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 1 章
“虽然没能成功合作, 但还是很感谢吕小姐的帮忙, 辛苦了。”Z公司的负责人笑容可掬地把吕歆送到公司楼层的电梯口, 还帮吕歆摁好了下去的按键。
吕歆微笑, 右手随意地掠了一下自己的披肩卷发, 笑容漂亮而标准：“很期待下次合作。”
负责人连连点头, 殷勤地看着吕歆上了电梯。直到电梯门完全合上, 里边那个妆容精致的白裙丽人还在朝他微笑。看着电梯显示的数字不断减小，身上穿着劣质西装的男人不乏遗憾地想着：如果不是这个美女要价太高，肯定把要招的职位交给她负责了。不过看她朝自己笑得那么开心, 不会是对他有意思吧？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男人摸了摸自己油光发亮的头发，整了整自己身上的西装才转身回公司。
电梯直接到了地下一层, 吕歆找到自己的红色飞度解锁坐进去。没有人的时候, 她脸上也还是带着一丝淡淡的笑容。
脱了十二厘米的裸色高跟，吕歆换上开车的平底鞋。系好安全带之后, 她却没有急着发动车子, 而是双手放在方向盘上, 指尖不停点着黑色的边缘, 发出轻微的响声。
手机铃声响起来, 吕歆熟练地解锁, 轻呼了一口气说：“你好，我是蓝瑟咨询公司的吕歆。”
电话那边先是传来一声倒抽气的声音，然后才传来闺蜜唐离弱弱的声音：“歆儿, 咱能别用这种调调说话吗？”
吕歆微笑了一下, 说话的声音轻快了不少：“我也没办法啊，咱们这行，顾客至上，难不成对着客户狮子吼啊。”
唐离笑出声：“不愧是咨询顾问吕小姐啊，哎，你不是说今天要见个客户吗，谈的怎么样了？”
吕歆脸上的笑容终于挂不住了，忍耐再三，还是忍不住朝天翻了个白眼，做了水晶指甲的食指几乎要在方向盘上戳出一个洞来。
“别提了，离子你知道么，那个Z公司的负责人想找个创意总监，开出来的价位居然是月薪一万五，”吕歆忍不住朝闺蜜抱怨，“这年头连月嫂的月薪都八千了，他一万五想招一个主管，还要求名校毕业最好有大公司经历的，呵，给他找个大公司拖过地的清洁工还差不多。”无论客户提出多刁钻的要求都要尽量满足，筛选最合适的人选，这是他们做猎头的原则之一。可是这么奇葩的公司，吕歆从做猎头开始，还是第一次遇上。
唐离安慰她：“没事啦，就当出门见识了一下人间百态嘛，长长见识是好事。”唐离和她一个专业毕业，现在在一家软件公司做人事。虽然工作清闲，她当初练出来的嘴上功夫却一点都没退步。
吕歆深呼吸了一口气，和闺蜜抱怨完，果然心里的郁闷消除了不少。
刚想和唐离约个下午茶，电话那边唐离的语速变得飞快起来:“啊，主管来了，先不和你说了。要是心情还不好，就去把纪嘉年约出来蹂·躏，爱你哦。”唐离朝听筒啵了一下就挂了。
吕歆听着嘟嘟的忙音，哭笑不得。随手把手机丢进肩包，吕歆想了想，又把手机拿出来，给纪嘉年编辑了一条消息。
“今晚一起吃饭吧。”发送前吕歆还特意挑了一个期待欣喜的表情加在末尾。
不到两分钟，手机就传来短信提示音，吕歆打开一看，是纪嘉年的回复：“好，吃完看个电影吧，你想看的《疯狂动物城》。”
心满意足地把手机放回去，吕歆哼着歌发动了车子。
纪嘉年是吕歆的男朋友，和唐离一个公司。当初还是这个闺蜜拉得红线，两人才走到一起。虽然只交往了三个月，吕歆却对纪嘉年极为满意，已经把他列入了可结婚对象的列表。
以HR的眼光评价，纪嘉年身高一米八五，相貌英俊，体格健康，无不良嗜好。他今年才二十八岁，已经是软件公司里产品开发部的负责人。年薪丰厚，有房有车，家中独子，父母虽然没见过，但听说都是大学老师，退休之后他们照顾老人的压力不会很大。最重要的是，纪嘉年虽然是IT男出身，却非常温柔体贴，有些小细节小浪漫能让吕歆心动不已。怎么看，纪嘉年都算是支优质股，起码也是蓝筹股。
吕歆虽然才二十六岁，还没到恨嫁的年纪，但心里很早就给自己做好了规划。恋爱谈两年，磨合好后二十八岁结婚，二十九岁生孩子。这样，她完全有条件在三十岁恢复自己到最佳状态，继续投入到工作或者专注于家庭。而纪嘉年，正是在她计划设定的时候出现的，适逢其会。
电影散场，吕歆和纪嘉年手挽手地从电影院里走出来。来看这部电影的多半是女孩子和少数不得不陪她们来的男朋友。人流里，吕歆耳边全是女孩子叽叽喳喳讨论电影剧情的声音，左边一个“狐尼克好帅”，右边一个“又有新的男朋友人选了。”吕歆听了一些，忍不住偷偷笑出声。
纪嘉年注意到她的笑容，笑着问:“怎么了？你也想嫁给那只狐狸？”男人微微抿起嘴，露出的笑容带着无奈和宠溺。
吕歆依着他撒娇:“我已经有最好的男朋友了，当然不需要狐狸啦。”为了今晚的约会，吕歆特地换了一套粉色的雪纺裙，头发扎成丸子头，看起来娇俏可爱，做出这样的动作，软的能让人的心都化开。
纪嘉年装出一副很满意的样子，伸手摸了摸吕歆的发顶。吕歆被他浮夸的样子逗得笑出来，纪嘉年的动作却突然僵住了，吕歆微微抬头，纪嘉年的目光落在天桥对面。
吕歆奇怪地转身，天桥那边的放映厅刚刚散场，来来往往都是人。
“嘉年？”吕歆叫了男朋友一声。
纪嘉年醒过神，朝她笑了笑:“我还以为眼花看到老总了，吓了一跳呢。”说着纪嘉年还朝吕歆做了个惊恐的表情。
吕歆一拳敲在纪嘉年身上，佯装生气:“喂，你只是老板的员工，又不是卖给他了。休息时间陪女朋友看个电影都要心虚啊！”
纪嘉年连忙哄她:“好好好，我的错。女王大人，咱们去甜品店吃点东西？就当是我赔罪。”
吕歆笑着白了他一眼，想了想才说:“这么晚了，吃甜食会胖唉。要不然……咱们吃披萨？”吕歆眼睛亮亮地看着纪嘉年。
纪嘉年当然没说出什么披萨热量更高的话，而是笑着点了点头。对于大多数男生来说，披萨比甜品更可口，这只是女朋友的贴心而已。
两人说定了，吕歆便拉着纪嘉年往楼梯口的电梯走。披萨店在天桥下，吕歆懒得走楼梯，想坐电梯下去。
等电梯的过程中，来来往往有不少的人从他们身边经过。往常纪嘉年总会小心地护着吕歆，今天却有些反常，反复左顾右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吕歆没有太注意，以为他只是无聊，心里算着身边等电梯的人加起来会不会超重。
电梯终于上来了，身边的人朝电梯蜂拥而入。吕歆心里有些着急，拉着纪嘉年的手往里边去占位子。
身边的人群太拥挤，吕歆一个没注意，纪嘉年的手脱了出去。等她回过头的时候，已经被人群挤进了电梯里。纪嘉年的样子像是想找她，只是目光还没落在她身上，吕歆就听到一个清脆的女声喊了一句:“纪嘉年？”
在吕歆面前一直温和的纪嘉年，第一次变了脸色，他回头去找叫他的声音，电梯的门缓缓合上。
吕歆看到的最后一幕，就是纪嘉年转身，朝着不远处的一个年轻女孩走过去。
那女孩背着光，吕歆看不见她的样子，只能看清对方穿了一条蓝色的长裙。
正文 第 2 章
等吕歆乘着电梯再折返的时候, 天桥上的人已经少了很多, 她很快就找到了纪嘉年。
纪嘉年背对着她, 和她没看清脸的女人站在天桥靠近中间的位置。隔着他的背影, 吕歆只能看到他身边人随风微微飞扬的裙摆。
习惯性地面带笑容, 吕歆快步走过去, 然后十分自然地从后面勾住纪嘉年的手臂。
“嘉年, 你女朋友不见了你就一点都不着急啊？”吕歆笑着埋怨了一句，纪嘉年低头看她，表情有些微的不自然, 然后很快就掩饰过去。
纪嘉年拍了怕她的手，带着地解释道：“遇到了一个老同学，耽搁了一下。”
吕歆点点头, 这才转头打量面前的蓝裙女子。纪嘉年的这位老同学长得很漂亮, 一头漆黑柔顺的长发，眉眼秀致, 淡妆配上仙气的长裙, 看起来十分清纯。
吕歆没有松开挽着纪嘉年的手, 而是改成和他十指相扣, 然后才和对面的女人自我介绍：“你好, 我是吕歆。”
那女人看了一眼两人交握的手道：“你好, 我叫舒清妍。”说着，舒清妍冲她笑了笑，抬手把自己被风吹乱的长发勾到耳后。
吕歆点点头问道：“舒小姐也是来看电影的吗？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舒清妍笑得有些不好意思：“我刚来A市不久, 现在就住在这附近。我晚上一个人也没什么事, 所以出来逛逛，没想到会遇到嘉年。”她看了纪嘉年一眼，“说起来，我们都好久没见面了呢。”
纪嘉年好像不想多谈，只说：“嗯，好几年没见。下次我和梁煜他们说说，叫上几个老同学，给你接风洗尘。”
舒清妍眨了眨眼，有些俏皮地说：“接风洗尘就不用了，不过今天这么巧遇见，你难道就不打算请我吃个宵夜吗？”
纪嘉年看了吕歆一眼，吕歆接口说：“正好我和嘉年要去吃披萨，如果舒小姐没意见的话，不如和我们一起？”也许是做久了猎头养成习惯，吕歆总是下意识地体贴，虽然她心里莫名地抵触，并不想和这个舒小姐有什么接触。
舒清妍当然没有意见，纪嘉年沉默地把事情交给吕歆做主。
三人乘坐电梯下楼，直到进入披萨店里，气氛都十分诡异。纪嘉年不说话，吕歆碍着习惯，和舒清妍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虽然没有刻意去套话，吕歆却大致上摸清了舒清妍的状况。
她和纪嘉年是同校不同系的同学，在学校的时候关系不错。后来纪嘉年考了A市大学的研究生，两人就没了联系。前段时间舒清妍刚进了本市的一所大学任教，这才搬到了这里。
“嘉年，你想吃哪一个？这个鲜虾至尊好像是新品，要不要点一个？”吕歆翻着菜单，指着上边的一个海鲜披萨问。
纪嘉年几乎是下意识地说：“她海鲜过敏。”这个她指代的当然是舒清妍。
舒清妍看着他，说道：“原来你还记得呀。”她的目光让吕歆觉得很不舒服。
吕歆半是撒娇地戳着纪嘉年的腰眼说：“你也不早点儿提醒我。”纪嘉年歉意地朝吕歆笑了笑，吕歆把手里的菜单塞给他，“我不清楚舒小姐的口味，还是你来点吧。”
纪嘉年眼中带着一丝宠溺道：“这是在考验我记不记得你的口味么？”
吕歆扬了扬下巴：“算你聪明，我去上个洗手间，要是点了我不喜欢的，当心回去让你跪搓衣板。”
“好好好，知道了。”纪嘉年笑着摇了摇头，顺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给吕歆。
洗手间里，吕歆一边给自己手上抹洗手液，一边看着镜子里的人影发呆。女生的直觉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明明纪嘉年和那个舒清妍之间并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纪嘉年甚至在刻意回避——吕歆却能察觉到两人之间微妙的关系。
冲干净手上的泡沫，吕歆一边吹干自己的手一边提醒自己：“别胡思乱想。”谈恋爱这种事，越是想得太多，越容易患得患失。
出了洗手间，吕歆离纪嘉年他们的位置还有几米远的时候，一个店员走近了他们。
店员手里拿着两个包装精美的礼盒，笑容可掬地对纪嘉年和舒清妍说:“两位是本店今天招待的第九十九对情侣，这是本店专门为二位准备的情侣巧克力，恭喜。”
舒清妍的声音听起来很惊喜:“这么幸运吗，谢谢。”说着她接过了店员手中粉色包装的巧克力。
纪嘉年这时候已经看到了吕歆，随口对店员说了一句:“我女朋友过来了。”
吕歆笑盈盈地走过来，装作没有注意到店员和舒清妍的尴尬。
纪嘉年主动和她解释:“店员说，咱们是今天进店的第九十九对情侣，要送巧克力给我们。”
吕歆看了一眼店员问:“可我们现在有三个人呀，两盒巧克力是不是不太够？”
把别人的女朋友认错，店员尴尬之余连忙道歉:“抱歉，是我工作失误。我刚才没注意到三位是一起来的……非常抱歉。”店员心里有些委屈，明明不是情侣，坐在座位上的这个小姐还把巧克力接过去，看起来这么漂亮的姑娘，没想到这么喜欢占小便宜。
吕歆也不为难她，伸手问她:“虽然认错了人，但是我和我男朋友应该是你们店里的第九十九对情侣没错。这个巧克力给我没问题吧？”
店员连忙把巧克力递给她:“当然！”
吕歆拿着巧克力点点头:“那麻烦小姐帮我们催一下单吧，我男朋友应该饿了。”
见吕歆没有生气，店员这才松了口气，说了句“稍等”走开了。
吕歆在纪嘉年身边坐下，手里摆弄着蓝色的礼盒。店员走了，尴尬的就只剩下了舒清妍一个。
“我只是想先替吕小姐收一下，没想到那个店员居然弄错了。”舒清妍把粉色的盒子推过来。
吕歆笑眯眯地把巧克力推回去:“没关系啦，反正嘉年也不喜欢吃巧克力，这两盒巧克力咱们就一人一个吧。”
舒清妍想要拒绝，吕歆却已经转过头去和纪嘉年说:“看样子这家店最近的生意很火呢，一天就能接待这么多情侣。”
纪嘉年点头应了声。
舒清妍想把盒子推过来的动作僵住，最后还是收下了东西，只是坐在对面的样子怎么看都有些局促。
吕歆一边和纪嘉年谈笑，虽然看出了舒清妍的坐立不安，却并没有点破。舒清妍刚才嘴上说的好听，真实的想法就只能自由心证了。不过纪嘉年的表现还算不错，吕歆在心里给他打九十分。
一顿夜宵吃得十分乏味，吕歆不喜欢刻意地秀恩爱，两人之间的小动作却还是让舒清妍觉得分外扎眼。
这次约会是纪嘉年开了车过来。吃完之后，吕歆十分大方地提议送舒清妍回去，没想到却被她拒绝。看着舒清妍离开的背影，纪嘉年只是沉默。
纪嘉年把吕歆送到了她住的公寓楼下，吕歆坐在副驾驶座上，手里把玩着蓝色的礼盒。
“你，就没什么想和我说的吗？”吕歆笑眯眯地问。
纪嘉年没有开车内灯，借着外边微弱的灯光，吕歆能看到一点点复杂的神情。
“抱歉，没想到今天会遇上她，还让你经历了这么尴尬的事情。”纪嘉年指的是巧克力的事。
吕歆说:“还好啦，舒小姐很为难倒是真的。”
纪嘉年沉默了一会:“我和她……”
吕歆连忙竖起耳朵，等了一会纪嘉年才放弃似的说:“算了，反正以后也不会再有什么交集。”
心里略微有点遗憾，吕歆却不是什么斤斤计较的人，谁还没有个不想提起的过去呢。
“好啦，今天都这么晚了，你应该也很累了，早点回去休息吧。”说着，吕歆解开自己身上的安全带，凑到纪嘉年脸上亲了一下，“拜拜，男朋友。”
纪嘉年回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声音里带着笑意:“晚安，女朋友。”
正文 第 3 章
吕歆回到自己公寓, 刚亮起灯, 手机就收到一条消息。
纪嘉年：到了吗？
吕歆一边换鞋, 脸上不自觉露出一个笑容, 然后回复了一个开心的表情回去。
拉开窗帘, 楼下纪嘉年的车刚刚启动, 亮着近光灯缓缓开走。吕歆目送他开出小区才把窗帘拉回去, 回头看到玄关处，她随手放下的巧克力礼盒，心里也没那么不开心了。
即使从前有过什么, 也不代表将来会有什么啊，吕歆这样对自己说。放下手机，吕歆伸了个懒腰, 麻利地卸妆拆发髻。
洗漱完之后, 吕歆给纪嘉年发了一个晚安，一夜好梦。
等到第二天起床, 吕歆才看到纪嘉年除了晚安之外, 还给她留了一句话：下个周末, 要不要来我家吃饭？我爸妈很想见你。
“离子, 你说我现在就去见他爸妈会不会太早了一点？”吕歆搅着杯子里的果汁, 有些困惑地问闺蜜。
此时正是星期五的傍晚, 距离纪嘉年说的周末还有几个小时。唐离和吕歆在一家甜品店里一人一杯饮料，两人正中还摆着一个超大碗的芒果牛奶冰。
唐离从桌上的芒果牛奶冰里挖了一大勺塞进嘴，含糊地说：“也不算早吧, 你们交往也有三个月了, 冲着结婚去的话，现在见爸妈很正常啊。”
吕歆却还有些犹豫：“这样会不会让他家长觉得我太轻浮了。”
唐离看着她纠结的表情偷笑，安慰她：“没事啦，不就是见家长吗，你就当是见两个重要客户呗。”
吕歆看她一眼：“哪有这么简单，这两个客户，以后说不定要打交道一辈子呢。”她虽然不是第一次谈恋爱，却是第一次碰上要见家长，难免有些发憷。
唐离给他打气：“歆儿，迟早都要见的，干嘛这么担心。你想想，你长得好看，又会来事儿，身边追求者一茬一茬的，没得怕的啊！”
吕歆嘟嘴吹了吹自己的刘海，忧愁地说：“年纪大的人不是大多喜欢文静乖巧的嘛。”她脑海里突然就出现了舒清妍的模样，一般来说，舒清妍那样的女生才是大爷大妈们最青睐的一类吧。
“哎，我说你们天秤座谈恋爱就是麻烦。你愁成这个样子，那你是决定去他们家呢，还是打算推掉？”唐离丢下勺子，认真地问。
吕歆正襟危坐：“我已经答应了。”
唐离：“……”所以她刚才究竟在纠结什么？
“与其担心他爸爸妈妈会不会觉得你轻浮，你还不如好好想想，见面的时候穿点什么样的比较好看！”唐离笑眯眯地说完这句话后，就不由分说地拉着吕歆进了甜品店旁的商场。
A市是沿海城市里比较繁华的都市之一，这家商场又是地标性建筑，里边的品牌齐全，各种款式的衣服琳琅满目。世界上没有哪个女人是不喜欢漂亮衣服的，但是当买衣服变成一种有目的性的任务之后，过程就显得比较痛苦了。
“离子，你觉得这套怎么样？”吕歆穿了一件蓝色包臀连衣裙，站在试衣镜前边左转右转地端详。连衣裙是紧身的样式，吕歆虽然偏瘦，身材的比例却很好，连衣裙的修饰下，显得玲珑有致。
唐离从休息的沙发上站起来，绕着吕歆看了一圈之后毫不吝啬地夸奖：“很好看啊，特别棒！”说着还格外猥琐地拍了一下吕歆的屁股。
吕歆白了闺蜜一眼，自己还是觉得不满意：“不好，这样的衣服穿去参加party就算了，见家长就太暴露了。”然后她在唐离略显得无语的眼神里，又拿了另一套衣服进去。
这一套倒是足够保守，上身雪纺材质的白衬衫，下面是黑色的半裙。
吕歆皱着眉：“是不是看起来太刻板了？”
唐离中肯地回答：“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去面试。”
吕歆哭笑不得：“要说是面试也没错吧，面试儿媳妇……”
唐离张嘴刚想说什么，目光却从吕歆身上挪到了她身后，然后忍不住扑哧笑出声。吕歆弄不懂她是什么情况，扭头一看，纪嘉年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身后，脸上是遮不住的笑意。
“嘉年？”吕歆脸上发烫，离得这么近，刚才那句儿媳妇，一定是被纪嘉年给听进去了。
纪嘉年一手插|在休闲裤的口袋里，一手扶着吕歆的肩膀，他笑着说：“嗯，让我看看我家媳妇这身穿着怎么样。”
然后他退后两步，模样认真地从上看到下，还伸手帮吕歆转了个圈。
“怎么样？”吕歆小心翼翼地问。
纪嘉年揉了揉她散开的头发：“嗯……很好看。不过，我妈虽然在学校里是教行政方面的课程，但平时还挺和善的，你不用穿得这么……‘一身正气’。”吕歆羞恼地敲了纪嘉年一下，往试衣间跑过去，纪嘉年看着她的背影低低地笑出声。
等换回了原来的衣服，吕歆拿着包出来，这才想起来问纪嘉年道：“嘉年，你怎么会在这里？”
纪嘉年眼中一抹促狭：“我陪我妈来逛街。”
“啊？”吕歆一下子就紧张起来，手指不自觉地抓紧自己的裙摆，“你妈妈在哪里？”她看了一眼唐离又问，“我们要过去见见她吗？”
唐离看见她慌张的样子，憋不住笑出声，上前勾着吕歆的手说：“他是骗你的啦，刚才我问过了，他是陪他哥们和哥们的女朋友来买衣服。”
吕歆疑惑地看向纪嘉年：“梁煜？”
纪嘉年点点头，看样子也是头疼得很：“我也不太明白，他们谈恋爱拉上我做什么。”
唐离老神在在地说了一句：“就和我现在的状况差不多嘛。”
吕歆娇嗔道：“什么啊，我明明是和你一起出来的好嘛！”
唐离肯定地点头，一把搂住吕歆的腰说：“对，所以纪嘉年才是第三者。”
纪嘉年笑眯了眼睛：“我就是强抢了怎么样吧。”说着他伸手一揽就把吕歆拉到了身边。
唐离手里一下子空了，气急说：“你们要不要这么秀恩爱啊，欺负我男朋友不在是不是。”说着她自己都忍不住笑出来。
吕歆笑眯眯地也没有挣开纪嘉年，伸手拉着唐离：“要么等下次肖战来，我们也让你虐呗。”肖战是唐离男朋友的名字，而唐离听了，翻了个白眼朝吕歆摆摆手。
纪嘉年轻轻拍了拍吕歆的背：“我过来也蛮久了，你们还要逛一会还是跟过一起过去？”
唐离撅撅嘴：“算咯，一对情侣就够我腻的了，既然你这个正牌男朋友来了，我还是早点回去吧，正好和我家肖战视频撒个娇！”
三人出了服装店，唐离临走还特意和吕歆比了个加油的动作：“歆儿，面试加油哦。”
吕歆和纪嘉年相视一笑，无奈地说了一句：“知道啦。”唐离这才满意地离去。
纪嘉年拉着吕歆的手腕说：“那我们现在过去吧，歆儿。”纪嘉年学着唐离的叫法叫她，带着些许京味儿，儿字短促轻快地上扬。
吕歆笑骂：“学的一点都不像！”
纪嘉年只是笑着带她往对面的那家店走。店里的人不多，吕歆一眼就看见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的梁煜。梁煜的长相不错，家里的条件也好，就是平时整个人吊儿郎当的，吕歆虽然知道他和纪嘉年的关系不错，却一直不怎么亲近。
听到吕歆两人的动静，梁煜抬起头：“哟，我说呢，嘉年好端端地就走开了，原来是去接女朋友了啊。果然天大地大，女朋友最大啊。”
吕歆笑着回了一句：“你不也是陪着女朋友逛街么。”她左右看了看，店面不算大，却并没有看到梁煜女朋友的人影。
“不用找了，金佳在里边换衣服呢。”梁煜说。
说着，梁煜的女朋友金佳拉开了试衣间的门。见到纪嘉年和吕歆，金佳很开心地走过来：“吕歆你也在啊，快帮我看看这身衣服怎么样，我算服了这两个男人了，除了好看漂亮就说不出别的什么话了。”
吕歆打趣：“你本来就好看啊。”金佳身高腿长，相貌姣好，是国内知名航空的空姐。
金佳佯装生气：“连你也拿我开玩笑！”
吕歆笑眯眯地看了一下她身上的粉色带印花的雪纺长裙，直拖到脚踝的长度让金佳看起来更加修长苗条。
“很漂亮了，”她想了想，从旁边的展示柜台上拿了一条金色的毛衣链：“配上这个应该会更好。”
正文 第 4 章
虽然吕歆刚才为自己的穿着纠结的很, 她的眼光却并不差。金佳戴上毛衣链, 在试衣镜前转了转。细肩带的雪纺裙配上闪亮的金色毛衣链, 微微压下了身上繁复的花纹, 让人一下子就能找到重点。
“嗯, 平时穿就搭一件小外套, 再热点或者去沙滩的时候就可以只配个丝巾了。”金佳很满意, 但也有自己的想法。吕歆闻言只是笑笑，乘务员的培训不但有礼仪，服装搭配之类的课程也必不可少。
梁煜把手机塞回口袋里, 双手扶着女朋友的肩膀说：“买买买，老婆看上哪件就买哪件，想买啥就买啥！”
金佳撒娇道：“我要什么, 你就真的都给我买？”
梁煜特别豪气地大手一挥：“当然, 只要我买得起，就都给你买。”梁煜家里条件不错, 身上多少有些富二代的不良习性, 但是对金佳的确是实打实的好, 捧在手心里当成公主似的。吕歆曾经听纪嘉年提过, 要是没什么意外, 过几个月两人就准备结婚了。
金佳也不是什么恃宠而骄的人, 笑着说：“算啦，你还在创业，我还是替你省省吧。”
梁煜嘿嘿笑了两声, 卖乖说：“谢谢老婆体谅。”
看着两人一来二去地黏糊, 吕歆和纪嘉年只能无奈地对视一眼，牵在一起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一点。
金佳买下了那条裙子，梁煜十分爽快地刷了卡。四人从店里出来，纪嘉年便提议先去吃点东西。正好四人都没有吃饭，没有任何异议地就选了商场下边的一家中式餐厅。
这家餐厅的菜味道不错，环境也干净，就是老板的品味有些猎奇，走得复古路线，不但把铁锹锄头挂在墙上当装饰，店里的灯光也格外昏暗。每个餐桌上都有一个昏暗的吊灯，免得客人连菜盘子都找不到。
“知道的说这是个餐馆，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夜店啊。”四人坐下后，梁煜打趣道。
金佳眉头一挑，伸手揪着梁煜的耳朵问：“怎么，看样子梁少对夜店很熟悉啊，下次也带上我呗。”
梁煜连忙求饶：“别别，姑奶奶我错了，其实也没那么熟，就是被人强迫着带去过几次！不信你问纪嘉年啊！”
吕歆偷笑，纪嘉年忙给梁煜作证：“对，平常他总和我在一起。”
梁煜连声附和：“就是，我可是守身如玉的很。”
金佳哼了一声松了手，本来也没有多用力：“纪嘉年你平时跟梁煜一块，那怎么和吕歆约会？总不能带上梁煜这么大一个灯泡吧。”
吕歆笑说：“可不是么，我和嘉年难得见几次面，都怪梁煜！”
梁煜一脸严肃地搞怪：“这个锅我背了！”另外三人被他逗得大笑起来。
点菜的时候，梁煜突然想起来似的和纪嘉年说：“你上回和我说的给舒清妍接风那事儿，我和他们说了一下。我打算下周三晚上在凯撒大饭店定一桌，然后去KTV唱一场，你们有空吗？”说着，梁煜还特意看了吕歆一眼，纪嘉年早就交代了，舒清妍和吕歆见过面，他也就没避讳。
纪嘉年想了一下：“星期一要做月末总结，周二周三正好没什么事情，应该可以。”然后他看向吕歆，“你呢？”
吕歆笑了笑：“我们工作时间弹性比较大，没有意外的话，应该可以。”
梁煜赞了一声：“爽快！吕小姐就是大气！”然后又装出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朝纪嘉年说，“嘉年，你可得好好干，别辜负了组织对你的信任。”
纪嘉年笑骂了一句：“去你的。”
吕歆哪能看不出来，梁煜诚心等着看纪嘉年笑话。“带着女朋友去前女友的接风宴”，怎么看怎么值得期待。
金佳这时候拧着梁煜腰上的软肉问：“怎么……我就不大气了吗？”
男生总是对这种莫名其妙的飞醋没辙，梁煜举着双手求饶道：“哎哎轻点儿，啊，我手机响了，老婆让我接一下电话！”
金佳松开手，梁煜伸手掏手机，看见屏幕上的名字，脸上的神情有细微的变化。只是店里的灯光昏暗，除了坐在梁煜正对面的吕歆，另外两人都没有发现。梁煜没有接电话，顺手按掉了。
正好服务员上了菜，金佳一边搭手，一边奇怪地问道：“怎么不接啊？”
吕歆玩笑道：“该不会是来讨债的吧。”
梁煜的眉头一松，接了吕歆的话头说：“可不是吗，我都不敢接。”
本来只是玩笑的话，金佳却极其单纯得相信了：“不是吧，亏得很厉害吗？”
梁煜逗她：“是啊，快要穷得住桥洞了，你还愿意嫁我吗！”
“当然了，就算没钱，我还能养你呢！”金佳不假思索地回答，看到梁煜脸上得意的笑容，她立刻反应过来是被耍了，生气地拧梁煜。
吕歆见他们两个恩爱打闹，也忍不住地想笑，拿起包，吕歆和纪嘉年说了一句：“我去一下洗手间。”纪嘉年点点头。
上过厕所，吕歆在洗手间给自己补了补妆，虽然店里的灯光暗，也不想自己在纪嘉年面前有什么不好看的时候。等她准备回去的时候，却听到男士洗手间里传来一声怒骂声。
“你这么缠着我到底有完没完！”吕歆停下了脚步，有些犹豫地看了洗手间半敞开式的门。这个声音和梁煜很像。
过了一会，又听见梁煜克制着平静一些的声音，只是他说出来的话却极为恶毒：“别以为你和我睡了一晚，就能一辈子赖上我，你以为你是谁啊，凭你就想嫁进我们家？”
吕歆听了直皱眉，但听别人的墙角毕竟不是什么体面的事情。梁煜还在时高时低地说些什么，洗手间里却传来门开关的声音，吕歆想了想，还是先走一步。
一个高大的男人从洗手间里走出来，正好看见吕歆匆匆离开的背影。吕歆当然不知道，那人在她离开后，在原地停留了许久。
等梁煜匆匆回来，已经是十几分钟之后了。吕歆三人吃得七七八八，正一人一个塑料手套套着吃店里的招牌卤鸡爪。
“你们这已经是饭后点心了？也太没良心了吧。”梁煜说话的语气里却没有多少生气。
金佳捏了捏手套，免得上边的酱汁滴在身上：“你还好意思说，一个大男人，上个厕所比吕歆还慢，我们还说着要让嘉年去厕所救你呢。”
纪嘉年挤兑说：“不过我可说了，你要是掉进了坑里，我可不会捡你出来。”
梁煜闻言又是一阵笑骂。
等梁煜也吃完，四人又聊了一会天。他们从店里出来的时候，时间也不早了。梁煜和金佳约好了一起去看电影，他们邀请纪嘉年和吕歆，却遭到了拒绝。
纪嘉年揽着吕歆说：“明天吕歆要去见我爸妈，我看她紧张得很，还是早点回去休息比较好。”
金佳笑着说：“我说呢，平时没见吕歆这么愁眉苦脸过，原来是要见公婆啊。”
吕歆抿了抿唇说：“我的紧张这么明显啊。”
梁煜笑说：“可不是，就差在脸上写‘我很紧张’了。”吕歆听了只是笑笑，心里却沉重得高兴不起来。
纪嘉年照例把吕歆送到家楼下，看到女朋友还是闷闷不乐的模样，他揉了揉吕歆的头发：“你也不用这样，我爸妈真的很随和的。”
吕歆苦闷地看他一眼：“你说的不算，得实打实见过才知道。”
纪嘉年哄着她：“好好好，我回去一定好好嘱咐我爸妈，做好充分的准备，接受吕小姐明天的检阅！”
“明天？”吕歆吃惊地捏紧裙摆，她一直以为是星期天。
纪嘉年无奈地看她一眼：“其实周日也行，可是看你这么紧张的样子，我觉得还是早点见面让你早点安心。”
吕歆哭笑不得：“更加紧张了好么！”
“哦……”纪嘉年若有所思地看吕歆一眼，还没等吕歆反应过来，纪嘉年的脸便一下子放大了好几倍。
湿软的嘴唇贴上她的，温热的唇齿交缠，纪嘉年给了她一个细腻的亲吻，吕歆只觉得自己一下子变得迷迷糊糊，脑袋里好像被塞进去一团棉花。
“这样呢？还紧张吗？”纪嘉年带着笑意的声音，好像是从几十米外传来的一样。
正文 第 5 章
吕歆落荒而逃。
等她回到房间关上门, 脑子里都是一团浆糊。背靠着铁门, 吕歆迷迷糊糊地摸上自己的嘴唇, 仿佛还留着柔软的触感。她只记得自己和纪嘉年说了一句晚安, 就逃似的上了电梯。
包里的手机响了一下, 吕歆掏出来一看, 自然是纪嘉年发来的“明早九点, 不见不散。晚安”最后跟了一个笑的颜表情，吕歆硬是从里边看出了纪嘉年潜在的腹黑潜质。
“真是喜欢自作主张。”吕歆埋怨着把手机塞回去，嘴角却不自觉地往上扬起来。
第二天, 吕歆醒过来的时候不到六点。虽然她昨天早早地爬上床，给自己做足了心理暗示，却还是被紧张控制了情绪。在床上翻来覆去, 吕歆终于确定自己是睡不下去了才起床。还好她昨晚忍痛敷了一张前男友面膜, 照镜子的时候脸上并没有泄露出睡眠不足的疲惫。
摸了摸自己水嫩光滑的脸，吕歆满意地进浴室洗漱。
给自己画了一个显气色的淡妆, 吕歆用卷发棒稍微打理了一下自己的卷发, 不像平时那么一丝不苟, 刻意凌乱一些的头发反倒让整个人显得单纯可爱了许多。
衣服的事情, 吕歆昨晚纠结了那么久, 可真的定下来的时候, 却花了不到五分钟。婴儿蓝的拼接雪纺衬衫，肩头白色的蕾丝花纹不会显得单调，黑色的百褶半裙, 配上浅色的高跟鞋。吕歆看着镜子里充满朝气的自己, 对着自己点头打气，不就是纪嘉年的爸妈么，又不是洪水猛兽，她一定拿得下！
把心情和仪表一起整理好，吕歆准备先吃点早餐，免得饿到中午见纪嘉年爸妈的时候，吃得狼吞虎咽的。
纪嘉年来的时候，吕歆正把磨好的豆浆倒出来过滤。今天纪嘉年穿了一件浅蓝色的格子毛衣，下边配着黑色的长裤，暖男打扮。吕歆放他进门，边往厨房走边问：“吃早饭了吗？我打了点豆浆，配提子面包吃，你要不要也来一点？”
纪嘉年有些好奇地东张西望了一会才回答：“嗯。家里没吃多少，开个车过来就饿了。”他和吕歆交往了这么久，却只在一个月前来过一趟，平常都是送到楼下就开车走。
还好豆浆煮的多，吕歆加了糖尝了尝甜度，这才分成两杯，把其中一杯分给纪嘉年。
纪嘉年很给面子地喝了一大口，举杯和吕歆开玩笑：“咸豆浆都是异端。”
吕歆笑嘻嘻地和他碰杯：“甜党万岁！”
面包是之前就买好的，也不需要怎么处理，打开包装就可以直接吃。纪嘉年一边吃一边指了指两人的上衣：“你说这是不是心有灵犀，不用打招呼就是情侣装。”
吕歆朝他眨眨眼说：“就是啊，和你这么合拍的女朋友，你爸妈去哪儿找啊。”
纪嘉年笑起来的时候，眼睛眯起会很显得很好看：“对啊，所以你完全不用担心。”
吕歆嘟了嘟嘴：“说是这么说，紧张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啊。我可是第一次见家长，纪嘉年同学，你可得对我负责！”
“一定一定，”纪嘉年笑着答应，想了想，他又说，“其实你这种程度的紧张已经算表现良好了。你是不知道，梁煜第一次带金佳回家的时候，他为了给金佳壮胆，把我们一群同学全喊去他们家。金佳进门一眼都找不到他爸妈，全是熟人。后来他和我们说，他家整个小区都在议论，说梁叔叔梁阿姨明明是见未来儿媳，怎么梁家进出的全是五大三粗的男生。”
吕歆哈哈大笑，心中的紧张散去不少。
吃完早饭，吕歆稍微收拾了一下，把磨豆浆留下的豆渣用保鲜袋包好放进冰箱里，这才跟着纪嘉年下楼，出发去他们家。
临到纪嘉年家楼下的时候，吕歆特地买了些见面礼，果篮、红酒，还有一捧漂亮的香水百合。
纪嘉年父母的喜好，吕歆当然是提前就了解过的。只是她怀中抱着花，等纪家父母开门的时候，心里还是直打鼓。
来开门的是一个中年妇人，她挽着一个一丝不苟的发髻，一身黑色的连衣裙，见到他们的时候却露出一个非常和蔼的笑容来：“过来了？”
吕歆和纪嘉年对视一眼，纪嘉年介绍了一句：“妈，这是吕歆；吕歆，这是我妈。”
吕歆连忙朝纪母弯了弯腰：“阿姨好，我是吕歆。听嘉年说你最喜欢百合花，来的时候就买了一束。”说着，吕歆把手中的花束递给纪母，至于被纪嘉年拎过去的果篮红酒反而不着急。
没有哪个女人是不喜欢花的，即使是人到中年也是一样。纪母接过花，脸上的笑容更深，招呼道：“外面冷，快先进来吧。”
纪母拿着花，放两人进门换了拖鞋，看到纪嘉年还拿着东西，纪母半是责怪地说：“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嘉年，人家小歆是第一次来，你也不拦着点。”
纪嘉年笑了笑没说话，吕歆接话说：“其实也不是什么贵重的礼物，只是表达一下我的心意而已，能让阿姨开心一下就好啦。”
纪母闻了闻花香，和吕歆说话的态度多了几分亲昵：“当然开心了，我这还是头一回收到花呢。家里两个大男人就没什么时候开过窍，给我送过花，”她亲亲热热地拉过吕歆的手，往客厅过去，“早知道应该生个女孩子的，多贴心。”
吕歆和纪嘉年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促狭的笑意。
厨房里传来一个中年男声扬声说：“李教授，每年学校教师节，教务处都会给每个老师送一束花的，你是不是年纪大了都记不清了啊。”
吕歆的笑容里带上一丝惊讶，纪嘉年见状，朝她无奈地笑了笑：“我们家是纪教授掌厨。”
纪嘉年的父亲在学校里教的经济学相关，身材高大，戴着一副金边眼镜，整个人看起来极为斯文儒雅，隐约还带着点商人的精明。看着这么一个富有书卷气的长辈围着一条粉嫩的卡通围裙端着一盘菜从厨房里走出来的时候，吕歆忍不住低低笑出声。
纪教授把菜摆在桌上，他自然是看到出了吕歆笑容的含义，却并没有生气，反而风趣地说：“年轻的时候辛辛苦苦追到李教授，总不能让她从貌美如花，到被油烟熏成黄脸婆吧？”
纪嘉年和吕歆都被他逗得哈哈大笑，纪母被小辈笑得不好意思：“纪教授，请不要模糊话题，所以你为什么没有送过花给我呢？”
纪教授笑容温柔地说：“怎么没有，李教授的记性不行啊。”
纪母仔细想了想，好笑地问道：“怎么，你不会是想把三十年前从路边采了束野花给我的事也算上吧？”
纪教授严肃地说：“当然不止，年年我都有送你花啊。”说着他还仔细地比着手指，一本正经地说，“什么清炒西兰花，油焖蹄花……这些不都是花么？”
纪母哭笑不得地啐了他一口：“做你的菜去，小歆你和嘉年先坐，我去找个瓶子先把花插起来。”吕歆点头应声。
那边已经回了厨房的纪教授却不甘寂寞地问了一句：“你知道花瓶搁在那儿了吗？”
接下来就是一段远程遥控搜索花瓶的过程。
吕歆和纪嘉年并排坐在沙发上，挨得挺近，纪嘉年给她倒了一杯清水。吕歆一边听着纪父纪母说话，一边偷偷和纪嘉年咬耳朵：“叔叔阿姨的感情真好。”
她的语气里不乏羡慕，纪嘉年伸手揽住吕歆的肩膀：“不用羡慕，你以后也会有这么优秀的老公的，只需要你负责美貌如花。”
吕歆锤了他一下，半玩笑地说：“尽往自己脸上贴金。”话刚说完，吕歆就意识到了不对，面对纪嘉年似笑非笑的眼神，吕歆扭过头，脸上微微带了薄红。
正文 第 6 章
两人说话间, 纪母给花瓶接好了水, 吕歆连忙起身帮忙。
纪母解开花束的丝带, 见吕歆只是帮着她做事, 看都不看自己儿子一眼, 以为是小情侣之间闹了脾气。她好笑地问道：“刚才你们说什么了？”
纪嘉年含笑说：“夸您的儿子有多优秀。”
纪母闻言啼笑皆非, 拉着吕歆的手说：“这家伙啊和他爸一样, 就喜欢吹牛，小歆你可别嫌弃他。”
吕歆娇俏地瞪了纪嘉年一眼，嘴上说：“也不知道他用这些甜言蜜语骗过多少个小姑娘。”
纪嘉年幽默道：“我眼里的小姑娘, 除了十岁以下的就只有你一个了，你帮我数数？”吕歆想装作嗔怒的模样，最后却还是忍不住笑出声。
纪母看着两人蜜里调油的模样, 端庄的面容上露出一个会心的笑容, 只是她心里不知道想到些什么，眼神里闪过一丝担忧。
纪教授不但书教得好, 菜也做的很不错。今天明明只有四个人, 纪教授却做了一大桌子菜, 菜色极为丰盛。想到纪家父母这么做, 为的就是表现出对她第一次上门的重视, 吕歆心里不自觉得有些感动, 对和颜悦色的纪父纪母自然更加尊敬了几分。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收拾碗筷的时候，吕歆主动搭手, 却被纪母拦了下来, 赶去和纪教授聊天。而纪嘉年陪着吕歆坐了一会之后，被纪母叫走，一起洗碗收拾去了。
虽然纪教授没有什么架子，但毕竟是正儿八经的重本教授，说话风趣又极富学识。吕歆知道，纪教授多半是想验一验她的见识人品，所以也没拿出对付客户的那一套，实事求是，有什么说什么。和教授相比，她一个本科学历的人知识面当然要浅薄一些，不过她又不是应聘助手，够孝顺够礼貌也就能达到及格线了。
“伯父，我去接杯水。”吕歆端着空了的杯子起身，纪教授冲她点点头，看样子对她刚才的表现十分满意。
纪家的厨房和餐厅是用两扇移动门做的隔断，饮水机在门边上，吕歆半蹲下来接水的时候，能透过毛玻璃隐约看见背后一起洗碗的母子俩。
“妈，你觉得吕歆怎么样？”吕歆刚蹲下，就听见厨房里传来纪嘉年混杂着流水声的问话。
偷偷转头看了一眼，纪教授坐在沙发那边，注意力好像被电视里的证券分析吸引了过去。吕歆轻轻松开已经流出半杯水的饮水机龙头，打算无伤大雅地偷听一下纪母对自己的评价。
纪母没怎么犹豫地说：“我觉得小歆挺好的。懂事，乖巧，孝顺，而且很会说话，就是工作压力可能大了点，别的都很好。你啊，既然已经把别人带回来了，就好好收收心思，安安生生谈个恋爱，结婚生孩子，听到没有？”后半句是对纪嘉年说的，纪母之前一直是温和和蔼的样子，此时和纪嘉年说话的语气，却有些严肃，好像是在告诫他似的。
纪嘉年沉默了一会，笑说：“我不是一直安安生生的么？”
纪母叹了口气：“我前几天在学校里遇上舒清妍了。”停顿了一会，她又说，“我不知道你们见过面没有，但是我不想你再和她折腾出什么事情。吕歆这姑娘不错，你要好好对待人家知道吗？”
纪嘉年声音里的笑意消失了：“知道了，妈。”
吕歆站起身，端着自己的半杯水走回了客厅。
收拾完厨房之后，纪母和纪嘉年并没有什么异样。只是吕歆留了心，总觉得纪嘉年看起来兴致不高，似乎在想些什么。
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纪嘉年送吕歆回家的时候。车子停在公寓楼下，吕歆解开安全带，扭头看驾驶座上的纪嘉年：“那我走了？”
纪嘉年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别忘了星期三梁煜组的局，打扮得漂亮点。”
听他提起梁煜，吕歆倒是想起一件事，迟疑了一会才问：“嘉年，梁煜这个人，你觉得怎么样？”
纪嘉年有些惊讶，不知道吕歆为什么会这么问。不过，他还是仔细地想了想才说：“嗯，我和他高中就认识了，关系一直不错。他这个人……可能是家庭原因，说话有点油腔滑调，但是很讲义气。”
吕歆点点头，又问：“那他和金佳呢？”
“金佳？”纪嘉年举了举双手，装出一副投降的样子，“朋友妻不可戏，吕小姐，我可以和你保证，我跟金佳没那么熟。”
吕歆笑着白了他一眼：“我说正经的呢，他们怎么样？”
纪嘉年说：“他们是从高中开始就在一起了，金佳以前还是我们高中的校花，梁煜追了她很久才打动她，”像是想起了高中时候的趣事，纪嘉年笑了一下，“然后梁煜一直就是一个‘妻管严’。看起来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每次遇上金佳就跟个哈巴狗一样。”
吕歆“哦”了一声，心里却有些不确定。她对别人的声线很敏感，梁煜的声音辨识度也还算不错，她可以肯定那天她不小心听到的声音，的确是梁煜在和别人说电话。可是照着纪嘉年说的，梁煜和金佳这么多年的感情，她总不能拿着一件捕风捉影的事去挑拨他们。
见吕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下子安静下来，纪嘉年恶作剧地把吕歆的刘海揉得蓬起来：“我说，你不会是在羡慕他们吧？”
“啊？”吕歆还没从思绪里回过神。
纪嘉年很少看见她这么呆萌的样子，凑到她脸颊上亲了一口：“我说，你不用羡慕，我会争取做一个最好的男朋友的。”
吕歆看着他，笑着摇了摇头：“那你可得好好加油啊，纪先生。”
和纪嘉年的道别还算轻松愉快，吕歆在玄关换鞋时，看见了和舒清妍见面那天拿的巧克力礼盒。她对甜食不算特别热衷，巧克力被她随手丢在这里，一直也没想起来吃。
拿着巧克力回房间，吕歆坐在床上剥了一颗。
酒心的，闻着很香吃起来也不会太腻。
可是甜食也没能让吕歆觉得开心起来，她脑子里老是反复出现梁煜对着电话咆哮的声音，很不正常的声音。
随手从包里掏出手机，吕歆仰面躺下来。金佳大部分时候都在外面到处飞，吕歆和她见面的次数并不算多，不过两人倒是很谈得来，很早就交换了联系方式。
看着通讯录里的电话号码，吕歆上下划了很久，始终没法下定决心，把电话拨出去。
相爱多年的男朋友，男朋友哥们的女朋友，想也知道金佳心里会偏向谁更多一点。吕歆嘴巴里的巧克力吃到后来，有些发苦。
还是算了。
吕歆泄气得想把手机丢开，手里的机子却忽然震动起来。看了一看屏幕，还好显示的不是金佳的电话，否则她恐怕得骂一声见鬼了。
“喂，孙姐，怎么忽然给我打电话了？”孙姐是他们公司的人事主管，以前也是猎头，吕歆刚进公司的时候，带过她一段时间。后来因为要照顾家庭的关系，孙姐自己申请调到了人事部。吕歆和她相处的不错，很多手上的资源也是从她那儿接来的。
孙姐笑说：“昨天就想找你，谁知道你那么早就跑的没影了。吕歆啊，我有件事可能需要你帮忙。”
吕歆坐得端正了些：“你说，我要能帮的上忙的，一定帮！”
“总公司那边要调任一个经理到咱们公司来的事情，你知道吧？”孙姐问。
“调任吗？不过我以前一直以为是开玩笑，结果Steven是真的要走了？”Steven是他们的直系领导，昨天还和她打过招呼，没想到马上就要调走了。
孙姐说：“对，Steven估计会被调回总公司，原先公司里的人闹腾得厉害，还以为能竞争上岗，结果直接空降了一个过来。”
“哦……”也不知道这个新来的领导好不好相处。
“我找你是想你帮个忙，等领导来了之后，暂时充当他两个月的秘书，帮他熟悉一下公司的状况。”孙姐说。
“秘……书？”吕歆拉长了声音，“孙姐，虽然我做猎头的时间不长，但是业绩也还算可以的，你叫我做秘书，还一做就是两个月，真的不是在给我小鞋穿吗？”
也就是她们两个熟，吕歆才敢开这样的玩笑。其实她心里早就想过了，新领导并不是真的缺秘书，只是缺个“导游”而已。而能借着这件事和新领导搞好关系，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坏处。
孙姐有些无奈地说：“我乘着Steven没走，和他申请一下，给你付额外的工资做奖励怎么样？”
吕歆在心里打了个对勾：“孙姐最好了！”
挂了电话，吕歆的手机里多了条消息，是她之前在医院做的体检，医院通知她明天去拿报告。
吕歆又给自己剥了颗巧克力，想了想今天，还是高兴的事情发生得比较多。
正文 第 7 章
吕歆拿着一叠体检报告单从妇科诊室出来, 上边的数据即使看过这么多次, 她也还是一知半解。不过看不懂报告单不要紧, 刚才那个和善的女医生已经告诉她, 她的身体并没有什么问题。
虽然每年定时体检是她养成的习惯, 但这一回, 不得不说她是有些私心的。现在她和纪嘉年的感情正在有条不紊地发展着, 恋爱之中什么时候时机到了擦枪走火，都是无法预料的事情。吕歆想着自己随手把体检报告露出来，装成随意的样子让纪嘉年也去做个体检的场景, 嘴角忍不住往上翘。
结婚对象的话，总得把各方面的条件都摸透了，才能作出决定。
把体检报告收起来, 吕歆打算出了医院就给唐离打个电话, 星期天不管是去看电影还是去逛街，都挺不错的。
只是她刚拐了个弯, 就听到有人拉扯的声音, 梁煜双手抓紧了一个陌生女人的双臂, 克制着自己的声音, 却克制不住里边的气愤：“你到底闹够了没有！”
吕歆看到他的身影之后, 立刻就退了回去。她的动作很快, 那两个人根本没有注意到她。吕歆躲在转弯处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看，转弯口挂着的指引牌上写着“产科”。
梁煜怎么会在这里？吕歆皱了皱眉，刚才虽然只是飞快地看了一眼, 她却可以确定, 和梁煜在产科门口纠缠的女人绝对不是金佳。
医院的走廊里很安静，那个女人小声哭泣的声音可以很清晰地传到吕歆躲在的墙角。
“思思，听话。这个孩子我们不能要，你把他打了好不好？”梁煜勉强压下火气，面前的女人哭得梨花带雨，他心里却越来越不耐烦。王思思来之前明明已经决定好了要打胎，这个时候却突然反悔了，他和金佳就快要结婚了，这件事绝对不能让她知道！
梁煜坚定了决心，这才能按捺下性子，小声哄对方。
王思思红着眼抽泣，她抹了抹眼泪问：“是不是我打了这个孩子之后，你就再也不会和我见面了？”
梁煜连忙说：“怎么会，就算……咱们也还是朋友啊。”当初他会稀里糊涂和王思思上床，完全是一个错误。梁煜绝对不会允许自己重蹈覆辙，这些话根本言不由衷。
王思思看着他，语气忽然平静了很多：“其实你是在骗我吧梁煜，你现在只是觉得害怕，担心我带着肚子里的孩子去找金佳，所以才这么好声好气地哄我。等孩子没了，你一定会扭头就走。”
梁煜被说中的心思，却面不改色地继续撒谎：“不是的思思，这个孩子根本就是一个错误。咱们把这个错误解决了，以后还和从前一样是好哥们啊。”
“是要和你做哥们？”王思思扬着头，声音还带着些哽咽，“梁煜我告诉你，我从来没觉得这是个错误，我甚至觉得很高兴，我终于以一个女人的身份站在你身边，而不是咱们俩都自欺欺人的哥们。”
“王思思！”梁煜眼中带着警告。
王思思却自顾自地说下去：“我从大学的时候就喜欢你，喜欢你八年。可是你身边有女朋友，我就只能偷偷喜欢着。你嘴上说着把我当哥们，平时却总是开那些似是而非的玩笑。梁煜，你有没有想过你可能是喜欢我的？”
梁煜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可我就要跟金佳结婚了。”
王思思带着一点期盼地说：“现在不是还没有结婚吗？还来得及啊。”
梁煜低吼：“可我只想娶她。”
王思思看到他恼怒的样子，愣了一下，然后才楚楚可怜地说：“那我退一步，你也退一步好不好？我不奢求你喜欢我，但是这个孩子我想生下来，就当是我一个人的孩子，你什么都不用管，我也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出现在你们面前！真的我保证。”说着她又哭了起来。
梁煜看着对方可怜的样子，心里生出几分自责。其实明明是两个人的错误，承担的人却是王思思，他在心里痛恨这件事发生的时候，不是没有愧疚的。此时王思思的举动，把他心里的愧疚全部都勾了出来。
“思思，你还是年轻，单身妈妈带着一个孩子怎么在社会上立足？你就听我的，咱把孩子打了，你放心，恢复期我会好好照顾你的。”梁煜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
王思思忍不住嚎啕大哭，扑进梁煜怀里：“我，我只是舍不得这个孩子，你再给我点时间，等我准备好了，我会听你的，把这个孩子……这个孩子……”她哭得都快说不出话，全身都在不停地颤抖。
梁煜终于还是没能忍心强迫她，又哄了怀里的女人几句，两人半抱着下了楼梯。
吕歆捏着手机从转角走出来，两人的背影已经消失了，只是楼梯那头的回声大，偶尔传来几声抽泣。
她心里此时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怎么呼吸都不顺畅。梁煜劈腿的事情算是坐实了，那她应该插手还是不插手？
最后她叹了口气，决定下次见面的时候，单独和纪嘉年谈一谈，听听他的意见再做决定。
把体检报告胡乱塞进提包里，吕歆快步走出去。她现在只想回家好好休息一下，仔细理理思路，之前逛街看电影的兴致早就丢得精光了。
接下来的三天，吕歆出奇得忙。距离新领导入职还有几天，Steven手上要交接的东西却不少。作为临时秘书，吕歆必须在新上司来之前，了解和上手那些原本并不熟悉的工作内容。连带的这几天她和纪嘉年的联系都少了许多，每天几乎只有起床和睡前才有短短的个人空间。
不过即使这么忙碌，她也没有忘记周三的接风宴。工作虽然重要，但是因为忙工作就把男朋友搞丢了，绝对是得不偿失。
吕歆提前通知了纪嘉年，自己可能需要迟到一段时间，纪嘉年知道她最近的变动，十分体谅。
等吕歆赶到饭店的时候，包厢里的人已经吃得七七八八了。吕歆推开门就听见梁煜扯着嗓门说：“嘿，纪嘉年，你可别抵赖，乘着吕歆没来，你快点和清妍喝了，免得回去跪键盘。”梁煜会来事，包厢里的其他几个男人也跟着起哄，十分热闹。
纪嘉年的表情看起来很尴尬，和舒清妍对视了一眼之后飞快地偏开去。梁煜倒是不管，把两杯酒直接摆到了他们嘴边端着。相比纪嘉年，舒清妍看起来笑得开心多了，十分自然大方地接过杯子。
“纪嘉年你看看舒校花，你一个大男人怂不怂啊。”梁煜便挤兑边把酒杯往纪嘉年手里塞。
他们闹腾得太欢，居然一下子都没注意到吕歆过来。纪嘉年的座位正对着门口，看见吕歆已经关上门，正冲他似笑非笑的样子，连忙站了起来。梁煜手里的酒杯也被他夺了过来，重重往桌子上一放。
“梁煜你别闹了，我女朋友来了。”说着纪嘉年往吕歆身边走过去，亲自把女朋友带到了自己座位旁边。纪家年右手边是他专门为吕歆留的空位，再过去是舒清妍。吕歆坐下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舒清妍笑容僵硬的样子。她心中摇头，梁煜做得实在有点难看，不过看到情敌吃瘪，她心里当然还有些说不出来的窃喜。
吕歆端起刚才纪嘉年放下的酒杯，朝舒清妍举起来说：“今天工作实在有点忙，我来得晚了点儿，舒小姐真是不好意思。”
舒清妍不好意思不给她面子，就和她碰了碰杯：“当然是工作重要了，你能来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吕歆笑着斜了梁煜一眼说：“但是有些人恐怕是觉得我扫兴咯。”
梁煜笑嘻嘻地说：“哪里啊，要说扫兴，绝对得说嘉年，玩个游戏还输不起。”
吕歆说：“到底是我男朋友输不起，还是梁煜你太过分啊？我可是听见了，什么乘着吕歆没来，免得跪键盘什么的。乘着我不在就欺负我男朋友？”说着吕歆和纪嘉年对视一眼，两人相视而笑。
梁煜酸得跳脚：“我说你们谈恋爱了不起啊，到处冒泡，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们谈恋爱是不是？”
吕歆笑嘻嘻地不说话。
坐在旁边的舒清妍，却双手紧捏着酒杯，骨节都发白的双手被她放在桌子底下，没有人看见。
正文 第 8 章
有些事戳破了就会不好收场, 吕歆借着机会埋汰梁煜, 把心里的一点点怒气朝他撒干净之后, 十分巧妙地转移开话题。梁煜之前在做什么她根本就不关心, 但是如果再把话题留在这儿, 免不得纪嘉年又要和舒清妍拉上什么关系。
可惜的是, 吕歆心里这么想, 梁煜却不肯让她好过。
“我说，虽然嘉年的正牌女友来了，但咱们秉承着‘公平公正公开’的原则, 不能让他把惩罚逃了对不对？”梁煜问身边的人，几个大男人本来就是爱玩闹的，现在喝了酒, 更是没个正形地起哄。
金佳坐在梁煜身边, 直觉梁煜这么做不好，在桌子底下掐了梁煜一下。梁煜却根本没把女朋友的提醒当回事。
吕歆看在眼里, 见实在躲不过去, 笑眯眯地问：“你们原来是打算怎么罚嘉年啊？”
梁煜笑而不语, 不过当然会有其他的人会抢着把话说出来。
“刚嘉年和咱们划拳输了, 惩罚是和咱们舒校花喝个交杯酒。”说话的男人喝酒上脸, 红着脸还嚷了句, “我说和美女喝酒，算得上什么惩罚啊。”
吕歆赞同说：“是啊，谁提出来这么糟心的惩罚, 怎么也该把美女留给你们几个还单身的对不对？”
那男人显然醉得不轻, 听了吕歆的话附和了两句，吕歆笑眯眯地看着梁煜，这点子就算不是梁煜提出来的，也少不了他的煽风点火。
面对吕歆的眼刀，梁煜说不出来的一阵心虚。那边吕歆却又开腔说：“既然你那么愤愤不平，要不然你就看在老同学的份上，帮嘉年这一回呗。”
那男人被吕歆忽悠地一愣一愣的，端着杯子就站起来朝舒清妍走过去，还大着嗓门和纪嘉年说：“反正你身边还有个这么漂亮的女朋友，哥们就帮你散散桃花。”
说着他走到舒清妍身边，还没来得及劝酒，就听见舒清妍“咄”的一声重响，把酒杯放在桌上，杯子里的酒水洒出来大半，一下子震住了醉酒的男同学。
纪嘉年担忧地看了舒清妍一眼，也站起身，拿起自己面前的酒杯说：“既然是惩罚，那就咱们喝吧。”
醉酒的男人有些发愣，看看舒清妍舒缓下来的微笑，和吕歆没有半点阻拦纪嘉年的样子，大着舌头和纪嘉年勾胳膊：“这么多年了，舒校花有什么事，你还是忍不住冲……”话没说完就被纪嘉年推了下杯底，啤酒混着埋怨一起被吞下去。
纪嘉年放下杯子：“看来老石是真的喝多了，都找不着北了。”
老石呛咳了一声，听了纪嘉年挤兑连忙堵回去：“哪儿就找不着北了，你看我怎么坐回去。”
嘴上是这么说，老石回座位的时候却差点坐到邻座的身上，被人家眼疾手快地拍开才安全入座。看到他的丑态，大家当然又是一阵的捉弄嘲笑。
纪嘉年侧过头，低声和吕歆说了一句：“大家都闹惯了，你别放在心上。”吕歆笑着和他摇了摇头。
这几天吕歆忙得天昏地暗，面对这么热闹的场面还是有些吃不消，只能借着上洗手间的机会一个人待会清醒一下。不过她洗手的时候，金佳却从外边拐了进来。
吕歆冲镜子里的对方笑了笑，金佳站到她身边说：“梁煜这人就是有点人来疯，你不要太介意。”看来是专门找她道歉来的。
吕歆摇摇头，挤了点洗手液在手上揉搓：“我本来也没生气，你不用担心。”
金佳夸张地松了口气：“那我就放心了。”
吕歆笑了笑，问道：“你们结婚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
金佳叹了口气，也开了龙头洗手，脸上的表情却有些忧愁：“遇上点麻烦。”
“发生了什么吗？”吕歆认真起来，心里想是不是金佳知道了梁煜劈腿的事情。
谁知金佳担心的却不是已经和别人怀了孩子的梁煜：“是梁煜的妈妈。我很早就见过他父母的。以前和他们也相处得还不错，可是现在快结婚了，他们却突然提出来让我辞职。还说他们可以疏通关系，找一份清闲点的工作给我。我虽然打算和梁煜结婚，却暂时还不想换工作，况且过段时间，我有个升职机会，我不想放弃。”吕歆点点头，金佳的想法可以理解。
金佳继续说：“可是梁煜的妈妈说，如果我一直这样飞来飞去，会影响到以后我和梁煜要孩子，而且他们家也不缺媳妇的这一份工资。”吕歆看着金佳的表情，直觉这可能是金佳美化过的说法，梁煜的母亲她并没有见过，不过纪嘉年提过几次，言语里透露出对方在家里说一不二，是比较强势的一个人。
金佳的表情很苦恼：“明明以前，他们挺支持我工作的，也没表现出对空姐有什么歧视……”
吕歆略微犹豫了一下问道：“他妈妈很希望你尽快给梁煜生个孩子？”
金佳漂亮的脸上满是苦恼：“可是我和梁煜两个都不是很想要孩子。他父母以前的态度也是让我们自己拿主意，现在却不知道怎么变得着急起来了。”
一个人不可能无缘无故地改变态度，估计梁煜的妈妈多半是已经知道了王思思的存在。
“金佳，你有没有想过，可能是他妈妈心里，有比你更好的人选……所以才会对你这么极端。”吕歆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先委婉地探探金佳的意思。
金佳被吕歆的话触动，过一会又很肯定地说：“不会的。而且即使他妈妈有什么想法，梁煜也绝对不会被她妈妈说动。”她看向吕歆的眼神很坚定，虽然现在她不敢确定梁煜父母的立场，却绝对地相信交往了这么多年的男朋友。
吕歆咬了咬唇，金佳看她的表情有些奇怪，低声问：“吕歆，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纪嘉年算是梁煜最要好的哥们，吕歆又是他女朋友，知道些梁煜刻意瞒着她的消息也不奇怪。
吐了口气，吕歆还是没法昧着良心让金佳往火坑里跳，她从包里抽出手机：“我这里有段录音，是我上个周末去医院不小心撞见的。嘉年还不知道这件事，不过我觉得，还是应该告诉你。”
金佳冲进包厢里，房门被她拍的震天响，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梁煜看到她发红的眼眶，原本，心里一跳，连忙迎上去问：“怎么了？”
金佳瞪他一眼，什么话都没说就把梁煜推开，拿了自己放在座位上的包，转身就要走。
梁煜连忙拉住她的手腕：“金佳！你干什么啊！”
金佳挣开他，声音控制不住的尖锐：“我干什么？梁煜，你怎么不摸摸自己的良心问问，你自己做了些什么？”
梁煜打了个激灵，上头的醉意消了大半，好声好气地对金佳说：“你要是心里憋了什么火，咱们回家说。你不要这么着急得乱跑，咱们先回去好不好？”
“回去？”金佳憋不住，眼泪还是滚了下来，看着梁煜的眼神却满是失望和不信任，“梁煜，我要和你分手，回不去了！”
说完金佳就抹着眼泪快步跑了出去，梁煜楞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追上去。
“金佳！金佳你给我站住！”
吕歆站在包厢门口，看着两人一前一后地消失在走廊拐角，心里有些复杂。希望金佳不要因为这件事怪她才好，吕歆叹了口气。
金佳和梁煜大闹了一场，接下来去KTV的计划当然也没能继续下去，舒清妍的接风宴不欢而散。
纪嘉年把吕歆送回家的路上，一路的神情都很凝重。吕歆看着他不停给梁煜打电话，电话那边却一直无法接通。
“你是不是和金佳说了什么？”车子停在吕歆家楼下时，纪嘉年终于忍不住发问。金佳是看到吕歆出去后不久跟出去的，纪嘉年很难不把金佳的变化和吕歆联系在一起。
车里没有开灯，吕歆看不清纪嘉年的表情，却没有隐瞒自己做的事：“嗯，我把梁煜劈腿的事情告诉金佳了。”
正文 第 9 章
“你这么做之前怎么不告诉我？”纪嘉年的声音急切, 带着些难以置信。
听他的语气, 也不像是对梁煜劈腿这件事不知情。原本吕歆这么做之后, 心中对纪嘉年多少有些愧疚, 但此时内心的愧疚都被失望代替。
“如果我先告诉你的话, 你会选择怎么做？”吕歆反问。
纪嘉年沉默了一会:“……梁煜和金佳那么多年感情, 我不会眼睁睁看着他们这么掰了。”
心知肚明的回答, 吕歆在听了之后心情有些烦躁，反问:“所以你的做法就是帮梁煜骗婚？”
纪嘉年知道梁煜理亏，但骗婚两个字还是刺痛了他：“我们只是想着私下解决这件事, 没有必要影响到梁煜和金佳的婚礼。”他们两人原本的设想，是在谁也不惊动的情况下，解决掉这个不该出现的孩子, 然后离王思思远远的。梁煜只需要说服他妈妈, 接下来的事情都会一帆风顺。可是现在吕歆突然插手，别的不说, 金佳心里一定会产生隔阂。
吕歆一脸冷漠：“那你们解决了吗？”
纪嘉年语塞, 一时说不出话来, 吕歆不用问都知道他没办法应出声。从那天王思思的反应就能看出来, 那女人虽然看着柔弱, 却不是甘心听话的人。梁煜根本拿对方没办法, 何况现在连梁煜的妈妈都站到了她那里。
两相沉默，先退一步的是吕歆。她打开车内灯，灯光亮起来正好对上纪嘉年偷看她眼神。视线相对, 纪嘉年扭开头, 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吕歆心中闪过一丝好笑，软下语气说：“首先……我得承认，我今天这么做有一定的迁怒在。”纪嘉年听到她的话，转过头来。
吕歆看着他的眼睛说：“今天他存了心看你和舒清妍的笑话，实话实说，我很讨厌这种行为。”
纪嘉年的眼神闪了闪，低声说：“你不要想太多，我和她真的没什么。”
吕歆冲他笑了笑：“我当然知道你们现在没什么，但是嘉年，人心大多是经不起考验的。我觉得咱们俩的感情没必要让第三个人来介入实验。”吕歆是个很务实的人，论迹不论心，所以才能看起来丝毫不介怀舒清妍前女友的身份。但这并不代表她可以接受梁煜用舒清妍试探纪嘉年对她的真心。
吕歆没有点明，自己所说的第三个人究竟是指舒清妍还是梁煜，全凭纪嘉年自己去认定。纪嘉年握住吕歆的手低声说：“我以后会让梁煜注意点分寸，保证不会再出这样的事情了。”今天的事情，他心里也觉得梁煜做的有些过头，只是男人心大，不比女生内心想法多。
要说纪嘉年最欣赏吕歆的一点，就是她愿意把自己内心的想法说出来，愿意和他沟通。所以他们相处的时候，纪嘉年总会觉得很舒服，不用太费心思去揣测女朋友的心情。
吕歆看着他严肃认真的表情，也伸手回握住他。
“可能你们男生会觉得，只要安生地隐瞒到结婚的时候，梁煜和金佳未来的路就会好走。但是嘉年，很多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么简单。不信的话你可以看看过几天事情变化成什么样。王思思没你们想得那么好控制。”平心而论，吕歆内心是不想去管梁煜接下来的事情的，至少对她而言，劈腿致使他人怀孕已经是渣男的标签了。可是她也清楚，即使自己劝纪嘉年不要插手，对方也不会听她的话。
纪嘉年开始时候的怒气已经被吕歆磨平了许多，听到她的话，只是皱了皱眉：“歆儿，王思思其实还算是个蛮单纯的女孩子，当初她和梁煜……也是喝醉了之后不小心才发生的。况且她之前已经松口了，我想梁煜再做做思想工作，这件事完全可以解决的。”就算在这时候，他也觉得吕歆把这件事告诉金佳是个错误的决定。
吕歆心里嗤笑了一声，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如果王思思真的是个单纯的女孩儿，根本不可能发生这种不小心，甚至梁煜那边，当时说不定也只是借着醉意顺水推舟。不过这些事情只要没有完全暴露，她多说只会让纪嘉年觉得反感。
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金佳，不带入任何主观因素去影响对方的推断，另外阻拦一下纪嘉年——吕歆已经把自己能做的事情都做了。接下来的发展只要不牵扯到她和纪嘉年，就只需要等一个结果。
不过吕歆还是半开玩笑地问了纪嘉年一句：“你说这件事上，梁煜是对不起金佳多一点，还是对不起王思思多一点？”
纪嘉年考虑了很久才说：“很难说，甚至梁煜本身也是受害者。但一定要说无辜的话，肯定是金佳多一些。”毕竟这件事上，金佳毫不知情。
吕歆不置可否，照常和纪嘉年道别。等她回了家，透过窗帘看着纪嘉年的车开远，心里不自觉地开始琢磨，要是这件事发生在纪嘉年和舒清妍身上，他们会如何处理。
不过没有发生过的事情，不管怎么考虑，最后的答案都是无解。吕歆只能深刻地自我认识一番，吸取教训，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
前一天晚上发生了这么多事，吕歆却意外得休息的不错。第二天她特意提前了出门的时间，孙姐提前知会过，今天新经理就会过来，吕歆这个临时秘书，必须到岗。
有意思的是，整个分公司的人都多少为新来的经理紧张起来，他们对这位空降却知之甚少。Steven卖足了关子，透露出来的消息只有对方算是青年才俊，从A国本部直派过来。
姓名、性别、长相、兴趣，一无所知。
即使是吕歆也只是偶然听到孙姐和Steven交谈，提起过这位经理姓Lu。她还暗自琢磨过，这位究竟是陆经理还是卢经理，又或者是路经理？
但直到吕歆见到Steven和孙姐一同带进门的未来上司之前，她都没有想过，这个人会是——
陆修。
正文 第 10 章
吕歆原本坐在公司门口的休息区, 她站起身来迎接时, 脑子其实还没转过弯来。不过一直以来的职业素养, 足够支持她的这种走神不至于被别人发觉。
孙姐看到她走近, 笑着和陆修说：“陆总我来为你介绍一下, 这是我们分公司的咨询顾问吕歆, 接下来的几个月, 她会作为临时秘书帮你快速熟悉公司的事物和流程。”
吕歆下意识地调出一个标准职业的微笑：“陆总你好，我是吕歆。”
漆黑的眼睛落在她身上，却看不出里边究竟是什么样的情绪, 陆修朝她伸出手，嗓音是熟悉又有些陌生的低沉温和：“陆修，你也可以叫我Vincent。”
吕歆礼貌性地和他握了手, 目光不经意扫过对方的袖口。雪白的衬衫袖子上穿了一副深蓝色的方形袖扣, 搭配对方藏蓝色的西装和同色领带，沉稳得恰到好处。
虽然孙姐说过, 以后由吕歆负责帮助陆修了解公司, 今天却还是她和Steven的主场。吕歆跟在三人身后, 这才后知后觉地完全消化了偶遇的惊讶。
刚才两人的对话礼貌而陌生, 甚至连吕歆自己都有一瞬间的错觉, 她和陆修只是初次见面。可是看着前边不时和Steven交谈的俊美男人, 一丝不苟的西装将陆修的身形衬托得十分挺拔完美，公司内的玻璃隔断不时倒映出对方线条分明的轮廓——她可以确定，这的确是自己曾经暗恋过的那个人。
不过和曾经的男神相遇, 这件事并没有给吕歆的内心带来多少波澜。在三人粗略地陪同陆修了解过公司的布局之后, 四人到了公司的业务部门。
蓝瑟咨询公司的主要业务包括高级人才寻访和企业结构规划两部分，吕歆所属的业务部就是高级人才寻访一块，俗称猎头。业务部是一个不小的格子间，然后根据不同的分组相互之间留出空隙。此时正是上班的时间，业务部里到处是此起彼伏讲电话的声音。
Steven拍了拍手，要求所有正在工作的员工在五分钟内结束电话，然后在众人的关注下，把陆修新任总经理的身份介绍给了大家。
陆修做了个简单的自我介绍，自然赢得了一片掌声。接着Steven又说了一些大家相互合作的场面话，这才带着三人继续往下一个部门去。跟着Steven一个个部门转下来，吕歆忍不住腹诽，明明Steven才是实打实的外国人，在打官腔这方面，却把陆修甩出去不知道多少。
“应该交接的资料我都已经准备好了，事情也已经安排的差不多。接下来我就要开始享受我的假期了，当然就是你如果有什么疑问，可以随时找我。”Steven临走前还跟陆修开了个玩笑，“不过Ann这么漂亮能干，你应该不会有找我的时候。”Ann是吕歆的英文名。
陆修听到他的话后看了吕歆一眼，回了Steven一句：“祝你有一个愉快的假期。不过友情提醒一句，虽然我也认同Ann很漂亮，但刚才那句话如果发生在A国，是要被认定为性骚扰的。”
吕歆有些惊讶，不过片刻后又觉得没什么不对，陆修本来就是做什么事都很认真的人。
Steven原本只是开个符合国情的玩笑，没想到会被陆修这么直白地指出来。不过他也没有恼羞成怒，只是耸了耸肩，和吕歆真诚地道了歉。
Steven离开之后，孙姐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处理，只剩下吕歆跟着陆修去总经理办公室。吕歆一路放空思维，胡乱地思考着等两人单独呆在一个办公室里的时候，应该如何缓解尴尬的气氛。
谁知道刚进办公室，陆修就开始给她分配任务。她心中的plan A、plan B完全没有派上用场。
“Steven交给我的公司企划和对接项目我已经看了，你安排一下，明后天我要分别和两个业务部开个会。”陆修脱下外套坐下，目光落在身边的电脑屏幕半分都没有分给吕歆。
吕歆连忙应下来，心里却不自觉得怀疑，刚才陆修夸她漂亮只是场面话而已。
“我手上已经有一份业务部的名单了，但是还不够详细。你去人事部那边整理一份业务部近三个月来的KPI报表，我下午要看。”陆修熟悉了一下面前的键盘，立刻就投入了工作当中。
吕歆看着他认真的侧脸，有一瞬间的愣神，然后也被带入认真了起来。
“需要上个季度的客户反馈总结吗？或者我安排客服部的经理一起参加会议？”吕歆从旁边的文件柜里取出两个厚厚的文件夹，Steven也有看季度总结的习惯，她之前整理文件的时候正好把KPI的相关报告整合到了一起。
陆修想了想：“都可以。”
吕歆把文件夹递给他：“业务部的相关绩效报表都在这里。另外Steven之前有过扩展RPO项目的计划，成立了一个调研小组。这些人的绩效是另算的，我单独分了出来。”说着她把另一个文件夹也放在了陆修桌边。
陆修打开报表翻看，略微点了点头，吕歆猜想他应该还算满意。乘着他看报表的功夫，吕歆正好去客服部一趟。谁知道她刚推开办公室的门，就听到身后专注于工作的上司突然说了一句话：“你还是和从前一样。”
吕歆的动作顿了顿，然后才微笑着说了一句：“应该还是多少有些进步的吧？”她没有回头，只能透过磨砂玻璃墙的反光，看到身后的陆修似乎在抬头看她。
玻璃墙上的倒影动了动，陆修嗯了一声又低下了头。
吕歆没有再逗留，快步走了出去。
当年吕歆对陆修的暗恋，来的有些莫名其妙。她在大一的时候偶然知道了高她一届的陆修，然后就鬼使神差地迷上了这个校园男神。那时候陆修是他们学校里公认的风云人物，校草加学霸的戳一打，喜欢他的女生能绕偌大的校园一周。
不过陆修大学四年里一直没交过女朋友，虽然有那么多女生为他明争暗斗，大家心里却都平衡的很。
大学时候的吕歆和其他迷妹没什么不同，都是想方设法接近陆修，想在对方心里留下一个不深不浅的印象。吕歆算得上成功，过了四年重逢，陆修还能记得她。
要说吕歆和别的迷妹有什么不同，就是她鼓起勇气跟陆修表白之后，得到的并不是冷淡的拒绝，而是陆修认真的“我考虑考虑”。
虽然最后的结果，是吕歆完全联系不上陆修，一路打听才终于从别人口中打听到了陆修暂停学业，去A国深造的消息。
一场没有等到答案的暗恋，宣告着吕歆的初恋无疾而终。
从外表看，吕歆并没有因为失恋而颓废沮丧过，反而在学校里分外活跃，十分讨老师的喜欢。毕业后她能进入蓝瑟，短短的几年时间就升职为正式的顾问，也和老师的推荐帮助脱不开关系。
不过只有吕歆自己知道，她曾经在看到一个很普通的微小说时，忽然哭出来。
“——你还在想着他吗？
——哈哈，早忘啦。
——我还没说……他是谁。”
也是在和纪嘉年在一起之后，她才渐渐没再想起这个年少时候唯一喜欢过的人。
工作一旦忙起来，时间就会过得飞快。直到下班出了公司，吕歆都没有空闲下来过。她的车停在了地下车库，吕歆正准备提车回家，却发现有个男人站在她车前。
原本靠着引擎盖的梁煜站起身，阴沉沉地盯着吕歆看：“我等你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