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十年前   十年前,玉辰宫。   今夜,殿外风雨交加,电闪雷鸣。一道道的白光不断劈在玉辰宫绛色的琉璃瓦上。   慈佑皇后环顾四周,珠帘响动,分明余热未息,却觉出静冷意味,一只半剩的红烛在宫灯下缓缓的燃烧着。兀自把手上的香茶放到桌上,又踱至香炉前,目视袅袅烟香,一种怆然在心头滋生,皇上,已经好久没来了。   低眉敛目,回想这入宫十年来的点点滴滴,虽得到了他的宠爱,却同时也与后宫这众多的女子分享着一个丈夫。手僵在半空,冰块的冷气袭到腕上,凉意沁髓。唇,微微哆嗦,这后宫生活如刺,密密地刺于心底,无血。若有痛,在这最近几年,看着后宫不断充盈的各色美女,也该麻木了。   失手将手上的白玉盏打破,皇后花月容突然花容失色,身上的铃铛环佩作响,合着窗外的疾风暴雨,冷风从轰然洞开的轩窗外不断注入进来,锤纱轻舞,似是一种哀怨,寝宫外传来一阵急迫的脚步声,侍女婉宁大声叫嚷着:“娘娘,不好了,澄妃带着御林军往这里来了。”皇后把贴身侍女护在身后。   只是话还没说完,就听见玉辰宫外侍卫排成两排,自觉得往里冲,皇后不悦的看着来者不善的穿着艳丽宫装,长裙迤地的澄妃,怒问:“大胆澄妃,何事竟敢擅闯本宫的玉辰宫?”   “皇后娘娘,”澄妃有恃无恐的娇笑,笑声刺耳,“我是奉了皇上的命令来搜宫的。”那一双细长的双眸内突然蹦出强烈的嫉妒与不怀好意,“来人啊,搜宫。”   “慢,这是皇后的寝宫,没有本宫的旨意,谁敢搜?”皇后大喝一声,阻止了众人的动作。   “呵呵,皇后,这是皇上的旨意,你看,这是皇上的圣旨,你还有什么可说的?你们还不快去。”澄妃高傲的看着顿时后退的皇后,脸上露出了胜利的笑容,凡是跟她做对的,她都要除去,就是皇后,也不例外,总有一天,她会坐上那母仪天下的位置,澄妃长长的手指掐进自己的手掌心,可是她却感觉不到痛,只有无尽的畅快。   “启禀澄妃娘娘,我们在皇后的卧室搜到一件男人的衣物。”说完,另一个侍卫就把手上的交到澄妃的手中。   “娘娘……”婉宁扶住皇后颓然后倾的身子。凄厉的笑容浮上面颊,白玉已碎,大梦方醒。她,到底还在期待什么?   澄妃得意的拿着这看低确凿的证据,严厉的质问着:“皇后娘娘还有什么话说?竟然在寝宫内私藏男子的衣物,这不就是你与人私通的证据吗,皇上果然没有冤枉你啊。”   皇后再次踉跄的退几步,抓住桌脚,反唇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澄妃,本宫敬你是皇上宠爱的妃子,多番忍让,却没想到你竟然一逼再逼,所谓与人私通,不过是你用来污蔑本宫的证据罢了,总有一天,皇上会明白事情的真相,总有一天,你会不得好死。”说到最后,皇后已经是声嘶力竭的大喊。   天怒人怨,风云变色。澄妃亦是变了脸色,皇后苍白的像鬼,像一个凄厉的恶鬼,要找她索命,这也是皇后最后的警告与诅咒。   时辰已过四更,烛台上的红烛渐残,纸窗上映出叠叠人影,像是鬼魅。惨淡一笑,将头上的珠钗尽数退下。   禁卫军的手马上要碰上皇后,“纳兰澄,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你不得好死……”凄厉的尖叫声充斥着整个房间,余音袅袅,不绝于耳,“不许碰本宫,本宫这一辈子只有皇上一个男人碰过,你们都不配,皇上,咱们来世再做夫妻了!”   皇后一说完,就拿起桌上的烛台点燃了身边的床帷,熊熊烈火瞬间燃烧起来,她要与澄妃同归于尽。   “你这个疯女人,快,快撤。”皇后死死拉着澄妃,火马上要烧到她身上,她大声的呼救着,临死的皇后力气特别的大,拉着澄妃的手死都不愿意放开,禁卫军好不容易才把澄妃从皇后的手上夺下来,破门而出。   火光冲天,烧红了半天天空,在黑暗的夜晚中妖魅异常。“哈哈哈……”宫人们似乎在外面还能听到皇后尖锐的笑声。   皇上尹承德赶到的时候,只看到玉辰宫一片绵延的火光:“皇后……”叫声响彻云霄。   玉辰宫一把火,烧了整整三天三夜。皇后。香消玉殒。   殿外,一个孤单瘦弱的小小的身影,跪了三天三夜。   云珞上京城。 正文 第2章:几分寒意   残雪伶仃,犹带几分冷意。   云珞王朝建国百余载,虽算不上四海升平,八方来仪,但朝内并与兵荒马乱,天灾人祸,百姓也算安居乐业,各地繁花渐起。其中,又以帝都宣华为最。   帝宫中亭台阁楼,高阁错落,参差不齐,曲陌纵横。放眼过去,柔草姚翠,花泪沾衣,清辉寒水掩映下仍有雅梅舒蕾吐萼,娇灿冷艳之外,茕茕孑立,美不胜收。   巍峨宫门,严兵把守,一片冷清与肃穆。上京宣华城,天子住处,天下至尊至贵之所。   宣华城位于上京中央,四道宫门,神武门、武宣门、朝阳门、文定门。百官上朝,走的是神武门;贵胄晋谒,走的是武宣门;帝王出巡,走的是朝阳门;外事出宫,走的是文定门。   此时,文定门外一排锦衣卫身穿黑色官服,手持坚硬盾牌,整齐而立;文定门内微波粼粼,修竹妖娆,青山绿水穿之,自山水自然和谐中远离凡尘的凝华,没有想象中的堂皇与喧嚣。   破晓时分,旭日东升,宫门轰然洞开,一铁骑陡然窜出,骑上一手持圣旨,身穿宫廷内侍服装的侍卫统领林天傲悬然安坐与马上。   清晨的阳光洒落在安然静立的皇宫上空,拉开了一日繁忙的序幕。为这冷寂的初春勾勒出一点昂然的生机。   “准备好了吗?”林天傲扬声问道。   “准备好了。”侍卫整齐划一的回答。   “出发。”铁骑率先破空而出。   城门才刚开启,三三两两的人群,或进或出,未免显得有点冷清,守城门的士官有点漫不经心的清点着人数。   忽听得马蹄声由远而近,赶忙打起了精神,认真盘查。   林天傲大手一扬,收紧了马儿的缰绳,马儿嘶鸣不断,前蹄高高扬起,吓破了一干胆小的人等。   “林统领,这么早要出城?”守城的官兵见识林天傲,莫不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小心应对着。   这侍卫统领林天傲是出了名的冷酷无情,为人也是刚正不阿,更是有皇上御赐的尚方宝剑,可以先斩后奏。   林天傲拿出手中的明黄圣旨,高举过头:“我来颁圣旨。”   守城的官兵无不露出骇然的表情,恭谨的跪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林天傲的声音始终冷冷的,没有多少感情起伏。   所有人皆战战兢兢的站起来退到一边,守门的兵士各司其职,又开始盘查起来,林天傲带来的禁卫军神情冷峻,凛凛站立在两边。   转身,起飞,脚不沾地,略一眨眼,林天傲已然落在城门的城墙上。约莫等了半个多时辰,天已大亮,人群开始熙熙攘攘。   林天傲官袍加身,发丝如墨,面容清瘦颀长,透着一股子的坚毅与冷意,微风轻轻吹动他的衣摆,衣袂翻飞,宛若天神。城下已经聚集了万千的百姓,各个引颈企盼,昂首以待。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朕之三皇儿尹拓卧病在床,身子欠安,特广发良诏,下达皇榜,征请天下名医,不日进宫为吾皇儿整治;另三皇子尹拓年届二十,已到成婚之龄,故将于下月初八进行秀女大选,全国年龄在十五到十八,并且并未婚配之女子皆可参选,选中者是为三皇子正妃。钦此!”林天傲话语方歇,一张皇榜即悄然落下,高悬于城墙。   上京倚翠苑。暖香阁。   红袖添香,素衣妖娆。   “哎呀,爷的小美人儿诗诗呢,快过来,让爷我香一个,”锦榻上,一弱冠少年白衣胜雪,银带束腰,玉履蹬地,一手持一柄玉骨质地的折扇,一手拿着一尊银质酒斛,笑得好不容易。   人不风流枉少年。   对榻上,另一明艳动人的少年锦衣光华,媚眼如丝,墨色发丝随意披散在脑后,蜷缩在一方洁白的暖毯上。黑白争相辉映,妖媚天成。如十月湖水平静的嗓音端起:“是啊,诗诗小娘子呢,两位哥哥等的太久了,”一双比女子还要美上几分的勾人媚眼狭玩意味甚浓。   与对面的少年同时举杯,一口饮尽杯中物体。入口的琼浆玉液顺着两位少年细嫩的脖颈潺潺流下,玉色的肌肤渐染红晕。   侧躺锦塌,对视而卧,曲柳蓉红绫香唇轻启,带来一阵暗香:“小衣裳,这快乐似神仙的日子真让人乐不思蜀啊。”一双兰花妙手轻掩,优雅的打了个呵欠。   “小蓉蓉,说得真没错啊,这倚翠苑真是让人流连忘返啊,爷的小美人怎么还不来了?”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解罗裳珠圆玉润的嗓音犹带三分慵懒的味道,让人听得骨头都要酥了。   “来了,来了,两位俏郎君,诗诗来了,”人影未到声先到,而后由一袭彩帛裙装包裹的玲珑娇躯立马出现在两人的视线中,灿若星辰的明眸,衬托着亮眼的樱唇;颊肤肌力细致柔滑,粉润天泽,润泽如瀑的青丝高高绾起,头戴金银花髻,在这暖阁明亮烛火的映照下,发愈黑,面愈白,雪白容颜上,朱唇似燃烧的火焰,等着人采撷。    正文 第3章:让人痴迷   她便是这上京城艳冠群芳的头牌名妓柳诗诗。   款款婀娜金莲轻移,不足盈盈一握的纤腰若柳扶风,脸上倾城的笑容绝代风华,每走一步都让对面的少年儿郎心跳加快,血脉喷张。   白衣少年解罗裳率先缴械投降,受不了这撩人的魅惑,衣角微扬,来了个一亲芳泽。   美人在怀,软香馨玉,让人痴迷。   “哇,我家诗诗娘子的皮肤又好了很多,啧啧,水润润的,亲起来也特别有感觉啊,是不是把昨儿个解员外赏的那两颗如拳头般大的东海夜明珠都磨了吃了啊,”解罗裳一手扶着柳诗诗的小蛮腰,一手猛地在她脸上乱起豆腐。   娇俏嫣然如画,柳诗诗婉媚轻柔的叹道:“可是裳裳郎君的肌肤也不比诗诗差啊。莫不是晚上偷偷溜进解员外的藏宝阁,把那里面的冰山雪莲给偷偷煮了吃了?”同时也在解罗裳光华如缎的脸蛋上揩了一回油。   “放手了,小衣裳,诗诗是我家的娘子,你岂可独霸?哇,诗诗小美人,快过来,让郎君哥哥也亲一个,”曲柳蓉依旧躺在锦榻上没有起身的意思,但是那张红绫小嘴也没有闲着,瞅着柳诗诗美艳艳的脸蛋倾下来,毫无犹豫的“啵”了一口。   解罗裳轻摇玉扇,莞尔笑道:“莫说我那个没用的老爹了,每次一碰到诗诗啊,就要来个全军覆没,我看看,这个暖阁里有多少东西是从我解家搬出来的呢?”   绣着粉色彩蝶的锦帕掩在柳诗诗的香菱唇上,吐气如兰:“裳裳郎君莫叹气了,你解家可是咱们上京城的首富人家,又岂会把这么点小玩意放在眼里呢?”   “你个小骚蹄子,若是被我那善妒的二娘三娘知道了,看你还能不能笑得这么开心,”解罗裳捏捏柳诗诗丰润的俏鼻,笑语盈盈。   “谁让你爹解员外老来不安分呢?奴家也不容易啊,”柳诗诗敛眉顺波,泫然欲泣的回道。   曲柳蓉全身趴在锦榻上,醉眼迷离,双颊酡红,本来都要寐着了,忽听解罗裳一言,转而清醒道:“说到善妒,有我家那个未来的小姑善妒吗?我都还没进门呢,就天天摆着个脸色给我看,搞得我抢了她男人一样,真是没天理了,不嫁了,不嫁了,”曲柳蓉一张花容月貌因为恼怒全乱了颜色。   “谁说可以不嫁的?柳蓉,你又来这里胡闹。”一道饱含怒气的男音带着些许的无奈与宠溺在他们的头顶响起。   “啊”三声娇喘的惊呼从三张小嘴中喷薄而出。   柳诗诗动作老练的缩到一边。   解罗裳与曲柳蓉浑然天成地抱作一团,破窗而出。临到半空。   “柳蓉,我说过了,这辈子除了我的怀抱,你哪里都不能去。”霸气的声音,强悍的胸膛,紧实的手臂,曲柳蓉一跟解罗裳分开就落入了另一双魔掌。   “你真烦,像个跟屁虫一样跟着我算什么意思啊,要我嫁给你可以,把你家那个善妒的母老虎给我劈了。”曲柳蓉小嘴撅起,手臂却不折不扣的抓上了未婚夫殇晋阳的手臂,以防自个儿掉下去。   殇晋阳厚实的手掌抱着曲柳蓉,一手张开,脚下如旋风起舞,红叶漫漫,如仙谪般落地。   “哇,真不愧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天下第一庄未明山庄的殇庄主啊,这功夫真是漂亮啊,”解罗裳自曲柳蓉身上退开后,就见着殇晋阳也跟着从窗牖里扑出来奔爱妻而去,一时好奇,竟顾着欣赏人家曼妙的姿态了。   铁骑嘶鸣声,兵刃铿锵声,士兵呐喊声突然响起。   阵前一匹红棕色的烈马一马当先,快出队伍一大截。只是这烈马蹄上包着厚厚的棉布,踏地悄无声息,一群人竟没有发现它已在身后。   “裳裳小心”伴随着曲柳蓉的一声大叫,解罗裳整个身子径直被撞飞了出去。   “啊”解罗裳震惊的想大叫,自己真是大意失荆州了,只顾着看人家夫妻恩爱,却把自己的小命都差点玩丢了。   烈马之所以为烈马,并不是因为它不是马,而是在于它够烈。虽坐骑上的主人发现前方的人影时已大力控制马速,但是仍不能完全免了伤害。   解罗裳白衣翻翻,如误落凡尘的精灵儿,向后坠去。   “裳裳”曲柳蓉急得大叫。   刚想赶去救援,却见一个黑色的身影比她更快的扑向了那快速退去的人儿。   虽然轻功了得,但是此刻并无任何东西可以攀附,亦无任何东西可以踩点,解罗裳知道自己小命休矣,遂任命的闭上了眼睛。   “你倒是洒脱啊,”并无预期中的痛感,一声戏谑的笑声在解罗裳的耳畔响起。   解罗裳感觉自己身子已经不再下坠,遂小心翼翼的睁开一个眼睛,免得看到自己血肉模糊的样子,还要赔上自己的小心肝。   只是,为什么自己看到的天是黑的,而这片黑色的天空又像一汪波澜不惊的湖水,里面竟然映着自己绝美的容颜?   “看够了没有?”又是那道笑谑声。   恩?解罗裳立刻睁开了另一个眼睛,一时意乱情迷而已,纯属意外。   “裳裳,你没事吧?吓死我了。”见解罗裳安然的躺在陌生人的怀里,赶到的曲柳蓉小松一口气。   要是因为贪玩而让解罗裳出了什么事情,她会自责死的。   “放手。”解罗裳一睁开眼即对上一双深邃如墨色宝石的瞳孔,原来刚刚自己看到的不是天空,而是这个男人的眼睛。解罗裳为自己的见解感到汗颜,原以为是自己倾国倾城的容貌感动了上苍,给了自己一个出现在天边的机会。一切都是自己的痴心妄想啊。   幻想破灭。解罗裳薄唇微翘,吐字清晰:“放手。”    正文 第4章:气息   尹天一脸坚毅的俊容微微扭曲,惜字如金得道:“好。”遂双手齐放。   “嘭”,在众人惊诧的眼神中,解罗裳俱无遮掩的与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   白衣染尘,俏脸染霜,喷火的双眸齐刷刷的瞪向放她倒地的男人。   解罗裳以仰视的目光霍霍注视着面前高高在上的男人。   他,体型高大,身子飒爽,挺直的鼻梁,冷峭的双唇,威严天成,神情淡漠,冷冽的气息逐渐蔓延开,身上带着一股强烈的死亡气息。娥眉颦蹙,这是一种常年在战场上摸爬滚打的人也会有的气息。   尹天以俯视的目光灼灼打量着坐在地上的少年,或者说是少女。   尽管男装穿在她的身上不比任何男子逊色,但是她身上的那股处子馨香却是如何也掩盖不去的。   常年征战沙场,闻得都是同他一样的男人味,偶有女子以供发泄,但他向来洁身自好,从不沾染,是以对女子身上的体香他虽不是闻得太多,但也略知一二。   精致的金丝玉履上,已沾染了微扬的尘土,芬芳的花瓣。初春暖人的阳光,在她原本柔软无暇的白绸衫边,镀上一层醉人的金色,在地上投射出那纤细娇小的倩影。雪裳染埃,微侧着头,那颦蹙的神态落入旁人眼中,是犹不自知的美态。   小巧的朱唇不点而朱,尖尖的下巴不堪一握,眉若远山,黛色作画,那双慧黠的大眼睛让人无法忽视,每眨一下眼睛都能看到两排如扇子般的长睫翩然起舞。   这样的人儿,只应存在于画中啊……   抬高下巴,以不服输的眼神挑衅的望着站在面前的男人。解罗裳恨恨的怒视着这个突然放手的男人。   她的屁屁啊好疼,真想站起来揉几下,可是众目睽睽之下,叫她如何自处?还不快走?解罗裳无声的想赶走面前伟岸异常的男子。   他,给了她太大的压力,让她很不自在。   尹天饶有兴致的欣赏着解罗裳小脸上变化众多的表情,常年不融化的冰脸上竟然露出了微微的笑容。   冰冷的心,似乎有暖风吹进来,这样生气的人儿,这样有活力的人儿,真是不多见了啊。   “将军,你没事吧?”尹天正想把手伸出去拉起解罗裳,忽见自己的副统领齐天急匆匆的策马而来,硬生生的收回原本想要伸出去的手,笔直的脊梁更加坚挺,在自己的下属面前,他永远是毫无喜怒哀乐的战神。   齐天单膝下跪,跪在尹天的面前,自责道:“将军,您没事吧,属下护主不利,请责罚。”   尹天挥挥衣袖,淡哂:“你看本将军像是有事的人吗?”   齐天闻言,惭愧的低下头,是他忘了,眼前的男人是在战场上素有“鬼面阎罗”之称的飞天大将军,区区小贼又怎能伤的了他?   “将军?”解罗裳玩味似得把将军两个字咬在嘴里,忽而击掌扬声:“你是当今四皇子尹天,那个有“鬼面阎罗”之称的飞天大将军尹天是吧?”   解罗裳常年游走于江湖,对于江湖上的事情自然是早有所闻的,传言当今第四皇子尹天文治武功,样样精通。   从小熟读兵书,十四岁带兵上战场;十六岁一战成名,以一人之力打破敌军数百人,自那一役后,被敌军称为“鬼面阎罗”;十七岁回朝,被当今天子龙络帝,即尹天的皇阿玛册封为飞天大将军,寓意飞龙在天,掌管边疆事宜,手握重要军权。   他的母妃即是当今天子如今最宠爱的澄妃,可谓是独宠后宫,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身份娇贵的可以。云珞王朝的后位自上任皇后慈佑皇后去世后便一直悬空至今,原因是慈佑皇后生死未卜,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是以后位一直悬空至今。而这位澄妃是最有机会爬上那母仪天下的宝座的。    正文 第5章:朝中大事   罗裳看看尹天,暗自思量道今年他似乎十八岁了吧……可是怎么会突然回朝呢?没有边关告急,那就是朝中要发生大事了!   尹天的眸子一窒,盯着坐在地上的女人,以一种傲慢的神情睨着她,似乎觉得她也能叫出他的名号,那是一件很不得了的事情。   “大胆,你是何人,竟敢直呼将军的名讳?”齐天不悦的呵斥罗裳,认为她是让尹天受惊的罪魁祸首。   只是那一瞬间,罗裳抬着一张无辜的美颜,素面朝天,倒叫齐天先忘了呼吸,这样的美少年,该摧残多少芳心呢?   “我是民。这位官爷。”解罗裳好心的提醒齐天,她是民,他是官,如果发生冲突就势必要去见官府,那时候四皇子怕是不愿意吧。   “你……”齐天本就不善言辞,又被解罗裳一顿抢白,顿时像哑炮似得不知所言如何。   明白人都知道他问的是解罗裳的名字,而非什么官与民,但解罗裳却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答得又是无懈可击,挑不出刺儿来。   人要是真到了刁钻的地步,便是你明知她讲的不对,却也反驳不回去,而解罗裳,显然是个中翘楚。一张嘴,堵得齐天哑口无言。   “官爷,俗话说民不与官斗,胳膊又怎么拧得过大腿呢?小人一介草民,又岂敢对将军不敬?再说了,凭您的一双慧眼难道还看不出到底是谁欺负谁?”解罗裳指指自个儿现在的处境,又指指完好无损的站在一边的尹天。   的确,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吃亏的是眼下正坐在地上的解罗裳,而非齐天口中的将军。   齐天一张不甚年轻的脸立刻涨的通红,一个在战场上只懂得以武力论高下的武将又岂会是解罗裳这顽劣厮的对手呢?   一番你来我往,巨细无遗的落在尹天冷若冰霜的瞳孔中。想笑,却极力忍住,对解罗裳,多了一份欣赏。只是,他的情绪从不轻易外泄。   眼冷,声更冰:“齐天,走吧,你不是对手的。”兀再赘言,尹天垮身上马。   齐天汗颜不已,或许旁人不明白,他听懂了尹天那冷漠的声调下隐藏的揶揄,更是觉得脸上无光。不但得不了好处还丢了人,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但是他也是磊落落的光明汉子,有错即改,刚刚也知是自己太过鲁莽,遂朝坐在地上的解罗裳躬身作一揖,抱拳道:“小兄弟,刚刚得罪了,请见谅。”   见尹天离去,解罗裳已经悠闲的从地上站起来,好在功夫底子好,没受什么伤害,一柄玉骨折扇又是摇曳生风,在这春寒料峭时节,似乎不是很应景!   倒是面对齐天的那一揖,解罗裳很受用,本就生得绝色容貌的凝华又展笑颜,戏谑道:“好说,好说,小人不计大人过!区区在下,又岂敢让大人赔礼道歉呢。”   话虽如此,只是为何在满面春光的脸上没有露出一点惧意呢?端看她衣衫虽朴素,却是昂贵的绫罗绸缎织成,面色如玉的俊脸显然是常年滋润的结果。   齐天后知后觉的发现也许她的身份并没有她自己所说的那么卑微,甚至会比自己更尊贵。顿时心惊不已,要是刚刚自己做出了什么出格的事情,惹恼了她,逼她做出什么反击的动作,不是在给刚回京的主子惹麻烦吗?   脸上冷汗涔涔,再也顾不得解罗裳话里的明嘲暗讽,齐天拉过战马,也不多言,腾空而去。   一瞬间,刚刚还铁骑嘶鸣不断的大街立刻恢复了平常的喧闹,人群散去,陡升空隙,只是很多人的眼睛仍旧停留在解罗裳雌雄难辨的俏脸上,一睹她绝代的风华。   掸掸身上的素衣风尘,执一骨之玉扇,与初春之时暮,艳阳高照,碧空如洗,目送着四皇子尹天一行离去。解罗裳古灵精怪的脸上噙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这个冰山级别的四皇子,她有预感,他们会再见的。   “小衣裳”大街上,忽闻锦袍加身的曲柳蓉操着甜美的嗓子站在解罗裳的耳边大叫,惊起了地上啄食的鸟儿。   “小衣裳回魂了人都走远了,”似乎还嫌喊得不够响,曲柳蓉又重新操了一嗓子。   那柄骨扇毫不犹豫的被一双纤纤玉手掷出,刚好命中曲柳蓉光洁的额头,“知道了,喊这么大声做什么,我又不是耳背。”旋即又似不耐烦的挥挥手。   曲柳蓉好不憋屈,光滑细腻的额头上立刻红肿一片,看得解罗裳直叹真是娇贵的冰肌玉肤啊。   曲柳蓉刚想开口,额头却被一双温暖的大手覆上,只见得这双大手的主人心疼的在曲柳蓉的额头上来回搓揉,动作好不轻柔!又闻得他对解罗裳怒声道:“妖狐,以后不准靠近柳蓉一步。”   被人家如此嫌弃,解罗裳却仿佛事不关己,不痛不痒,朗声道:“好。”    正文 第6章:颠覆天下   我不靠近你家娘子,我等你家娘子来靠近我还不行吗?只是这话解罗裳却没有胆量当着殇晋阳的面说出口,她还不想逼天下第一庄的庄主把她列为拒绝往来户,这样她的日子会少了很多乐子。   曲柳蓉似乎很受用这样的抚摸,仰着一脸幸福的笑容,对解罗裳的动作也不追究了。   只是幸福的表面下却是好不阴险:“我说小衣裳,人都走了,你还不回魂啊,该不会是看上人家了吧。”   “去,殇大庄主,好好调教调教你的娇妻,这哪里是大家闺秀该有的风范啊,每天不在家里相夫教子,老是出来拈花惹草,看看讲的多么伤风败俗的话啊,听了多让人笑话。”俯身捡起地上的骨扇,一张妙嘴硬是要开出几朵灿烂的喇叭花惹人嫌弃。   殇晋阳衣袖一闪,凌厉的掌风已向解罗裳袭去,冷薄的冰唇吐出几个警告的字眼:“妖狐,以后不准你踏进未明山庄。”   咦,真的被列为拒绝往来户了?解罗裳险险避过一击,樱桃小嘴却还是大大咧咧,留得一白衣背影,姿态曼妙的潇洒退去:“他日定有你殇晋阳求我入庄的时刻,不急不急,哈哈……”   既是妖,又怎能拦得住?再为狐,又怎能与之匹敌?殇晋阳目注着解罗裳偏偏身影飞去,止不住的摇头叹息。   世人不知,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银狐公子”竟是这刁钻顽劣的仙人幻化而成吧。   话说当年解罗裳还是一个不足六岁的顽童,却已经知晓如何偷跑出去玩耍,承其偶然,竟然在林子边救了一个重伤倒地,还面容被毁的女子,那样子,血肉模糊,人鬼莫进。   要是换了别人,恐怕连看一眼都不肯,可是她解罗裳不是别人,更不是常人,就凭着那小小的身子,硬是拖着那女子走了近一里路,找到了一个隐秘的山洞。把那女子藏了起来,为其疗伤。   最好的金疮药,最上等的药材,最名贵的补食,源源不断的从老爹解暴富的宝阁里偷出来来到这简陋的山洞,进了这女子的腹内。   师徒情分就此结下。但是解罗裳不知道这个叫花月容的被毁容的师傅从哪里来,又要往哪里去。只感觉她身上背负着满身的血海深仇,却老是对着一方锦绣的丝帕默默出神。   “师傅,这帕子对你很重要吗?”六岁的解罗裳穿着素雅的绫罗云裳,梳着垂髫小髻,手上拿着一碗刚刚煎好的药,坐在花月容对面的地上,噙着天真的小脸问道。   花月容面上覆着薄纱,帘下是看不尽的纵横沟壑,一双看透世态炎凉的凤眸在面对解罗裳时,终于有了点微微的波澜,一手抚着绢帕,一手扶着解罗裳细细的额发,轻柔的说:“是的。”开口尽是比天籁还要美上几分,比夜莺还要动听几分。   解罗裳痴迷的看着花月容:“师傅,你的声音真好听。”   花月容如遭点击,曾经,他也说过她的声音很好听呢,可是那时她有倾国的美貌,配上这天籁的嗓音,无疑是锦上添花,可是如今呢?反手摸上那面目可憎的一张脸,他还会认得自己吗?她恨,她恨尽夺她位,毁她貌,要她命的所有人。十指掐紧,总有一天她会全部讨回来。   “师傅,师傅,你快把药喝了吧,”暴戾的气息吓到了解罗裳幼小的心灵,她不得不出声提醒。   花月容终于清醒,刚刚她是陷入了自己的心魔啊,恨,可以让人伸出无限的戾气,今后她就要靠着这戾气颠覆这天下。   抬手仰尽这真金白银堆砌的名贵药汤,花月容对解罗裳报以感激的微笑与慈爱的怜惜:“罗裳,谢谢你,要不是你,师傅恐怕早已命丧黄泉了。”花月容是真心的感谢这个六岁的小娃儿,要不是她拼命救她,她此刻怕是真的香消玉损,顺了他们的心吧。   只是孩子,自己那苦命的孩儿,他能护得住他吗?看到解罗裳,花月容满心的慈母情不由的发作。   “不客气的,师傅,既然咱们都成了师徒,这就是缘分。”人小鬼大,解罗裳说的头头是道,花月容也听的舒心。   不过她的伤好得快差不多了:“裳儿,倘若日后师傅来带你走,你可愿意?”   带她走?走去哪里?毕竟还是六岁的孩子,理解能力有限,疑惑的眸子不解的望着花月容。   “师傅带你去闯荡江湖,做个武功盖世又劫富济贫的侠女”花月容抛下诱饵,她知道罗裳不喜这牢笼的闺秀生活,一双小脚更新不安分的往外走。即是如此,就来助她吧。    正文 第7章:小筑侵寒1   “真的吗?”兴奋袭上笑靥,解罗裳拍掌欢呼:“好的,师傅,裳儿一定跟你走,只是要跟爹娘说好才行。”虽然年纪小,但是百善孝为先,父母之恩大如天,这些罗裳还是懂得,何况她是她老爹宠在手心里的宝,要是下落不明的失踪,他会疯掉的。   “罗裳真乖,那是自然的。”花月容拍拍解罗裳的小脑袋,约定,就这样订下了。   花满絮,香径红叶落飞散;莺啼急,萋萋芳草浓时节。竹风微凉,小筑侵寒。   一阔五年。垂髫小女已把发鬓换小髻。   “小姐,小姐,”丫鬟若儿急匆匆跑进这翠微小筑,打扰了秀床上假寐的人儿。日子太无聊,倒在年华的温床上聊胜于无。   极不耐的撇撇手,继续约周公与之下棋。   珠帘响动,卷起绫罗纱帐,绿衣小婢眉目抓狠,拍拍床上的人儿:“小姐,快起来了,府内来人了。”   “谁?”权当是好心,回了小婢一句。   若儿迫不及待的张口:“是一个穿着白衣,头戴白纱的美妇。那妇人好大的架势啊,是由四名同样白衣的女子抬着软呢小轿而来的,而且不走正门,直接进了院子……”   若儿絮絮叨叨未完,床上的人儿已失去了芳踪,徒留一地暗香。   师傅,是你来了吗?脚下生风,解罗裳奔的飞快,两旁景致快速后退,如凌波的飞影往前院掠去。   “啊”解罗裳走得太快,没注意到迎面走来的人影,一不留神,就差点撞上了。   “裳儿,你还是这么风风火火的啊,”笑语盈盈的责备带着些许的宠溺,没有生分,倒显得几分厚实与亲昵。   乍见白影偏偏,再闻天籁之音,解罗裳激动地一把抱住了来人的纤腰:“师傅。”粉脸儿通红,惊喜交加。   “咳咳,裳儿,不许无礼。”身后,油头粉面的解老爹无言阻止。   “爹。”轻唤了声,算是招呼,解罗裳继续在花月容雪白的衣衫上磨蹭。   花月容朝身后的解暴富摇摇头说:“不碍事。”   解暴富闻言,真的缄默不语。解罗裳很好奇,这个师傅到底跟老爹说了什么,竟然让他如此听话。   “裳儿,师傅来带你走了,你可还愿意?”花月容打断解罗裳的神游,把她拽回了现实。   “愿意,可是爹娘……”解罗裳语带犹豫,可见并不是个没心没肺的小丫头。   “咳咳,裳儿,爹同意了,你就放心的跟你师傅去吧。”解老爹难得在这时摆出父亲的威严,竟是把女儿活生生的送给人家去。哎!   “这样啊,那就好。”解罗裳笑得很开心,按她爹的意思就是她可以走了?离开这个庭院深深的牢笼,去飞了?   她娘虽是这老爹的原配,但是一向以夫为尊,解暴富说什么就是什么,不会反抗的,听话得很。就算再怎么舍不得这个独生的爱女,既然她老爹都说了同意,她又岂会反对呢。   “裳儿,那你去拜别一下你的父母吧。”临走之前,花月容嘱咐罗裳再次挥别父母。   经年养育,点滴情浓,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解夫人梨花带泪,风华灼灼,染湿了湘绣手绢,此去几年,便是天高水阔,再无缘得见。   “师傅,你用了什么法子,让我爹爹同意的啊?”坐在四抬的小轿子内,白锻为底,秀竹的锦面,馨香四溢,解罗裳忍不住好奇的问。   她爹有两爱,一爱银子,二爱女儿。但是银子比女儿值钱。   “没什么,师傅给了你爹爹十万两银票,让他同意你跟师傅在一起五年。”花月容覆在薄纱后的脸,勾起一抹暖意。   明知那薄纱后的脸惨不忍睹,但是解罗裳仍是执拗的认为她的师傅,美若天仙。女子之美,不是光有容颜就行,还要有那份气度与心境。   “果然……银子比我值钱。”   这一年,解罗裳十一岁。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解家有女初长成。   朱漆的大门泫然洞深,巍峨的牌匾笔走惊龙,矮深的景物郁郁葱葱,石雕的狮子惟妙惟肖,宽阔的院子占地百顷,这便是上京首富解暴富的府邸,亦即是解罗裳的窝家。   豪门大户,锦衣玉食,如是奢华。   刚想举步上去,解罗裳却发现两扇朱漆大门突然向内打开,一排官兵从里一字向外排开,急忙闪到了一边的石狮后面,探出一双灵活的大眼眨巴眨巴的望着。   解暴富对走在前面的人躬身哈腰:“大人慢走,大人慢走。”   “哈哈,解员外请留步吧,下官答应的事情,一定勉力为之。”   “谢大人,谢大人,有老大人费心了。”   解暴富觉得眼前的黑影没有了,想是知县大人已经走了,刚想直起身子,忽听得解罗裳语出惊人:“爹爹,平身了。”    正文 第8章:小筑侵寒2   一张老脸顿时由红转黑:“你这个不孝女,又穿成这样不伦不类出去惹祸了是不是。”   “所谓有其父必有其女,悍父无弱女,上梁不正下梁歪,爹爹该自我反省才是。”解罗裳脚未歇,语未停,直接把老父气的暴跳如雷。   “娘,二娘三娘四娘五娘……我回来了。”   “裳儿,你回来了啊。”   “哎呦,裳儿快来,二娘有好东西给你。”   “裳儿过来让三娘抱抱,可想死你了。”   “哎呀,咱们的小祖宗回来了啊,快快快,香兰上茶。”   “把厨房刚做的点心端出来。”   解罗裳撩袍进入花厅,这里香烟袅袅,红纱漫漫,莺莺燕燕,环肥燕瘦,珠环翠绕,见解罗裳回来了,皆迫不及待的叫起来,生怕落了人后。   解罗裳依言偎近正在刺绣的美貌娘亲的怀中:“娘。”   伸出一指兰花,解夫人宠溺的念道:“裳儿,你又出去胡闹了,在家里呆着不好吗?”   解罗裳吐吐丁香小舌,抱着娘亲的身子微微摇晃,撒娇似的说:“娘,你又不是不知道,裳儿就是活泼好动嘛,你让裳儿呆在寝楼里,会把裳儿逼疯的。”   “胡说,说什么傻话呢。”听到解罗裳说这么不吉祥的话,解夫人急忙轻斥。   “嘻,就知道娘最好了。”解罗裳卖乖。   解夫人无奈摇头。   “裳儿,快来,到二娘这里来,今儿个二娘手气不顺啊,来,你来给二娘涨涨运。”   “谁说裳儿要去你那里的,裳儿,到三娘这里来。”   “我说裳儿该帮我才对。”   “都别争了,裳儿爱去谁那里就去谁那里吧。”   解罗裳粉面含笑的走过去,扑倒在这些正好凑一桌马吊的娘亲们身上,一个个揩油。   “二娘,你刚刚不是说我东西给裳儿,东西呢?”解罗裳也不客气,伸出一双修长的白玉小手,直接讨要。   “你个不客气的孩子,来,这是二娘前些个时候知道你要回来了,特地命人打造的金玉镯子哦,先戴上看看喜不喜欢。”一只雕满龙凤呈祥的镯子纯金镯子立刻进了解罗裳纤细的皓腕。   流光溢彩,满目光华,“哇,好漂亮啊,谢谢二娘。”解罗裳毫不吝啬的在二娘脸上大大的“啵”了一口。   三夫人四夫人五夫人的脸马上就沉了下去,二夫人傲视群芳,享受着解罗裳的按摩带来的舒适。   眼见其他几位娘亲脸色不善,解罗裳连忙拍马屁:“三娘四娘五娘,你们别停啊,继续打,我待会一个一个看。”   几个美貌的妇人这才缓过神色来,继续厮杀。   解罗裳咂舌,这帮娘亲真是吃饱了撑的,嫌日子太空,真为自个儿的老爹悲哀,竟然娶了一帮妒妇,不过要不是自己的娘亲紧紧遵守着女子的三从四德,又岂会有这帮妒妇进门呢?   所以她发誓,这辈子要找一个只爱她一人的男子,如果不是,即使她再爱那个男子,也会抽身离去。虽然娘亲没说,但是见惯了娘亲的闺中寂寞,她,不会傻到再去做第二人。   好在娘亲肚子还算争气,替解暴富生了个女儿,不过这也只能说明其他娘亲的肚子太不争气,这么多女人竟然蹦不出一个子来,又或者该说是她自己的老爹太无能?要不然这么多姬妾难道都是摆着好看的吗?   “裳儿,你给我过来。”解老爹姗姗来迟,圆滚滚的身子走得真够慢的,解罗裳都马屁拍完了,又坐下喝了一盏茶,她老爹总算来了。   解罗裳一袭飘逸的男装,放下茶盏,又把头上飘到前面的束带撂回后面去,才打开折扇扇啊扇的,颇有煽风点火的意味,看的解老爹吹胡子瞪眼。   “老爹,你又干了什么无良的勾当需要我帮你收拾啊,”解罗裳语出惊人,但是口气却清淡的清茶水一样。   解夫人放下手中的针线活,宠溺的瞪了解罗裳一眼:“裳儿,怎么这么跟你爹说话呢,好好说。”这丫头,在外都也惯了。   “是,娘。”解罗裳装模作样的作揖,“那请问爹爹有什么大事要向咱们宣布呢?”解老爹气急败坏:“你每天穿的这么不伦不类,简直丢我解暴富的脸,你……”   “爹,我这样出去又没打着你解员外的名号,谁会知道你解员外多了这么一个玉树临风风流倜傥放荡不羁随性洒脱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俏公子啊……”解罗裳话还没完,旁边的几位夫人已经花枝乱颤的笑了起来。解罗裳的一张嘴能把黑的说成白的,活得说成死的。   的确,解罗裳穿男装实在是够俊的,也不知道这出去招摇一圈,又骗了多少小姑娘的芳心啊。    正文 第9章:脸色大变1   “再说了,爹啊,你都不知道倚翠苑的花魁柳诗诗……”解罗裳继续高谈阔论,时刻注意着老爹的脸色,果然,解暴富在听到倚翠苑柳诗诗时脸色大变。   二夫人三夫人眼尖的留意到解暴富骤然变天的脸色,嗅到了一丝端倪,这妒妇人也不是白当的:“裳儿,这个花魁柳诗诗是不是很多男人喜欢啊,比如……”比如你爹。   二夫人这话还没说出来,就被解暴富截去了话头:“咳咳,裳儿,别转移话题,我告诉你,我已经给你报名参加三皇子正妃的甄选了,接下来你在家里给我好好呆着。”   “什么?”摇曳的玉骨扇差点从手中滑落,解罗裳一蹦三丈高。   解暴富浓粗的眉毛不悦的拧起,喝道:“裳儿,你……你像个什么样子,快给我坐下。”肥脸怒红,可见气的不轻。   温顺贤良的解夫人立刻帮自己的老爷拍背顺气,解夫人一向以夫为尊,见此情况当然也免不了指责解罗裳几句:“裳儿,谁教你的可以对爹这么无礼的?”   解罗裳不理,径自对解暴富咆哮:“你说你给我报名参加三皇子正妃的甄选?就是那个外界传言体弱多病的三皇子?”   “是,”解暴富嘶嘶低喝,这个不孝女发起狠来还真是怪可怕的。   “解暴富!”解罗裳声嘶力竭的大叫一声,“你卖女儿啊。”   解暴富气结于胸,郁窒难消,又闻解罗裳这大不敬之语,终于右掌啪的拍案,转手拿起桌上的那盅茶杯使劲丢在地上打碎了。豹眼欲裂,厉叱道:“你想气死你老爹吗?”   “我……”解罗裳刚想上去再跟自己的老爹理论,没想到手跟身子都被人从后面拉住了。   二夫人急急的拉着解罗裳的手不让她动:“裳儿!”   不仅二夫人,三夫人四夫人五夫人也上来帮忙,钳制着解罗裳不让她动,而解夫人则是扶着解暴富,身怕他气的倒下去。   “二娘三娘四娘五娘,你们给我放手。”解罗裳其实要挣脱这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娘亲的钳制易如反掌,不过她怕自己不小心误伤了她们,遂只能耐着性子,压着怒火,不让自己轻易爆发。   “不行,裳儿,不可对你爹无礼。”这二夫人虽然善妒,但也是书生书香门第,要不是家道中落也不至于落得给解暴富做小妾的命,是以还是明白几分父女纲常的伦理。   “二娘,放手了,我不会要了我老爹的命的,我回房。”解罗裳咬牙切齿的吐出这几个字,最后还不忘死命瞪了解暴富一眼。   几位夫人偷偷的松了一口气,放开了解罗裳。只是解暴富被解罗裳这一吼,当下怒气更甚,对着解罗裳翩然远去的背影喊:“下月初八的甄选,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解罗裳脚步未歇,想对解暴富的话充耳不闻,但是忍到最后还是忍不住回嘴:“我说不去就不去,要去你自己去吧。”   身形一转,已经落入了自己的翠微小筑。   珠帘响动,纱曼重重,幽香阵阵,解罗裳疾步步入自己的香闺,她的闺房素雅朴淡,墙上只挂着一幅山水图,一架古筝放在房间中央,古筝旁有一个长颈花瓶,仿佛一位美人盈盈而立,一道屏风把古筝拦住一半,外面放着一张桌子和几条春凳。入内,除了一张古典的楠木锦床再无其他。   未换衣,未拖鞋,解罗裳直接把自己抛在了雕花大床上。   若儿匆匆赶来:“小姐,你怎么了?”神色颇着急。   解罗裳被严重打击,正在气头上,美颜薄怒,叫:“若儿,关门,放狗。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悦来楼。上京城最大的客栈,正午时分,人满为患。   这悦来楼的掌柜风清秋虽然年届三十,但是还是风韵犹存,腰肢款摆,芙蓉纤手一出,那可是魅力惊人,是以每日用膳时分,只要风清秋往门外一战,自然是客似云来。   说到人满为患,风清秋冷眼一瞪,推推没精打采的挂在柜台边的解罗裳。   “喂!你好歹也穿着小二服,去帮忙招呼客人,顺便看看有没有情报可以收集,别让老娘一会儿跑堂,一会儿收账忙个不停!”   解罗裳有气无力的抬起眼:“秋姨,师傅找我来的,又不是让我给你打杂来的,不去。”让她堂堂无伤宫的少宫主,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银狐公子”去伺候那帮臭男人,这要是被人知道,她还怎么混啊。   “去,”风清秋踢了她一脚,好在有柜台挡着,人又多,没人听到解罗裳的叫唤,“秋姨,疼了。我穿小二服那是为了掩人耳目。”    正文 第10章:脸色大变2   “姑奶奶,那你就做点符合你现在身份的事情来掩人耳目吧。”风清秋老实不客气的赏她脑瓜子一记。   “不去,我想去倚翠苑。”我想去找我的诗诗小娘子啊,解罗裳闷得很,昨天一回到家就碰上那该死的老爹竟然做出那样的事情,怎么能让她不恨啊。要不是昨晚接到师傅的飞鸽传书,她早就半夜溜了,哪还会在这上京城呆着。   “你个死丫头。”风清秋刚想发作,就听到有人喊:“掌柜的,算账了!”   “就来了,”风清秋转头应道,随手一挥,“去去去,哪边凉快那边呆着去,看宫主来了怎么收拾你。”   风清秋气得不行,这小祖宗在宫里就不安分,到了这里也竟给她找麻烦,要不是知道她家太有钱,时不时的需要她慷慨解囊一下,哪会容的她这般逍遥。   解罗裳垂头丧气的走向头等天字号厢房那里凉快。   “店小二!”   解罗裳刚想举步上去,就被人叫住了,意兴阑珊的望着喊住她的客人。   “再来盘烤鸭!”   “你还吃啊?待会儿还想不想出去了啊?”啧啧啧,他那肚子都比即将临盆的孕妇还要大了,还吃,待会儿连门都要出不去了。   胖客人听了大怒:“嘿!让你赚钱,你还嫌弃多?”   风清秋听到争执声,赶紧过来,“哎呀,徐老爷,您堂堂上京有头有脸的人物怎么会跟一个小厮计较呢?”   徐老爷冷哼一声坐下。   风清秋用眼神示意解罗裳快道歉。   解罗裳心里不爽得很,正想找人发泄,哪会乖乖就范,明摆着找茬:“哎,我是为了他好哎!都胖成这样了还吃?等着上供桌吗?”   “你……”可怜的徐老爷人胖气粗,肥肥的手指比着她半天,却“你”不出来。   “你什么你,管好你自己吧,要打架是吧,来吧。”解罗裳见他那蠢样子,纯粹是为了找乐子,说话毫无顾忌。   “呸呸呸!”风清秋赶快圆场,“你这瘟神给我进去吧。”一脚将解罗裳踹上楼梯,“徐老爷,别气别气,我叫厨房多送两盘烤鸭出来给您赔罪。”   “这还差不多!”徐老爷悻悻然坐下。   解罗裳唉声叹气的走进比较凉快的头等厢房,没想到一身白衣的花月容与她最贴身的四个侍婢已经安稳的坐在桌子边上。   解罗裳惊喜交加,扑上去甜甜的叫了声:“师傅。”   四个侍婢轻盈蝶舞的福身:“拜见少宫主。”   上京城中,雪下松枝显青眼。群芳未开,犹见几株红梅露凝香。天字厢房内,炉火旺盛,飘香四溢,花月容一身白裘绒袍,脸上蒙着白纱,四侍女皆是白纱裹身,一堂素雅绝伦。   只可惜这一卷美轮美奂被解罗裳这突如其来的厮破坏殆尽。   花月容轻抚靠在她身上的解罗裳,笑得满脸温柔慈爱:“裳儿,你怎穿的这身打扮?”解罗裳一向爱美,衣非绫罗绸缎不穿,花月容委实好奇今日她何以如此牺牲?   “为了掩铃盗耳。”解罗裳不想过多的解释,只是这小二服穿的真是不舒服,扎的她肌肤生疼。   花雨容与四侍婢轻笑。   “那先去把这身衣服换了吧,”莫说解罗裳穿的不习惯,她看的也不习惯。   “好。”   约莫一刻钟后,解罗裳自内厢房步出。淡黄夹袄,月白儒裙,一只玉簪绾起如缎的青丝,一身素净打扮,解罗裳漫步而来。   花月容心神一凛,四侍婢美目不见转动,都被这天仙似得人儿吸引住了。   美人卷珠帘,深坐颦蛾眉,但见泪痕深,不知心恨谁?花月容看着解罗裳自精美珠帘后走来,突然想起这哀怨的诗词,不知心恨谁?是真的不知吗?   曾经她也这般韶华正盛,天真烂漫,可如今只落得两泪涟涟,嗟叹无数,她当真要把裳儿送去那个食人的怪圈吗?花月容的心有点动摇了。   解罗裳被她们盯得好不自在,她以前不是都做这身打扮的吗?难道是衣服穿反了吗?   “师傅,裳儿衣服可穿错了?”   花月容被解罗裳这小心翼翼的语气逗乐了:“没有,裳儿长大了,出落得越发动人了,师傅高兴。”   原来是这样啊,知道了缘由,解罗裳又是恢复了大大咧咧的本性,把袖子甩得猎猎生风,掀开衣摆坐在花月容的对面:“师傅这次找裳儿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吩咐吗?”   花月容止不住的摇头叹息,这裳儿真是夸不得,“裳儿,如果为师求你一件事,你可会答应?”   解罗裳被花月容郑重的语气吓着了,急忙应道:“师傅对裳儿极好,莫说一件,就是十件裳儿也会答应的。”   花月容摇摇头:“裳儿,此事非同寻常,你对为师有救命之恩,若是你不答应,为师绝不会勉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