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红脸蛋和红耳朵
“哇！好厉害！”脖子上挂着玉观音的小孩坐在地上, 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面前越摞越高的石碓。
顾盼半跪在地上, 小心翼翼地把手里不规则的小石头往石堆上放, 全神贯注, 仿佛正面对决定一生的巨大命题。
小小的石头让三十多公分高的石头塔微微摇晃了一下, 最终牢牢的屹立在塔尖, 大声宣布记录的刷新！
“十七块！顾姐姐超厉害！”陈天空用力鼓着掌, 小脸激动地通红，不愧是顾姐姐，居然已经可以堆这么高了！
顾盼松了一口气, 退开一些伸手摸摸他的头：“天空只要再耐心一些，等你到我这么大的时候，也可以堆这么高！”
陈天空撅起嘴, 满脸不信：“顾姐姐骗人, 我哥哥比你还大两岁呢，他连十块都叠不上去！”
顾盼露出鄙视的神情, 刮了刮他的小鼻子：“陈誓是笨蛋啊, 天空又不是。”她用手挡住一边脸, 压低声音神神秘秘道：“我告诉你一个小秘密, 人和人是不同的, 像我和天空这样, 是特别厉害的等级，所以你要跟我看齐。像你哥哥陈誓和唐颂哥哥那样的，是属于一般厉害的等级, 所以他们俩看齐。像我们这种特别厉害的人, 都是靠头脑的，那种一般厉害的，才跑跑跳跳流一身臭汗。知道了吗？”
“喔。”陈天空瞪大眼睛，眼珠子乌溜溜转，“我知道了！所以妈妈才不让我跟幼儿园的小朋友一起跑！她……”
说到这里他慌忙捂住嘴，低头小声道：“原来妈妈知道这个秘密呀~”
“对，因为天空妈妈也是我们这种特别厉害的等级呀。”
陈天空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下一秒又变得疑惑：“可是顾姐姐，妈妈为什么不告诉我？”
“因为本来只有到了十岁才能知道这个秘密的，我是偷偷告诉你的哦，你不能说出去知道吗？”顾盼温柔地抚平他皱起的小眉头，“还有啊，虽然我们是特别厉害的那一种，但如果我们不多练习使用我们的头脑，也是比不过很努力很努力练习的一般厉害的人哦。”
“嗯！”小孩握紧拳头，过一会儿又问：“顾姐姐，妈妈让我弹琴和画画是在练习我们的头脑吗？”
“是呀。”顾盼捏了一把他滑嫩嫩的脸蛋，垂下眼睑。
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的孩子，从出生开始，就失去了自由挥洒汗水的权利。她不知道陈天空的心脏现在是什么程度，但看他略微发紫的唇色，想必情况是不乐观的。
相比起来，四肢健全、器官正常的自己，真的太幸福了。
“我知道了，我会努力练习，不会让笨蛋哥哥比我厉害的！”陈天空抿着唇，下定决心！
大汗淋漓打了几场篮球的陈誓、唐颂两人跨出铁丝网阻隔的球场走到顾盼二人所在地时，就发现五岁的小豆丁用充满战意的目光看着自己，陈誓正想开口询问，又见对方飞了个同情的眼神过来。
陈誓：“……顾盼，你又对我弟弟做了什么？”
顾盼和陈天空对视一眼，两人同时捂嘴“嗤嗤”地笑。
唐颂忍俊不禁，他把顾盼从地上拉起来：“时间不早了，回家吧。”
顾盼没有意见，她朝陈天空挥挥手：“回家咯，天空加油！”
“嗯！”陈天空被陈誓抱起来，乖巧地朝顾盼两人挥手：“顾姐姐再见，唐颂哥哥再见。”
陈誓翻了个白眼，抱着弟弟转身：“走了，回见。”
顾盼和唐颂也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两人并肩走着，夕阳里的尘土气里掺杂了淡淡的汗水味，顾盼打了个喷嚏，伸手揉揉鼻子。
唐颂侧过脸瞥了她一眼：“欠晒！”
“才不是，明明是你身上的汗臭给我熏的！”顾盼不满，随即又打了个喷嚏。她深吸了一口气皱起眉头，鼻子痒痒的，好难受。
她摸摸下巴若有所思：“莫非有两个人在想我？”
“想得美，没人骂你就不错了。”唐颂皮笑肉不笑一脸嘲讽，却停下脚步，用手背在她额头上探了探，“头晕吗？是不是感冒了？”
“哎呀我的刘海！”顾盼愤怒地挥开他的手，“本来就流了汗刘海有点变形了，你还弄它！肯定中分了。”
她从随身的小包里掏出一面小镜子照了照，用手指把刘海恢复原样，又臭美地盯着自我欣赏了三秒钟，嗯，完美！
“啧，不识好歹。”唐颂挑眉，也不再搭理她，自顾自往前走。
修长挺拔的少年身形迎着夕阳走过去，金光淡化了如墨的黑发，落在顾盼眼里他的轮廓模糊而柔和。
宽肩窄臀肤白貌美玉树临风丰神俊貌……
各种形容词乱七八糟地顾盼脑海里跳跃着，盯着夕阳看的太久也觉刺眼，她伸手挡了一下眼睛，快步跟了上去。
“唐颂，你是不是又长高了啊，我记得上个月你才到陈誓鼻子那里啊，今天一看好像到眼睛了哎，现在身高是一米七七么……”
唐颂妈妈和顾盼妈妈是大学同学，要好的买衣服都是两件两件一起买的类型。于是她们同年同月同日结婚，同年同月同日生孩子，出院后两家人在同一个小区买了房子，又在孩子上完幼儿园之后同时搬到了现在的小区，十六年来都是这样密不可分的关系。
然后作为这对好姐妹的孩子，唐颂和顾盼这两个人，也就从刚出生就在一起，一起念了幼儿园，一起上小学，一起上初中，今年六月份的时候，又一起考了同一所高中。
他们的生活，也因为长辈的关系，完全交织在一起。
如果从娘胎里成型开始算，唐颂才是哥哥，但是很可惜，顾盼抢先一个小时出来了。尽管因为早产两个月身体比正常的孩子差一些，也成为了唐颂的“盼盼姐姐”。
顾盼哼着不成调的小曲，脱掉鞋子光脚踩上地板，快速跑到厨房拉开冰箱门，倒了杯冰冰凉的橙汁畅快地喝了一大口，然后慢悠悠回到客厅。
拿放在茶几上的遥控器时瞄到了台历上的数字……
啊……父亲大人的生日要到了。
她的零花钱好像已经花光了。
顾盼放下杯子，换鞋出门。
唐颂有钱~
她熟门熟路地摸出唐颂家为避免忘带钥匙而放在门口壁灯里的钥匙打开门，一路畅通无阻地摸到唐颂的房间。
“唐颂弟弟~借我点……”
瞳孔倏然放大，顾盼维持着开门探头的动作一动不动，门里内裤脱到一半的唐颂也呆住了。
肌肉挺漂亮，腿真的好长，还有那什么……
唐颂率先反应过来，表情失去了一贯的从容，几乎狰狞地怒吼：“出去！白痴！”
顾盼像只受惊的乌龟瞬间把脑袋缩回壳里，脸贴在门板上，生无可恋。
为什么不到浴室再脱衣服呢？为什么洗澡之前不锁门呢？为什么要把大门钥匙放在她那么熟悉的地方呢……
脸颊飞速烧红，她崩溃地捂着即将爆炸的脸，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唐颂洗完澡出来，穿着一身宽松的白T恤大短裤，手上的毛巾擦着还在滴水的头发，看到难得规矩坐在椅子上而不是床上的顾盼，愣了一下：“你今天……”
顾盼低着头，头发垂下挡住了大半张脸。
房间里静悄悄的，从窗户投进来的夕阳余晖带动窗外的树影，缓慢地来回扫动着。
唐颂仔细地看了看她，再联想刚才的事情：“哦，你的脸好红。”
顾盼觉得自己的脸都要被不知道从哪里漫上来的热度烧没了，要疯了真的要疯了，明明小时候还一起洗澡的，又不是没看过！
“再怎么样我好歹也是个女的！看到那种……”顾盼消声了，因为看到一脸平静的唐颂通红的耳朵。
唐颂从小就这样，脸几乎从来都不会红，唯有耳朵会真实地反映出他内心的情绪。
而现在这家伙的耳朵，红了。
“……你不是也一样。”
唐颂继续维持着风轻云淡的神情，动作自然地擦着头发，毛巾像是不经意才恰好盖住了耳朵：“再怎么样我也是被看光了的那个，被人看到那种……也是会觉得难为情的。”
他坐到床上，用尽量轻快的语调问：“说吧，过来干什么？”
顾盼捧着脸作出天真的样子：“我爸爸生日快到了。”
唐颂额角一抽：“要多少？”
顾盼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下：“前几年领带、皮带、钢笔什么都送过了，今年要不送……袖扣？”
“价位呢？”
顾盼思考了一下，不确定道：“100块？”
“你已经穷到连一百块钱也拿不出来了？”唐颂无语，走到书桌旁拉开抽屉，从最上面的书里翻出一封红包递过去，“拿去。”
顾盼喜逐颜开，立刻打开看了一下，数了数张数惊叹：“一千块啊！好多！”
“今年年初的时候不知道谁给的，我随便夹在书里一直没用。”他合上抽屉，倚在书桌上，“偶尔也给顾叔叔买个稍微好点的礼物吧，也不能每次都让他戴着几十块没什么质感的东西去谈生意吧？”
顾盼白了他一眼，语气酸溜溜的：“我如果有那么多钱，肯定也给他买好的嘛！可是我没有钱啊……”
“你爸每个月给的生活费都给到狗肚子里了？”唐颂嫌弃地看着她：“你少买一点乱七八糟的东西，省几个月不就有了？”
“而且十月份又到沈姨生日了不是吗？”
顾盼抱头生不如死：“求你不要提醒我。”T^T
“所以接下来少买一点东西把钱存起来。”唐颂重新开始擦头发，“平时的话我会接济你的。”
顾盼眼泪汪汪地看着他：“唐颂，你真好……”
“就算我不这么说，等你钱花光了的时候也一定会死皮赖脸凑上来的吧。”唐颂启唇一笑，“没差别。”
呵呵。
顾盼抹了一把脸站起来：“好了我走了，祝你生活幸福。”
唐颂挥手：“好走不送。”
重重甩上唐颂的房门，顾盼顺着门板蹲了下去。
这就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感觉啊，看到了果体什么的也可以一如既往的交流下去。
不过……顾盼拍拍自己再度变得通红的脸颊，可以一起洗澡的年纪真的已经过去了呢。
门“咔擦”一声从后面又打开了，唐颂看着还缩在门口不知想些什么一会儿东倒一会儿西歪的顾盼，面无表情：“要我送你？”
正文 颂颂你带纸了吗
身边的沙发凹陷下去, 一只手搭上顾盼的肩膀, 把她按到怀里好一阵揉。
“想妈妈了吗？哎呀又一个星期没见了呢！”拥有黑色大波浪, 性感红唇的女人娇笑连连, 抱着女儿好一阵亲昵, “妈妈的小棉袄~”
顾盼这次没有挣扎, 死狗一样倒在她怀里, 一动不动。
沈芝疑惑地捧起她的脸：“小棉袄，你怎么了？”如果平时早就应该互相挠痒痒了啊。
顾盼脸颊有些红，调整了一下姿势环着沈芝的腰：“妈妈, 我感觉我的青春期到了……”
“咦？”
沈芝探探她的额头，又试了试自己的：“没发烧啊……小棉袄，你, 你喜欢上谁了？！”沈芝大惊, 这么多年她和陆琳琳盼着两家孩子互(ca)生(qiang)情(zou)愫(huo)一直没能如愿，这次这个人会是颂颂吗？！
“大概。”顾盼有气无力, 好烦啊好烦啊好烦啊……
沈芝拨弄她糊了自己一身的长发, 拿出长辈温和包容的语气来：“能跟妈妈详细说一说吗？”
顾盼伸手捂住自己的眼睛：“我不好意思。”
“那好吧。但是小棉袄你记住, 妈妈只有一点要求, 享受青春悸动的同时, 保护好自己。”沈芝轻抚她的额角, 神情难得正经，“别被花言巧语迷惑，做任何决定都要果断, 不要长时间沉浸在暧昧里。”
“谢谢妈妈。”顾盼坐起来, 有些羞涩地朝她笑了笑，靠在她肩上撒娇，“妈妈你最好了~”
沈芝笑着帮她理了理乱七八糟的头发，一边整理一边感叹：“我们家小棉袄长大了，多漂亮啊，随我！”
明明就坐在这母女俩旁却又被习惯性忽略的顾爸爸顾之林抖了抖手里的报纸，在心里无奈的叹了口气。
盼盼的自恋劲儿，倒的确是随的你。
“哎对了，颂颂他们军训没几天也要结束了吧，差不多可以去学校了。”
顾盼愉悦地伸了个懒腰：“听说一中的军训特别严格，这几天又特别热，哦，都是些可怜的孩子~”
她自顾自嘚瑟，在这种时候身体不好的优势，就体现出来了啊。
沈芝却没有她这么乐观：“大家都在军训，小团体应该都已经组起来了，你迟一个星期过去能融进去吗？而且小棉袄的脾气还古古怪怪的。”
“放心放心，我这么好看，绝对不是问题。”顾盼拍拍胸脯，自信满分。
沈芝不知道自己怎么生出了这么个不要脸的玩意儿，她只能继续替她忧虑：“这次颂颂跟你又不在一个班，哎，你要是多考六十分进颂颂那个重点班就好了。”
顾盼黑线：“您知道一中有多难考吗？！为了您的意志我被唐颂骂了多少句‘白痴’才‘堂堂正正’被一中录取的？还多考六十分，这个分数就已经是超常发挥了！”明明原本初中直升的高中就挺好啊，只要考考及格就能上。
沈芝捂脸作娇羞状：“哎呀，妈妈只是想让小棉袄体验一下普通高中生学习的紧迫感啦。”
一点都不普通好吗？！一中那是普通高中生待的地方吗？！那是个人吃人充满优胜劣汰现实法则的魔窟啊！
顾盼叹气：“算了，反正都已经努力考上去了，不过大学您别想再让我跟唐颂考同一所了，我肯定考不上的。”
“好好好。”沈芝赔笑，转移话题，“小棉袄，一起做个面膜吧？你也补个水。”
顾盼欣然点头，母女俩从沙发上离开，肩并肩上了楼。
顾之林再次抖了抖报纸，一大早做什么面膜！
四天后从某个清凉小镇进行完最后狂欢的顾盼提着大包小包，独自一人赶到一中报道。
原本要送她来上课的父母又出差了。
找到班主任，把铺盖行李送到寝室，抱上二十来本课本，在午休时分，顾盼大踏步进了高一（11）班的大门。
班主任指了指最后一排空着的位置：“你先坐那里吧，因为你晚了一天过来，座位都已经排好了。等等我再看，把座位调整一下。”
“好的，谢谢老师。”顾盼抬脚朝最后一排走了过去。
一路走过能听到不少窃窃私语，她把课本放在桌上，松了一口气。也是难免的嘛，谁让她长得这么好看呢~
“……她的眉毛修过的！”
“……好像还用了香水。”
顾盼：“……”
可以小声点吗？她全都听到了。
她侧过头闻了闻自己的衣服，妈妈只是在衣柜里喷了一点点啊，而且香味也很淡，这人鼻子挺好用嘛！！
她的临时同桌是个黑黑瘦瘦的男孩子，鼻梁上架着厚厚一副眼镜，此刻腼腆的朝她笑了一下：“你好，我叫吴止境。”
“好名字。”顾盼喃喃，这一瞬间脑海中两根神经断裂重组，然后搭错，她只觉得眼前噼里啪啦强光连闪，一秒后扮演界继承人的使命感爆棚！
她眨了眨眼，露出同样腼腆的神色来，声音细弱蚊吟：“你好，我叫顾盼。”
顾盼的抽风式扮演欲，在入学第一天，就在同桌小伙腼腆的笑容里，汹涌澎湃。
“哎，你军训怎么没来啊？”前桌一个男生转过来，颇为热情地问。
顾盼虚弱一笑：“我身体不太好，没有办法参加的。”
虽然平时低强度的跑跑跳跳是没什么问题，不过要站在那么大的太阳底下站军姿，以她的身体素质是绝对吃不消的就是了。
她一副弱柳扶风的模样，倒是和她纤细的体型以及苍白精致的眉眼贴合，不熟悉的人看到，并不会觉得违和。
“啊，这样，昨天班级选举已经进行完毕了，我正好是体育委员，以后如果体育课有什么困难的话，可以跟我说一下。我叫高阳。”
顾盼小幅度点头，低声道：“谢谢。”
男生灿烂一笑，回过头去。
按照唐颂的话说，顾盼迟早有一天会把自己作死的。
小学的时候大家忘性都大，再加上顾盼对一个形象的扮演欲也就三分钟热度，遇上高兴的事情马上就会原形毕露，所以那个时期顺顺利利。上了初中后顾盼的耐性大幅度提高，与此同时“病情”恶化，迷上了女王风整天挑眉斜眼颐指气使，被同学躲了两个星期。还好那时她跟唐颂同班，在她无处可作终于惹到唐颂头上的时候，被后者忍无可忍收拾了一顿，才老实了起来。
顾盼初中时期最为要好的三个朋友，娜娜，小瑞，二麻就是在顾盼被唐颂冷暴力制裁的那一阶段交好的。
因为彼此熟悉，之后顾盼再表演欲爆发作作作，他们也颇得趣的配合着一起玩，初中三年也有惊无险。
现在摆在顾盼面前的又是一个崭新的环境，唐颂百分之百断定，顾盼一定又会捅出篓子。
他倒是希望这次给顾盼的教训能够沉重一些，只有一剂猛药，才能让她痊愈。
在寝室睡了一晚后，顾盼以羞涩内向的形象成功交到了朋友，一个声音非常温柔的女孩子。
“顾盼，中午吃什么呢？饭，面，还是饺子，或者小炒窗口也可以。”汤萱萱一脸苦恼，“快餐的菜都好油。”
“那……吃面好不好？”顾盼提议，她听说一中的面还不错来着。
“行吧，那走吧。”汤萱萱挽起顾盼的手，两人愉快地奔向竞争激烈的食堂。
排队时顾盼一直在和汤萱萱回忆过去，那些已经逝去的美好时光。
“牛肉面加辣不要葱，谢谢。”
打饭的叔叔看着细胳膊细腿笑容腼腆的顾盼，多夹了几片牛肉给她。
顾盼捧着牛肉面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哇，挺香的，汤的色泽也很漂亮，给个七十分吧。
很快汤萱萱也端着面走了过来，她的面很清淡，上面撒着一把细细的葱花，与顾盼的面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汤萱萱不好意思笑了笑：“我口味比较淡。”
“嗯，你的看起来也挺不错的，下次我也可以试试。”顾盼也笑，“吃吧。”
牛肉好吃，面条筋道，辣也够劲。
顾盼幸福地泪流满面。
“啊啊啊。”汤萱萱小声惊呼，推了推顾盼的胳膊，“顾盼顾盼，你看旁边那桌，一班的帅哥哦，军训闭幕式他穿的那一身特别好看，学习好长得好个子高的男神。”
忘了带纸巾出来的顾盼泪眼朦胧的看过去，她本来就有点近视，再被泪水这么一阻隔就更看不清了。不过！旁边桌上有个人他就算化成灰也能认出来！
这、不、是、唐、颂、吗？！
她睁大眼睛，目不转睛瞪着他。
汤萱萱窘迫地拉了拉她：“顾盼你也不要一直盯着他看啊，偷偷瞄一眼就行啦。”帅是有点帅，但也不用这么花痴吧……
话音刚落就见那边被瞪的唐颂走了过来，吓得汤萱萱慌乱极了：“哎呀顾盼别看了，人家肯定生气了。”
唐颂在顾盼左侧站定，居高临下看着她含泪的双眸。
顾盼抽了一下鼻子，可怜兮兮地问：“颂颂，你带纸了吗？”
汤萱萱愣住，旁边桌另一个男生喷饭了。
唐颂从兜里掏出一包纸巾递给她，嫌弃地拧起眉头。
“学校里规定教学楼不能用手机所以我放寝室了，如果有什么问题自己过来一班找我。晚上记得打个电话跟我妈说明我已经关照过你了，周六放学来我家吃饭，我妈回来亲自下厨。”
他说完顾盼也把仪容整理好了，她绞着手指一脸忐忑的样子：“会不会太麻烦了陆姨了呢。”
唐颂嘴角抽搐但也没去拆她的台，只道：“不麻烦，你来就好。”
顾盼扭捏地笑：“我知道了，颂颂。”
唐颂黑着脸转身，他恶心地快吐了。
等他走了，汤萱萱小声问：“顾盼，你们认识啊？”
“嗯，从小一起长大的。”顾盼重新抄起筷子，面条不能放啊，刚才已经耽搁了一点时间，要赶紧吃掉才行。
汤萱萱一脸羡慕：“青梅竹马啊，真好呢，有这么帅的竹马……”
顾盼不屑，他也有我这么漂亮的青梅好嘛！
另外一边唐颂也难逃小伙伴的追问，葛致远笑容暧昧：“唐颂，那美女谁啊，‘颂颂’、‘颂颂’叫那么亲热。”
唐颂看了他一眼，语气略沉痛：“我女儿。”
“咳、咳咳！”真是个猝不及防的答案，葛致远差点给自己的口水呛死。
正文 悲伤逆流成大海（改错不用看）
“真的好羡慕你啊, 居然和唐颂那种男生一起长大的。”
“还好啦。”羡慕我个P, 要羡慕也去羡慕他好吗？
“他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学霸, 不戴眼镜, 清清爽爽的。”
“凑活啦。”他那么龟毛能不清爽吗？！
“要是他在我们班就好了, 每天看着多养眼啊, 搞不好我八十多度的小近视看他看着看着就好了。”
“也是啦。”绝对不、可、能的好吗？！咱们这个班不是交了钱走后门的就是刚好卡在分数线上的, 怎么可能一个班！
汤萱萱忽然叹了一口气，然后换了一种暧昧的语气问：“嗳，你跟唐颂……是不是那种关系啊？”
顾盼想了一下：“男女朋友吗？”她羞涩地笑了一下, “不是啦，只是因为一起长大的对我比较照顾而已。”
“咦？居然只是单纯的好朋友关系吗？”汤萱萱惊讶，“真是暴殄天物。”
只是之前完全没有往这方面想过而已, 毕竟兄弟相称的生活也很如意啊。顾盼有点郁闷, 她无意识地转动着手上的笔：“萱萱你太夸张啦。”
汤萱萱竖起食指在她眼前摇了摇：“说真的，你难道对他没有一点心动的感觉, 他这么优秀。”
“有是有一点。”顾盼思绪翻飞, 那天的意外一脚踹开了新世界, 她现在越看唐颂越觉得这家伙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勾人的荷尔蒙。
汤萱萱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 握起拳头给她打气：“加油, 近水楼台先得月, 你自身条件也不差，没问题的！”
我那是不差吗！我也是顶尖的那拨人好么！顾盼心中很是不满，她的优秀为什么身边的人总是看不到呢。
说来也是悲惨, 她自诩万里无一的顶尖配置, 初中三年居然一次告白都没收到过！连第一桌的小胖妞都有人追！
“是他们不会欣赏，更好的还在后面等我。”顾盼喃喃，扯出一张草稿纸开始画画。
汤萱萱只是隐约听到了一两个字，便把耳朵往她这里凑了凑：“你刚才说什么了？”
顾盼把头发别到耳后，微笑一下：“我说谢谢你的鼓励，我会继续努力的。”说完之后她就转回去趴着了开始涂抹了，因此错过了新同桌眼里一闪而逝的同情。
顾盼学过一年素描，形勉强能抓准就不去上课了，自己兴致来了的时候对着喜欢的图片一通乱画，自娱自乐也挺开心。
她画的起劲呢，桌子就被人敲了一下，她抬起头，对上班主任严厉的脸。
“收起来，就算你已经把作业做完了，今天上的内容也都复习巩固了，也应该把第二天的课程预习起来。”
“哦，好的。”顾盼讪讪地把纸折了一折夹在书里，翻出崭新的数学书摊开。
班主任这才满意的离开。
“嗯？”顾盼惊觉！
不对啊！晚自习不是还没开始上课吗？！
她小心地转头环顾了下四周，一整个班的人都死气沉沉的，面前摊着书，双目无神。
看来不止她一个人被教训了……忽然对这种重点高中的三年不抱任何期望。
晚自习开始后她拿出作业本乱七八糟一通乱答，然后就扔一边了。她抬头偷偷打量了一下在讲台上坐镇的班主任，拿了一本教科书做掩护，又把刚才没画完的纸掏出来摊开。
时不时抬头看讲台一眼，一节课四十五分钟居然也就这么混过去了。
有种打游击战的感觉……下课铃声响起，顾盼挺了挺腰板稍微活动了下，好累。
“顾盼，这个题你会做吗？”汤萱萱指着数学作业本上的最后一个题目问。
顾盼接过来很认真地看了一分钟，然后还给她，诚实道：“不会。”
“这样啊，那我问问别人吧，等会儿回来教你哦。”汤萱萱愉快地从座位上转身，把作业本放到了后桌男生面前，“你知道这个题目怎么做吗？”
顾盼看着干劲满满的汤萱萱，无力地趴倒在桌上，原来萱萱是这种认真学习的类型啊，真没想到。
忽然手臂被戳了一下，顾盼抬起头看过去，一个陌生白净且矮小的男孩子紧张开口：“顾盼，有人找你。”
“谢谢。”顾盼道了声谢，露出一个自认完美的笑容，然后迈着小碎步往门口走去，离门还有一米远的时候，门外越来越高大的唐颂和过往的一幕幕重叠了，她忍不住倒退一步。
却也已经晚了。
唐颂朝她笑：“顾盼，作业都认真做了吗？”
“啊……”顾盼不自然地笑，“当然做了，为了这么点小事劳您大驾我真的是很过意不去。”
“我是说认真做了吗？”唐颂再一次重复，脸上没有笑意。
顾盼迅速地把他拉到一边，双手合十：“哎呀我都努力考上一中啦，你就别再揪着这点事不放了，我已经达到人生的巅峰死而无憾了。”
“你就这点出息？”
顾盼想也不想点头：“目前是。”
“倒数第一也无所谓？”
“应该不至于吧……”顾盼底气不足，如果真倒数第一那是有点羞耻了。
唐颂打击她：“别太相信你自己的脑子。”
顾盼瞪他：“你干嘛老是让我学习学习啊，难道不学习生活就进行不下去了吗？”
“其实我是无所谓的，只要你过年的时候不要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跑来我房间哭就行。”唐颂耸肩。
“怎么可……”顾盼立刻顿住了，啊，好像是有那种事。
还是小学的时候，那会儿过年表亲堂亲都有，大家聚在一起后理所当然地谈到孩子们的成绩，自己作为几个兄弟姐妹里的倒数第一……虽然后来被大人们安慰说没关系，但还是难为情地哭了，最后在唐颂家躲了两天。
真是不堪回首的往事。
嗯，考上一中好不容易一雪前耻，结果立马又拿了个倒数第一回去好像更羞耻……
顾盼立即严肃起来：“对不起，我马上去重新做。”
“那快去吧。”唐颂温和地在她肩上拍了拍，“要自觉，加油。”
顾盼目送他离去，心里的悲伤逆流成大海。
“嘿，你认识他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高阳出声，好奇地看着她。
顾盼沉重地看了他一眼，叹气：“从小认识，对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有着病态执着的一个人。”说完这句话后她“甜美”一笑：“那我先进去了。”
“嗯。”高阳不知怎么的就有点脸红，背过身去趴在栏杆上仰望星空。
熬着熬着，好不容易撑到了周六，一个星期唯一的一天假期终于把自己脱光了，敞开怀抱迎接奄奄一息的顾盼。
厨房里飘散出勾人的肉香，顾盼慢悠悠吸了一口，又缓缓吐出：“红烧排骨。”
坐在沙发上摆弄笔记本的唐颂换了个姿势。
过了一会儿，顾盼伸出一只手在空中软软的摇摆几下：“可乐鸡翅。”
唐颂抱着笔记本转了个背对着她的方向。
“芋头炖牛肉~”顾盼陶醉无比。
唐颂合上笔记本，一言不发去了厨房。
两分钟后他端着一个小碗出来，里面各有一块排骨，一只鸡翅，一小块芋头加一大块牛肉：“吃你的，然后闭嘴。”
顾盼美滋滋地把碗接过来，在手里捧了两秒后她眨眨眼：“没有筷子。”
唐颂的态度很恶劣：“那就用手。”
“哦。”顾盼单手捧碗，右手往碗里伸……
“等着！”才坐下的唐颂腾地又站了起来。
顾盼看着他的背影，呵呵，跟顾姐姐比忍耐能力，你差远了！
正式开饭的时候，餐桌上四人围坐，顾盼坐在陆琳和唐颂中间，举着筷子大块朵颐。
“陆姨您做的炖牛肉总是比我自己做的要香……”她还能抽空跟陆琳交流几句，多半是做菜的心得或者困惑。
唐颂闲闲地插上一句：“还不是因为你每十分钟就忍不住要掀一次盖子。”
顾盼扭头朝他做了一个拉拉链的手势。
陆琳冲他冷笑：“盼盼已经很厉害了，连煎蛋都煎不好总是麻烦人家给你做饭的废物闭嘴。”
唐颂立即夹走陆琳给顾盼夹到碗里但后者还没来得及吃的可乐鸡翅，堵住了自己的嘴巴。
唐慷成本来想生的是女儿可惜没生出来，对从小看着长大的小丫头喜欢的不得了，瞪了儿子一眼后捞了一大块牛肉补给她：“盼盼多吃点，最近越来越瘦了。”
顾盼满足：“谢谢叔叔。”
陆姨和唐叔叔真好啊，又温柔又善解人意，每次过来吃饭满桌子都是自己爱吃的菜。
吃完饭帮陆琳一起收拾了碗筷，顾盼摊在沙发上，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半个小时后接到电话的唐慷成带着陆琳，提上根本没打开来的行李箱，又急急忙忙的走了，大门关上，屋子里又只剩下顾盼和唐颂两个人。
“大人们都好忙啊。”顾盼捧着微微凸起的小肚子感叹。
不知道说过多少遍的话，唐颂没搭理她。
他们很小的时候就这样相依为命了，因为一板一眼的保姆不能满足两个小孩对世界的求知欲，刚上一年级的顾盼就无师自通学会了做饭，而唐颂学会了装蒜，两人才一米二的时候，他就能一脸冷酷地捏着小青蛙零钱包牵着顾盼去游乐园玩。
指针滴滴答答地走着，唐颂忽然出声：“我想吃水煮鱼了。”
“啊，明天中午吃？那又要片鱼滑腻腻的……”顾盼不是很高兴，“我这双手原来是搞艺术的……”
正文 你们是龙凤胎啊
小小的轮子在光洁发亮的地砖上滚动, 周围人声嘈杂也没能彻底掩住轮子与地面的摩擦声, 再转个弯绕过放满厨房用具的货架, 生鲜区近在眼前。
“去拿个西兰花过来。”顾盼踢了踢双手插在口袋里一副看客模样的唐颂。
唐颂看了一眼由于今天削价而大受主妇们欢迎的西兰花区, 皱了皱眉头, 但也还是走过去了。
顾盼从口袋里掏出采购单, 念念有词：“山药, 卷心菜，黑鱼，干辣椒, 猪肉……”
购物车方向一转，推往最角落的活鱼区。
这家超市的生鲜区卫生处理不错，异味多少有一点, 但不浓重, 只让人觉得不适，却还没有到反胃的程度。
她称了一条三斤多点的鱼, 负责人帮她杀好刮去鱼鳞, 又用两个保鲜袋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
路过冻制品区时她看到了肥肥嫩嫩鸡爪又有点馋, 犹豫再三还是打开冰柜拎了一袋出来。
正准备离开又看到了以前吃过的很不错的牛排, 她困扰地拍了拍购物车的扶手, 最后还是拿了两盒出来。
唐颂捧着西兰花找到她的时候, 购物车里已经塞得满满的了，而顾盼处在纠结当中，芝麻馅儿和肉馅的汤圆都挺好的啊, 吃一口甜的再吃一口咸的……还是得两种都买。
一只手在此时伸了出来, 坚决无比地将她的手抓了回来。
顾盼回头，又见唐颂把购物车里那些不存在在购物清单上的食材一一放了回去。
她怒目相对：“为什么放回去！”
“吃不了。”唐颂提醒她，“下次回家就是一个星期之后了，而今天下午我们就要回学校。”
顾盼辩解：“冻在这里和冻在家里不是一样吗，先买回去！”
“下次吃再过来买。”唐颂的态度没有丝毫松动，修长的手指一使力，冰柜门“啪”地一声合上。
“先买了放在家里就不用再出来一趟了！省时省力多好的事情！”顾盼又用力把冰柜门打开。
他们俩的眼神都很有气势，写满了不让步。
在生鲜区里逛的多半是和善的老太太以及中年妇女，他们俩这么青葱水嫩的本来就打眼，这一争执就更是引人注目了。
在他们旁边冰柜挑丸子的一位阿姨试图打个圆场：“你们一起出来买菜感情真好啊，是兄妹吗？”
女人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她是跟在这两个孩子后面进到生鲜区的，这一路一点黏糊的举动都没有，而且刚才男孩子还说了回家的事，那就肯定不是那种乱七八糟的小情侣关系了。
顾盼抬头挺胸，努力让自己一米五八的个子再变得高挑一些：“阿姨，我们是姐弟啦。”
女人微笑地上下扫了一眼，欣赏了二十公分的差距美，才露出抱歉的神色来：“不好意思，我看这个弟弟要高大一些。”
唐颂摇摇头，出声：“她也就比我大一个小时，您别放在心上。”
女人惊讶，说出了一句不可思议的话：“哎呀，你们是龙凤胎啊！”
顾盼和唐颂对视一眼，他们到底哪里像？！
彼此嫌弃地转过头，异口同声：“只是邻居家的孩子而已。”
阿姨：“……”
吵吵闹闹最终双方达成了协议，留下多拿的那袋鸡爪和后来的两袋汤圆，其他计划外的食材都放回去。
战场转移到了零食区，战火和硝烟仍在蔓延。
“放回去。”
顾盼趴在购物车上以血肉之躯捍卫自己刚放进去的两个水果罐头：“不。”
“新鲜水果那么多，为什么非要吃这种残次品做的罐头？”唐颂再次强调，“放回去。”
顾盼很坚决：“不！”
“本来还想给你买昨天说的那条手链奖励你上个星期好好学习的，现在看来……”唐颂很是遗憾，“还是……”
话还没说完，顾盼已经用堪比光的手速把两个六百毫升的罐头整齐地摆回到货架上：“讨厌，人家刚才在跟你开玩笑啦~”
三百块和三十块的差距，就在这里了。
唐颂自己在货架上挑了两罐核桃肉，又拿了一小盒巧克力，转了两排货架后拿了一桶烘焙薯片，快走到出口时又拎了一板酸奶。
顾盼全程跟在他后面，老老实实的。
“好了，你下个星期的零食就吃这些吧。”
顾盼兴趣缺缺地瞄了一眼，都是这些没什么味道的东西，她才不稀罕。
超市里人头攒动，再加上是周末，八个收银台全部工作也排起了老长的队伍。两人站在队伍的最末，顾盼蹙眉打量购物车里的东西，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随着他们与收银台距离拉近，顾盼眼前一亮：“啊对了，昨天晚上洗碗的时候陆姨告诉我生粉用完了。”
唐颂回头看了看身后的五六号人，额角青筋直跳：“你刚才怎么没想起来，马上就要到我们了，快去拿。”
顾盼看了看自己的腿再看了看唐颂的腿，无辜道：“你腿长你去吧。”
唐颂岿然不动：“谁付钱？”
“我呀。”顾盼说着把手伸到他的裤兜里，快速地抓出钱包抱在怀里，冲他挑衅一笑：“有本事你来拿，喊非礼你信不信。”
这个时候也没时间再这样磨蹭了，唐颂立马掉头往回走。
君子报仇，什么时候都不晚。
顾盼冲着他的背影，得意地奖励了自己一个大拇指。
排在他们后面的一个女生没忍住笑出声。
顾盼乐呵呵转过头，对上了旁边队伍一张震惊的脸。吴止境抱着一包尿不湿一包老年麦片，眼睛里全是不相信。
顾盼机械地把脸转到另外一边，内心的小人仰天长啸。
暴、露、了。
好、绝、望。
集过去现在未来于一体的吴止境同学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顾盼，是，是你吧？”
超市左转的奶茶店里，三人面对面。
“……就是这么一回事。”唐颂把顾盼从小到大一直存在不曾消退的扮演欲解释了一遍，然后淡淡地瞥了顾盼一眼。
顾盼低下了“高贵” 的头颅：“对不起。”
吴止境慌忙摆手：“没事没事，其实听听还挺有趣的，反正你也没有骗我们什么，最多就是把真性情隐瞒了而已。”
“凶残且造作的就是这种人了，你可以重新认识一下她。”唐颂将手掌盖在顾盼的头顶，“比起她之前展现出来的那副面孔，现在的样子好歹不那么令人恶心。”
顾盼使出千钧之力踩了他一脚：“什么恶心！分明如花似玉好吗？！”
唐颂倒下了。
吴止境此刻才有了真实感，这个腼腆又有点憨的男生终于宽心地笑了：“其实这样的顾盼同学也挺好的，看着更好相处一些。”他搔搔头，“之前那样都让人不好意思跟你说话。”
顾盼忽然间好像明白了自己初中三年没有被告白的原因了。
是和大家熟悉了之后真性情暴露过早让男孩子们望而却步了吗？
心好累。
“嗯，那什么……既然今天遇到了，我想那……”吴止境忽然吞吞吐吐起来，他扭捏的说，“你觉得我怎么样？”
趴在桌子上的唐颂抬起头。
顾盼斜眼看窗外，又是这种套路……
“还行吧。”
吴止境紧张地摩挲着杯壁：“那你能帮我打听一下汤萱萱对我的印象吗？”
“哦。”
吴止境心花怒放，顾盼懒洋洋地说了下一句：“我拒绝。”
“啊？”吴止境很失落，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跟顾盼请求的，居然这么干脆的就被拒绝了。
顾盼单手撑着下巴，嗤了一声：“喜欢就去追求啊，拐弯抹角太怂。再说了，我帮你问这种事情搞不好会影响我跟萱萱的感情，我才不做这种没好处的事情。”
“只是问一问，如果她不讨厌我的话，我会努力的。”吴止境着急了，“我只担心我贸然地开始接近她，会引起她的不适。”
顾盼翻了个白眼：“你是不是傻，我帮你问了她看你才会怪怪的吧？”
吴止境一时语塞，想了一会儿才道：“要不你帮忙在她面前多夸夸我？”
顾盼叹气：“那就会变成她努力地撮合我们了，你喜欢萱萱完全可以慢慢接近她嘛，比如路上遇到了打个招呼，顺便说几句，慢慢熟悉起来再看她是不是排斥你的接近。不一定要一开始就打直拳，先暧昧一段时间也是可以的啦。”
吴止境听的一愣一愣的，最后认真点头：“顾盼，谢谢你的建议。”
和他分开后，唐颂拎着两个塑料袋看着一身轻松走在旁边的顾盼，忽然冷笑一声：“乱给人出主意会遭天谴的。”
“我的建议很中规中矩啊，反正我不想做那种给人牵线的事。”顾盼在一辆小电驴前站定，朝他伸出手，“东西给我，回家喽。”
把安全帽趴到她头上扣住，唐颂拿起另外一顶给自己戴上，顾盼看着他的动作无语：“你还真的把那些规定教条什么的执行的很彻底啊。”
唐颂把车拖出来掉了个头，声线冷漠：“为了多活几年。”
正文 你等着遭天谴吧
汗流了一身, 脚下的路却怎么也跑不到尽头。
少了一步, 又少了一步……
终于冲过终点线, 体育老师按下秒表, 无奈地挠了挠后脑勺：“八百米跑六分钟还能喘成这个样子, 我还是第一次见。”
顾盼直挺挺倒下, 吓了等在一旁的汤萱萱一跳, 她扶着顾盼的肩摇她：“顾盼你还好吧？！想不想吐？！没事吧？！”
顾盼被她翻过面来，双眼死鱼一般：“我感觉，快死了。”
汤萱萱松了一口气, 看来是没什么大碍了。
体育老师挨个记了八百米测试的成绩，最后走到顾盼身边蹲下：“虽然你身体不好也有医院证明，但是八百米六分钟走也差不多能走完了, 这样的身体素质实在太差了, 平时也稍微做一下锻炼吧。”
“好……”
顾盼仰望天空，体育课什么的, 不存在就好了。
汤萱萱有些疑惑：“既然这么不舒服为什么还要来上体育课呢, 反正已经有医院证明了, 而且我们也不止你一个人这种情况啊, 那个卢清秀不就没来上么。”
“因为稍微运动下不会死啊……”顾盼翻个身坐起来, “而且家里人担心我如果连体育课那点活动时间都没有, 整个人都会僵掉。”
“呵呵。”汤萱萱抿唇而笑，“你初中的体育加试是怎么过来的？”
“铅球拿了点分数。”顾盼想想那段时间简直是噩梦，连回忆都不想。
“其实我还是第一次真的看到有人在体育上这么弱的, 以前初中的时候, 好多女生都说不行的不行的，结果后来跑的比谁都快……”汤萱萱双手抱膝坐在她身边，“反而是我吊了车尾。”
顾盼笑了笑：“吊不吊车尾无所谓啦，尽力而为就好。”
男生的一千米也跑完了，高阳撩起衣摆擦了下汗，朝还赖在草地上不起来的顾盼走过去。
“你还好吗？”
顾盼抬头看了他一眼，摆手：“已经活过来了呢~”
紧跟着高阳过来的吴止境在内心把她刚才说的话用另外一种语气重新解读了一下，觉得舒畅不少。
已经活、过、来、了！
这个才是假面下的顾盼。
他看着仍处于蒙蔽之中的小伙伴们，忽然有种迎风流泪的冲动。
高阳毫不客气地在她们两个女生身边坐下了，一手撑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顾盼：“你的体能果然跟你的肤色一样苍白啊。”
苍、白？！她的皮肤明明是莹润白皙好吗？！
顾盼低下头，刘海挡住眼底的阴沉：“好像是呢。”
高阳以为她害羞了，脸上也可疑地浮现出红晕，笨拙地弥补：“其实女孩子嘛，体力弱一些也很正常的，再说你的身体本来也不好，这是情有可原的。”
汤萱萱盯着他看了两秒，噗嗤一笑：“哎呀哎呀，气氛好微妙呢。”
“啊？什么微妙？”高阳心虚地站起来，顺便拉上吴止境，“好了，既然你们都没事那我就放心了，吴止境，咱们打篮球去吧！”
吴止境内牛满面，他还没有跟汤萱萱搭上话啊！
“还你们都没事……嗳。”汤萱萱推了一把顾盼，“高阳是不是喜欢你啊？”
顾盼背后的汗毛都炸了，她迅速地抬起头看向高阳的背影再看一脸八卦的汤萱萱：“这种事，最好不要乱说啦。”
“超明显的好吗？”汤萱萱白了她一眼，“不要装傻哦，他从头到尾都没看我一眼，注意力全在你身上，肯定对你有意思。”
顾盼的心“扑通扑通”加速跳起来，因为从来没有过这种经历她稍微有点儿兴奋，于是小声地向汤萱萱求证了一次：“你真这么觉得？”
汤萱萱大力点头：“比珍珠还真。”
听完后顾盼环顾四周，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只体型迷你仅可以发短信打电话听小曲的手机，飞快地编辑了一条短信。
汤萱萱有点看不懂：“顾盼，你干嘛呢？”
顾盼收好手机，抬起来的眼里写满了感动：“如果是真的，那我的校园时光就圆满了。”
“啊？”汤萱萱忽然觉得她有点神经兮兮的。
当天晚自习结束之后，唐颂回到寝室发现手机上有两条未读短信，一条是广告，一条则来源于顾盼。
“颂颂颂颂怎么办？！！好像有人喜欢我！！我要怎么拒绝他！！！”
唐颂在床上坐下，回了三个字。
顾盼正脱鞋呢，听到手机震动连忙拿起来点开刚收到的短信。
“想得美。”
顾盼被这三个字嘲讽了一脸，愤怒地回道：“有非常大的可能是真的！你不要这么看不起我好不好！我这么优秀，为什么不会有人喜欢我！”
她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而且我身边也有人这么觉得。”
“无药可救。”唐颂回道。
顾盼忍住打电话过去骂他的冲动，耐住性子回复：“不是开玩笑，我是真心实意地再问你这个问题，我妈前不久还告诫我不要沉溺在暧昧里呢，我跟那个男生是不是有点暧昧呢？”
“顾盼你要洗澡吗？加上你正好三个人哦。”汤萱萱抱着脸盆，和另外一个女生站在一起。
因为寝室条件太差，十二个人一间寝室，每天晚上一个一个洗澡来不及，就只好三个三个一起洗。顾盼还有寝室里其他两个女孩一开始觉得很难为情，后来寝室长提议关灯就借走廊透进来的那点光洗，视线模糊了，大家才自然了一点。
“等我一分钟。”顾盼把手机放下，快速地收拾了睡衣和洗漱用品跟着她们进入狭窄的卫生间。
另外一边，唐颂问了隔壁铺的葛致远一个问题：“你觉得，一个人喜欢上一个完全伪装出来的人的可能性有多大？”
葛致远惊悚地看着他：“你居然问了我一个这么少女的问题？！”
“……事关重大，请务必告诉我你的想法。”
葛致远摸了摸下巴作出沉思的样子：“其实啊，如果那个人没看出来他喜欢的那个人是假装的，那对于那个可怜蛋来说另一个人就是真实的，这种可能性非常非常大吧。人眼又不是射线，是不能很快辨认出人皮下边是什么的。”
唐颂点点头向他道谢，然后郑重其事地给顾盼回了一条短信之后，就洗漱去了。
顾盼从卫生间出来第一件事就是扑过去看手机，而点开来后整个人都不好了，满满的恶意隔着屏幕扑来。
“如果那个男生真的喜欢你扮演的形象，那就等着遭天谴吧。”
她垮了脸，还没有到这种程度吧。
那如果是真的她要怎么办啊！这个没用的唐颂，一点实际的建议都给不出！废物废物废物！顾盼抓狂。
第二天第一节课下课之后，顾盼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出现在了一班门口，连平日令她血气上涌的扮演欲也散的差不多了，从教室后门探了个头，敲了敲门框吸引最后一排男生的注意：“能帮我叫一下唐颂吗？”
男生愣了一下，神情随即暧昧起来，走到教室最里面的一排叫了奋笔疾书中的唐颂一声：“有人找，挺漂亮的妹子。”
唐颂抬起头看过去，顾盼死气沉沉地朝他招了招手。
“唐颂，我一晚上没睡着……”顾盼揉了揉眼睛，整个人憔悴的不得了，“闭眼比睁眼还累，怎么办啊？”
看到这样的效果唐颂感到十分满意，拍拍她的发顶：“其实，你不用太在意。”
“啊？”顾盼有点懵，不是说严重到要遭天谴吗？
“这个年纪大家青春期躁动一下很正常，很容易对异性产生好感进而想要更亲近一点。只要你不是故意撩拨他，那就是他个人情感的问题，你不需要太在意。而且如果人人都跟你似的，察觉到被人喜欢之后苦恼成这个样子，那校花怎么办？不知道有多少男生喜欢呢。”
“更何况，就算他真的向你告白，而你拒绝了他，他会死吗？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一阵子就缓过来了。”
“把自己看的这么重，你真自恋。”
顾盼被他说得抬不起头来，向来苍白的脸涨得通红，说话也结巴起来：“我一直，一直都是自我意识比，比较重的人，你又不是第一次知道。”
“而且既然你是这么觉得的，为什么昨天晚上要吓唬我？！”
唐颂俯下身跟她视线平齐，然后扯开嘴角恶劣一笑：“我在报复你。”
顾盼：“……”
她转身就走，内心悲愤欲绝。
她是疯了吗？居然会觉得自己喜欢上这种人！
葛致远趴在窗口偷听了全过程，等他进来后在他肩头拍了一记：“你……女儿，意外的天真啊。”
“是愚蠢。”唐颂纠正。
“长得好，除了矮了点身材也不错，现在看来个性也是单纯善良的那种，应该是很受欢迎的那种女孩吧。”虽然见过没几面，但葛致远对顾盼的印象还是比较好的。
唐颂没有马上接话，也不知道想了些什么，直到上课铃声响起时才道：“她是被一群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惯得一身臭毛病。”
正文 我们家是做保安
顾盼一口气吃光了一罐核桃仁, 她真的应该好好补补脑了！
唐颂那种人除了脸长得好学习好体育好钱多简直一无是处！
她又拆开巧克力, 狠狠撕开包装袋塞进嘴里！
“……顾盼, 你受刺激了？”吴止境路过时看到她狰狞的样子, 不由小声说了一句。
顾盼特意又从盒子里拿出一颗巧克力双手捏碎, 咬牙切齿：“这就是我现在的心情！”
“呵、呵呵。”吴止境干笑, 留下一句“注意形象, 你现在可是当众变身了”就匆匆溜走。
顾盼深吸一口气，掏出随身的小镜子打开，然后微笑。
汤萱萱：“……”
正式上课一个多星期, 顾盼成功地在新的制度新的环境下摸索出了一套新的摸鱼方法，上课自习再也不枯燥了。
汤萱萱看着她白天上课自习各种逍遥快活，晚上三节自修课各种生不如死, 不禁又纳闷了：“顾盼, 说你不好好学习吧你又坚持作业自己完成，说你学习认真吧你上课又不听……你到底怎么想的？”
经过一段时间相处顾盼在汤萱萱面前基本保持原态了, 听她这么问重重地在草稿纸上写下了唐颂的名字, 然后在上面打个大大的叉！
“他要查勤啊, 每周一次。”
顾盼苦恼地捧着脸：“而且期中考试如果倒数的话后果很严重。”可能唐颂再也不会给自己买东西了, 也再也不肯借钱给自己了！总之初二那年有一个学期没有在外面吃到过白食, 前车之鉴啊。
她无意识地转动脖子上挂的坠子, 汤萱萱凝神一看，发现跟昨天戴的好像不是同一条。
“顾盼，项链换过了？”
一中对配饰之类的要求并不严格, 只要不戴过于夸张的首饰, 一般老师看到了都不会管的。
顾盼低头看着坠子：“嗯，今天穿的衣服和这个比较搭。”趁着校服还没到再多美几天，等校服到了有几条项链和坠子就都戴不到了。
“哦。”汤萱萱咬咬笔头，问：“你和唐颂是不是都很有钱啊？”
“不，我很缺钱，并且常年负债。”顾盼偷偷抹了一把辛酸泪，“不过唐颂是真的有钱，从来没见他缺过钱。”有种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错觉。
“唉？他家是做什么的啊？”
顾盼觉得她问的有点儿细了，但也不好意思不回答她，含糊道：“做生意的。”
“哦——”汤萱萱拉长声音，又道：“不过你和他不是青梅竹马吗？那能住一个小区你们家条件也不差吧？而且你看你项链都能换着戴！你爸爸妈妈做什么的？”
“嗯……”顾盼心里有点不高兴，你管我爸爸妈妈是干什么的呢！虽然有点想发脾气但还是忍住了，为了友谊她答道：“我们家是做保安……”
“啊，我知道了。”汤萱萱打断她，露出抱歉的神色，“那工作也很不容易呢，很辛苦吧。”
难怪她吞吞吐吐的，原来是保安啊。
顾盼不知道她脑补了些什么东西，但她爸爸妈妈很辛苦这点没错，于是点头：“是很辛苦，总是来来回回的跑，忙起来都不能按时吃饭。”
“那……你要孝顺一点才行啊，毕竟赚钱那么不容易，平时也要更节俭。”汤萱萱忍不住劝她，“我们还是学生，其实不用太在意表面的这种东西。”
啥？顾盼迷茫地摸摸头，爸妈工作辛苦是辛苦，但钱也没少挣啊，而且她一个月花的也不多。至于外在，她这么漂亮，怎么能随随便便就把自己给打发了呢！
接下来几天她都过的不是很痛快，一来她还在生唐颂的气，二来汤萱萱看她的眼神有点古怪，三来高阳最近越来越频繁的跟她接触……
“原来这种事一点都不会让人感到高兴。”顾盼趴在栏杆上吹夜风，自言自语。
原本没经历过的时候特别憧憬有人喜欢自己，结果真的有了又觉得特别焦虑，巴不得这都是自己在胡思乱想。
“怎么啦，一个人趴在这里？”
又来了。
顾盼甩甩脑袋，转向高阳：“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嘛？”
“问吧，想知道什么？”高阳很爽快，他给人的印象一直都跟他的名字一样温暖阳光。
“你说人为什么会那么容易喜欢上个性不好的人呢？”这一问一语双关，既是她自己的疑惑，也在暗示高阳。
高阳确实愣了愣，然后笑道：“可能那个人只是个性不好，其他方面很有魅力啊。有时候人有点小缺陷才比较可爱不是吗？”
顾盼想起唐颂那张恶劣的笑脸和总是处于嘲讽的口吻，一字一顿道：“那、有、人、格、缺、陷、呢？！”
“呃，你有喜欢的人了吗？”高阳紧张起来，“所以才会这么问？”
“有啊，暑假的时候忽然意识到有那么一点点心动。”顾盼直言不讳。
高阳的一颗少男心随着她这一句话四分五裂，很是勉强地开口：“他，也在我们学校吗？”
“嗯。”
“那你们，你们在一起了吗？”
顾盼摇摇头看天空：“没有，我才不告诉他呢。”
高阳稍微松了一口气，虽然有喜欢的人但是还没在一起，自己也是有机会的吧？但是居然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啊……
他整个人都萎靡了。
顾盼愧疚地瞄了他一眼，咳了一声：“有些事还是睁大眼睛看清楚比较好，有些人可能跟想象中不太一样。”
扔下这一句没头没脑的话，顾盼挥挥手：“要上课了，回座位吧。”
不过也没隔多久，高阳就明白了顾盼这句话的含义。
那是一个无风日头足的下午，周六第二节课放学以后的那两个小时之内。
金玉满堂。
唐颂履行之前的承诺，带着顾盼来买她在宣传册上看中的那条手链。顾盼特别爱俏，一看到这些亮闪闪的东西就走不动路，当导购员说她选好的那条手链没有了的时候，唐颂的折磨也就正式开始了。
“唐颂，我想要这个。”
人民币六八八。
“唐颂，那个也行。”
人民币八八八。
“唐颂，这个漂亮，要不给我买这个吧。”
镶钻的，人民币一九九九。
总的来说呢，顾盼还是比较会过日子的，她自己付钱的时候总会在她可承受的价格区间里选择出自己最满意的，但如果是唐颂付钱，这丫就开始使出浑身解数可劲儿作了。
在她要染指翡翠区的时候，唐颂拽着她的后领把她拉了回来：“等你爸妈陪你逛的时候，你再去那种柜台看。”
撇撇嘴，顾盼有晃荡到了耳钉区，指着镶嵌着蓝宝石的小巧物件惊叹：“啊，耳钉好漂亮！”
这边的导购员小姐比较主动，她不遗余力地开始向顾盼推荐：“同学你皮肤白皙，这种皇家蓝很适合你呢。这款宝石有1.35克拉，你看这种蓝色是不是很浓郁，而且你看这切割面，戴出去会非常亮眼的。而且这款耳钉采用双层镂空宝石托，18K金材质，这种双层构造会让阳光更容易折射，宝石更闪耀哦。”
“哇，真的好漂亮！”原本扒拉在柜台上的手偷偷往边上紧紧拽住了唐颂的裤子，用力地扯了两下。
唐颂面无表情地把一旁的小镜子拖过来，然后捏住她的耳垂在她的惊呼中往下拉了拉：“你要想清楚，如果想戴耳钉就必须在你的耳朵上打两个洞，完全打穿的那种，自己想象一下。”
顾盼立刻就怂了，慢吞吞松手：“那好吧，等我再长大一点再说好了。”
等她再大一点不那么怕疼了，再戴这种漂亮的小玩儿意吧。她伤感地在心里给了有缘无分的耳钉一个飞吻，等我。
“不要浪费时间了，你挑一条差不多的就得了。”
“什么叫差不多就得了？”顾盼对他说的话表示很不满意，“我这么好看能随便就下手吗？像你这种五大三粗什么都不懂的只管付钱就好了。”
唐颂居高临下看了她一秒钟，转身：“回去了。”
“切，谁稀罕。”顾盼也转身趴在柜台上，装模作样。
过了一会儿导购员小声地提醒她：“你男朋友真的回去了哦。”
顾盼松一口气摆手道：“不是男朋友，我弟弟。”随后她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黑色的钱包往上一抛再接住，帅气地朝导购员打了个响指：“而且，他走了就对了！”
她指了指旁边一串皮卡皮卡闪闪亮的手链急道：“这条三个八的，快给我包起来，刷卡！”
导购员忍笑，动作麻利地帮她取出来然后开发票结账，边道：“真的没关系吗？你回去之后不会打起来吧？之前预算才三百多吧？”
顾盼熟练地输入密码，而后俏皮地朝她眨了下眼睛：“没事，最多承受一下他的冷暴力，真动手他是不敢的。”
站在另一侧陪姐姐来看手镯的高阳围观了全过程，看着一脸酷帅无赖拽没有一丝在校腼腆小清新的顾盼，一颗好不容易才粘好的玻璃心又碎了一地。
他就这样，毫无预兆地失恋了。
“高阳，怎么了？”挺着六个月大肚子的高姐姐疑惑地看着一脸灰败的弟弟，怎么突然就这么低落了。
高阳内牛：“姐，我真是识人不清呜呜呜……”
走到最近的公交车站，顾盼攥了攥书包带，一步一步靠近那个浑身散发着黑气的金主，在离他一米时停下来，四十五度鞠躬双手奉上钱包：“对不起——”
手上一轻，对方却丝毫没有跟自己说话的意思。
顾盼叹气，果然惹他生气了，但是她原来也在生气啊，谁让这个死唐颂之前那么耍她！但自己花了他这么多钱好像也有点过分了……
“您请坐您请坐。”顾盼点头哈腰地把车上唯一的一个空位让了出来，自己往后走了两步抓住了靠近车门的扶栏。
唐颂毫不客气地坐下，转头看向窗外。
阴影扫过映出后面顾盼懊悔的脸，他微微勾起唇角。
这个呆子。
正文 大人们的坏习惯
十一居然只有五天。
才高一居然就只有五天！
人本主义呢, 人道精神呢……
顾盼目露凶光, 手底下的土豆越削越小：“更重要的是, 他们去玩居然不带上我啊——好过分啊, 居然说他们这么漂亮可爱的女儿是电灯泡！”
陆琳被她咬牙切齿的小模样逗得不行：“哈哈……盼盼, 土豆再变小就做不成土豆炖牛腩了。”
唐慷成惬意地坐在沙发上, 手里拿着顾盼带过来的笑话大全, 津津有味地翻看。还是盼盼会享受生活，自家小子整天看那些一本正经的东西也太无趣了一点。
“进来吧。”
等抱着书包跟在自己身后的女生进门之后，唐颂转身关了门。
他拉了拉领口, 十月初外面的热气依然不容小觑，热死了。
“给，拖鞋。”
正好顾盼白天逛街的时候新买了一双蠢兮兮的傻狗头拖鞋没来得及穿, 他看着本来就觉得丑到极点, 趁这个机会拿出来把它变成一次性用品。
“谢……谢。”女生脸红了红，换了鞋后小碎步跟上唐颂。
“你不用太拘谨, 我爸妈都比较好相处。”唐颂觉得自己都能听到对方牙齿打颤的声音了。
女生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抬起头, 正好对上沙发上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的唐慷成的视线, 吓了她一跳又赶紧把头低下去：“叔, 叔叔好, 不……不好意思, 打扰了……”
怎么回事？唐慷成眼神示意。
唐颂解释：“这是我同学倪文雅，在补习班放学回家路上公交车抛锚了，又因为一点原因迷路到了我们这一片, 她爸爸也不能第一时间过来接她, 我正好看见，就把她带回来了。”
有猫腻。
唐慷成断定，他不露声色招呼：“是这样啊，同学你别紧张，就当自己家一样，别拘束。”
“谢……谢谢叔叔。”倪文雅非但没有放松下来，反而因为他的话更不好意思然后更紧张了一点。她现在可是在唐颂家里，和唐颂的爸爸说话……真是想都不敢想。
而且，唐颂家好大啊。
唐颂也为他爸的客套话无语，把别人家当自己家一样，只有顾盼做得到吧。
厨房里听到动静的陆琳走出来：“有客人吗？”
当看到客人是个女孩子时，她眼中冒出了诡异的精光，有戏啊！
莫名的，倪文雅有种掉到了狼窝的错觉。
“阿姨好，我是……倪文雅。”
唐颂则提着手上的袋子进了厨房。
“唉，说了要那种大盒的你怎么买了这么小一盒的，那要吃好几盒才顶一盒呢！”顾盼看着袋子里小盒装的冰淇淋很失望，这么小一盒很快就挖完啦。
唐颂拿走袋子，把冰淇淋一盒一盒往冰箱里放：“一，二，三，四，今天是二号，正好一天一盒。”
顾盼震惊了：“你的意思是一天一口？！”
唐颂拍拍她的脑袋：“为了让你多活几年……还有，菜不翻的话要焦掉了。”
顾盼手忙脚乱地回头炒了几下，抽空瞪了他一眼：“你等着，这几天我烦死你！”
唐颂对此报之一笑，高深莫测。
“对了，有客人？”
唐颂点头：“我同学，迷路了也找不到公交站，据说是已经打电话给爸爸不过要忙完手头的事情才能来接她，我本来想直接载她去公交车站但她拒绝了，随口问一句要不要来我家，她犹豫了一下答应了。”
前因后果，如此简单。
顾盼：“拿个盘子给我，还有，你居然会有随口的时候。”
唐颂把盘子递给她，眉眼间也有点无奈：“跟大人学来的坏习惯。”
“那你快出去吧，你同学又不认识叔叔阿姨，一个人在客厅不是很尴尬吗？既然已经把人带回来了那就好好招待……”顾盼想了一下，忍痛道：“刚从外面回来应该挺热的，我允许你拿一盒冰淇淋出去待客。”
唐颂沉默了一瞬，打开刚关上不久的冰箱门，拿走了两盒。
被热情的唐颂妈妈询问到家里有几口人的时候，倪文雅终于等到了唐颂的出现，她已经要招架不住这样的款待了。
“给，香草味的。”
一小盒冰淇淋出现在了自己面前，阻挡住了陆琳深究的视线。
她受宠若惊地接过：“谢谢。”
唐颂简单地挥挥手，自己也打开冰淇淋的盖子吃起来。吃了一口察觉到母上大人犹在一边兴致盎然看着自己，唐颂忍不住提醒她：“妈，你确定不回厨房帮忙吗？”
“啊！”陆琳这才想起来，朝倪文雅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留下“晚饭在这里吃吧”这样不容拒绝的话，就飞快地回到了厨房。
“盼盼，唐颂带女孩子回来了呦。”陆琳接手铲子，八卦兮兮地说道。她的内心暗暗搓手指，所以盼盼啊，有没有一点危机意识呢~
“女孩子？”顾盼转到一边的砧板切刚才洗好的胡萝卜，她刚刚还以为是男生呢。
“啪！”菜刀忽然重重地剁下，顾盼表情可怕：“女的？！”
陆琳被她吓了一跳，心里却无限宽慰，沈芝，咱们终于可以安心一点了。
“对啊，是女孩子哦。”
“穿拖鞋了？！蓝色带二哈的那种？！”
“没看清，但……好像真不是平常待客的拖鞋。”陆琳冷汗，这孩子关注点怎么总是这么偏！
顾盼的牙齿磨得“咯咯”响，准备用一整个假期来向我赔罪吧，该死的唐颂！！！
十分钟后。
“我来把菜端出去吧，盼盼你看一下炖锅里的……”
顾盼迅速接过她刚端起的盘子，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陆姨，让我来、端、吧！”
然后她看到了倪文雅脚上穿着的二哈拖鞋，强行收回视线时又看到了垃圾桶里两个空的冰淇淋盒子之后，终于崩溃了。
“你把冰淇淋赔给我！！！”
顾盼扑上去掐住了唐颂的脖子：“谁让你吃的谁让你吃的谁让你吃的！！！”
场面一阵混乱，唐颂好不容易才把她从自己身上扯下来，想到了什么也有点生气：“我花的钱我买回来的东西，我自己还不能吃了！”
他鲜少有这样拔高音量的时候，顾盼被他这一句说的有点懵，底气很虚地“哼”了一声。
唐慷成反应过来后自然是批评唐颂：“唐颂，盼盼是女孩子，你要让着点！”
他这一句话又捅了马蜂窝，唐颂把脸一沉，直接上楼了。
唐慷成被这样无视，脸上有点挂不住，怒吼一声：“你真是越大越回去了！”
倪文雅被忽然爆发的场面吓到，下一瞬间又开始自责，转而向顾盼道歉：“对不起，下次我请你吃冰淇淋吧，大盒的那种。”
她把顾盼当成了唐颂的妹妹，不自觉就用了姐姐的口吻。
“没关系，我不是说你，你别放在心上。”顾盼凭本能回了这一句，现在她脑子里全是刚才唐颂发火的样子。
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唐颂这么正面的发脾气。
她缓了好久，久到厨房里的陆琳也出来安慰她。
唐慷成拍拍她的背：“盼盼你别难过，叔叔等会儿收拾他！”
“对对对，盼盼你别怕，你唐叔叔和陆姨都站你这边呢……”
夫妻俩交换了一个相当沉重的眼神，果然是叛逆期到了吗，一个两个都闹起来了。
倪文雅呆呆地看着顾盼，这个原来不是唐颂的亲妹妹啊，那是亲戚吗……
顾盼终于有了反应，她缓慢摇了摇头。
唐颂不会随便发脾气的。
唐慷成还在生唐颂不给他面子的气：“是唐颂自己的问题，盼盼你别在意。”
“叔叔，唐颂不一定是对的，但我肯定哪里做错了。”顾盼烦躁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但到底是哪里做错了呢……
她平时也这样，也没见他生气啊。
难道是自己让他觉得丢人了？！
应该不会吧……
唐慷成还想说点什么，却被陆琳堵了回去：“慷成你去把菜端出来，盼盼你带文雅一起去洗个手，我去把唐颂叫下来吃饭。”
陆琳朝倪文雅抱歉一笑，转身上楼。
她敲敲唐颂的房门：“出来吃饭。”
“不吃！”
哦呦！粗声粗气的，陆琳挑眉。
“不要一个人生闷气了，盼盼都知道先反思自己哪里做的不对。你要是有什么原因，就好好跟她说清楚。”
“所以下楼吃饭吧，给她一个机会，而且你同学也在，发脾气也就算了，还作出赌气不吃饭这种事，会不会太丢脸了一点。”
她话刚说完，唐颂就臭着脸把门打开了。
正文 没文化与文化人
这一顿饭的开始, 倪文雅吃的战战兢兢的。
虽然唐颂妈妈和爸爸很照顾她, 一直跟她说话让她不那么尴尬, 但明明坐在一起却一句话也不说连视线交换也没有的唐颂和顾盼两人制造出的诡异气氛, 却深深地让她感到了不自在。
唐颂面无表情地夹菜吃饭, 直到一颗圆滚滚的虾球掉到自己的碗里。
紧接着是一片白菜。
然后是鲜嫩的芦笋。
唐颂斜眼看向始作俑者, 顾盼腆着脸快速眨眨眼睛, 期待地看着他：“把它们吃掉呀，我们就和好啦。”
幼稚。
唐颂不说话，只是看着她。
顾盼双手合十：“对不起, 我有罪。”
虽然唐颂还端着，但养了这个儿子十几年的陆琳还是看出了他的一丝缓和。
果然，僵持片刻后唐颂带着明晃晃的嫌弃, 却还是把顾盼夹过来的菜吃掉了。
陆琳看的浑身冒粉红泡泡, 这种十几岁经常闹别扭的年纪，特别有爱啊……
直到吃完晚饭, 倪文雅的手机也没有丝毫的动静。两个大人把客厅让了出来, 三个孩子排排坐在沙发上, 气氛微妙。
倪文雅更是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抱着书包可怜兮兮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后悔脑子一热跟着唐颂来了这里。
“你叫文雅？”顾盼坐不住了, 探过头隔着唐颂跟她搭话。
倪文雅立即道：“是！”
“我叫顾盼，十一班的，刚好卡在分数线上的一中。你在一班的话, 成绩特别好吧？”
“啊, 也没有啦，班上成绩比我好的有很多。”
“反正比我要好很多是肯定的。”顾盼做了个结论又把话题带到了别的地方，“你放假这几天会出去玩吗？”
倪文雅摇摇头，脸又红了：“我要补课，没有时间去玩。”
顾盼再接再厉：“那你平时不上课的时候都喜欢干什么呀，我喜欢逛街，画画，玩游戏，做家务~”
“我的话，基本都是看书听音乐吧。”倪文雅很不好意思，“我不太喜欢动。”
总觉得这样的人生好苍白……顾盼默默吐槽，而且她跟唐颂同学好像找不到什么共同语言。啊对了，她跟唐颂其实也没什么共同语言，只是每天在为一些小事争执不休。
她又沮丧起来，没文化的和文化人之间的差距啊，真是不可跨越的天堑。
“那你跟唐颂应该特别有话说，他也整天都看书，看完一本又一本的。”顾盼笑了一下，起身：“我去上个厕所。”
不知道为什么，顾盼一走，倪文雅反而觉得没有这么尴尬。
“那个，顾盼是你的亲戚吗？”
唐颂把视线从手机上移开，看了她一眼：“不是，她住我家旁边，但也算我们家半个孩子。”
“那是……青梅竹马？”倪文雅无意识地捏着自己的耳垂，圆溜溜的眼睛给清秀的面庞加了不少分。
“算是吧，从我有记忆起，就没分开过。”
“哇。”倪文雅小指缩起，笑道：“跟小说一样呢，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什么的。”
顾盼上完厕所后没有回客厅，而是绕到另外一侧从厨房偏门去了院子，然后靠在牵牛花架子上，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
夏天就是这样，快七点了天色也还微微亮着。
“盼盼？”陆琳叫了她一声，而后微笑着朝她走过来。
“跟唐颂和好了吗？”
顾盼摇头：“不知道啊，也许和好了吧。”
“果然这个年纪还是女孩子要成熟一些啊。”陆琳笑眯眯的，学着她的姿势靠到了另一侧的架子上，“唐颂这臭小子平时看起来挺可靠的，但本性还跟小孩子一样，别扭。”
“有很多事情唐颂不会去表达，焖罐似的，什么都不说就任性地想要别人去理解他的想法。”陆琳耸耸肩，“但这又怎么可能呢，人又不会读心术，如果自己不坦诚一些，对方又怎么回应你呢。”
顾盼认真的听完她的每一个字，却说：“陆姨，我妈妈教了我很多东西，我也特别愿意跟她交流，我爸爸虽然嘴笨笨的，但他对我一直特别有耐心，我犯错了他再生气也会先听我的解释……”
她停顿了一下，才道：“我知道您跟叔叔都是怕我难过不高兴，但是唐颂肯定也是因为哪里不舒服才会发脾气的。”
她没有再往下说，再说下去长辈就有点不好下台了。
陆琳已经听懂了她的意思。
因为自己和慷成对唐颂的不耐心不细致，才导致他的不愿意表达吗？
七点半的时候倪文雅的父亲才打电话过来，唐颂把她送到小区门口，再回来的时候顾盼已经回家了。
“她回去了，说忽然有了创作欲想画画了。”陆琳乐不可支，“盼盼啊，相当的有活力呢！”
唐颂点点头：“那我上楼了，晚安。”
陆琳却没有跟往常一样摆摆手，而是跟着他到了他房间里。
“咱们谈谈，好吗？”
唐颂的房间很干净，界限分明的黑白两色，靠墙立着两个大书柜，各种书籍塞得满满的，唯一不协调的就是书桌前方的那一小片墙壁，挂了几幅色彩艳丽的涂鸦。
“好。”
陆琳坐在他的床上，看着到处一丝不苟的中夹杂着属于顾盼的乱七八糟，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笑容：“学习辛苦吗？”
“还好，也就那样。”唐颂的语气没什么起伏，漫不经心的。
“零花钱够用吗？”
“够用。”
“有没有什么需要买的？下个月就生日了，有特别想要的吗？什么都可以。”
“我什么都有，暂时不缺东西。”唐颂疑惑地看着她，“妈，你到底想说什么？”
“哎呀哎呀，今天我被盼盼批评了呢！”陆琳羞涩捂脸，“一把年纪了居然被小姑娘的话堵得哑口无言，太惭愧了。”
唐颂：“……怎么了。”
“粗暴点说就是我们不分青红皂白直接批评你真是太不对了。”
唐颂：“……然后？”
“然后你妈妈我就打算来关怀一下你啦。”陆琳神色正经起来：“唐颂，正如盼盼所说的，你不是会随便发脾气的人，所以刚才你到底怎么了？我是你妈妈，所以有些事情你不妨打开心扉跟我沟通，我不会嘲笑你，而且比你多吃几十年饭，能够给你建议的可能性还是比较大的。”
“向长辈倾诉并不丢人。”
“再说了，偶尔也跟妈妈透露一下你的想法的吧。”
唐颂摸摸后脑勺，有点无奈也有点不自然：“有些事情很难跟别人开口啊。”
才说完脖子就被陆琳勒住了，她被这小兔崽子气炸了：“怀胎十月吃不下睡不着痛个要死才把你生下来的妈妈居然是别人？！！”
唐颂觉得，自己和顾盼可能被掉包了，顾盼动不动就上手的劣根性简直跟母上大人一模一样。
“你不是你不是，好了吧！”
陆琳这才松开他，坐回床上拍了拍床垫：“那就跟我说说，为什么生气。”
“嗯……”唐颂摸摸鼻子，从刚才开始他的小动作就不断，显然内心很是焦灼，“我觉得有点委屈。”
“啊？”陆琳拧起眉头，提出两种可能性，“你大热天地跑出去帮盼盼买冰淇淋结果她仍然一口都不让你吃？还是她在你同学面前跟你闹让你觉得丢人？”
唐颂的视线游移，耳根微红：“前者更接近一点但也不准确，您也知道顾盼对那些冷冰冰甜腻腻的东西的热爱程度，我只买了四小盒，结果她知道我带了同学回来后说什么从外面回来一定很热，居然还让我拿为数不多的冰淇淋去招待客人……”
“相对的，她对我这个辛辛苦苦帮她跑腿的人不但一句关心感谢也没有，而且不过吃了她一盒冰淇淋就气冲冲的跟我闹……这种落差让我觉得这么多年养了头白眼狼，所以……”
唐颂看到对面的陆琳死死捂住了嘴，脸也憋得通红。
“哈哈哈哈哈哈——”最终还是没憋住，陆琳笑疯了。
唐颂：“……你不是说不会嘲笑我吗？”
陆琳一边捶床大笑一边道歉：“对不起哈哈哈哈……”
“我只是没想到我儿子居然这么可爱哈哈哈哈……”
尽管面前这个女人是怀胎十月吃不下睡不着痛个要死才把自己生下来的母亲，但也还是好想让她滚出去。唐颂面无表情地想。
直到笑累了，陆琳才擦擦眼角的泪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不过啊，盼盼让你拿她绝对独占的冰淇淋，招待的可是你的同学，注意关键词，是你的同学。”
唐颂愣了一下，陆琳接着往下说：“盼盼是女孩子，平时的话确实娇气又有点儿任性，但她对你还是很重视的不是吗？我和你爸爸不在的时候给你做饭，你的衣服有时候也是她帮你洗的吧，别否认我都看到过，按照她的性格，应该跟你分享了不少我们大人都不知道的小秘密吧……最重要的是，每次你们之间有什么争执，最先服软的都是她呀。”
陆琳叹息：“至于她总是支使你干这干那，比如拉你逛街提袋子跑腿这类，都是在跟你撒娇呢。”
“你们跟陈家那孩子也挺熟的吧，你自己想想看，盼盼在他面前有没有这么娇气。”
“你们这些孩子，这个年纪正好是怀疑与自我判断的时候，也是最容易做错事的时候。你刚才忽然就朝盼盼发脾气又一声不吭走掉，那孩子心里肯定也难受了。以后该怎么做，你自己好好判断一下吧。”
陆琳说了一长串之后轻吐一口气：“我要说的就这么多了，说起谈心我果然没有沈芝擅长啊……希望我说的话对你有帮助，晚安。”
门轻轻合上，房间里终于安静下来。
唐颂垂下眼睑，第一次和妈妈这样面对面交谈，感觉很新鲜，谈话的内容也很深刻。
可是他还是无法说出自己埋藏在心底，令自己焦躁的真正原因，那就是他现在无法定义顾盼的身份了。
走神时无意想到会觉得跟以前不同，但仔细回想的话又觉得应该是一样的。
不知道，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他觉得现在的自己在雾里，什么都暧昧不明。
正文 青涩的少女心事
唐颂有时候忍不住会想研究一下顾盼的脑回路, 到底是怎么样的构成才能让她在两人每次闹完别扭后, 若无其事的回到自己身边来。
就比如现在。
“啊——唐颂我下眼皮里面居然长了个洞哎！咦！！另外一只也有！！”顾盼抱着小小的化妆镜惊呼, “好奇怪啊！”
“没有才奇怪。”唐颂抽抽嘴角, “那是泪腺。”
顾盼对着巴掌大的镜子仔细照了照：“眼泪是从这里流出来的？！这么小能流出来那么多眼泪, 简直不科学……”
简直像是在跟智障对话, 唐颂往边上挪了挪。
“哇, 忽然就感觉今天充实了。”顾盼自娱自乐，丝毫没有察觉到唐颂的嫌弃。
她摊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在沙发上，不时扭来扭去翻找, 唐颂从她来开始注意力就不是很集中，正想让她动静小一点，却看到浅蓝色碎花短裙底下白色的边边……
手里的书直接就砸了过去, 顾盼惊得缩到角落里：“唐颂你干嘛打我？！”
“既然要穿这么短的裙子至少给我端正地坐好！”
顾盼愣了一下, 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刚才裙子可能掀起来了，不过……
“哈哈哈——”她叉腰而笑, “根本不用担心！”说着她干脆的掀起了整条裙子给他看, “穿了安全裤~跟短裤一样呦~”
唐颂整张脸都绿了, 快速倾过身体一把拍开她掀裙子的手：“你是不是傻！在有异性的场合能不能注意一下分寸！”
而且怎么可能一样, 什么安全裤又薄又贴身他一点也没看出来哪里安全！
顾盼无辜：“没关系啦, 我去外面又不穿那么短的裙子, 最短也会到膝上十公分的。”
听起来他还应该感谢这家伙的信任了……唐颂黑着脸嘱咐：“无论在哪里，既然有这种风险都要时刻注意，听到没有？”
顾盼敷衍地点点头, 完全没放在心上：“好好好。”
“作业都做完了吗？”唐颂忽然想起来, 这几天这家伙基本都待在这里，还没见她动过笔。
“我们班作业没有你们多，明天开始做也来得及。”顾盼才不想这么快让那种扫兴的东西出现在自己面前。
“去拿过来，我看着你做。”
顾盼发嗲：“帅哥，表酱纸嘛~~~”
“如果接下来几天你还想在我家待下去，就别做无用功了，赶紧回去拿。”唐颂盯着顾盼，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叮咚——”
“门铃响了！”顾盼立即从沙发上蹿起来，“来客人了来客人了，我去开门！”
她飞也似的跑过去把门打开，门外是穿着一身淑女长裙的倪文雅，看起来整个人都是僵硬的。
“是你啊。”倪文雅小小松了口气，“我还担心会是叔叔或者阿姨来开门呢。”
顾盼侧身让她进来：“他们出去啦，晚饭之前会回来。”
“呼——好舒服，午后两点的太阳真的让人有点受不了啊。”倪文雅今天说话要流畅不少，只有同龄人的环境给她减轻了不少压力。
两人一起走进去，唐颂看到来人是倪文雅，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
“不好意思我又来打扰了，昨天妈妈知道我在你家吃了晚饭，非要我拿一点她做的酸梅汤过来。”倪文雅从包里拿出一个容量约两升的保温桶，轻轻地放在茶几上。
唐颂微微笑了一下：“谢谢，你妈妈太客气了。”
倪文雅也苦恼地撇下嘴角：“她总是这样，反而会给人家添很多麻烦。”但她又很快笑起来，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不过正好作业里有些我不会的题，顺便也可以请教一下你，你不介意吧，唐颂？”
“当然。”
介意！
两道心声叠在一起，顾盼无声哼哼，这个道貌岸然的家伙最讨厌麻烦了。
唐颂瞄了顾盼一眼：“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去把作业拿过来。”
顾盼嗤笑，挺直身板高傲转身。
拿就拿！
不过，唐颂这个同学还真是主次分明啊。
倪文雅抿嘴笑：“看来我来的还算凑巧？”她偷偷看了唐颂一眼，“麻烦你了。”
唐颂摇摇头，去厨房拿了三只杯子出来，拧开她带来的保温桶，冰镇过的凉气慢悠悠飘了出来。
他把顾盼扔在沙发上的东西收到一边，请她在沙发上坐下，又把刚才倒好的一杯酸梅汤推到她面前：“我去拿一下作业，你稍等。”
倪文雅颔首，在他的身影没入二楼楼梯拐角时抱住自己的膝盖用力摇摇头，好紧张，脸会不会红了啊……
顾盼把收在电视机柜子下面的垫子拿出来铺在茶几周围，三人盘腿坐下，拿出各自的作业。
唐颂自然是早就做完了的，他只是把作业推到前面一些的位置，然后拿起刚才看到一半的书继续翻看。
顾盼慢吞吞地打开数学作业本，慢吞吞地取出笔，慢吞吞地找出草稿本……
还没开始做第一题，手又伸到了不远处的酸梅汤边上。
唐颂扶额：”我真以你为耻。”
顾盼迅速把手伸了回来，严肃地压在面前的本子上。
这时倪文雅已经找出自己不会的题目，问：“唐颂，这题怎么做？我尝试了老师课堂上说过的两种解法，结果都算到一半就算不下去了……”
唐颂找出自己的那份卷子摊开，指着上面的解题过程给她看：“你先看一下我的步骤，如果还有哪里看不懂再问我。”
“嗯。”
另一边的顾盼已经被最最基础的数学作业本上的第一题难倒了。
她冥思苦想好一阵，犹豫地填了一个数字上去。
“你又一次刷新了你智商在我印象里的下限。”唐颂忍住上手管教的冲动，“书上不是有除了数字其他都一模一样的例子吗？”
顾盼假装听不到的样子，她又不知道书里有什么鬼……她都是一边做作业一边学习的好吗？无知！
“叮咚——”
“又有客人来了，我去开我去开~”
唐颂看着她雀跃离去的背影，伸手抽出她的数学书。
果然如预料中的一样，没有任何笔记。
智商低还要学别人自学，不自量力。
落下的知识在期中考试的时候一定会全部暴露出来。
他不动神色的把书放了回去，等一个月让她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之后再好好教育她。
倪文雅飞快瞄了他一眼，眼底下那几串数字怎么也看不进去。唐颂和那个顾盼，关系果然很好啊。
“顾姐姐，我被妈妈夸奖了哦，她也说我比哥哥聪明好多好多好多倍！”陈天空努力张开短短的双臂，画了一个大大的圆出来。
顾盼鼓掌：“请再接再厉！”
“我会的，还有哦，顾姐姐我告诉你，我哥哥谈恋爱啦，我看到他打电话的时候亲话筒了，好恶心……”
陈天空跟倒豆子似的把这段时间自己的发现一一说给顾盼听，等一起在垫子上坐下，他才发现了陌生人。
他古灵精怪的，看看倪文雅，然后一手挡住嘴小声地问顾盼：“顾姐姐，这个是唐颂哥哥的女朋友吗？”
顾盼很配合地跟他耳语：“我不知道，唐颂哥哥长大啦，也有自己的小秘密了。”
唐颂：……我全部都听到了。
倪文雅羞窘道：“不是啦，我只是唐颂的同学。”
陈天空用一种“理解”的表情回应了她，然后又跟顾盼说“悄悄话”：“他们是不是还在保密啊，我哥哥说没满十八岁谈恋爱都叫早恋，不能让别人知道的……”
“咳！”唐颂打断想象力无边无际的小鬼，“天空，你还没有跟哥哥姐姐打招呼。”
陈天空缩了缩小肩膀，搂住顾盼的胳膊黏在她身边，笑嘻嘻的：“我忘记啦，唐颂哥哥下午好，这个姐姐也下午好。”
顾盼揉了揉他的小脑袋：“陈誓有事出去了，他不乐意跟保姆待在一起，就让那个阿姨送他过来了。”
她解释完后低头问陈天空：“天空，今天下午涂色可以吗？”
“好！”
顾盼看向唐颂，后者指了指不远处的收纳箱，她小跑过去，翻出一盒彩铅和一本涂色书。
“来，给你。”顾盼把略显拥挤的桌子又收拾出一个小角落，正好放拿出来的彩铅。
陈天空很快安静下来，翻开涂色书找了一副自己喜欢的图案开始填色。
顾盼也表现地相当上进努力，也是因为有小孩子在场必须得做正面的榜样，她对照着书上的例子及原理一题一题做下来，基本的题型还是不成问题的。
倪文雅基础扎实，她解不出来的几个题目在看到详细的解题步骤之后都能够理清思路，没用多长时间就补完了作业，还跟唐颂的答案对了一遍，改正了几个错误的地方。
就这样结束了似乎也没有再待下去的理由，倪文雅掂量着自己心里对唐颂的好感，视线漫无目的地开始游走。
当目光不经意地落到顾盼的数学作业本上时，发现对方的笔犹犹豫豫的，很不确定地在写最后一题的计算过程。
好像不是在谦虚，这个叫顾盼的女孩子在学习上的确是不擅长。
她正想开口，有一道声音却比她要快一步：“想清楚再把答案写上去。”
顾盼不耐烦地挥挥手：“我也在努力啦！”
陈天空放下笔，一本正经地看着顾盼：“顾姐姐你要加油哦，我们努力锻炼头脑，就会胜利的！”
倪文雅转头看了一下唐颂手里的书，页码的数字往上涨了几十，所以他也只是偶尔抬头看一眼顾盼的做作业的情况吧。
她开始仔细地打量顾盼，皮肤很白，头发柔顺，眼睛不算大但睫毛长而卷翘，鼻子小小的很秀气，嘴唇偏薄。个子不高，骨架很小，又穿着贴身的衣服，整个人看起来非常小巧纤细。
尤其引她注目的是那只握笔的手，指头瘦瘦的，白白的，指甲莹润有光泽。
她一下子就理解了“指若削葱根”是一种什么样的概念。
她觉得自己和顾盼相比，除了学习成绩稍强一些，其他的，一败涂地。
自卑这种情绪，第一次如此鲜明的出现在眼前。
正文 流言之人言可畏
短短的五天假期很快就在吃吃睡睡中过去, 第六天早上十一班教室, 战况相当惨烈。
“数学谁做了？”
“我做了, 化学试卷的选择题谁做了给我抄一下？”
“拿英语试卷来换, 另外物理呢, 物理作业本谁做了？”
顾盼默默地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看着奋笔疾书的各位同胞, 深觉惬意。
汤萱萱正在抄数学作业本最后一题，她能做的全都在家完成了，只剩下几题不会做的带来学校抄一下。
“你现在才来啊, 作业都做完了吗，我这边放着的都已经做完了，需要的话自己拿……”汤萱萱抽空跟她说了一句。
顾盼“矜持”地拒绝了, 把书拿出来放到课桌上, 最后拿出刚买的杂志，悠然自得地挑自己感兴趣的文章看起来。
汤萱萱抄完之后好奇地拿她的作业翻了一圈, 不敢置信：“不是吧, 居然做全了, 你都会？！”
“还好啦, 其实不是很难。”顾盼“含蓄”道, 脑海中浮现出昨天唐颂那张黑脸。
“你到底看没看完整个题目？”
“这种小学生也能算对的题目你居然还算错了？”
“你脑子被狗啃了？”
“你有没有脑子？”
呵呵。
顾盼在脑海中挥了挥把一切过往挥走, 虽说过程惨烈，但结局还算可以了。
汤萱萱戳戳她：“说，是不是有外援？”
顾盼一脸正气：“还是靠自己的努力……比较多。”
汤萱萱眨眨眼：“唐颂？”
顾盼撇撇嘴：“是啊。”多么无悬念的结论啊。
第一节课下课之后各科课代表就来收了一轮作业, 顾盼又从书包里掏出一个又大又红的苹果, 捧着去教学楼尽头的水龙头那儿洗了洗。
她甩甩水正打算咬上一口，就看到不远处拄着双拐的人摔倒了，看模样好像是……卢清秀。
“你还好吧？”顾盼跑过去想扶她起来，这时候苹果就碍事了，情急之下她只能往地上一放，挽住卢清秀的胳膊使力，把她拉了起来。
卢清秀人如其名，长得清清秀秀，不过个子比班级里一半多的男生都要高，足有一米七五。
“谢谢。”卢清秀脸色惨白，摔倒的时候稍微压倒了受伤的左腿，现在一抽一抽的疼。
顾盼看她脸色实在不好，便道：“腿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
卢清秀摇摇头：“没关系，疼一阵就好了，你帮我把双拐捡起来吧，我自己撑着可以回去。”虽然顾盼帮了她，但除了感激也不能对她产生任何喜爱的情绪。
她从看到顾盼的第一眼就不太喜欢她，总觉得这个女生很作，看着怪膈应人的。
“好吧，你自己能站住吗？”
“可以的。”
顾盼松开，蹲下把两根拐棍捡起来，一左一右送到她手边。
卢清秀道了谢，撑着拐杖转了个方向，掉头就走了。
顾盼多少察觉了一些她的不喜，不过她也没放在心上，把地上的苹果捡起来掉个头回去又洗了一遍。
下午放学的时候汤萱萱说有事必须先回寝室一趟，让顾盼先去食堂吃饭。顾盼一个人到了食堂，又跟行动艰难的卢清秀碰上了。
“呃，我帮你拿？”
顾盼排队就排在她后面，目睹了她拄着双拐还要端餐盘完全无法突破的窘境，摸摸耳朵决定摒弃前嫌，挺身而出。
卢清秀脸涨得通红，她也确实没料到这样的状况，向来一起吃饭的同学刚刚被一个男生叫走了，她也忘了自己没手端餐盘的事情……
“谢谢。”
顾盼摇头：“你先去找位置坐下吧，我等会儿过来。”
一手一个餐盘，顾盼很快找到卢清秀，把她的那一份放到她面前。
“谢谢。”卢清秀再次向她道谢。
顾盼在她面前坐下：“没事啦，快吃吧，等会儿我把餐盘一起拿到回收处。”
这一顿饭吃的相当沉默，周围的叽叽喳喳愈发凸显她们俩的格格不入。
“那……谢谢你了。”卢清秀放下筷子，语气生硬。
顾盼吃面迅速但吃饭磨蹭，看她放下筷子便停嘴道：“好的，你先走吧，拜拜。”
等她走了顾盼悄悄松了一口气，跟不喜欢自己的人吃饭还真的挺受折磨。
“嘿！”吴止境吃完经过看到她一个人坐在那里埋头苦吃便拍了她一下，“怎么今天一个人在这里啊？汤萱萱没跟你一起吗？”
顾盼优雅地翻了个白眼：“你可以直接说最后一句的。”
这个腼腆的大男孩不好意思的摸摸自己头：“那也不是这样的，咱们好歹也是比较知根知底的朋友吧？”
这个知根知底在某个层面上用的还真贴切。
顾盼在心里不屑地摇头，到现在都没成功跟萱萱搭上话的怂货。
吴止境跟另外两个同学说了一声，他就在顾盼旁边的位置坐下了，一边看着顾盼吃饭的样子一边发愁：“你说怎么办啊，我总觉得怎么都不自然？”每次想跟汤萱萱说话，都觉得自己的心意会彻底暴露。
顾盼嫌弃地把餐盘往边上挪了挪：“你说话就说话，别喷口水出来啊，不然就跟萱萱说你坏话，小心点儿。”
“好好好。”吴止境赔笑，伸手挡了一下嘴才继续道：“顾盼，我到底应该怎么办啊……”
顾盼吃一勺饭，冷漠道：“不要怂大胆上就好了。”
“就是做不到才问你啊……看到她我都不会说话了好吗？”吴止境惆怅，他们同寝室有个男生就老是提汤萱萱，应该也是对她有点想法的，万一就给别人抢先了呢！
“我没办法，谁让你怂呢。”
吴止境急了：“你别一口一个怂啊，话说你平时不注意形象吗？你不是应该轻声细语的安慰我给我想办法吗？”
顾盼咬住勺子，朝他眨了眨眼睛卖了个萌：“我最近不喜欢那样了，我觉得还是本性比较酷~”
“我喜欢怎么样就怎么样，看心情。”顾盼冷哼。
吴止境语塞：“你……你怎么这么随便！”
顾盼拍桌，怒道：“会不会说话？居然说女孩子随便！你走！”
旁边吃饭的一桌女生被她吓了一跳，都用好奇的神色打量她和吴止境。
吴止境确实怂，他立刻就软了：“对不起，可是顾盼，你就帮帮我吧！”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没办法帮你啊，一旦牵扯到这种事情里无论成与不成都很伤感情的。你自己好好努力，踏出第一步就好了，加油！”
顾盼还是坚持自己的原则，拒绝帮他牵线。
吴止境再次请求外援失败，只能垂头丧气地离开了。
事实证明，十六七岁不但是花季雨季，还是八卦季。
男男女女之间说个话，无意中对视一眼都能成为绯闻，满世界流窜。
两天后顾盼发现汤萱萱忽然就不怎么搭理她了，虽然没有表现出厌恶的表情，但吃饭的时候直接跟另外两个女生手挽手离开，完全没有给顾盼参与进来的机会。
纵然一头雾水，但有一点非常明确，她好像被人讨厌了。
前一段时间态度就已经冷下来的高阳更是用复杂的目光频频打量她，顾盼一回头他又立即转开视线当做没看到的样子，气的顾盼后槽牙咬的“咯咯”响。
白天在教室还好些，虽然没有人主动跟她说话但是平常的小组讨论之类的互动还是存在的。到了晚上在寝室那才是真的尴尬，大家都在说话，但气场上直接就把她隔开了，大家都有意无意地避免和她进行对视。
顾盼被孤立了。
顾盼觉得很委屈。
她明明什么坏事都没干。
吴止境还特别搞不清楚状况地问她：“顾盼，你是不是和汤萱萱吵架了啊？最近又喜欢上阴沉型人格了？”
顾盼简直对这个蠢货无力吐槽，她也来不及吐槽，因为吴止境立刻就被同行的男生拉走了。
如果是她无意中伤害到了谁，那好歹有人告诉她一声啊，为什么忽然就用这样的冷暴力对待她啊。
她打过电话给沈芝，但从沈芝不自觉加快的语速中可以听出他们这一阵子很忙，自己再让他们担心不是正确的选择，所以说了点无关紧要的话就把电话挂了。
顾盼自我鼓励，没关系，慢慢找总有一天会发现到底是怎么回事的。
直到周五的傍晚，受了她帮助的卢清秀看不下去了，把她叫到了教室外面的走廊上，她才明白事情已经严重到了什么程度。
“最近你的事情传的特别厉害你自己应该也有感觉吧？”卢清秀单刀直入。
顾盼低下头：“虽然知道大家在说我，但我不知道他们说什么。”大家都只是在背地里说坏话而已。
“我大概听到一些，就跟你说一下吧。总的来说就是你又虚荣又作，家里没钱要打肿脸充胖子不说，还想吊着全天下的男人都喜欢你。”
顾盼目瞪口呆：“我？”
卢清秀点头：“这是大家相互补充得出来的结论，当事人就有好几个，据说非常真实可靠。”
紧接着她详细地展开来说了一下：“有人说你家长辈是保安，家庭情况也就一般，却还很虚荣的买这买那，一点也不为家里考虑。”
顾盼的下巴往下掉了一截。
“还有人说你有好几副面孔，对待男生态度都不一样，不断调整以达到让对方喜欢你的目的。我听到的就有三个……受害者，说你在高阳面前装纯，在吴止境面前装女汉子，在一班的唐颂那里装活泼赖皮……”
卢清秀看她脸色不太好，但觉得还有一件比较重要的事要告诉她：“大家对你最反感的还不是这些，议论最多的是你吊着吴止境不让他追汤萱萱这件事。”
温度一瞬间降到极点，顾盼艰难地开口：“谁说的？”
她的语气像在半空中飘着，听得卢清秀心里没着没落的。
“具体是谁说的我不知道，但据说是有人亲耳听到吴止境求你帮他在汤萱萱面前说好话，但你就是不同意这样子。大家都说你吊那些还没有心上人的男生都无所谓，但拆人家姻缘就很那个了。”说到这里，卢清秀忽然觉得自己不应该跟她说这些事情，这哪里算是报答她帮了自己，更像是复仇吧。
她忍不住劝顾盼：“我也觉得你这样做不太好……”
“哦。”顾盼打断她，拳头握得死紧，转身顺着长长的走廊离开，“谢谢。”
卢清秀张张嘴，最后却还是闭上了。
你要去哪里，快上课了啊。
上课铃声响起，十一班的同学看看唯一一个空置的座位，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