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楔子 1942年11月14日,上海76号刑讯室,顺着阴森诡异的光望去,一个满身伤痕的男人,被死死绑在老虎凳上,辣椒水还在继续往他身上狂喷,十指的指甲早就被老虎钳生生剥了去,拷问的特务还在不停地对他进行鞭打,叫嚣着问:“说!你的上线是谁!你们都获取了什么情报!说!你们的联络点在哪?说不说!”另一个拷问的特务,拿着烧红的烙铁,往他的身上烫去:“啊……”一声一声尖叫从刑讯室中传来,此时窗外下起了雪,似乎在为这名囚徒所悲泣。 突然,刑讯室大门打开,沿着昏黄的灯光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拥有精致妆容的女人脸,身穿日本军服,发髻微微隆起,一张不辨悲喜的脸,从她的脸上看不到任何情绪,眼神凌厉如刀,仿佛将邢架上的男人看穿。随从迅速搬来椅子,刑讯人员快速让开,给她让出了一条道路,没有人敢在此时有任何一个动作,所有人如同木头人般一动不动。 她坐在了椅子上,此时的刑讯室如死一般的寂静,76号特务没有一个敢在此刻出声,从她进入刑讯室开始,这间之前还被惨叫呵斥充斥的房间,一刹那如同掉入冰窟,空气仿佛凝结,房子里的气温甚至低过了外面的寒冬时节,让人不寒而栗。 不多时,死寂的局面被打破,啪打火机的声音响起,那个如同魔鬼般的女人点燃了一支烟,瞬间整个刑讯室被烟雾所笼罩,只听见那个女人,清冷地说了一句:“你们都先下去吧。”一声令下,所有的特务都离开了刑讯室。 她幽幽地开口,声音仿佛来自天外,却又自带冷意:“还是不愿意说吗?”型架上的男人淡淡一笑,用仅有的气力决绝地说出一个字,不!就这样双方对峙,时间仿佛没有在流动,窗外的雪越下越大。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用他沧桑颓败的声音唤了一句:“绘子。”女人突然一怔,本来毫无松动的面容,露出了不合时宜的悲切,似乎是有什么力量推动着她,她走到了男人的面前,轻轻抚上了男人那已经无法辨出容貌的脸颊,这时只听见男人虚弱地说了三个字,对不起。 面前的女人早已红了眼眶,抚摸男人的手在微微的颤抖,她紧紧地咬住了双腭,极力控制着自己即将失控的情绪,阻止着自己快要溢出的伤悲。 终于,她收回了自己的不住颤抖的手,负手背对男人而立,良久,一句话都不曾说出,不知过了多久,她恢复了清幽寒凉的声音:“既然如此,今夜我便亲自送你上路。” 男人抬头看着女人的背影,目光连连变幻,最终停在了怜悯不舍却又夹杂着爱而不得之上:“绘子,我依旧无可奉告,任凭处置!”女人快步离开了刑讯室。一刻钟之后,男人被拖出了刑讯室,架上了囚车,开往他生命的终点。 正文 第一章 巨变 夏日的上海燥热难忍,十六铺码头上的工人依然顶着烈日在辛苦劳作,远处走来一位端着灵牌的少年,他身着破衫烂裤,一看就知家境贫寒,生活艰难,瘦弱的身躯,一步一步坚定的向码头走来。码头监工全当看不见,继续在船上冲着工人辱骂,叫嚣着偷懒不给工钱。少年逐渐靠近监工:“我爹在做工的时候,被意外从船上掉下来的货给砸成重伤,没钱医治,一个晚上都没熬过,就走了,你们这些黑心人,赔钱!” 监工一句话都没说,从船上跳下几个年轻人,朝着少年拳打脚踢,瘦弱的少年抵挡不住,被打倒在地,几个年轻人更是变本加厉,朝他挥舞着坚硬的拳头,约摸过了20分钟,监工走到少年面前,用脚踩在他的脸上:“要钱?!你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今天老子就放过你,再有一次,老子送你去陪你的死鬼老爹!” 少年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被打伤的他毫无气力,依靠自己的力量无法站起身子,围观的工人早已散去,码头又恢复了往日的繁忙,没有一个人去扶起在地上的少年。少年紧握着拳头,他没有哭,也没有出声求人帮忙,静静地趴着,仿佛世界与他毫无瓜葛。 不知过了多久少年站了起来,一言不发地低头捡着地上被打碎的灵牌,随后便离开了码头,回到了家中。少年住在距离浦东3里路左右的村庄里,父亲在时,家里从事农活,母亲是一个温婉贤惠的女子,在他7岁那年生妹妹时难产过世,妹妹也没能健康长大,出生不到两个时辰就夭折,自此他只能与父亲相依为命。 父亲不是读书人,却将他送去镇上的私塾读书,父亲总说:“希望家里将来出个读书人。”农忙时,他帮父亲干农活,农闲时,父亲去码头做工,虽说清贫却也安然度日,直到三天前父亲被人满身是血的抬回家中,夜半时过世,家里仅有的钱都拿去安葬父亲。 他听从大伯的建议,前去码头讨回公道,不料回到家中,家里仅有的几亩拿来糊口的田地,被大伯强行占去,家里的一切都被抢光,什么都不剩。终于,倔强的少年,绝望地跪了下来,抱着父亲粉碎的灵位放声大哭,仿佛要流尽今生的全部眼泪。 以后的日子可想而知,没了父亲,一个瘦弱少年怎可能安然无恙的长大,他终日混迹于各种场所,练就了一身不怕打的功夫,偷鸡摸狗,坑蒙拐骗,什么都做,只要有人给他口饭,做什么都可以。 不久,他得罪了镇上有钱的大户人家,因为进去人家宅子里偷吃,被人当场抓住,扭送去警察局,被警察打成重伤,扔在街上,他一直以为这次他要去见他爹了,然而,命硬的他不但没死,身体反而慢慢恢复。 他因为讲义气,打起架来不要命的气势,很快就和村口破庙里的乞丐头子称兄道弟,从那之后,谁敢动他,他便纠集乞丐上门惹事,一言不合便动手,慢慢成为了一方毒瘤,让村里人嗤之以鼻。 时间总是在不经意间悄悄溜走,昔日倔强的少年已经渐渐长大,有了成年人的身量。一日夜里,少年从外打完秋风回来,看见院里躺着一位受了伤的男人,他身上满是血,嘴里痛苦地呻吟着,看见少年,伸手向他求助,少年仿佛看到了当年死去的父亲,鬼使神差地他把男人背进了屋里。 找来之前在药店偷来的伤药,细心包扎,是死是活他是不知道,尽了人事只能听天命,夜里男人发了高烧,他寸步不离地照顾着,企图从这个来历不明的男人身上找到当年未能救活父亲的遗憾。第二天清晨,躺在床上的男人醒了过来,看见趴在床沿边寸步不离照顾的少年。伸手去抚摸少年的头发,不料却惊醒了少年。 少年看见男人醒了,一言不发地帮他换药,从厨房端出了他用家里仅有的大米熬的粥。男人用他沙哑带着病态的声音问:“你叫什么名字?”少年依旧不远多说一句:“吴以羏,病好了之后请先生离开。”男人似乎并不介意吴以羏的无理,反而生了玩味:“我叫苏绍群,多谢你的照顾。” 两个月后苏绍群的伤好全,这些日子多亏吴以羏的悉心照料,否则他的伤也不会好的如此快,他对这个沉默寡言的吴以羏十分好奇,因为但凡他交代的事,吴以羏都办的完美,这是一个聪敏伶俐的孩子,可惜父亲早逝,让他变沉默寡言,加上多番变故,让吴以羏不再轻易相信任何人,这倒是可以好好利用,将来为我所用。 苏绍群试探性的问他:“你愿意做我的义子,跟我走吗?”吴以羏一言不发跪在了地上,磕了三个响头,决绝地说:“我愿意,义父。”苏绍群知道吴以羏是这样孤傲的人,此举无非是想离开这个伤心地,真心与否,就无人知晓了:“好好好,从今日起你就是我义子。后日,就会有人来接我,我便带你一起回上海。” 入夜后的村庄总是格外的安静,吴以羏像往常一样,当村里人都入睡的时候,他会去白天踩过点的院落,拿一些对自己有用的东西,为了活下去,这些年他做了不少偷鸡摸狗的事,今晚收入不错,这些够我过两天了,义父的衣服破烂不堪了,这家男主人和义父身材相当,偷几件回去改改,全当送他的见面礼了,也感谢他愿意带我离开这个可憎之地。 正当他得意洋洋地回家时,他看见门外几个鬼鬼祟祟,拿着枪的人企图进入自己的家,他来不及多想,从后面翻入房中,担心这些人会对义父不利,靠着夜色的保护进入到义父房中,推了推正在熟睡的苏绍群:“义夫,嘘,门外有人拿着枪,我不知道是你的人,还是仇家?”苏绍群猛然翻身:“是他们!快!我们赶快跑!” 吴以羏看情势不对,便将苏绍群拉进厨房:“义父,没办法了,我去引来他们,你从厨房后面的围墙翻出去,到村口的破庙等我,乞丐头是我大哥,放心他会保你平安,我随后就来。”苏绍群连忙跑到厨房,翻过围墙,头都不回地跑了出去,吴以羏看着他的背影,嘴角浮上一丝不经意的冷笑。 门外的人破门而入,吴以羏佯装从床上惊慌失措地醒来,颤抖着自己的声音:“你们是谁?为什么在我家里?”领头的男人看见吴以羏,就朝他肚子结结实实地打了一拳:“说,住在你家的男人呢?”吴以羏痛的无法出声,在地上捂着肚子:“昨天他就跑了,还偷走我辛辛苦苦挣得钱。” 领头的男人很明显不相信吴以羏的话,但是进入房子搜查的人也没能找到人和证据,无奈只好先行离开了吴以羏家,临走前将他绑在房子中,一把火点燃整个屋子,打算把他活活烧死。 好在这些年的混迹江湖,学会了解绳的本领,然而火势迅猛,他还没来得及解开绳子,就被掉落的木头砸伤,四下都是大火,眼看父亲的灵位烧毁,自己唯一的栖身之所即将被烧为灰烬,在他快要被火烧到时,奋力把绳子解开,冲到后院翻过围墙,不顾一切地向前狂奔。 苏绍群在破庙中果然看到了乞丐的老大,说明来意后,乞丐头就把他藏进破庙的密室,这间破庙是前清巡抚主持修建,为了藏自己的钱财挖了这间密室,战争爆发后,他偕钱财逃命,不料病死道中。寺庙就此荒废,成为了村庄不入流之人的聚集地。 苏绍群在密室中一夜无眠,一直担心仇家找上门,将他杀死,更担心自己回不到上海,无法找这些人报仇。然而,此时的他,根本没有想过,昨夜不顾自己死活,舍命救他的吴以羏。眼见已到正午,吴以羏一脸灰尘,衣不蔽体地回到破庙,顾不得身上的伤,开口就问:“大哥,我义父?”苏绍群听到是吴以羏的声音,慌忙地跑出:“我没事。” 苏绍群看见吴以羏被烧伤的腿,胳膊上的刮痕,心里暗暗怀疑,他究竟是谁?真的仅是普通人?吴以羏看出苏绍群的怀疑,现在的他根本没有时间和苏绍群相互猜忌,逃命比什么都重要。苏绍群淡淡地开口:“以羏,辛苦了,敢问乞丐大哥可否帮我一个忙?”乞丐头看向吴以羏,吴以羏示意式地轻轻点了点头。 苏绍群看见这一幕更加坚信,这个吴以羏可为他所用,更要将他带回上海,苏绍群取下了自己的戒指:“乞丐大哥,你拿着这信物去上海会乐里74号,他们看见便会随你前来救我。敢问大哥尊姓大名?” 乞丐对苏绍群的出现本就不满,充满敌意索性冷冷回了句,杜桥。苏绍群并不介意,反而好声好气:“等我回到上海,我必会报答相互之恩。”杜桥要求吴以羏与他一同前去上海,吴以羏知道杜大哥是不想他再犯险,想要救他。 吴以羏深知苏绍群生性多疑,猜忌,不会轻易相信杜桥真心帮他,杜桥虽说是乞丐,但对他是真心回护,为打消苏绍群的疑虑,使自己可以借他的力量去到上海,便答应苏绍群留下,保护他,一直到杜桥带人平安归来。三日后,杜桥果然带齐人马前来解救苏绍群,苏绍群更是提出带吴以羏和杜桥回上海。 深夜的小镇清静,微风送来农家地里花菜的清香杜桥一觉醒来已是深夜,环顾四下,发现吴以羏不见踪影。杜桥抱着试试的心态走到吴以羏被大火烧毁的故居,远远看去,他这位兄弟的背影异常凄凉孤独,香烟的气味混杂在烧毁房屋的气味重,笼罩在他和吴以羏周围。 杜桥走上前去,伸手夺下他手里的烟,用脚碾灭后正然道:“在想什么?”吴以羏低头笑了一声,开口道:“在遗憾和怀念。”杜桥拍拍他肩膀道:“怎么?后悔?”吴以羏眼神哀伤答道:“我不知道救下苏绍群,是对还是错,以后的人生会变成怎样。” 杜桥道:“你救他,是你在弥补当年未能救下你父亲的遗憾,你选择跟他走,是因为你骨子里既不甘于此,庸庸碌碌平凡一世。” 吴以羏看着杜桥的肯定开口道:“到底,还是你最了解我。”杜桥笑笑,没有多说,兄弟二人闲来在田间散步,月色笼罩下的小镇,是吴以羏的故里,或许此次一别终生都无法再回。 杜桥从口袋中掏出一张泛黄褶皱的照片,上面是两个小孩子,递给吴以羏,吴以羏仔细辨认,男孩依稀有杜桥的眉眼,但女孩则有些相似,却又大有不同。杜桥用手婆娑着女孩的脸,缓缓开口道:“她是我妹妹。” 吴以羏惊讶问道:“你还有一个妹妹?”杜桥十分感激他这位兄弟,有何好事第一个就会想到他,为了寻找妹妹,不得已栖身在靠近上海的小镇,受尽白眼,唯有他真心拿他当兄弟。杜桥开口解释道:“当年,我家在杭州的乡下,家中有田,父亲农忙时与我和母亲妹妹,一同下地劳作,农闲时会下海捕鱼,每年都是如此,一家人虽清贫,但也安于现状。直到妹妹8岁那年,母亲病重,父亲便带着母亲前往杭州治病,我和妹妹留守家中。 当年我14,因为贪玩,和村子里的孩子东奔西跑,独自将妹妹留在家中,起初的日子倒也顺利,但不久后,我回家发现家中没有了妹妹的身影,我找遍整个村子,后来听村子里的大人说,妹妹怕是被人贩子拐走了,父母去杭州治病,也再未归来。”吴以羏还是第一次听杜桥述说这段隐秘的历史,他想安慰,却又找不到词语,毕竟都是时代下的苦命人。 杜桥收定情绪,又开口道:“我听说,人贩子会把孩子带到上海进行贩卖,我便不顾一切找到上海,生计成了最大问题,辗转多时,才在这青水镇落脚,离上海较近,方便我找妹妹。以羏,谢谢你提出让苏绍群带我去上海,或许这次我便可以找到妹妹。” 吴以羏拍拍杜桥的肩膀道:“不必,大哥,到了上海我一定尽快站稳脚跟,帮你找寻妹妹。”杜桥十分感激吴以羏做的一切,初到青水镇,都是吴以羏帮衬,那时他已经失去父亲,这么多年相扶走过,杜桥对他信任万分。 正文 第二章 上海 十里洋场大上海,初入上海的吴以羏,发现自己眼睛根本不够用。走出十六铺码头,坐上苏绍群的车,一路行驶到上海最著名的马路——四马路,映入眼帘的是车水马龙,街边的汽车依次排下停靠在路边,街边叫卖的小贩随处可见,人力黄包车,人力三轮车更是将马路上围了个水泄不通。由于上过几年私塾,吴以羏认得些常用字,四马路由西到东分别是,和广汽水有限公司,梦美与中西大药品房,美国花旗总部,随处可见悠闲自得的外国人,牵着自家的狗在街上散步。 除了繁华,吴以羏更见识到了,他从来没见过的女人,人们口中的烟花女子,她们中的一些穿着时髦,坐在汽车中呼啸而过,也可以看见许多下等妓女,站在马路边上大拉客人,最让他惊奇的是,一个妓女骑在男人的脖上,就这么招摇过市,有轨电车从他坐的车旁擦肩而过,他回头通过后车窗望了很久,不知不觉出了神。 被大上海的喧繁迷住的吴以羏,久久没能回过神,坐在他旁边的苏绍群早已观察他良久,此时苏绍群的心里,疑窦丛生,故意绕道十六铺码头,让他看见杀父仇人,又绕道四马路,任由他看尽上海滩的繁华,从侧面敲击,只有权力才可保一世安稳,除去茫然,竟看不到一点其他,这点让他对这个年轻人更加不解,唯恐他是中统派下来暗杀他的人。 苏绍群不动声色地试探:“怎么?没见过这大上海吧,改日义父带你好好逛逛?”吴以羏被猛然从记忆中惊醒,并没有回答苏绍群。 车子顺着大上海的弄堂里巷停在霞飞路45号,下车便看见一个打扮妖艳的妇人前来迎接,吴以羏从没见过如此有韵味的女人,不同于烟柳花巷的妖治,却又有着更为致命的诱惑力。苏绍群嘴角微微扬起介绍着说:“这位是我的秘书,曾小姐。” 苏绍群转头对曾小姐说:“这位小兄弟叫吴以羏,我落难时的救命恩人。”这位曾小姐一看就是场面上的老手,连忙拉着吴以羏献媚:“原来就是你这位小兄弟呀,来来来,进来看看,姐姐的布置你可满意?”说着就把吴以羏拉进面前这座花园洋房。 洋房的大门打开,第一眼就可以看见一座楼梯通向二楼,客厅里满是围着雕工精美的红木家具,二楼更是有5个房间,每个房间摆设更是极尽奢华,前清古董,昂贵西洋真皮沙发,还有他见都没见过的留声机。 吴以羏看见这一切,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切存在的,转身跪在苏绍群面前:“义父,我救您不是为这些,我父亲死于非命,至今我仍后悔没能尽力医治他,看见您我就如同看见自己的父亲,我是真心拿您当自己的亲人。” 说着磕下三个响头。苏绍群面上是一副慈父的样子,弯下身把他搂入怀中,连连说道:“好好好,义父都知道,都知道。”说着就要拉吴以羏站起,吴以羏不仅不愿站起,更是打开苏绍群的手坚定地说道:“义父,我自愿改姓苏,名唤苏清,意为愿为您肃清一切敌人。”苏绍群看着眼前这位敌友不明的年轻人:“好,就如你所说。” 吴以羏被清晨上海的人声鼎沸吵醒,从村子到这里已经整整两月,除去终日吃喝玩乐,偶尔能见到他的义父,整个宅子中只有杜桥和他,他对苏绍群虽说谈不上了解,但门口这两个月从未没能少过盯梢的人。 杜桥的声音从楼下传来:“下来吃早饭。”既然苏绍群对我不放心,与其自己上门自讨苦吃,不如索性由得他监视,打消他的疑虑也好,吴以羏看着镜中的自己,一股陌生的气息飘入鼻间。 吃过早饭,他和杜桥打算去百乐门喝一杯,顺便看看那些莺莺燕燕的女人。说话间就要出门,在门口却撞见他那个两个月来甚少露面的义父:“义父。”吴以羏毕敬地行礼。苏绍群见吴以羏和杜桥要出门:“怎么?出去?”吴以羏恭敬地说着:“是啊,出去转转。” 苏绍群面带笑容:“可是怪义父忙于工作,没能好好招待你?”说罢笑出声。吴以羏自然知道这只老狐狸打的什么算盘:“清儿不敢,不过出门找找乐子。”苏绍群一脸满意:“来,义父今日带你去见你爷爷。” 车停在会乐里74号,守大门的人认出苏绍群便放行让他们进去,吴以羏不知道自己要见的是谁,不过苏绍群的疑心起码也消了大半。跟随着苏绍群走进了大门,看见上座坐着一位不怒自威的老者,招手将他唤去:“你就是清儿?绍群的义子,是个好孩子。” 苏绍群端着一杯茶毕恭毕敬地递给这位老者:“是的,干爹。是个好孩子,烦您多多照顾。”老者接过茶杯:“好说,好说,去码头当个监工吧。” 离开会乐里,苏绍群才向他介绍这位老者的身份:“今日你拜会的老者,便是这上海滩青帮大佬一—季成林,我的干爹,从明日起,你去十六铺的码头当监工,义父相信你。”吴以羏也仅仅简单地回了句:“是,听凭义父安排。” 吴以羏按照安排去码头上班,苏绍群看来对他的疑心已经完全消除,撤去尾巴,任由他带着杜桥前往码头。码头还是一如往常,吴以羏十分地好奇苏绍群这么安排究竟何意?直到他看到当年不愿赔钱,并且害死他父亲的工头,他终于明白苏绍群的用意。 工头对于他早已没了映像,只是从监工变为普通工人,心中很是不快,面上又不能表现出来,只得向他陪着笑脸。吴以羏看着工头,既然苏绍群有心借我的手除掉你,巩固自己在码头的掌控权,加之他和季成林面和心不和,吴以羏决心在苏绍群面前表现一番,进一步取得他的信任,尽快让自己在上海站稳脚跟,一方面可以出力帮忙除掉这个季成林的眼线,另一方面也可报当年杀父之仇。 一个月后的夜里,巡捕房突然来到码头,提出怀疑船上有违禁品。吴以羏已经在码头已上班月余,青帮从事什么买卖他早已一清二楚。昨夜他的手下截获老工头写给季成林的密信,信中尽数苏绍群的不敬和野心以及他吴以羏的跋扈,更是放言说,在船上藏了违禁药品,希望季成林配合,通知巡捕房的人前来搜船,想要把这一失误栽赃嫁祸到他和苏绍群的头上,借机铲除这位野心不凡的干儿子和干孙。 季成林和巡捕房厅长王化成是总角之交,当年季成林发迹更是不忘提携这位至交,至于这位老工头,表面上是码头的监工,实际上一直是季成林放在码头监视苏绍群的眼线。他与苏绍群有着杀女不共戴天之仇,自然心甘情愿的替季成林卖命。 暗地里查清这一切的吴以羏,决定将计就计,重金收买送信人,让他把信送去给季成林,并逼他许诺,如果他日有用得到他的地方尽力效命,吴以羏当然十分清楚,钱财不足以让人死心塌地,他派人连夜把这位送信人的妻儿绑到了吴淞口仓库,答应事成之后给他一笔钱,让他带着妻儿离开上海。 吴以羏告知杜桥,让他带人连夜隐蔽地找出藏在一般货物里的违禁药品,将这些违禁药品悉数偷偷运出连夜烧毁。还命令人冒充老工头的笔记写了一封告密信,藏在老工头家里的米缸里。一切就绪只待东风。 巡捕房的人上船仔仔细细搜查一番,什么也没有找到,更派人在附近海域进行搜查,依然一无所获,一行人铩羽而归。得到消息的苏绍群更是兴奋的完全坐不住,拔腿就去了季公馆,向他的干爹报告码头货物被人出卖之事。 季成林佯装十分吃惊和愤怒:“是谁?胆敢出卖我青帮!”苏绍群顺水推舟:“我的义子吴以羏已经查出一干人等,还望干爹明鉴。”苏绍群面含微笑地望向季成林,看着季成林脸色一点一点变得铁青,内心有着说不出的痛快。 此时,码头其他合伙人早已闻讯赶来,要求严惩。季成林眼看骑虎难下,只得硬着头皮答应请求。吴以羏带着老工头和密信赶到了季公馆,当日送信人更是一口咬定,这信是他看着老工头亲手书写,他亲自送去的巡捕房,更是咬出季成林埋在码头的其他眼线,以及航运公司现总经理,人证物质俱全,季成林被逼弃卒保车,由得苏绍群铲去他在码头的势力。 其他合伙人更是以监管不力为由,要求撤去季成林对码头仓库的监管权,要求尽数交给苏绍群管理。季成林无奈之下选择答应,苏绍群当场任命吴以羏为航运公司的总经理,监管仓库和码头。 这次夺权成功,苏绍群更是看中了吴以羏的心狠手辣,将手下不少黑买卖都交给他管理。面对苏绍群所谓的信任,吴以羏深知,只是现在自己对他还有用武之地,苏绍群他现在还是中统和共党的叛徒,企图通过汪精卫和日本人,另开辟一番天地,自己只不过是他手下的一颗棋子,帮他铲除异己赚钱的棋子。 上海局势复杂,租界内更是龙蛇混杂,各大势力盘根错节,苏绍群派吴以羏调查追杀之事,虽说先前码头之事,让吴以羏打出一些名堂,在上海滩也小有名气,一跃成为上海滩新贵,但他根基未稳,尚不能独立应付上海滩的各方势力,事事还需依仗他苏绍群。 吴以羏也并非是个任人利用的冤大头,苏绍群想趁他在根基不稳时,将他送到各个势力的眼前,成为枪靶子,他在前面冲锋陷阵,苏绍群在幕后坐收渔翁之利,一箭双雕,好个苏绍群,看小爷我吃不吃你这套。 吴以羏借着调查杀手一事,便访整个上海,慢慢熟悉上海的各大街道,一点一点将自己的势力渗透入上海的各个街区,借着所谓苏绍群和季成林的名气,暗地里降服一批忠心耿耿的门徒。 吴以羏趁着苏绍群和季成林谈话的功夫,前去闸北视察他悄悄新开的照相馆,谁料被一个行色匆匆地人迎面撞上,吴以羏正想对此事发难,发现不远处几个身穿黑衣头戴圆帽的人一路跟踪此人,吴以羏认为此人可能得罪了些他惹不起的人,急于笼络人心,给自己留退路的吴以羏,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帮助街头混混的机会。 他一路横穿窄巷,取道捷径,来到了自家照相馆后门,看见男人从他面前的窄巷经过,便把他一把拉进自己所在的巷道,男人见此情形张嘴就要质问,吴以羏一把捂住他的嘴,做出一个嘘的手势,将他从后门带进了自己的照相馆,小斯看见老板带着个陌生男人从后门突然进入,心里不免疑惑:“老板,您这?” 吴以羏轻轻抬眸回头瞥了一眼男人:“哦,这位是我朋友,我带他来照个相。”小斯怯生生的发现吴以羏的脸色阴沉,不似往常的轻狂高傲,一句话都没敢多问,欲带男人前去照相,男人摆摆手:“不必了,改日再来吧。” 吴以羏觉得这个男人饶有趣味:“也好,我送你出去,下次可一定要来光临啊。”他故意将光临二字说得极其的重,男人完全无视他的存在,径直走出店门。 男人敲开闸北东巷的一处普通民房,开门的是个年轻的小伙子,只见那小伙子把头伸出门外,左右张望一番,才将门关上:“孙叔,您没事吧。” 男人把圆帽放在桌上,给自己倒了杯茶:“没事,说来也蹊跷,今日快被抓到时,被一个照相馆的老板给救了。”年轻的小伙子十分吃惊地问:“什么?照相馆老板?他是什么人,是我们的人吗?”正说着话间,门再次响起,年轻的小伙恐防孙叔被跟踪,从腰间掏出枪:“谁呀?” 只听见门外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罗海棠,开开门,我是来找孙寻的。”罗海棠这才松了口气,把枪别回腰间,将衣服穿好,挡住枪:“哟,鲁妈呀。”鲁妈:“是我,我这包了包子,给你们叔侄两拿些来。” 说着这位鲁妈就要进屋,罗海棠连忙拦住:“鲁妈,这不方便,叔叔在洗澡。”鲁妈舔着脚朝房里望了望:“那就算了,改日,改日我再来看你叔叔。”罗海棠送走鲁妈:“孙叔,走了。” 孙寻向来不是个多疑之人,这鲁妈自打他们搬来,时常来献殷勤,让他心里甚是不安:“不管她,对了,这个月初十乃季成林的寿辰,到时他会大摆筵席,知道他在哪办吗?”罗海棠:“知道了,在百乐门,我们约翰逊酒店协助办理,提供餐饮,时间是晚上8点,宴席准时开始。” 孙寻轻轻点头:“都安排好妥当?”罗海棠:“安排好了,我特地收买经理,借着要去百乐门见识的借口,骗经理让我前去服侍。”孙寻拍拍罗海棠的肩膀:“成败在此一举。”罗海棠似乎有些犹豫:“组织,不是说,不轻易暗杀行刺吗?”孙寻:“海棠,此事组织已经批准,我们要替牺牲的吕同志报仇,当年吕同志被人暗杀,是谁做的到现在都不得而知,至今我都没能找到他流落在外的骨肉。 三浦洋行的经理北野武,他表面上是三浦洋行经理,实则是日方特务机关派到上海的特务,他是来为将来战争做准备。不除掉他,我们的工作便很难开展,去准备吧。”孙寻总觉上次救他的男人似曾相识,却又说不出在哪见过。 百乐门今晚迎来全城庆祝的盛世,季成林的寿辰,虽说苏绍群和季成林不和,但在这件事上,苏绍群还是十分的给季成林面子,带着吴以羏早早感到百乐门招呼,帮忙准备。晚上八点,宾客陆陆续续都到齐了,苏绍群上台致辞:“今天,是我干爹的寿辰,作为干儿的我,在此祝干爹长命百岁,各位贵客都吃好喝好……” 吴以羏实在懒得看苏绍群在人前装模作样,翘着二郎腿搂着个姑娘坐在底下沙发上喝酒,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他身边略过,吴以羏总觉在哪见过,却一直难以想起,苏绍群致辞结束便拉着吴以羏,四处介绍,表面上对他这位义子推心置腹,介绍各路大人物给他认识,宴席在一片祥和声中顺利进行。 罗海棠和孙寻一直在找寻机会,伺机动手刺杀北野武,孙寻突然在人群中发现吴以羏,他站在苏绍群的身边,北野武和他正在寒暄,他惊觉事情可能难以继续,北野武这时有些喝多,随手召来小斯扶他去卫生间,罗海棠赶忙上前扶住:“先生,您没事吧。” 北野武操着一口别扭的中国话:“我的没事,厕所的干活。”罗海棠扶着摇摇晃晃的北野武去了卫生间,孙寻紧紧跟在身后。吴以羏一直都在想,那人究竟是谁?如何在没有邀请函的情况下还进的来?熟悉的身影再次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吴以羏想起他究竟是谁,四处找寻下,发现他走往卫生间方向。 吴以羏快步跟上,却发现卫生间门紧锁,里面传来打斗声,此时宴会厅想起了舞乐,众人跟随乐曲翩翩起舞,根本无法听到卫生间的一切声音,吴以羏猜出他们的用意,一脚将门踢开,只见北野武的脖子被两个男人用细钢丝紧紧缠住,气息一点一点消失,滩死在地上一动不动,两个男人检查鼻息,确认死亡,其中一个男人拿着钢丝向吴以羏扑去,他一个侧身躲过了第一次攻击, 这时另一个男人低声呵斥:“海棠住手!”吴以羏疑惑地看着这个男人,低声怒斥:“你们既然敢在小爷的地盘上杀日本人!”这个男人抱拳:“小兄弟,此事与你无关,你救过我,我不想连累你,你速速离开。” 罗海棠:“孙叔,不可以。他看见我们杀人!”吴以羏没空听他们争论:“够了!快点人搬到隔间中,你们跟我来。” 孙寻和罗海棠跟着吴以羏上楼,吴以羏拿出两件他的近身保镖服让他们换上:“换上,佯装在打牌,陪我下去跳个舞,随后由我发现尸体,你们再趁混乱借机离开。” 吴以羏带着孙寻和罗海棠绕道偏厅返回正厅,坐在角落的桌子佯装打牌喝酒,吴以羏装醉撞上一个服务员:“扶我。去厕所!” 服务员扶着吴以羏进卫生间。突然卫生间传来吴以羏和服务员惊恐的喊叫:“啊……”众人听到连忙跑到洗手间,只见吴以羏坐在地上,吓得两腿发软,苏绍群眼中却只有北野武的尸体:“来人,快来人,把北野先生抬出去。” 众人乱做一团,罗海棠和孙寻趁乱逃离百乐门。苏绍群看着吓得软瘫在地上的吴以羏:“怎么回事?”吴以羏用手擦擦自己额头的汗,前言不搭后语的说着发现尸体的来龙去脉。苏绍群见他吓得不轻,于是派人将吴以羏送回家。 孙寻和罗海棠顺利返回闸北家中。罗海棠抱着一肚子的疑惑:“孙叔,那个人究竟是谁?”孙寻一时也摸不到头脑:“不知,他就是上次救我的照相馆老板,罢了,既然都已脱险,早些休息吧。”孙寻这下更想借着机会去那家照相馆,好好打听一番,此人究竟是谁? 正文 第三章进退 北野武的死在上海一石激起千层浪,曾经三浦洋行经理,被人刺杀于季成林寿宴,发现尸体的人是他干孙吴以羏,一时间所有矛头都指向他们。日本人碍于吴以羏居住在法租界,不好直接拿人审问,只得简单地上门问询,最后日本人在毫无办法的情况下悻悻作罢。 吴以羏自知此次搭救他们,会给自己也惹来数不尽的麻烦,这样更加难以在上海拓展自己的势力。为了有一根保险绳,吴以羏主动找到苏绍群,向他说明闸北区照相馆的开业,并提出无条件把照相馆送给他。 苏绍群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吴以羏因为发现北野的尸体,成为日本人秘密监控的对象,此刻前来送殷勤无非是想自己在日本面前说说好话,放过他。既然如此,苏绍群选择接受吴以羏的照相馆,再次对他进行拉拢,并在侧面答应帮他出面斡旋,还他一个清静日子。 一连数日,日本人原来派出盯梢的人都没有再出现,吴以羏一直好奇当日刺杀之人的身份,又苦于被日本人连续数日跟踪,每日只好更加小心行事,如今他的处境并不乐观,季成林怀恨在心,日本人虎视眈眈,苏绍群更是难分敌我,要在这种情形下,派人调查那两人身份更是不可能。 眼见日本人放松警惕,他决定亲自调查,以免自己相救敌人还浑然不知,酿成大祸。吴以羏借往日查账的由头,避开众人前往闸北秘密调查,他对刺杀之人一无所知,只知他住在闸北。吴以羏刚入闸北不久。 便发觉有人跟踪,吴以羏带人在闸北兜圈子,企图将他们甩掉,谁知,一时失误走进死弄堂,为首的那个男人客气道:“苏先生,我家先生有事请教,还请跟我们走一趟。”敌众我寡,当务之急是拖住时间,趁机逃跑:“好啊,麻烦先生前面带路。” 吴以羏在一众杀手的包围下往公共租界方向走去,孙寻的车行开在公共租界,养家糊口不成问题,但也发不了什么大财。孙寻与吴以羏在街上不期而遇,孙寻发现吴以羏被一帮杀手围着,他们表面上是保镖,实际上是押他去别的地方,孙寻灵机一动,走上前去:“苏老板,好久不见,最近可好?” 吴以羏看出孙寻的用意,企图分散周遭人的注意力:“托您的福一切顺利,最近您生意如何?”说话间把手放到后腰,掏出匕首就朝领头人劈去,只见银色匕首凭空出现,为首之人来不及闪躲,肩膀便被劈伤,鲜红的血液顺着银色的匕首缓缓滴落,其他人都很快掏出武器。 吴以羏自知硬拼不是办法,一个箭步按住他受伤的肩头,只听得他一阵惨叫,银白的刀刃抵在他的脖颈间:“想要他活命吗?让出路来!”为首的人吓得不轻大喊道:“让开!都让开!”吴以羏和孙寻在绑架领头人之后快步离开,确认没有跟踪之后在僻静之处把为首之人打晕。 吴以羏一直好奇孙寻究竟是何人:“你究竟是谁?”孙寻想多谢这位小兄弟的救命之恩:“在下孙寻,一个中国人。”吴以羏见孙寻不愿多说,也就没有勉强,两人在酒馆一待就是半日,从天南聊到地北,从上古军事聊到如今中国形势。 起初孙寻对吴以羏印象有些敌意,他是苏绍群的义子,手握十六铺码头,还在这闸北开起照相馆,这一切都令他觉得吴以羏是个唯利是图,放荡不羁的街头混混,孙寻一直好奇,吴以羏为何三番两次救他于险境:“苏先生,我有一事不明。” 吴以羏心知肚明:“我第一次救你,以为你是被季成林或某个帮会头目盯住的小弟,我救你纯粹只为笼络人心,甚至有心让你成为我的门徒,第二次救你,你和那位海棠兄弟刺杀日本人,当时我就明白,你不是普通人,既然阁下不便透露身份,我也不会勉强,就如你所说,都是中国人,日本人狼子野心,杀杀他们的锐气也好。” 孙寻对吴以羏的心思通透,有勇有谋甚是钦佩:“苏兄弟,多谢谅解。”吴以羏知道这年头为国家抛头颅洒热血的不在少数,至于他自己只想做个一方霸王,有自己的家,可侧面协助,绝不正面上战场:“孙大哥,将来若是有用的到小弟的地方,尽管开口,钱财粮食,**弹药,兄弟我绝不推辞。” 孙寻也不愿勉强,毕竟人各有志,何必强求:“好,哥哥我暂且记下,那日与我一起的兄弟名叫罗海棠,约翰逊宾馆的工作人员,还望兄弟有空多多照拂。”吴以羏很是佩服这位孙大哥的情义,为人忠肝义胆,为国为家是个人物。 吴以羏一方面凭借自己的聪明和义气加上苏绍群的支持,在赌业也混得风生水起,不仅成功兼并了季成林在法租界最大的赌场,更加涉足娱乐业,在法租界成功开设一家新的歌舞厅。 吴以羏在开设赌坊歌厅的同时,不忘在这些场所进行烟土贩卖,这一举动更是让苏绍群挣了个盆满钵满。另一方面也在反追踪租界内的日本人,恐防他们对自己再起杀心,更加严格的审查来往码头的工人,决不允许日本势力渗透,毁掉自己一手一脚打下的江山。 苏绍群让人给吴以羏带话,当日刺杀北野之人已经抓住,克日压赴刑场枪决,吴以羏听到这个消息表面十分庆幸:“终于抓住了,害死小爷了!”背地里却只身前往约翰逊酒店寻找罗海棠,谁知酒店工作人员告知罗海棠前日便被日本人抓走,吴以羏自知一切为时已晚,唯有深夜前去闸北找寻老孙。 吴以羏翻进老孙房中,房子里空无一人,吴以羏才知坏了,他们怕是被法租界巡捕房抓了去,百乐门地处法租界霞飞路,法国人为防止日本人势力过于渗透,私自拿人,吴以羏在打探清楚一切之后,出面前去找寻法租界巡捕房厅长,王化成和季成林渊源匪浅。 王化成看见吴以羏的到来更是客客气气,吴以羏无心与他周旋,随即说明此刻来的缘由:“王厅长,听说杀北野先生的歹徒抓住了?” 王化成为讨好这位新贵,更是将过程详加描述:“谁说不是呢?抓的很是费尽心力啊,日本人在约翰逊酒店发现北野身上的一块金表,一口咬定是约翰逊酒店的人杀的,更是查出当日前去服侍的服务员,那位服务员被我们大刑伺候,扛不住,什么都招了,明日晚上在吴湖口执行枪决,苏先生愿意来观摩吗?” 吴以羏万万没有想到,当日罗海棠在搬运尸体时一是贪心,偷走北野的金表,竟然还敢在酒店里贩售,被日本特工抓个正着,更加想不到他竟是个叛徒:“不必了,杀人有什么看头。多谢王厅长尽心尽力。”吴以羏掏出一包金条递到王化成的手中。 吴以羏回到公馆,迅速安排,明晚行刑,他联系十名新加入的门徒,他们都是生面孔,甚少有人认识,又在做黑市军火买卖的赵天虎处买20把快慢枪和**,当晚他声称自己的身体不适,要在家中休息,谢绝一切访客。 他独自带着十名门徒在去吴湖口必经的,福煦路和贝当路的十字口处设下埋伏,趁着夜色和楼房的掩护打算劫囚,救出孙寻,更想伺机杀了罗海棠,不杀他,他就永远处在危险之中。 夜里十一点,街上的人都渐渐散去,深夜的街道异常安静,囚车果然在他预料之中出现,一声枪响划破上海宁静的夜空,巡捕房从未想过有人劫囚,顿时乱作一团,吴以羏蒙上面,趁着巡捕房的火力被吸引,吴以羏从囚车的侧面爬上驾驶室,将司机杀死,谁料被人发现,巡捕房迅速朝驾驶室开车。 吴以羏顿时被包围在驾驶室,动弹不得,这时那10名门徒当中的五名去到街道另一端形成包夹之势。将法国人紧紧围住,法国人以为对方援军赶到,一时难以抵抗,一个个拔腿就跑。吴以羏将车开到十六铺码头向西不远处的新开河库房,此处是英法华三界接境处,各巡捕房互不相干。 吴以羏用枪抵住罗海棠额头:“还有什么话说?你竟然出卖老孙?他对你多好,处处维护,你竟然恩将仇报。”罗海棠为活命更是不顾一切跪在地上一直磕头,恳求他们放过他,孙寻一时看不过眼心软:“放了他吧。” 吴以羏呵斥孙寻:“放他!姑且不说他究竟知道多少,光是出卖兄弟这一条就够他死一千遍。”吴以羏不顾孙寻反对,一枪打死罗海棠:“孙大哥,这是船票和一笔钱,上海你已然待不下去,出去避避风头,码头有船,速速离开。” 孙寻这下更是无以为报,唯有按照吴以羏的安排连夜坐船离开上海。吴以羏将孙海棠的尸体搬到郊外,随即亲自动手将他掩埋。孙寻被劫的消息在第二日不胫而走,日本人这下更加无从查起,究竟是谁救走孙寻。 吴以羏终日忙于应付日本人,打点生意,不知不觉忽略了一位重要人物。有人获利就有人失势,在大上海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失去控制权等于失去一切。正当季成林一筹莫展的时候,上天给了他一个大好的机会。 1月初,他从王化成处得到一条消息,南京临时政府将会派一位禁烟大使到上海,重点清查租界内的烟土商贩以及码头的烟土生意,大使抵达上海的时间是17日,这次调查采取秘密取证,事后惩治的方式,这位大使来的极其隐蔽,整个上海除了巡捕房的厅长,上海市市长,财政部长之外甚少有人知晓。 季成林知道,报仇的机会来了。虽说他已经渐渐不再插手码头事物,但码头的运作还是按照当年他的方式运行,进货出货的时间地点依然没有变动,吴以羏想在短短半年的时间更新一切交易方式是绝不可能做到。 17日大使张易鹏从吴淞口码头秘密抵沪,开始进行沿街的查访,在一次调查走访中,无意中撞伤一位老者,在送老者去医院之后回到宾馆,在自己的外套口袋中无意发现一张秘密纸条,上书:十六铺码头,明夜进货一船烟土。 这个消息让已经抵达上海秘密走访半月之久还一无所获的他异常兴奋,虽说自己不是林则徐但有意效仿成为一个民国林则徐。得到消息后他第一时间联系吴化成要求派便衣暗中协助调查。 当一切都按照季成林的安排在悄悄进行地时候,吴以羏意外地在政府办公厅得知禁烟大使的到来,此刻的吴以羏没有任何心思再和这群吸血鬼打太极,连忙离开宴会厅,紧急联系在码头帮忙走货的杜桥,命令他用最快的速度把所有烟土趁涨潮时全部投入大海。 杜桥虽不明白吴以羏这么做的用意,但一刻都不敢耽搁,迅速将所有的烟土倒向大海。就在最后一包被投入海中的时候,一群来历不明的游客进到十六铺码头,以参观旅游为由,强行登上货船,把货船里里外外全部检查一遍。 这时杜桥认出当中领头的是巡捕房的队长:“哟,宁队长,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宁队长难堪到极点,张易鹏更是在心里把王化成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一遍,在这种情况下,他只好亮出公函表明自己是南京政府亲任的禁烟大使:“我说这位先生,你家货船怎么是空的呢?难道你们购买的是一船空气吗?” 杜桥赶忙上前作揖解释:“世道不好,货都被海盗劫去,就留下几名船员和这艘空船,生意不好做呀,这下还真没法和东家交代,我也是到这码头才刚刚得知。”张易鹏的人检查的仔细,甚至派人去浅海滩进行搜查,一无所获。 杜桥看出这位禁烟大使的目的,怕是有人告密,否则码头今日到货怎么可能轻易被泄露,他陪着笑脸:“大使您看,您这搜也搜了,砸也砸了,没什么事就……”张易鹏苦无证据,无奈之下只好作罢,带着人离开码头。 杜桥被这动静吓得一身冷汗,如果这一船烟土被抓住,不死也要脱层皮。码头被搜查的消息很快就传到季成林和苏绍群的耳朵里。季成林一看没有抓到证据就转念对此事发难,更是如法炮制,叫来所有股东,要求苏绍群给个说法。 苏绍群这个老狐狸,心中早就跟明镜儿似的,他现在要做的不仅仅是保住码头的控制权,更要趁机拉吴以羏一把,让吴以羏更死心塌地地为自己卖命。吴以羏很快就赶到季公馆,一到大厅便跪在地上:“吴以羏自知判断失误,导致一船烟土被毁,虽说保住各位股东,不必受惩治,但同时也令各位损失一笔花销,特来领罪。” 季成林坐在上座,按捺住自己得意地神色:“既然如此,就按规矩办,来人,拖下去。”苏绍群快步走到吴以羏旁边也跟着跪下:“干爹,是我教导无方,请您看在清儿任劳任怨的份上饶他一命,我愿以性命担保此类事件不会再有,清儿会更加尽心尽力为各位服务。”股东们看见苏绍群不惜用命担保自己的义子,便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为首的汽水公司董事长郑汉卿看见此幕便开口缓缓道:“既然已经知错,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拉下去打200鞭便是。”季成林早就料到杀吴以羏是不可能,但这码头的权利必须收回来:“好,今日便饶你性命,但这码头你是不能再管理,不如就……” 郑汉卿连忙打断道:“其实此次事件本就是个意外,苏清办事一项稳妥,码头在他带领下也是蒸蒸日上,绍群更加是个可靠之人,季老,莫不是您对上次你的人告密被抓之事还在耿耿于怀?伺机报复?” 此话一出,整个大厅都如同炸锅一般,股东们纷纷表示,季成林手下的人不干净,交还给他难保不再出告密事件 ,只一个意外怎能抹杀吴以羏和苏绍群的多番努力。季成林眼看众人倒向一边,无法扭转局面,便依郑汉卿的处理方式,这场风波至此算是渐渐平息。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吴以羏因受罚受重伤,更是躺在病床上下令倾尽全部力量,尽力挽回一船烟土损失。不料自己却着了道,在带领人视察仓库时被人伏击,身边随从全部死于非命,自己也没能逃过毒手,被人打晕。 当他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吴淞口的私人仓库中,仓库是他在获得第一桶金时低价购得,平日里也是一直闲置,他又整日忙于公务,所以很少前去查看。此刻的他被眼前的一切震住,自己的私人仓库里装着满满一仓库的烟土,他又被人绑在仓库的柱子上。 为尽快离开这个仓库,他拼命地解自己的绳子,然而这一切都已为时太晚。很快张易鹏便带人来到仓库,以私自贩卖烟土的罪名,将他逮捕。在监狱中,他第一时间想到害他的人就是季成林,三番五次构害不成,这次索性让我彻底完蛋,吴以羏内心暗暗发誓,他日若能翻身必将季成林五马分尸。 吴以羏被捕,苏绍群更是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他和季成林面和心不和,先前为争夺码头早就撕破了脸皮,求他肯定被回绝,但吴以羏又是自己手下的得力干将,眼睁睁看他去死,更是让他失去左膀右臂。正当他无计可施的时候,季成林竟然派人主动联系苏绍群。 一路上苏绍群都在想这个老不死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季成林见苏绍群便开门见山:“你想救苏清?我可以帮你,但你必须答应我的条件。”苏绍群抬眸打量季成林一番,嘴角露出不经意且难以察觉的笑:“干爹,您这个趁火打劫做的真是漂亮,说吧,什么条件?” 季成林万万没想到苏绍群竟然真的愿意救吴以羏,内心顿时打起鼓:“你把兼并的赌坊交还给我,至于码头和仓库,我早就没了话语权。”苏绍群完全没有料到,这个老头子竟然只要一个赌坊! 季成林不屑地微微一笑:“绍群,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干爹老了,是该退出把世界交给你们年轻人,但你先前那般对我,我动手教训教训你,清儿是个好孩子。”苏绍群为救吴以羏只得答应。这一切都顺利地有些不真实,季成林怎么也想不通究竟是哪里不对。 当晚,吴以羏就被苏绍群接出监狱,在狱中张易鹏对他用刑,让他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苏绍群更是借着让他养伤为由,把他多留在上海一个月。季成林几次三番陷害吴以羏和苏绍群,吴以羏对他早就恨之入骨,这次更是让他险些丢掉性命,待我站起来必然跟你老账新账一起算。 苏绍群来看望吴以羏时更是将为救他答应的条件和盘托出:“清儿,义父这次能救下你是有条件,季成林把赌坊、仓库、码头、船务公司都要回去,义父没办法只好把江上拱手让人,张易鹏定不会轻易放过你,义父的意思是让你暂且离开上海,明日一早,你便坐船去日本,义父早已为你打点好一切,到日本送你去大学读医,将来回来便更加可以大展拳脚。 况且日本人一直对你虎视眈眈,你消失一阵对自己的安全也有保障。”吴以羏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就此断送,更是被踢出局,远赴日本,内心对季成林的恨就加深了几分:“义父,我都懂,清儿愿意,难为你了义父。究竟是谁,如此狠毒,对我下此杀手?” 苏绍群一脸的不舍,更是留下男儿泪:“清儿,将来我一定让你回来,东山再起。此事我也没能摸到头绪,你放心,义父一定追查到底,替你报仇。明日,带上杜桥同去日本,相互间也能有个照应。” 正文 第四章 (1) 初识 在吴以羏眼中的苏绍群,他是一旦遇到危险便拼命撇清关系的人,这两次一反常态的救他,也未必出于真心,第一次为保住码头,第二次唯恐自己受到牵连。坐在前往日本的船上,吴以羏内心就如这海水,惊涛骇浪,棋差一步满盘皆输。 这一切都被杜桥看在眼里,从进入上海滩,吴以羏就成日提防这个,小心那个,没过过一天舒心的日子,如今被迫远走日本,也未必不是好事,希望简单的校园生活能慢慢让他的心回归平静。 杜桥对学校的一切都新奇无比,吴以羏则完全提不起兴趣,面对再次一无所有的境地,他只觉人生失去动力。杜桥为让好兄弟尽快恢复元气,瞒着吴以羏帮他报学医学院,杜桥还有一个小小的私心,他从小希望自己成为一名救死扶伤的大夫。 因为战争,国家内部的情势,中国人在国际上的地位并不高,第一天进入学校进行新生自我介绍时,吴以羏因中国人的身份,受到全班同学无情嘲笑,甚至有人公开辱骂他们是东亚病夫。 话音刚落,吴以羏冲到辱骂那人面前,狠狠地朝他脸上打上一拳,教室瞬间打作一团, 一声清脆甜美的声音打破混乱局面:“都住手。”声音来自一位日本女同学,吴以羏在一片打斗中停住挥舞的拳头,并非所有人都被这甜美的声音吸引,被动手打伤的同学趁机反扑,更是将吴以羏用力撞到地上,他的头磕到桌角,瞬间血流不止。 这位女同学连忙上前查看:“你干什么?为什么在班里斗殴!都住手!通通住手!”吴以羏用手捂着受伤处,坐在地上缓缓抬头,瞧见一位身穿蓝色连衣裙,披肩发,不施粉黛的女孩,他第一次看见这样美,这样纯净的姑娘,在上海滩看惯浓妆艳抹,卖弄风骚。 这位姑娘就如同冬日暖阳,又像夏季烈日,美丽到让人无法挪开视线,又不敢有任何轻薄之心。后来这位姑娘说了什么,他大都不记得,仅记得她白皙细长的手指从额头划过时的悸动。 上次的事件让吴以羏上了震撼的一课,他下定决心要在日本混出名堂,让日本人看看中国男人的血性,奈何一直寻不到出路。杜桥的好言相劝也毫无作用,在没有法子的情况下,他只得硬拉着吴以羏去教室上课。 千般不愿的吴以羏,又不想兄弟担心,抱着整蛊报复的心态去上课。日本人的不友善表现在任何时候,吴以羏动手打的那位又是班长,他的日子不好过是必然,离上课还有30分钟,他们便把教室所有位置占完,摆明不肯他们安心上课。 上次的事件被惩罚,若不是苏绍群与这副校长相识,怕是已然被赶出学校。杜桥不愿再过提心吊胆打打杀杀的日子,想安稳度过这难得的校园时光。吴以羏可能这辈子都想不到上次帮他的姑娘和他是一个专业,更招呼他们在她邻座的两个位子坐下。 姑娘侧头冲他微微一笑,用一口流利的中文进行自我介绍:“同学,你好我叫湘野美绘子。”吴以羏看的入神,感觉世界都在静止,杜桥用胳膊撞他,他这才回过神来:“同学你好,我是苏清。” 湘野美绘子笑着低下头,复而抬头,眼睛更是弯成美轮美奂的明月:“苏清,你的伤没事了吧。”吴以羏下意识地摸了摸额头,一脸尴尬:“没事了,多些相助。”湘野美绘子点点头:“那就好,以后不可再冲动。” 杜桥对于学校的狂热让吴以羏觉得自己不好好地过就像对不起他似的,他更是时常想起那位偶尔有课才会同上的湘野美绘子,每星期她必会坐在第一排,认真听着教授老头讲课,说着他似懂非懂的日语。 杜桥看吴以羏愿意到教室上课,觉得自己的计划有了进展:“以羏,我们去图书馆,上次教授说的我还不太懂。”吴以羏对这些毫无兴趣,按时上课仅是想时常遇到湘野美绘子:“好吧,反正在宿舍也无趣,陪你去。” 吴以羏在图书馆的最角落发现正在埋头苦读的湘野美绘子,双腿不受控制地走过去:“湘野同学,你好,又遇见了。”湘野美绘子被从书中唤醒,露出自己标志性的微笑:“苏同学,是你呀,坐啊。” 她的声音有着无法抵抗的魔力,吴以羏竟安安静静在图书馆坐了半日。湘野美绘子:“苏同学,下个星期三我们有一个阅读日,你若无事愿意过来参加吗?”吴以羏连连点头:“愿意,愿意,湘野同学,谢谢你邀请我。” 湘野美绘子看着眼前这位手足无措的男孩,不禁笑出声:“苏同学,湘野同学,好见外呀,既然都是朋友,你就叫我绘子吧,那就说定,我还有事就先回去。”离开的时候湘野美绘子回头朝吴以羏看了一眼,眼神里充满了不舍又夹杂着下次见面的期待。 吴以羏为参加今天的阅读日精心打扮,更是穿上平时甚少穿的西装,一路心花怒放的赶到现场:“绘子。”湘野美绘子听见背后有人叫她,迫不及待的转身:“苏清,这边,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吴以羏不好意思地摸摸头:“不是很熟悉路,这才晚到。” 原来读书日就是听一些同学交流心得,明明如此无趣的一场活动,却因为坐在湘野美绘子的身旁而显得不再无趣,第一次吴以羏确定自己的感情,不是逢场作戏,更不是敷衍消遣,是真真实实地心动,这般吵闹的环境都能听见自己澎湃的心跳。 吴以羏鼓足了勇气,轻轻地拉上了湘野美绘子的手。湘野美绘子红着脸抬头看着这位英俊中国男孩的侧颜,心里有着说不出的甜蜜。 老人常说缘分天注定,这世界必有让你心动情动的那个人。吴以羏就这么没有预期地爱上湘野美绘子。他们每个星期都会去图书馆复习功课,湘野美绘子更是耐心地教着他日语,辅导功课。休息日时,吴以羏更是挖空心思地给湘野美绘子各式各样惊喜。 吴以羏收到来自上海电报,电报上书:吾子离家已一载有余,奈何为父不济,而今局势动荡,义父更是渐觉力不足,唯有静待时机。离开上海时,苏绍群承诺,不出一年必让他重返上海,现如今都已成为废话,回国之路遥遥无期。 吴以羏更是怒极,将电报撕得粉碎。湘野美绘子从未见吴以羏如此气大,上前安慰:“可有事发生?”吴以羏颓废坐在道路旁:“我来自上海,当日因得罪权贵被义父送来此地避难,本想一年便可回国,谁知此刻却已成遥遥无期。” 异国他乡,何时可归。湘野美绘子心疼地握着吴以羏的手,将头轻轻依在他肩上:“世事无常,何苦执着往事,耿耿于怀,我总觉你受万般心酸才无奈栖身于此,往后的日子我都愿陪你,生死都愿随你去。”面对情深义重的湘野美绘子,他强迫自己不再去计较往事,过去就如东流水,唯有把握当下。 湘野美绘子是那样明媚温柔,纯净如水的女子。吴以羏不禁一次好奇:“绘子,你的家是怎样的?”提到家,湘野美绘子一脸幸福的洋溢,滔滔不绝地介绍起自己的家族。原来她是湘野三郎的二女儿,兄长名唤湘野智。 她出生在一个士家大族,历经日本四次更迭而屹立不倒,更是日本经济界支柱,虽不曾为官在野,却也是举足轻重的人物,她自小被父亲母亲兄长呵护长大,更是湘野家大小姐。 她曾告诉吴以羏,在她的世界中,战争罪恶万分,医术可抚平人们身体上的伤痛,也可慢慢抚平心灵创伤,不论国界,民族,都应太平度日,安享生活,而不是互相厮杀,民不聊生。她最大的愿望是治愈所有因战争而受伤的灵魂,只可惜,她第一个就要治愈的是自己的爱人。 国内局势瞬息万变,国外华人为支持国内战斗纷纷响应。日本关东军不顾条约,强行进攻东三省,引起国内外华人的愤慨。在东京,华人学生日日游行示威喊着:打倒日本帝国主义,还我东三省,日本人滚出中国的口号。 到东京已有两年,在这个国度吴以羏深深感悟到,有国才有家,有国才有自身的重要性,身为一个中国人时常受到欺凌,被辱骂为东亚病夫,更是受尽各国人白眼。在这支游行队伍中有着吴以羏的身影,两年的校园生活渐渐褪去市井瘪三的气息,变得像个学生,更加像个读书人。日本警察对游行队伍采取武力镇压,不顾人道当街枪杀游行学生。 一声枪响,领头的一位中国学生应声倒下,学生仅有惊慌四散逃跑,慌乱的人群冲散他和杜桥,在寻找无果的形势下,吴以羏只好尽快逃离。此时他看见为首的女学生被日本兵追的退无可退,眼见要被欺辱,吴以羏用日语大喊:“快来啊,这有一个带头学生。” 吴以羏拉起姑娘的手飞速逃离现场,跑到一处隐蔽的巷道:“姑娘,你没事吧。”那位姑娘一脸的不可置信:“你是中国人?” 吴以羏觉得可笑,若不是中国人,何苦冒险救你:“当然,我叫苏清,医学系的,你呢?”姑娘仔仔细细地把吴以羏瞧了一番,目光中不时露出赞许:“陈辰,经济系。”吴以羏小心翼翼查看四周,确认并无警察,大摇大摆地带着陈辰离开窄巷。 正文 第四章 (2)错过 吴以羏总觉近日陈辰在他眼前晃得多了些,经济系的学生,闲来无事往医学系跑的似乎特别勤。起初,吴以羏怀疑此人是上海派来的杀手,季成林一直耿耿于怀,便索性在他放松警提时,安排人与他巧遇,伺机将他置于死地,出于生命安全,吴以羏让杜桥跟踪她,谁料陈辰的目标并不是他。 湘野美绘子依然每日都会与他一同漫步校园,夜晚的校园异常宁静,时间的强大在于对人心的改变,在它面前任何人都无能为力,由得它安排放弃。日本平静度日,使得吴以羏渐渐平息少年志气,平添几分家国情怀,湘野美绘子终日陪伴,更让这个往日跋扈嚣张,锱铢必较的少年渐渐温柔起来,柔软了脾性更惊艳了他的时光。 正当他们十指紧握,静静漫步在校园的林荫小道时,一道黑影从眼前闪过,吴以羏瞧了个真切,是陈辰!唯恐她会伤害绘子,杜桥的出现更是让吴以羏渐渐感觉危险降临:“杜桥,帮我送绘子回宿舍。”吴以羏担心绘子看出端倪:“绘子,我突然想到有事还没办,暂且先让杜桥送你回去。” 湘野美绘子担心难道有人对吴以羏不利?他从未让他人送我回宿舍:“可是出事了?”吴以羏摸摸绘子的头,替她理了理耳边的碎发:“没事,教授交代我帮忙他翻译中文著作,你先回去吧。”杜桥更是在旁边帮腔道:“瞧我这记性!真是,你快去吧,教授找你半天了。”湘野美绘子看两人口径一致便没有多想,跟随杜桥回到宿舍。 吴以羏暗暗记下陈辰的方向,顺着校园最偏僻的道路寻去,发现陈辰竟然来到医学系的实验教室,如果吴以羏不曾记错,今日实验室值班的是川雄教授,一个在生物化学医疗颇有建树的著名医生。 只见陈辰靠近川雄的身后,川雄似乎有所察觉转山看见陈辰:“同学你有什么事吗?”陈辰迅速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朝川雄刺去,川雄躲闪开来,双方迅速扭打在一起,只见川雄一脚将陈辰踢开,转身要逃,陈辰举起匕首飞快的跑过去将川雄扑倒,用尽全力要将匕首插进北泽胸膛,奈何女人的力气不如男人,再次被北泽逃脱。 吴以羏终于明白陈辰多日出现医学系的原由,是刺杀川雄!面对家国吴以羏选择帮助,他破门而入大喊:“什么人?”川雄早已被吓得慌不择路:“苏清,她,她,她要杀我。”吴以羏佯装关心:“川雄老师,您没事吧。”说着拿出事先准备防身的尖刀,一刀划破脖颈,川雄当场致命。 陈辰面对这一切都不敢相信是真是的:“苏清,你!”吴以羏对陈辰的身份也猜到七八分:“你是谁,我不管,快逃。”说罢,两人迅速离了实验楼。一路逃到校外还在营业的西餐厅,先前吴以羏派杜桥跟踪,陈辰更是机警到多次甩开杜桥,如此高明的反跟踪怎可能是普通人所具备的能力:“说吧,为何要杀川雄。” 陈辰更加确定自己的想法:“你认为呢?”吴以羏对她的身份实在不感兴趣,即使猜到,也不愿搅入迷局:“既然如此,今日之事,我权当不知,帮你也仅仅是看在你我是同胞的面子上。” 吴以羏回到宿舍一夜无眠,北泽身亡,不知明天要面对的是什么腥风血雨。砰砰砰,“开门,苏清在吗?”杜桥被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吵醒:“什么人?”一行人冲进宿舍:“苏清,我们现在怀疑川雄教授的死与你有关,带走。” 杜桥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川雄死了!以羏杀的?杜桥拦着警察:“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与苏清有关。” 警察拿出吴以羏随身携带的手表,吴以羏看见手表才想起,昨天打斗中不小心遗失手表,这块表是上海货,每块表都有登记。杜桥被手表的出现吓得说不出话来。吴以羏交代杜桥去找湘野美绘子,或许她有办法就他。 湘野美绘子得知吴以羏被以刺杀川雄被警察带走当场怔住,杜桥没头没尾说着事情经过,湘野美绘子此时如果慌乱,吴以羏定会死在狱中,当务之急不是去追究事情的真假,而是想办法搭救吴以羏,她拨通远在上海出差工作父亲的电话,向父亲说明缘由,湘野三郎向来疼爱这个宝贝女儿,更是舍不得女儿如此伤心,便拨通了、自己校友土肥原贤二电话,请求他搭救吴以羏。 土肥原贤二早在第一时间得知此事,但碍于老友的面子,口头答应询问调查,还原事情的真相。川雄遇刺被杀,在日本军部引起极大的震动,军部派土肥原贤二调查,杀无赦。陈辰在得知吴以羏被抓,更是发动全校华人同学在校长室前抗议,要求公正处理,还原事情真相,释放吴以羏。 湘野美绘子为救吴以羏只身前往去见土肥原贤二:“土肥原阁下,苏清是我的恋人,当晚他是和我在实验室一起做实验,我们离开时川雄教授还活着,我们还曾去打过招呼,可能是那时手表掉落的,被教授捡到。”土肥原贤二面对这种说辞完全不信:“为何手表掉落的时间如此巧合?” 众所周知,土肥原贤二是日本军部的老牌特工,疑心之重:“手表带子早在先前就已松落,甚至遗失过一次,此表为上海中国产,日本没有零件可修理。” 土肥原贤二面对湘野美绘子的对答如流,出乎意料,原来当年跟在屁股后面喊着叔叔的小女孩,早已长成处变不惊云淡风轻的美丽姑娘:“既然如此,人你就带回去吧。” 湘野美绘子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般顺利,土肥原贤二不仅没有为难她,反而轻松放人,一切都太过容易,湘野美绘子的内心有着一丝不详的气息。 湘野美绘子对此事并没有深究,也没有质问人是不是吴以羏杀的,吴以羏发现自己的恋人有着一丝丝的不寻常,但又说不出是何不寻常,难道是一切太过容易,对方还有后手?吴以羏在狱中被人上大刑,湘野美绘子更是寸步不离地照顾着他,面对恋人的以身犯险,吴以羏的内心受着愧疚的折磨,每次想说明实情,绘子也总是逃避,仿佛害怕知道人就是他所杀。 那晚上的惊心动魄时至今日都难以忘却,虽说往日在上海呼风唤雨,但动手杀人还是头一次。吴以羏被一阵嘈杂吵醒,看见桌上有一封信,一看封面字迹吴以羏就知道是绘子笔记,上书:对不起,原谅我,我爱你。 吴以羏早就该想到,事情不可能这么轻易地解决,吴以羏从宿舍狂奔出门,去了他们常去的小店,图书馆,那条林荫道,包括绘子曾经提过的每一个她喜欢的地方,她就如人间蒸发一般,一夜之间音信全无,难道是他的家庭反对,被强行带回家,不死心的吴以羏站在绘子楼下等她。 等来的确实绘子室友告诉他,绘子失踪,一夜之间宿舍的一切都被清空,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吴以羏不信,去教导处查阅资料,没有此人,难道绘子是假的,不存在的?不可能!不可能!杜桥,去找杜桥,他疯狂地质问杜桥,绘子是不是真实存在过他的生活,杜桥以为吴以羏疯了,从杜桥处得到的答案是。 一连七日吴以羏都在疯狂地寻找着绘子,然而依旧查无此人,甚至曾经与她交好的同学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在宿舍楼下守了整整一个月,没有她,哪里都没有她,除了那封信,除了那九个字,她就这样从他的世界消失,不留下任何痕迹。 终于,吴以羏接受绘子消失的这个事实,一切都归零,生活仿佛回到刚到日本时的迷茫,然而此次不是迷茫是痛苦,因为绘子真的真是的存在在他的回忆里,走进过他的生活。 绘子走后,吴以羏更如行尸走肉一般,不再一如既往上课,终日流连舞厅酒馆买醉,更是时常在街上大打出手,常常满身是伤被人抬回学校,面对这样的吴以羏,杜桥下定决心要让他振作,杜桥终于忍无可忍。 拉着吴以羏上天台:“苏清,你可不可以清醒一点!绘子为了救你,只身犯险,如今你安然无恙,她只是走了,只不过是走了,又不是死了,你能不能清醒点!不要像个废人一样,我曾经认识的吴以羏到哪里去了?那个血性的男人到哪里去了,你给我清醒!醒过来!”吴以羏依旧一副不死不活的样子,不回应,不说话,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废物!杜桥将他拉到楼的最边缘:“你是想死是吗?我们曾经说过此生都是兄弟生死与共,要死!我陪你!” 楼下已经聚集很多学生,陈辰看见楼顶上是吴以羏,便不顾一切地冲上去:“杜桥,你放开他。”杜桥回头看见陈辰:“陈辰,是你?那晚究竟为什么?问什么以羏被刑讯逼供,为什么绘子不辞而别。”陈辰瞬间怔在原地:“湘野美绘子走了?那苏清……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放开他,我慢慢解释给你听。” 吴以羏被杜桥拉上来之前,早已喝得烂醉,看见陈辰,恍惚看见绘子的身影,冲上去紧紧搂住了陈辰:“你回来了?你去哪里了?我好想你。”此时的吴以羏脆弱地像个无助的孩子,抱着陈辰痛哭流涕,陈辰终于明白,吴以羏爱的多深,伤的就多痛。 终于吴以羏相信失去绘子的事实,他不只一次怪自己,为何要做那么做,绘子为救他,究竟答应什么条件,吴以羏的悔不当初,然一起都不可挽回,失去的一切不可能复原。“以羏,你在这里啊。”顺着声音他看到陈辰:“是你啊,有事吗?” 这段日子陈辰一直伴他左右,鼓励他,陪他走过最艰难时光。陈辰仔细地看着他的眉目,刀削似的脸庞,说话时会轻轻微呡的嘴唇,笑起来上扬的眉毛,疑惑时微微蹙起的眉心,更加坚定自己的心:“以羏。” 她轻轻唤了一声,吴以羏一脸疑惑:“怎么了?”陈辰终于鼓了自己的勇气,这一次她要握着他的手,走到时间的尽头:“以羏,我们在一起吧。” 吴以羏听到这句话时,浅浅一笑:“多谢抬爱,人这一生或许不会只有一次真爱,但我的爱,我的心早就随着绘子的离去而离去,我相信我们仅是知己,挚交。”陈辰早就料到会被拒绝,她不在说活,安静地陪着吴以羏在海边坐着,仿佛海的那头存在着他的爱人湘野美绘子。 正文 第四章 (3) 重头开始 时间不多了,陈辰必须抓紧时间渗透,吴以羏拥有准确判断,聪明头脑,加之复杂的背景,他是成为卧底的不二人选。这些日子,吴以羏发现陈辰时不时会向他宣扬共产主义,马克思思想,中国局势之复杂,吴以羏对她的身份渐渐有些怀疑,每每相问都仅是回答她是一个中国人。 陈辰十分清楚现在的斗争形势,上海地下组织需要一个背景复杂,可打入敌人内部的同志,面对组织给的压力,眼见吴以羏渐渐放下绘子离开之事,是时候向他表明身份:“以羏。”吴以羏预感陈辰要向他说些什么:“怎么了?” 陈辰郑重其事地:“我是中国共产党驻日本地下工作者,我现在诚挚邀请你加入我党。”吴以羏对于她的身份也猜到了七八分,但听到她亲口承认依然有些震惊:“为何是我?”陈辰不想隐瞒:“你第一次救我,我就发觉你有特工潜质,我相信你有一颗爱国心,肯为信仰抛头颅洒热血。” 这一点,陈辰到时说到吴以羏心坎里,在日本流浪三年多,多次看见华人受辱,地位低下,凭拳头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有胜利,只有站起来,中国人民才有希望,才能真真正正在国际上抬头做人:“好,我答应你。” 陈辰完全没有预想到这一切这般顺利:“好,明天晚上,我们有行动,营救一位被日本军部残害的共产国际同盟,到时你务必参加,这是你入党考验。” 东京郊区,这里的一家旅馆是我党在东京联络点。陈辰领着吴以羏,打开层层机关,吴以羏看见的是三个男人,经陈辰介绍,他们分别是,组长老余,副组长简飞,情报员曾辉,上海地下组织特派员老孙,陈辰是联络员。 吴以羏怎么也没能想到,竟然在日本重遇孙寻:“孙大哥!真的是你?”孙寻也万万想不到,吴以羏也来了日本:“苏兄弟,好久不见了啊。”两人热情的拥抱了一下,他乡遇故知,这是吴以羏来日本这几年遇到少之又少的惊喜。 虽说孙寻和吴以羏时旧交,但老余对他依旧并不友好:“接下来我们布置任务,先前已经探查过,日本人会派出四个分队押解,沿福田通路转神田町路,将同志压去刑场,这中间有一处十字路口,周围车流量较大,我们在此处伏击,只要救到人马上撤,他们到达时间大约是在晚上8.30分左右,现在出发去事先埋伏好的地点进行等待,老孙在预定地点接应,这次行动只许成功不许失败,这位同志身上有重要情报。” 晚8.45,押解的囚车果然来到,只是原先的四个分队押解,此刻却只有两个分队,吴以羏觉得事有蹊跷,希望老余暂时放弃行动,老余一再坚持,不论车上是谁,就算死也要确认清楚,如果是我们的人,错失良机,谁都负不起这个责任。 老余一声令下:“开枪。”刹那间枪响声,人们奔逃的哭喊声混作一片,吴以羏按照原定计划,在队友掩护下前去囚车营救,谁料车是空的,根本没人,街面上日本兵瞬间增多,老余带领的队友在敌人猛烈的火力下渐渐不敌,同志一个接着一个地在吴以羏身边倒下。 吴以羏仿佛看见了修罗地狱,每一个日本兵都是死神,拿着死神的镰刀,一刀一刀向他们砍下。简飞随即明白中计了,朝着吴以羏陈辰老余大喊:“你们快走!我和曾辉殿后。”说着他和曾辉点燃了事先绑在身上的炸弹,朝着街道伤的日本兵跑去。 陈辰大喊:“不要!不要去!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老余看着自己的同志不惜牺牲性命也要保护他们的平安,一下狠心拉着陈辰和吴以羏消失在夜色中。嘭的两声,炸弹响了,吴以羏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起。 曾辉和简飞瞬间被炸得粉碎,血迹喷薄而出,附近的日本人全都四散逃跑,却也没能来得及,一个个在爆炸声中应声倒地,有些甚至还没来得及喊声救命。吴以羏看着为了信仰去牺牲,为了保护他们撤退的同志,内心的敬意油然而生。 老余反复确认着,究竟是何处出了纰漏,为何会被埋伏,为何会是个陷阱,我的同志不能白白牺牲,老余看向吴以羏,举起枪,将枪抵住他的额头:“是你!是你出卖了我们,你是不是因为你的日本恋人,才出卖我们!你说!你说呀!”此时的老余眼神胀红失去理智。陈辰被这一幕惊住:“老余,你把枪放下,不会是吴以羏,不会是他。” 吴以羏听见老余提起绘子,眼底的悲伤一闪而过,取而代之是坚定地眼神:“我直到行动前两小时,才得知你们的计划、路线,这两个小时我一直和你在一起,如果是我,我通过什么渠道把消息传递出去,我又是如何在你的眼皮子底下传递的情报?” 吴以羏的反问让老余没了说辞:“如果不是你,是谁?不是你,是谁!你说!”失控的老余让陈辰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吴以羏更是因为平白受冤得怒火中烧,抬起手握住老余抵在额头的枪,怒喊:“你开枪啊!你为你的兄弟报仇!你开枪啊!” 孙寻有意夺下老余的枪,却被吴以羏用手生生挡了回去,孙寻有些急:“苏兄弟不会是出卖同胞兄弟之人!老余,你冷静点!”老余的手迟迟没能按下扳机,陈辰眼见这一幕,生怕老余真的把吴以羏打死,心里充满恐惧:“老余,你不能开枪!不能!” 吴以羏冲着陈辰大喊:“你住嘴!开枪!开枪啊!”砰砰砰,寂静的夜空划出三声枪响,吴以羏做好准备,也许这一世就此别过,然而老余并没有朝他开枪,而是朝向天空连开三枪,跪在地上悲戚的怒号:“啊……” 经过多番打听才知,其实那位共产国际的同志,早就不敌酷刑死在狱中,战斗在监狱的同志也因为企图营救而暴露身份,被当场击毙。日本军部一手导演这出悲剧,假借押解为名,打击地下组织为实。 这次东京地下组织损失惨重,上头决定要将我们暂时调离东京,调到上海,加入上海地下组织,进行敌后战斗。”老余自始至终都明白有战斗就会有牺牲,“吴以羏同志,欢迎你正式加入,上次的事是我对不住你。” 吴以羏虽说早就想回上海,但始终少一个正大光明回到上海的由头。不知是老天的成全还是命运的玩笑,吴以羏接到了苏绍群召他回上海的急电。陈辰和老余会先行动身,吴以羏和杜桥按照苏绍群的安排,在参加完毕业典礼后再行回国。 终于,要回上海了,吴以羏分不清自己是舍得还是舍不得,四年,整整四年,他在东京流浪整整四年,两年前绘子的离开让吴以羏痛不欲生,两年后他会了自己的信仰选择回国,面对前尘往事。 吴以羏平静地站在海边,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八苦轮回,何曾真正逃脱命运的安排。吴以羏决定把对绘子的爱就此长埋心底,惟愿绘子现世安稳。陈辰悄悄地跟在吴以羏身后,静静地看着他将那封泛黄的诀别信撕得粉碎,洒向大海,他放下了,或者愿意重新开始:“以羏,有些人终究要走。”吴以羏侧头淡淡看了一眼陈辰:“往事已矣,就让它随风散去吧。” 吴以羏一直忙于进一步了解组织,待吴以羏回过神来,才发现杜大哥已经三日不曾看见,不可能,他从不会夜不归宿,而且一连三日,难道出去寻我了?吴以羏抱着忐忑的心情从早等到晚,一直等到深夜,都不曾看见杜桥归来,他明白,杜桥出事了。 吴以羏找到陈辰商量,发动了所有的人去寻找杜桥,又找了整整三日音讯全无。突然电话响起,电话那头传来陌生的声音,原来是他将杜桥绑去,电话那头传来阴冷恐怖的声音:“想让他活命,你亲自到码头来。” 杜桥放下电话拿起枪就要赶往码头,陈辰拦住吴以羏:“你冷静点,我去通知老余,让他们赶去支援,不论发生什么情况,都不可轻举妄动。”杜桥被那人打成重伤,腿被打断,浑身是血,看见受尽折磨的兄弟,吴以羏掏出枪对准绑架者:“你是谁?为什么要害我们!” 只见那人舔了舔刀刃,随即把刀放在了杜桥的脖子上:“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松本润啊,班里最不起眼的人。”松本润!吴以羏迅速在脑中搜索这与他的一切,根本毫无瓜葛:“为什么要绑架杜桥?”松本润已经癫狂,将声调提高八度:“你还记得那日游行你错手打死的警察吗?他是我哥哥!我就只剩这么一个亲人,他却被你打成重伤不治身亡!我现在要你血债血偿!” 吴以羏适才想起,那日为救人错手打伤的警察:“那是意外,我没曾想他会死,你先冷静,放了杜桥,你的目标是我,我愿意换他。”松本润根本不听,疯了似的怒喊着:“我也要你尝尝失去唯一亲人的滋味。”眼看松本润的刀划向杜桥的脖颈。 吴以羏大喊:“不!要!”松本润此时却重重摔倒在地,血汩汩流出,原来老余早已悄悄靠近,就在松本润不备时一枪毙命。杜桥的伤一躺就是月余,期间多次受到苏绍群的电报,称他急需人才。 吴以羏说明杜桥意外受伤,需要养伤,苏绍群这才多宽限归国时间。杜桥知道以羏已经不再是那个只为自己的以羏:“我想留在日本,不想回去了。”吴以羏没有多说,任由杜桥选择自己的人生。 老余和孙寻趁着夜色来到事先约定的接头地点:“苏清,组织决定将我们整只分队全部调回上海,由孙寻任组长,我和陈辰联络员,回到上海后,我们将会整编事先老孙撤下后组织补进的地下活动小组。 你的主要任务是取得现任76号主任万林的信任,打消76号对你的怀疑,进一步接近上海日本特高课,从他们手上套取重要的战略信息。”吴以羏此次义无反顾,有国才有家,为了将来战事结束,天下太平之后可不顾一切去寻找绘子,他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杜桥心里很清楚这次吴以羏的选择,吴以羏是一个民族自尊心很强的人,他不会任由自己的国家被人这样欺辱,泱泱大国,在国际上毫无地位,中国人的合法权益得不到任何保护。杜桥知道除了曲线救国还有医术救国,他决定留在日本,完成学业,精进医术。 有朝一日重返祖国,在前线做一名战地医生,为浴血奋战的斗士们带去医疗的帮助,用尽全力为国家尽一份心力。杜桥来到吴以羏常和绘子约会的海边,看见他的身影,时光就如倒回到当年的青水镇,那时迷惘的少年。 如今已经成为意气风发的国之栋梁,唯一遗憾的,就是他最爱的人,一夜之间人间蒸发,拥有变失去,或许人生就是那么喜欢开玩笑,命运冥冥之中安排他们相遇,又再残忍中将他们生生分离。 杜桥走到吴以羏身边,从口袋中掏出一根烟,打火机的火光微微照亮杜桥的脸,他宽慰道:“怎么?还在想绘子?”吴以羏望着海面出神道:“大哥,你说她死不是有什么苦衷,所以才不辞而别?” 杜桥拍拍吴以羏的肩膀道:“兄弟,不是大哥泼你冷水,你和她之间隔着的不仅仅是一个民族,还有国仇。” 吴以羏又何尝不明白这一切,然而他就是不死心,从开始到现在,从未想过彼此之间的隔着的那道银河,他甚至自私的想过带绘子私奔,然后这一切到头来,都成了空想,剩下的只有自己一人,独对未来种种磨难。 陈辰和老余很是担心吴以羏的状态,回国之期将近,他对于老余的培训一直心不在焉,组织的组成、规矩,没有一句听进去。陈辰带吴以羏重返校园,陪他走在他曾和绘子一起走过的校园小路。 吴以羏对这一行为很是好奇,不解问道:“陈辰你什么意思?”陈辰抬眼看着吴以羏,自从绘子离开,他便终日闷闷不乐,本就有的抬头纹,在这段时日变得越来越深,陈辰不禁抬手去抚摸吴以羏的额头,吴以羏本能地轻轻向后退了一步,绘子摇摇头道:“这是一个告别仪式,接下来的日子,我会陪你,走过你们曾经一起取得每一个地方,陪你去,绘子喜欢的每一家餐厅、咖啡馆。” 吴以羏在心里对陈辰很是愧疚,她是他的介绍人,更是他的知己,在绘子离开的这段时间,陈辰对他无微不至的照顾,帮助他一步一步站起来,然而吴以羏的心已经有人,他的心只有那么大,绘子已经占了满满当当,再无其他多余的位置,给另一个人。 吴以羏抱歉道:“对不起,绘子,我”陈辰不禁眼眶湿润道:“你说什么?我不是绘子。”吴以羏适才看清眼前的人,他那么多的抱歉,却在开口的一瞬间,伤她最深。吴以羏和陈辰再没有多说一句,两人只是静静地并肩一起走过他和绘子曾经的路。 这些日子的忙碌,让吴以羏一直没有时间好好和孙寻叙旧,明日就要登船离开日本,杜桥也重返学校继续学习。吴以羏拿着两瓶酒,敲开孙寻的门道:“孙大哥,有时间吗?”孙寻也很久没有见这个救命恩人了,一时兴起便答应呸吴以羏喝酒,一醉方休。 吴以羏问道:“孙大哥,当年你离开上海之后都辗转去了哪里?”孙寻答道:“当年暴露之后,我便背上寻找组织,一路辗转得以重返延安,我在年轻的时候,曾经在日本待过几年,做过几年苦工,后来跟着船队回国,加入组织。 正因为我有这个背景,组织才将我派到东京,协助老余的工作。对了,你呢?怎么会在日本?当年的事,是个什么结果?”吴以羏替孙寻斟了一杯酒,缓缓道:“当年我救了你之后,便被日本人文化,碍于我当时的身份,本来没什么事,奈何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被人下了一个圈套,义父不得已将我送来日本避难。” 孙寻总觉他们之间很有缘,隔着大海,两人都能再次重逢。吴以羏眼神不禁跑到窗外,离开日本是他日想夜盼的事,当年的不得已,如今留下的都是遗憾。吴以羏的伤感,孙寻都看在眼里道:“以羏,很多事情不得不放弃,今后的日子还有很多艰险任务等着你。”吴以羏拍拍孙寻的肩膀,示意他放心,他会将这份想念、遗憾、不舍长埋心底。 正文 第五章(1)危机四伏 苏绍群早早在码头摆起迎接队伍,欢迎他这位留日多年的义子回归上海。吴以羏也早早想好一套说辞,然而这套说辞却没能用上,前来迎接他的不过是苏绍群手下的一些小混混。司机小心伺候着这位少主往刚刚正式挂牌的76号方向一路行驶。 早前就听说上海陷落,如今沦为孤岛,却不料日本人更是为了进一步侵略中华,利用上海这个形势复杂的城市打起特工战,此次回国,担任组织交付的重担,能否活着重见绘子都成了一个奢望。吴以羏发现司机不是往苏公馆方向:“不是回去看母亲吗?” 司机连忙解释道:“先生交代接您去工作的地方,稍后回家。”吴以羏不再搭理这个司机,如今一步一步走进敌方,更是要谨言慎行,稍有放松就会带来灭顶之灾。 一行人驱车来到让全上海人都闻风丧胆的极斯菲尔路76号,走进76号,吴以羏把76号周围仔仔细细地观察一番,76号地理位置特殊,四周围墙高大,一双大铁门看护着76号的门户。 门外是一条马路,出入之人均需持有通行证,证件上都有姓名、号码,每张证件必须粘有个人的照片,门口的岗位轮班换守,大门打开是一条通道,尽头是古典派楼式二门,门边上均架设俩挺轻机枪,门内是办公区,门口警卫均持有相簿,进出之人必须经过对比,确认无误后才可进入,如持有武器,均暂存传达室,出来时再行发还。 吴以羏终于明白,为何76号从成立到正式挂牌,军统的人多次刺杀苏绍群却不得手,如此严密的安保,怎可能轻易得手。苏绍群至今未能露面,究竟是何用意,接待的人只是将他带入办公室的等候区,便不再有人过问他这位苏大少爷,正疑惑间一位长相姣好的人进入了吴以羏的视线:“你好,小苏先生,我是苏先生的秘书,程华,苏先生刚开完会,这才得空见您。” 吴以羏依旧摆出一副高傲轻佻的模样,楼梯口处是一道铁栅栏门,门口有便衣特务警戒,不经允许是不可入内,任何人不许上楼,程华说明身份之后,领着吴以羏来到苏绍群的办公室门口,程华循例在门外说明来由。 苏绍群抽着烟:“清儿,在日本这些年还好吗?”短短几年光景,苏绍群似乎老了不少,但依旧是个老狐狸:“托义父的福,还不错。”苏绍群不再跟吴以羏拐弯抹角:“义父的亲生儿子被特工杀害,就在你离开上海不久,义父年纪大了,此次召你回来,希望你可以辅佐义父,管理76号。” 吴以羏一脸悲痛,向苏绍群行了大礼:“义父,节哀,清儿愿意。”苏绍群明白,吴以羏虽不是亲生,但也在身边多年,总比外人来得强:“好好好,稍后司机会送你去特高课,特高课课长要见你,明日便来上班吧。” 日本老派间谍土肥原贤二在离开上海前,一手建立特高课,这位上海日本特高课课长一直是个谜,身份成谜,容貌成谜,初接手特高课便挖出军统埋在特高课的全部眼线,导致军统损失惨重,这位手段决绝狠辣的课长究竟是何人物,特高课接待人员显得十分热情:“你好,您是小苏先生吧,我是山口泓杉,特高课接待处处长,欢迎您。” 吴以羏正眼都没看山口泓杉一眼,更加故意忽视他伸出的手,山口泓杉并不在意,一路引领吴以羏来到会客室门口:“长官,小苏先生到了。”门内传来清幽的女人声音,这声音在吴以羏耳中似曾相识,吴以羏的心仿佛被一只手紧紧楸住不能呼吸,不可能,不可能,吴以羏打开门的那一瞬间,看见一张清美的脸,是她,是湘野美绘子,吴以羏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脸孔,也更加没想到此生他们已站在敌对面。 他垂在腿边双手紧紧握拳,眼神直勾勾看着坐在椅子上的女人,喉结微微耸动,不知不觉间眼眶泛红,吴以羏抑制住自己万般情绪走上前去用微微颤抖的声音做着简短的自我介绍:“你好,湘野课长,我是苏清。” 湘野美绘子,在得知吴以羏是苏绍群义子,即将回来上海接任76号处长时,早就想好千万个理由,千万个借口,去跟他解释当年的不辞而别,当人慢慢走到眼前时,她的心就像被千万根细细的针一点一点扎着,总以为自己再见时会控制住,然而泪水早已在他进门前悄悄爬上眼眶。 面前的男人她深深爱着,他瘦了,面庞越发坚毅,脸上也有着微微的胡茬,眼神也一如既往的清亮,他向来最爱干净,连日赶路让他来不及梳洗干净。看着眼前熟悉而陌生的恋人,至少在吴以羏心中,她还是自己最爱的女人,她依旧是自己的恋人。 房间的空气瞬间降至冰点,一个站着,一个坐着,目光汇集之处勾起过往点滴恩怨爱恨,绘子最先打破僵局:“坐,坐吧,小苏先生。”吴以羏极力控制自己即将失控的情绪,他想问她,为何不辞而别,更想马上带她离开,远离这是非之地,然而他不能,唯有结束战争,他们才有重头开始的机会:“湘野课长,这么急着见属下,可是有事?” 绘子从未想过他们之间再见会是这般场景:“无事,单纯想见见你苏处长。”吴以羏突然站起身,走到绘子跟前:“见到了,走了。”绘子凝视着吴以羏的背影,仿佛遇见他们的结局一般,彼此之间虽隔短短数步,却早已远隔一世光景。嘭,会客室的大门被重重关上。 眼光中的眼泪终于无声无息落下,绘子不顾一切地冲出办公室,留下来,求求你留下来,对不起,请原谅我,再爱我好吗?我好累。办公室对绘子失态的出现都异常惊讶,绘子适才回过神来,一切都太晚,早已回不去。 山口泓杉站在角落里,朝吴以羏的方向带着戏谑的看了一眼,复而看看绘子,嘴角扬起一丝诡异的微笑。 吴以羏靠着苏绍群76号副主任的面子,当着个表面风光,毫无实权的处长,特务每日的盯梢更是从未少过,如今的吴以羏陷入极其被动局面,必须主动出击,否则工作无法开展。 正在他一筹莫展之际,桌上电话响起:“苏处长吗?我是万主任,到我这里来一下。”还未等他回答,电话那头就匆匆断线。万林?会一会他也好。在76号人的眼里,他就是苏少爷,高傲自大,桀骜不驯。 吴以羏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去见万林,不等万林说请坐就坐在椅子上,一脸不屑:“万主任,您有事?”万林把这个少年从进门观察到他点烟,心里明白,苏绍群这种小人,是无法完全驾驭他,必须给他一些好处,才能将他拉拢到我的身边,湘野绘子似乎很是在乎他,竟然亲自在会客室面见他。万林在纸上简单写写画画,走到吴以羏身后伸手将纸条递给他:“这个人,我要活的,我要他成为我们的人。” 万林用手拍了拍吴以羏的肩膀:“苏少爷,这一次是你翻身的机会。”吴以羏把纸条从万林手中抽出,纸上赫然三个大字,郑天林,吴以羏一声轻哼:“万主任,你给我个名字,你让我大海捞针啊。” 万林抬眸转身:“大海捞针还能难倒你苏少爷?”吴以羏将纸条放在桌上:“万主任,你让我帮你,我这身后尾巴太多,义父于我有恩,你觉得我为什么要帮你呢?”万林低头理了理袖口:“尾巴我会撤掉,从今天开始尾巴都是你的人,苏少爷,我这番苦心,你可要谅解啊。” 吴以羏从桌上将纸条收进了口袋,却听见身后的万林他心上投下一颗炸弹:“听说苏少爷很受湘野课长的器重,劳烦苏少爷多多替我美言几句。” 湘野美绘子,这颗吴以羏心上的炸弹,吴以羏闭目蹙眉狠狠压下自己的心绪:“只要主任眼里看得见我,又有何妨?”万林在第一时间就得知,吴以羏回国当天,湘野美绘子单独见他,这二人莫不是有渊源,又怎会单单只见他,既然彼此又牵扯更要利用,握紧76号的大权,一举将苏绍群踢出局。 吴以羏通过秘密电台联系家里,要求家里翻出郑天林的底,配合他的行动,这次是他在76号打开缺口的绝佳机会,搭上万林这艘大船,不怕他不吐出情报,当务之急是取得万林和绘子的信任,一步一步走入敌人内部。 吴以羏给万林打了一个以拜访为由的电话,堂而皇之的登堂入室:“万主任,您看看,跟您的情报可有出入?”吴以羏从公文包中取出了他调查郑天林的资料。虽说万林看中吴以羏的能力,但短短三日便将查出郑天林的底,这该是多惊人的情报能力,据探子回报,吴以羏不过去档案室翻阅郑天林的资料,接着走访过他几个可能出现的地点,不过,吴以羏竟然找到郑天林的一个习惯,这个苏少爷不简单啊。 万林将郑天林资料过眼,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资料的尾页,竟然附着他派去探子的死亡照片:“苏少爷,动作够快啊,手段也挺狠。”吴以羏身子向前探了探:“万主任,何必白白搭上一条兄弟的性命。 兄弟我既然答应,自会做的妥帖,不劳您费心。”万林将照片当着两人的面烧毁:“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何时动手?”吴以羏:“不急不急,请静候佳音。” 吴以羏感到自己已经渐渐走近万林身边,郑天林,军统戴笠手下,万林还在军统时,多次打压排挤,使他不得重用,期间更是多次流放,在军统内部落下不少笑柄, 76号成立至今,他和苏绍群也做除不少排除异己,打压旧部的勾当,这次无非是想借刀杀人,让我表表忠心,更让我看清76号究竟谁是掌舵人。 陈辰接到吴以羏电令,今日下午三时刺杀郑天林,出于共同战线的考虑,如果郑天林落水,他必会出卖整个军统地下活动组织,这样他们在上海的地下活动将更难继续下去,到时再将郑天林的死全部推给军统。 吴以羏派76号的特务竭尽全利窥测,最后了解到他的一个习惯,每隔三天下午三时左右,总要到大西路的一家茶室,同他的部下接头。 老余和孙寻,早早就埋伏在茶室对面的高楼之上,一把利剑悬在郑天林的头上随时等待落下,行动暗号是郑天林一旦反抗,老余便会开枪击毙郑天林。 他事先安排特务在茶室里佯装顾客,他自己下车,不声不响靠近郑天林,用枪抵住他的背部,这时汽车再开门,在他反抗的那一瞬间将他击毙,然而令吴以羏出乎意料的是,郑天林不但没有反抗,却自然而然的跟他上车,按照事先的计划汽车会在第一时间开走消失在人群之中。 汽车的终点站自然是76号,湘野美绘子自是十分高兴,在内部大会上更是当众奖赏万林不少金条地产,抓到郑天林这个故人,万林命令吴以羏好吃好喝招待,并派吴以羏前去套取情报。76号三楼有两个房间,是“犯人优待室”,专门关一些软禁的“高级人员。” 郑天林的刺杀失败,军统上海站即将面临一场灾难,孙寻和老余有意前去报信,奈何他们刚刚回到上海,之前自己的地下小组也遭到大规模搜捕,茫茫上海找出军统之人谈何容易。万林这次成功抓捕郑天林让苏绍群觉得自己的权利在慢慢流失。 吴以羏则借着这次抓捕郑天林在76号顺利打开局面,更加获得审问郑天林的权利,这样他便可以提前通知,保全军统上海站不必遭到灭顶之灾,然而76号的**无处不在,究竟可以做到哪一步,他自己也不得而知。 吴以羏翘着二郎腿,抽着烟:“郑先生,你好啊。”郑天林怎么也无法相信,抓住他的不是死对头万林,而是他一个毛头小子:“苏处长,有什么要问的吗?” 吴以羏此时明白,郑天林的落网只是给自己落水找的借口:“军统上海站在哪?你的上线是谁?”郑天林回忆曾经遭受的种种打压,落水当汉奸的心更加坚定:“法租界弄堂里27号,我就是那个上线。” 万林在监控中听到一切,随即便报告湘野美绘子,联合法租界巡捕进行了大搜捕,吴以羏趁76号倾巢出动时,告知孙寻,尽量救下中心人物。 这次行动由湘野美绘子直接指挥,来到弄堂里27号,吴以羏没有发现自己人,就知道他们已经找到人,不知情况如何,绘子任命吴以羏为行动队队长,还未等他踹门,**便已经如雨点般向他们飞来,军统上海站人员拼死顽抗,由于地点在上海弄堂,地形复杂,周围小道交错纵横,很快吴以羏的人马便被打散,各自前去追击敌人。 吴以羏按照事先告知路线,前去追击组员,首脑人物应该已由老余他们护送离开,谁知老孙为救出更多人擅离职守,私自行动。老余吩咐陈辰带着大队继续撤退,他选择孤身一人返回寻找孙寻。吴以羏看见孙寻时,着实吓一跳,但此时湘野美绘子也紧紧跟随其后,吴以羏不得不将将枪口对准自己人:“别跑!站住!” 吴以羏向孙寻使着眼色,让他趁自己开枪时趁乱逃脱,谁知吴以羏开枪射杀军统组员时,孙寻也开枪,他的目标不是吴以羏,而是站在吴以羏身后不远的绘子,眼看**离膛,吴以羏出于本能替绘子挡住**,绘子看着眼前的男人突然倒下,瞬间明白一切。 顾不得她课长的身份大喊:“苏清!”孙寻本意不是射伤绘子,他清楚形势,湘野美绘子和吴以羏曾是恋人,她不会伤害吴以羏,这层关系更有利吴以羏的行动,但他没料到吴以羏会不顾自己的性命去救绘子。 当老余找到孙寻时,吴以羏已经躺在地上,顾不得吴以羏伤势,趁着混乱,陈寻和老余消失在人海。 陆军医院的急救车很快赶到现场,绘子在众人目光注视下,坚持亲自送吴以羏去医院,其他人打扫战场,将所有活口带回宪兵队监狱。 吴以羏感觉自己意识渐渐迷失,模糊间仿佛看到绘子握着他的手,不停地喊着他的名字,吴以羏觉得就算此时离去一切也是值得,好久不曾见她,她还是那么美,恍惚间有些变化,却还是那个单纯善良的小女孩,他在一声一声叫着她的名字。 绘子终于明白这个男人,她是永远也无法忘却,他为她挡枪,倒下那一刻,她感觉自己的天地轰然倒塌,他被老师抓走时,虽说心慌,却没有像此刻这般感觉死亡离她如此近,好久不曾听见他叫着自己的名字,还是那般温柔,他的气息还如当初一样紧紧包围着自己,如果此次他去了,她心里仅存的温情也将消失殆尽,如此跟行尸走肉也会再无分别。 正文 第五章 (2)步步逼近 吴以羏醒来时看见床头趴着一位身穿日本军装的女人,他下意识地伸出手,轻轻抚摸她的头发,多久不曾这样静静相伴过,绘子的身体动了动,吴以羏迅速收回手,伸手去拿水杯时不小心将水杯打碎在地,绘子听到声音后猛然抬头:“醒了,我帮你。” 吴以羏必须压制住自己翻滚的情感,口气恢复往日轻佻:“湘野课长,您这是……”绘子脸色一沉:“绘子,叫我绘子,你知不知道,**再打偏一点就能要了你的命。”绘子面对吴以羏不是课长,不是上司,仅是个担心惦记恋人的小女人,吴以羏接过绘子手里的杯子,在绘子面前把杯中的水全部倒在地上:“你的关心,我承受不起,你是我上司,我救你无非想在你这得些好处,湘野课长,这次抓获军统14号秘密小组,我是不是该有点奖赏啊。” 绘子从口袋中拿出一块怀表:“告诉我,照片哪里来的?”吴以羏这才发现自己随身携带的怀表不见踪影,怀表里是绘子的照片:“照片?我偷的,你当年留了一张在你同学那,我偷的。”绘子看见照片时,满心温柔,他还是爱我,依然将我放在心里:“为什么留我的照片在你身边?” 吴以羏抢过绘子手中的怀表一把丢出窗外,眼里全是恨意:“我忘了扔。”绘子跑到窗前,却没能看见怀表的踪影:“你怎么可以这样做?我想过向你解释,我又该从何说起。”吴以羏此刻暴怒:“解释?向我解释你为什么不辞而别?为什么现在却成了我的上司?啊!” 病房外的士兵听见响声冲进房里查看,却被绘子狠狠呵斥回去。绘子不再倔强,不再强忍泪水终于夺眶而出,吴以羏感到自己的心痛到无法呼吸,恨不得将她拥入怀中安抚她的悲伤,替她承担痛苦,但他不能,从今往后她都是敌人,是他必须赶出中国的敌人。 绘子抬头闭上双眼缓缓道:“比起生离我更无法接受死别。 即使爱的人和自己再毫无瓜葛,在世界的另一端过得或好或坏。只要想起来他还在,他的生命还在继续,觉得未来有无限可能。 但是死别真的不一样,它恶狠狠地让我们丧失了对生命持有权,只留下对往事的感慨和现实的悲痛。我不要你死,我要你好好活着。” 绘子随即转身离开病房。吴以羏仿佛遇见一个黑洞,把自己深深吸入其中,不停旋转,看不到路的尽头,看得到全是自己的血和泪。 门不合时宜地响起,吴以羏将思绪拉回平日:“请进。”进来的人是山口泓杉,吴以羏一直觉得,这个山口泓杉时常出现,更加像个幽灵般来回游荡。山口泓杉毫不客气地开口:“苏处长,伤好点了?” 吴以羏虽不明白山口泓杉来的目的,却又不得不应付:“山口先生,特高课接待处最近是没有贵客,怎么有空来慰问下属了?”吴以羏故意将接待处重点发音,山口泓杉不会屈就自己一直当个闲职。 山口泓杉面对吴以羏的嘲讽更加不遗余力的反击:“苏先生,您和我们湘野课长关系怕是不一般啊。”吴以羏的软肋就湘野美绘子,山口泓杉如何得知:“那是,肯定好过你,起码我还是个有人人马课调遣的处长。” 山口泓杉面色一如刚进门时的高高在上,不曾有一丝松动:“苏处长,有件事我很好奇,抓捕军统上海站联络人时,突然冲出另一波人马将他们中的主要成员救走,军统对于突然出现的人马仿佛也很惊讶,不知这件事您怎么看?” 吴以羏听出山口泓杉暗指有内奸,但他和绘子的关系,老余的出现为何山口泓杉都会知道:“我也很好奇一件事,山口先生似乎并不在现场,知道的也似乎详细了点。”山口泓杉没想到这个问题刚自己露出端倪,不经意间让吴以羏知道他的怀疑:“特高课的人,您觉得呢?”吴以羏低头笑了笑:“也是,特高课的人,接待处处长也是个正统出身的特工。” 山口泓杉的到来让吴以羏有一丝不详的预感,难道他是绘子的人?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山口泓杉虽无证据但依旧怀疑他,从吴以羏第一次见山口泓杉,就预感到和他是场硬仗。 在医院一躺就是多日,此次破获军统上海站历下大功,万林面对众人时对他更是关怀备至,还特地放他三天大假,回家休养。 苏绍群被万林捷足先登破获军统上海站,这中间自热少不了吴以羏的帮忙,苏绍群决定下放实权给吴以羏,也借机拉拢,以便将来取代万林:“清儿,三日后,**工作你也一并负责,湘野课长对你可是赞誉有嘉。” 吴以羏艰难的实现了自己第一步计划,手握**组,便可以随时**每个来往电话,方便信息的传递,下一步就是安插自己人在**组。 吴以羏出院都不曾回家,特高课的跟踪还是不曾间断,吴以羏带着日本人在上海兜了一个大圈才将这帮日本人甩掉。陈辰对吴以羏中枪之事耿耿于怀,更让她觉得痛心的是,吴以羏竟然甘愿替绘子去死,陈辰得到消息的当日,险些酿成大祸,若不是老余阻拦,她怕是早已在76号的监狱中。 老余拍了拍陈辰肩膀:“别看了,今天回来。”陈辰看了一眼老余又低下了头,果然敲门声响起:“没有尾巴,这么急叫我来什么事?”老余招呼吴以羏进了房:“上海《月光》编辑卢阳松是我们同志,他正在做的《大光明晚报》使我们的战斗报刊,为抗战鼓舞人心做出了巨大贡献,他今日来向我们求助,他于今日收到76号的警告信。” 吴以羏自是明白老余的意思,尽力保全每一颗抗日火种:“76号**组现在归我管理,我需要一位自己的同志上前线帮我。”陈辰听到这一消息自告奋勇:“我来,我就是联络员,在苏联学过**设备。” 吴以羏不愿陈辰前去冒险:“不必了,老余你看有其他人吗?”老余不是不放心吴以羏,但他对绘子的执念却是个致命的弱点,需要有人时常再旁提醒:“暂时没有别的人选,根据地的同志还在来的路上,陈辰,你要好好表现。老孙,你觉得呢?” 孙寻和吴以羏时生死兄弟,不想吴以羏深陷其中:“好,我同意。”吴以羏面对组织的决定唯有服从:“**组缺人,明日你就来上班,老孙,陈辰干净的底子你有吗?”孙寻在文件中间翻了翻:“放心,每个人都有。” 吴以羏出院也有一段时间,但从没去复诊,绘子担心他的伤还没彻底痊愈,找了个视察的借口,来76号看吴以羏。陈辰的档案由吴以羏亲自送到苏绍群手中,苏绍群似乎明白吴以羏的用意,但还是问了句:“这个女人是?” 吴以羏自然把想好的说辞通通倒出:“义父,您放心,可靠底子我查过,很干净,又是个女人,万主任一向对这种清纯可爱的女人没有抵抗力。”苏绍群对这个安排很是满意:“我以为她是你的女人。” 吴以羏心里的人,苏绍群永远不会知道:“我的女人?她不过是日本同窗。”绘子第一次跨进76号的大门,76号也算是她老师一手建立的帝国特工情报组织,绘子的心根本不在万林身上,逛了半天都没能看见吴以羏:“苏主任和苏处长呢?我的到来难道不足以让他们迎接吗?”万林连忙解释道:“**组先前出了问题,他们去处理了。” 终于得到他的消息:“去**组。”吴以羏顺利将陈辰带入敌人内部,陈辰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苏清,绘子在你心中究竟多重。”吴以羏向来对此事避之不谈:“不关你事。”陈辰不愿看见自己爱的人在国家和爱人之间徘徊挣扎,竟然主动保住了吴以羏的腰,将头靠在他的胸膛,听着吴以羏沉稳的呼吸,她仿佛找到家的归所,她期待战争结束,盼望吴以羏眼里能够看见她。 吴以羏被这突如其来的行为吓住,一时之间手足无措,绘子在开门的一瞬间看见吴以羏和其他女人抱在一起,不禁视线模糊,碍于视察的名目,只得看着,第一次她感觉这个怀抱离她越来越远,清,你爱上别人了吗? 万林对这一幕感到尴尬异常:“哼哼。”吴以羏这才回过神来看见绘子,急忙推开陈辰:“万主任,湘野课长。”陈辰终于得见两年未见的湘野美绘子,总觉她的变化很大,吴以羏连忙介绍:“陈辰,**组新成员。”绘子踱步到陈辰的身旁:“陈辰?把她资料给我。” 万林这个久经官场的老油条,怎会没看出这三人的关系,湘野美绘子表面上视察工作,实际来会情郎。 绘子看后没能发现破绽:“苏处长,这位是你女朋友?”吴以羏听出绘子的弦外之音:“不是。”陈辰的心一寸一寸冷下去,他的心里真的没有她。 绘子嘴角扬起不经意的微笑:“都说76号的男丁大都是光棍,我看这消息是真的。万主任,要多多照顾部下私生活才是。”吴以羏的答案让绘子心里一暖:“苏处长,今日我是来让你完成一件事,我要你活捉卢阳松。” 绘子调查卢阳松许久,他上海新闻界老人,抓住他或许能查出真相。吴以羏嘴巴轻抿躬身道:“是,但听湘野课长差遣。”不会有人比绘子更了解吴以羏,当他觉得为难时就会轻轻抿嘴,不是亲近之人不会观察到这一细节,作为日本特高课课长,不可以每每感情用事,对他的怀疑从未减轻,这次全当试探,若他将人抓来还好,若没有她也不知该怎么办:“明日下午,我必须看见卢阳松在76号的监狱里。 山口君,你负责这次逮捕行动。”陈辰感到晴天霹雳,湘野美绘子为何要他去,逼他残杀自己的同志。绘子的出现让吴以羏没能注意到山口泓杉:“山口先生,合作愉快。”吴以羏欲和山口泓杉握手,山口泓杉自然会给绘子面子:“苏处长,到时请你多多照顾。” 时间已经临近下班,今日盯梢之人略有增加,陈辰怕是已将消息带给老余,希望明日下午,不会在预定地点见到卢阳松,否则他会不得已将屠刀伸向自己人。下午4时20分,卢松阳竟然在吴以羏的眼皮子底下,走过他每日必经之地天后宫桥堍,吴以羏执行任务以来,虽说不得已动过手杀人,但从未伤害过自己的同志。 他不知如何动手,孙寻的出现让他看见一丝希望的曙光,事先安排的三名特务,从路旁窜出,两人抓住卢阳松的肩膀,枪声来的突然,一个特务应声倒地,另一个特务也被人击毙,山口泓杉迅速命人开枪还击,但开火点大约有3个,吴以羏明白是自己人来救卢阳松,吴以羏碍于山口泓杉,无法对卢阳松施救。 山口泓杉察觉埋伏来的蹊跷,对方虽说火力强劲,却每每佯装攻击吴以羏,主要火力对付的是他,日本宪兵队很快赶到现场,敌众我寡,老孙为保留实力,下令撤退,这次营救行动终以失败告终。山口泓杉对吴以羏的身份怀疑加重,决心找个机会好好试探:“苏处长,还不动手?”吴以羏面对山口泓杉的步步紧逼,逼不得已只能亲手逮捕卢阳松。 绘子决定亲自审问卢阳松,她希望可以从他口中得到真相,山口泓杉决心让吴以羏看着绘子审问:“湘野长官,属下认为有一个中国人在场,审问会更加顺利,我建议让逮捕他的苏处长参与审理。我也愿请命协助您审问。” 绘子根本不愿让吴以羏看见她残忍的一面,她宁愿在他心中,她始终还是那个小姑娘,山口泓杉是山本五十六的门徒,一手提拔训练,老师和山本将军也是相识,碍于种种压力绘子选择同意。 山口泓杉怎可能不明白吴以羏在绘子心中的地位,让他看着,既可以折磨吴以羏,让他慢慢露出马脚,至于绘子想知道的事情或许能调查清楚,山口泓杉在来上海之前,山本五十六交待让他查出绘子一直调查之事。 76号的酷吏是出名的,在上海滩更是人人闻风丧胆,卢阳松被架在老虎凳上,绘子并不想轻易动刑,尤其在吴以羏面前:“是谁指示你写那些文章污蔑我大日本帝国。”卢阳松冷笑:“污蔑,你们犯我中华,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我还嫌自己写的不够清楚,不够让国人看清你们那可憎的面目!”绘子轻轻闭上双目:“再给你一次机会。” 山口泓杉因公务不得已来晚:“这些人嘴太硬,湘野课长何必客气,苏处长,还不用邢?”绘子强忍怒气:“山口君,你是课长还是我是?”山口泓杉低下头:“对不起,您是,请您一切以帝国利益为先。”绘子不愿自己再在中间挣扎,既然我是帝国的军人,为何心软,当年若不是帝国,就不会有如今的我:“苏处长,上邢!” 卢阳松定睛看着吴以羏,眼神里传递出对汉奸的憎恨:“你是我中华男儿,却为虎作伥,助纣为虐,你会遭报应!”吴以羏拿起鞭子狠狠朝卢阳松身上抽去:“你说不说!把烙铁给我拿来。”卢阳松紧紧咬住牙根:“我不说!不会说!” 吴以羏用虎钳慢慢拔掉了卢阳松十指的指甲:“还是不说?”卢阳松大笑:“我不会说!”吴以羏掏出枪对准卢阳松的额头:“不说就去死!”绘子大声呵斥:“助手!我让你动刑,可没让你杀他!”山口泓杉:“苏处长,您这是想杀人灭口?”吴以羏毫不示弱反驳:“什么都问不出,留着有用吗?” 绘子狠狠瞪了山口泓杉和吴以羏:“够了!都滚出去!我亲自问!”山口泓杉看无法逼得吴以羏露出马脚:“是!”吴以羏和山口泓杉离开监狱。山口泓杉以中国人不得探知帝国秘密为由,强行把吴以羏赶出去,让他滚回办公室。山口泓杉事先将**室值班人员换成自己心腹。山口泓杉在**室清楚听到一切。 绘子对76号的掌握,远远超出山口泓杉的预料,76号的**网是她亲手布置,怎会露出马脚,调查之事一向是瞒着日本军方和老师。绘子走到卢阳松面前,拿出手巾替他仔细擦了脸上的污泥和血迹:“我问你上海这些年新闻界有什么变化?”山口泓杉听到问题时完全没有想到,新闻界?她对新闻界感兴趣? 卢阳松依然坚定:“你以为换个问法,我就会说?!”绘子坐在椅子上:“你不需要出卖你效忠的势力,不必伤害任何人。你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山口泓杉对绘子的问题毫无兴趣,根本没有得到他想要的。 卢阳松不懂这个日本女人究竟在想什么,一个日本士兵喊了声报告,在绘子耳边说了什么,绘子眉头拧成一股麻绳:“不用答了,带下去。”山口泓杉对这两人越来越感兴趣,他们的秘密太有趣。 吴以羏永远无法忘记绘子看见卢阳松受伤时的眼神,冷酷,无情,不带一丝怜悯,究竟是什么把一个善良的女孩变成这样。绘子将山口泓杉安置在接待处,是因为此人野心极高,捉摸不定,让人无法掌控:“山口君,在**室,听到的答案可满意?” 山口泓杉对绘子知道他**之事毫不意外:“湘野课长,从苏清出现到如今,你似乎有些记不得你是来做什么的了?同为帝国做事,我不过是想提醒提醒你。”绘子对山口向来无好感,种种压力下不得已将他留在身边:“山口泓杉,在特高课,我才是课长。” 山口泓杉完全不会因为所谓的课长对绘子客气:“大野先生就该到任宪兵司令部的司令,我不想你因为你心里的情郎导致后来的贻误战机。”绘子低声怒斥:“滚出去!”山口泓杉完全不把绘子放在眼里,抬腿扬长而去。 正文 第五章(3)新官上任 山口泓杉在仙乐斯舞厅为大野清平办了个接风宴,76号、特高课、日本宪兵司令部所有高级官员均有参加。吴以羏端着酒杯在舞池中间频频向各个日本高官敬酒。山口泓杉礼节性向吴以羏敬酒:“小苏先生,多谢赏光。” 吴以羏全当没看见山口泓杉的客气,径直向大野清平走去:“大野大佐,欢迎来到上海。”大野清平来上海前早早了解过在上海驻地的全部人员:“苏清,苏绍群义子,76号处长,郑天林,卢松阳均被你抓获,军统上海站捣毁,年轻有为啊。”吴以羏微笑道:“过奖,过奖,为帝国做事,维护共荣。” 绘子眼神从未离开过吴以羏的身影,吴以羏余光也从未离开过绘子。山口泓杉拿着酒杯向大野清平走来:“大野大佐,一切可还满意?”大野清平虽与山本五十六素来不合,但对他这位得意门生向来满意,一直都想收为己用:“很好,不错。”一位舞女妖娆地走来向他们敬酒,山口泓杉回礼时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大野清平为更快掌握上海情况,带着山口泓杉去向各个亲日派逐个敬酒。吴以羏的眼光一直注视着大野清平,前几日情报显示,大野清平日本陆军上将,父亲是日本著名军事学家,本人也是军事天才,在朝鲜战场屡立奇功,中国战场在意义上并未真正涉足,更加没有过特工记录,此次竟然被日本军方派到上海,不知道他的到来又会掀起哪些风雨。 上次视察一别,绘子又有多日不曾见过吴以羏:“苏主任,最近76号工作可还顺利?”吴以羏每次见到绘子都是冷漠相对:“托您的福,还不错。”绘子手中端的是酒杯,她身体向来不算太好,不能喝酒,她把自己照顾的不错,先前向她敬酒的人她都是客气客气,未曾喝过一口。 绘子最难忍的是吴以羏的态度,疏远,冷漠,好像两个人横亘一条银河般:“苏清,你……”绘子话还没来得及说,上海华商银行的公子杜峰便前来敬酒:“湘野课长,久仰大名,敬你一杯。” 绘子之前的上海经济合作共赢计划,还需要杜峰父亲的支持,这杯酒不能随意推掉,她举起酒杯,正欲喝下,突然手中一空,吴以羏劈面夺下酒杯:“我来帮湘野课长喝,一介女流还是少喝酒为好。”吴以羏突然的动作,让绘子想当众将他紧紧抱住,但是她不能,吴以羏还未将酒杯送到口边,耳边响起山口泓杉阴阳怪气的口气:“看来,湘野课长和苏处长的关系不一般啊。” 绘子伸手把酒杯夺回,一饮而尽,酒杯中的酒入喉,胃里瞬间翻江倒海,强忍吐意:“杜先生,之前和贵行的合作建议考虑的如何?”杜峰笑言:“今日,就是带着好消息来,之前说的计划家父已经同意。”杜峰举起酒杯:“合作愉快。” 绘子也毫不推脱再次一饮而尽。山口泓杉如阴魂不散,眼看着绘子一杯接着一杯,吴以羏就是有意帮忙,也被山口泓杉的在场搅乱。绘子不愿吴以羏为难,更加不想让大野清平知道这段隐秘的情事。 宴会在一片欢声笑语间结束,山口泓杉好色是全上海滩人尽皆知,宴会进行一半,大野清平便找了个舟车劳顿的借口早早离场,其他人一看主角都离开,也都纷纷散场。山口泓杉搂着一位妖娆妩媚的舞女,从仙乐斯舞厅东倒西歪地走出去:“花姑娘,这是带我去哪啊,回你家吗?” 舞女妩媚入骨,轻轻敲了敲山口泓杉的胸口:“讨厌。”两人一路踉踉跄跄地在上海的街堂里弄里来回转圈,舞女眼神倏然一变,掏出匕首悄悄向山口泓杉刺去,不料被山口泓杉反手钳住,山口泓杉手猛然用力,将她的匕首从手中打落,踢到一边,舞女挣脱他的束缚,拳头结结实实向他打来,山口泓杉侧身将拳头紧紧握住,再次制住刺杀之人。 舞女挣脱不得:“既然任务失败,你杀了我吧。”山口泓杉玩味地看看这位舞女,竟然松手将她推开:“你不用动手,你杀不了我,我不会杀了你。我放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舞女冷哼一声:“呸,日本人不配知道我的名字。”山口泓杉伸手猛地将她拽到面前,摸着她的脸:“这么好的皮囊,毁了怪可惜的,我放你,你告诉我名字,下次再见时,我绝不手软。” 舞女一时间不知所措,茫然地向后退了一步,她感觉山口泓杉有着魔力,不自觉间名字脱口而出:“周丽云。”周丽云这才觉得坏了,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山口泓杉嘴角上扬,露出甚少有的,不带一丝猜忌和防备的微笑:“丽云,记住了,下次要是动手,别打扮成舞女,仙乐斯的女人,我都认识。 不过,你也不会有下次。你走吧,”周丽云没想到任务失败,但这个嗜血成性的日本男人竟然放了她,不愿再与他纠缠,周丽云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绘子几杯酒下肚,还未到车上就吐了出来,上海今夜还下起了淅淅沥沥的下雨,吴以羏在远处看见绘子扶在车边吐,旁边的人也不敢上去扶她。吴以羏已经忍不住,快步向绘子走去,还未走到她身边,孙寻便拉着黄包车跑到他面前:“先生,坐车吗?” 吴以羏顾不得孙寻,执意去照顾绘子,却被孙寻拉住胳膊:“家里来信了。”吴以羏只得坐上孙寻的黄包车,在夜色中慢慢消失,吴以羏坐在车上,还不时回头看,下雨天喝醉酒,又没有伞,她回去怕是要生病。 吴以羏坐在车上心不在焉:“有什么事吗?”孙寻不愿在敌人的眼皮底下多说,一路无言地向家里跑去。老余看见吴以羏进门,连忙去迎:“去可靠线报,此次大野清平来上海目的不简单。家里布置任务,查清他来的真相。” 吴以羏环顾四周没看见陈辰:“陈辰呢?”老余语气极其挖苦:“还不是为了你,你今天去宴会,在给你做醒酒汤呢。”吴以羏怎会不知道陈辰的心思,但缘分讲究先来后到。孙寻很是担心他这个兄弟,担心他一时出错酿成大祸:“以羏,大哥明白你,但你与她已然无法回头,彼此命定站在敌对方,难道你还抱有奢求吗?” 吴以羏闭口不谈绘子,也没回答孙寻的话:“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这段时间别活动太频繁。” 吴以羏一早在桌上发现一封神秘信件,上面记录的是昨夜大野清平内部整顿会议内容,末尾还说明大野清平单独和绘子长谈。电话响起,声音是山口泓杉:“苏先生,麻烦您来趟特高课。” 吴以羏想不通山口泓杉的用意,山口泓杉不可一世坐在办公椅上:“苏先生,欢迎光临特高课。”吴以羏回以冷傲:“山口先生,叫我来可有什么吩咐?”山口泓杉从抽屉中拿出档案丢到吴以羏面前:“送你的礼物。” 吴以羏打开不自觉握紧拳头,此刻他只想用拳头把眼前把这个男人打死。山口泓杉看着吴以羏脸色的变化,就知已经达到自己的目的:“苏先生,如果这份档案出现在大野大佐的办公桌上,你觉得会如何?” 吴以羏暴怒将档案撕得粉碎:“你想怎么样?”山口泓杉再次拿出档案:“你随便撕,我敢给你看,就知道你会当着我的面毁掉证据,我这里还有很多份。”吴以羏逼迫自己冷静下来:“你以为拿着我和绘子曾经是恋人的证据,就能坐上特高课课长的位置?你是什么东西?” 山口泓杉:“我没想过做特高课课长,你空降76号,接着几件大案让你声名鹊起,这一切是不是太顺了点?”吴以羏对于山口泓杉的怀疑早就了然于胸:“山口先生,昨夜你私放暗杀你的舞女,你又是何用意?” 山口泓杉没想到昨夜放走周丽云的事会被第三个人知道,怪自己喝酒喝太多,警惕性降低:“苏先生的76号还真是遍布全上海。”吴以羏对山口泓杉的屡屡试探早已失去耐性:“山口先生,过奖了,您究竟想如何?” 山口泓杉走到吴以羏身后,掏出枪对准他的头部,吴以羏当然很清楚,山口泓杉不可能在特高课杀他:“苏先生,您要不要给我解释一下,之前逮捕卢阳松时,你的手下留情和犹豫不决?”吴以羏静静坐在椅上:“湘野课长要活口,难道我敢把他打死吗?” 吴以羏进入特高课的那一刻,就有人去通知绘子,山口泓杉向来不按常理出牌,为人阴鸷,不知他又在打着什么算盘,昨夜淋雨喝酒,加上未来得及换掉衣服,当晚就高烧不退,今日又早起上班,猛然站起身体突然一晃跌坐在椅上,顾不得身体的不适。 她直冲山口办公室,开门刹那看见山口拿枪对着吴以羏的后脑:“山口泓杉!你住手!”山口泓杉对于绘子的出现十分满意,把枪拿开丢在桌上,双手举起:“湘野课长,您消息可真灵通。” 他缓步走到绘子面前,抬手整理绘子的碎发,未等绘子动手推开山口泓杉,吴以羏用尽全身力气将山口泓杉摔倒在地,山口泓杉在地上大笑出声:“哈哈哈哈,果然情深义重!” 陡然的冲突令绘子耗尽体力,本就在生病的她瞬间头晕目眩,吴以羏赶忙将她扶到怀中,当着众人面扶她回到办公室。山口泓杉擦着手上的血,嘴角露出诡异的笑。 当绘子反应过来,她已经在自己的办公室,本能地推开吴以羏:“谢谢你。”吴以羏抬手到一半又硬生生地将手放下:“身体不好,就别喝那么多酒!生病,也没个人照顾。”说着倒了杯热水递给她。 绘子仿若回到校园,每当她生病,吴以羏都会为她倒杯热水,抬手摸摸她的额头,温柔地责备她不会照顾自己:“山口泓杉没有伤害你吧。”吴以羏摊开双手转了个圈,露出久违的笑容:“没有,我没事,你要照顾好自己,别让我担心。” 吴以羏的眼神有种包容天地的能力,绘子甚至觉得这眼神可以容下她一生的悲喜。吴以羏惊觉自己忘记身份,忘记立场,硬生生按下自己的心疼,不舍,仔仔细细观察着绘子办公室,冷然道:“没事,我就先退下。” 绘子行动先于意识抱住吴以羏背影,不觉间已泪流满面:“我不准你走。”吴以羏闭住双目缓缓抬头:“松手。”绘子不愿,宛若此刻松手便失去一生:“我不要!对不起。” 吴以羏转身,双手抓住绘子的肩膀,低下身子:“不要再道歉,你说过太多对不起,我是原谅你重新开始呢?还是彼此互相折磨?你不觉得一切早已来不及吗?”绘子缓缓低下头不在多说一句,吴以羏垂下双手默然走出办公室。 吴以羏一出办公室就看见山口泓杉靠在墙上,嘴里叼着根烟,吴以羏拽住山口泓杉的领口,狠狠道:“我警告你!再为难湘野课长,我就杀了你,即使你什么都知道,我也不会怕!” 吴以羏回到家里,把绘子办公室和特高课的平面图画出来:“老余你们看。”老余一脸不可置信:“是特高课的平面图!你怎么弄到的?特高课守备森严,平时开会也只是在一楼接待室,严禁上楼和随意走动!” 吴以羏:“是山口泓杉,他今天拿我和绘子曾经是恋人的事威胁我,阴差阳错,我送生病的绘子回办公室,这才得以上楼,探知全貌。”吴以羏拿出那封神秘信件:“你知道,信是谁写的吗?”老余仔仔细细鉴别笔记却毫无头绪:“不知道。” 吴以羏似乎感到局势越来越摸不透:“在上海还有组织的人?”老余摇摇头,语气不太肯定:“有,但不一定是家里,可能是共产国际。”吴以羏实在想不通,此人的身份:“特高课的军官里,有我们的人,绘子和北泽究竟密谈些什么,还是未知数,我决定夜探特高课。” 陈辰在76号办公室没找到吴以羏,就回到家里:“你果然在这,刚才湘野美绘子打电话把苏绍群单独叫到特高课会议室。”苏绍群?吴以羏和孙寻同时出声。 自从吴以羏回到上海,在万林的扶植下俨然已是76号的头把交椅,苏绍群因为爱子去世之事,久久不能振作,大权早就旁落,此时叫他,无非是想再次扶他掌权,绘子这么做难道是已经怀疑吴以羏?陈辰忙问道:“要派人跟踪苏绍群吗?”吴以羏思索片刻:“不,跟踪季成林的人。” 陈辰疑惑:“为什么?”吴以羏语气肯定道:“季成林在日军占领上海之后失势,万林得到重用,苏绍群成为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苏绍群又回过头和季成林联合对付万林,如果绘子交给他什么秘密任务,76号的人愿意听他差遣的已经不多,所以他一定会去找季成林帮忙,借机帮助两人翻身,老余找几个生面孔,现在就去76号附近等着苏绍群出现,孙大哥上海你最熟悉,带人跟踪季成林就交给你了,一定要把人盯住,此事绝不简单。” 苏绍群十分惊讶湘野绘子会把他叫到特高课:“湘野课长,有什么事吗?”绘子的病还未好全,声音有些略带沙哑:“苏副主任,稍后皇军需要76号的协助,但我要求你秘密进行。”苏绍群没想到绘子竟然是找他:“课长,为何不找苏处长?” 绘子毫不避讳:“苏处长贵人事忙,再说主任你就甘愿拱手相让这江山?”苏绍群虽说有心无力,但自己一手一脚成立的76号自是不想就此拱手相送,苏清回国却投向万林,自己位置已经不保:“好,您说什么事。” 绘子从档案中取出文件:“要求都在上面,看完记得毁掉。我找你,你应该懂的。”苏绍群仔细阅读文件之后,当着绘子的面把文件烧毁:“如果我把这件事办成,湘野课长准备怎么嘉奖我?”绘子笑道,缓缓靠近,眼神清冷:“如果此事办成,我会帮你得到你想要的。”苏绍群起身拱手作揖:“多谢课长。” 绘子选择将这事交给苏绍群,她早就忍受万林很久,万林就是一条狗,谁给他骨头啃,他就跟着谁,联合山口泓杉处处与她作对,这次她要借着苏绍群和万林的矛盾发难,让万林看清楚谁是课长。 果然不出吴以羏预料,苏绍群一出特高课直奔季公馆,两人密谈许久,季成林和苏绍群一前一后走出季公馆。 据探子回报,苏绍群回到76号之后,照往常一般上班下班,没有任何异样。季成林则派出六支分队,在上海、苏杭地区的广大农村走访调查,还派人将每个村落的平面图都画出来交到他手上,这次调查走访安排得极其隐秘,六支队伍里的人大都是新面孔,一连数日在外走访,伪装的极好,一般人很难察觉。 直觉告诉吴以羏,这次的事件不简单,大野清平一定有什么计划在秘密实施,当务之急就是打探清楚计划的具体内容。老余拿着一份电报匆匆进门:“以羏,之前申请的行动组织批准了,你一定要小心。”吴以羏对所有行动都摸不到头绪:“我决定再次探探特高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