絮芮悄悄地从家门溜出来,穿过自家的庭院,一眼就望见希格的身影倚在白色的塑质栅栏上,仰首望着天上的繁星,若有所思。
夜色沉沉如水,微微凉意袭来,絮芮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啊嚏”一声将门外的人吓了一跳,“丫头,你还好吧,不是叫你穿上外套?”
“我没事的!”拧了拧冰凉的鼻尖,絮芮几步跳着来到他向前,“你找我,有事吗?”
希格微扬着唇角注视着她的笑脸,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开口:“有点事……”
“说啊——”絮芮别过他如水的眼眸,转而去看天上的星斗。
秋夜的星空晴朗清爽,眼见无数的星子黑幕上熠熠生辉,让人觉得整个身心似乎都会被吸进去似的。
等了半天,对方竟然还是没有继续说,絮芮收回抬头望星的眼光,“你干什么?不是有事要对我说吗?巴巴地叫了我出来,现在又不说话?你是不是拿我开心啊!”
“丫头……”他尴尬地笑下,刚要开口说下去,孰料絮芮的鼻子又是一阵痒,“阿嚏,阿嚏——”连着又是两声,渐入深秋的夜晚果然是凉气袭人。
他急忙脱下自己的灰色外套披在她的肩膀上,“着凉了吗?”
“没事,我这是鼻粘膜脆弱——”絮芮笑笑地看着他的大外套披在自己的小肩膀上,夸张得可笑。但带着他体温的外套迅速地温暖了她的凉意,让她微微脸一热。
“但愿你的心脏不要也脆弱才好。”他喃喃地低吟着。
“什么?”她没听清。
“絮芮,”他认真地叫她的名字,“你对我那外甥,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我对他哪有什么感觉?”听他居然又提起申家那小子,絮芮突然觉得心里有一些闷闷的,难道他就这么希望自己看上那个家伙吗?
“不是已经告诉过你,我们是不可能的!”真是破坏气氛。
“那就是说……”余希格的声音有点干巴巴的,他突然发觉自己的心情紧张得不得了,“如果小禹另外、另外有了女朋友你也不会介意?”
“……”愣了一下,还真是个难回答的问题,絮芮眨巴眨巴眼睛,“申禹?他有女朋友了?是我们上回看到的那个人?是不是?他什么时候交的女朋友?为什么申婶婶不知道呢?”
“咳!”希格干咳一声,不自在地偏过脸。
看着他为难的模样,絮芮抿着嘴唇轻巧地微笑,“你的这个问题太难了,我决定不回答!好了,你要告诉我的,我也已经知道了,没有其他的事,我就回家喽!”说完,扬着眉毛,询问地看着他。
希格轻轻扯了扯嘴角,“……那好,那,再见。”
絮芮垂下眼睑,斜过头微一点头,脱下肩头的外套交到他的手里;然后翩然地转身回去了。
希格在她离去之时低低地叹了一口气。
丫头,你真的已经将过去、将我完全遗忘了吗?
申家婶婶过生日的当天,为了选购合适的礼物,絮芮拽了絮冉一起逛街,“我相信你的审美眼光嘛,难得给你个表现的机会,你可要好好把握!”
“你不用废话,我会替你讨好你未来的婆婆……”絮冉的话未说完就被姐姐粗鲁地捂住了嘴。
“温絮冉,我最后一次警告你:我是不可能给申家当媳妇的!如果你再要制造什么误会的话我可对你不客气啦!”絮芮竖着眉毛,冲妹妹龇牙咧嘴。难道还要她昭告天下,申禹已经有女朋友了吗?看希格上次欲言又止的模样似乎是有什么隐情,那她就更不好乱说话了。
“OK?OK。”絮冉甩开她的手,指指橱窗里的一串碧玉佛珠,“这个怎样?我听你说申家婶婶很虔诚的。”
“不错,去看看。”放过信口雌黄的妹妹,絮芮率先进了玉器店。
絮冉耸耸肩,“口是心非。如果真的对人家没有意思的话,干吗那么用心啊?还不是有企图!”
已经推开了店门的絮芮猛地站定了脚步,回过头了威胁地眯起眼睛,“絮冉?”
“好,很好,我什么也没说,我的意思是你买这个礼物很合适。”絮冉眨眨眼,若无其事地微笑。
絮芮瞪了她一眼,转身进了店铺。
傍晚时分,絮芮挽着妹妹的手走进申家的大门。
她的袋子里装着包装得精致的那串碧玉佛珠,而絮冉也选了一对鸡血石耳坠子。两个人一边嬉笑着一边走进申家的房门。平常的时候,絮芮也偶尔会陪妈妈一起过来申家,所以都是熟门熟路。
一楼宽敞的大客厅内已经坐了几个人,温家两姐妹一进屋,所有的人都把目光投注到两个身上。
絮芮马上就感觉到室内的气氛有些凝重,这时已经有人站起来招呼:“你们来了——”温润的笑容,是余希格。
“小芮,你来!”申婶婶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有点异样的严肃。
絮芮闻言顺从地走到她身畔,这才有机会打量客厅里坐的几个人。
老妈也不用说了,她正稳稳地坐在申婶婶的身旁,在她们的对面坐着三个人,除去已经站起来的希格,就是申禹以及另外一位年轻的女子。
絮芮的眼睛定定地盯在那女子的身上:好一个秀气的美人。一张白皙的俏脸,五官精致,乌黑的长发直泻到腰际。此刻她的双手紧紧地捉着申禹的衣袖,楚楚可怜地低垂着眼。
正是上次和希格出去的时候看到的那个人,大概就是希格所说的申禹的女朋友喽!絮芮心中已经了然,不过不知道这种沉重的气氛是否与此事有关,这她就不懂了,这女子可比自己漂亮多了!这样的媳妇,申婶婶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希格干咳了一声:“姐姐——”然后伸手示意絮冉入座。
“小禹,你故意挑了这样的日子,算准了我是不会在众人面前让你难堪是吗?”余秀林的脸色十分难看,她直直地逼视着申禹,“是这样吗?”
“妈——”申禹的脸色同样不好看,他的手紧握着身旁女子的手,“我会带小静在今天回来,是希望她能一起来庆祝妈的生日……”
“哼!你还记得今天是我的生日!”余秀林越说越生气,她拉起正在莫名其妙的絮芮的手,“你看看小芮!她也是来给我过生日的,你说说,你突然就拉了一个……这样一个人来,说是你的未婚妻!申禹,你对得起谁?”
絮芮扭了扭脖子,下意识地将眼光投到了希格的脸上,求助地睁大了双眼。
希格无奈地一扬嘴角,“姐姐,你别这样,来者是客……”
瞧这架势,不像三堂会审似的?
小心翼翼地转过头,絮芮好像做贼似的用眼角瞄了瞄了自己的老妈,果然!老妈的脸上也够看了。她在心里吐了吐舌头,倒好像大家都认为自己是个弃妇似的。如果不是气氛不对,她还真想当场来个仰天大笑呢!
无声地与余希格交换了一个眼神,絮芮轻轻地拍拍余秀林的手背,“申婶婶,你先别生气,有什么话慢慢地说。”
余秀林难过地拉住絮芮的手,“小芮……我一心指望着你和我这不争气的儿子……”
“妈!”申禹却坐不住了,他挽着身旁的小静站起来身来,“原来我就对你说,不要按你的想法来安排我的生活,你不肯听;现在我把小静带来见你,你还不是肯面对现实。难道我就一定要娶她,娶你指定的人选那才是孝子吗?妈,现在都什么时代了?”
正文 第八章 坦白
余秀林怨怼地瞥了一眼儿子,“你……你是不是要气死我才满意?”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一直默不作声的小静哀怨地抬起眼,絮芮这时才看到她漂亮的大眼睛里无神的光泽,诧异地几乎当场捂嘴:原来她竟然是目不视物——“如果不是我的来访就不会这许多麻烦。”
她的语气几乎是低声下气的,这让余秀林的心中一窒。她生气的是儿子对她的隐瞒,以及儿子竟然选择一个盲目的女子作为终身的对象。可是她并没有想给那个女孩子什么难堪,这有违她的初衷。
絮芮不露痕迹地起身,蹭到了希格的身旁。气愤中的申婶婶不说,自己老妈脸上的霜冻也够在夏天保存一大块冰块了!
“怎么搞的?”她用只有他才能听到的声音低声问。
“小禹把他的女朋友带回来跟姐姐摊牌了……”希格也悄悄地跟她咬耳朵。
“小禹——”脸色不善的老妈也开口了,絮芮在心中暗叫糟糕,“我一直以来对你怎么样?你从小我就特别喜欢你,你出门上学、工作,我跟你妈妈一起惦念着你;在我心里就当你是自己的孩子一样——”
“是,温伯母对我的好,我是永远记得的……”申禹牵着女朋友的手,勉强地笑。
“我真没想到……我一心要撮合你跟我们家絮芮,也是出于对你的欣赏;如果你根本无意于她是不是应该一开始就说明了呢?你在跟絮芮约会的时候为什么不说明白呢……”
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絮芮的眉头已经拧成一个大疙瘩。放着不管的话,搞不好激动的老妈会拼命要申禹对自己“负责任”呢!有没有必要这么恐怖?现在是什么年代了?相亲不成功也就算了,怎么还会上演如此荒谬的戏码?
絮芮看了看在旁边抿着嘴一副看热闹表情的絮冉,使劲地瞪了她一眼。
“妈,你别说了!”如果她再不开口,老妈真会拿刀架到申禹脖子上了,看她激动得脸都涨红了,“我跟申禹从一开始根本就没什么……”
“你不用替他开脱。”
得,絮芮一翻白眼,现在她说的话在老妈看来居然也成了委曲求全了!
申家婶婶万分抱歉地抬眼看着絮芮,“小芮……”这一声真是叫得絮芮心里酸溜溜的。
“申婶婶,妈,我都说了我跟他没什么的!其实,其实……”絮芮努力地试图表白,但越着急,越不知怎样说才好。
她求助地抬头看着余希格,心里盼望着他能办法打破僵局。
“其实,这些日子以来,跟絮芮约会的人是我。”希格挽着絮芮的手,淡淡地开口,“是我们两个在拍拖。”
一句话,让一屋子所有的人全部安静下来。
两个老妈全直勾勾地看着他,连絮芮也忘记了自己要原本说的话,瞪大了一双眼睛盯着他看,“你说什么?”
“还要隐瞒吗?我们不是一直有短信联系?我们不是一起去吃饭,还一起去逛街吗?前几天晚上我们还在家门口前见面;对了,而且我们都已经交换了信物,不是吗?”希格状若无辜地抬高了眉眼。
他问一句,絮芮只好傻傻地点一次头。没错,他说的话全是真的,他说的事全是有的,可是,可是,可是好像不是那么回事啊。信物?难道就是他那一方手帕?那个,也能算是信物?
“余希格,你太过分了!我女儿才20岁啊,你可不能欺负她……”说着说着,老妈的态度突然360度大转弯,“她这个家伙啊,又幼稚,又任性的,你平时可得多包容她一些……”
“妈!”絮芮气急败坏地高声叫,这都哪跟哪呀。
“怎么?是你没有把事情说明白,我还没教训你呢,你还叫什么?”老妈丢她一个大白眼,和蔼地拉起希格的手,“希格,虽然说你是秀林的弟弟,可是论年纪我当你长辈也不算屈了你,你可要好好对待我们家絮芮……”
“妈——”有气无力的声音,絮芮欲哭无泪地瘫坐在橙色的大沙发中,“只要有人买你就卖,是不是?”
“傻丫头,你胡说什么!你跟希格交朋友,我当然是不会反对的!傻孩子,一定碍于辈分的关系不敢对我们说明是不是?可难为小禹了,是伯母错怪了小禹……”温母这会已经把絮芮当成了透明人,只管拉着希格的手——这个准女婿也不错,虽然按辈分要叫舅舅,可是自己家跟申家又没有什么亲戚,有什么关系?论年龄,比絮芮大十一岁,是稍微大了点,可是看人家谦谦君子的风度,只怕比申禹更懂得疼人!而且人家是大学教授,工作好;有学识有地位,成熟稳重,风度翩翩……真是百里挑一!温絮芮呀温絮芮,傻女儿,你是交了什么好运能得到这种好男人的青睐!
絮芮恐惧地看着老妈笑眯眯的脸,老妈心里那点想法什么的全都写在脸上。她的头皮开始一阵阵发麻,心里生出一种想要夺门而逃的冲动。无奈希格虽然站在一旁,但一双手可牢牢地捉着她的肩膀,“文婶子放心,我会好好对待小芮。”
什么什么?
絮芮仰头看着这个好事的老头子:文婶子?他叫的时候都不会冒冷汗吗?为什么她听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那好,那就好。”只要最让人放心不下的大女儿有了好归宿,旁的人、旁的事温母已经完全不放在心上了。
申禹牵着小静的手,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妈……”
孙母颓然地坐倒在摇椅中,“我已经管不了你了……你们……你们!”
希格的手按在絮芮的肩膀上,他轻声地唤姐姐:“姐姐——这不是很好吗?小静是小禹的选择;你要相信自己的儿子才是,他已经不是个孩子了!”
孙母摇了摇头,有种无力的茫然,“怡娟,我真是不知道了。”
“秀林呐,儿孙自有儿孙福。”温母已经没有心结了,这会反过来安慰孙母,“你也不用着急,小禹这孩子我一向就相信他的眼光——看看这姑娘长得多水灵,可比我们家那不成器的丫头强多了!”
孙母怔怔地看着眼前儿子坚定的表情,一时语塞。
温母改去拉小静的手,“姑娘,多大了?”
“22。”罗希静的声音软软地带着一股恬然的味道。
温母叹息一声,转向申禹问道:“小禹,不是伯母硏嗦。我看小静的眼睛不像是完全没有希望的样子,找个好大夫给好好瞧瞧,看是不是还有机会……”
“对,对,找个大夫看看!”呆了半天的孙母终于开了口,然后一双眼睛就盯在罗希静的身上,“多俊的姑娘。”
申禹一时尚转不过弯来,倒是余希格挤到他身旁,轻轻拧了拧他的胳臂,“你妈在跟你说话呢!还不快回答!”
“是,是!”激动的申禹紧紧攥着小静的手,“小静的眼睛,是有希望复明的!”
温絮芮无聊地看着这一幕凄惨动人、感天动地的家庭伦理大悲剧基本上尘埃落定;似乎自己已经变成了导致这出悲剧发生的大黑手,而且为此她将付出惨重的代价——她的自由。
絮冉含笑地歪着头,斜视着姐姐,用嘴型无声地说:“恭喜?”
被恭喜的那个则还了她一个超级大白眼。
感觉希格那双温暖的大手始终在她的肩头,隔着衣服传来一阵热度。令絮芮的心,忽悠忽悠的。
细想一下,她怎么有一种被人设计的感觉呢?
希格的唇轻轻地抿着完美的弧度,从他闲适的笑容里,没人能知道他刚才有多么紧张害怕。
还好她没有反对——或者她根本无力反对——这总是代表了一个好的开端,只要给他时间,慢慢来,他们有一生慢慢来。
上帝,希格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天知道,他有多么感谢申禹爱上的人是罗希静——该是谁的就是谁的,有缘不用强求的。
温絮芮,就是他余希格的——15年前,就已经说好了的!
“你不是做假的?”
“不是。”
“你是当真的?
“当真。“
“你是认真的?”
“我是。”
“你没搞错?”
“没错。”
“你不后悔?”
“不后悔。”
“啊——啊——”听过动人的海誓山盟后,被感动的当事人迸发出一连串可怕的惨叫。
温絮芮捂着耳朵,几近崩溃地蹲在地上任凭余希格怎么拉她也不肯起来,“我会被你害死啦——”
“我怎么害你了?”拉不起来她,希格只好陪她一起蹲下来。
“你还装无辜?”絮芮的眉毛都要掀到天上去了,“你都对我妈灌了什么迷魂汤啊?她现在只差把我打上包装再结个蝴蝶结送给你了!”
可恶,太可恶了!
原来跟申家相亲的时候还好说,妈妈只是在她耳边唠叨她几句,折磨折磨她的听觉;自从上次在申家听到余希格的爆炸性表白,说一直以来都是他跟她在约会,那之后,妈妈就直接叫他到家里来,而且一直催问他们的婚事。
老天,婚事!她真的快昏掉了。
正文 第九章 未婚夫
“大学教授很闲吗?你怎么都不用上班的?”絮芮扭过头去不看他,也不知道在闹什么别扭。
“你在不高兴什么?丫头。”希格扳正她的脸,“看我!”
不情愿地将目光转回来,一与他的眼神对视,絮芮立刻心跳快了两拍,“干什么?”
“……你是真的讨厌我吗?”希格与她深情地对视着,心里带着一丝忐忑,但努力不让自己的语气有半点流露,“如果你真的讨厌我的话,我就去对你妈妈说,这一切都是误会,是我自作多情……”
“我不是讨厌你……”话说得太快,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絮芮在心里暗暗吐血,真想抽自己两下。
“那又是怎样?”看着她涨红的脸庞,希格心底已经乐开了,但脸上依然波澜不惊,“做我的女朋友不好吗?”
做他的女朋友不好吗?絮芮眨眨眼睛,心里流过一丝迷惑,也不是不好啦……可是,可是,是不是太快了?她都还没做好心理建设呢!
“你又怎么样?为什么是我呢?”这是她最想知道的,“难道你不觉得我们差得太多了?”
“哪里差了?”希格一挑眉毛,这是个好迹象。
“年龄啊!我们差了11岁呐!人家都说两年就有一个代沟,我们之间你算算看,足有五个半代沟!”絮芮开始理直气壮地无理取闹。
希格带着好脾气的笑容,“没关系,所谓代沟,可以通过我们的努力沟通来解决掉:我愿意多花心思在了解你上面。我知道你从大学退学回家,一直在写言情小说,书已经出了几本,小有点成就;喜欢听流行音乐,喜欢看日本漫画;而且,我也知道你的理想:虽然你一直是写言情小说的作者,可是你更爱看玄幻的小说;JK罗琳是你的目标,你想写出像哈里波特那样的小说……”
“你怎么知道?!”惊叫着跳起来,絮芮不相信地瞪大眼睛。没人知道的,她的理想从来也没对谁说起过。妈妈就当她写小说是不务正业,从来不问她写些什么;爸爸哥哥他们是一味纵容她,他们也不管她在写什么;妹妹虽然支持她,可是她不了解小说这东西,告诉她她也分不清楚。他怎么知道她的目标是哈里波特?
“谁告诉你的?”这太奇怪了,他是如何知道的?
“你告诉我的。”希格学她瞪大眼睛,“在你的博客日记里,你写得很清楚呀。”
“博客日记?你怎么会知道我博客日记的网址?”有点模糊的印象,自己迷恋上博客,天天在网上留言更新那应该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现在连她都说不上来自己博客的网址了。絮芮努力地回忆,她在网上曾经信笔涂鸦留下多少真心话。
“这个嘛——”卖个关子,希格轻快地笑了,“保密吧。希望你以后也这么用心地来了解一下我,那时你就会知道了。”
“搞什么!”絮芮挠挠头,十分不雅地抱起双臂,“那你是真的要给我当男朋友啦?”
“。”希格拧下她的鼻子纠正她。
对,。
絮芮无力地放下胳膊。她忘了,今天妈妈叫希格来家里的原因就是要跟他讨论何时订婚的问题!
老天,居然已经谈到了订婚!要死了。
“你真的是认真的?”絮芮的脸皱成一团,心里却迷惑地想着不知道自己到底盼望着什么样的答案才好?
“真的!真的真的认真的!”
严肃无比的口吻,认真深沉的眼神,让絮芮的心又是一阵狂跳。
好吧,好吧。
絮芮故意大声地叹气:“真的没办法,遇到这种傻子我真是没办法。”
“丫头,你不情愿吗?”希格轻轻抚着她的脸蛋,这种细腻的感觉还真是怪让人上瘾的。
她应该一把打掉他的毛爪子,再顺道送他一记勾拳。絮芮这么想着,可是却呆呵呵地任他毛手毛脚,还傻傻地冲他笑。
“那你是情愿喽?”希格愉快地勾起唇角。
“老头子,我警告你。你跟我搅在一起可有得你受的!到时候你可别说我没告诉过你!”威胁的语气却软弱得无力,倒像是在诱人似的。
希格仍旧只是一味愉悦地笑。
絮芮闭了闭眼睛。订婚,听起来还不算太糟糕,至少眼前这个“老头子”还不是那么让人讨厌,她看他还挺顺眼的;那么,勉勉强强,马马虎虎,也就对付了吧。
“丫头?”轻轻将她揽在怀里,体验着准应享的权利。
“唔?”她胡乱地应了一声,还处于半晕车状态中。
希格飞快地啄一下她的唇,丫头,先定下你的人,再慢慢攻陷你的心,你,没处逃了!
被人偷吻到的温家大小姐,呆愣愣的,好半天才“啊”地尖叫一声,大惊失色地凑到“”的脸前,挥手就送上老拳一只,“坏蛋!”
“咣当”一声巨响,毫无防备的希格被“未婚妻”打得倒退两步碰上了一边的桌子,把放在上面装饰的水晶盘子撞得滑落下来。他拧着身子猛地扑过去,赶在盘子掉地之前接住了它——
“丫头,下回动手之前,记得先吱一声。”希格手捧着易碎的装饰品,无奈地笑笑。她的这一下子倒不会让他有多痛,但措不及防的倒是吓了一跳。
“吱!”絮芮狰狞地张开嘴,露出满口獠牙,表示自己已经“吱声”过了。接着,冲着希格的肚子又是一拳。
这一拳倒完全没有上一拳的力度,反而像是在给他挠痒痒。希格扭着身子弯下腰,努力地忍住迸发的笑意。
“笑,笑!笑吧,笑死你最好!”絮芮虎着脸,最后自己也绷不住了,笑得满脸花。希格在她灿烂若骄阳的笑靥之中,禁不住心神激荡。
“丫头,我们订婚吧!”
丫头,在你心里,可有我的一席之地了?
“希格,你是认真的吗?”余秀林轻柔的声音里透着一点点不确定的味道。
余希格修长的手指轻轻敲着茶几,一杯香茗置于其上,腾起阵阵茶香。透过那层水汽,他的笑容也显得格外温馨,“我当然是认真的,大姐。”
“真是……”余秀林伸手支着额头,“我算是败给你们了。”
“大姐,你是真的觉得小禹的女朋友不好,还是觉得絮芮和我在一起不好呢?”希格无奈地摇头而笑,“还是,你觉得事情没有按你的计划发展,所以心里不痛快呢?”
“你——”余秀林摇摇头,不知说什么才好。
“好了,姐。如果你只是想知道我的想法,那我就告诉你,我再认真不过了。”希格抬起茶杯,轻啜一口,“我要那丫头!”
不大的声音,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余秀林侧过头,审视着弟弟的脸,“怪不得,你在外地的时候也几次向我问起小芮的事情;原来,你是早就已经这样决定了,是不是?”
“是啊。”希格爽朗地笑,“很早就决定了;比你能想象出来的还早得多。”
“什么?”余秀林一脸狐疑地皱着眉,“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不懂不要紧,你只要知道,我是认真要娶絮芮那丫头的,就好了。”希格拍拍姐姐的手,“其他的事,全都无关紧要。”
“絮芮……是个好姑娘。”余秀林眼睛望着窗外邻居家的庭院,心里多多少少有点遗憾,她跟自己的儿子没缘分,真是太可惜了;虽说儿子看上的那个姑娘也不错……
“喂,大姐——”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的心里转什么念头,希格无奈地扬眉,“我可是你亲弟弟呵!”
“小禹还是我亲儿子呐。有什么好的,我自然先想到要给他嘛,”余秀林一摊手,脸上有无奈的笑,“别忘了,我现在可是申家的人——”
“老天,幸亏小禹另有意中人,不然,我的幸福可就飞了。”希格耸肩,与姐姐相视而笑。
一回来就赶上申禹要跟丫头相亲的事情,那个时候自己真的没有立场说什么,也认命地想,如果他们两个真的看对眼,自己也只好永远沉默下去了;还好老天还是眷顾他的。
幸好,幸好申禹爱上的是小静;幸好,幸好自己坚持了下来;幸好,幸好絮芮喜欢的是自己。
希格的心里充盈着感激的暖流。
絮芮手头正在写的稿子已经写得七七八八。今天她没有接着往下写,而且翻看着从前的文字,逐一进行修改。认真打定主意,把原先设定为冷酷绝情型的“男猪脚”改成了一往情深型。
至于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隔壁那个好事的家伙,绝对可以算做是“罪魁祸首”。
想到这里,嘴角就忍不住又翘了起来。到底是受了每天短信息的“骚扰”呢,文章里有好多个错别字;在以前,她可是以自己打字录入的准确率而极度自豪呢。不过,这种甜蜜温馨的“骚扰”,她倒是甘之如怡。
絮冉坐在她的身后,今天没有早早就睡倒,她也在挑灯夜读。
正文 第十章 恋爱的感觉
前两天,申家婶婶跟希格一起郑重其事地来到了温家;两家长辈聚在一起,郑重其事地吃了顿饭,算是把两个人的婚给订下来了——可怜絮芮还没来得及感伤,就已经变成了人家的“未婚妻”。不过,那些细节回想起来还是蛮幸福的。
在键盘上奋斗的絮芮眨眨眼睛,无声地一笑。想起希格那张斯文温柔的笑脸,心中便是一暖。明显能感觉到的,他现在在自己心中的位置在直线上升中。
“哎,絮冉——”絮芮停下打字的手,转过椅子,看着正在苦读的妹妹,“你说,如果一个男人愿意娶一个女人,意味着什么呢?”
“那可多着了。”絮冉连头也不愿意抬,“有可能是看上了她的家世、背景,也有可能是被她的美貌迷惑,还有可能娶她之后的其他什么好处。”
“呸!”絮芮唾弃她,就知道问她也不能有什么好答案,要不是除了她之外再没别的人好问,她才不会问她呢,“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这颗阴暗的心里,全是一些肮脏的想法。”
“那你别问我呀!”絮冉抬起头,扶了扶眼镜——她近视的度数不高,除了在看书的时候一般是不戴眼镜的——眼睛里闪动着戏谑的光芒,“可见有人的心里在动摇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少女怀春?”
“温絮冉!你一天不惹我就难受,是不是?”絮芮冲她挤挤鼻子,“人家在跟你讨论正经的事情,却被你说得那么不堪!”
“呵,是的。因为你一天到晚废话一堆,却在最关键的时候词穷了,是不是?”絮冉毫不留情地拆穿她的西洋镜,“一个男人愿意娶一个女人,意味着什么呢?”她懒洋洋地重复着姐姐的问题,“你出身小康,没有什么显赫的家世背景,又清汤挂面,没有可以称得上是美貌的东西,更不可能带给人家其他什么好处——那还有什么好问的?愿意以身相殉,拯救你于水火的家伙,还能图到什么好处呢?当然是看上你的人呗!其实你心里也明镜似的,就是不敢确定;你心里没有把握,非得从我这个旁观者的嘴里听到答案才能心安。我说得对不对?”
若不对着自己的迟钝姐姐,温絮冉断断是不会说出如此长篇大论来的。一口气说了这么长一段话,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好累!
被妹妹这么一说,絮芮悻悻地嘟起嘴巴,“你这个大毒舌!我哪有你说的那么恐怖?什么以身相殉,什么拯救我于水火啊?难道我是什么恐怖分子?还清汤挂面哩?人家是清秀佳人好不好。”
絮冉做了一个恶心欲呕的表情,然后摇着头,不再理会她,把目光投到手中的书上,“你别在那里患得患失的,连带还要影响我看书——奉劝你一句,如果你心里有什么结打不开,直接去问那个让你伤神的男人就好了!你们不是已经订婚?”
絮芮冲低头的絮冉吐了吐舌头,又拧过身子,继续面对自己的电脑屏幕。那上面一页页白纸黑字,从前她最爱的东西,现在却让她心里微微泛着一股烦闷的火气。
问他什么?问他到底为什么会想要跟她订婚?这个问题似乎已经跟他讨论过了,不过不记得他是怎么回答了,似乎是很在意她的样子,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正郁闷之间,手机又是“叮叮”的一声响。
絮冉抬抬眼,冲她耸耸肩,“如果我是你,就会手机调到无声震动,这样就不会打搅到别人了……”话未说完,已经有一个巨大的枕头迅速地照她脸庞飞了过来,她斜斜一闪身躲过了偷袭。
絮芮手里握着手机,恼火地掀着眉毛,“怕被打搅的话,就去爸爸的书房看书吧!那里现在没有人!”
“不要,太冷。”絮冉顺手将枕头塞到身后,正合适,太舒服了。
絮芮白了她一眼,然后才将手机举起来,翻看刚收到的短消息。
“明天可有时间?有个餐会,在中华居餐馆。据说那里的卤味很有特色,如果愿意尝试的话,就一起去,可好?”
中华居?那里的卤味的确是远近闻名。絮芮咽了咽口水,有这种大好的机会当然不能错过,肯定是要去大饱口福的!
“时间虽然很紧,可是勉强能挤出来一点。既然你都已经开口了,我怎么好驳你的面子?明天什么时候?”
不到三分钟。他的回复就来了。
“是,丫头,万分感激你的赏光!明天下午三点。出发之前我会给你电话,你在家等我就好。”
透过文字,絮芮似乎都能看到希格那一贯温文含蓄的微笑,她禁不住也扬起唇角。含笑将手机收好,她看了一眼埋头书中的妹妹。
“絮冉……”她一挑眉毛,微笑地唤着妹妹的名字。
“嗯?”絮冉也不抬头,只以鼻音相询。
“原来,谈恋爱和写恋爱小说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絮冉抬起头,看着自己的姐姐——她脸上溢着幸福的光彩,一看就是甜蜜的小女人状——
“看你这样,我算是明白了前人的至理明言。”絮冉唉口气。
“什么明言?”絮芮果然傻傻地跳进陷阱。
“难怪他们都说恋爱中的人都是一种病态。”
“……”果然是迟钝。半天才反应过来话里的含义,絮芮深呼吸,攥紧了拳头,“温——絮——冉!”
“OK?OK。算你是例外的那一个好了。”识时务者为俊杰,作为聪明人第一要务就是要学会察言观色。
絮芮“哼”了一声,但随即脸色便阴转晴,微笑忍不住地盈满眼角、唇边。她的心情正好,随那可恶的絮冉说去吧!
花费了大把的时间在挑衣服上面,等絮芮接到希格的电话之际,才恍然时间已经不多了——她还没有梳洗打扮呢!
慌慌张张地整理好,已经过了希格来接她的时间,她匆匆忙忙地背起自己的咖啡色双肩书包,迅速地冲出了房间。
刚踏上楼梯,就看到希格俊秀的身影,他站在客厅中正跟妈妈说话呢。
“对不起,你久等了吧——”她一边嚷着,一边飞快地从楼梯上跑下去。
“慢点,小心脚下!”希格扬起头,关心地望着她那种不要命的跑法。还好她已经习惯了这种高危险动作,最后三个台阶竟然也不迈步,直接就跳了下来,希格急忙向她伸出手将她拉到身边。
他被吓得心脏差点停摆,“时间来得及,你不要这么跳下来,很危险的。”
“才不危险呢!”絮芮翘着鼻子,得意地笑,“我都是这么下楼梯的,安全得很。”
长出一口气,希格揉揉她的短发,淡淡地笑了。
温母看着他们两个,咧着嘴,笑得已经说不出话来,“好……好。”
“好什么?”絮芮奇怪地看着笑得夸张的老妈,“妈妈,你有什么事那么开心?”
“还不就是为了你!”温母敲敲她的头,“记得要听希格的话,不许任性耍孩子脾气……”
“妈!”絮芮抗议地叫,然后转身向希格,“我们没时间了,还是快走吧!要是等我妈教训的话,几个小时也不够她说的。”
说完,拉着希格的手直奔向大门,一边走一边胡乱地回身向妈妈挥手,“妈,我走了。留着你的教育,等我回来再接着听!”
一直插上不嘴的希格只好宠溺地笑笑,挽着她的手出门。
温母送到门口,眼望他们开车去得远了,仍旧抿着嘴笑容不断,“傻孩子。”
从车窗看到妈妈还一直站在门口眺望,絮芮叹了口气。
“怎么了?”听到她叹气,希格一边开车,一边分心地询问。
“没什么,就是我妈——总是不放心我,好像我一出她的视线一定会闯祸。”絮芮撇着嘴摇头,手指无聊地在车窗上划着圈圈,“反倒是絮冉,长年累月的不在家里,她反倒放心。你说奇怪不奇怪?”
“那是因为你的性子比较急躁,又容易激动,遇事不够冷静,又不大会随机应变。你妈妈当然不放心你。”希格眼睛望着前面的路面,脸上却挂着爱怜的笑容。
“什——么?说得好像你很了解我似的!”絮芮嘴硬地反抗,但细细一想,他说的似乎还有几分道理,“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很用心在了解你啊。”剖心的话语随口就说了出来,让絮芮的心猛地一阵加速。
她不再说话,静静地看着希格专注于驾驶的侧面。
他很好看。他跟申禹长相很像,因为是血亲的甥舅关系。但他比申禹来得更细腻,眉目都更温柔。他的眼光也更加深邃睿智,年龄历练的成熟就体现在他的一举一动之中,有一种熟悉的亲切感,让她心折。
原本相亲的时候她还觉得申禹很帅,可是现在她却越来越觉得还是希格更有味道。原来自己耿耿于怀的不过是申禹对自己漫不经心的态度,原来自己并没有喜欢上申禹——所以就算“被迫”跟希格订了婚,她心里也没有怎么排斥。缘分可不是一件奇妙的事情!
慢慢地,一抹笑如花朵般绽放在她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