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冬将至 第一章 1934不速之客 1934 This is the beginning. 当周一忙着收拾一个白教堂区的狼人黑帮,周二埋首故纸堆审核一个陈年旧案,周三被欧洲区全员召集去月球暗面开会,周四继续去收拾永远都不会消停的白教堂区顺便跟人类的军情不知道几处玩捉迷藏,周五去柏林参加《我的奋斗》签售大会晚上继续周一没做完的工作,周六跟试图劝服自己的人类特工的头子喝下午茶顺便互相下药然后谁都没中招之后。无论是谁都会想要在这个上帝都休息的日子歇一口气。在忙的脚不沾地的一周中获得些许喘息之机。 哪怕她不信上帝呢。 不过话说回来任何一个人能过完这么一周那她的人生也早就不正常了。 所以不正常的尼蒂亚·不是人类的·伦敦之魂·奥洛尔, 在夜巡途中接到一张从天而降的小纸片的时候叹息的心情可想而知,忍着撕掉纸片或是扔掉当做没看见的冲动,将护臂上的内置勾爪射出,重新飞荡在伦敦这不夜之城的建筑中间,只是路径不再是之前计划好的路线,而是转向了位于伦敦市中心的圣保罗大教堂。 随着藏在护臂内的魔法轴承的工作,尼蒂亚悄无声息的落在圣保罗大教堂中间最大的铅皮圆顶上,一只手抓着屋顶十字架装饰的底座不让自己从上面滑落下去。近200年的建筑雕刻的花纹随着时间的流逝被磨去了棱角,上一次齐柏林飞艇的轰炸造成的伤害虽然已经被重建抹去,但是记忆依然鲜亮的仿佛昨日。 左看右看了一会,尼蒂亚抬起头,钩索抛起缠绕上顶端的十字架,几下攀上雕花底座的一个可以坐的地方,尼蒂亚蹲坐在上面,披在肩上的黑色斗篷以一种漂亮的优雅铺开,垂角几乎融入了灯光造成的黑暗里。连成一片的黑暗像是要吞没她一样的盘沿在她的肩上,沉重的仿佛将伦敦所有黑暗中不为人知的历史都隐藏其中。 “凌晨好和晚上好,伦敦的无名之银。”有力的德语和翅膀拍击的声音传来,尼蒂亚低着头,藏在斗篷下的手伸了出来,一个响指之间将幻术覆盖在了整个圣保罗大教堂中心圆顶的上空。 “太张扬了,柏林的探究之铁。”圆润的带着金属音色的牛津腔声音高亢,属于伦敦之魂的真正声音从十字架基座的暗处传来,来自柏林的钢铁之龙居高临下的审视着隐藏在暗影中的伦敦的城市之魂,铁灰色的头发整齐的梳成背头,军装背后是一对边缘带着铁锈色的同色翅膀,鼓动着给它的持有者带来飞翔的升力。在黑夜中依然闪亮的矢车菊蓝眼睛盯着隐藏着尼蒂亚的黑暗投影。沉默在两座城市的灵魂之间蔓延开来,伦敦之魂依然眺望着自己城市,夜晚的灯火星点的电灯和招牌上的彩灯点亮了整个都市。她闭上眼,倾听着城市的脉动的旋律。半晌,在幻术遮盖下的空气因为落在十字架一侧的铁龙散发出来的威压而点燃之前,隐藏在黑影中的尼蒂亚微微动了动,护臂上的勾爪转轴发出轻响,收紧绳索将她拽向了十字架的另一边。 身为城市之魂的她们可以听懂所有的语言,却只允许用一种人类的语言发声。 “唬骗对我没用,吉尔伯特。就像对你没用那样。”尖细的金属音并不响,也没有微弱到会被一阵风带走的程度,被称作吉尔伯特的柏林之铁瞄了眼蹲在十字架另一边依然固执的把自己裹在一袭黑色斗篷里的伦敦之龙。哼了一声。 “但是至少能让你开口说话。” “那是因为你已经快让空气都自燃了。” 平静的回答,尼蒂亚没有看向吉尔伯特,只是将远眺的视线收回,刻着玫瑰细纹的银怀表‘咔哒’一声弹开,近百年来尽职尽责走动的指针缓慢的滑过1,开始向2进发。 “现在是彻底的凌晨好了,对你我都是。”合起保养良好的怀表,尼蒂亚用斗篷把自己裹的严实了一些,一些在旅行期间留下如今被遗忘在角落的本能让她的神经很难在有同类在自己领地上的时候放松下来,而紧绷的神经不适合龙类间的谈判。 “你今天心情不太好?”看着尼蒂亚明显的防御型动作,吉尔伯特背后铁灰色的翅膀扇动了一下,像是在伦敦夏季的夜风中保持平衡。而比起会将更多非人的部分展现出来的柏林,伦敦则仅仅是将眼睛变成了龙时的模样。银色的虹膜明亮如熔融的白银,边缘却变成了一圈紫色,将虹膜与眼白相近的颜色隔离开来。 “当你满怀希望的想在夜巡之后休息一下结果被叫来见面的话谁的心情都不会称得上‘好’。”如同是在表示自己‘很不高兴’的坏心情那样,尼蒂亚往十字架短横的顶端挪了挪,远离了一只手扶着长横的吉尔伯特。“尤其是托某人的福还过了忙忙碌碌的一周的时候。” “我的错喽?”没有丝毫悔过的语气。 “你的错。”气哼哼的哼唧着,尼蒂亚转过头,终于选择看向了一旁站着的柏林之魂。银色的眼睛中带上了一丝不安和紧张。 “兴登堡的事情,很遗憾。” “人类在寿命将到尽头时的挣扎。”摇摇头,吉尔伯特说道,矢车菊蓝与银白相互对视。“但是你不喜欢现在的掌权者。你不喜欢总理。星期五我邀请你去签售会你看起来相当不情愿。” “……希特勒阁下的将德意志从经济危机的泥沼中拖出来的成就值得称颂。”重新看向自己的城市夜景,尼蒂亚说道,换了一下蹲伏的动作。斗篷随着她的动作顺服的滑动,垂角随风飘扬。“但他说服了你从幕后走到台前,柏林。这很危险——” “是啊是啊中世纪的女巫狩猎的教训我没忘,伦敦,但是现在已经是科学的时代了。连德国都不会被称为‘教皇的奶牛’了!”打断尼蒂亚的话, 吉尔伯特厉声说道。“人们已经不害怕魔法了,或者说魔法已经被科学超越了,曾经的‘奇迹’已经可以被理解,我们可以从阴影走到台前!” “……是啊,新的‘上帝’。”与柏林的激动相比,伦敦的反应却非常冷淡,感受到在幻术包围下的空气温度又一次上升,伦敦之魂叹息着。“就是这样才担心啊,柏林,希特勒阁下的狂热已经影响到你了,看在兰狄司的份上,当个正义之刃斩除邪恶是我的义务,不带偏颇的审判我等所行之事才是你的工作!”越来越烫的空气挑战着她的理智,高亢的金属音越发尖锐。如同冰刃刺破了灼热的空气。“把你的力量收回去!柏林,空气都要被你点燃了。” 漆黑破碎的斗篷边缘变成了鸟儿的羽翼,尼蒂亚甚至真的将翅膀扇了起来试图驱散周围炎热的空气。“这里不是你的地盘!” “……但是我依然恳请你能认真考虑我的话,伦敦。”挥挥手驱散了围绕在两座城市的英魂周围的滚烫气息,柏林恢复了以往严肃认真的德意志式表情。“欧罗巴最古老的两头龙如果能够站在台前,会很鼓舞沉寂至今的魔法世界的。” “……”没有回答,伦敦城魂的斗篷垂落了下来,原本明亮的银色眼睛也暗淡了下来,像是在悲伤着什么一样。 “探究之铁,柏林之魂,信奉公正之铁龙哟,那个人类真的煽动起你了。”仰望着天空,伦敦之魂叹息着。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平衡感站起身,漆黑的斗篷随着夜风猎猎作响。挂在腰上的皮带上挂着一堆装着魔法道具的小包,因为斗篷被风吹起而暴露出来。风格古旧的衣着让吉尔伯特有一种奇妙的错位感,这欧罗巴最年长的龙似乎停留在了她的城市最辉煌的时代。扣眼中怀表的银链和早已不再流行的领巾式样,一切都像是曾经的模样。 “你看起来真的不喜欢总理。”肯定句式,吉尔伯特有些不满。伦敦的固执跟他不相上下,或许还略胜一筹。而他相当希望这位西西里之青铜和莫斯科之金的老师可以和他站在同一阵线上,这样说服其他大多数的城市之龙就会变得方便很多。但是她似乎并没有成为他的同盟的想法。 “我喜欢希特勒阁下的画和素描,精准的德国式严谨。”平静的回答道,看着前方城市闪耀的灯火。尼蒂亚伸手拉住了一侧的斗篷,在蓝色绶带下黑色的,由伦敦不为人所知的历史具现而成的布料被拉出褶皱,似乎是在排斥着什么。“但是他煽动的狂热……我知道今年开始的时候德意志通过了优生法案,身为龙我并没有质疑的资格。但那样的狂热,柏林,迟早会烧尽一切。” 就像上次那样。 没有说出口的疑虑横亘在两头龙之间,柏林有些恼怒的按了按鼻梁,矢车菊色的眼睛瞪着顾虑重重的伦敦。 “还真是越老顾虑越多了哼?” “要是我还年轻个1000岁肯定下一秒就为你这句话打起来,柏林。”哼了一声,伦敦说道,年轻的脸庞混合着比她所守卫的城市还要苍老的淡漠神情。“是啊,我活的时间都够普通银龙活上两次了。人类的时间与我们相比不过一瞬。” 旁边传来翅膀张开的声音,尼蒂亚闭上眼,大风将她的斗篷吹向一侧,她知道柏林已经离开,却还是忍不住将话语继续下去。无论是否有人能够听到。 “或许他们可以信任,但是诅咒这恶意的命运啊,阿格尼斯佛尔德多维尼,诅咒这命运带给我们的不幸。”夜风呼啸着带走尼蒂亚的呢喃,让柏林之铁真正的名字散落在异地之城辉煌的灯火中。她的斗篷又一次散开,漆黑的羽翼代替了她原本的翅膀。轻巧的跃下十字架,尼蒂亚设下的幻术在施术者离开的同时消散无踪,此刻无人知晓曾有两座城市的灵魂在此会面。 “我们总是识人不明。” 凛冬将至 第二章 1935不被在意的分歧 1935年 Something is happen,but we don’t care. 长刀之夜的硝烟味刚刚散去,兴登堡的逝世让德意志举国哀悼,黑色的万字旗飘扬在德国的每一寸土地,欢呼和赞美着元首的功绩和荣耀。法兰西对德国的崛起有些不安,沿着边境修建的马奇诺防线跟伦敦印象中那个喜欢进攻战术的国家的习性大相径庭。北方自己徒弟所守卫的城市随着一声散发着阴谋味道的枪响掀起了血雨腥风。整个欧罗巴都不太太平。无数暗流在翻滚,而表面上却一片平静。 但是海峡对岸的波涛暗涌并没有影响到伦敦之魂每日的例行活动,初春的伦敦寒冷依旧,较低的气温让喜欢冰雪的伦敦的白银之龙心情愉快,厚厚云层遮挡了月亮和星光,不过对她来说无伤大雅。护臂内的勾爪射出,帮助她飞荡在建筑之间,身后斗篷飞扬出粗犷的弧度。 伦敦之魂轻巧的掠过一栋建筑,在荡至最高点的时候松开钩绳,原本只是飘扬在她背后的漆黑斗篷瞬间像是活了一样的张开,破碎的边缘在下一个呼吸前转变成鸟儿羽翼无声的划过空气。漆黑的夜空成了她最好的保护色。 细微的魔力波动以威斯敏斯特宫为中心扩散,伦敦之魂的嘴角勾起一个微笑,在夜空中滑过一道优雅的弧线,转向了正在敲响悠扬钟声的大本钟。 皮鞋的鞋跟踏上位于泰晤士河畔的哥特式建筑石灰岩质地的屋顶时发出轻响,伦敦之魂站直身体,厚重的斗篷用常识中布匹绝对不可能会有的顺畅铺开,然后随着她的动作包围了她。遮住了她大部分衣着和体型特点,也同样遮住了她手里拿着的一个油纸包。 ‘希望那两个家伙会喜欢我带来的宵夜。’ 轻巧而无声的穿过威斯敏斯特宫林立的哥特式尖塔,伦敦之魂可以感受到包围了整个大本钟的幻术系统正在工作,巧妙的将真正超越世俗的部分妥当的包裹其中。 “巴勒莫的技术。”低声呢喃着,伦敦之魂伸手敲了敲钟塔的砖块。告知正窝在幻术中的存在自己的来访。 “巴勒莫,莫斯科。我有带司康饼过来。” “……看在赫尔的份上那个最好不是你做的。” 凭空传来一个青年的声音,伦敦之魂摇了摇头,抬手射出勾爪把自己拉了上去。 “我做的东西就那么让你难以下咽吗?苍茫冰焰,北荒之主,莫斯科。”随着轴承的传动,伦敦之魂落在钟楼的栏杆上,黑色的斗篷顺服的铺开,与昏暗的钟楼几乎连成一体。发亮的紫色眼睛看着两个盘腿坐在钟楼地面上的人,普罗旺斯风味点心的味道和俄国香料混合成了南北混合的奇异风格。 “哦我真是太伤心了。”刻意拿捏的花腔营造出莎士比亚舞台剧的夸张效果,跳下栏杆,伦敦之魂凑到了招了招手打招呼的巴勒莫和因为自己刻意的花腔而夸张的做出鸡皮疙瘩掉一地动作的莫斯科给她留下的位置盘腿坐下,拿出了一直被护在斗篷下的油纸包。“不过被你说对了,这个时间点我也不会自己做东西。” “所以?” “所以去大声的赞美赫尔吧,这次是我买的。”拆开纸包将司康饼堆在正在一旁喝果汁的巴勒莫带来的餐布上。伦敦之魂说道,然后听到了莫斯科之魂的欢呼和赞美赫尔的赞美词。 “我做的就那么难吃吗?巴勒莫?”有些受伤的转过头,伦敦之魂看向坐在另一侧指挥着将果酱罐倒在司康上的巴勒莫之魂。正在专心致志涂果酱的青铜龙转过头,表情无辜的看着自己的养母。栗子色的卷发发梢俏皮的枝愣着。 “我们都知道你对现代快餐没辙,伦敦。”挥挥手让果酱罐子飘到伦敦之魂旁边,巴勒莫的青铜龙以一种实事求是的冷静语气说道。“任何准备时间小于20小时的饭你都会做的极其难吃,除了生鱼片,还不能让你做酱料。” “……”接过巴勒莫的果酱罐给自己的饼干上抹果酱,伦敦觉得自己简直无话可说。一旁莫斯科的黄金之龙终于结束了对诙谐之神赫尔的赞美诗,窜回来拿起一个饼干塞进嘴里。同样在阴影里闪烁着荧光的金色眼睛盯着巴勒莫带来的鱼类点心。嘴里鼓鼓囊囊的塞着司康饼。 “搜一说你总的东西不似那色一腔的就完~全~没法次。” “咽了再说话。”统一的瞪了过去,伦敦的银龙和巴勒莫的青铜龙,意大利语和英语同时响起。莫斯科的金龙鼓着腮帮子耸耸肩,伸长脖子把嘴里的饼干咽了下去。然后在伦敦‘天哪你的餐桌礼仪都到哪里去了’的谴责目光下自顾自的抹掉嘴角的饼干渣。 “要不是我做饭的话你早就过上只有茶水和银的可悲生活了吧?” “没你之前的几百年我也过得很好。”凭空召唤出茶壶和茶具,伦敦语气平板的说道,连表情也一并变得冷漠,“而且只会做俄式土豆汤的龙没资格说做饭。” “嘤。” 抱着自己的茶杯没有再理睬被戳痛了的莫斯科之金龙,伦敦之魂盘着腿坐在安静的青铜钟下,银色的发丝一丝不苟的盘在脑后。红色的丝带因为昏暗的环境而变得像是凝固的血迹。黑色的斗篷笼罩着她,浓重的黑暗与伦敦的银龙种族上的不合在这个时候却被奇异的削弱了。 “好了今天的我们不是来探讨伦敦的做饭问题的,那是尼蒂亚•奥洛尔的问题。现在是城市之魂时间,伦敦,我需要建议。”拍拍手示意另外两个城市之魂把注意力转移到正事上,巴勒莫的青铜龙说道,年轻的他需要年长者的提议,人类的政治有时也会影响到城市的魂灵,尤其是还有另外一个来当说客的时候。 “关于什么的?巴勒莫。”歪歪头,伦敦平静的说道,神情专注又冷静,类人部分的残存消失无踪,这具稍显矮小的人类躯壳里剩下的只有身为龙的城市之魂的意志,与这片土地链接近3000年的古老存在。三角形另一角的莫斯科也露出了类似的表情。巴勒莫挺直身,严肃的开口: “关于柏林的提议,我们是否应当再次站在表象之上。” “不。” “是。” 同时响起的是完全相反的提议,伦敦和莫斯科面面相窥,伦敦之魂皱起眉,带着金属音色的声音响起。 “柏林说服了你。” “不是说服,伦敦。比起缄默协议,我更认同柏林的想法,想想看,如果我能在人类的政治场里多一点说话的分量的话,我就不会在这里避难了。”摊手表示自己完全不觉得有问题,莫斯科稍显低沉的金属音带着更加沉重的情绪。金色的眼睛坚定的与伦敦审视的眼睛对视。类似的同样带着金属音色的声音相比银龙的更加低沉。“时代在变,伦蒂纽姆。” “然而黑暗从未改变。”微微耸起肩膀做出防御的动作,伦敦嘶声说道。眼睛眯起像是被吓到的猫。 “那些人类会想着怎么榨干我们最后一丝剩余价值然后像在700年前那样一把火烧了我们。”甚至不用圣水圣经那套,连柴火堆都能省了。 “我得说你有点危言耸听了,伦敦。”屈起腿坐在一边,莫斯科皱着眉,他的师傅的固执简直比钻石还硬,坚持阴谋论的超级老古董简直是世界上最无法劝服的存在。 “从来不是危言耸听。”暴躁的语气,伦敦身边的斗篷像是活着的阴影一般抖动着,手指神经质的不停点着膝盖,似乎是在为了什么而感到紧张。“从来不是。” “好了我们知道你的阴谋论早就没得救了,伦敦。”单手捂脸,莫斯科放弃了挣扎,挫败的开口。“看在赫尔的份上,你为什么在‘固执’这个方面如此……令人无奈。” “看在巴哈姆特的份上,莫斯科,虽然已经荣光不再但我怎么说也曾是善龙之神的牧师。被轻易说服可是失格。”理所当然的耸肩,伦敦看着自己挫败的徒弟,不知道是否应该伸手安慰一下。但是想了想在这里的三个人的年龄对比之后还是放弃了。只是平静的盘腿坐在地上,沉寂而不可动摇。 “坚定可不是石头般的固执,伦敦。”看着养母和师兄之间的争吵,巴勒莫的青铜龙决定介入,有着栗子色卷发的男子开口,铜绿色的眼睛光芒相比另外两个城市之魂要黯淡些许,却沉淀着最深刻的冷静。“但我会好好考虑的,身为岛屿我理解不想掺和进大陆那些乱七八糟事物的情绪。” 沉静的声音像是镇静剂一样的安抚着另外两位城市之龙之间快要点着的紧张情绪。伦敦微不可查的放松了下来,但是看起来依然紧张不安。莫斯科则不满的看着这自己的师弟。 “别这么说,巴勒莫。我们同为城市之魂。再分岛屿和大陆就太奇怪了。” “无论如何我不想参与到麻烦事里,上一次人类的战争留下的痕迹还没完全修复呢。”拍掉手里的饼干屑,巴勒莫带着一种事不关己的淡漠表情,皱起的眉头却在无声的向另外两个城市之魂传递着不耐烦的情绪。“我会保持中立,直到我认为可以倾向于某一方为止。” “明智的决定,巴勒莫。”看上去微妙的松了一口气,伦敦开口,明亮的紫色眼睛中带着的不安和紧张略微消退。“没有你我总会不自觉的质疑自己。” “你从不质疑,伦敦。”站起身,巴勒莫走到栏杆边,青铜色的翅膀伸展开来,灵活的翼紧紧的收在背后,大小适中而有力。“你只是担心。愿星辰指引我们。伦蒂纽姆,无名之银。” “或许吧。”叹息中夹杂着无奈,伦敦抬起头,看着巴勒莫展开翅膀,向着泰晤士河口的方向飞去。“愿星辰指引我们,巴勒莫,海之威仪。” 空气被搅动的声音轻不可闻,莫斯科看着巴勒莫飞离,思绪突然跳跃到了似乎伦敦教出来的龙都不可避免的带上了一点银龙的特点。在他所见过的青铜之龙中,巴勒莫的飞行总是带着一点天空之龙的灵巧与优雅,虽然他天生属于海洋。 虽然自己喜欢在北极度假好像也有违火龙的传统…… 摇摇头把突然到来的思绪甩到一边,莫斯科看着巴勒莫在夜空下消失,伦敦已经收拢了自己的斗篷,漆黑的斗篷颇具欺骗性的将她的身形掩盖,只留下一个并不魁梧的粗略轮廓。 “你要离开了?伦敦。” “我明天还要打卡上班的,莫斯科。”蹲在栏杆上,伦敦没有回头,破碎的边缘变形成鸟儿羽翼的形状。伦敦不愿使用自己的翅膀飞行,而没人知道原因。 “晚安,莫斯科,你该回去了,传送门在那边。” 莫斯科的金龙身旁出现了一道传送门,精致的魔力流动让那道门看起来比他自己随便堆出来的门好看不知道多少。他看了看传送门,几乎同时伦敦奋力一跃,张开手臂拥抱夜空。 然后坠落。 “晚安伦敦,我还是得说你这家伙固执的过了头。” 着伦敦消失在灯光璀璨的城市中,莫斯科抓了抓头发,嘟囔着一些抱怨转身走进伦敦架设的传送门。 午夜报时钟声悠扬,铜钟下聚首的三位城市各自分头离去,为了自己的城市而奔走。努力不去在意那些薄冰下汹涌的暗流,常世的光明和魔法的暗影开始不再泾渭分明。 无人注意到脆弱冰面发出的崩裂之声,十月意大利入侵埃塞俄比亚,崩溃的一角却只是让其他国家更加退让。战争的伤痛还铭刻在所有人的记忆中,大西洋彼岸的反战声和大陆上的交相呼应,却对日渐扩大的阴霾毫无用处。大陆另一端却已是狼烟四起,熊熊燃烧不知熄灭之时。 凛冬将至 第三章 1936年(1)旧王已逝 1936年 Now the old king is dead, 人类的生命太过短暂了。 躲在人群之中看着那精致的棺木被运送进泰晤士河边的威斯敏斯特,尼蒂亚又一次感受到了时间的残酷,汹涌奔流的时间之河带走了一切熟悉的存在,徒留回忆在她的脑海无人倾听。 国丧举行的时候是个大晴天,对于严冬中的伦敦来说稀有至极的好天气。阳光洒在白雪上,明亮却没有丝毫温度。 她没有换上那身嘉德的礼服进去致哀。只是看着悲伤的人群,却感觉不到多少哀伤。维多利亚驾崩的时刻她在她身边,以那隐居之人的名字为誓会守护在她的子嗣周围,然后看着那脆弱苍老的生命走向结局。 现在想想看,就好像是昨天的事情。但今天,她见证了她的子嗣的离去,再一次的。 伫立在教堂新的墓穴前,伦敦之魂尼蒂亚低着头看着雕刻精致的文字,手里拿着一束白玫瑰。晚上的威斯敏斯特寂静的完全没有白天的喧闹,只有透过染色玻璃的微弱月光给大教堂内部增添了一点点光线。 “晚上好乔治,虽然还早的很但我还是决定来看看你。”附身将玫瑰花放到基座上,尼蒂亚低声说道,漆黑的斗篷融入黑暗,边缘模糊在教堂的黑影中。胸前的徽章中同样插着一朵白玫瑰,空气中却弥漫着淡淡的迷迭香的味道。 “为什么不在葬礼那天过来?我那时还没准备好,陛下。”在墓碑前自言自语,尼蒂亚的眼睛在微弱的光线下依然闪耀着明亮的淡紫色。猫样的狭长瞳孔张开,让她在近乎纯粹的黑暗中依然可以清晰的看到大理石上的刻字。 “不需要准备?每次都需要的,陛下,亲近之人的离世令人痛心,对龙来说也是如此。我早该听光耀穹顶的话趁早离你们远远的,而不是现在像个失魂落魄的傻子一样带着花站在你的墓前。” 一缕月光透过玻璃窗的铅棱投在她的背后,一个有着珍珠般光泽的模糊人影浮现出来。一只手想要搭上尼蒂亚紧绷的肩头却终究放弃,妖精粉末一样的微小荧光在落地之前就消失无踪。 “不,我一点也不‘好’,乔治。是的伦敦这几天的大晴天是我做的,我曾经为伦敦驱散无夏之年的寒冬,几天晴天而已,打个响指的事。” 没有回头也没有什么动作,尼蒂亚依然低着头,阴影将她的表情掩去,只留那双发光的眼睛,但是那些荧光同样掩盖了眼中真实的情绪。只能从言语间窥得一二。 “要是你能多活一段时间就好了,至少能让悲伤来的晚一点。”看着墓穴上的文字,尼蒂亚说道。“如果塔玛拉的仁慈能够降临的话……不她不会的,尽头就是尽头。” 她搞不来珀瑟芬妮的珍珠,冥府王后的仁慈非常世所能及之物,也不是她能祈求的。尼蒂亚没有回头,仅仅是垂着头伫立在墓碑前,像是在悼念,却又像是一尊雕像般纹丝不动。 “不你当然感觉不到悲伤,那是生者的事情,就好像我带来花一样,不过是活着的人的自我安慰。……你说你不喜欢藏在下面的迷迭香因为味道太重?闭嘴不然我下次带来的就是金鱼花!” 猛地提高声音,尼蒂亚终于动了动,像是放弃了一些什么似得垮下了肩,就像是一个失落的忧心忡忡的普通人。散发着荧光的眼睛变回了正常的样子,紫色的虹膜深邃的如同古老的纯净宝石。而悲伤如一层迷雾笼罩了它。 “某种意义上你离开的正是时候,乔治,在你离开前戈培尔要求更多的土地。你揍过你的堂兄又挺过了那堆烂摊子,现在再怎么暗涛汹涌,也轮不到你来烦心了。” 珍珠色的幽灵漂浮在她的身后,无声无息的看着站在墓碑前絮絮叨叨的伦敦之魂,随着光点悉悉索索的散落,幽灵的光亮变得更加暗淡。飘忽不定的影像将再三犹豫之后还是将手搭在了尼蒂亚垮下来的肩膀上,试图安慰看起来十分低落的尼蒂亚。 “我不需要安慰,乔治,从来都不需要。”脆弱的坚硬掺杂在失落中,尼蒂亚闭上眼,在幽灵的安慰下缩的更小了。“但是现在我感觉又一次闻到了萨拉热窝的火药味,才20年啊,乔治,太短了,虽然早就知道这一点,但还是太短了。” 单方面的谈话归于夜晚的寂静,幽灵依旧将手搭在不再絮叨的尼蒂亚的肩上。漆黑斗篷破碎的边缘也不像往常那般如同烛光的阴影那般飘忽不定,而是像真正的布料那样在大理石地面上铺开。 哀悼的寂静随着一只猫头鹰的飞入而被打破,尼蒂亚抬起头,背后珍珠色的缥缈幽灵闪烁了一下就融化在了那缕月光中消失无踪。铺散在地上,由伦敦所有不为人所知的历史织就的黑色斗篷破碎的下摆像是重新活了起来似得又一次变得飘忽不定。脊背挺直,肩膀重新紧绷。城市之龙的威严灌注其中,冲散了人性化的悲伤。 “……”突然闯入的猫头鹰轻巧的落在尼蒂亚重新紧绷的肩上,在伦敦之龙的耳边轻声传递着情报。随后又同样悄无声息的离去 “凌晨在伦敦乱晃,怎么说都有点危险了。”摇摇头,尼蒂亚轻声说道。在对墓碑献上了最后的致意之后,尼蒂亚转身离去,脚步无声,带着惯于潜行者特有的谨慎。斗篷的破碎的边缘拂过光滑的大理石地面,发出微弱的沙沙声。 威斯敏斯特大教堂沉重的大门被魔法无声的推开,尼蒂亚在踏出教堂之前就看到了教堂外面那辆黑色的轿车,和站在一旁穿着厚呢子长大衣的青年。 “晚上好,Your Majesty.”带着些许金属音色的声音听不出情绪,新晋的王抬起头,看着几个台阶之上,已经陪伴了这个家族百年有余的城市之魂。 伦敦冬天的夜风鼓起了尼蒂亚的斗篷,破碎的边缘张牙舞爪,在月光和街灯的光照下,如暴风雨前翻滚的黑云。教堂的大门缓缓关闭,微弱的灯光在满是精美雕像和浮雕的石灰岩墙上落下伦敦之魂的影子,与那些雕塑的阴影融为一体,扭曲成一片充满暗示性的黑暗。 “很久不见了,尼蒂亚。”挥挥手让准备行礼的尼蒂亚免礼,爱德华八世的脸上带着尼蒂亚在30多年前见过的悲伤和重逢的喜悦。 “自从我怂恿你去踹那帮海军小鬼的膝弯之后确实就没再见过了。”缓步走下台阶,尼蒂亚的脸上带上了不赞同的表情。“但是凌晨在伦敦乱跑不是一个值得鼓励的活动,陛下。我不是能够顾及到每一寸土地的神明。” 终于走到国王面前,尼蒂亚抬起头,落差巨大的身高差让尼蒂亚莫名的感到有些不太开心。不过很快就被心底些微的恶作剧冲动掩盖了。 “对了我还没问那招效果怎么样?” “效果拔群,尼蒂亚,在哪里都是。”扯动嘴角露出了一个并不明显的笑容,爱德华八世低头看着似乎满意了结果的尼蒂亚。“父王说你不喜欢教堂或者一切跟耶稣基督沾边的地方。” “只是哀悼之地正好在这里而已,Your Majesty.教堂并非传说生物理解中的圣域,就好像血族其实不怕十字架,他们只是讨厌银而已。” 歪了下头,尼蒂亚抬头看着巍峨的教堂,紫色的眼睛却穿过时间的迷雾看到了这个教堂曾经的模样。 郊外的教堂周边杂草丛生,被烧毁的木屋和乱糟糟的混合着法语和古英语的叫嚷和尖叫。接连而下的还有海峡两岸剪不断理还乱的孽缘。 风格混杂,就好像这片在天堂和地狱之间,人类所行之地一样。 “对于我来说建筑就只是建筑,里面没有圣光也没有神明,祈祷不被倾听,愿望也不会成真。如果硬要说的话,那就是如果被炸掉了我会觉得疼。”语气平平,尼蒂亚露出了一点不高兴的神情。身边的王有些好奇的低头看着她。 “心疼?” “就只是疼而已。”明显不愿意透露更多,尼蒂亚收回了视线,藏在斗篷下的手不自觉的握紧。叹了一口气,伦敦的城市之魂摇了摇头,像是要把什么东西甩掉一样。然而一些破碎的思绪顺着脊柱向上攀升,迫使她开口。 “Your Majesty.关于辛普森夫人……” “你也反对吗?伦敦。”带着些许失望的眼神看着突然提出这个话题的尼蒂亚,爱德华的语气冷了很多,带来坚硬带刺的抗拒。“她只是离了两次婚——” “如果是我的话,陛下,你就算是娶个火灵我也没意见。”快速的在爱德华八世又开始带刺的抱怨之前打断他,尼蒂亚皱起眉,双手抱胸好让自己看起来更威严一些。“但是她显然把你当成她长长的猎艳皇冠上的宝石!看在赫尔的份上,大不列颠的国王!那绝对是荣耀一笔!” “那又怎么样?!我爱她!” “但是你确定她爱着你?别被一时的冲动主导了。”眉头紧皱, “任何事情在你眼里都是冲动一时!”低吼着,爱德华八世的表情像是被刺伤的狮子。浅色的虹膜露出痛苦的神情。“你活了太久了,尼蒂亚,以至于我的所有决定都像是一时冲动!我没有几个世纪的时间来计划一件事情!五年了,已经足够久了!” “但是——” “我会和她结婚,这没什么好说的。”别过头去不再理睬被打断了话头,欲言又止的尼蒂亚,爱德华八世转身拉开了车门坐了进去,黑色的轿车近乎无声的离开,徒留伦敦之魂伫立在路灯昏暗的灯光下。表情一半淹没在阴影中,发亮的眼睛没有透露出丝毫情绪。 “我知道你在,汤先生,看戏很好玩么?”藏在斗篷下的手伸出,分秒不差的接住一朵粉色的康乃馨,粉嫩的花瓣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却依然可以看出原本盛开时的模样。 冬天的大不列颠只有温暖的花房里才有这样盛开的花朵,尼蒂亚垂下眼睑,看着手中绽放的花朵,一只长耳猫头鹰轻巧的落在她的肩头,金色的单边眼镜以一种危险的平衡架在他的喙上。好像一不留神就要掉下来似得。 “呜呼呼~您的‘唬骗’技能确实有些生疏了。”苍老的声音传来,尼蒂亚抬起头的同时翻了个白眼,小动作被眼中的荧光遮盖,让她看起来神色如常,带着非人模样的淡漠和冷静。 “我让你去找的找到了吗?”转身向反方向离开,尼蒂亚射出勾爪,护臂内置的机关转动将她拉到空中,在到达极限的前一秒松开,让她顺着惯性被抛向空中。斗篷顺从的张开,胸前的徽章碰撞在一起丁玲作响。 “没有,小姐。亚瑟少爷说会继续盯着流通渠道。”展翅在尼蒂亚身旁飞行,汤先生继续说道。“但是哈罗德亲王殿下说最近有一些德意志谱系的血族迁移到了这里,有一些血族在德国完全开放传说生物的说法之后失踪了。现场的魔法痕迹有奇怪的畸形。” “畸形?是施法错误吗?”落到一个屋顶上,顺着下落的力度尼蒂亚奔跑起来,在踏出边缘的瞬间奋力一跃,重新跌入伦敦璀璨灯火的海洋。 “不是,根据哈罗德亲王殿下的转述,更像是魔法为了绕过障碍造成的。像是被放在盒子里长成的苹果。” 跟着尼蒂亚的方位降低飞行高度,汤先生回答道。答案让专注于前路的尼蒂亚分神看了自己的使魔一眼。然后干脆利落的降落在一排带着小花园的小型公寓的屋顶上,接近200年的建筑物至今依然完好,石灰岩装饰上则不可避免的留下了曾经浓雾和酸雨腐蚀的痕迹。 “反魔法金属?不对。” 灵活的攀着雨水管和窗台落到最下面标注着‘13’门牌号的阶梯前,尼蒂亚低声说道,同时拿出钥匙插进门锁中,精巧的扣栓在石墨粉的润滑下无声的打开,让房子的主人推门而入。 “绕过,不是阻隔,也不是泯灭。这不是正常的反魔法金属性质。该死啊我应该去问问吉尔,他才是这方面的专家。”让猫头鹰顺着自己打开的门飞进来,尼蒂亚低声抱怨着,将自己右手护臂的搭扣拆开,随手扔到了走廊的壁橱顶上跟同样被扔进玻璃碗里的黄铜钥匙作伴,斗篷被解开,随意的扔在沙发背上,随后又被紧随而至的老管家仔细的挂好,绶带被折叠整齐,徽记和嘉德勋章被仔细的放进称着软垫的盒子里。 “小姐我得说您随处乱丢东西的习惯要改一改了,这枚徽章可是女王给您的。”捡起尼蒂亚乱扔的领巾和白银扣环,管家大人汤先生看着领口大敞给自己倒水的尼蒂亚。“您对待它太粗鲁了。” “那又如何呢?汤先生。难道我们伟大的女王还会从她在温莎堡的长眠之地跳出来揍我吗?那可得恭候大驾啊。”尼蒂亚带刺的声音从客厅传来,同时还有银水壶重重磕在桌子上的响声。 小姐今天心情很不好。汤先生想到。或许是非常、非常不好。 “但它是女王留给您唯一的纪念。” “然后就把我给扔下了!我看着她长大!而在她寻得我的忠诚之后她就把我扔下了!”被刺痛的声音变成了怒吼,尼蒂亚从墙后探出头,破碎的哭腔在喉咙深处翻滚。“所以我有充分的理由去粗暴对待她留给我的‘纪念品’,如果她有意见那她就过来找我抗议啊!” 胸腔剧烈的起伏,尼蒂亚在怒吼之后撑在墙边努力深呼吸平复自己的情绪,拿着瓷杯的手有些颤抖,努力将自己外露的脆弱重新收拢进城市之魂冰冷淡漠的外壳,假装一切都还好。 “一切都会好的,对吧。小姐。”老管家低声说道,苍白的安慰着罕有的暴露出脆弱的主人。“去睡一觉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或许吧,汤先生。或许吧。”疲惫的摆了摆手,尼蒂亚踢踏着台阶上楼,消瘦的背影看起来疲倦又伤心。“晚安,汤先生。” “晚安,小姐。” 凛冬将至 第四章 1936(2)新王万岁 1936年 Long live the king. 白金汉宫的加冕礼庄严依旧,主教宣读圣典,将王冠戴在新王的头上。一切都如旧时金碧辉煌,尼蒂亚隐藏在同样戴着嘉德勋章的骑士们之间,眼光却漫无目的的投向了另一个方向,同样装饰精巧的包厢空无一人,却让她想起了另一个爱德华*加冕时,那群站在包厢里看着新王加冕的娇俏小姐。 闭上眼,尼蒂亚倾听着在这宫殿之外,欢呼的人群和叫喊。伦敦人的欢呼感染了伦敦,仿佛数月之前的哀戚不曾存在。 人总要向前看。 她的眷族,伽萨洛德的亚瑟这么跟她说过。但是过去的阴影就在她的肩膀上。她最坚固的防御,她最锋利的武器,她最好和最坏的回忆。助她飞行,又令她坠落。 人总要向前看,亚瑟。 看着王座上器宇轩昂的青年,尼蒂亚想到。天鹅绒的帽檐投下的阴影遮住了她的眼睛,也同样掩去了眼中的黑暗。 但我可不是‘人’啊。 隐藏在帽檐阴影下的的眼睛看着她的新王,尼蒂亚无聊的想起了三月德国将三个营开过了莱茵河,那位被柏林视作英雄的人在欢呼的人群前的演讲*。恍惚间却觉得那是无意间窥破命运一角的神秘预言。 加冕典礼结束的时候尼蒂亚偷偷在天鹅绒料子的斗篷笼罩下活动了一下站的有些发酸的腿,虽然她已经被定格在她中断仪式却获得了虚伪神格的那个瞬间,她却时常错觉自己灵活轻巧已不如当年。 白金汉宫走廊上厚厚的地毯吸收了脚步声,尼蒂亚伫立在一扇打开的窗户旁眺望着下面的花园,皇家园林整齐有序,尼蒂亚却更喜欢更久远以前生机勃勃带着真正野性的园林风格。 “下午好,亚瑟。”稍稍往侧后方退去给翻窗溜进来的年轻人站立的空间,尼蒂亚的声音平静,仿佛皇家重地被如入无人之境般潜入是再正常不过的日常。 “嘿!下午好啊尼蒂亚。”像一只快乐的知更鸟一样跳进窗户,亚瑟开心的抱起因为他的突然动作而全身紧绷的尼蒂亚原地转了一圈。“好久没看见你啦~每次都是汤先生去我的店里真的太无聊了。” “太失礼了亚瑟!”被整个人抱起来悬空转了一圈,尼蒂亚在被放下来的瞬间收拢斗篷窜到有着红褐色头发和金红色眼睛的吉普赛青年无法一下够到再来一圈的地方。饰有珐琅玫瑰的精致领环上圣乔治屠龙像和斗篷繁复的垂穗随着她的动作摇晃,在深蓝色的天鹅绒上划出炫目的华丽弧度。“随随便便就把人抱来抱去成何体统!” “但是你不会在意的不是吗?尼~亚~”看到尼蒂亚窜出自己的魔掌范围,亚瑟撇撇嘴,丝毫不掩饰没能再来一圈的遗憾。伸手扯开自己的领结,洗的发黄的衬衣粗糙的扎进背带裤里,举手投足间带着东伦敦的随性,跟一旁披着深蓝色天鹅绒斗篷衣着严谨的尼蒂亚形成鲜明的对比。 “哼。” 重重的哼了一声不置可否,伦敦的银龙伸手梳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让被帽子压住的头发重新恢复原本的样子,黑天鹅绒帽子上苍鹭的白羽随着她的动作晃动。 重新让自己恢复马上就可以觐见新王的光鲜亮丽,尼蒂亚打了个响指,眨眼间把自己翻窗进来的眷族整理的整整齐齐。 “我爱死你的家政魔法了。”微微附身让尼蒂亚整理自己的领结,亚瑟笑着说道,然后西装笔挺的站直身子,形象与几分钟之前那个东伦敦年轻人判若两人。 “那是因为你从来都不愿意去记忆这些把戏。”最后拍拍亚瑟的肩,伦敦之龙抚平墨黑的布料上几乎不存在的褶皱。后退几步检查成果。紫水晶般的眼睛微微眯起,看着一脸无辜的年轻人。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看风景的?” “我说我运气好你信吗?”随口一说,亚瑟等着尼蒂亚开始引用占卜魔法定律来反驳自己。却看到她认真的看着自己,表情严肃的在思考着什么。 “真的?” “假的,你太没防备心了,现在摸摸后腰,在马甲里面。”伸手按了按两边的太阳穴,亚瑟叹了口气揭开了谜底。而尼蒂亚则从自己的马甲底下摸出一颗制作十分精巧的魔法定位装置。 “下不为例。”尼蒂亚低头捏了捏眉心,将那个泄露自己踪迹的魔法装置交还给亚瑟,同时拢了拢自己的斗篷,好让深蓝色的天鹅绒笼罩住自己。帽子投落的阴影让她的眼睛黯淡些许,紫色的虹膜不复往昔般明亮。 接过那个小东西,亚瑟的手指间闪过魔力的闪光,被过载魔力烧坏的装置被捏碎后随意的丢在花盆里。耸肩做出无所谓的表情敷衍过尼蒂亚对他随意乱丢废料的动作而露出严苛的不满表情。另一只手搭在她的肩上想要缓和一下她紧绷的情绪,却在刚搭上还没几秒就被甩了下去。 突然甩掉自己眷族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尼蒂亚迅速的后退将两人的距离拉开到进行公事公办的谈话的距离,原本露出的不满如退潮的海水一般消失,重新浮现而出的是日常的淡漠表情。 看着尼蒂亚在几秒钟内的动作,亚瑟挑起一边眉毛,刚想说些什么就被尼蒂亚压在唇边的手指制止。 “尼……” “嘘。” “奥洛尔女士。”走廊的拐角突然走出一个女仆,平稳的脚步声被地上的地毯吸收,亚瑟下意识的挺起胸,做出仪表堂堂的精英样。 “先生。”在两人面前站定,女仆微微屈膝行礼。举手投足间带着长久侍奉在皇室中的专业素养。“Lord.托马丽因查德有事情找您,在那间会客室。” “我知道了,谢谢你。”微微点头,尼蒂亚说道,那位前来通报的女仆在又一次屈膝之后快速而无声的离去。亚瑟好奇的观察着尼蒂亚的表情,试图从上面推断出些什么。 手指突然被拉住,亚瑟吃惊的睁大了眼,踉踉跄跄的被尼蒂亚扯向另一个方向。 “走了,提格勒的柠檬伯爵饼干不是每天都能有的。” 头也不回,尼蒂亚拉着亚瑟走在走廊上,深蓝色的华贵斗篷在她的身后翻滚,身上的饰品随着她的动作叮当作响。亚瑟一路不得不半弓着身子被他的眷主拉到一扇橡木门前,百年岁月的痕迹在那扇保养良好的木门上没有留下太多痕迹,伦敦的城市之魂曲起手指,轻叩深色的门扉。 “请进。” 随着里面响起回应,尼蒂亚推开了们,并不小的房间被布置成了会客室的模样,在绒面沙发前站着一位中年人,黑色的晨礼服上挂着作为身份象征的金色钥匙,从窗户落下的阳光映亮了他的眼睛,浅色的虹膜像是名贵的金绿猫眼,透露着一丝深掩其中超脱岁月的顽皮,和更多的人生经验和为皇家服务的波澜不惊。 “下午好,我们亲爱的宫务大臣有什么事情来找我呢?”嘴角勾起一丝微笑,尼蒂亚轻声说道,同时微微屈膝行礼,她身后的亚瑟在紧张的抹平褶皱的同时也点头致意。 “陛下让我亲自把这封信交给你。”从晨礼服的内侧口袋里拿出一封有扣着酒红色封蜡的信封。尼蒂亚伸手接过,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封蜡凝固成的圆形标记,齿轮咬合的机械支撑着天平,简洁的德国式花纹,吉尔伯特最喜欢的样式。 “难得这么正式,我还以为他早就习惯用便条了。”直接把信封收进马甲内侧的口袋,尼蒂亚叹息着说道,紫色的眼睛滴溜溜的转了一圈,闪烁着一种超脱岁月的欢快。 “我亲爱的提格勒,有小饼干吗?要是连登基大典都没能让你拿出你的珍宝来庆祝,那又是何等的吝啬啊。”刻意拿捏的花腔,伦敦的城市之魂眨眨眼抛了个媚眼,而另外一位以鸟儿为名的人却丝毫不为所动。 “如果我不知道你的喜好的话,我肯定会误会成我酒窖里的陈年威士忌。奥洛尔。”摇摇头,被称作提格勒的总管撇了撇嘴,变魔术似得从小桌装饰的后面拿出一个纸袋扔给了尼蒂亚,混合着糖和佛手柑味道飘散开来。充斥在整个房间之中。 “特别加多了糖,看来罗马时代用甜品可以召唤龙的传说之真的了?”看着尼蒂亚敏捷的接住纸袋子然后小心翼翼的收进斗篷下面,提格勒说道。 “要是你用这种饼干和他们同时召唤那头龙,提格勒。绝对是你会成功。”开心的收拢斗篷,尼蒂亚的声音轻快,连斗篷沉重的垂角都显得轻巧了起来。“请转告我们的王,提格勒。柏林的意志我确实的收到了。那么,日安,提格勒。” “日安,奥洛尔。” “你看起来开心的过了头,尼亚,要不是你的斗篷没变形我都要以为你飞起来了。”跟在尼蒂亚一步之遥的后方,亚瑟看着正在哼唱不知名小曲的尼蒂亚。他很难想象伦敦的银龙会因为一些小饼干开心到这个程度。 “亚瑟~漫长的时间中总要怀着一些惊奇之心,不然就太过难熬了。”哼着小曲走在前面,尼蒂亚说道,突然转身抓住亚瑟的手腕,下一秒,两人就出现在了尼蒂亚位于伦敦市中心的住宅中。米色的墙纸上挂着装裱进橡木相框的武器在玻璃后闪闪发亮,角落的老爷钟旁边是一只展翅欲飞的苍鹰标本,明黄色的玻璃珠眼睛仿佛是活着一般。 “哼哼~”快乐的闪进厨房准备泡茶,尼蒂亚把亚瑟丢在了客厅,煤气炉上的水壶发出尖锐的鸣叫,骨瓷茶壶上都铎玫瑰被画上金边。白银茶勺跟瓷器碰撞发出叮当的响声。自动漂浮起来步向有着巴洛克式华丽把手的木质托盘。 浓郁的茶香弥漫,尼蒂亚把饼干摆上碟子,挥挥手让她的茶具漂浮起来跟随着她。来到客厅,发现她的眷族像往常一样,站在排着那些银亮飞刀的大相框前发呆。 “过来喝杯茶吗?亚瑟。”带着茶和饼干回到客厅,尼蒂亚站在壁炉前,虽然里面堆满了松木,但现在不是伦敦最冷的时候,尼蒂亚也通常更喜欢让壁炉成为一个不被点燃的屋内装饰。 毕竟寒冷对她来说从来都不是问题。 “你还真是喜欢炫耀。”把视线从那些银亮的飞刀上移开,亚瑟随口说道,看着尼蒂亚拉开自己斗篷的系带,把斗篷和绶带一起搭在一旁长沙发的背上。干练的马甲勾勒出纤细的腰线,却没有维多利亚时代那些娇小姐那般不堪一握。 “你有穿胸衣吗?” “我干嘛要穿?它很影响行动。也只有这种时候我才会羡慕东方的女人,她们至少不会被钢条勒的内脏位移。”解开领巾上扣着的领环,尼蒂亚解开衬衣的扣子,一截白色的绷带从衬衣衣领的缝隙间露出,却几乎和同样苍白的肤色融为一体。 但是她们会让脚骨骨折。 偷偷想到,亚瑟看着尼蒂亚彻底放松下来,坐在沙发里啄饮红茶,表情平和,紫水晶般的眼睛打量着同样放在托盘中的信。 “来吧亚瑟,让我们看看这张邀请函吧。”坐在尼蒂亚的对面,亚瑟看着茶壶自动升起来给自己倒茶,在谢绝糖罐和牛奶杯的好意后,端着一杯清茶看着尼蒂亚用一种特殊的仪式感揭开封蜡。 “尼亚,他知道你的地址,还有伦敦的传送通行权。为什么不直接递给你?”看着尼蒂亚打开信封,亚瑟终于忍不住开口。同时使唤一个元首,一个国王再加一个宫廷大臣当信使,这究竟算不算是这些城市之龙的特殊情趣。 “我和吉尔之间什么都没有,他只有我一半多大,所以收起你的八卦心,他倾心于我的养子,神魂颠倒的那种。” 抽出信纸,尼蒂亚眯起眼睛看着上面的单词,头也不抬的对亚瑟说道。同时空着的手指了指被放下的信封,里面铁锈色烫金的请柬清晰可见。 好吧这个听起来更劲爆了。 盯着随信附上的请柬,亚瑟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在这个方向上深究比较安全,那些存在历史指不定和国家等长的存在,保不准就像那些皇室血脉一样剪不断理还乱。 “所以……为什么是两个?” 拿出信封里的请柬打开,亚瑟问道,不止是写着他看不懂的德文和龙语的邀请词,还有印刷着五彩环形标志的门票。 “因为我需要带一个同伴。看在诙谐者的份上吉尔,写不好英文就不要硬撑了,我看得懂德文的。”嘴角勾出被信件中混乱的语法逗乐的笑容,尼蒂亚抬起头,将注意力转到亚瑟身上,脸上带着一丝奇怪的笑容。 看着这个笑容,亚瑟不自觉的往沙发深处缩了缩,一些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呃……My Master,我觉得这个时候我还是留守伦敦比较好……”拜托拜托拜托我不要离开这个城市——!! 然而亚瑟内心的尖叫并没有被他所侍奉的城市仁慈的倾听,相反的判决被无情下达。 “六月,你跟我一起去柏林。汤先生会留守伦敦。” “谨遵吩咐。”眉头不高兴的皱起来,亚瑟无奈的说道。用气鼓鼓的脸颊表达着抗议。 然而抗议又一次被残酷的无视了。 在一个月后即将驶向德意志的邮轮上,亚瑟看着伦敦繁忙的码头,听着触发的汽笛声响起。身边站着试图躲进阴影减少存在感的伦敦之魂。 “伦敦的灵魂将要离开,而人们活动,一如往常。”轻声说道,亚瑟看着身上一层一层的偏转防御和反探测魔法,全副武装的伦敦之魂。 “看样子你也不想离开这里。” “就算有邀请,离开自己的城市就如同离开自己的宝藏。亚瑟,紧张是最正常的事情。”无意识的拉扯着自己的短斗篷,尼蒂亚的声音却平静的不可思议。在扔给他一把拴着门牌的钥匙之后就急匆匆的回到了房间之中,留给亚瑟一扇紧闭的房门。 “哼哼~离家焦虑症。”转着钥匙,亚瑟耸耸肩,继续转身看着泰晤士河口逐渐远离的景象,拿出笔记本随手记下日期。和自己的感想。 ‘所以,这就是开始了。’ (1)指维多利亚女王之后的多情王子爱德华七世,在加冕礼时他专门给自己的情人们开辟了一个包厢来参加他的加冕礼。 (2)演说词“我们决不投降——不!决不!我们也许会毁灭,但当我们要毁灭的时候,就会把整个世界捆在一起——一同跳入火坑!” 凛冬将至 第五章1936(3)盛世之下的枪声 1936年 There is something in the dark.But no body know. 柏林 从水路转到陆路,海鸥的叫声与汽笛被铁轨铿锵和鸣笛代替,德国的夏天不如英国那样潮湿,亚瑟摘下礼帽,金红的眼睛看着不断掠过的乡村景色,时不时的瞥向低垂着头随着车厢微微晃动的尼蒂亚。被柏林全权包揽的路途可谓舒适至极,却完全无法阻止尼蒂亚几乎用所能利用的任何一秒钟去昏昏欲睡。 “看来离开城市对你的影响很大。”低声的自言自语,亚瑟起身替看起来正睡得天塌不醒的伦敦之魂拉好毛毯,没有了伦敦的黑暗织就的斗篷,尼蒂亚马甲暗红色的补肩露了出来,银白色的鬓角垂落,瓷娃娃一样苍白的脸颊毫无血色。微微颤抖着的睫毛下有一丝疲倦的阴影。在以前他从来没见到过尼蒂亚眼底的青白,在伦敦的尼蒂亚总是看起来精力充沛,而不是像这样安静的沉睡,仿佛这个世界与她无关。 “……?”一只眼睛微微睁开了一条缝,尼蒂亚在半梦半醒间抬头,然后马上又低头沉沉睡去。安静的仿佛一个被摆放在火车包厢中的精致人偶。 替伦敦之魂重新拉好毛毯,亚瑟咬着铅笔看着不断掠过的景色,田野间的高速路上不断的有车辆被火车甩到后面,到处都是工业的痕迹和乡村式的草长莺飞。 随手在笔记本上涂涂画画,亚瑟托腮看着尼蒂亚毫无防备的睡觉,比起在游轮上从头到脚里三层外三层的各色魔法,尼蒂亚现在的状态已经不是毫无防备的程度了,除了一层最初级的一如梦醒这样的能在下车时叫醒她的法术,尼蒂亚的身上没有一个防御法术。 ‘她究竟是有多相信柏林啊……这样的不设防。’刷刷的在本子上画了一个睡着的样子的速写,亚瑟想到,同时撇撇嘴,带着恶作剧的心情给画中的人物加上了猫胡子。 随着尼蒂亚细微的鼾声和铁轨的铿锵,柏林,那德意志的首都逐渐临近,随着到站的汽笛声,尼蒂亚睁开了眼,紫水晶般沉静的眼睛看不出丝毫的疲倦,除了眼角微不可见的阴影。 随意的碰触带着魔法的痕迹,用天界的语言翻译人世之语是否太过奢侈。亚瑟拉拉衬衣的领子,下意识的想要盖住并不存在的魔法符文。异国的月台倒是有着与伦敦的国王十字车站相似的热闹和繁华,蒸汽带着汽笛和人声的喧嚣扶摇直上,为每一个到达的人奏响这座城市盛大的欢迎前奏。 由于柏林的城市之魂亲自接风而在火车站搞出了不小的骚动,柏林也不再是曾经记忆中的模样,灿金色的头发反射着艳阳的光线,矢车菊蓝色的眼睛中燃烧着从未见过的明亮意志,恍惚间让伦敦的银龙想起故乡燃烧数十个世纪之久的龙陨战争中前仆后继的同胞。 拥抱倒是还带着熟悉的灼热的铁的味道。 踮起脚被一个旧友重逢的拥抱包围,尼蒂亚半眯着眼睛,微微侧头轻嗅柏林的领口,让浓郁的热铁气息重新烙印在记忆里。 “好了吉尔,你的崇拜者的眼神快要把我烧着了。” 倒数30秒,尼蒂亚拍了拍老友宽阔的后背,四周年轻女孩们尖锐的视线让她不由得苦笑起来。 “我可还有秘密要顾及的。” “我当然知道,你和你的缄默协定。”轻轻亲吻老朋友光裸的手背,吉尔伯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低声说道。嘴角勾起的弧度带着绅士风度的恰到好处和令人不忍拒绝的潇洒诱惑。 “来吧尼蒂亚,大英帝国冠冕上闪耀的珍宝。我会让你和你的眷族感到宾至实归的。” 黑色的轿车低调的离开了骚动的人群,车窗被白色的窗帘遮盖,也同样隔绝了外面探究的眼光。 “你会带着你的宝贝眷族离开城市,就像是你会不带手套一样令人惊奇,伦敦。”在车厢里翘着二郎腿,吉尔伯特看着有些精神不济的伦敦之魂,伸手碰了碰她的手背。一点属于土地的力量被让渡,让离开城市的灵魂得以获得些许清明。 “现在已经不是爱德华时代了,吉尔。”眨眨眼睛,尼蒂亚说道,眼底的青白显示着她的疲倦。“你的意志值得最尽心的准备。而我也确实有事情需要你的专业意见。” “真是受宠若惊,我的朋友。现在好好睡一觉吧,到了我会叫你的。”在半梦半醒之间,她听到自己的老朋友温和的安慰。 菩提树大街*的椴树和栗子树的枝条和树叶因为盛夏的风而沙沙作响,尼蒂亚盘腿坐在旅馆华丽的四柱床上,安静的冥想好清空那些在她意识深处尖叫的思绪。柏林为了让伦敦不至在另一座城市直接陷入一头古龙本该有的千年的沉睡,将柏林土地的一部分力量转移到了那位苍老的城魂身上,用以支撑她的精神。 但是这也让她得以听到这座大陆城市本不应被她倾听的细碎呢喃,同时也回避了任何一点一睡不醒的可能。 她的眷族已经离开了这个旅馆游行在这座城市之中,而尼蒂亚的思绪依然不自觉的跟随着他,见其所见,却无法感其所感。 猎隼降落在窗台上的声音几乎细不可闻,却完全足够尼蒂亚从这次并不成功的冥想中清醒。 “我知道,我知道了,马上到,吉尔。” 在话音刚巧落下的瞬间,整个房间已经空无一人。 在柏林保全完善的研究室里储存着全地球最多的反魔法金属,被强力的科技和魔法封锁起来。仅仅用来研究和在某些情况下用来阻止那个应该被阻止的存在。 但是这完全无法阻止她每一次进入这个研究室都全身不舒服,那些金属悄无声息的让魔法消融在空气之中,让她感觉到明确的无助,好像手无寸铁面对燃烧的大火。 看着老友一脸如临大敌的远离保险箱和自己的实验桌,吉尔伯特摇摇头,去给自己难得的拜访者倒一杯水。虽然不合礼数但是他在实验室囤积的咖啡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新货补充了。 毕竟龙并不挑剔喝的东西,要知道铁龙最喜欢的饮料其实是融化的铁水那么杯子里的究竟是咖啡还是白水基本没什么区别。 “特性是‘绕过’的反魔法金属?”端着自己的杯子看着坐在板条箱上的尼蒂亚,吉尔伯特挑起一边眉毛。“前所未闻,尼蒂亚,前所未闻。” “虽然只是血族间的传言,吉尔,但是能让亲王警惕的传言绝对值得谨慎调查。”坐在磊在一起的板条箱上,尼蒂亚谨慎的开口,虽然呆在离反魔法金属最远的角落,她依然无法使用魔法,整个空间就像是魔法的真空一样,让她所有的魔力只能蛰伏在皮肤之下。 “你知道的,只要一针掺了反魔法金属粉末的生理盐水就能要了你我的命。”小口啄饮着马克杯里的白水,尼蒂亚的眼睛扫过杂乱的桌面,所有本能伸出的魔力感知线在浮动出皮肤的瞬间就无声无息搭的消散无踪。 “我知道。”随意的把玩着手里一块铸造精细的金属锭,吉尔伯特看着手里的铁灰色金属。“但是你也知道的,反魔法金属是‘不能被模仿’的东西,不然梵蒂冈那些自诩为‘驱魔师’的家伙早几千年就人手一块了。” “是啊。感谢这这自然的秘密无人可得。”继续灌着自己白水,尼蒂亚哼了一声,紫色的眼睛扫过那些从**,镣铐和各种武器中熔融而来的整齐码放的金属锭。眼神略带一丝不易察觉的晦暗。“但是不能排除‘赝品’的可能性。” “好吧,我这段时间会盯着点黑市的,尼蒂亚。”看着伦敦之魂晦暗的眼神,柏林的铁龙叹了口气,张口答应了下来。“希望只是你紧张过度。” ‘我也如此希望,吉尔。’低头喝掉杯子中的水,尼蒂亚这样想到,却保持了沉默。 时光飞逝,转眼已是八月,一座城市最好的时候。就连常年被阴雨所笼罩的伦敦都会在这个月份被阳光所怜悯,好除除长久以来积累的湿气。 柏林雄伟的体育馆中挂着无数大红色的党旗,在花岗岩质地的希腊式白色建筑上被封吹动,层层叠叠一如北大西洋可以生生将舰船龙骨拍断的海浪,却又华丽的有着盛典华锦的隆重庄严。 在被特别划归给所有能前来参加这次位于柏林的人类盛典的城市之魂和他们的同伴就坐的区域。伦敦之魂看着传递在各个国家之间,现在已经来到会场的来自希腊奥林匹斯山上的圣火,记忆中却是那传遍整个希腊的信使间的口信,和在橄榄枝的冠冕和欢呼中迎来献给雅典众神的和平一日。 儿童们捧着花束冲进会场组成五环,白色的鸽子们冲天而起,一切看起来都美好的如同一个漂亮的童话。 “柏林这次可是一次用了两次的开幕式啊*。”冷静的声音和一点淡淡的海水的咸味,伦敦转过头,并不意外的看到了自己的养子一身深蓝色礼服兴趣缺缺的站在她身后,铜绿色的眼睛漫无目的的扫过欢呼的人群。 “如果这次还要跳票的话那柏林在可以预见的一个世纪内就别想再去获得举办权了。乔托,墨索里尼要你来的?”耸耸肩,尼蒂亚勾起了一个温和的微笑,指了指主席台,在那里,她的国王爱德华八世正和辛普森夫人一道与那些领导者们对运动员队伍挥手致意。 “你也面对过固执的让人无奈的君主,尼亚。”歪了下头,西西里的巴勒莫说道,语气丝毫没有变化。但那双总是水汽十足的铜绿色眼睛意有所指的扫过英国的国王。 “不过跟你一样,我是被吉尔伯特私人邀请来的。”手指在空气中划出邀请函的样子,乔托皱起了眉头,表情有些疑惑。 “你跟他共事多年,尼亚,但是我想不出他提前邀请我还去看卡巴雷的理由,顺便他还送了我好多铁矿,但是我想要颜料。尼亚,你收到过吗?” ‘不,从来没有。’这样想到,伦敦之龙的眼角微微抽动,尼蒂亚突然不知道是自己几百年来的教育出了问题还是她老朋友的追求方式太传统了。 要知道在他们的故乡只有矮人和铁龙才会用赠送铁矿石的行为去追求爱慕对象。 “没,吉尔不会送我铁矿。”干咳了一下,尼蒂亚在内心反省自己的教育是不是真的出了什么微妙的问题。 “那是故——故乡的习俗,乔托,不过你想要别的的话可以跟他说,我记得他手上还有几瓶埃及的棕色*。”虽然下意识的想要直接挑明,但是尼蒂亚还是在最后关头改了口,她的养子还太年轻,早早绑定一个快四千年的老龙并不是一个值得称赞的事情。 ‘至少在一千岁成年之前还是不要捅破窗户纸的好……嗯,这样比较好。’ “真的?太好了,我一直想要那样的棕色,你知道的从埃及热消退之后想再弄点埃及的棕色很难了。”知道了有想要的颜料的踪迹,乔托明显开心了不少。头顶入夜的天空爆发出炫目的烟火,五彩斑斓的光照亮了夜空,会场内12万人的欢呼和盛大的烟花展示着这个国家的强盛。尼蒂亚和乔托与所有人一起抬头看着天空中那华丽的焰火,几乎震耳欲聋的欢呼之下伦敦的银龙依然听到那细碎的哀嚎。 之后的几天伦敦并没有对人类的比赛有太多关注,并不是说感觉无趣,而是那些头脑中的杂音已经到了她不得不去进行深层冥想去去除的程度。她需要专注,尤其是在人多的地方。 田径跳远上卢茨•朗格在跳远项目上惜败给来自美国的黑人选手杰西•欧文斯,片刻的寂静之后十二万德国人的齐声欢呼几乎掀翻体育馆,尼蒂亚看着两位运动员相握的手,想起的是几天前那块指明起跳地点的白毛巾。 “这才是真正的奥运会,亚瑟,献给奥林匹亚神明真正的赠礼。”四周欢呼的人群没有影响到她分毫,紫色的眼睛跟随着那道愤然离去的背影。明亮的虹膜里掩盖着一丝不安。 在一天的比赛结束之后亚瑟想要去在看看街道,属于魔法师的部分对柏林这样的骨子里同时融合着魔法和科技的城市感到好奇。所以由柏林来陪同伦敦离开体育场。 “你没睡好吗?尼蒂亚?”离开运动场的时候吉尔伯特担忧的看了眼尼蒂亚眼底又一次浮现出的黑眼圈。而伦敦的白银之龙只是看了眼面露担忧的钢铁之龙,无奈的叹了口气。 “拖你的福我已经快两个月没睡觉了,只是最近冥想不太成功而已,太多杂音了。” “你不是已经可以屏蔽那些杂音了吗?” “这是一个循序渐进几百年的过程,吉尔,你我都一样,最后都学会去视而不见。”下意识的替高大的金发男人整理了一下那件铁灰色的披风,尼蒂亚摇摇头,耳边那些破碎的思绪依然在窃窃私语。 “你不能指望我几天就去——”话语被突然刺进脑海的恶意带来的尖锐痛苦打断,伦敦的银龙按住太阳穴,下意识的转向了那份对于她来说近乎于高声鸣叫的危险报警灯的思维的方向。对柏林想要扶住自己的手臂视而不见。 失去了幻术掩盖的眼睛瞳孔缩小到极限,优异的视力可以看到一个人群中穿着破旧服装的人类向他们冲来,人群像是被石块惊扰的鱼群般分开,胸前保养良好的与这个人格格不入的天主教十字胸针在夕阳下闪烁着银光。 “滚出这个国家!你们这些——” 那个人类近乎嘶声力竭的吼叫着,从外套内袋里掏出一把有些陈旧的**对准了扶着抱着脑袋不知道隐忍着什么的银发女人和最近几年在在电视广播里曝光度极高的,被称作‘德意志意志的体现’的非人类的怪物。手指用力扣下扳机 “——活该滚回地狱的怪物!!”清脆的枪声响起,随之而来的还有人群恐慌的尖叫。 迅速的把伦敦掩在身后,柏林扯下自己胸前的一个勋章,镶嵌在徽章背后的符文发光,魔法的线在空气中勾勒出魔法盾牌的形状,六发**被凝固的魔力阻挡,悬浮在铁灰色的荧光中。几乎同时,伦敦突然奋力的推开掩护自己的柏林,下一秒一朵血花在她的胸口绽放。 “怎——?”尼蒂亚因为**的冲击力后退了一步,看着飞溅的血液而吃惊的睁大眼睛,早已熟悉的一点点冷的凝固的玫瑰花并没有出现,反倒是灼热的痛感一路沿着神经直达大脑。血管中的液体错误的凝结起来,却无法止住从伤口中流出的血。 冰凉的血液顺着指缝流下染红了衣物,黑色的布料被润湿,不受控的寒冷弥漫开来。尼蒂亚眨眨眼,腥甜的血味泛上喉咙,每一分秒意识都在离她远去。 “伦敦!尼蒂亚!” 为什么这么大叫啊,吉尔,你看我说的没错吧,应当警惕的。 身体前倾,尼蒂亚混沌的思绪想到,模糊的视野最后是大片的黑色降临。 (1)菩提树大街的德文名称‘Unter den Linden’,意为‘椴树下’,但其中的 Linden 却被译成“菩提树”,很可能是由日语转译的,因为椴树在日语中也被称作菩提树。但目前中文中早已经习非成是,很难再改成“椴树下大街”了 (2)指1916年柏林奥运会,同样是出于古老的“止战理想”,奥委会让柏林获得了1916年奥运会举办权,但是忙于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德国在举办前夕宣布放弃。 此后因为要惩罚德国发起战争的罪行,后面的3届奥运会都没有邀请德国。直到1932年德国参加奥运会后再次提出举办奥运会。 (3)埃及的棕色指木乃伊棕,一种将木乃伊磨粉混合沥青没药制作的饱满的暖棕色,适合画夕阳投落的阴影,随着木乃伊被保护和使用殆尽而几乎绝迹。 凛冬将至 第六章1936(4)合法背叛 1936年 When I choose, I correct it? ‘以此名为誓,我的女王,我将忠于不列颠之主。’ 曾经的承诺依稀回荡在耳边,怀特岛的离宫中无人得知的秘密宣誓,一座被赋予人类之名的城市向一个人类低头献上忠诚。然而昨日之人已逝,徒留今日之城游荡在世间。 十二月的温莎堡户外气温算不上怡人,尼蒂亚早早的来到这座她已经鲜少拜访的城堡,登基大典的欢庆余温尚未从大不列颠的土地上散去,如今却又要迎接下一位国王。 右胸的伤口依然在隐隐作痛,那枚莫甘娜埋头弹穿透了她的肺却没能仁慈的掠过肋骨之间的缝隙穿出,小小的金属块在她体内翻滚的时候还顺便把她的内脏穿了个乱七八糟,还连带着体内的魔力运行的颇为不顺。身为血液中就流淌着严寒的龙,现在英国湿冷的冬天却让她感到些许湿冷的不适。 黑色的斗篷笼罩着她,毛呢马甲和丝绸衬衣下白色的绷带压着那个渗血的伤口,缓慢的失血让伦敦之龙感到一股无能为力的虚弱。 工作人员来来往往的为陛下的退位诏书架设无线电,没人注意到那个伫立在长长的台阶下的黑色身影,所有人只是略过他,好像只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人物。 她可以感觉到她的城市正在不安中等待。 ‘现在你可以尽情的嘲笑我了,吉尔伯特。’铅灰色的天空是冬天的伦敦最常见的颜色,阴沉的云上酝酿的不知是雨还是雪。伦敦之魂抬眼看着天空,冰冷的紫色虹膜因为暗淡的天空而同样晦暗。 闭眼倾听,尼蒂亚将自己的思维融进伦敦人类奔流的思绪中,她可以看到她的眷族正呆在那间位于东区的商店里,黄铜收音机因为干扰而滋滋作响,最后组成了一个男人的声音。亚瑟坐在柜台后,脸色严肃的与他年轻的脸庞有些不相称。 但是她依然感觉不到她的眷族的思绪,一如往昔那般。 (终于我能发表一些我自己的心里话了.我从来不想隐瞒什么想法,但是直到现在我才可能在不违反宪法的情况下说出我的心里话.) ‘看着点他,伦敦,不然他会在12个月内毁了自己。’乔治五世的临终之言的尾音犹犹在耳,伦敦之魂压抑住一声细微的哀叹。虽然关系十分紧张,但是乔治五世依然是爱德华八世的父亲,这份了解如今却成了一个被不幸言中的预言。 说起来在如今的这个结局中,自己也算是共谋者之一。 来自大西洋的季风鼓起尼蒂亚肩上厚重的斗篷,因为失血而苍白的如同瓷器的脸庞半掩在伦敦的阴影织就的黑色中。 ( 在几个小时前,我卸下了我作为国王和帝国皇帝的最后职责,现在我的弟弟已经接任了我的位置.对于我的弟弟,我首先要宣誓我对他的效忠,这全部发自我的内心). 在柏林吃下的枪子让她没能清醒着回到自己的城市,反魔法金属锻造的**对血液里就流淌着魔力的生物来说不愧是天敌一般的存在。哪怕是只有‘让魔力绕过’的属性也足以让她在调整好自己的魔力之前只能放任自己的伤口继续流血。 她不知道那个人类枪手的结局究竟如何,仅有的几次与柏林的通话吉尔伯特总是左右而言他,不过黑市上类似的金属在柏林的带领下被收缴了差不多干净。虽然不想介入人类的事件,但是自从广大的东方扬起一片赤色之后莫甘娜左轮的埋头弹就已经算是稀有货色。 以前从未见过的反魔法金属的莫甘娜**,闻起来一股阴谋的味道直冲鼻腔。 别在深究下去了,无名之银,想想你上次深究之时支付了什么。 心中的声音尖细,戳中了伦敦内心厚重盔甲之间的缝隙。属于心的软弱占了上风,让伦敦一次次欲言又止。 (你们都知道我选择退位的原因,即使没有被公开提到.但是我喜欢你们能理解,我已经作出了决定,而我也不会忘记我的国家和英国帝国.首先作为王储,然后作为国王,我用了25年的时间来服务.) 说起来,她看着那顶王冠戴在那孩子的头上的时间还凑不够一个春夏秋冬。加冕大典的盛况尚且历历在目。如今却站在这里听着她的王摘下王冠的演说。 冬天的风鼓起尼蒂亚肩上的斗篷,来自大西洋的季风撕扯着那些伦敦不为人知的黑暗所织就的布料,些许破碎的边缘被卷走消失在阴沉的铅灰色天空中。半掩在斗篷立领中因为长时间失血而苍白如瓷器的脸庞从静止中抬起,暗淡的紫色眼睛追逐着消散在风中的碎片的痕迹。 再等等,再等等,无名之银,一点点时间没什么大不了的。有些事肯定比回去睡觉更重要。 ( 但是你们必须要相信我,当我告诉你们,如果没有一个我爱的女人在身边给予我帮助和支持,我觉得我不可能担负起国王这份沉重的职责,所以我选择放弃王位.) 那女人最后还是摘走了王座上的珍宝。当想到这一点的时候伦敦感到一股愤恨翻滚在心底。爱德华八世的情人几乎可以与上一个爱德华比肩,他却选择了最不应该选择的。 (但是我想你们都知道,这个决定我自己做出的,只是我自己作出的.这是一个必须我自己一个人做出的决定.我身边的人都不断试图劝我想想其他的途径,不要选择放弃王位.是我自己作出这个我一生中最严肃的决定,因为我认为这是一个对一切都好的决定.) 不,一切都不好。 翻滚的铅灰色天空沉重的像是随时都会坍塌下来,阴沉的酝酿着即将落下的大雪。伦敦半眯着眼睛,失血带来缥缈的空虚感,在治愈术都对反魔法金属**留下的伤口无效的当下,她只能凭着自身的自愈来修复这个早就超期服役的糟糕身躯。 一切都不好。 (这个决定不是那么难,因为我知道我的弟弟的为人.他长期参与了公共事务和为这个国家服务,还有他身上的那些优良品质,他能顺利接任我的位置,而不对英国帝国的未来和发展造成任何的伤害和损失.而他也得到无数的祝福,因为他会受人民爱戴和得到他妻子和孩子的支持,而我却没有.). 垂落的残破斗篷突然抖动了一下,伦敦之魂收拢了自己的斗篷,像是因为寒冷而不得不选择裹紧自己来获得些许温暖。私心中她依然认为在乔治五世的子嗣中风流倜傥的长子更适合这帝国象征的权位,一个王的离去对这个国家的打击显而易见。 ( 在这些最苦难的日子里,我得到了我母亲和家人的安慰.而首相和内阁也给了我充分的理解.我的退位,不会造成宪法和议会的任何问题.在我的父亲的宪法问题的熏陶下,我完全知道如何不让这样的问题发生. 当我还是王储后来也当上国王的时候,我感受到了所有阶级的人民对我的善意,无论我是住在国内还是在英国帝国出差.对此,我非常感激.) 美丽的谎言包裹着残酷的真实,锋芒不减当年的前海军大臣在宴会上提问为什么大英帝国无法接受一个美国王后。 “或许是因为我们不需要一个美女王后。丘吉尔阁下。” 有声音如此回答。 揪着斗篷的手指收紧,隐藏在皮质手套下的纤细手指泛起一丝死白,伦敦之魂闭上眼,叹息间白雾凝结,转瞬被风吹散。 甜美又浪漫的谎言,国王为了爱情放弃了王位,与他所爱之人远走天涯。而真相却又何等与那日的回应相近仅差毫厘又远之千里。 (我现在正式退出我的公众生活,我放下了我的负担.也许我回到英国还是需要一段时间,但是我始终会记得英国帝国的一切,始终会带着很深厚的兴趣.而如果在将来,如果国王需要我私人的帮助时,我不会让他失望.) 大不列颠不需要一个与其政治倾向相左的王。 所以她的王被舍弃了,而她甚至不能更赞同这一点。 一阵狂风撕扯着尼蒂亚的斗篷,破碎的边缘被风扯碎,细碎的黑暗消散在铅灰色的天空之下。暗淡的紫色双眼失去焦点,又突然恢复并不坚定的清明。 首相府邸的密谈在太阳尚未西落之时就被他人通晓,娇嫩的粉色康乃馨下传递着这个国家本应被锁在最深处的秘密。 尼蒂亚眨眨眼,想要流泪眼睛却干涩到让她感到疼痛。内心的哭喊也无法让声带传递出一丝一毫。 她早已不再哭泣许久,也不再哀鸣了。 (而现在我们已经有了一个新的国王.我祝福他,还有你们,他的人民,衷心希望一切都充满幸福.) 演讲最后的单词余音消失在呼啸的风中,尼蒂亚轻微的摇晃了一下,优秀的听力让她得以听到牛津鞋的鞋跟碰触这诺曼时代就兢兢业业构筑于此的砖石上发出的细小声响,在她的王——现在已经不是了——从那城堡中步出的同时,那双灰暗的紫色眼睛与浅色的虹膜相对,带着平缓的恍惚和哀伤的紫色眼睛在他人看来却淡漠的不似一个人类,与另一双正值盛年而坚定又充满活力的眼睛形成鲜明对比。 站在平台上爱德华八世微微低头看着选择错开视线的伦敦之魂,英格兰岛最年长的土地之主看起来有些恍惚的失魂落魄。浓厚的悲伤环绕着她,就像是英格兰湿冷的天空。 她看起来就像是在……愧疚。曾经的国王想到,伸手摘下了自己头上的王冠。 但是那又如何呢?她跟那些人一样,已经背身而去了。 贵重的金属和宝石撞击台阶的声响像是一种提醒,伦敦抬起头,平静的看不出情感的眼睛追随着滚落的王冠。已经被英国皇室保有数百年的王冠随着清脆的撞击声撞上最后的台阶,最后在她的脚边摇摇晃晃的停下。 缓慢的俯身捡起那个被粗暴对待的王冠,尼蒂亚抬起头,高高的台阶上已经再看不到她曾效忠之人的身影,只有一些破碎的宝石在阴沉的天空下反射出有气无力的暗淡光点。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尼蒂亚只是安静的捧着已经破碎的王冠,一只手抬起,隔着皮革依然清脆的响指声响起,散落在台阶上破碎的宝石和扭曲的金属颤动,一点点飞回王冠修补损坏直至一切光亮如新,就好像刚才近乎毁灭性的破坏从未发生。 “我修不好它,提格勒。”细微的、带着金属音的声音响起,伦敦之魂看着有着喜爱蓝色宝物的鸟儿名字的宫务大臣,手上捧着完好如初的王冠,细细的声音因为特殊的音色而像是带上了哭腔。一片雪花落下,随后,被天空酝酿许久的暴雪终于飘落,在那黑色的斗篷上留下些许雪白,让不再年轻的大臣想起眼泪干涸后的浅薄盐渍。 “我修不好它。” 凛冬将至 第七章 1937(1)可行与不可之事 1937年 There is something we can do,and somgthing we can’t. 初春的伦敦寒冷依旧,小小的雀鸟蹦跳在干枯的树枝之间,爪下的细枝上小小的芽孢长出些许不可见的绿芽。 有谁在长椅旁洒下一点面包渣,引得鸟儿们纷纷落下,啄食这冬日中难得的美味,下一秒又被孩童的嬉闹声惊飞,重新跳上枝桠不满的鸣叫。 白金汉宫偏僻的角落些微的阴影扭动,微弱的空间魔法引得四周有的些微扭曲,一双黑色的布洛克鞋无声的踏上走廊厚重的地板上,漆黑的斗篷的破碎边缘悉悉索索在皇家制作精致的毛毯上铺开,又变幻成天鹅绒般华贵厚重的垂角。 尼蒂亚左右观察着无人的走廊,收拢自己的斗篷,深蓝色的绶带上挂着她的徽章,另外的两枚嘉德别在左胸,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摇晃。 地毯吸收了脚步声,尼蒂亚轻巧的掠过走廊,在路过走廊的窗户的时候停步,略带好奇的看着下面极少出现的两个女孩嬉闹的景象。 如非必要她不打算随意离开尼蒂亚在苏格兰场的办公室,但是出于一些原因,她已经不能再无视她的新王的召唤,无论如何,她需要回应召唤,无论是因为誓言还是其他。 欧洲大陆的硝烟看似遥远,西班牙内战的硝烟燃起多时,而意大利和德国签订钢铁条约的同时来自大陆另一端的另一个岛国看起来也在跃跃欲试。虽然曾为同盟,但是伦敦依然对那个来自日出之国的不死鸟心存疑虑。 走下楼梯,尼蒂亚轻车熟路的找到国王的办公室,指节轻叩有着金色边饰的实木门扉,安静的等待回应。 “请进,伦敦。原谅我——我现在的脑子还很乱,一下子凭空多出那么多……记忆。”略带卡顿的声音从门后响起,伦敦之魂推门而入,看着坐在写字桌后面的艾伯特,同时也是乔治六世,大英帝国的新王。 “誓言的坏处,Your Majesty.”轻手轻脚的合上门,伦敦说道,躬身向她的王行礼。“总会习惯的。” “也…王兄也有这些记忆吗?”紧张的敲击着桌面,乔治六世盯着烟雾缭绕的烟灰缸,那些凭空出现的记忆得以让他理解眼前的英魂是什么。却又让他感到十分的焦虑,毕竟从他的曾祖母的时**始,眼前的年轻女子就已经在侍奉这个家族。“你没有回应我上几次的召唤。” “曾经有,现在已经没有了。”看着乔治六世敲击桌面的手指,伦敦露出一丝苦笑。“我的王,你总得让一个愚忠的可怜灵魂适应一下转变。” “所以……?” “所以我忠于王,Your Majesty.如果您询问我的忠诚的话。”纤细的角从发间伸出,虽然缺失了左边最大的角,依然无损那份非人的优雅。银亮的眼睛散发着微光。非人的部分逐渐显现,伦敦看着敲击桌面的节奏猛然加速,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 “放心我不会因为一言不合就吞了您的,Your Majesty.人类并不能算是金属龙概念里的美食。” 然后敲击的节奏瞬间加快到让伦敦想起那首名为野蜂飞舞的练习曲的程度。 他好像更紧张了。 完全没有安慰自己效忠对象自己的食谱上没有人类这个问题的技巧经验的伦敦想到。坐在书桌后的艾伯特看着有些不知所措的伦敦之魂,努力停止自己敲击桌面的手指,双手交握放在桌子上。想要让气氛缓和一点。 “所以你……真的吃人?还会喷火?” “现在二者皆不,Your Majesty.我是银龙,比起自带火源的烤肉架更擅长当个冰镇器,如果您不嫌弃的话。” 伦敦摇摇头,明亮的银色重新被沉稳的紫色替代,锐利的角变回那对像是猫头鹰耳羽一样的翘毛,尖锐的竖瞳也重新变回人类的瞳孔。乔治六世看着那些伪装重新回到伦敦之魂的身上,将千年的城魂装扮成一位看起来像一个除了发色之外都十分稀松平常的人类。 一个混迹在人群之中无人一窥真相的怪物。 但是看起来却如此的……人性。 “那么……我——我是应当叫你伦敦还是其他什么?”在陷入相顾无言的境地之前乔治六世艰难的开口,观察着伦敦有些意外的神情。 “另外的名字我被称作尼蒂亚•奥洛尔。说起来,这名字还是维多利亚女王给我的。至于叫什么,也随您喜欢。” “……”抬眼看了看伦敦之魂翘起来的头发,人类趋利避害的本能让艾伯特将几乎脱口而出的‘我的曾祖母是在说你很像猫头鹰吗?’这句话咽回肚子里。“我可以叫你奥洛尔么?” “我的荣幸,Your Majesty.” 微微低头表达认可,尼蒂亚说道,同时微微向门口偏头,像是在倾听着什么。 “您的首相听起来正在过来的路上,原谅我必须离开了,Your Majesty.”微微鞠躬行礼告退,尼蒂亚在离开前突然回头,一个悲伤的笑容浮现在她苍白的脸庞上。 “我知道您对继承王位并不愉快,Your Majesty.但是这是我们必须去做的事。” “为了大不列颠?” “为了大不列颠。” 有节奏的脚步声从走廊的一端响起,尼蒂亚在替国王掩上门之后迅速的消失在另一端的尽头。在首相鲍尔温来到英王的办公室门前的时候,伦敦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无声的行动在镶嵌着华丽的白色镶板的走廊上,尼蒂亚在拐过一个拐角的时候突然停步,一个看起来不过10岁的女孩几乎贴着尼蒂亚的身体飞奔而过,而稍稍落后的小女孩突然直直的冲着尼蒂亚跑来。 “伊丽莎白和玛格丽特殿下,这样在走廊奔跑是十分危险的。”在即将撞到的瞬间将小公主玛格丽特抱起来再安全的放到地面上,尼蒂亚低声说道,显然刚搬来不久的两位公主依然对这个有700个房间稍不留神就会迷路的大房子充满了好奇,就像是掉进兔子洞的爱丽丝一样四处探险的活动成了她们的最爱。 “你是谁啊?我从来没见过你。”站稳在柔软地毯上的小公主抬起头,浅色的虹膜里充满着大大的好奇。蹲下身,尼蒂亚让自己的身高处于与两个孩子差不多的高度,嘴角勾起一丝温和的笑容。 “只是蒙召之人而已,殿下。” 很快对陌生人失去了兴趣,还对一切都很新奇的小公主很快就跑到了别处。而年长的伊丽莎白公主则带着一种严肃的警惕看着尼蒂亚。最后审慎的开口。 “你看起来不像是个人类,你是什么?” “一个困惑于对错和责任的无名者罢了,我的公主。”苦涩的微笑着,尼蒂亚起身,向她未来的女王行礼。“现在,您该去追您的妹妹了,顺便一提,她正在左边的走廊里准备恶作剧呢。” 看着两个女孩消失在走廊的尽头,伦敦挺直身体,面向相反的方向,不远处的拐角有一扇凸出的窗户,对初春的伦敦来说近乎奢侈的阳光投落在地毯上,飞舞的微尘在光线下清晰可见。 原本安静垂落的斗篷垂角突然散开,细碎的阴影蔓延开来,无声的向那片看起来美好无辜的如同古老油画的阳光延伸。伦敦之魂缓步向前,之前温和苦涩的笑容无影无踪,只留下冰冷的敌意。纤细的角自发间伸长,银色的鳞片从皮下泛出,尖锐的指爪代替了原本修剪精致圆润的指甲,每走一步,伦敦之魂属于尼蒂亚的人类部分就像是腐朽的油画那般剥落更多,隐藏在温和而淡漠的人类皮囊下的龙拍打着尾巴,不耐的搜索着那个不请自来的入侵者。 “我没记得有邀请你来到我的领地,高卢的鲁特西亚。”金属音的声音浸透了严寒,伦敦的银龙瞪着窗户的一个边缘,身后的阴影在身后变成锥状,直指那片空气。 “现在,现身然后滚出去。” “别这么一副可怕的样子啊,我的好邻居,这样板着脸会连阳光都不会照耀的~”原本空无一物的地方突然浮现出一个人形的轮廓,一个金发蓝眼的高个男人懒散的斜靠在窗框上,慵懒的笑容丝毫不受伦敦冰冷的死亡视线的影响,反而更加灿烂。 “许久未见你的笑容欠打的一如既往,巴黎。现在,让你的玩具滚出我的城市。” 随着对方的笑容越发灿烂,伦敦的表情也越来越黑,属于寒冬的威压充斥在走廊上,让男人打了个夸张的寒战。 “说好的同盟呢?我亲爱的伦敦,顺便一提,你可爱的小公主刚刚在你的口袋里放了一个黏嗒嗒的糖果呢。” “人类政治上的同盟并不能被视作你不打招呼就跑进来的理由,巴黎,至于那颗糖。”女孩惊讶的叫喊从远处传来,龙们优秀的听力还听到了另一个孩子窃窃的笑声。转过视线,伦敦脸上一点的温和迅速消失殆尽。“我相信它已经到了应该到的地方了。” “啧啧,真是残酷。”摇摇头,巴黎的替身人偶把玩着自己跟本体别无二致的金色发梢的些许金红,松石蓝色的眼睛有着些许金属的质感。镶着金边的枣红色大衣和色彩斑斓的领带和一身古板深色的伦敦对比鲜明。“你该让那个孩子再多享受一会恶作剧胜利的喜悦的。” “……”没有回答,伦敦突然后退,黑色的阴影在脚边翻起漩涡,一道阴影蛇般的缠向巴黎的脖子,将突然试图靠近的巴黎勒在安全的距离上。 “你不想插手西班牙的事情。”被勒住脖子的巴黎嘴角依然带笑,伦敦依然沉着脸看着他,皱起的眉头却在向另一个国家之龙透露出另一个信息。 “我们不该插手,一半的西班牙已经死了,被另一半杀死的。”咬紧牙关,伦敦嘶嘶的说道。“柏林会理智下来的,而且插手这种事情从没什么好结局。” “哈……哈哈!伦敦,你还真是越来越胆小了。”突然笑了起来,巴黎像是听到了不得了的笑话一样的哈哈大笑,但是声音中的讽刺却让伦敦觉得刺耳。 “说真的,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装作一切正常?要是前者的话真的是应该质疑你是不是真的活了那般长久的岁月啊哈哈哈哈!”挥挥手像是在驱赶看不见的干扰,巴黎弹掉笑出来的眼泪,看着脸色难看的伦敦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你自己比谁都清楚啊,伦敦,大不列颠皇冠上的珍宝。”不顾脖子上猛然勒紧的影子,巴黎突然凑近伦敦的脸,手用力的抵在那枚**留下的刚刚结痂的伤口,看着伦敦猛然苍白的脸色。嘴角带上了恶意的笑容: “你驱逐了国王好保持政治上一致,却又想要保持中立。但是啊,从我们放任那个小胡子把三个营开过莱茵河的那个瞬间开始,那些个预案和预案的预案就是堆废——。” “咯啦。”微弱的颈骨错位声响起,在突然寂静的走廊上有些突兀,瞬间眼前巴黎的人偶像是断了线一样的倒在地毯上,一片片的阴影覆盖在这个人偶上,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一点点的吞没了那个已经报废的人偶。在伦敦的斗篷回归平静的时候,这个无人的角落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只是那抹如油画般美丽的阳光消失无踪。 毫不留念的大步离去,身后斗篷如乌云般翻滚,就像是伦敦冬日压低的天空。尼蒂亚跨过传送门,消失在白金汉宫无人的走廊。 “脾气暴躁的一如既往啊,伦蒂纽姆。”远在巴黎的富人区里,一个躺在躺椅上的青年睁开眼,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好像是在确认着什么。刚才伦敦直接扭断了他操纵的人偶的脖子,韧带和骨骼错位的声音依然令他背上发凉。伦敦依然下手干脆,带着几千年来磨炼而出的杀伐果断,但是又有谁明白与那份果断相对的被深埋的迟疑和怯懦。 随手披上丝绸短袍,巴黎来到窗前,看着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同时随手在一旁的画布上添了几笔。 “就像是用骨头喂狼一样啊。” 窗台上落下一只庭院林莺,黑溜溜的小眼睛看着眼前拿着画笔的人,啾啾的叫了几声,换来一下轻柔的抚摸和一些面包屑。 “我们究竟可以妥协到什么程度呢?”看着在窗台上啄食的鸟儿,巴黎之魂,弗朗西斯•德•鲁特西亚低声呢喃着,松石蓝色的眼睛沉浸着一丝不安。 “算了,算了。” 挥挥手让褐色的小鸟飞走,弗朗西斯随后涂上几笔,油画布上是一幅用大色块组成的喧闹的**,暗红的颜色如血般暗淡,又狂热的仿佛永不熄灭的火焰。 “就让我们看看那火焰可以燃烧到几时吧。” 拿着画笔,巴黎如此说道。 凛冬将至 第八章 1937(2)昔日未来 1937 AH!Old time is always beautiful。 五月的伦敦离夏天依然有些距离,伦敦蹲在威斯敏斯特宫生铁的屋顶观察着下面的人群,她不喜欢在光天化日之下出现在人多的地方,尤其是这样的蓝天白云下黑色的斗篷反而让她无处可藏。 没有了尼蒂亚•奥洛尔这张面具,阳光让她感到……暴露。 有点可笑不是吗? 细微的烧灼感拂过皮肤,引发一阵细微的战栗,伦敦握紧自己的手腕,等待水晶宫的大火带来的伤痛平复,太多伤痛在这段时间中累计,以至于不得不排出个先来后到。水晶宫被烧毁的时候她正忙着把自己从枪伤的虚弱中捞出来,连火焰舔舐钢梁,炸裂玻璃的疼痛和恐惧都在那时都变得无关紧要。 现在所有的疼痛与灼热都姗姗来迟,变得绵长又毫无意义。 金色的马车随着欢呼和马蹄的踢踏声来到宫殿前,伦敦掀起斗篷,无声的消失在人群的欢呼之中。她需要更细致的检查来确保这次登基大典绝对的万无一失。 挥手间漂亮的光球四散开来,魔力的链接和感扩大了她的感官,让伦敦得以站在威斯敏斯特的生铁屋顶上的同时依然可以‘看到’这栋古老建筑的每一个角落。 “……?”一丝奇怪的拉扯提醒了伦敦,伦敦的银龙低下头,伦敦少见的明媚阳光从视野中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其中一个被抓住的光球展现出的另一个视界。唱诗班庄严的歌唱,那纯洁的歌声仿佛能够上达天堂。被什么人捏在手里的感知球显示出了一堆人华贵的深蓝色天鹅绒斗篷,而且位置还有点低。 就像是被藏在斗篷下边似的。 [我都不知道你有放球来偷看的爱好,伦敦。]一个思维接入魔法,熟悉的声线如今成熟又磁性,伦敦之魂叹了口气,刚刚还想挥手让魔法消失的动作停了下来,她没收到同在这个终日被大西洋的海风控制着天气的岛屿的同类进入自己城市的通知,当然也有可能是她曾经向比自己更靠北的城市许诺了拜访的自由,而在长久到过头的时间中忘记了曾经的诺言。不过已经是老的不能再老的朋友,那又有什么所谓呢? [我也没想到你会抓住我的魔法,考文垂,在参加大典吗?]眨眨眼睛将两边的视野调整到虽然重合但是又不至于影响到自己活动的比例,伦敦低声说道,引得对面在意识中的一阵轻笑。 [好吧现在不聊天了,乔治六世的登基大典还是不要聊天的好。等结束之后到旁边喝一杯吗?]意识中的笑声散去之后考文垂略带期待的提出邀请,伦敦笑出声来,略带金属音色的笑声细微又平和。戴着护甲和手套的手拂过斗篷,跳进威斯敏斯特一个鲜为人知的小院子,几乎同时,在教堂内的考文垂发现自己手中的光球一点点消散,但是属于这座城市主人的回答依然一字不差的传入他的耳中。 [为什么不呢?] 作为在神话与传说齐聚的魔法和奇迹之侧唯一拥有人类之姿的城市之魂,考文垂在步出威斯敏斯特宫一个鲜为人知的出口的时候看到了阳光投落在石灰岩地面上的一个阴影。抬头就看到了攀附在这座新哥特式建筑的尖塔上的伦敦之魂。黑色的斗篷随着初夏的风微微飘扬,在地上形成了一道浮动的阴影。 “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喜欢高处,尼蒂亚。”看着尼蒂亚轻巧的从攀附的石塔上落地,考文垂说道,看着伦敦的城市之魂快速的整理好自己的斗篷。 “你也看起来十分精神,托马斯,我喜欢你现在的头发。”黑色的斗篷在翻飞时卷出一个快乐的小卷,伦敦绕着考文垂转了一圈,然后才握手,苍白的脸颊因为好友的到来而显得神采飞扬,不仅是进来接连不断的伤痛,好像连常年盘踞的阴郁都一扫而空。 “你还在诟病我上次的红发吗?都说了是随机的我也没办法。”拨弄了一下自己梳理的一丝不苟的浅栗子色头发,考文垂之魂托马斯•奥利弗拍拍尼蒂亚消瘦的肩膀,一缕阴影迅速的拂过他的手腕,感觉就像是一次俏皮的亲密玩笑。 威斯敏斯特旁边的保得利大厦下面的咖啡屋里出现了两个少见的年轻身影,前来光顾的人们偶尔侧目于尼蒂亚稀少的发色,然后在视线错开的那一瞬间将记忆抛诸脑后。 抱着自己的冰茶,尼蒂亚看着正在啄饮他那杯黑咖啡的托马斯,时不时低头吐出一点冰雾保持着冷饮的温度。 啃着尼蒂亚点的松饼,考文垂一脸安然的喝着自己的咖啡,同时听着邻桌的议员们的抱怨,各种各样的话题被讨论,得出结果或是不。喧闹声感觉几乎永不停歇。永远都有新的话题被讨论,争吵,附和,反对。 “请问旁边有人吗?”正在两个城市之魂正面对面听着自己周围的议员的抱怨的时候,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考文垂和伦敦同时扭头,看到了一个穿着三件套的白发老人。黑色的西装外套和鸽子灰的马甲,以及青金石色的领带打出的温莎结和拿在手上的呢帽勾勒出一个略显老派的不列颠绅士形象。坐在尼蒂亚对面的托马斯点点头算是问好,然后继续安定的抱着自己的黑咖啡遥望国会大厦和泰晤士河的风景。 “我有拒绝的权利吗?C先生。”轻敲桌面的手指打出一连串急促的节奏,伦敦低吼,想要拂袖而去的冲动在此时变得甜美又富有诱惑力。 但是尼蒂亚只允许这个诱人的念头在脑海中盘旋了5秒钟然后就缠上铁索沉进深海,冰冷的眼神让一旁的考文垂感觉到这个年轻躯体下那头古老的银龙正抬起头,尾巴不耐烦的怕打着地面。 “那就太好了,伦敦,今天的好天气是你的杰作吗?”招呼来侍者点上一杯咖啡,被称作‘C’的老先生温和的说道,同时指了指伦敦少有的湛蓝天空。 “是不是又有什么关系呢?”冷漠的回应,伦敦敲打着桌面,撑着自己的头瞪着坐在自己和考文垂之间的老人,不耐烦的烦躁气息毫不掩饰的蔓延开来。 “伦敦,请冷静?”放下自己的咖啡,考文垂试图安抚毫不掩饰自己不欢迎这个老人的表情的伦敦。伦敦的城市之魂抬眼看了一下自己的老友,手指敲击的速度慢了下来,阴冷的敌意稍稍消散些许。变成了警惕的疏离。 “我很‘冷静’,托马斯。”看起来平和下来的伦敦低声说道,眼中冷漠的阴霾不减,声音僵硬的可以直接被拿去铺地板。托马斯撇撇嘴,对尼蒂亚的紧绷表达了无可奈何的不满。 “有兴趣介绍一下这位先生吗?伦敦。”向后靠在椅背上,老人的话语让伦敦再一次面露不悦,在伦敦准备拍老人一脸冥河的河沙来确保这个人类能够彻彻底底的忘掉她是什么之前,考文垂还是决定自爆家门来的更好一点。 毕竟也算半个同类……这点同理心他还是有的。 “奥利弗,在下是托马斯•奥利弗。”放下自己的杯子,考文垂向试图阻止自己的伦敦递过去一个安抚的眼神,口音一转变成了模糊的带着一丝圆滑元音的牛津腔调。“不过其他就得埋葬在黑暗中啦!想要秘密就要跨过界限,而这部分我同意伦敦的观点,人类永远也不会准备好,因为那代价远比你们想象的要多得多。” 温和的微笑让托马斯显得年轻了不少,玳瑁框的眼镜下浅蓝色的虹膜因为阳光而显得更加明亮,像是伦敦那位于风之界的巢穴能见到的,最高远的天空的颜色。伦敦无奈的摇头,像是不同意考文垂的做法又在思考有没有其他的补救措施。 “你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人类,奥利弗先生。” 在侍者端来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的时候三人同时沉默,代号‘C’的老人看着伦敦似乎被什么东西吸引了注意力,扭开了视线,而那个看起来和伦敦相熟的人型存在则带着看不出意味的笑容看着自己,像是在评估着什么。 它们为什么可以如此游刃有余的混迹在人类之间呢? 老人想到。 “也许是因为我本来就是一个?抱歉呐先生,再说就太多了。”等到服务员离开,托马斯笑的更厉害了。没有被发蜡固定而遗落的碎发随着他的动作而轻微的晃动着。 “你看,现在柏林毫不掩饰自己的存在,他可是把我们连累了一圈都不止啊。我知道你所担心的,也知道你所不信任的,放心吧,伦敦对世俗的权利没那么上心,不然你根本没那个心思管我们叫‘它’。” “托马斯。”压低的声音带着浓厚的警告意味,伦敦的低吼让另一位传说中的存在不满的噘嘴,满不在乎的做了一个拉紧拉链的动作。 “在你们所称呼的黑暗时代之前,我们给过人类机会,人类。”没有看向老人,伦敦眺望着她的城市少见的高远晴空,虽然是她自己一手促成的好天气,但是这个并不妨碍她去欣赏这温暖的阳光。 “但是你不信任我们。” “当你几乎被杀掉之后,当你匡扶正义却被当做恶魔和魔鬼的时候,当你想要心平气和的想要交流,对面却叫喊着为了不知道存不存在的神而要宰了你的时候。信任是多么多余。” 小口喝着自己的冰茶,伦敦低声说道,银色的眼睫毛在眼球上投下不明显的阴影,让那双紫色的虹膜看起来暗淡的深不见底。 “我曾经信任你们,然后我面对的是柴堆和大火*,你真的应该看看,C先生,那看起来永不熄灭的,连巴托都相形见绌的景色*。” “我曾信任人类,但你们是怎样的造物啊……” 一张纸币被压在瓷碟下面,伦敦站起身,阳光落下,跳跃在银白的发丝间最后滚落,被吸收进那件大衣浓厚的黑色中。另一边的青年也安静的起身,灰褐色的大衣搭在他的手上。 “但是你效忠于王。” 在伦敦打算离开的时候,C先生的话让伦敦停下脚步,伦敦转过身,老人看到那个非人者的眼睛就像是一对漂亮的水晶珠子,冰冷的不带任何一丝一毫人类会有的情感,高高在上犹如无喜无悲的神明。 “吾忠于不列颠之王,克莱辛先生。”伦敦永远年轻的圆润嗓音中带上了一点金属音色,像极了大本钟那富有特色的钟声。 “但也仅此而已了,日安,C先生。” 微微低头向英国的间谍头子致意,伦敦转身离去,身后大衣的长摆翻飞如暴风雨前的天空。被留在原处的克莱辛端起自己的咖啡,在喝下一口之后脸上突然一片空白。 “你还是对那个人类用了冥河的河沙,尼蒂亚。”追上迈开步子离开咖啡店的伦敦之魂,考文垂从来没这么庆幸身高带来的长腿优势。海德公园的树木已经有了点盛夏那般茂盛的趋势,喧闹的狂欢人群聚集在靠近威斯敏斯特的方向上,不是周末的演讲者之角也显得冷冷清清。坐在被垂落的枝条和新生树叶遮掩的公园角落。相对更加年轻的城市之魂开始了絮絮叨叨的抱怨。 “至少能少点窥探,托马斯。” “不,既然总归要用到那把沙子的话,你让他知道的多一点也无所谓不是吗?反正都会忘记的。”坐在长椅上,考文垂哼哼着,对伦敦刚才老是打断自己的话而感到不满。几只小鸟大着胆子落在他的周围,啾啾的叫着讨要被抱在油纸中的点心。 “小心总归是好事,托马斯,如果你诱使他过界,我就不得不用另一套方法来处理这件事了,看在塔玛拉*的份上,他已经不年轻了,行行好放过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吧。” 看着托马斯掰碎一块松饼喂给那些鸟儿,尼蒂亚叹息着,拢了拢伪装成自己大衣的斗篷,一丝阴影飘散而出,又消失在袖口看起来织工精良的黑色厚呢袖口里。 “OK,你是老大。”耸耸肩,考文垂逗弄着跳上自己手指的小鸟,天蓝色的眼睛因为树影而显得斑驳又深浅不一。 “残忍剥夺另一个老头子乐趣的年轻人。”推了推快要滑下来的玳瑁眼镜,考文垂笑着说道。 “虽然相貌如此,托马斯,我可比你大得多,小鬼头。”哼了一声,伦敦笑着哼哼起来,有着金属音色的小调在树叶的沙沙声之间若隐若现,时不时有鸟儿加入伴奏的行列。 “听说巴黎在抱怨那个防线*一点都没有法国的样子。”等到小曲终了,考文垂说道,看着伦敦从不知道哪里摸出她的桃木烟斗,叼在嘴里继续她的烟雾缭绕。辛辣的薄荷味让她周围的鸟儿统统飞上树梢避难或是跳到考文垂的旁边,啾啾的抗议伦敦之魂用薄荷烟继续加重伦敦的空气污染。 “哦巴黎……就让他抱怨去吧。”哼了一声,伦敦深吸了一口烟斗,呼出带着烧灼感的冰凉的薄荷气息。“莫斯科跟我抱怨说朱加什维利疯了,那鲜血染红的苏维埃真的染上了鲜血*,人人自危的就像雅各宾统治下的法兰西贵族*。” “但是你看起来并不在意。” 叹着气,尼蒂亚吐出一个烟圈,又伸手把它挥散。 “在意又能如何呢?我得说朱加什维利足够理智到可以清晰的认识到他要的东西。” 抬头看着斑驳树影间的天空,尼蒂亚想起了自己那些同样被那场大火烧的有些斑驳的回忆。“也坚定的就像玛丽热情似火的烧掉那些她认为的异端一样。唯一的不同是他是为了他自己,那些被清洗掉的可怜人不过是挡了路。恐惧滋生信仰、滋生无理由的背叛,也滋生绝对的权利,一切你需要做的就是把自己包装成一个无所不能的救世主,而朱加什维利先生绝对是个中好手。” “这听起来更可怕了,权利真是让人趋之若鹜。”头上顶着一只鸟,考文垂抬头看着晴朗的天空,和那抹天空一样明亮的蓝色眼睛转动,跟头上的鸟儿一起看向正在吞烟吐雾的伦敦。“在我在伦敦的这段时间能有这么好的天气来散步吗?” “如果你这么希望的话,我的老朋友,你的意志总是在优先位置上。”挥手驱散了满是薄荷味的烟雾,伦敦勾起嘴角,紫色的眼睛充满明亮的阳光。 “受宠若惊。”合着鸟儿啾啾的叫声,托马斯低下头,嘴角的笑容和尼蒂亚如出一辙。 “要继续聊聊天吗?” “阳光正好,为什么不呢?” ==================我是注释分割线=================== *柴堆和大火:中世纪女巫审判 景色:1666伦敦大火,这里设定是为了杀死伦敦之魂而人为导致的灾难。 塔玛拉:DND龙神中的生命与医疗之神。 防线:马奇诺防线,与二战前法国积极进攻的战争风格完全相反,完全的防御策略产物。 那鲜血染红的苏维埃真的染上了鲜血:苏联肃反运动,在斯大林执政下爆发的异常政治镇压和迫害运动。 法兰西的贵族:法国大革命时期被严酷打压的法国贵族,大量逃往国外或是被推上断头台,朝不保夕。尼蒂亚在指代斯大林的高压统治。 凛冬将至 第九章 1937年(3)未被邀请的婚礼 I am impulsive, but forget that I will not bless. 很多时候城市之魂之间的走动通常伴随着一套繁琐的无所不用其极的正式拜访程序,哪怕只是路过都要提前半个月打好招呼。而这通常会直接助长城魂之间极度接近老死不相往来的见面频率。 如果正好要路过的还是冤家对头的地盘,那就更麻烦了。 有的时候会让人……不对,龙怀疑直接动手处理掉地主会更方便一些。 攀附在威斯敏斯特宫塔楼的外柱上,尼蒂亚扣紧抓在滴水兽上的手指,尖锐的指爪楔进已经有几百年历史的石灰岩,细微的碎屑从缝隙中剥落,刮过玻璃发出细碎的响声。 背后张开的巨大革翼下意识的想要扑闪起来稳住自己,尼蒂亚强行克制住扇起翅膀的本能避免自己的翅膀直接砸碎那些脆弱的玻璃。招来不必要的注意。 “一次失败的起飞啊尼蒂亚!”塔楼的顶端传来一个幸灾乐祸的声音,尼蒂亚在黑暗中翻了个白眼,在终于能够稳定住自己的平衡之后吃力的顺着岩石的缝隙爬回这一次极其失败的起飞的平台。背后的翼紧紧的贴在她的身体上,看起来与她的身高有些不成比例。 “我已经几百年没有我自己的翅膀飞过了……都忘记……真重。”尼蒂亚重新爬回起飞的楼顶平台,不太高兴的开口,微微弓起背好让自己的翅膀尖不要拖到房顶的地面上。随后丢给在一旁看戏的考文垂之魂托马斯•奥利弗一个愤怒的白眼。 “巨龙的坏处,哼?”一点也不把一头巨龙的恼怒放在眼里,托马斯挑起一边的眉毛,看着尼蒂亚小心翼翼的收紧翅膀避免再一次的起飞事故。 想要起飞的时候被风吹下去什么的简直有辱巨龙的威严啊。 再一次的起飞十分顺利,考文垂看着漆黑的泰晤士河上被探灯照亮白色水花,挺直脊背看着河流入海的方向,最后带着无奈的叹息从伦敦之魂预留的传送门离开。 顺着泰晤士河掠过水面,尼蒂亚从滑翔中第一次鼓动翅膀,伦敦的夜风托起城市的意志,将她送入更高的夜空。 短途飞行并不耗费太多时间,在破晓之前,尼蒂亚就看到了那些盘踞在土地上蔓延开来的闪耀光点连成的繁华迷宫。一丝土地的力量像是指引着她寻觅合适的落脚点。 在巴黎上空盘旋了一圈,伦敦之魂收拢自己的翅膀,在一个短暂的上升之后向下俯冲,一丝隐秘的疼痛感从右侧的旧伤中析出,让她的行进路线略失准头。 不过一切无伤大雅。 支付给巴黎的过路费并获得同行许可,贝利卡没有看弗朗西斯对那管血的反应。龙自愿献出的血有着无可比拟的魔力,但要成功使用也要服从于众神定下的规则。 弗朗西斯确实有点无法无天,但是他不会去选择违逆塔玛拉的意志……大概。 张开翅膀重新拥抱夜空,贝利卡默默的在脑海中的备忘录里添上日后对巴黎日后研究的关注。在夜空中振翅,在星海下留下一道无形的轨迹。 作为法兰西有名的葡萄酒和历史遗迹,卢瓦尔河谷总是有一种时间的倒错感。古老的城堡虽然古色古香,但是墙壁间的现代化改造总也必不可少。钨丝灯泡代替了昏暗的蜡烛,将古堡照亮仿若白昼。 晨曦的阳光刺破河谷,划破了淡淡的雾霭。尼蒂亚从云层之上降低高度,翼膜鼓起清晨的微风,托着她向目的地飞行。零星的城堡点缀在河谷两岸,被卢瓦尔河连接在一起。像是被串联在一起的珍珠。 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尼蒂亚扑闪着翅膀,长时间的飞行让她的右翼有些抽痛,千年前的伤痛让飞行不再似曾经那般的轻松。但也算得上无伤大雅。 多盘旋了几圈确定适合的落脚地,尼蒂亚收拢翅膀,无声无息的降落在一处突起的裸岩上。一丝晨雾随着空气被搅动飘散,如同那对翅膀般消失无踪。 微微侧头,尼蒂亚看着一些阴影从清晨树林被雾气沾湿的苔藓下冒出,在她的身上变成一件全黑的礼服。 “穿着这样的黑色在这个时候也是有些不合时宜。”整理了一下衣襟,尼蒂亚翻过古堡低矮的石墙,几只小鸟带着好奇的神情歪头观察着不速之客,随后失去兴趣扑棱棱的飞走,给山间城堡的花园留下一串清脆的铃音。 清晨的城堡没有预想中的宁静,婚礼前的准备热火朝天,尼蒂亚抽抽鼻子,颇具法国和美国风味的华丽又张扬的风格随着香料的味道变得随处可见。不过想到这座城堡的主人,这样的风格或许才是足够正常。 随手摘下一朵盛开的玫瑰花别在胸前,漂亮的带着些许奶油色的白色花朵娇嫩欲滴,给尼蒂亚身上的墨色点缀了一丝俏皮的活力。 安静的掠过花园,尼蒂亚旋开塔楼一角的一个镶嵌着菱格玻璃的窄窗,悄无声息的溜进了城堡。鞋跟与城堡光亮的大理石地面碰撞发出细微的响声,回荡在无人的塔楼中。 复杂的城堡很适合消磨时间,在太阳即将升过正午。城堡因为访客的到来而更加喧闹,尼蒂亚整理了一下领带和别在扣眼中的玫瑰花。嘴角挑起礼节的微笑,熙熙攘攘的宾客让混迹人群中变得更加轻易。合身的燕尾服变成了有着繁复褶边的宽大裙摆,荷叶边上点缀着奶白色的玫瑰。领口过于男性化的领结变成一条有着闪亮火红宝石的华丽项链。华丽却带着些许混淆性别的中性感。 轻巧而不引人注意的掠过三五聚集的人群来到廊柱的角落,尼蒂亚端详着手里的香槟杯中不断上升的气泡,倾听着这场婚礼中的窃窃私语。银色的发丝被魔力巧妙的变成了蓬松华丽的小卷。 尝试着不带感情的评判这个礼堂中的人们,贝利卡思考着这是否应该算一次可以估计国际上支持吉尔伯特和他的政治思—— 不不对,无名之银,精确用词,精确用词是重要的。打断自己的思路,贝利卡在心里摇头。然后继续自己的思考。 ——能够说服他所相信的政治思想所说服的人究竟有多少。 城堡的礼拜堂有着古老的富丽堂皇感,贝利卡坐在后排的实木座椅上,看着前面的一对新人新人在神父的指导下步入婚姻的殿堂。恍惚间仿佛听到亚瑟在她的耳边嘲笑人们欢天喜地的奔向自由人生的坟墓。 “现在,有谁反对这对新人的结合?” 垂下眼,贝利卡在神父的宣告中沉默不语,她无权反对维多利亚的重孙追求自己所认定的幸福的意志。但也无法再这个事件上给予哪怕一丝一毫的祝福。 她恐怕直到生命的尽头都不会改变对那个窃走了不列颠王冠主人的心的女人的怨恨。 她该走了,无法祝福这对新人的人本不该出现在这里。 巴黎会容忍她小小的穿界魔法的,看在那管血的份上。 “无名之银女士,我建议您再等一等,在新娘抛出捧花之前离席就太失礼了。”在起身的瞬间被按住双肩,贝利卡被迫重新落座,一股不熟悉的魔力弥散开来,中间夹杂着一丝熟悉的锻铁气息。 魔法师?不,不是。她也没记得这几十年吉尔有收个学徒什么的,况且徒弟不是他的风格。 “哼,美国佬才会有那种习惯。吾非信徒也无祝福可献,呆在这里才是不幸。” 低头看着摁住自己肩膀的手,贝利卡探究的视线扫过被包裹在皮革中的手指,收窄成竖瞳的眼睛顺着裁剪上等的布料向上,掠过华丽的肩章饰穗,与一双灰蓝的人类眼睛对视。 “你是谁?” “那不重要,我们会再见面的,无名之银女士,来自探究之铁殿下的意志,还请您收下。”一张请柬被递出,尼蒂亚微微低头,看着铁灰色的烫金请柬,看起来是在考虑着是否是一个可以接受的邀请。不请自来的术士微笑,将请柬塞进了贝利卡的手中。 下意识的防御魔法变成了隔离声音和注意的偏转魔法,尼蒂亚观察着手里的请柬,质地优良的硬卡纸上压印的花纹之间遗留着另一位巨龙的魔力,锻铁的气息流转,下一秒却被寒冬冻结在冰晶中。牧师在宣布这场婚姻被神所祝福之后,人们开始离开座位起立为这对新人喝彩。无人注意到小教堂一角的紧张气息。 “请转告吉尔,不知名的术士。”冷漠的回应,尼蒂亚捏着请柬的手指轻轻使力,被白霜覆盖的纸张瞬间碎裂,带着寒冬的气息崩落在教堂长椅上。人们悉悉索索的开始离席,路过这个被魔法保护的角落。对近在眼前的异常视而不见。 “我在这个冬天还没有出远门的打算,一整年的跑来跑去还挨枪子。我这把老骨头可吃不消。” 感受着自己非人的部分正在这层薄薄的人类皮囊下蠢蠢欲动,尼蒂亚快速眨眼,让狭窄的竖瞳变回人类的圆形。那发**灼热的余韵还残留在神经末梢。时不时带来一丝虚假的幻痛。隔海相望的土地的力量拉扯着她,在她耳边低语着归去的诱惑,同时也在消磨她的耐心。 “那么……”看着尼蒂亚把请柬的残骸拂开,穿着党卫军制服的不知名术士依然带着得体的微笑。“我会如实向吉尔伯特大人传达。” 站起来转过身,尼蒂亚最后看了一眼带来吉尔伯特邀请函的陌生术士,大步离开城堡的教堂。繁复的裙摆拂过地面,转眼间又变回那身厚重的斗篷模样。魔力流转化作常人不可见的符文,在那个人类术士迈出小教堂的橡木大门的时候,只感觉到一丝魔法波动的微弱回响。 甚至没有参加婚礼后的餐会就传送回伦敦,尼蒂亚在凭空出现在她位于伦敦的家中的瞬间差点吓到了正在打扫客厅的老管家。 “汤先生,能够凭空在这个客厅显形的人除了我就是亚瑟,你完全不必紧张的戳过来。” 游刃有余的截住一把餐刀,尼蒂亚看着在看清不速之客的瞬间放松下来的老管家,将手指间的白银刀具松开,然后盯着它飘回汤先生的手中。 “如果您能够体谅一个老人的心脏,我的小姐,至少在改变行程之前吱会您的管家一声。要一杯茶吗?” “你一点也不老,汤先生。大吉岭,滚水。” 按了按自己的鼻梁,尼蒂亚叹着气开口,就算是闭着眼睛她也能感受到她的好管家不赞同的哼了一声。水壶中的热水翻滚着发出声响,淹没了汤先生对她糟蹋茶叶的不满。 解开自己的斗篷,尼蒂亚靠在沙发里,摩挲着再几分钟之前封冻那封请柬的手指。那份寒冷似乎还遗留在指纹之间,感觉就像那张被她粉碎的请柬。 “您的茶,小姐,我必须向您抗议这种浪费茶叶的行径,上好的大吉岭不适合……或者说任何一种茶叶都不适合滚水的摧残。”全身上下都表达着不满,汤先生依然动作标准的为她的主人倒上深色的茶水。“您很不高兴。” 肯定句式。 “……只是有点后悔一时冲动。”喝下小半杯苦到不行的茶水,尼蒂亚盯着深色的茶水,过了一会才开口说话。“你不觉得最近大家都活跃的过了头吗?” “如果能够让您拥有正常的人际关系,那么各位大人的活跃有什么不好吗?” 夹着托盘,汤先生保持着一副标准的大不列颠优秀管家的姿态开口,然后遭到了尼蒂亚毫不留情的白眼投掷。 “活跃?这简直是门庭若市!”在她的好管家不甚赞同的视线下摊在沙发上,尼蒂亚粗鲁的扒了扒自己的头发,叹息间一丝龙息弥散,给房间带来一丝寒冬的气息。 “这才算是不正常的串门频率,吉尔想要我参加他的冬至节庆典。” “在您在他的城市上吃了一枪子之后?”替尼蒂亚加满茶,汤先生挑起一边眉毛。“这才不到一年。” “吉尔到底在想什么……”深呼吸,尼蒂亚闭上眼,感受伦敦土地的力量游走在四周,成为她力量的后盾。手中的茶杯悬浮起来,银子的茶勺搅动深色的茶水,在接触骨瓷杯底的时候发出清脆的响声。 “完全想不通。” “您希望我推掉所有吉尔伯特大人的邀请?”以一种拥有特殊颈椎的鸟类的方式转过头,汤先生问道。 “哦我的好管家,你一向善解人意。”单手拖着悬浮的茶杯,形象全无的瘫在沙发上。尼蒂亚仰起头看着自己的使魔,一个恶劣的笑容被扯开。“万事拜托。” “是,小姐。”端着托盘点头,汤先生平静的回答,带着白手套的手变魔术般的从空气中夹出一封打着红色封蜡的信件。递给赖在沙发上的伦敦之魂。 “虽然可以推掉伦敦之外的事务,小姐,但是无论如何今年的暗影议会还请按时到场,介于您去年的十月是在无知无觉间度过的,哈罗德亲王殿下和亚瑟少爷作证,那次会议简直是混乱的代名词。” “但是也极度无聊,汤先生。看在群星众神的份上,我甚至不能提出议案。”接过信封,尼蒂亚揭开有着龙印记的封蜡,抽出里面的纸张。质地优良的信纸上落款的签名却是令她意外的人。 “陛下的信?”一个猛子从沙发上蹦起来,尼蒂亚盯着信,视线在她的管家和质量绝佳的纸张之间飘忽不定。“为什么会由他来……这不是他需要在意的。” “陛下有什么意志需要你代为在暗影议会传达的吗?小姐。”不解于尼蒂亚的回应,汤先生看着尼蒂亚在快速阅览完信件之后迅速暗下去的脸色。最终选择开口询问。 “没有。只是要我在去主持议会之前见见首相。”把信折好放回信封,尼蒂亚低声回答。“希望陛下明白自己要干什么。” “您会去?” “当然,也认识一下新首相。”尼蒂亚点点头,把信件递回给她的管家要他收好,“虽然我觉得没有什么用处。” “是,小姐。”接过信件,汤先生点头,离开了房间,尼蒂亚按了按鼻梁,插着腰疲倦的叹了口气。最近柏林的活跃开始变得咄咄逼人,让她开始感到疲于招架。 “为什么要这样啊,吉尔,明明只要置身事外就好。” 缓慢的踱到窗边,尼蒂亚看着伦敦有些灰暗的天空,夕阳将灰蓝色的天空染上一层暖色,也将自己的房间镀上一层暖色。厨房中传来叮当的清洗茶壶的声音,从声音强度听来大概他真的很不高兴浪费这一壶好茶叶。 现在离暗影议会的开启还差几个月,或许她需要好好准备一下,因伤缺席一次议会之后,作为伦敦的意志她确实得出现一下来镇住场才行。上次缺席两个世纪之后,她花了好几十年来重新平定城市内部的混乱。这样的麻烦她短时间内真的不想再来一遍。 “未来开始变得飘忽不定了,而我有个坏预感,汤先生。”靠着窗棂,尼蒂亚低声呢喃,也不在乎在厨房的管家是否听得到自己。“我本以为一切早就结束了。” ‘从来,从来都没有结束过。’ 脑海深处想象出的回应有着柏林之魂的声线,尼蒂亚摇头,将这个声音推出自己的脑海,连同那个糟糕的预感一同驱逐。 ‘不,在19年*前就结束了。’ 伦敦之魂这么对自己说道。 *19年:1918年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当时被称作‘终结一切的战争’。然而我们都明白它什么都没终结。 凛冬将至 第十章 1973(4)暗影议会 1937年(4)暗影议会 What's in the shadows? 转眼间,十月的最后一天随着南瓜派和糖果点心的香气到来,尼蒂亚穿过伦敦维多利亚堤区*的街巷,最后的夏日略带清冷的阳光透过薄薄的云层在砖石间投落稀薄的阴影,成为这诸圣瞻礼*之日前夜,赞美秋天起始之狂欢的平稳前奏。 往年这个时候的她会在群星闪耀的时刻前往威斯敏斯特宫,与另外两位地区上能够主持大局的城市之魂去主持一年一度的伦敦及大不列颠传奇生物的暗影议会,并在其中维持秩序。保证一切都顺畅的执行。 虽然在16年*前都柏林选择离开之后就只剩下她和爱丁堡主持这个各种混乱的会议了。去年更是只剩下爱丁堡一个。 掠过东伦敦街道的拐角,尼蒂亚推开一个不起眼的小店的木门,清脆的黄铜铃铛响起,为主人通报客人的到来。 “欢迎光临,尼亚。这次怎么这么早?”坐在柜台后面,伽萨洛德家的现任家主,伦敦之魂的代理人亚瑟•伽萨洛德招手,示意伦敦之魂摆在他柜台旁边的椅子。 “陛下要求我晚点去白金汉与首相见面,实在说,亚瑟,我对陛下的要求有点尴尬。” 靠在柜台上,尼蒂亚抽了抽鼻尖,望向店面深处的眼神多了点微弱的渴望。月桂黄油和糖的香气弥漫在小店不大的空间中,给整间杂货铺添上温暖的秋天气息。 “陛下?首相?波德利的鲍德温伯爵?”打了个响指召唤来酒杯和酒瓶,亚瑟顺着尼蒂亚的视线看过去,挑起了一边眉毛。“不,尼亚,南瓜饼干晚上要用。要来点雪莉酒吗?” “失望啊……不不用给我,亚瑟。介于我还有几个小时就要来一场政治马拉松,我需要一个清醒的脑子。”摆摆手拒绝了递过来的酒杯,尼蒂亚用颇为不赞同的视线向她的眷族示意了他的杯子。作为同样要经历整整一晚混乱的可怜人,在现在就用酒精抛弃盟友是最完美的背叛。“不,不是鲍德温爵士,5个月前的新首相,有跟你一样的名字,姓张伯伦。” “啊……我记得广播里有说,陛下想让你跟张伯伦见面?”拿着酒杯示意了一下小店角落的收音机。亚瑟看着手指敲击着实木桌面的伦敦之魂,明白在这件事情上尼蒂亚的百般不情愿。位于欧洲边缘的小岛不像那个曾经碎了一地的小公国们*那样让魔法的世界开始浮于表面。魔法和神秘在这里依旧是属于另一个世界的秘密。 “听起来不像是个好主意。” “让人类掺和进来从来就不是好主意。”视线转移到橱窗的方向,尼蒂亚点头同意。她可以看到夕阳的橙色光线投落在橱窗的货架上,为一切东西都拢上一层像极了亚瑟眼睛的金红。落地钟滴答作响,与尼蒂亚敲击桌面的节奏合为一体。 “我得走了。亚瑟,看在议会章程的份上,至少别在会议开始前喝太多。” 怀表打开又合上,尼蒂亚站起身,几乎同时,无数的阴影从角落汇聚而来,攀上伦敦之魂的肩膀,编织成垂地斗篷的模样,好似为她披上战袍。“好歹保持清醒。” 话音刚落,亚瑟面前的座椅上就已经空无一物。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年轻的魔法师又一次给自己倒满了酒杯。 反正时候还早,被龙祝福的一族也不是那么容易喝醉的。 白金汉宫的窗棱将将落的夕阳割裂,伦敦秋日的太阳在突破重重险阻之后散落一地。走廊间厚重的毛毯绒毛吸收了脚步声,尼蒂亚走过拐角,胸前的两枚嘉德在阳光下折射出温暖的光泽。与挂在绶带上的徽记一起随着主人的行动而微微摇晃。斗篷的边缘拂过拐角,撕裂的边缘在静谧的空气中打了个卷。 ‘您说伦敦也有它的意志?您一定是在开玩笑,陛下。’ 尼蒂亚在接近国王的会见室的时候放慢脚步,从虚掩的实木门中传来一个老人的声音,伦敦之魂有些疑惑的歪头,她原本认为替陛下管理英格兰*的人会稍稍年轻一些。 ‘柏林的意志的存在已经是半公开的秘——秘密,张伯伦。你没理由觉得奥洛尔不存在。’ 倒不是说前任的鲍德温爵士有多年轻,只是她有点怀念皮尔*的活力了。 “奥洛尔?伦敦的意志难道还是一只猫头鹰*吗?尊敬的陛下,您不能因为——” 或许还有他对魔法的理解力。 “——因为您的认知所限就否定一个既定的事实。首相大人。” 试图敲门的手不自觉地变成一个施法手势,阴影像是墨水滴入清水扩散开前的美丽花纹那样在房间内流转,让伦敦之魂凭空出现在一门之隔的房间里。影子们呼啸着聚集起来,编织成尼蒂亚斗篷的下摆。 无视掉看起来被完全的吓呆了的的人类,尼蒂亚侧身向乔治六世微微鞠躬行礼。 “谨遵您的意志,伦敦之魂尼蒂亚•奥洛尔应召唤前来。” “我不知道你——你喜欢如此戏剧化的出现……”第一次看到伦敦之魂用这样的方式出现,乔治六世挪动了一下。看着比以往表现出了相当多攻击性的伦敦之魂。“但——但是或许你需要体谅下老年人的心脏。” “大限未至,我的陛下,至少此时此刻首相阁下的心脏依然足够坚强。”笼罩尼蒂亚的阴影伸展开来,稳稳的接住了昏厥的首相。然后拖过一把扶手椅将老人安置在上面。虽然过程极度暴力粗鲁到让乔治六世怀疑伦敦之魂是不是想要顺手让一个脆弱的老人就这么一命呜呼,而且还既定了自己会成为她沉默的帮凶。 “这从一开始就不是个好主意,陛下。在我背弃您的哥哥,温莎公爵之后,吉尔巴不得我能跟他一样走到台前,哪怕是秘密的。” 把首相拖到椅子上,尼蒂亚叹息着开口,声音中流露出些许疲惫。完成工作的影子们回到她的脚下融进斗篷,看似被撕裂的部分被逐渐修补,变回原本的模样。然后她保持盯着昏厥的首相的状态站在那里,似乎是在思考些什么。 “你——你会清除记忆吗?奥洛尔?张伯伦是大不列颠的首相,你恐怕不——不能让他就这么消——消失或是别的什么,虽然你已经不吃人了也不——不行。” 看着尼蒂亚盯着张伯伦的样子,想起来伦敦之魂的真正种族是什么的乔治六世挑起一边眉毛说道。 “我以为国王可以炒了首相?”伦敦之魂的声音怎么听怎么无辜。 “你从哪里得出这个结论的,奥洛尔。” “都铎的亨利八世,哦可怜的沃尔西*,虽然他是罪有应得。”耸耸肩,尼蒂亚摊手,漂亮的紫色眼珠转动,夕阳的暖色投落在她的虹膜上,镀上一层奇异的暖色。 “为什么父亲从来没有说过你的认知偏差已经到了南极大陆……而且平常你不会这么……粗鲁。” 也不会这么恶劣。乔治六世看着尼蒂亚俯身伸手戳着首相的脸颊,毫无曾经那个固守维多利亚时代礼节的淑女的模样。 “我是奥洛尔(Olwer),不是猫头鹰(olw)也不是夜猫子(olwer)。”重新用斗篷将自己拢起,尼蒂亚回答他。“维多利亚女王也不会让我掺和进人类的政治,我太老了,就算是以龙类为标准,岁月使人智慧,也让人变得无药可救的愚钝。我的陛下。” “我可以理解成你对首相职责的认知偏差就是其中之一?” “也许,毕竟我被烧掉的时候快活王*还在开派对呢。” 不以为意的摊摊手,伦敦之魂绕着昏迷的首相一圈圈踱步。“不过怎样都好。还有一会我就得去看住一群小混蛋别让他们掀了威斯敏斯特的天花板。” “威斯敏斯特?”双手换胸,乔治六世问道,在接过王冠的那刻涌来的知识提醒他尼蒂亚说的是每年一次他们这些传说生物聚集起来的会议,但是那些冰冷的词条无法满足他的好奇心。“你的议会?” “不是‘我的议会’,陛下,我只负责喊开始结束,想要发言还得引用42条规章。”摇摇头,尼蒂亚转头看向看着自己的乔治六世,耸动了一下肩膀做了一个非常美利坚式的摊手动作。然后在国王开口前摇头拒绝。 “不,我的好国王,这个议会不是没有魔法的人类能旁观的。不合时宜的好奇心会遭灾祸的。” “你在这方面简直会读心,奥洛尔。”与城市之魂对视,乔治六世挑眉。 “活了那么久总该有点福利,虽然我是越来越搞不懂人类了。”低下头错开视线,尼蒂亚看了眼地毯上投落的夕阳,又看了看座椅中的老人。语气中奇异的掺杂了一丝跃跃欲试。“要弄醒他吗?我需要离开了。” “我——我相信一杯白兰地应该足够。”看了看一脸可以被归类为恶意满满这个概念的跃跃欲试的城市之魂,乔治六世的眉毛挑的更高了。然后为了醒来之后首相的心脏着想,坚定的拒绝了这个提议。 “你会抹掉他的记忆吗?虽然是我让你们见面的。” “如果您需要的话,陛下。毕竟他是您带来的人,要怎样处理也都随您的意思。”站直身体,尼蒂亚并没有掩盖自己的遗憾,不过还是放下手。退到一个阴暗的角落,斗篷边缘的阴影活跃起来,为下一次传送做准备。“虽然按照隐秘宣言我应该把他杀了然后装作只是心脏病发作,但是根据我对您曾祖母的誓言,这事应该由您决定,而只要他对阴影保持沉默,我就不得动其分毫。” “那还是先……算了吧。”看了看伦敦之魂又看了看依然在昏迷中的首相,乔治六世摇头,虽然奥洛尔一再声称抹除记忆的魔法安全无害的就像冠心病速效片。 但是也无法掩盖它的本质是硝酸甘油的事实。 为了大不列颠首相的大脑和身家性命的安全,还是让这件事情就这么平顺的略过吧。 “我会保证张伯伦首相不会对内阁透露半个字的。” “那么,日安,陛下。”做了一个虚扶帽檐的动作告辞,尼蒂亚脚下的阴影暴涨,将人包裹在一层阴影做成的茧,随后消失在哪个无人的角落。 “Well,来让我们看看怎么叫醒我们的首相大人吧。白兰地怎么样?” 目送伦敦之魂的消失,乔治六世耸耸肩,轻松的对座椅上昏迷的老人说道。 夕阳的余晖笼罩着泰晤士旁的威斯敏斯特,人类下议院的休会时间对于传说生物们来说却是刚刚好,拥有四方走廊的圆厅天花板上马赛克拼贴的不列颠的四个守护圣人看守着各自的大门,玻璃组成的眼睛看着下方突然出现的人影。 在英格兰圣乔治的马赛克拼贴画下站稳,尼蒂亚破碎的斗篷下摆拂过地面,扩散的影子们顺服的聚集在她的脚下,纤细的龙角在她的头顶伸展,眼角下的颧骨部位上覆盖着一层细密的鳞片,双眼中的紫色褪去,银色扩散开来,最后被一圈极细的紫色阻挡。 阳光透过新哥特式建筑的狭长窗户将余晖铺满拼贴精致的米棕色大理石地面上,整个西敏寺在这一天空无一人,而传说生物们一年一度的政治马拉松正在拉开大幕。 “你今天有点晚了,伦敦。” 圆形前厅的一侧传来人声,伦敦之魂转过头,看到了从苏格兰的守护圣人圣安德鲁守卫的门廊中走出的人影,如上好威士忌般的金棕色波浪卷发在一侧被简单的束起,一双让尼蒂亚想起洛神花茶颜色的石榴红眼睛藏匿于逆光的阴影下,苏格兰格子花纹的围巾搭在她的肩上。粗呢大衣的下摆随着她的步伐摆动,带来一丝冬天的寒气。 “一点小问题,爱丁堡。”对来自北地的城市之魂点头问好,伦敦看着苏格兰地区的城市之魂,司掌冬天的仙女瓦尔基里•勒•菲,摇头表示自己没有碰到什么麻烦。“很高兴见到你。” “我更想念你能分担火力的时候,那群小崽子让我分分钟想召唤暴风雪让他们醒醒脑。”有着石榴石火焰般热烈颜色眼睛的冬仙女哼了一声,上前几步伸手捶了伦敦之魂的肩膀一拳。 “终于活蹦乱跳了?皮薄就别想着接枪子,伦敦。那铁龙可比你厚实的多。” “那**可不是皮厚就顶得住的,亲爱的爱丁堡。”撇撇嘴,伦敦摇头。侧过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在通向下议院会议区的门廊中浮现出一道传送门,随着余晖的稀疏而越发清晰,隐藏在哥特式宫殿中的暗影议会逐渐显形。 “走吧,我们应该早到一点。” 随着群星疏朗,家家户户点起南瓜灯,小孩子们装扮成妖怪走街串巷挨家挨户讨要糖果。在人类的欢庆下,魔法师们在无人的小巷昂首阔步,传说中的妖精鬼怪混迹狂欢的人群,魔法与常识的界限在一年中从未如此模糊,在无人的威斯敏斯特宫,一年一度的魔法世界的最高会议也在夕阳的余晖彻底消散在黑夜中的那一刻拉开大幕。 整个被空间魔法架构出的场所有着与人类议会相仿的结构,浮雕的镶板和,黑色的长排皮椅和雕刻精致的胡桃木扶手整齐的排列在阶梯型的地面上,精致的威尔士妖精们制作的地毯上遍布符文,高高的拱顶和弯曲的橡木吊顶制作精巧,一只被雕刻成栖息在飞檐上的长耳猫头鹰和一只展翅欲飞的鱼雕被分别刻在房间尽头的两侧短梁上,审视下方熙熙攘攘的拥挤人群。 而在两座鸟类雕刻下方并排放置在有精致围挡的两个高背沙发上,一左一右坐着两位城市之魂,伦敦的银龙靠向左侧,低垂的视线泛泛的扫过自己面对的环绕整个大厅的阶梯长椅上的议员们,像是在寻找些什么,银白色头发被垂落吊灯的暖光照的泛起一层浅淡的暖金。右侧的冬之仙女,爱丁堡的意志的坐相则豪放许多,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漂亮的大长腿晃动出不耐烦的意味来。手指梳理着自己保养良好的威士忌色卷发,弹性十足的发卷上流淌过黄金色的灯光,如同流动的蜂蜜。 “……快到了。”收回扫视人群的视线,满意的看到亚瑟混迹其中的伦敦之魂摁开有着精致都铎玫瑰花纹的怀表,分针缓慢的移动,秒针略过表盘上的罗马数字。同时,不知何处的铃声响起,下方喧闹的议员们开始就坐,自从爱尔兰的都柏林带着爱尔兰地区的传说生物们离去,选择在冬之岛建立起自己的暗影议会之后,位于伦敦威斯敏斯特宫内的议会也终于不再拥挤的如同加尔各答的地牢*。虽然这个谚语出现之前时候这个议会就存在已久,但是这并不妨碍城市之魂用那个残酷如无尽深渊的地牢来夸张的描述曾经拥挤的议会。 来到这个议事厅的议员们逐渐安静下来,出现在议事厅中的伦敦之魂并没有引起什么议论,只是有一些资深或是年轻的议员们悄悄交头接耳着一些关于去年伦敦缺席的众所周知的八卦。 “赞美秋日与亡灵回归之夜。”带着金属音色的声音响起,盖过了微弱的窃窃私语声,伦敦之魂依然斜靠着自己的高背沙发,微微抬起下巴开始每一次议会宣布议会开始的开场白。 “以奇迹和魔法之名。”翘着二郎腿,苏格兰的爱丁堡之魂的手指卷着自己的头发。石榴石色的虹膜如同被封冻的坚冰。 “此地应得秩序。”房梁上的木雕鸟儿突然扇动翅膀,活过来的雕像落在沙发的扶手上,琥珀镶嵌的金色眼睛像是活物一般。伦敦之魂伸出手,冰冷的指尖拂过雕刻精致的羽毛。 “此地应允自由。”苏格兰的鱼雕栖息在爱丁堡的肩膀上,同样锐利的金色眼睛扫过台下的各种族议员们,像是一个准备狩猎的猎手。 “现在,吾等宣布议会于此刻召开。直至晨光降临。” 随着伦敦和爱丁堡的话音渐落,一年一度的伦敦暗影议会拉开大幕。 亚瑟•加萨罗德不喜欢每年一次的吵闹议会。然而身为伦敦之魂的眷族,无名之银的代理人,他依然需要尽职尽责的出现在每一次议会上,哪怕只是沉默也要作为旁观者之一跟坐在高台上的两位城市之魂一样的看着会议的进行。 下面的两个前座议员正隔着议事厅中央摆放着黄金权杖的长桌争论的火花四溅,东区的血族和狼人不和已久,争论间各种语言攻击也是层出不穷。 要不是看在两个城魂的份上估计这俩都能直接开打。瞥了一眼隔了几个威尔士得律阿德斯的位置坐着的伦敦血族亲王哈罗德。亚瑟一脸无趣的想到。而看在无名之银的份上哈罗德亲王居然还一脸兴致盎然,而天知道下面那俩争吵的主题已经重复了几个世纪了。这议案连投票都不需要,因为他们永远在违反那个原本通过的议案,也永远也无法在议会上和和气气的像个文明人那样解决问题。 群星在上,看在无名之银的份上,他觉得他需要去透个气,然后回来继续这个在他看来毫无意义的‘辩论’。 悄悄的溜走,亚瑟无视掉伦敦之魂不甚赞同的视线,将议事厅的一个门推开一条窄缝溜走了。他需要一支烟来喘口气,尼蒂亚会理解他的,一如往常那样。 温暖的橙光在红磷上炸开,随后被凑近烟卷,烟草辛辣的气味飘散在威斯敏斯特无人的走廊。他有尼蒂亚的通行特权,身后数米的地方就是他临时开出的传送门。 深吸一口卷,尼古丁进入血管,放松了亚瑟被会议折磨的不轻的大脑。片刻的空茫感钝化了他的感知,直到一丝烧灼的锻铁气息扫过鼻头才后知后觉的转过身来。 “你就是那个‘伦敦之魂的代理人’?一个吉普赛,甚至不是一个央格鲁-撒克逊?”标准的高地德语中透露着浓浓的高高在上的意味。亚瑟皱眉,站直身体面对来人,手指间的卷烟突然间消失无踪。 今晚的威斯敏斯特不该有其他人闯入,哪怕是柏林之魂亲临也该知道这数百年来不成名的习惯…… “是罗姆人,吉尔伯特大人,尼蒂亚还在里面和爱丁堡主持议会,恕不能……”微微低头行礼,亚瑟的话在抬头的时候卡在了一半。眼前穿着黑色党卫军制服的青年并非那个城市之魂。而是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类。虽然有着柏林特有的锻铁的气息,却又有点说不上来的不对劲。 “不,你是谁?” 暗骂自己的迟钝,亚瑟换了一个能够随时进行防御的姿势,一个防御魔法的起手被捏在指尖,随时准备应对各种情况。 “我是谁你不用知道,吉普赛。吉尔伯特阁下很不满伦敦之魂的拒绝。”相比起亚瑟的警惕,不知为何出现在威斯敏斯特宫的德意志青年看起来理所当然应当出现在这里一样的开口。 “所以吉尔伯特阁下命我将新的请柬转交给伦敦的眷族。并要求代为转交。”拿出一封被精细的信封封装的请柬,青年用带着不信任的眼光打量着松开施法手势的亚瑟,非常不客气的开口。 “你会老老实实的转交吧,吉普赛。” “如果不能的话,加萨罗德也就不会是无名之银的眷族直到今天了,无名氏先生。”被对方语气刺激到的亚瑟露出一个接近呲牙的笑容。“定会使命必达。还有,我是罗姆人。” “说的谁会在意一样。”挥了挥手,不请自来闯入威斯敏斯特宫的日耳曼青年消失在走廊深处,亚瑟皱着眉盯着来人消失在黑暗里,才低头就着月光观察起手中的请柬。 “被拒绝过……汤先生也没说过尼蒂亚最近拒收什么玩意啊……”将请柬妥帖的收进礼服内侧,亚瑟摇摇头,准备回到火星四射的议事厅里。准备在议会结束之后把请柬转交。 随着东方第一缕晨曦划破天空,一年一度的暗影议会也在喧闹中落下帷幕,看着属于各地的传说生物议员陆陆续续离开,亚瑟靠在栏板边,等待正在与伦敦的血族亲王交换信息的伦敦之魂结束谈话,直觉告诉他应该等到无人的地方再转交手里的请柬。他也乐得在无人的时刻转交城市之魂之间的请柬。 “亚瑟,有什么事情吗?”结束了与血族亲王的交谈,尼蒂亚走到亚瑟身边,微微歪头表达了疑惑。“你一般早就回去了。” “啊,之前我透气的时候有个浑身锻铁味的家伙要我转交点东西。”挺直腰杆不再靠着镶板,亚瑟从礼服内袋拿出那个请柬,有着柏林之龙气息的请柬让伦敦之龙皱起了眉,随后无奈的叹了口气。 “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吉尔真是……”未完的话语随着叹息消散,尼蒂亚接过请柬,塞进了马甲的内兜里。“我本来还想着能在假期舒舒服服窝到听乔治六世陛下的圣诞演讲,听说伊丽莎白王后殿下找到了一个另辟蹊径的语言治疗师。伟哉我不列颠的国王终于不用含着玻璃珠子说话了。” “天佑吾王。”挑起一边眉毛,亚瑟跟在转身离开的伦敦之魂身后离开了这个在威斯敏斯特内部被凭空制作出来的空间。“需要汤先生或是我随从前往吗?” “不需要。这是城魂们之间的事情。”摇头,伦敦之魂带着她的眷族离开议事厅。晨雾中的威斯敏斯特显得生机勃勃,南瓜饼和糖果的气息还未散去,节日的余韵在清晨依然留有一丝飘渺的余音。 “还有将近两个月,到时候伦敦就拜托你和汤先生了。”带着自己的眷族穿过花园,尼蒂亚说道,清晨的伦敦还未从一夜的狂欢带来的疲倦中醒来,而主持了一晚上的议会的城市之魂也显得有些疲倦不堪。“我会尽力在圣诞节前回来,群星在上,我讨厌冬至节。” “你可以说不,吉尔伯特大人不会无视你的意志。”跟在尼蒂亚身后穿过灌木丛围起来的小道,亚瑟回应。 “但是你是我的代理人,亚瑟,你的意志就是我的意志。你收下了它,所以我就要去。”挥了挥手里的请柬。尼蒂亚转过身,身上的黑斗篷在秋日凉爽的空气划过弧线,像极了鸟儿展开瞬间的翅膀。 “……抱歉。” “没必要,亚瑟。吉尔从来没有这么干过。”让斗篷重新笼罩自己,尼蒂亚打了个响指,趁着还未有更多人来到这个小花园里的时候带着亚瑟消失在了逐渐褪去的晨雾里。 “现在,跟我说说那个浑身锻铁味的人吧。” 维多利亚堤区:1890~1967年新苏格兰场所在地。 诸圣瞻礼:万圣节。英语All Saints Day,亦称“诸圣瞻礼”,天主教和东正教节日之一,是西方国家的传统节日。华语地区常将万圣夜误称为万圣节 。原本其实是凯尔特人赞美秋天和亡魂回归的日子。 16年前:英爱战争,爱尔兰独立战争,爱尔兰南部从联合王国独立。 碎了一地的小公国:指德意志在被普鲁士统一以前的德意志地区的无数王国,公国和城市自由邦。神圣罗马帝国大解体后的遗存。 替陛下管理英格兰:张伯伦Chamberlain[tʃeimbəlin],名字含义是贵族的管家,来自中世纪英语。 皮尔:罗伯特•皮尔,1788年生。维多利亚时期的首相,1829年建立苏格兰场以替代弓街警察队。 沃尔西:托马斯•沃尔西。亨利八世时期的大法官和主理国务的大臣,因为未能说服教宗克雷芒七世同意亨利八世离婚被革职,1530年又被指控犯有叛逆罪(与法国王室通信),令其回伦敦解释。1530年11月29日,回伦敦途中病死于莱斯特。 快活王:Super Party Animal查理二世。1666年伦敦大火在他的执政期中。 加尔各答的地牢:达乌拉命令将加尔各答之战被俘的英方守军押往威廉堡,关在一座地牢里,这个地牢绰号“黑洞”,只有5.5米长、4.3米宽,上有两个小窗子,设计上只能关6个人,但却被关进了146个人。直到牢房的门被打开时,146名俘虏中只有23个人活着走出来,其余全部死亡。此事被视作不列颠之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