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章 墓地的爱人 许棉却踉跄着直起身子,避开他的碰触。
顾西城苦笑着摇头,她还是跟六年前一样,除了秦迹以外,不肯给任人何机会。
许棉忽然用力敲打着墓碑,水眸里一片雾霭。“秦迹,你给我出来!我还没有跟你说对不起,你怎么能不要我了呢!秦迹,你听见没有!我说过你把我弄丢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你出来,出来啊!”
她忽然抱着墓碑,安静的低下头,肩膀狠狠的颤抖着,顾西城知道她在哭,可是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良久之后,顾西城才开口道:“我送你回去吧,你已经六年没有回过北城了,伯父伯母都很想你。”
许棉用手臂擦了擦眼泪,丝毫不顾及自己的形象,双目无神的看了一眼顾西城,木讷的点头。“好。”
顾西城把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罩在许棉的肩膀上,两个人肩并肩走出墓园。
顾西城帮她打开车门,许棉犹豫着。
“上车吧,弄脏了不用你赔。”顾西城开着玩笑。
许棉有些不好意思,“你有没有塑料布之类的东西,遮一下车座,我……”
许棉还没说完,身体已经被顾西城按到了座位上了,她想要挣扎,顾西城根本没有给她这个机会,绅士的帮她系好安全带。“你乖乖坐好,我答应伯父伯母天黑之前让他们见到你。”
许棉没吭声,顾西城回到驾驶座上,找出新毛巾递给许棉,启动车子。
马路对面,隔着深色玻璃,赫连祭冷冷的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蓦地,他燃起一根烟,他是极少抽烟的,指尖圆润干净,不染半点烟色。淡淡的烟草味飘散在空气里,带着几分颓废的味道,如果说平日里的他像神邸,那么此刻的他就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看风景的黑夜之王。
他缓缓降下车窗,让烟草的味道散落进冰冷的空气中,窗外,刚刚许棉摔倒的位置,一束花支离破碎的躺在地面上,被泥水染成咖啡色。
“今天你提早下班吧。”寡淡的声线,在寂静的空气里蔓延开来,周遭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司夜一愣,有点反应不过来,“东家。”
赫连祭神情莫名,“今天不是七夕吗,给你放假。”
司夜点了下头,下了车。
赫连祭坐在车里,把整只烟抽完,才缓缓的开车离去。
没错,过去的秦迹死在七夕。
原本最值得纪念的日子,却成了他的忌日。
这一切全部都是拜许棉而赐。
所以他在自己“死”了六年之后,重新回到北城的这片土地上。
他要报仇。
知道什么是报复吗?不是杀了她,而是夺走她在意的一切,金钱、家人、朋友、爱人,然后看她跪在自己的面前,生不如死的活着……
许棉坐在顾西城的车里,很是拘谨,顾西城细心地打开空调,开了一段路程之后,把车停到马路边。“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买点东西。”
“嗯,好。”许棉点头,看着顾西城下了车。
顾西城连伞都没有带,就顶着雨冲了下去。
许棉看着他的背影,眼泪再次流了下来。
顾西城曾经是秦迹最好的哥们,他们两个人总是待在一起,一个弹钢琴,一个拉小提琴,好看的像是一幅画。
秦迹死后,许棉就再也有见过顾西城了,躲在小镇上整整六年,她不敢回来,这片土地有太多太多她跟秦迹的回忆,她不敢面对秦迹已经死了的事实。
顾西城很快就回来了,手里拎着几个精致的袋子,递给许棉。
“这是什么?”许棉微微一怔。
“你打算穿成这样回去见伯父伯母吗?”顾西城有些好笑的看着她。
许棉这才想起来,自己现在就是一个泥人。“谢谢。”
顾西城坐到座位里,看了下时间,“这里离我家比较近,我先带你回去换身衣服,然后再送你回去。”
“好。”许棉依旧安静。
他载着她朝着北城最繁华的富人区马路驶去,这里曾经也是秦迹住过的小区。
顾家和秦家是世交,从外祖父那一辈就是朋友,不知道为什么秦迹一直跟母亲住在这里,和外祖父家隔了大半个北城,许棉来过这里无数次,却从来没有见过秦迹的父亲,听说秦迹是个私生子。
车子停在顾家的别墅门前,别墅坐落在一个很漂亮的庄园里,砖红色和白色刷成的墙壁,用昂贵的雕花腰线点缀着,看样子也知道住在里面的主人对品质要求的很高。
“发什么呆,下车啊。”顾西城帮她打开车门,脸上笑容温暖。
许棉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在发呆,从车上走了下来。
两个人经过玄关,刚好碰到顾西城的母亲,穿着紫色手工刺绣的旗袍,看见许棉的时候明显的一愣。“许棉?”
“阿姨好。”许棉有些不好意思,六年没见了,她竟然能一眼认出自己。
顾母看着顾西城,一脸的警惕。“西城,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会在一起?”
“妈,这件事回头再跟你解释,我先带她去换身衣服,她一直穿着湿衣服会生病。”关心溢于言表。
顾母瞪了一眼许棉,“许棉,你已经害死一个秦迹了,不要再对我儿子打什么注意。”
许棉咬了咬唇瓣。
“妈,您的咖啡好像煮糊了,去看看吧。”顾西城替许棉解围。
“我的咖啡!”顾母惊叫着进了厨房,临走之前还嘱咐道:“小心点,别弄脏了我的地毯,这个地毯可是限量款的,卖了你也买不起。”
许棉一直没吭声,顾西城想要去拉许棉的手,却被她拒绝了。“对不起,我……”
顾西城耸耸肩,“我妈一直把秦迹当成亲儿子看,所以刚才说话有点重,你别往心里去,走吧,我先带你去换衣服。”
“不用了,我脚脏。”许棉咬咬唇。
“要不我抱你进去?”顾西城笑着调侃道。
许棉赶紧拒绝,“不用。”
“跟我来。”他拉着她的手,踩着干净的大理石地面,上了楼。
第一卷 第二章 西城房间的画 到门口的时候,顾西城突然停了下来,很认真的看着她。“许棉,我有件事情必须要跟你坦白。”
与其一会儿被她拆穿,还不如先告诉她。
“什么事?”许棉看着他。
顾西城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要怎么说。
许棉忽然笑了,这是他们这次重逢以来,第一次看见她的笑,依旧干净清澈,“你女朋友在房间里?”
顾西城目光灼灼,“我的确是想让她做我的女朋友,但是我不知道她会不会接受。”
许棉愣了下,很快恢复笑容,“那我还是别进去了吧,还有别的房间吗?我随便找一个房间换就可以。”
她越过他的身体,没有打开那扇门。
她在逃避,顾西城看得出来,刚刚如果她打开这扇门,就能看见房间里到处是她的画像。
可是,她逃了。
顾西城掩藏好悲伤,带她进了客房。“里面有浴室,浴巾都是新的,没有人用过,衣服在这里,我在门口等你。”
“好。”许棉关上房门,可以听见顾西城从外面帮她锁门的声音。
他永远都会替她考虑的很周全,像哥哥一样。
许棉进了浴室,打开水龙头,水是冷的,没有丝毫的温度,水流流淌到身上的时候,却没有外面的雨水凉。
今天在墓园门前碰到的那个男人真的不是秦迹吗?如果不是的话,为什么那么像。
秦迹,他们都告诉我你死了,可是为什么我觉得你还活着,而且离我很近很近。
距离北城25公里处的赫连庄园里,正在上演一场鸿门宴。
赫连家老总裁赫连震霆,以及儿媳欧阳曼青正坐在昂贵的欧式餐桌旁。
欧阳曼青手里捻着佛珠,明明才50岁的年纪,却已经两鬓斑白,一身灰色亚麻的盘扣衣服,撑起她纤瘦的身体,看样子是受了什么巨大打击一般。跟坐在主位上的赫连震霆遥遥相对。
赫连震霆手里握着纯金龙头拐杖,表情威严,脸上没有半丝表情,身旁站了十几个仆人,似乎在等什么人回来。
从门外走进来一个二十岁出头的男人,吊儿郎当的坐到餐桌前,扯了扯领带。“饿死我了,爷爷,妈,你们怎么不吃饭?”
拿起筷子就要夹菜。
欧阳震霆威严的声音传出来。“我们家什么时候人没齐的时候开过饭。”
男人不懈的把刚夹起来的菜又放回原处,假装疑惑的问道:“人齐了啊,爷爷,我妈,加上我,刚好三个人啊。”
“今天你哥从法国回来了,以后我们家里吃饭是四个人。”欧阳震霆看着他。
他的解释不是沟通,只是宣布命令。
男人皱眉,看向一旁的欧阳曼青。“妈,赫连祭回来了?”
欧阳曼青继续捻手里的佛珠,“听说早上就到国内了,不知道去了哪里,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她说的很慢,手里的佛珠一颗一颗的捻过,用了几分力气。
男人有些不满,“他不是已经自己创立了DK集团了吗?还回来做什么?跟我抢继承权?”
“砰!”
男人的话刚落地,欧阳震霆手里的龙头拐杖就狠狠的发出砸了一下地面,男人赶紧闭上嘴巴。
欧阳曼青心里虽然不满,但是也不敢吭声,这个赫连祭在国外呆了六年,突然说要回来,并且要常驻北城,看来北城是要变天了。
她有些担心,自己的大儿子赫连风痕死了,剩下这个小儿子是扶不起的阿斗,老爷子现在摆明了偏心赫连祭,竟然把公司要交给他大理,因为他最像她的老公——赫连晔。
当初她就不应该妥协让秦迹恢复赫连的姓氏,并且承认是赫连家的后代。她给自己留了一个多么大的隐患。
别墅外面,有稳健的脚步声渐渐传来,欧阳震霆向来淡漠的眼神里,也多了几分异样的情绪,这一切都被欧阳曼青看在眼里。
颀长的身影穿过玄关,走到餐厅的位置,身高185公分的赫连祭,宛如一头猎豹,俊美如神邸的脸庞,把妖孽和清绝两种魅惑融合的恰到好处,眼神里却音值如王,像极了藏匿着的豹子,蛰伏不动,仿佛在寻找一个契机。随时都可能将敌人吞噬进肚子里,不留半丝残骸。
欧阳曼青捻着佛珠的手指微微出汗,他去法国的时候不过19岁,那个时候身上还没有如此强大的气场,不过六年的光景,竟然让她这个年过半百的人感到忌惮。看来这个人必须要除了才行,否则她的计划一定会被他毁掉。
“爷爷,大妈,洛枫。”赫连祭的声音像是裹着迷雾一般,寡淡,却优雅,狭长的凤眸里精光乍现
“坐吧。”赫连震霆收起眼底的期盼,示意他坐到他的身边来。
欧阳曼青的脸色有些难看,自从她老公死后,赫连震霆身边的位置就一直是空着的,他身边的两个位置不是简单的座位,而是代表左膀右臂的意思。她温婉的笑:“爸,祭刚回来,我让下人安排个舒服的椅子过来,您那把黄花梨的椅子有点硬。”
“不用,就坐这里。”赫连震霆向来说一不二。
欧阳曼青也不敢再多说什么,看着自己身旁的儿子。“洛枫,你也坐过去吧,有六年没有见过哥哥了吧。”
赫连洛枫撇嘴,很不开心。“他算我哪门子的哥哥,我哥死了,被他害死的!”
一句话,让餐厅的气氛再次冷了下来。他看着赫连祭,目光阴狠。“赫连祭,该死的人应该是你!不是我哥!”
赫连祭的脸上始终没有一丝表情,淡漠的看着赫连洛枫。
他说的没错,该死的那个人是他,而不是赫连风痕。
“放肆!”赫连震霆大喝一声。
赫连洛枫闭上嘴巴,低着头不说话。
第一卷 第三章 家宴 欧阳曼青也被吓了一跳,毕竟在赫连家也待了三十年了,很会做人,起身,从仆人的手里接过红酒,走到赫连震霆的身边,“爸,洛枫还是个孩子,您别跟他一般见识,祭也别介意,洛枫这个孩子没有什么坏心眼的,只是因为今天的日子特别…是风痕的忌日,所以他比较敏感。”
赫连震霆没说话,赫连祭的眸光暗了暗,继而微微勾了唇角,“洛枫说的没错,死的人应该是我。”
他的话,让欧阳曼青和赫连洛枫都愣住了。
“都别说了,吃饭。”赫连震霆不是不难过,只是人已经死了,可是活着的人还要活着,他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和孙子,他不能再失去另一个孙子了。
欧阳曼青见赫连震霆几乎不提赫连风痕的事情,心里是怨恨的,不过脸上却还是带着笑容,帮赫连震霆和赫连祭盗了酒。一边倒酒一边说道:“祭的脸动过手术,现在可以喝酒了吗?”
赫连祭弯唇而笑。“大妈费心了,我现在身体已经恢复了。”
欧阳曼青笑笑,“那就好,这是我珍藏了十年的红酒,今天拿出来给你接风。”
“谢谢大妈。”赫连祭端起酒杯,放到鼻尖,嗅了嗅,然后才优雅的喝了一口。“味道不错。”
红酒缠绕过舌头,进入口腔,灼烧明显……
可是他还是忍住了,没有露出丝毫的马脚。
欧阳曼青眼底隐藏着阴狠,嘴角的笑意却是很明显的。“你喜欢就好,那里还有几瓶,走的时候带上。”
“今天开始祭要住在这里,哪里都不去。”赫连震霆发话道。
欧阳曼青一愣,“爸,我们这里距离北城有几十公里的路程,祭去公司不是很方便。”
“我说住这里就住这里。”赫连震霆明显生气了。
“听爷爷的。”赫连祭回答道。
欧阳曼青不服,但是又不敢造次,“祭,大妈是为了你好,你不要多想。”
“大妈为我考虑,我明白的,我暂时会住在这里一段时间,等海边的房子装修好了我就会搬走了。”欧阳曼青想除掉他,他不是不清楚,这几年欧阳曼青的动作只增不减,可是毕竟她是赫连风痕的母亲,而赫连风痕是对他有救命之恩的哥哥,所以任何时候他都不会动欧阳曼青半根汗毛,哪怕是真的要了他的命。
“好了,快吃饭吧,菜都冷掉了。”欧阳曼青又帮赫连祭倒了一杯酒。
菜都是欧阳曼青亲自炒的,每一道菜里都有鲜红色的辣椒,鱼也是用酒腌制过的,可谓是用心良苦……
她像是慈祥的母亲一般,不停的帮赫连祭夹着菜。“这几年在外面吃了不少苦,大妈帮你做了几道菜,不知道是否合你的胃口。”
赫连祭优雅的咀嚼着菜品,淡淡勾唇。“味道很好。”
是真的很好吃,可是这些作料很可能要了他的命,整容后遗症很强烈,不能吃辣,不能喝酒,即便是这样,有时候还是会突然疼到青筋爆裂,生不如死。
而这一切,都是拜许棉所赐。
“好吃就多吃一点。”欧阳曼青帮他夹着菜,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容。
一旁的赫连洛枫不敢表现出来不满,刚刚爷爷已经警告过了。
一顿饭,吃出了鸿门宴的味道,而这样的戏码是赫连家的常态。
有钱的地方就有尔虞我诈,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是千古不变的道理。
吃过了饭,赫连震霆就去休息了。
赫连洛枫指着赫连祭恶狠狠的喊道:“赫连祭,总有一天我要让你血债血偿!”
“洛枫!不要乱说。”现在赫连祭有了老爷子撑腰,欧阳曼青很担心他会对赫连洛枫下手。
赫连祭嘴角扬起一抹如同鲜血一般妖娆的弧度,“好,我等着。”
赫连洛枫没有想到他会这样说,一时之间刚刚的气焰也被削弱了大半。
赫连祭迈开大步,走到赫连洛枫的面前,手伸进口袋里摸着什么。
赫连洛枫往后退着,明显是怕了,就连欧阳曼青的脸色都变了。
蓦地,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刀,递给赫连洛枫。“这是我在继承人基地毕业的时候得到的礼物,送给你。”
赫连洛枫看着那把刀,满脸的诧异,那把刀是赫连家族的标志,也是代表了继承人,他竟然这把刀送给他。“你不怕我用这把刀杀了你吗?”
“想要杀我,首先要把自己变强。”赫连祭说完,越过他的身边,蓦地又站定身体。“这个世界上,用刀杀人的是莽夫,用脑子杀人的才是强者。”
他大步上了楼,赫连洛枫握着刀子看着欧阳曼青。“妈,赫连祭真的不怕死吗?”
欧阳曼青摇头,“我从来就没有看透过他。”
两个人的目光落到旋梯处,满眼担忧。
赫连祭进了房间,迅速反锁了房门,身体里的灼烧感,早已经快侵蚀了他,皮肤上曾经动过刀子的位置,像是被人凌迟一般的疼。
他用力扯开衬衫,几颗扣子散落在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声音。
蜜色的肌肤上,有深深浅浅的疤痕,可是那些伤痕都不及喝了酒之后显现出来的红痕,那些红痕狰狞的像是图腾一般,爬满他的脸部和胸膛,薄暗的光线里,赫连祭双手紧紧捏着拳头,强忍着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冷汗顺着他短而黑的墨发流淌到脸颊上,一寸一寸浸染他的皮肤,汗水流淌过的位置,都像是被火灼烧一般,疼的几乎要昏厥过去。
他看着镜中不人不鬼的自己,双眸里迸射出前所未有的怒意。
许棉,我用六年的时间,为你编织了一张巨大的网,足以让你万劫不复……
许棉被顾西城送回了许家。
她的家依旧在北城最普通的小区里,从她有记忆开始,她就没有搬过家,这里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小区太老了,大家都搬走了。
这个小区不仅仅是她的家,更是承载了她和秦迹的所有记忆。
经过三楼的时候,她深深的看了一眼那扇门,那时候她喜欢弹钢琴,刚学琴的时候弹出来的声音很难听,吵得邻居总来敲门。秦迹就把楼下租了下来,做了特殊的隔音,之后这里就成了她和秦迹的小天地。
第一卷 第四章 那扇门后的回忆 有三年时间,秦迹就住在这里,送她上学,陪她练琴,像骑士一样送她去比赛。
当时小区里的人都在拿他们两个人开玩笑,吓唬许棉要看好秦迹,这么帅又那么优秀的男孩子不多了。她爸妈和秦迹的母亲甚至开始筹备,等许棉考上大学就结婚。
那些东西就放在她和秦迹的小天地里,可是许棉终究还是没有去念大学,秦迹也没有娶她。
两个人天涯永相隔。
许棉站在自家的房门口,手指始终没有办法按下门铃。
“叮咚”
许棉转头,看向顾西城。
“没有勇气的话,我借给你。”顾西城笑容干净。
许棉感激的笑了下,其实她还没有准备好,六年没有回来过了,待会爸妈问她问题,她甚至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回答。
比如这几年你去了哪里?
这几年一个人过的好不好?
门,迅速从里面被打开,好像已经等待了许久的样子。
门里面,站着六年没见面的爸妈,穿的很正式,好像是在迎接贵客一样。
“爸,妈,我回来了。”许棉生涩的开口。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许琴一把抱住门口的女儿,什么都没有问,眼泪流了一脸。
许毅上前,看着顾西城,满眼的感激,“西城,谢谢你把许棉带回来。”
顾西城笑了笑,“我没做什么,伯父不必客气,我只是刚巧联络上她而已。我先走了,晚上还有事情。”
“留下来一起吃顿饭吧。”许毅留他。
“改天吧,今天你们一家三口好好团圆下。”顾西城很有礼貌的婉拒了。
“那我就不留你了,谢谢。”许毅又说了声谢谢。
顾西城这才离开,下了楼,站在楼梯楼,听着楼上细细碎碎的说话声,点了一根烟,许棉不会知道,他根本不是什么在小镇偶遇,而是他整整找了她六年。
每次有人说看见了跟许棉很像的人,哪怕是一个背影,他都会开车追到那个城市,这六年里,他一直是这样过来的。
现在许棉回来了,好像什么都没有变。
比如许棉还爱着秦迹,再比如他还爱着许棉。
唯一有变化的是秦迹死了……
许棉在客厅里打量了一遍,家里什么都没有变,她走的时候什么样子,现在还是什么样子,甚至连餐桌都没有换过,上面已经被抹布擦的有些褪色了,可是还是没有换。
以前她和秦迹,爸,妈,还有秦迹的妈妈秦念就在这里吃饭来着,每次吃到最后都变成了商量婚事。
那会她才高中吧,可是她总有种年龄大了,爸妈恨嫁的错觉。
许琴拉着许棉坐到餐桌旁。“来,快让妈妈看看,好像瘦了。”
许棉浅笑盈盈,已然没有了当初的活泼灵动,心老的像是一个被岁月蹉跎多年的老人,“妈妈也变了,变得更漂亮了。”
“这孩子,一回来就逗妈妈开心,妈妈都四十几岁的人了,怎么可能变漂亮。”
“别光说话,快吃点东西,今天外面的雨下的那么大,我和你妈还担心你不回来了。”许毅边说边给她夹菜。
许棉低头吃了一口菜,还是小时候的味道,半生不熟。“这菜一看就是我妈炒的。”
“瞎说,今天这菜是你爸炒的。”许琴推脱着。
“妈,鸡蛋里面有蛋壳,肯定是您的绝活。”这些她都记着呢。
许琴有些不好意思,“那是手误,来,吃点别的,这个红烧肉不错,我新学的菜,你尝尝看。”
“您别光给我夹菜,您也吃。”许棉给许琴夹了一块肉。
许琴把红烧肉放到嘴巴里,眼泪忽然就掉了下来。
“妈,您怎么了?”许棉慌张的放下筷子。
许琴擦了擦脸上的眼泪。“没事没事,就是开心,我和你爸每天都在家里盼着你回来,可是我们知道北城…有太多不好的回忆,所以也不敢去找你回来。”
“别说这些,孩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许毅说道。
“对对,说点开心的,这几年你都在哪里?”许琴问道。
许棉咬着筷子,沉默了下,“其实我哪里都没有去,就在北城附近的小镇。”
“香樟镇?”许琴一愣。
“嗯。”许棉点头。
“你在香樟镇怎么不回来报个平安呢?”
“对不起,爸妈,让你们担心了。”许棉其实只说了一半,她的确是住在香樟镇,可是却有不能见他们的理由。
“怎么又说到这些了,我们说点开心的。棉棉,这几年你有没有交男朋友?”
许棉摇头。“还没有。”
许毅叹气,“棉棉,秦迹已经死了六年了,有些事情该忘就忘了吧。”
“嗯,爸,您别担心,我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好的。”许棉答应下来。
许毅知道自己的女儿是个一根筋,可是秦迹死了六年了,他担心她一直在这个悲伤的旋涡里出不来。他怕以后他们两个人老了,没有人照顾许棉。
吃过了饭,许棉收拾碗筷,几个摞在一起的碗从手里滑落下来,掉在地上。
“啪嚓”
碗碎成无数个瓷片,汤的香味在地板上蔓延开来。
许棉赶紧蹲下身子,想要捡起来,许琴拉起她。“让你爸爸收拾吧,你累了一天了,去休息吧。”
“没事的,妈,我来收拾。”许棉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找来扫帚,扫干净地面。
左手几乎没有什么力气,她掩饰着,右手握着扫把快速扫干净地面,然后跟着许琴进了房间。
许琴在柜子里翻找着,拿出来很多新衣服,可是都小了。许琴有些懊恼。“哎,最近你爸的公司总是加班,我们也没有时间去逛街给你买衣服,这些衣服都小了,你今晚先穿妈妈的衣服吧。”
许棉忽然握住许琴不停忙碌的双手,拥抱她。“妈,对不起。”
许琴听见女儿的这句话,眼泪再一次夺眶而出,温柔的抚摸着她的头发。“傻孩子,哪有母亲会责怪自己的孩子的。”
“今晚,我能跟您一起睡吗?”许棉想家了,很想很想。
“好,跟妈妈一起睡。”许琴擦干了眼泪,回房间取了两套睡衣,跟许棉换上。
许棉就枕在许琴的手臂上,“妈,这几年您和爸辛苦了。”
许琴抚摸着她的脑袋,“这次回来之后还走吗?”
许棉沉默了下,母亲的眼睛里满是期盼的光泽,她舍不得她难过。“不走了,以后我就在家陪着您和爸。”
“不走了好,不走了好。”许琴反反复复念叨着。
“妈,您和爸为什么不搬家,这里已经没有什么人住了。”房子很旧了,墙壁上还写着大大的“拆”字,看样子很快这里就要拆迁了。
“你爸说怕你回来找不到家,而且秦……”许琴说着说着,就不说了。
第一卷 第五章 许棉的心事 许棉扯出一个微笑,“没事的妈,我已经没关系了。”
许琴看着许棉,“傻丫头,我是你妈,你心里想什么妈还看不出来吗?但是秦迹已经死了,六年了,该忘得就忘了吧,你总不能一辈子活在回忆里。楼下的那栋房子妈妈买下来了,里面的东西都没动。”
许棉靠在她的怀里,声音幽幽地。“妈,你说秦迹会不会没有死呢?我总觉得他还活着。”
“他的墓就在郊外的那片墓园里,棉棉,他不可能再活过来了。”
许棉忽然就哭了,哭的很伤心。“我知道他死了,我一直都知道……”
许琴抱着许棉,一直到她睡着。
早上,许棉是被外面铲车和吊车的声音吵醒的,伴随着那些机器嘶鸣声,还有母亲在跟别人交涉的声音,声音有点大,听上去情绪有些激动。
许棉穿着纯棉蓝白相见的波点睡衣下了床,走到楼外。
门前,停了十几辆铲车和吊车,还有几十个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妈,出了什么事?”
许琴见许棉出来了,冲她温柔的笑笑。“没事,你回去再睡一会儿,妈妈一会儿就回去。”
许棉的目光落在那些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身上,有些纳闷。“他们是?”
为首的带着眼镜的男人,一脸为难的看着许棉。“姑娘,你快跟你妈妈说说吧,整个小区的人都搬走了,就差你们这一户了。这里半年之内要落成一片写字楼,可是你们家一直拖着不走,我们跟地皮的买家都是有合同的,如果不按时交工,我们要承担法律责任的。”
“你们要拆了这里?”许棉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是,今天是买家给我们的最后期限,如果今天再不拆了这里,我们就要双倍赔偿损失。要不你看这样,我们多给你们点钱,今天就搬出去吧。”男人说道。
许棉摇头,看向许琴。“妈,我们去收拾东西吧。”
“对不起,棉棉,妈妈原本想要守住你和秦迹的回忆的,对不起。”许琴很自责。
许棉微笑,“妈不是说要我从回忆里走出来吗?所以离开这里吧,也许离开这里我就什么都不想了也说不定。”
“好。”许琴看见女儿想通了很开心。
许棉看向工作人员,“您好,今天能再给我一天时间吗?明天早上我们一定搬走。”
男人看着许棉,十分为难。“小姐,不是我为难你们,而是买家给我们下了最后期限,今天如果你们不搬走,那么我们通通都要吃官司。你们家收到拆迁通知单也有半年了,我们老板人不错,给你们钱是北城价格最高的,可是怎么就不肯搬走呢?”
“对不起,我们是有一些特殊的原因,那我们回去收拾一下东西,晚上之前搬离这里。”许棉心里很难过,秦迹走了,她和秦迹的回忆也要留不住了。
她想要把楼下的那架钢琴搬走,那是秦迹留给她最后的东西。
“那好吧,我们就先走了,晚上我们来这里拆迁,到时候你们可一定得搬啊。”
“放心吧,晚上一定把房子给你们空出来。”许棉答应道。
男人对着楼后面的那些坐在机器里面的人招了招手,示意他们先撤离。
许棉和男人还没有反应过来,身后的大楼就“轰”的一声倒了。
那一刻,许棉整个人都疯掉了。
她看着自己家的楼朝着后面缓缓倒下,尘土飞扬。
“谁干的!”许棉睁大的眼睛里闪着细碎却嫣红的光泽,歇斯底里的嘶吼。
男人也懵了,他快步跑到那些机器里,狠狠砸着玻璃。“刚才我让你们走没看见吗!”
车里的男人带着防震耳麦,取下来,一脸茫然的看着男人愤怒的脸。“我以为那个手势是让我动手拆楼呢!”
“你瞎吗!那是动手拆楼的手势吗!而且我们都在楼前站着,距离大楼不超过十米,那是核定安全范围吗!”男人气的快要炸了,刚刚如果有一丁点的意外,他们这些人们都要被大楼给活埋了。
男人从机器里屁滚尿流的爬出来,跑掉了。
许棉随手从地上捡起一把铁锹,朝着男人追上去。
许琴拉住许棉。“棉棉,你要做什么?”
许棉看着母亲,双目赤红。“我要找他回来,把我的房子给我复原。”
许琴一愣,继而也红了眼眶。“棉棉,楼倒了就是倒了,复原不了了。”
“不,一定可以复原的,他怎么拆的就要怎么给我复原!”许棉拎着铁锹就要向前追,身体都跟着哆嗦起来。
许琴从身后抱住许棉,许棉拼命的挣扎着,“棉棉,妈妈知道你难过,妈妈也跟你一样难过,可是楼倒了就是倒了啊,楼倒了可以重新盖,你要是倒了,你要妈妈怎么办?嗯?”
许琴说完就哭了,眼泪大颗大颗的掉下来,淋湿了许棉的手。
许棉忽然就安静下来了,眼底的红色渐渐退去,又回到了这六年里那个没有生气的模样。
她缓缓转身,看着已经成为废墟的大楼。“妈,秦迹送我的钢琴还在里面,我想回去拿。”
许琴摇头,“棉棉,楼已经变成废墟了,钢琴拿不出来了。”
许棉失魂落魄的站在那里,眼泪顺着眼角一直流,从烫到暖,再到冰凉。“我连秦迹留给我唯一的东西都弄丢了。”
她忽然疯狂的冲向废墟,许琴和男人一个人扯住她一只手腕,想要阻止。“求求你们放开我!那是秦迹留给我最后的东西了,放开我,我要去找我的钢琴!”
许琴死命拉住她,“棉棉,你冷静点!”
男人见状,心里很是内疚,对许棉承诺道:“小姐,这里很危险,随时都可能二次坍塌,这样,拆楼的时候我们会留心那架钢琴的,你告诉我,钢琴大概在几楼,什么位置,我一定想办法帮你找回来。”
许棉忽然就安静下来了,转头,满眼期盼的抓住男人的手,“对,你有办法的,你肯定有办法帮我找到的,现在就带我进去找,好不好?我求求你了,我什么都可以不要,求求你把那架钢琴还给我,可以吗?”
“小姐,现在这里真的很危险,要不这架钢琴多少钱,我自掏腰包赔给你好不好?”
许棉再次安静下来,“那架钢琴早就已经停产了,不可能再有卖的了。”
秦迹死了,钢琴没了,她觉得自己像是被丢进了一个黑漆漆的冰洞里,怕的要命。
“妈,我们走吧。”许棉最后看了一眼那片废墟。
“嗯,好。”许琴帮许棉擦了擦眼泪。
第一卷 第六章 出事儿了 男人很自责,从口袋里摸出两张银行卡,递给许棉。“小姐,这是你们房子的补偿金,另外一张卡算是我赔给你们的,这件事我有很大一部分责任。”
“我只要我应得的那部分。”许棉从他的手里抽出上面写有401房号的银行卡,穿着睡衣,拖着拖鞋跟许琴离开了。
男人看着许棉的背影,自责的要命,“拆房子的时候留点心,如果发现了钢琴,第一时间联系她们。”
“好的,吴总。”手下的人连忙答应下来。
许棉还穿着睡衣,加上苍白如纸的一张脸,说是神经病一点也不会让人怀疑。穿过熟悉的小区大门,路人纷纷看着母女两个人,又匆匆离开,人心薄凉。
许琴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响了好久,她才下意识的摸了手机,从里面掏出电话来。上面是一串陌生的号码,前面110的字眼看得她眼晕。“喂,您好。”
“是许毅的妻子许琴吗?”电话里,略带严肃职业的声音,让空气都变得凝重起来。
“您好。我是。”许琴回答道。
“您丈夫涉嫌挪用一千万公款,现在被赫连集团起诉,现将冻结许毅名下所有财产,包括他名下的房产、银行账户里的钱,我是来通知您的。”
“轰!”
许琴整个人晕了过去。
“妈,妈!”许棉叫着许琴的名字,可是许琴怎么也睁不开眼睛。
许棉拦了辆出租车,送到了医院里。
许琴输了液,脸色苍白的躺在病床上,病房里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不停的在刺激着许棉的神经,几近崩溃。
一夜之间,她的生活就像是被某种诅咒笼罩在阴影之下,陷入了巨大黑暗旋涡里。
先是她家的房子没了,她和秦迹曾经拥有的记忆被彻底销毁,之后父亲又因为挪用公司一千万的巨款被公司起诉,现在关进了检察院的监押室里,他名下本来就不多的财产全部被冻结了。她和母亲成了无家可归的人。
仿佛一切都像是约好了一样,拿走了她所拥有的全部幸福。
“棉棉。”许琴缓缓睁开眼睛,声音哑的像是年过七旬的老太太。
“妈。”许棉上前抓住许琴的手,她的手很冷。
“你爸他……”她知道自己晕倒了,后面警察说了什么,她都不知道了。
许棉安抚她。“妈,您别担心,刚刚警察的意思是涉嫌挪用公款,根本没有落实。更何况我爸也不是那样的人,否则我爸一个财务主管,我们家早就飞黄腾达了不是。”
许琴点头,“我知道你爸不是那种人,可是刚刚警察都打来电话了,这件事就不是小事了。”
许棉也很纳闷。“妈,我爸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权利,可以挪用公司一千万的巨额?”
她印象里,父亲就是个财务公司的主管,但是因为他们财务公司比较小,所以账面上流水并不多的。
“你爸三年前被赫连集团挖走了,现在负责赫连集团房地产项目的账目,还有公司内勤流水,流水几千万,甚至是几十个亿都是正常的。可是之前都好好的,最近一年他突然就开始加班,这段时间公司的进出账总是对不上,今天本来是周日,还去公司核数据了。我这段时间眼皮总是跳个不停,果然出了事。”许琴哽咽了,到现在她还没有办法相信自己老公竟然成了挪用公司公款的嫌疑人。
“赫连集团那么大的产业,为什么要挖我爸这种小财务公司的主管?”许棉总觉得不太对劲。
“我当时也很纳闷,赫连集团那么大的集团,想要什么样的人才没有,为什么偏偏看上了你爸,可是他们给的工资很高,待遇又好,工作也比之前的轻松许多,你爸这几年高血压,我就想让他换个轻松的环境了。就这么去了赫连集团上班,可是如果一开始我就知道会这样的事情,我是怎么都不会让他去的。”许琴说着,又掉了眼泪。
许棉把已经晾好的温水递给许琴。“妈,您别担心,我去赫连集团问问看。”现在许毅被关押着,手机也联络不上,唯一的出口就是赫连集团了。
“那妈跟你一起去。”许琴不放心。
许棉按住许琴的手,“妈,这几年你和爸辛苦了,这件事就交给我吧,我保证把我爸安安全全的带回来。”
“好。”许琴想了想答应了,她知道自己身体不好,去了万一再激动,晕倒了,到时候反而越帮越忙。
许棉从医院里出来,直奔赫连集团的公司写字楼。
这几天的北城,一直在下雨,飞驰而过的车,溅起水洼里的污水,把许棉身上的浅蓝色的睡裙染成咖啡色。
许棉没有钱买衣服,这几年虽然在小镇上打工,但是因为左手失灵,她也只能在小镇上的学校教小学生课程,小镇上的老师收入很低。
许家的钱都存在许毅的户头上,所以现在她和许琴的口袋里只有她从香樟镇离开时带的三千块钱。
刚刚付了许琴的医药费,再加上押金,口袋里只有几十块钱了,晚上住宿都成了问题。
许棉花了一块钱,坐上公交车,去了赫连集团。
高耸入云的灰色墙壁,简洁的钢构架结构镶嵌着玻璃幕墙,冷冽的线条,庞大霸气的空间感,站在一楼的大厅里让人神经都不自觉的紧绷起来。
踩在黑漆金的大理石地面上,许棉觉得自己的身体都开始虚无缥缈起来,这里让她有种莫名的压迫感。
保安看见许棉,赶紧上前,不比那些小公司里没见过世面的保安,赫连集团的保安都是高素质的,即便看着许棉穿着睡衣,眼神依旧保持平和。“您好,这位小姐,请问您是来这里借厕所吗?”
许棉有些尴尬的看着保安,“我想找你们公司的老板。”
“你找我们总裁?”保安上下打量了一下许棉。
她穿着宽松的蓝色睡裙,脚下踩着十块钱一双的塑料拖鞋,脸上不施粉黛,眼睛里看不到任何的光彩。
第一卷 第七章 我找总裁 “是。”许棉肯定道。
“小姐,您有预约吗?”保安按照正规程序询问着。
许棉摇头。“我没有预约,可是我父亲以前在这里上班,叫许毅,您知道吗?”
也许能从保安的嘴巴里知道些什么。
保安摇头。“抱歉,赫连总部有一万多个员工,我实在记不清楚。不过您没有预约,我们东家是不会见您的。”
“可是我有急事,而且这件事对赫连集团也并非小事。你能不能想想办法,我只见他五分钟就好,就五分钟,或者其他的财务人员也可以。”许棉不放过一丝机会,妈妈还在医院里等着她。
保安见他可怜,小声说道:“小姐,我跟你说实话吧,我们公司的新总裁昨天才从国外回来。行踪什么的我一个小保安根本不可能知道。”
“那他今天早上有来公司吗?”
保安摇头。“没有,新总裁听说行踪向来不定。”
许棉的目光逐渐黯淡下来。“谢谢。”
保安冲她微微笑了笑。
许棉失魂落魄的走出大楼。
一整天,都可以看见一个画面,一抹纤细的身影静静的站在高耸的大楼前,倚着栏杆,仿佛是一个破碎的布娃娃,不言不语,目视远方。凌乱的长发遮住了她脸上的苍白,原本灵动的一双水眸里没有任何的光彩。
风吹过的时候,宽松的睡衣贴着她纤细的两条腿晃动着,让人心疼。
保安人不错,中午吃饭的时候,见她还在,给她送了一杯水。
许棉低着头继续等,一直到天黑,她才离开。
回到医院的时候,许琴就站在病房的门口,不停的眺望着。
许棉知道,母亲是在等她带回来的好消息。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佯装轻松的走过去,把手里的小米粥递给许琴。“妈,您怎么不在床上躺着。”
许琴急急的迎上去,问题却是小心翼翼的:“见到公司的领导了吗?他们怎么说?”
许棉看着许琴憔悴的脸,又怎么能雪上加霜,佯装轻松的点头。“见到了,还跟他们聊了一天。”
“结果怎么样?”许琴的眼底透着期待。
许棉笑笑。“公司的领导说是警察没有跟我们说清楚。的确是有人挪用了公司一千万的巨款,不是爸,但是爸是公司的财务主管,所以暂时不能回家,要等事情调查清楚了才能回来。”
“真的,你没有骗妈?”许琴不相信。
“真的,要不然我怎么会待上这么久。”许棉哄着她。
许琴眼眶一红,“我就知道是他们弄错了,你爸跟钱打了一辈子交道,怎么可能挪用公款呢?”
“放心吧,明天我会再过去的,这几天要开始调查了,我会跟着的。”许棉撒了谎。
“明天妈跟你一起去。”
许棉抱住许琴的腰,头靠在她的肩膀上。“妈,这件事就交给我处理吧,你和我爸养了我24年,以后换我养你们。”
许琴听到许棉的话,声音都哽咽了。“好,好。”
“来,先吃饭,到时候爸爸回来了,您要是饿瘦了,我爸该心疼了。”许棉尽可能让语气听上去轻松。
“你爸那个木头怎么可能心疼,我这辈子跟了你爸,连朵花都没收到过。”
“那爸不是也没送别的女人玫瑰花吗?”许棉把装着粥的一次性的杯子插了根吸管递给许琴。
许琴接过来,叹了口气。“你这样说也对。”
“所以说,我爸其实是个好男人。”
许琴也没反驳,许棉想了想又说道:“这段时间爸的钱被冻结了,明天我们先找个地方住下来,等爸出来,再买新房子。”
“说起来真不应该把钱都存在你爸的名下的,现在我们母女两个人身上一分钱都没有了。”
“钱的事情您别担心,这几年我在外面打工赚了点钱,够我们用的了。”许棉怕许琴担心,只能撒谎。
许琴喝了一口粥,避重就轻的问道:“这几年你一个人在外面,过的还好吗?”
“嗯,挺好的,小镇上的人都很善良,花钱的地方也不多,空气也好,我住在村长家,在镇上的小学教书,偶尔也帮村长家的小孩子辅导一下钢琴。”
“你的手……”许琴不太敢提这个,当初许棉从舞台上跌下来,手受了伤,大夫说这辈子都不能再弹琴了,而且慢慢的会丧失劳动能力。
“已经没事了,现在恢复的差不多了。当初被大夫吓坏了,我以为我真的变成残疾了。”许棉伸出手,在许琴面前做了几个动作,看上去很简单的动作,却是她全部的力气。
“好了就好,好了就好。”许琴压在心里这么多年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妈,您早点睡吧,明天我们要去找房子,可能会很辛苦。”她算了下,她的钱可以在北城租一个一室一厅的房子,租上一个月,只是地点有点偏罢了,至于生活费,她会想办法赚的。
“明天妈妈去找房子,你去赫连集团,别耽误了正事。”
“好。”许棉答应下来,收拾好了东西,躺在许琴身边,“妈,这几年您和爸辛苦了。”
许琴把许棉揽进怀里,“傻孩子,我和你爸生了你,只有幸福,没有辛苦。倒是你,这几年一个人在外面,肯定吃了不少苦,等你爸回来了,我们好好补偿补偿你。”
许棉浅笑。“好啊,我想吃您做的红烧肉,还有我爸的糖醋鱼。”
“行,以后我和你爸天天给你做。”许琴笑着说道。
夜色越来越深了。
连续下了几天的雨,晚上的天空没有一颗星星。
明明是盛夏的夜晚,却总有寒冬料峭的错觉。
早上天蒙蒙亮,许棉就出门了。
临走的时候,把兜里仅剩的30块钱拿出二十放在桌子上,生怕许琴租房子钱不够,银行卡里还有点钱,她都一起放在桌子上了。
她还穿着那条睡裙,随意的挽了长发。
依旧像个雕像一样站在赫连集团的门前,雨,还在下,根本看不清来来往往的人。
这个夏天,似乎要把一个世纪的雨都下完一般。
门口的保安照例出来开门,透明的旋转门,照出许棉的身影,把他吓了一跳。“又是你?”
许棉不好意思的笑笑。“你们总裁来了吗?”
“这个时间总裁应该在家睡觉吧。”保安无奈。
“今天他会来吗?”她不能再等了,昨天好不容易骗过了母亲,今天如果还没有消息,要怎么交代?
第一卷 第八章 终见总裁 “不知道。”保安摇头。
许棉的眸子越发的暗淡了。
“不过我听说今天公司有个重要会议,你可以在这里等等看,万一运气好,碰上新总裁也说不定。”保安的话重新给了许棉希望。
“谢谢你,谢谢。”许棉感激的不住点头。
弄的保安都有点不好意思了。“不用谢我,我工作职责所在,不能放你进去。”
“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这个消息对她来说真的很重要。
“你要是冷的话就进保安室坐着,总裁的车牌号我知道了,他来了我就叫你。”保安人很好。
许棉摇头。“我就在这里等着吧。”
“那好吧,要是冷的话就进来,我叫夏晨。”保安说道。
“谢谢你,我叫许棉,许就是那个许,棉就是那个棉。”
“哈哈,这个介绍好有趣,第一次听说,看不出来你还是个挺有趣的人。这是我们新总裁的车牌号,你拿好了,千万别说是我给你的。”
许棉苦涩的笑,以前跟秦迹在一起的时候,她的确是个很有趣的人,可是现在秦迹不在了,她也就不会笑了。“谢谢你,夏晨。”
“应该的,我妈说能帮别人就帮一把,不少块肉,自己也开心。”
夏晨进去了,许棉就靠着栏杆等啊等,一辆辆车子驶过来,放下人之后又开去了地下车库,却没有一个人是赫连总裁。
手里那张薄薄的纸被雨水打湿,车牌号早已经背的滚瓜烂熟。
蓦地,一辆银灰色限量款的劳斯莱斯魅影从远处驶来。
冷酷的车新线条,裹着优雅的银色光感,被雨水冲刷的越发的精致,像是不败的帝王,缓缓向她驶来。
她又确认了一遍手里的那张纸条,然后快速冲向雨帘中。
雨下的很大,她根本没办法看清楚车子的速度,她只知道要拦住那辆车子,才能救爸爸。
十米,五米,两米,一米……
“吱嘎!”刺耳的刹车声响起,冰冷的机盖撞上她的身体,许棉顾不上腿上的擦伤,跑到车窗旁,轻敲车窗。
在后座上慵懒的小憩的男人,缓缓的睁开那双冷魅的眼眸,对司夜说道:“怎么回事。”
“有个女人拦了我们的车子。”司夜边说边降下车窗,看清来人,表情微微一滞。
许棉见车窗被打开,赶紧说道:“您好,我是赫连集团财务主管许毅的女儿许棉,我想跟赫连总裁谈一谈。”
“许棉。”后座的男人,眯起眼眸,幽深的黑眸里隐藏着浓烈的火焰。他细细咀嚼这两个字眼,六年了,这个名字早已经刻进了他的骨子里。
司夜面容严肃,看着许棉,刚想说话,却被后座的男人打断了。“开车。”
“啊?好的,东家。”司夜接了命令,想要升起车窗。
许棉见状,想都没想,就把手伸了进去,车窗毫无预兆的夹到了她的手。
司夜吓了一跳,赶紧又降下车窗,焦急的询问道:“小姐,这很危险的。”
许棉完全听不进他的话,“拜托你,我想见一下你们总裁可以吗?我真的有事找他。”
司夜叹气。“小姐,每天想要见我们东家的人成千上万。”
“不,我跟他们不一样,我是来找你们总裁算账的!”许棉忽然大声的说道。
“算账?”司夜愣住了。
“是,你们总裁污蔑我父亲挪用公款,我是来找你们总裁算账的!”
许棉的声音很大,路过的人纷纷看向这边。
银色的劳斯莱斯魅影里,到处笼罩着危险萧寒的气息。
赫连祭的冷眸眯了眯,前座的司夜不知道要怎么处理,面前的这个女人是……
他只能求助后座上的男人。“东家。”
赫连祭眼底血腥浓重,可脸色却漠然的毫无变化。“这点事情都不会处理,你应该回炉重造了。”
司夜吓得满头冷汗,赶紧升起车窗,开车朝着大楼前驶去。
许棉忍着腿上的疼痛快步跑着追上去,可是人究竟是没有车快,很快她就被甩开了。
许棉没有放弃,跟夏晨要了几张纸,写上大大的一行字,怕雨淋湿了,又一圈一圈的缠上透明胶带,举着大字报,重新回到雨帘里,跪在大楼的前面。
人来人往,车来车往。
很多人么看了一眼,却因为上面的字纷纷离开。
大字报上用黑色娟秀的字迹写着:赫连集团总裁黑白不分,让主管做替罪羊,下落不明!
这样的字眼,还真是胆大。
18楼总裁办公室里的赫连祭,升起落地窗前的百叶窗,漫不经心的看着窗外的这一幕。
楼层太高,他看不清上面写着什么,可是那个倔强的背影,就算是化成灰他都认得。
许棉,六年不见,你还是跟当年一样倔强。
可是,你的倔强如今在我看来一文不值。
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一个秦迹爱你。
秦迹死了,被你亲手杀死的。
“叩叩叩”
门,被轻轻的叩响。
赫连祭坐回老板椅上,没有开灯,任由昏暗的光线将他吞噬。“进。”
司夜走进来,手里多了一沓资料。“东家,这是许毅的资料,还有公司最近出的一千万公款被挪用的资料整理。”
“我没有让你调查这些。”冷冽萧寒的眼眸里,掺杂了夜的不可探究。
司夜赶紧颔首。“抱歉,东家,我只是觉得许小姐再这样闹下去,对我们公司的形象很不好,更何况您刚接手赫连集团,传到老总裁的耳朵里,可能会有不妥。”
赫连祭讥诮勾唇,“司夜,你不擅长撒谎。”
司夜额头上不停的有冷汗冒出,不敢吭声。
“下去吧。”他摆了下手。
“是。”司夜转身,想要赶紧离开这里,再待在这里,他怕会被这里的低气压给闷死。
“等等。”赫连祭忽然叫住他。
司夜疑惑的转身。“东家。”
“资料放下。”
“啊。好的。”司夜愣了片刻,把资料放到桌子上。
司夜走后,赫连祭淡淡的扫了一眼桌子上的那沓资料,手指轻轻摩挲着那些纸张,唇角忽然勾起,隐藏在昏暗光线下的双眸越发的幽暗,邪魅的脸气势逼人。“我很期待,在这里见到你,许棉。”
第一卷 第九章 真相 他花了两个小时的时间看完了那些资料,公司的现金流水里少了一千万,可是蹊跷的是,没有经过财务主管的签字,直接从公司账户上提走的。试问谁有这样的能力,很简单,就是财务主管本人。
可是赫连祭跟许毅很熟悉,他绝对不是这样的人,那么就是有人故意陷害他了。
是谁呢?有能力把这件事栽赃给许毅,又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拿走这么大一笔钱,答案很明显了。欧阳曼青向来聪明,不会做这么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事情。可是赫连洛枫不同他从来都沉不住气。当年赫连风痕的死,赫连洛枫早已恨透了许棉。
修长的手指按动了黑色内部联络机的数字键,很快司夜就走了进来。“东家。”
“人在哪里?”
司夜的头瞥向窗外,“还在外面跪着,已经两个小时了。”
俊美如神邸的脸上没有半丝的表情,狭长的凤眸缓缓眯起,邪气中带着丝丝入骨的冷魅。“我说的是许毅。”
司夜赶紧收回目光。“他现在被收押在看守所里,法院那边已经提起了公诉。”
“找个合作伙伴,从我的账户里提一千万出来,买些产品,让许毅补个章,三个月之内,不准露面,我海边有一处别墅,让他住进去,不准跟任何人来往。”
司夜瞪大眼睛。“您的意思是……”
“这件事不要对外声张,尤其不能让许棉知道。”他的游戏里如果没有她的崩溃,就不好玩了。可是许毅是许毅,许棉是许棉,他赫连祭这一点是分得清楚的。
“好的。东家。”司夜很开心,蓦地又说道:“东家,天气预报说这几天雨水里的水离子浓度偏高,有害身体健康。”
“嗯。”赫连祭漫不经心的应了声,仿佛是在想什么事情。
“我是说,许小姐没有撑伞,再淋下去的话可能会生病。”司夜小心翼翼的找好了措辞。
赫连祭迫人的气势散开,声音冷的像冰。“看不出来你如此有爱心。”
司夜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赶紧溜走。
赫连祭顿了下,重新回到窗口处,幽眸透着深不可测的光。
蓦地,他按下保安室的内线电话,“把门口的女人赶走,或者你卷铺盖滚蛋。”
保安室的夏晨挂了电话,还回不过神来,新来的总裁跟传闻中的一样恐怖。他赶紧撑着伞,手里拿着干净的衣服冲了出去。
许棉被冰冷的雨水淋了整整两个小时,膝盖早已经跪的麻木了,可是她的神志还很清醒。夏晨一出来,她就马上抬起头,看着他,满脸的期待。“赫连总裁同意见我了吗?”
夏晨把伞移到她的头顶,把干净的衣服递给她。“你先别管总裁同不同意了,你再这样跪下去身体就废了。”
许棉的眼神恢复落寞。“他还没有同意是吧。”
夏晨想了想,跟她说了实话。“总裁说如果我不让你离开,我就得滚蛋。”
许棉定了定神,从地上艰难的爬起来。“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她没有接夏晨的伞,也没有拿他的衣服,就这样脚步虚无的离开。
夏晨追上去,把伞塞进她的手里,许棉却拒绝了。“不用了,反正衣服也湿透了,谢谢你。”
许棉走了。
夏晨叹着气回了保安室。
楼上,妖异鬼魅的黑眸里灵气森森,没有半丝怜悯的意思。
许棉,这是你欠我的。
许棉坐在赫连集团外面的长椅上,继续淋着雨,她不敢回去,不知道要怎么面对母亲。
雨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她弯曲着双腿,看着马路上疾驰的车辆,无助的抱紧膝盖。
赫连祭在整个上午都在公司里开会,一直到中午才散了会。
他疲惫的走出会议室,身影萧瑟。
“东家,按照您的意思,河畔花园那片老小区的人全部都搬走了,最后一户钉子户昨天早上也已经搬离了,这几天天晴了,施工队就开始动工了。”司夜汇报着。
“嗯。”赫连祭听到河畔花园几个字,眸光里多了几分异样的颜色。
司夜欲言又止。
“有事就说。”他知道司夜一定有话没说完。
司夜不敢隐瞒,如实汇报。“因为我们施工队的原因,最后一户钉子户,除了人以外,所有的东西都压在了废墟里。我们用了最大力度的搜索,把他们家的东西能用的搬出来了,但是目前有一件事很棘手。钉子户的女儿要求帮她找到的钢琴,已经残破不堪。”
“要多少钱,十倍赔给她。”他不缺钱,更懒得在这种事情浪费时间。
“她不要钱,我们补偿过了,对方没有收。施工队传来了那张钢琴的照片,希望我们联系一下钢琴的厂家,重新买一架送过去。”司夜说道。
赫连祭蹙眉,“这种小事让公关部处理就就好,不需要告诉我。”
“但是那架钢琴的厂家是国外的,早都已经停产了,也不可能修复了。”
赫连祭凝眉,对司夜伸出手。“照片拿给我。”
司夜赶紧把照片递给他。
照片上,已经看不出是一架钢琴了,整个钢琴从上面被压垮,很多琴键已经不翼而飞,支离琐碎的不成样子,可是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架钢琴是他送给许棉的礼物。
因为那架钢琴是他让意大利的钢琴厂量身为许棉定做的,就连钢琴键子的触感都是按照许棉的指纹设计的。他的眼底蓦地浮上碎冰。“钉子户是许棉?”
司夜点头,“是。”
赫连祭明白了,司夜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无非就是要考诉他许棉无家可归了。父亲因为挪用公款,被冻结了财产,现在房子被拆,她和母亲许琴两个人肯定没有钱。
不,她怎么可能没有钱呢?这六年待在国外,早已经赚够了吧。
当初他们两个人约好一起到美国的伊斯曼音乐学院学习,可是她高中毕业的那一年夏天,她却突然消失了,再见面,她跟他提出分手,理由是他给不了她想要的。
第一卷 第十章 前尘往事 之后她再次消失,再后来他从她的同学那里得知她要一个人去美国的事情。
他知道消息的那一天刚好是七夕,为了追她,赫连风痕带着他一路闯着红灯,赶着去机场,结果车子突然失灵,撞上了对面来的卡车。
赫连风痕把最后生存的机会让给了他,自己却离开了这个世界。
赫连祭漆黑如夜的眼眸里迸裂出两道冷怒的光很,眼底黯然一簇危险的流光。“送一张五百万的支票给她,就说是赔钢琴的钱。”
“那钢琴怎么处理?”
“扔了。”
“是,东家。”司夜接了命令,打算离开。刚转身,却又被赫连祭叫住,一向决绝的东家,今天好像有些犹豫不决。
“钢琴送到我的别墅去。”他反悔了。
“好的。”司夜退出办公室。
赫连祭想了想,突然拿起外套,走了出去。
乘着专属电梯下了楼,外面的雨很大,那个女人已经不在了。地上那张大字报还躺在地上,看清了上面的字,他的眉头微微皱起来。
六年不见,她能轻易激怒别人的性格倒是一点都没变。
赫连祭开着车子,缓缓驶出去,不远处的长椅上,坐着一个女孩子,她蜷缩着身体坐在长椅上,双目无神的盯着马路上上的车辆,似乎在想什么心事。
她竟然还没走。
赫连祭故意放缓了车子,从她的面前经过,他想要看看她为了接近他还能有什么花招。
果然,她看见他的车子,就跳下长椅,拦在车子的面前,隔着车窗玻璃,都可以感受到被雨水冲刷过后的苍白皮肤是多么的冰冷。
许棉哆嗦着唇瓣,眼神却坚定。
赫连祭熄了火,看着许棉纤细的身影缓缓的挪到驾驶座的位置。
许棉想要狠狠的砸窗,可是她不敢,她知道得罪了里面的男人,她的父亲只会吃更多的苦。
“扑通”
她忽然跪在了地上。
赫连祭冷眼看着窗外的女人,他可以清晰的看见她不服输的样子,可是许棉却不知道里面的人就是她心心念念的秦迹,只不过,是没有心的秦迹。
“赫连总裁,我是您公司财务主管许毅的女儿,我爸被公司起诉挪用一千万巨款,请您下令重新调查这件事,还我爸清白。”即便是跪着,她的声音依旧不卑不亢。
车窗缓缓的降下一半,可以清晰的看清楚男人的那双邪魅的狭长凤眸。
她跪在他的面前,身体突然死寂般的冰冷起来。“秦…迹。”
她的声音很小,哆嗦着念出两个字眼。
赫连祭迷人深邃的黑眸里,泛起一丝波澜,面颊上却没有半丝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冷漠。“你叫我什么?”
他的声音优美的堪比世界上最美的声优,磁性、厚重、干净。
“秦迹,你是秦迹。”她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不敢眨眼,生怕一眨眼,面前的男人就会消失不见。
她已经做了这种梦,做了整整六年,每一次到最后都是哭着醒来。
“小姐,麻烦你去夜店好好学学如何跟一个男人搭讪,你这种伎俩已经过时了。”赫连祭按动按钮,升起车窗。
坦白说,他没有想到许棉会叫出他的名字。
他明明换了一张脸,为什么她可以如此轻易的认出他来。
“等一下!”许棉的手“咻”的伸了进来,被车窗狠狠的夹住。
赫连祭几乎是同时按动了按钮,看着她原本就红肿的纤细手指再次被夹到充血。血红的双眸中,有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许棉见窗子重新被打开了,再次求到:“秦迹,我是许棉,你不认得我了吗?”
“你来找我,就应该知道我是谁。”他提醒她。
许棉的眼里写满悲伤,蓦地自嘲的笑。“对啊,你是赫连集团的总裁,又怎么可能是他呢?”
赫连祭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满眼的嘲讽,这个女人的戏演的真好,就像是六年前一样,快要出国的时候,还每天跟他玩在一起,假装什么事都没有。
赫连祭踩了油门,车子缓缓驶离许棉的身边。
许棉眼疾手快的抓住车窗的位置,快步跑到车前,拦住车子。
赫连祭一个右打轮,许棉却不肯松手,任凭身体被车子带出好远。
“吱!”车子被迫停了下来。
赫连祭眸光寒光乍现,几乎是吼着的。“许棉,你不要命了吗!”
许棉听到赫连祭这样叫她,微微怔住。“你知道我的名字?”
幽暗狂涓的漆黑眼眸里染上几分异样,“你举着大字报在这里一上午,我会不知道?”
许棉讷讷的点头,忽而就笑了。“这样说来,我的大字报真的起了作用。赫连总裁,那您一定知道我来找您的原因了。我爸被人陷害,挪用公款一千万,现在关在警察局,我希望您能重新调查一下这件事情,不要让一个好主管蒙受不白之冤。”
一抹残暴邪妄的笑意,将他冷魅的脸部线条勾勒的更加精致。“赫连集团旗下员工至少有十万人,总部也有一万多人,你认为我会为了一个小小的财务主管重新调查这件事?且不说他是不是被冤枉的,就算是,也要经过正常公司的调查手续,而不是要我这个总裁亲自调查。小姐,你上大学的时候,老师有没有教过你一门课程,法律常识,嗯?”
许棉瑟缩了下肩膀,头垂的很低。“我没有上过大学,可我知道一个好的老板不会冤枉了一个好人,一千万并不是小数目,如果判刑的话,至少要5-10年,可能赫连总裁不是很清楚这个概念,我告诉你,5-10年足以让活人生不如死。”
赫连祭慢慢眯起眼眸,那张造物主的用水墨工笔精心雕刻出来的脸庞上,看不出丝毫的情绪。“我可以亲自调查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