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相府夫人诞下不详物   卫国庄景王五年秋十月,天高气爽,晴空万里。正值晌午,艳阳之下,秋风虽有些萧瑟,万物却沉寂安然。   国相府上往日清雅别致的静澜苑里,此时竟然人来人往,只见家丁打水烧水递水来回奔忙,侍女递毛巾擦汗喊话行色匆匆。   门口一个身材修长,气质儒雅的男子正焦急地站在门口来回踱步,房间内他最心爱的女人正在生产,痛苦的呼喊声不绝于耳,他的心几乎要跟着揪起来。   等了半晌,男子终于按捺不住急迫之心,叫住一个恰巧出来换水的小侍女问道:“夫人为何这么久还未生?”   时间紧迫,小奴婢来不及行礼道:“稳婆说二夫人不足月便分娩,此刻怕是难产。”   男子身子摇晃了一下道:“可否能确保母子平安?”   “奴婢不知。”小奴婢怯弱地应道。男子一把推开小奴婢,欲冲进房内亲自查看,若景澜痛苦,便不要那孩子也罢,无论如何景澜总要活着。   “夫君不可进入产房,沾染污秽,恐怕招惹不祥。”身后不知何时走近一华贵艳丽的年轻妇人,此刻正拉着了他的衣袖,面色颇为深沉。   男子回头看了一眼妇人,一双鹰目中着满是怒火:“放手!景澜性命危在旦夕,你敢阻拦本相陪她?”   “夫君,妾身生青瓷时声嘶力竭性命堪忧,为何您不曾看过一眼?”女人声音有些颤抖,虽极尽隐忍,眼眶中仍是浸满泪水。   男子脚步微顿,蹙了一下英挺的眉,不耐烦地斜睨了她一眼,眼中尽是寒霜。   女子见男子满脸厌恶,抓着男子的手垂落下来,颔首怅然道:“夫君既然心系景澜妹妹,妾身不当阻拦,妾身失仪了。”   言罢便转身欲走,此时男子才看见她身侧竟然站着三岁的女儿青瓷,她正眨着一双乌黑闪亮的大眼睛可怜兮兮地望着自己,有些怯弱地伸着肉肉的胳膊小声道:“爹爹不气,爹爹抱抱。”   男子心系房中母子安危意欲走开,又不忍心眼前的孩子失望,一时间杵在原地不知如何才好,熟料只在踌躇之间,天色顿然大变,蔚蓝晴空之上,竟忽地聚拢起层层云霞,瞬时间大地万物竟然映满朝霞金辉。   所有人正望着天空唏嘘不已间,房内传了一声清脆而娇弱地啼哭,男子脸色顿时温暖,可是转而眉头不禁微皱喃喃道:“什么声音?”   管家见相爷表情不自然,暗自揣测莫不是王爷喜得爱子一时间脑子混沌了不成,忙小声提醒道:“相爷,是二夫人生了,是孩子的啼哭声啊。”   男子摆手,示意众人安静,道:“不是孩子的啼哭声,还有其他的嘈杂之音。”   夫人凝眉仔细听,道:“是鸟鸣声,声音似是越来越清晰。”   众人都仰头细瞧,只见天边大群地鸟儿正从四面八方向相府飞来,羽毛五颜六色,个头大小不一,鸣叫声也各有高低。   这时房门被推开,一个中年妇人走出来笑道:“相爷,恭喜您又得千金,母子平安。”   男子听闻此言,也不顾迥异的自然现象,忙欲进屋探视妻女,又听有人在身后惊呼道:“相爷,这院子里的桃花竟然都开了。”   男子猛地回头,只见满园早结完了果子的桃树都开出了粉嫩妖冶的花朵,比春日还要盛,只是秋日桃花盛开,再美也是妖异。   男子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快步进入夫人的房内。   婢女玄玉正抱着小姐开心地逗弄,她从未见过一下生就这么漂亮的孩子,乌溜溜充满灵气的眼睛,白皙水嫩的皮肤像刚剥了皮的煮鸡蛋,晶莹剔透。一双红润娇小的嘴巴不时的张张合合,似乎着急说话,胎发也比一般孩子墨黑发亮,最要紧的是她眉间红艳的桃花痣明艳至极,一瞧便知是个美人坯子。   玄玉看护孩子专心,没发觉相爷走进来,不经意地抬头,见相爷正满脸疑虑地看着小姐,不由地惊了一下。   玄玉正揣测着,本来熟睡的景澜夫人不知为何竟醒了过来,男子看了一眼玄玉道:“孩子给我,你们都下去吧。”玄玉轻应一声,小心翼翼地把孩子递与相爷,便带着门口的侍女们关门退了出去。   景澜也看出了丈夫的担忧之色,疑惑道:“风郎,我们有了自己的孩子,你为何却愁眉紧锁?”男子有些忧虑地看了眼襁褓中可爱的女儿,叹了口气道:“我怕我保不住我们的女儿。”   景澜听了此话,忙欲起身抱孩子来看,稳婆方才说母女平安,她昏迷前已经听到,此刻怎会有保不住之说。   男子见爱妻要起身,忙弯下要把孩子放到她身侧安抚道:“你身子骨弱,莫要着急,听我把话说完。我们的女儿眉间有桃花痣,方才一降生便生出秋日开桃花,千里招百鸟,正午飞彩霞的异象,这同当年陈国息妫公主出生之天象毫无异样,息妫当年引得三国战乱,人人皆知,我们的女儿与她如此相像,恐怕会落人口实,再起事端。”   景澜素来是温婉淡泊之人,听夫君如此说自己的爱女,护女之心竟然使她改了温和的性子一下子恼火起来:“桃花夫人乃贞洁烈女,那三国之乱全因楚公蔡侯贪念而起,怎可将责任全部归咎于一柔弱女子。且不说这一切是巧合,纵使我们的女儿与桃花夫人的命运会有所联系,相爷也不该如此菲薄自己的骨肉。”   男子见夫人生气,忙试图解释:“澜儿,我这么说并非嫌恶自己的骨肉,只是想提醒你可千万不要让人瞧出我们女儿眉间的桃花痣,否则被居心叵测之人追究,定当遭遇劫难。”   景澜脸色依然带着几丝不悦,冷声道:“谢相爷提醒,一会我便想个法子把这桃花痣遮掩去。”   男子这才略为安心地逗弄着孩子,门外管家通报道:“相爷,大国师敖风在客厅等侯您,说是有皇上口谕。”   如今诸国混战,时局动荡,这卫国虽安于一隅,不与他国争雄,但是邻国一直对其疆土虎视眈眈。   可惜卫王偏偏不知处境临危,一心信奉修道成仙之说,由宠妃举荐得一名江湖的修仙术士,竟奉若神明,赐其官职为护国国师,听之任之。   可是这国师敖风并非良人,仗着如今是卫庄王陛下的御前红人,竟扰乱朝纲,成了满朝忠良的丧门星。现观朝野只有风氏因祖上为上古巫族的一支,卫国世代之望族,使得卫王有所倚重,能与敖风分庭抗礼,其他朝臣见到敖风都必将退避三舍,以免招惹一身是非。   此时听到敖风造访,景澜和丈夫面面相觑,心中不安互相明了,这个装神弄鬼的大法师突然来到风府,难道他对他风相也有了什么叵测之心不成?   男子对门外之人道:“你们且招待他,我稍后便到。”   管家还未等答应,就听见回廊里传来狂妄的大笑声:“早听闻相爷专宠二夫人景澜,没想到传言不虚,竟然片刻都不舍得离开啊。”   男子听出来人正是敖风,便安抚地握了握景澜的手,走出去迎接。打开房门之际,敖风恰巧行至门口。   男子挡在门口,不允许敖风再向夫人房中行进,表面恭谦地躬身行礼道:“国师大驾光临寒舍,有失远迎还望赎罪。此时又让国师大人亲自来到内人月房实在有失礼节,国师且随风某到书房去吧。”   “相爷不必拘礼,敖风今日其实只为夫人而来。”敖风似笑非笑道。   男子顿时面色冰寒,不悦道:“国师此话似乎有轻薄之意。”   敖风见男子面有不悦,不阴不阳地笑道:“相爷莫要误解,在下乃修道之人怎会有轻薄尊夫人之意。在下近日观天象,见风府上空天相迥异,似乎有什么不干净之物降临到风府,王上遣敝人来一探究竟,以便随时为相爷排忧解难。方才又听闻尊夫人刚刚诞下一名千金,引得百鸟朝鸣,霞云当空之奇象,心中难免有所臆测,更令人惊奇的是府中的桃花在朗朗秋日竟然能开的如此绚烂,这一番奇景恐怕只有多年前那陈国祸水息妫出生时才有的,所以在下很想一睹令千金芳容。”   男子地脸色越发难看,他万没想到一切既然会来得这么快,女儿降生未足日,竟然要遭此劫难,但是敖风奉旨而来,他不能抗旨不遵,横加阻拦,一旦欺君,满门抄斩,罪诛九族。   敖风见男子不出声,视其默许,便从其身侧经过进入了内室。景澜方才听见了门口的对话,慌乱中想不出法子,只能把孩子的额头盖上,可是敖风一走到床前,就把孩子强抱了过来,掀开了盖在孩子脸上的面巾,嘴角扯过一丝得意地笑容,如他所愿,这孩子定不会有人容得下她。   “风相爷,这孩子眉间的桃花痣,与那息妫祸水的眉间痣生得几乎是一模一样,此时此景出生,必是桃花夫人的转世,乃是祸水之身万万留不得……”   景澜只听见敖风说的第一句话,心中陡然一惊,往下的她便听不真切了,她知道如夫君所说,这些人会抓着这孩子额头的桃花痣不放,只是没想到一切竟来的这样急,她还没有看够孩子的脸,还没有来得急喂她吃饭,替她梳头,看她长大成人,她就……想到这里,景澜本就柔弱的身子骨,瞬时急火攻心,竟晕倒在床上。   站在门口的男子,神色凝重,目光凛然,快步走向床边去唤她,他知道这是敖风的诡计,即使女儿额头没有桃花痣,他也会想另外一个理由针对他,可怜他的女儿,竟然一降生就要成为政治的牺牲品。   他扶着夫人躺好,心中已有了计较,佯装惊讶地叹道:“她竟然是祸水转世,这相府怎会招惹了这样的邪物,国师请说该如何去除邪气?” 正文 第2章幼雏智救不速之客   微微转醒的景澜在其身侧,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夫君,他方才说得是什么话,竟然承认自己的女儿是邪物,要让敖风这个穷凶极恶之徒处置了她,他怎会如此心狠。   想到刚刚敖风说的要将女儿烧死,景澜就对夫君充满了敌意。在夫君和敖风出去以后,她把自己的贴身侍女玄玉叫进来,在她耳边吩咐了一番。   玄玉冲进火海时,火苗刚刚烧到包裹孩子的锦被,玄玉顾不上火苗灼热,直接抱过晕厥的孩子,用手把带火苗的被子给扯了下来,在火海中焦急的找出口,还好别苑的后门的火势较弱,玄玉强忍着手上被火烧伤的痛,拼命冲了出去。   夜色越来越深,玄玉手上方才被灼伤之处,痛感越来越清晰,双手不敢用力,只能用胳臂费力的拖住孩子娇小的身躯。她最担心的是孩子晕了这么久会不会死掉,她需要尽快找个安全的地方把孩子救醒。   玄玉正四处搜索找一个落脚的地方,突然感觉到身后似乎有脚步声,她心中突然打了个冷战,难道这么快就被人发现了?她立刻加快脚步,小跑着向前赶,她知道黑漆漆的大街上她一个人身影太明显,她要找个人多的地方掩护过去才好。   玄玉想着就朝夜幕中看起来有最亮的那个方向奔去,她猜测这么晚还那么明亮的地方,一定是京城最繁华的地方,而她不了解得是夜晚京城最繁华的地方其实是女人最不该去的地方——花柳街。   玄玉抱着孩子蓬头垢面的走在人群之间,自然引人注意,追踪他的人也远远的看见了她的身影,玄玉心想自己一受了伤的弱女子,定抵当不过训练有素的杀手追杀,她不能让孩子再有什么危险。   随即她做了个大胆的决定,此处既然都是富户人家,把孩子放到他们家应该也会平安长大,而自己则引开杀手,给孩子一线生机。   主意已定,她便飞快的寻找这条街上最豪华的楼阁,她本想奔到那一家楼阁前,又考虑把孩子放到门口太惹眼,便绕到后门,将孩子放到后门口。   玄玉想给孩子留一件信物,可是总觉得脊背发凉,情势已然不允许她继续犹豫,停留太久只会给孩子招来杀身之祸,玄玉不舍地望了孩子一眼,祈祷着她快些被主人发现,然后便匆匆忙忙地闯进夜幕之中……   六年后,京城的醉烟楼。   六年前,醉烟楼的烟雨姑娘捡到一个小女孩,因为小女孩的长相和当时轰动一时的相府千金的描述是相差不大的,所以这个小女孩不被安排在前边伺候,只是跟着自己的傻娘在后院干一些粗活。   墨绫每天只能跟娘亲劈柴,烧火,偶尔有时间可以自己练练字,读读书,慢慢习惯了这份安逸,倒是乐得自在。   这一日夜里,墨绫的傻娘干完活,累得早早就睡了。墨绫用蒲扇为娘亲扇了一会风,可是渐渐的自己也开始觉得闷热,便趁娘亲睡得安稳,自己走出屋里去纳凉,刚行至门口,就听后院的墙边传来一声沉重地闷哼,似乎有人从墙上摔了下来。   墨绫想去看看,又想起姨娘说过不让自己多管闲事,便忍住了好奇,顿在了原地。可是接着,她真切的看到一个人影在墙边艰难地站了起来又跌倒了,于是她的慈悲之心立刻战胜了一切,快速地跑到墙边,想要去扶他。   墨绫毫无恶意地跑过去,却引起了来人的警觉,“唰”地一声,一把短小锋利的匕首就逼在了墨绫的脖颈上,在苍白的月色里泛着冷冽的寒光。   墨绫没想到自己想救的人竟会想杀自己,不过她似乎没感觉到这有多可怕,所以她没慌张,只是眨着那双无害的明眸道:“我不是坏人不会害你的,我无意见你从墙上摔了下来,便来看看你,你若没事,我就回房间里了。”   来人似乎不太相信她,一个年龄不大的小女孩,见到有人拿着刀架在自己脖子上,怎么会如此镇定自若?他正想着,外面传来嘈杂地喊声:“快搜,他受伤了,跑不了多远的。”   墨绫知道来人肯定是追他的,又打量打量他,稚嫩地声音慢条斯理地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被人追,但是我看你也比我大不了多少,我们都是小孩子,我相信你也不会犯了什么大不了的错,外面那些大人这么伤你,真是心狠。你需不需要我给你找个地方,帮你藏起来,免得你被大人捉住又被毒打。”   来人这才发现,自己的面巾已经不知何时掉了下来了,他虽然长的英气,但是毕竟年纪小,依旧稚气未脱,再加上没发育完全,个子不高,所以一眼就能看清是个小孩子。   他觉得让墨绫发现自己的年龄,会让本来就不害怕自己的墨绫更看轻自己,所以刻意使目光更加阴鸷起来,道:“闭嘴,我才不会相信你这个黄毛丫头,敢再说废话,我就杀了你。”   墨绫看他故作凶恶吓唬自己的样子,撇了撇嘴道:“你抓我有何用,他们搜进来你就完蛋了,你看我又打不过你,怎么就不相信我呢。”   小男孩觉得墨绫说得也有道理,而且肩膀上的刀伤让他没力气再拿多久匕首,便道:“你最好不要出声,否则,我死之前,一定先杀了你。”   墨绫轻蔑道:“你才多大,为何就知道吓唬人,这个院子是柴房,只有我和娘亲,你跟我来。”   小男孩谨慎地环视了一眼四周,瞧眼前的小女孩势单力薄,不足为惧,便跟墨绫进了柴房。   可刚进柴房,男孩便支撑不住跌倒在地,手上的匕首随即掉在地上,嘴里也吐出血来。   墨绫伸手扶他,却摸了一手黏糊糊的液体,她从没见过这么多血,惊呼道:“你怎么流了这么多血,这可怎么办,他们怎么那么坏,比妙姿还坏。”   男孩也不知道墨绫说地是什么,只是虚弱道:“伤我的剑有毒,我毒发了,要把毒血吸出来才行。”   “怎么吸,我帮你吸。”墨绫觉得救人是大事,所以一张小脸满是认真。   男孩地视线已经模糊,只是低声道:“除了嘴巴,还有哪里能吸,我衣服里有药,吸完之后,帮我敷上。”说完,便晕了过去。   墨绫忍不住埋怨道,这说话的语气怎么这么霸道,凭什么命令我,但是看他可怜兮兮的样子,也顾不了那么多,只能硬着头皮,用她的樱桃小嘴,一口口吸那腥臭的毒血。   吸了好半天,墨绫觉得应该差不多了,她有些担心把这个瘦弱单薄的男孩血吸没了,便停止吸血,开始学着姨娘给自己包扎伤口那样,给他敷药。   可墨绫尚未找到合适的布条包扎,就听到似乎不远处有人嚷嚷。仔细听竟是刚才那些人进了后院了。   墨绫吓了一跳,不禁有些心慌,又听到是醉梦姨娘的声音:“哎呀,官爷,这后院是柴房,怎么会藏什么刺客,您这三更半夜的这么兴师动众,可把我的金主们都惊到了啊。”   墨绫吓了一跳,这下可惹了麻烦了,便急忙把男孩拖到一旁,用柴草盖好,瞧见地上的血迹和匕首,知道来不及掩盖,便咬了咬牙,拿匕首在肩膀上一划,哭着冲了出去。   刚在院子中间摆好摔倒的姿势,醉梦姨娘就和官差们走了进来,墨绫一看见醉梦,就放声嚎哭起来:“姨娘,有坏人,好怕坏人……”   醉梦拿灯笼一照,见墨绫一身是血地跌倒在地上,又是心疼,又是诧异地问:“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一身是血?”   “坏人冲进院子,我刚要喊救命,他就拿刀砍我,把我砍倒了,听见有人来,他就跑了。”墨绫一边哭一边嚎,她是真心的觉得很疼啊,她好害怕自己会把自己的胳膊砍断了,要不然怎么会流这么多血。”   官差见说话的是个黄毛小丫头,也没多想,只问道:“他可知道往哪边跑了?”   墨绫强忍着疼,想了想,道:“我怕,没来得及看清,他一闪,就在那边墙外不见了。”   官兵一听,立刻红了眼,耽误了这么久,不知道会跑多远,便喊道:“还不快追。”   等到后院再一次安静,墨绫蹑手蹑脚地爬起来,又到了隔壁的柴房,男孩感觉到有人靠近,警觉地睁开眼,认出是墨绫,又放松下来,面色平静道:“你的胳膊怎么样?”   墨绫强装无所谓地样子,云淡风轻地道:“没事,我又不会把自己的胳膊砍断了。你怎么知道我胳膊受伤了?”   “刚才听到了你们在外边说的话,没想到你小小年纪这么聪明果断。”   墨绫歪着脑袋,不服气地道:“像你比我大多少一样,总装大人说话,你到底犯了什么错,那些人这么凶地抓你?”   男孩目光突然阴寒下来道:“不该问的不要问。不要以为你救过我,就有恩于我。我要走了,告辞。”   言罢,就起身欲走,却没站稳,又跌倒在地,墨绫道:“你这个人真是奇怪,说话这么横行霸道,我救你也没有让你谢我,但是你现在这么虚弱,根本走不了多远,出去还是会被发现的,这个柴房平时没有人来,你不防藏在这里,养好伤再走,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我要是想害你,我就不必大费周章的砍伤自己胳膊救你了。”   男孩想想现在自己的状况确实不能逞强,便道:“这里是哪里,你是谁?”   “我?”墨绫犹豫了一下,姨娘说过不让自己多管闲事,所以不能告诉他自己的真名,便急中生智,道,“我是这里一个不起眼的柴房丫头,我没有大名,我叫小黑。”   男孩没想到一个小女孩会有这样的名字,吃惊之余,他突然想笑,嘴角微微上扬,又压抑了下去:“你,小……黑,真是奇怪的名字,你若泄露我的秘密,我定会先杀了你。”   墨绫白了他一眼:“真是的,就会吓唬人,不要乱动,我明早来给你送吃的,累死了,我要睡觉了,明天见。”   男孩看着瘦小的墨绫蹑手蹑脚的走出去的背影,滑稽好笑,不禁感叹,真是个奇特的女孩,聪慧淡泊,而且一点都不怕自己,难道没了那个身份,自己真的一无是处? 正文 第3章醉烟楼的秘密   翌日清晨,晨光熹微,男孩睁开了惺忪的双眼,看着斜射在自己面前的斜阳,心里空空地,和众人走散了,自己如何回去,离开了他们,自己原来什么都不是。以后是不是该对别人好一点,从这个小女孩眼里可以看到,恐惧根本收服不了人心的。   他正想着,门口进来一个小小的身影,来人小声道:“凶小孩,你醒了没有啊?”   男孩没想到这个柴房小丫头会这么叫自己,心里有些愤怒,但是看她探头探脑的样子,在阳光的映照下,倒是蛮可爱的,便起了恶作剧之心,闭着眼睛不说话。   墨绫看见男孩一动不动地躺着,吓了一跳,道:“喂,你不会死了吧,你死了我把你埋在哪啊?你不能死啊。”   男孩气得受不了了,她怕自己死掉竟然是因为担心找不到埋尸体的地方,一下子坐了起来:“你……”可恶,他竟然找不到形容她的词。   墨绫见他依然凶巴巴的忍不住生气道:“装死骗人还这么凶,真是奇怪,喂,你吃不吃早饭啊?”   男孩确实饿了,听见有吃的,便立刻转过身来,道:“在哪里?”   “给你,这馒头平时都吃不到这么好的,是因为我受伤了,才特别允许我吃的,分给你一个。”   男孩瞄了一眼干巴巴的馒头道:“只有一个馒头?”   “噢,总共三个,我娘一个,我一个,分你一个,正好啊,你要不够吃,我的分你一半好啦。”说着墨绫就把自己怀里的馒头拿出来,准备分成两半。   谁知男孩竟然一挥手,把馒头甩了出去,冷冷道:“这种东西,本……本来就吃不下,我不吃。”   “说什么呢,本本本什么啊,吞吞吐吐的,我看你是笨笨笨,爱吃不吃,我可是好几个月没吃到这么好的白面馒头了,你不吃也不能浪费啊,”墨绫没好气地捡起馒头,仔细的把脏掉的皮剥掉后,惋惜地埋怨道,“都怪你,这些皮都被剥掉了,浪费好大一块,不吃就给我嘛,哼。”   一边说着,一边津津有味地吃着馒头,上一次她吃白面馒头应该是追溯到过年的时候吧,平时管伙食的大娘总是欺负自己和娘,她又不想让姨娘知道,给姨娘出难题,所以只能忍气吞声了,不过还好,她没那么贪心,能这么简单的活着就足够了。   男孩见墨绫吃的那么香,肚子终于不争气的叫了起来,墨绫看了他一眼,心里暗自好笑,就把另一个馒头放在他面前道:“你若饿了,就只有这个能吃,我一会给你打碗水,就着水吃就不干了。我先出去照顾娘了。”   等墨绫端了水进来,男孩依然一脸倔强地坐着,一动不动,墨绫没理会他,放下水就出门了。   男孩确定墨绫走远以后,终于忍不住,竟是狼吞虎咽地便将馒头吃光了,而且还有些意犹未尽。他长这么大原来从不知道看起来这么普通的馒头竟是如此香甜。   晌午,墨绫又给男孩送食物,看见他将馒头吃了,终于忍不住“嗤嗤”地笑起来:“我以为你会一直不肯吃呢。瞧着你衣着华丽,应该是富贵人家的孩子吧,我知道你一定吃不惯这些,所以呢,姨娘亲自给我炖的鸡汤,我偷偷拿来给你一些。”   “小黑,你对所有人都这么好吗?”男孩望着墨绫,心底有些疑惑,眼前的小女孩虽然穿着破旧不堪,脸上还有丑陋的疤痕,但是对人对事纯净得竟像一块水晶一样。   “不是啊,我在这里根本没有什么机会对别人好,因为我只认识娘亲和姨娘,不对,我最近还交了一个新朋友,可惜姨娘不让我和她玩,所以我还是一个人。”墨绫说着说着,神情就黯淡了下来,她第一次发觉自己竟然这么孤独。   男孩听她这么说,觉得原来她和自己一样,没有朋友,心里对墨绫的戒备更少了,便道:“我也没有朋友,我也没有机会对别人好,大家都离我很远,很怕我。”   墨绫觉得男孩比自己还可怜,被人追杀,还没有朋友,便道:“你别伤心,以后我就是你朋友,你可以偷偷来找我。”   “你可以吗?”男孩将信将疑地看着墨绫,这个似乎有魔力的姑娘,“你真的愿意做我朋友?”   “当然了,以后我们就是好朋友了,你伤好了离开以后不准忘记我,要回来找我。”墨绫的眼眸如冰泉般散发着清爽的凉气。   男孩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过了一会儿似乎做了一个决定,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对墨绫道:“小黑,这是我最珍贵的东西,我送给你,以后你也可以拿着它去楚国找我。”   “楚国?楚国是哪里?”   男孩谨慎道:“你千万不可以把这个让别人看到,等你长大了,你就知道楚国是哪里了,你不准忘记我。”   男孩虽然语气霸道,但是墨绫还是郑重地点了点头,可是又叹气道:“可惜我没什么送你,你要是将来记不起我怎么办呢?”   男孩笑了笑:“你真是个鬼丫头,我一定不会忘记你,我长大之后,就会回来带你走,带你去很多人的地方,我们一起去认识很多朋友。”   墨绫见男孩终于露出了笑容,也开心地笑起来,不过突然想起自己在这里呆了好久,便焦急地喊道:“糟了,我在这里呆得太久了,被人发现就惨了,你好好休息,我走了。”   “等一下,”男孩发现有些舍不得墨绫,“你,你把这瓶药拿去,对你的刀伤有好处。”   “谢谢你,我晚上再来看你。”墨绫挥挥手,就潇洒的跑掉。   男孩点点头,可是当看见墨绫的背影消失在狭窄的门缝里时,心越来越空,因为他决定要离开了,在这里太久,迟早会被发现,尽管他发现自己很是舍不得这个与众不同的女孩,但是他毕竟不属于这个地方。   夜晚,墨绫再一次打开柴房时,男孩已经人去房空了,墨绫生气的冲着男孩给自己的玉佩骂道:“坏小子,忘恩负义,说走就走,自己还没来得及问他名字呢,将来怎么找你?”   六年后。   十二岁的墨绫慢慢发现醉烟楼的一个秘密。楼中的每个人都会按时吃一种毒药,这种毒药可以使他们保持美丽的容颜。但是她心中仍存疑惑,如果每一个人都要吃这种驻颜药的话,醉烟楼的妓生们应该一直貌美才对,为何大家年过三十之后都迅速衰老了呢,这药难不成还有催人衰老的药性?她虽然心中疑惑,但不能说出口,醉烟楼的女人们都不简单,这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阴谋呢?   墨绫回到房间,心中越想越忐忑,明日就是十五,难道众姐妹们就要一起经历毒发之痛了吗?洛水阿姨应该也吃过这种药,她如此袒护自己和丹柳,为何竟丝毫不曾提起毒药之事呢?   墨绫心中有重重疑惑,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忽听见外面传来阵阵曲折幽然的箫声。   那箫声似乎是穿过了醉烟楼彻夜的喧嚣奢华,一丝一缕,荡气回肠地闯进了墨绫地耳畔,如夜莺吟唱,若轻风低吟,转而化作潺潺流水,叮咚冰泉,丝丝清凉,侵润着墨绫寂静柔软的心。   墨绫轻轻地走到窗前,月光未满,却柔和无比,遥望天际,无人,但是那干净洒脱的笛声一直萦绕在夜幕里。   墨绫见窗外无人,一时兴起,起了调皮之心,用三脚毛的功夫跃出窗外,蹑手蹑脚地向那箫声寻去。   墨绫不敢擅自闯进前院的迎客楼,只能偷偷摸摸地从侧门延着墙根走,结果歪打正着,那吹箫之人原来正坐在墙头上。   墨绫见那人兴致正好,不好意思打扰,便蹲坐在角落里,安静地看他。那人似乎早发现了她,吹完一曲便从墙上跃了下来,向墨绫走来。   墨绫方才便仔细的打量了吹箫之人,虽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但是眉眼间有着早脱稚气的沉稳,褐色的眼眸,若波澜不惊的湖面,淡泊不起涟漪,让人不由地深陷其中。墨色长发由一根缎带简约的束起,但是那缎子在夜色中泛着月色的光泽,一瞧便是上等的织锦。身上的玉色长袍,倒是质地普通,似乎是很刻意地遮掩他的气质,只不过他嘴角总是自信地上扬,步履稳健,霸气十足,举手投足之间都是高贵,恐怕即使是乞丐的衣服穿在他身上,也掩饰不了他的气质。   气质如此不凡之人为何要乔装打扮之后坐在妓院的墙头上吹箫呢?   墨绫正愣神间,少年已经走到她面前,深不见底的眼眸,似笑非笑的薄唇,看得墨绫呆坐在那里竟然不会动弹。   “姑娘,你怎么了?”少年地声音温润如玉,令人酥麻。   墨绫竟然失态地跌坐在地上,喃喃道:“麻了。”   虽然声音小,但还是被少年听见了,便关切道:“麻了?姑娘的脚麻了吗?”   墨绫心中呐喊,我是心麻了,这声音好听得都能杀死人了,但是总不能说出来啊,便抖了抖一身的鸡皮疙瘩,将错就错道:“是……是脚麻了。”   少年见墨绫一抖一抖的奇异举动,忍不住道:“姑娘似乎在发抖,是地上凉吧,我扶你起来。”   墨绫忙推脱道:“不用了,我自己能起来,公子为何夜半三更还不休息,而是到妓院墙头吹箫?”   “我家主人在此处与红颜知己谈心,让我在外守候,我自己无聊,便在此处吹箫,不想扰了姑娘清梦,真是抱歉。”   嫖妓就是嫖妓,说什么与红颜知己谈心,真是做作。墨绫心里虽然嘀咕,但是面对这个无害的公子也不好说什么,便道:“公子的箫声清雅,让我以为是听见了天籁,才不自觉的走了出来,没想到公子不仅箫声脱俗,而且气质出尘,让小女惊为天人。”墨绫说完话还不忘掩面一笑,这可是她在青楼十几年的经验,面对男人要柔情似水,笑靥如花。 正文 第4章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方才乍见墨绫觉得她一尘不染,清新恬淡,可见她那么做作的一笑,心中不免失望,但随即又坦然,青楼之中,怎么可能会有清水芙蓉,况且越是矫揉造作,扭捏作态之人,越是有利于他的计划。   少年随即道:“姑娘过奖了,只是恕在下冒昧,姑娘看起来似乎年纪尚幼,怎么会在青楼这样的地方出入?”   “噢,我……我是这里的侍女,烧水倒茶什么的。”墨绫觉得这人身份目的不明,行为也颇有些怪异,应小心提防才是。   少年暗忖,这个小女孩儿穿着的衣服虽不是上等织品,但不是一个送茶丫头穿得起的,况且青楼之中此时生意正兴隆,怎会允许丫头休息?再看这女孩的动作,不就是一个小妓女胚子吗?难道她就是传说中醉烟楼常年暗中培养的幼雏中的一个?   墨绫见少年不说话,也没了多少兴致,便道:“夜深露重,你自己保重,我要回房睡了。”墨绫挥挥手,就蹑手蹑脚地掩着墙根向回走。她怕少年跟踪,拐弯之前还回头看了少年一眼,见他在原地未动,便放心地向房间的窗户下走去。   可是她站在窗户下时,她便焦虑起来,房间在二楼,跳下来容易,可是以她的三脚猫功夫翻上去很难。就算踩着假山往上爬,以她笨拙地肢体协调性也是步履维艰的。可是没办法,谁让她自己闲着没事非要跳窗户呢。   墨绫不敢惊动别人,只能撸起衣袖,向假山发起攻势,爬了一半,夜色太暗,她已经看不清脚下哪个地方能踩,哪个地方不能踩,就这样在半山腰上,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只能尴尬地趴在石头上,摸索试探着。   这时身后传来清朗地笑声,墨绫吓了一大跳,惊吓之余竟然失足从假山上摔了下来,夜深人静,她还不敢大声叫,所以屁股快摔成两半了,也只能闷哼一声。   恼火地她再也顾不得什么柔情似水的招数,凶巴巴地抬头对站在墙上偷笑的人怒道:“半夜三更的,在人背后偷笑,你是人是鬼啊。”   当她看清是方才的少年时,更生气:“喂,你竟然跟踪我,太不礼貌了。”   少年看她杏目圆睁的恼火模样,与方才欲语还休的羞涩模样形成鲜明对比,更忍不住笑起来:“我跟踪你又如何,又没有人事先说不准别人跟着。”   “伪君子,”墨绫嘟囔着,“看起来是谦谦君子,原来是个无赖泼皮。”   少年也不生气,只是觉得好笑,竟然笑个不停。墨绫第一次见过这么匪夷所思地人,气得坐在地上竟然不起来了。   少年见她真地生气,便强忍着笑意道:“在下失礼,不该取笑姑娘,方才只是担心你这个偷懒的丫头被发现,所以来看看能不能帮上你,但是没想到你竟然会以那么奇异的姿势爬假山,在下实在是忍不住,便笑了起来。”   “哼,假仁假义,你跟着也没有帮上我的忙,还害得我摔了下来,真是阴损。”墨绫想反正自己颜面尽失了,也不需要和他说客套话,长这么大她没闹过这么大的笑话,竟然自己把自己给摔了。   “姑娘莫要生气,在下确实无意冒犯,不如这样,姑娘要去哪里,在下可以帮你。”说着少年便从墙上飘落下来,稳稳地站在墨绫面前。   墨绫暗自感叹,会轻功真是痛快,可以轻松的飞来飞去,可是自己要他帮忙,岂不是很没面子,便用哀怨地眼神看了一眼自己还开着窗户的房间,又低下头。   少年看墨绫嘟着嘴的模样甚是可爱,竟也坐到地上,凑到墨绫面前哄道:“你不要生气了,实在是无聊,才会拿你寻开心,没有想到竟然摔到了你,如果你很疼的话,你可以打我报仇,我年纪比你长,好歹我也是大哥哥,应该替你担当。”   墨绫没想到这个少年竟然会低下头,认真的哄自己,虽然还嘟着嘴巴,心里怒气大部分还是消了,便道:“你真是不要脸,谁要叫你大哥哥。谁要你担当。哼。”   墨绫赌气地站了起来,揉了揉屁股,瞥了少年一眼,自己又扑向假山,准备爬上去。少年看出墨绫还是赌气,只是无奈的笑笑,轻轻地走到墨绫身边,一把揽过墨绫的纤腰,双脚轻轻一顿,纵身跃起,径自上了二楼,搂着墨绫窜进了房间。   墨绫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双脚就着地了,睁开眼时,撞上地是一个男人的胸膛,慌张抬头对上的又是双摄人心魄的眼眸,墨绫感觉呼吸急促,心中不由小鹿乱撞,腿一软,差一点就倒在少年的怀里,但是她很有骨气地提醒自己不能沉迷男色,便在倒下之前把少年推开,自己也踉跄地退了几步,差点摔跟头。   少年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墨绫,心想这个小女孩这一次大概是真害羞了,那么他的计划很快就可以进一步展开了。   “谢……谢,你……你可以走了。”墨绫声音极小,真想打自己一巴掌,怎么可以紧张的结巴呢?   少年笑笑道:“不客气,我会再来看你,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墨绫的第一反应就是不能告诉她自己的真名字,灵机一动,胡编道:“我叫绫罗。”好歹和真名沾一个边。   少年道:“我会记住的,你也要记住我的名字,我叫叶羽。”   墨绫装作不关心地样子道:“知道了,你走吧,本姑娘要休息了。”   叶羽情不自禁点了点她调皮翘起的鼻尖,面带笑意地离开房间,这一次他是真地想要挑逗这个小女孩,他发现在自己对她竟然有轻微的不舍。   墨绫一见他离开,快速地关好窗,仿佛是怕他在像风一样突然钻进来,然后便倒在床上睡着了,她真是困极了,否则她怎么会睡得如此深沉,如此香甜。   遗憾的是,她心中思虑太多,逃跑大计一直扰乱其心,光想着如何能躲过重重监视逃出这个门,不被捉回来已经够让她伤透脑筋的了,可昨日偏偏又服了足可牵绊一生的毒药,如今想逃恐怕是难上加难。   墨绫想着这些,连在睡梦中都不自觉地把眉头皱起来,怎么可能睡得安稳,待一觉起来,天才蒙蒙亮,如此算起来,她才睡了不到两个时辰。   她知道其它人定是忙活了一夜,这个时候后院是极少有人起的,于是穿戴整齐后也未急着梳妆,只把头发简单的束起,便行至窗前,推开窗户,嗅一嗅清晨最为沁人心脾的新鲜空气。   醉烟楼的墙这么高,要想出去的话,要么有轻功跃出去,要么是找一个会轻功的人带自己出去,自己自幼生长在这高墙之内,大门都不曾出过,有谁能带着自己远走高飞?外边的一切她都丝毫不了解,纵使带着母亲出去了,她该靠什么过活?   若不从这道墙出去的话那么就只能有那一道门可以通往外界了,可惜若是想从大门堂而皇之的走,除非醉烟楼彻底地灭了,没有人能再约束她,否则有谁能愿意摧毁这么富丽堂皇的一个寻欢作乐之地?而靠她自己更是天方夜谭,这里的女人们都在膨胀的欲望里被鬼迷了心窍,她若敢动这个地方的一个墙角,这些个女人恐怕就会要了她的命。   越想着这些,头就越发的疼,自己想离开醉烟楼越来越像是遥不可及的梦了。庆幸的是一直看她不顺眼的妙姿死了,醉烟楼即使还有人对她不满,也没有几人敢像妙姿那么飞扬跋扈,自己以后只要低调行事,应该不会再招惹什么小人了吧。   想到妙姿之死,总有些蹊跷的,醉烟楼定然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若是挖掘出这背后的秘密,说不定可以助她逃离这个鬼地方。   因为昨天晚上想的事情太多,睡的不好,快到天亮的时候,墨绫才睡着,所以今天早上直到丹柳来喊她,她才睡醒。猛然想起今天是不平凡的日子。心里大叫一声,坏了,就赶紧拉着丹柳向大堂跑。   但是他们还是来晚了,这又给了江挽月惩罚他们的证据。   诗情画意等人不不似她们的名字那般柔情,眼露凶光,各自亮出明晃晃的刀子,扬起素手便狠狠的刺出,似要一刀毙命。   手起刀落之际,墨绫认命地闭上了眼睛,却听“叮”的一声,似有利刃相撞坠落之声,只觉得面上划过一丝透骨凉意,却并无痛感,丹柳更是打了个冷战,吃惊地睁开眼睛,吓了一跳,大堂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   此人周身披着黑色斗篷,只露两只深不见底的眼睛,眼底隐藏的精光让人不敢直视,丹柳只瞧了一眼,便慌张的低下头。   此人周身披着黑色斗篷,只露两只深不见底的眼睛,看不出身材,更辩不出男女,眼底隐藏的精光让人不敢直视,丹柳只瞧了一眼,便慌张的低下头。   墨绫倒是镇定自若,只因在她看来,如今一切与她无干,她无所畏惧。   那人看墨绫无所谓地看她,眼里闪过一丝疑惑之色,瞬间复又深邃,徐徐地转过身,谁也不看,只对江挽月冷声道:“谁给你的权力,处以死刑?”   此人言辞之间语气平稳,但字字沉重,似千斤重锤,压在人心上,令人穿不过气。   江挽月顿时没了底气,脸色飒白,愣在那里半天,才缓过神来回道:“这两个女孩太过顽劣不驯,徒儿只是借机给她们个教训,并非真心处死她们,不知师父前来,未及时迎接,徒儿向师父请罪。”   “哼,狡辩,我若不拦,她们早就人头落地了。这死了的是什么人,你如此动肝火,不似你平日的作风。”   江挽月当着这么多人面,遭到连番责备,总觉得脸面上挂不住,脸色青一阵紫一阵,但对师父的畏惧刻骨铭心,只能忍着说不出话来。   黑衣人见她不答,也懒得理会她,转而对墨绫道:“你左臂的疤痕如此清晰,是如何受的伤?” 正文 第5章神秘的黑衣人   江挽月担心墨绫趁机诬蔑她,说是受她虐待所致,忙抢先道:“这是四年前她被刺客所砍,虽一直给她用得好药,但伤口太深,依然有痕迹。”   黑衣人瞪了挽月一眼,似不愿她插话,接着问墨绫:“那刺客可是个稚气未脱的孩子?”   墨绫地心“咯噔”一下,当年看见刺客的只有她自己,这个黑衣人如何得知?听他提起小冰块时语气里竟带有慈爱,难不成她们有什么渊源?不管如何,这个黑衣人救了自己,应该不会再杀自己,便道:“当时天色黑,墨绫没有看清,只知刺客个子不高,似受了伤。”   黑衣人心里似有了什么主意,也不再追问,只瞟了江挽月一眼,徐徐道:“挽月,这个女孩你不能伤她毫发,今日我来是另有要事,你且速速把这里的烂摊子收拾好了,我在密室等你。”   “是。”江挽月自从当了醉烟楼的妈妈,从未这么低眉顺眼过,一直被欺压地众人心中诧异同时,更有着阵阵快感。   看着黑衣人走远,江挽月才恼火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给她找件衣服披上,流星,你代我率领众人草草祭拜一下妙姿就散了吧,晚上还要接客呢。真是晦气。”   墨绫听江挽月这么说,总算松了口气,丹柳直接腿一软倒在了地上,她暗暗发誓再也不会逞强做这无用的英雄。   江挽月吩咐完他人,就急急忙忙的进了密室,她可不敢让师父多等,虽然幼时师父对待众徒弟是极好的,但是师父的冷血残忍她也是亲眼见过的。   当年从众师姐妹中选拔佼佼者来大卫执行任务,没有过关的徒弟都被她亲手毒死,那些师姐妹是师父亲手带大的,她竟然连眼睛都不眨。   其中烟雨最是凄惨,曾经都说烟雨是师父最疼的徒弟,当年杀烟雨丈夫和孩子的场景她历历在目,她清楚地记得师父的那句“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江挽月一见了黑衣人,便不敢再多想其它,立刻跪在地上,恭敬道:“师父,徒儿今日失策,师父请责罚。”   黑衣人挥手让她起来,道:“算了,你知道悔改就好。我年事已高,没有多少精力去责怪你们了,近年来看着你们的变化,我感慨也颇多,真是世事无常,人心叵测啊。”   黑衣人的语气不仅不比平时严厉,而且带了几分饱经世事的沧桑,这是往日所没有见到的,听得挽月心里惴惴不安。   黑衣人并不想挽月答话,只是自顾自地说着:“醉梦叛变之事,虽有蹊跷,但我也不想追究,我怕真相会让我再失去一个徒儿,我已经到了这把年纪,我不想再失去什么。”   江挽月这回是听明白了,师父是在连敲带打的警告自己不要肆意妄为,可是她千里迢迢亲自来到帝都,不会只为警告自己的吧?   黑衣人继续道:“这几年,主人经历颇多变故,如今少主也已经不小了,若想完成大业,还需一些磨砺,所以主人的意思是,由少主接管暗香阁,以助他多多培养暗处势力,以求有朝一日取而代之。”   江挽月忍不住质疑道:“徒儿如没记错,少主今年才十三,一直养尊处优,如何担此大任,我们这些姐妹在外漂泊这么多年,日盼夜盼希望能早归故里,可万不能前功尽弃。妙姿已经熬不住先走一步了,其它人没有多少时日可以熬了,师父,我们究竟何时才能重见天日?”   黑衣人听闻此言,不禁眉头微蹙,怒叱道:“你在质疑少主?你记住,你们没有生命,只有使命。至于你们的毒,我一直查不清楚是因何而起,那驻颜丸不该有这么大的毒性的,可惜烟雨已经失去了心智,否则以她的天资,若与我潜心研究,定会找到答案。”   听到烟雨两个字,江挽月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她不是嫉妒她,而是恨她。黑衣人又道:“你不必心急,我们的成功之日指日可待了,你记得与这个人联络,切记要亲自联络,不许让旁人知晓。”   黑衣人说着便慎重地摊开手掌,上面是一个人的名字,江挽月看清那两个字,心顿时“突突”直跳,有些喜出望外:“连他都成了我们的人?”   “一直都是,只是我怕你急于求成,误了大事,所以才迟迟未告诉你,否则你以为醉烟楼出卖了这么多朝廷机密,没有一座靠山,真的就可以安然无恙吗?”   江挽月心中窃喜,有了这样的内应,真是胜券在握了,那么她也很快可以得偿所愿了,可是一瞬间她突然想起墨绫,忍不住问道:“师父,为何你方才交待不得动墨绫毫发?”   黑衣人脸色顿时冷落下来,喝道:“这不是你该问的,我自有主张,你只管听命令就是了。”   本见师父对她脸色缓和了,有了那么一丝松懈,却不想自己还是不被师父放在眼里,恼恨之火油然而生,她甚至想要不要亲手毁了这一切。   墨绫换好衣服,准备重新梳理一下刚刚被弄乱的发式,当坐在铜镜前,仔细地端量着镜中的自己时,她不得不联想起今日发生的一切。   她的心“咯噔”一下,洛水姨娘不是那么粗心的人,这么重要的日子她不会不提醒自己的,难道是丹柳?她事先知道却故意不提醒自己,早晨又故意替自己梳那么惹眼的发式,目的让自己出错。不会的,不会的,自己真心对丹柳,她怎么可能那么对她,一定是自己想多了。   墨绫使劲晃了晃头,努力让自己不往坏的地方想,拆了发髻,换了个简单的绾发,又找了一件纯白素衫穿上,看看午饭时间到了,便去丹柳的房间看她,顺便一起用午饭。   墨绫平日经常与丹柳来往,进她的房间自然也不敲门,推开房间,见丹柳在地上跪着,眼睛哭得通红,猛的一愣,忙上前道:“姨娘,这是怎么了,丹柳刚受了惊吓,为何还要罚跪。”   洛水刚要说什么,丹柳赶紧去拉洛水的衣角,不让她说,洛水无奈地摇摇头:“让她多跪一会儿,省得她以后良心不安。”   听洛水这么说,又想到刚才她的举动,墨绫心里明白了几分,看来自己的猜测起码一多半是对的,不过她依然在安慰自己,好歹丹柳在最后时刻悬崖勒马,袒护她了,这不就够了吗,她们还是姐妹的。   墨绫心里虽这么想,嘴上却不能表明自己已经知道真相,若是拆穿了丹柳,以后姐妹可就真做不成了,于是只能装作不知道,笑着劝道:“姨娘,不管她有什么错,都经历过生死大难了,有什么放不下的,我是她姐姐,她若挨罚,我应该陪着她才是。”说着,就跪了下去。   洛水忙去拉墨绫,她心中暗骂自己糊涂,以墨绫的机敏,怎么会猜不出是丹柳从中作梗,好在墨绫心胸开阔,不与丹柳计较,既然墨绫都原谅她了,她还有什么多说的呢。   便笑着道:“孩子,你起来,不是你的错你不需要被罚,既然你替她求情,我就饶她一回。丹柳,还不谢谢姐姐替你求情。”   丹柳看着墨绫依然那么温和得看着自己,终于生了羞愧之心,但也不敢说明,只低声道了一句:“谢谢姐姐。”随后竟无语哽咽了起来。   墨绫也看出她有心悔过了,怜惜地扶她起来,递给她丝帕让她拭泪,谁料丹柳刚站起来,复又弯下腰去,脸上瞬时挂上一层冷汗,呻吟道:“好疼,肚子好疼。”   洛水看了看时辰,慌道:“已经到了午时了,我竟给忘记了。丹柳似是毒发了,墨绫,你可有不适?”   “我?似乎未觉得哪里不适。”墨绫言罢才忽然想起,娘说自己的血百毒不侵,莫非那日她让自己喝下血水,就是知道往日醉烟楼服药的规矩,是防这驻颜丸?   墨绫瞧见洛水正满脸疑惑的看着自己,立刻弯下腰去,咬着嘴唇道:“姨娘,你不说我还不觉的,此时才觉得真是钻心的疼。”   洛水道:“兴许是个人体质不同药力发作的快慢不同,你们稍忍片刻,以挽月的性子她让你们疼一会才能送解药来,这驻颜丸只有第一次发作时在晌午,以后发作就是在晚上了,那时你们若听话,按照惯例江挽月是会将解药在毒发前就给你们的。”   丹柳疼得眼泪,汗水止不住往下淌,脸色飒白的像一张薄纸,低声道:“好疼啊,会不会就这样死了,姨娘,救救我。”   洛水将丹柳揽在怀里,心疼道:“好孩子,忍一忍就过去了,一会解药就会来了,你要坚持住。”   洛水又问墨绫:“你可能挺的住?”   墨绫本来就不疼,顶多就装一装样子,免的让别人看出端倪来,但是见洛水如此问,只咬着嘴唇,泪眼涔涔地道:“姨娘放心,我挺得住。”   当墨绫静下心来听时,相邻的几个房间也传来痛哭哀嚎声,这个地方真是人间炼狱,她一刻也不想多呆,必须要速速逃离。   江挽月确实算的准时辰,估摸着丫头们都疼得晕死过去了,才一个个房间里送解药,顺便也将午饭送到了各个房间。洛水给墨绫喂药时,墨绫虽含在嘴里,却也不敢冒然吞下,待旁人不注意就又吐了出来,用帕子包上,准备瞧准时机扔了。是药三分毒,她本就没中毒,解药万一有毒可就辜负娘亲的心思了。   丹柳吃完解药,不到半个时辰就醒了,墨绫听了响动,也跟着起来了,看见洛水还守在身侧,心中温暖,不过她有更要紧的事要问洛水,便一边吃饭,一边似无心般打听道:“姨娘,您方才说驻颜丸的毒以后都是在晚上发作的,您可曾服过这种药?”   洛水神色黯然,沉默了片刻,道:“你既然问了,我便把这事情告诉你们,你们若早些知道,或许可以让你们早有防备,少受我这些苦,但是你们切记不要外传。”   墨绫认真地点了点头,端坐在她身侧,听她娓娓道来。 正文 第6章你到底是什么人   “大概十五六年前,醉烟楼开张,离醉梦,江挽月,还有如烟都是醉烟楼的第一代妓女,更是当家花旦,在帝都声名远播。无数嫖客慕名而来,被她们迷得神魂颠倒。醉烟楼自然也成了帝都第一青楼。可是毕竟僧多肉少,于是金叶妈妈为了扩大规模,从奴隶贩子手里买来了我们这些受尽折磨的奴隶,经过几年严格的训练,将我们训练成了帝都最为与众不同的艺妓,我们不仅满足男人们原始的欲望,我们还要读懂他们的心,做他们永远离不开的红颜知己。”   洛水说着说着,眼睛里蒙上了一层雾,一晃十多年了,自己如今且不说早失去了曾经的绰约风姿,甚至连普通的村妇都不如,才过三十,竟双鬓生白发,坐等色衰而死。   洛水不由地哽咽一声,却仍忍着一腔酸楚继续道:“我们在男人们中间曲意逢迎,刻意讨好的日子过了两年,到我二十的时候,我们便不似从前那般水嫩貌美了,因为做我们这一行太耗心血,黑白颠倒,根本不顾身子,所以才二十岁有的姐妹脸上就已经生了皱纹了。金叶妈妈见她的招牌们不再年轻,就开始着急了,这时,烟雨想了个法子。”   墨绫听到洛水提自己的娘,立刻紧张起来,忍不住问道:“我娘亲没有疯前是个怎样的人?”   洛水摇摇头,叹了口气,道:“离醉梦嘴硬心软,江挽月面柔心狠,只有你娘那时看来最温婉善良,最得金叶妈妈的心意。你娘懂得药理,她说她能想办法给姐妹们配出调理肌肤的药来,于是我们就在二十岁的时候第一次吃了驻颜丸。刚服下的时候,倒也没有什么感觉,可是第二日中午我们就和你们一样,第一次毒发了,最重要的是醉梦挽月和烟雨因为年长,以她们吃药无用为名没有服药。”   墨绫暗道,怪不得挽月和娘亲的样貌都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原来是因为她们没有吃驻颜丹。丹柳急问道:“是烟雨姨娘故意害你们吗?”   洛水微微怔忪了片刻,低声道:“我们起初以为是,都很怨她,以至于她有了心爱之人之后都借机刁难报复她,不仅害死了她的丈夫孩子,也把她彻底的逼疯了,可是她疯了之后,一切却真相大白了。金叶妈妈开始指使我们做窃取情报的营生。来我们这消遣的客人不乏达官贵人,他们酒醉或是得意忘形时,或多或少都会说一些朝廷政事,甚至是军事机密,我们便一并把听来的都记住交给金叶妈妈。慢慢的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幕后操控我们的主人,我们的规矩也越来越多,到了二十五岁后便不能接客,只是在幕后培养一代一代的幼雏做这些细作的勾当。后来金叶妈妈突然失踪,醉梦接手了醉烟楼,她告诉我们谁生异心,谁就不得解药,必将毒发疼痛而死。我们这些人也就渐渐明白,醉烟楼是有人精心布置的机密搜集组织,我们甚至不知为谁效力,却不得不做人的工具,你说我们是不是很可笑。”   墨绫总算是恍然大悟了,怪不得总感觉醉烟楼神神秘秘的,而且妓生们竟然专门学防身武功,原来是为了防止突生变故。墨绫忽地想起四年前,醉梦姨娘被迫自尽的场景,醉梦姨娘武艺卓绝,定然不是普通的高手,还有江挽月用的暗器,都与她们平时练的拳脚把式不一样,而洛水姨娘只会些拳脚功夫,这是怎么回事呢,想着便问道:“姨娘,后来被金叶妈妈买来的人中,可否有诗情画意姐妹?”   “她们是原来就在的,还有流星,都是挽月的心腹,我和妙姿心安等人是后来的,这中间还有一些你不知道的人,得了不治之症,红颜命薄的。”   墨绫本来理顺了,可又听妙龄是和洛水一起进的醉烟楼,心中的疑团又理不清了,便又追问道:“妙姿和姨娘一起来的醉烟楼,短短几年如何把武功练的那么好,是向谁学的?”   “妙姿身世也算是可怜,她之前是和养父一起在街头靠表演武术卖艺的,可是越大姿色越出众,后来养父竟起了邪心,将她小小年纪就给玷污了。后来总是不安好心,被金叶妈妈看见,就花重金买了她,她本就会些武艺,根基好,后又得金叶妈妈悉心调教,自然功夫不俗,只是我看她浮躁,和醉梦比起来,还差许多,可谁想醉梦姐姐竟会被她们……”   墨绫每次提起醉梦姨娘,总是不免心痛,但是她只能怕疼痛掩埋在心里,不过这回真理清这么多线索,很快应该也能随了醉梦的心愿逃出去这个地方了。   看来那个金叶妈妈建立醉烟楼是早有预谋的,她事先自行训练好了一批能歌善舞,又会武艺的精英细作,以开青楼为名打好根基,铺平道路,然后又找来一些受苦的姑娘继续培养,壮大势力,使她的细作组织更加的壮大稳定。可是她们费了这么大的周折建立一个机密组织,不知到底是为谁效力,那个主人又是谁,背后隐藏着怎样的阴谋呢?   墨绫正思索着,丹柳突然尖叫起来:“姨娘,吃这个驻颜丸不是可以永葆青春的吗?为什么你们都会老的这么快?”   “我也不清楚,我猜这个药虽然能助人美貌,可是毒性要大于药性,用的久了反而会加速衰老,所以你们要抓紧想办法,不要像我这样。”   丹柳的眼睛又红了,埋怨道:“这个地方太恐怖了,我不要再呆在这里,我要离开。”   墨绫听她这么说,以为她是一时害怕,说的意气话,便又问一遍:“你舍得这里?”   “这个鬼地方,有什么舍不得的,可是我想逃也逃不出去,没有解药,逃出去也是死。”丹柳已经没有心情吃饭了,放下碗筷,拖着下巴颓唐地低语着。   这回丹柳似是真心想要离开了,墨绫心里暗自盘算着,暂时还是不要告诉她自己的想法,等时机成熟了,一起出去最好。   几人用完午饭,瞧着也到了各自练习功课的时间,丹柳身形婀娜,体态轻盈,主的是舞艺,墨绫为了不抢她的风头,当初自避开了选择舞艺,只一门心思将琴艺当做自身所长来学,这样两人各有所长,既都得看重,又因学的不同,省的被人拿来比较,伤了姐妹和气。   当初墨绫在这件事上想的极为周到,让洛水对她更加青睐。   为了避免墨绫的琴声与丹柳习舞的节拍互相影响,每逢她们练习时都是各自分开的。墨绫回了房间,因刚才听洛水所说之事,心中已经暗浪汹涌,若是能拿到醉烟楼出卖朝廷秘密的证据,将之一网打尽,那么自己和娘亲就可以趁乱逃走了。   江挽月是醉烟楼之首,到时定逃脱不了。   退一步想,自己与母亲一个是外人眼里的疯子,一个是女童,就算到时被抓,顶多也是被充当官奴,若是为奴,以母亲的身手,带自己逃出去也不难。可是丹柳怎么办?她的毒,不知母亲还能不能解?还有洛水姨娘,到时不要害了自己的亲人才好。   墨绫越想越乱,手上的琴自也是乱了节奏,这时门却“吱呀”一声开了,本以为是洛水姨娘,笑着抬眼望去,结果先入眼的却是如同鬼魅的一团黑色。   墨绫虽被惊了一下,但倒未叫出生来,只是身子颤了一下,待瞧仔细了,松口气的同时,也忍不住怒叱道:“晴天白日的,你从哪里冒出来,想吓死人不成。”   叶羽见墨绫生气,小脸蛋恼的红扑扑的,甚是可爱,俊逸的脸上顿时荡开了笑容,而且说话的声音还是那么温煦:“我这次可是正大光明的走进来的,可是不知道你究竟想什么事想的那么出神,竟会被我吓到。”   “吓到我很了不起吗?瞧你得意的,你胆子也真大,你是怎么进来的,可有人看到?”墨绫之所以这么问,倒不是担心叶羽有危险,而是担心自己房里多了个男人,会被误会,落了个私会男子的罪名。   叶羽瞧墨绫似有紧张之色,便宽慰道:“放心好了,这醉烟楼的护院也不过如此,我若有心,进你一个丫头的房间倒是容易的很,不过你们这本就是青楼,还担心污了名节不成?”   叶羽的话虽是宽慰,但也是试探,他想知道这家青楼尽可能多的秘密。   墨绫应道:“青楼又如何,好歹我也是清白女子,不想被你这无名小辈毁了前程。倒是你一个随从,不好好跟着你自己的主子,总往青楼里跑什么?”   墨绫这话终于问到了刀刃上,不过叶羽既然敢来,便是想好了托词,而且他此行的目的就是让墨绫这么问,于是答道:“我本也想等到夜里才来,可是一想起你,我便食不知味,思来想去,终是背着主子,情不自禁地冒险来了。”   墨绫如此聪颖,怎么会信他这么低劣的谎话,扯了扯嘴角,哼了一声道:“你当我是傻子?青楼之中能花言巧语的男子多了,比你会说的更是数不胜数,你道行才多深,就想学人寻花问柳?说吧,你到底是何人,来醉烟楼到底是何目的?”   叶羽没想到自己被识破了,她没有想到这个小丫头竟然有这样玲珑的心思。   “你为何要在这个青楼里安身?”叶羽认为像有这样心思的人如果想离开青楼,肯定不是问题。   墨绫顿时眼眶就红了:“我怎么能出去,我娘还被妈妈关着,我若走了,娘亲怎么办?”   “只因你娘亲被关,你才不能逃出去?”叶羽总也从墨绫口中问不出答案,情急之下失言道。   墨绫怎会忽略这样的破绽,反问道:“你以为还该有怎样的原因?你到底有何目的?”   叶羽被墨绫逼问的无话可说,事到如今,倒不如直截了当得说清楚好,便道:“我想要摧毁醉眼楼。我怀疑此处有动摇我社稷根本之嫌疑,所以必须除之。”叶羽说话时,负手而立,气势凛然,目若鹰眸,笃定而犀利。   墨绫心头一动,复又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正文 第7章我是卫王长子允硕   叶羽俯视着墨绫,将一枚黄金刻龙波纹令牌亮在墨绫面前,眼神里是不可一世的高傲,天生王者的霸气,更多的是令人捉摸不透的神秘,只是他的声音依然温润如风,他道:“我是卫王长子允硕。”   墨绫惊讶德看着那枚令牌,这雕龙金牌即使是仿造,全国上下也只有官家作坊才能铸造的出,可是任凭哪一家官坊也不会冒着杀头的风险去造一个令牌帮一个骗子招摇撞骗啊,再者此人确实气质用度不凡,他应是没有骗她。   墨绫地心顿时掀起万层骇浪,一波一波的击打着她的心脏,这个人是福,还是祸?卫王有三子,长子允硕乃皇后所出,既是长子,又是嫡出,是卫王太子最上上人选,人尽皆知,他孤身一人犯险青楼,究竟为何?在一无名女孩面前说出身份又是为何?   墨绫心中有百般疑问,一时间不不敢轻易妄为,只是仰起头,道:“我信你,但你为何来找我?”   “我本只是欲寻一贪图富贵荣华之人,做我耳目,代我寻找蛛丝马迹,不想那日的箫声竟只引来你一人,无论怎么看,你都不是我要找的可用之人,这两次我却发现你是最能帮助我的人。”   “何以见得?”   “你的确与众不同,不论是你在这青楼内的位置,还是你自己的为人,你都绝对能助我完成我的计划。”   墨绫轻笑,婉转道:“此处养我,育我,我为何要助你颠覆她,醉烟楼若毁,我岂有去处?”   允硕扬起嘴角,薄唇划出一道完美的弧度:“放心,若助我除掉社稷毒瘤,你便是功臣,倒是我自然不会亏待你。你要荣华富贵我给你富贵,你要自由我便给你自由。”   “我空口无凭,得立下字据。”墨绫满脸认真,虽然稚气,但是惹人喜爱。   允硕突然朗声笑起来:“我向来是童叟无欺的,你虽是个孩子,我不会骗你,为表诚意,我给你立下字据也无妨。”   “你不怕我出卖你?”墨绫看着允硕的笑容,突然有些白痴的问道。   “我信你。”这一次,允硕的眼睛清澈见底,那满满的信任,将墨绫空荡荡的心也填的满满的。   允硕拿起纸笔,潇洒挥毫,片刻,起好文书,递给墨绫:“你觉得如何?”   墨绫看着洒脱俊逸,矫若狂龙的字迹干净明快的浮于锦帕之上,心生敬佩,干脆道:“可以,公子画押吧。”   允硕轻点丹红,修长的玉指利落的按在文书落款处,印下了一个好看的纹络,笑道:“丫头,你都知道我的身份了,为何还如此不知礼节,对我似无敬畏。”   墨绫未多想,脱口道:“你虽身份尊贵,可是你我也是盟友,既然是友,哪来的尊卑,既无尊卑,何来畏惧?再者,此处只有你我二人,且不说我不曾对你不敬,即使冒犯了又如何,只有你知我知,谁能作证?你又如何处置的了我?”   “好,你看我怎么处置你。”允硕忽然眼露寒光,扬起手掌。   墨绫见他竟出手,不躲不避,迎面而上,允硕见她倔强的神情,似一棵无法曲折的树,手掌竟在落下的那一霎那,转为温柔,最终只是用食指在墨绫的鼻头上轻轻一点。   墨绫禁不住痒,忍不住眨了下眼,只是心脏不知怎么的也慢跳了一拍,愣了半天才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你这是做什么?”   “逗你而已。”允硕竟又朗声笑起来,不知道怎么的,面对着墨绫,他的心中总荡漾着喜不自禁的情绪。   墨绫仰着脸看着这个少年,他的笑容明媚的像一道日光,让她原本雾蒙蒙白茫茫的世界多了些斑斓的色彩,可惜这日光之上似乎被蒙了一层纱,遥远飘渺,允硕,或许是她生命中遭遇的第一道谜。   墨绫正愣着时,听见门外响起脚步声,墨绫给允硕递了个眼色,允硕扬了扬嘴角,便纵身跃了出去,不着丝毫痕迹。   墨绫忙走到桌子前,拿起一本诗集,佯装在读书。这时门恰好开了,进来的原来是江挽月。江挽月环视了房间一眼,皱眉道:“你房间里方才是什么声音?”   墨绫不曾想江挽月竟会到自己房间里来,虽不确定江挽月是否看见了什么,但是脸上依然装作浑然不知的样子,无辜道:“墨绫一直在读书,不曾发觉有什么声响。”   言罢又恍然大悟大悟道:“是不是我方才看的太忘情,读出声来竟不自知?”   江挽月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又环顾一周,见没有什么异样,只好道:“你最好安分些。”   墨绫乖巧地应道:“妈妈放心,墨绫一定会听话的。”   江挽月心道明明方才听见有人说话,为何一转眼人就没了?可是又一想,墨绫足不出户,确实难有什么人,只当是自己多心了,但是瞧着墨绫,她总是想起醉梦如烟两姐妹,她心中总是有怨恨,妙姿死了,就没人替她刁难墨绫,她更加觉得有恼恨没处发泄,心中顿时起了恶毒的念头,她一定要想个让她生不如死的法子。   江挽月想到这心里也就畅快了,似笑非笑地看了墨绫一眼,就走出了房门。墨绫长呼了一口气,好险,不过有了帮手,离开就有希望了。   一转眼,又到了与母亲相见的日子。每一次母女相见都是在离醉梦的房间里,因离醉梦离世,房间一直空置着,江挽月安排她们于此处相见,一面是方便监视,一面是让墨绫睹物思人,痛上加痛。   只是江挽月似乎忘记了,人心都是如此,痛的越分明,恨的越深刻,墨绫的报仇之火烧的越旺盛。   墨绫握着母亲的手,一言不发,母亲没有疯,没有中毒,却要每天作践自己装模作样给江挽月看,墨绫真的不懂,是怎样的恨让江挽月丧心病狂到如此程度,她似乎只有看着别人比她痛苦她才痛快。   烟雨看着墨绫出落的越发标志,眼里流露出欣慰的笑意,墨绫有千言万语想和母亲说,可是隔墙有耳,她不能随意开口,只能佯装哀嚎痛苦,掩人耳目,然后伺机而动。   每次都是流星负责看守的,四年多过去了,也不见这母女二人有什么猫腻,尤其是这两次,墨绫哭声越发悲恸,听得她心烦意乱,听着听着她自然也不耐烦,经常天马行空,心不在焉。   墨绫等到门外的影子开始焦躁的走动时,便抱着如烟僵硬的身体佯装嚎哭道:“娘啊,你为何不理会女儿,不和女儿说说话呢?”   墨绫每大声喊一句之后,都附在如烟耳畔小声问一句:“娘,你被关在哪里,我救你出去。”   烟雨微愣一下,在墨绫哭号声的掩饰下,用仅两人听得到的声音答道:“我若想走,大可自救,只怕拖累了你,而且即便我们出去,醉烟楼也不会放过我们的。”   墨绫又大声喊道:“娘啊,你不知道女儿生活的很累,很苦,你快说话啊。”   门外的流星听着一声声哀嚎,恨不得把耳朵堵上,墨绫趁机小声道:“只要有醉烟楼卖情报的证据,我就能毁了醉烟楼,倒时我们就可报仇脱身。”说罢,墨绫继续“呜呜……”的痛嚎,以掩人耳目。   烟雨心一颤,没想到墨绫真是长大了,竟察觉了这么多,道:“我实际是被关在在江挽月房间的密室里,那个青色黑釉底花瓶就是机关,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醉烟楼的传信的信鸽,连我也不知由谁驯养放出,也从未看到过,你盯着江挽月,从她下手就对了。”   墨绫又问:“主人是谁?”   “我不知道,但是我师父是楚国人,是金叶妈妈,”烟雨说到此时,眼里神情极为复杂,痛苦,绝望的泪水夺眶而出,“她害我好惨。”   墨绫还想说什么,这时流星在外面终于忍到了极致,喊道:“墨绫,你不要大声哭嚎了,赶紧出来。”   墨绫不舍地看了眼烟雨,烟雨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让她不要逗留,以免让人起疑。   墨绫自知以大局为重,只能微微颔首,快步走了出去。   回了自己房间之后,墨绫的心情开始平静下来,连娘亲都不知道主人是谁,那么就表明主人身份极为特殊,知道他的人必然是特别亲信的人了。   那么现如今由金叶妈妈第一批带进青楼的人开始排除的话,知道最多的定然是她三个爱徒中的某人了,显然醉梦姨娘死了,娘亲又看似疯了,那么知道最多的只有江挽月。   再进一步想想,若是用信鸽传递消息的话,极为可能暴露主人的行迹,如此机密的事情,只能由江挽月亲自做才可以,如此一来,怎么看江挽月那里线索是最多的。可是醉烟楼处于闹市,不论白天黑夜飞出信鸽都是极为惹眼的,江挽月是如何将信鸽放飞的呢?   只要截取了飞鸽上面的情报,那一桩桩一件件通敌的证据就可以弄到手了。江挽月阴险狡诈,该从哪里下手呢。   墨绫思绪万千,又想起最近允硕不知出了什么事,自上次相见之后再无音讯,当时情况不允,应该约定一个联络的方式才对,免得自己不知怎么找他。   又望了眼一、前院的迎客楼,才刚刚入夜,已经开始华灯流彩,歌舞升平,达官显贵进进出出,嬉笑嗔骂,讨巧卖乖声不绝于耳。墨绫心想着真是可笑,一个国家有这么多个不知羞耻,腐败荒淫的败类,蛀虫,为何还不毁灭。   墨绫一边看着关于卫国的风史,一边思索着,再过一年半,如果自己再逃不出去,她难道就要委曲求全承欢于那些蛀虫之下吗?   想想就令人厌恶!墨绫心烦意乱的翻着书籍,自从上次妙姿尾七那日的事之后,丹柳来自己这里的次数越发少了,想着大概还是觉得她心里惭愧吧。   墨绫看了看时辰,又看了看窗外将满的月光,明日这些姐妹们又要经历一次毒发痛苦了,只要救出母亲,丹柳的毒,母亲应该解的了。 正文 第8章死在你面前   这时门外传来了画意的声音:“墨绫,挽月妈妈让你去前厅。”   前厅?前厅客人往来,幼雏是不能去的,她叫自己做什么?江挽月向来心术不正,此番定没有安什么好心。于是墨绫回道:“姨娘,莫不是您传错话了?前厅我们幼雏是不能到的,没有开啊苞的姑娘还不到露脸的时候。”   画意的声音顿时就冷了下来,不悦道:“那是醉梦姐姐的规矩,现在换了主子,自然是听挽月姐姐的了,你小小年纪何必矫情,快些拾掇一下,挽月姐姐等急了,那我可不好交代。”   墨绫向门口白了一眼,真把自己当三宫六院的娘娘了,跟一个老鸨有什么好交代的,心里虽这么想的,嘴上却道:“姨娘去回挽月妈妈,稍后片刻我就下来。”   墨绫本来是倚在床榻上的,听画意走了,突的坐了起来,江挽月让自己去前厅准没好事,不去的话更不会有好事,但此刻也无人能解此围,不去是不可能的。   思来想去,墨绫还是穿好衣服,梳妆妥当去了前院,她就不信当着众人的面,她敢对自己怎么样。   墨绫由小厮引着,去了前院,见江挽月与平日不同,此刻脸上浓妆艳抹,满脸堆笑,正在左右逢源,讨好客人呢。真是好演技,墨绫偷笑,走到她面前时,江挽月的笑容一僵,把客人推给流星招待,拉着墨绫走到角落。   “墨绫,有位客人地位尊贵,非同小可,第一次来此处,喜欢未开啊苞的幼女,你今日务必伺候好了。”老鸨说着,脸上露出了得意地笑容。   “为何是我?后院那么多未开啊苞的,为何偏偏是我?我今日若接了客,以后怎么成花魁?”墨绫万没想到江挽月会想出这么恶毒的法子整她。   谁知听了墨绫的话,江挽月笑得更得意:“你不说我还忘记了,你啊,年纪虽小,倒是打算的长远,当初要不是你千方百计让丹柳做花魁的候选人,我现在还真不知道怎么办,你放心,你成不了花魁的话,不还有丹柳吗?至于为什么偏偏是你,客人说了,他最喜欢把玉女仙子调教成玩物荡妇,他喜欢征服,而整个醉烟楼,只有你你向来清新淡雅,高傲尊贵,不可一世,像个所谓的玉女仙子,所以我只能安排你了。”   “你……”墨绫气结,这次她是真有些害怕了,天下怎么还会有这么怪癖的人,一时慌乱起来,道,“我不去,你杀了我,我也不会去。”   “好啊。”江挽月笑得极为得意,“那你娘亲的死活我也不管了。”   墨绫攥紧了拳头,一双眼睛因愤怒而赤红,她死死地瞪着江挽月,许久才道:“我去,江挽月,你不要后悔。”   言罢,墨绫便走到丫鬟身旁,由她引领着向楼上包房走去。她这么多年,受了什么委屈,都没有因为愤怒直呼过江挽月的名字,而这一次,连江挽月也感觉到,她真的把这匹小野马给激怒了,不过看着她难过,她觉得很痛快,想到这里江挽月便扬起了笑脸,继续穿梭于刚进门的新老恩客之间。   墨绫忍住愤怒行至客人的房门口时,脚便再也挪不动了,房间里的人对她来说比豺狼虎豹要可怕一万倍,不仅是可怕,还有厌恶。她怎么可以把自己的清白交给一个这样的人手里,她真的就这样束手无策,任人宰割?   墨绫杵在那里,依然挪不动步子,突然门开了,一个大胡子将军从屋里冲出来:“臭女人,还不给我滚进来。”说着便将还在踌躇的墨绫粗鲁的拉进房里。   身旁的丫鬟吓了一跳,没来及说什么。“砰”一声,大胡子就把门关上了。丫鬟虽然也怕,但是江挽月吩咐她在门口寸步不离的盯梢,所以也只能硬着头皮站在这里了。   墨绫被大胡子拉进房间里,还未站稳,便被粗暴地甩到床上,墨绫被拉扯的头昏眼花,待镇定下来时,只看见满眼的胡茬子离自己越来越近,墨绫的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叫不出声来,只是用一双瘦弱的小手使劲的推开对方。   可是对方是什么人,是大将军,对于墨绫来说就是一座山,任她手脚并用,连踢带打,也怎么推都推不动。眼看着那一团团胡子就要贴到自己的脸上了,墨绫无计可施之下,狠“啐”了一口:“呸,你滚开啊。”   大胡子吃了一脸的口水,竟然没有不高兴,而是淫笑道:“小妮子,敢吐老子一脸口水,够野性,我喜欢,看老子今天不扒了你的皮,把你吃了,嘿嘿嘿嘿。”   眼见着大胡子还往自己身上扑,墨绫不知道怎么办好,拔起发钗,抵在自己的脖子上,厉声道:“你敢过来,我立刻死在你面前。”   “好,刺破你的喉咙,刺破它,老子就喜欢血腥味儿,嘿嘿嘿嘿。”大胡子的笑容极其猥琐,看得墨绫忍不住作呕。   墨绫闭上眼睛,咬着牙,扬起手来,刚要刺下去,发现自己的手被人从身后钳制住了,墨绫下意识的睁开眼睛,回头一看,竟对上了一双清澈的眸子,墨绫惊呼了一声,又被他捂住了嘴巴,墨绫不明所以的眨着眼睛,发现大胡子竟然还在那里张牙舞爪的比划着:“小娘子,不要慌,乖乖地让爷驯服你,嘿嘿嘿嘿。”   大胡子离墨绫的距离很近,但是并为碰到墨绫,不过在门外看起来,大胡子正压在墨绫娇小的身躯上。墨绫忍不住回头,用眼神问允硕这是怎么回事。   不料允硕竟笑起来,然后又递给大胡子一个眼神,大胡子随即又喊道:“小妮子,你给爷叫出声来,你死了吗,叫出声来,爷才刺激,哈哈。”   墨绫忍不住皱起眉来,怨恨地看了一眼允硕,允硕示意她快叫。墨绫想着大胡子也没有冒犯之举,允硕也似有新打算,便似吓了好大的决心一样,扯着嗓子叫喊起来:“啊,不要啊,啊,啊……”   墨绫的声音本就好听,此刻因为喊的太用力,脸色也红了起来,允硕听着这一浪接一浪的魅惑之音,再看着墨绫绯红的双颊,不知怎的,心跳竟快了起来,脸也越发涨热,大胡子见主子脸色变了,竟起了恶作剧之心,突然嚷道:“小羽子,你主子我累了,你来,今儿个主子让你先尝尝鲜。”   允硕尴尬地看了一眼墨绫,狠狠地瞪了大胡子一眼,似是警告他以下犯上,嘴上却道:“主子,小人不喜欢幼啊女,您独自享受吧。”   谁知大胡子竟开玩笑开上了瘾,继续道:“你年纪相差不了多少,合适,快点,老子歇一会,换你来,今儿个我要好好驯一驯这个小妮子。”   允硕还在犹豫,大胡子嚷着:“快点上。”说着就退到了一边。   墨绫这下傻了眼,怒道:“不要,你走开。”   允硕没站稳,扑倒在墨绫面前,磨磨蹭蹭的对着墨绫,他身子不似大胡子彪悍,挡不住墨绫,大胡子一急,在身后推了允硕一把,允硕猝不及防,扑到了墨绫身上,紧紧的将墨绫压住,两个人脸贴着脸,表情甚是诧异,一起忍不住叫道:“啊……”   墨绫这一次的叫声是发自内心的尖叫,声音极其响亮悲怆,门外的侍女看的不真切,只影影绰绰地见两个男人轮流对撕扯着墨绫,而墨绫一直在痛苦地尖叫,任凭她见过这院里不少男女的这些事,她也从未见过这样的生猛的场面,一时间只觉得心惊肉跳,面红耳赤,最终实在受不了了,匆匆忙忙的跑下楼去。   江挽月瞧见小丫头面红耳赤地跑下来,心里有了几分猜测,迎上小丫头,叫住她道:“慌慌张张的干什么?”   小丫头一哆嗦,脸上的羞红之色还未完全退下,便遮遮掩掩地回道:“墨绫被那将军主仆二人轮流作乐,方才场面太生猛,实在看不下去,便跑了下来。”   江挽月难掩喜色道:“当真?”   “妈妈,这还有假?墨绫那小丫头的一劲儿的喊啊,那大胡子不仅自己消遣,还叫上他的小嫩跟班,这将军实在是怪癖,墨绫这次有的受了。”   “这是她的本分,早晚该受的,你去伺候那些饮酒的客人吧,墨绫那边不用盯着了。”江挽月心中大快,刚想着没折磨这妮子的法子,竟然来了这么应景的客人,这个西北将军打仗勇猛,床上的功夫也必定勇猛,这次墨绫该会被折腾的几天下不了床了吧。   这边江挽月得意着,可那厢墨绫忙活的不得了,大胡子将床幔拉了下来,用力摇着床,而墨绫和允硕则不时的抖动床幔,而且还要不时地尖叫,足足折腾了两个时辰,到了醉烟楼最忙的时候,几个人才松懈下来。   墨绫满头大汗地依靠着床头,虽知道允硕如此折腾是有事见她,可是想不通为何不似平日那样直接跃进窗户多简单,而要如此麻烦,于是责备道:“你到底有何事要说,要费这么大周折?”   允硕仿佛没有听见墨绫的责备,只是出神地凝望着墨绫精巧的小脸,墨绫乌黑的发髻还贴在耳际,一双水晶眸子虽含着怒意,更多的是承载着天生的净透,还有出尘的灵动,双颊的潮红还未退去,湿漉漉的香汗似乎仍散发着温润的热气,扑在他的脸上,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早失去了规律,他也知道他自己沉沦在她的柔情里。   墨绫面对着允硕满眼的意乱情迷,竟也慌了,为了掩饰慌张,猛推了他一把,她自己都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一点都不惧怕他,反而觉得他很亲切。   大胡子瞧着两个孩子的举动,忽觉得有趣,竟忍不住笑了起来,大胡子长的粗犷,笑声也豪放,惊得允硕忙捂住他的嘴巴,提醒道:“小点声,你身份特殊,小心外面的监视。”   同时,允硕在食指划了道口子,鲜血顿时渗了出来,他忙将血滴到原本整洁的床单上,顿时一抹落红晕染开来,妖冶醒目。 正文 第9章不就是两只鸟的事   墨绫有些心惊,更是紧张的允硕的伤口,忙关切道:“你这是作甚么?”   允硕淡笑道:“这小伤口,无碍,只是作戏要作全,既然要他们相信你已经破了处子之身,就该留些证据给他们看。”   允硕想得如此周到,墨绫心中是为之赞许的,但听他说男女之事,总是令人觉得颇难为情,墨绫顿时脸羞得通红,有些怔怔的呆望着允硕。   大胡子见允硕如此严谨,心知自己也是大意,忙收敛了笑容,那紧张的样子似犯了错的孩子,可怜兮兮地看着允硕,毫无将军威仪。   允硕见他收敛,才谈正事:“绫姑娘,这位是我朝的护国大将霍青,骁勇善战,用兵神速,数年来因有他在,无人敢犯我边境,最近被王上召回帝都至少要滞留半年,我担心此消息一出,会有居心叵测者趁机犯我边境。”   墨绫见霍将军虽然粗犷些,但率真亲切,心里也是赞许,只是对他们此举颇有疑虑,便道:“将军职务如此重要,为何要突然将他召回京城?”   允硕无奈的摇头叹息道:“都知王上痴迷修仙之道,最近身体欠佳,便询问国师敖风如何化解。敖风那个奸臣不知有何图谋,竟蛊惑王上霍将军是天降神将转世,仙道福星,要让霍将军进京做法,为王上祈福,王上便可痊愈,并积攒福德,王上对他的话向来信服,竟也不顾边境安危,便将霍将军召了回来。”   “如此说来,霍将军不在的时候,敌军极有可能趁虚而入了。可是我能做什么呢?”墨绫虽知失态严重,可是这是朝政大事,似乎真与她搭不上边,除非,这其中关系到醉烟楼。   “霍将军所守之地,面朝大楚,楚国野心勃勃,觊觎我疆土数载,他们之所以久久不用兵原因有三,一我卫国疆域虽小,但国力昌盛,若有战事,不怕劳民伤财,而楚国常年扩张军事,百姓贫多富寡,若起战端,不敢再打持久战,只有确定速战速决的情况下,才能避免国力元气大伤,二还是因为卫国是小国,楚国多年一直未将我国放在眼里,只作为最后吞并的对象。三便是因为我边关有霍将军,他们几番挑衅都败下阵来,挫了士气之后,不敢轻举妄动。”   墨绫心中豁然,看来楚国与醉烟楼的渊源不浅,金叶妈妈是楚国人,而允硕又和自己说了这么多与楚国有关的形势。   允硕继续道:“楚国要起战事,还要速战速决,就必须占尽天时地利人和,而要做到这些,就必须要知己知彼,醉烟楼就是他们最有杀伤力的密器。”   墨绫道:“确实如此,在此处消遣的社稷栋梁不少,他们都被这些通过精心训练的女子给迷了心智,哪里还关心朝政,国计民生更是抛之脑后,想必这么多年之后,朝廷自然腐败,卫国也开始走下坡路。她们处心积虑这么多年,着实不简单。”   允硕见墨绫一点就通,对其更加青睐,应和道:“这便是醉烟楼的厉害之处,我怀疑楚国利用她们来消除卫国的国力优势。同时这些女子从这些朝廷命官嘴里总能知道一些朝政密事,甚至包括军事机密,这样双方如果真的起了战事,我们便在明处,他们便在暗处,我卫国恐怕不堪一击。”   允硕将时局利害分析的透彻,霍将军在一旁听得忙不迭的点头,霍青虽然是军事奇才,可是为人心性单纯,当初因佩服允硕的才华,因而三十好几的男人跟着允硕,死心塌地,任期调配。   墨绫听明白了允硕的用意,道:“你与我说这些,无非是让我在楚国犯卫之前,尽快与你铲除醉烟楼吧?”   “迫在眉睫,不得不急。”允硕正色道。   允硕满脸担忧之色,墨绫知是其忧国忧民,想着江山社稷将由此人继承,自然对其赞许信赖,便将心中所想一并告知。   “我最近才得知,醉烟楼的老鸨江挽月似乎负责发送一切情报,而揣测再三传递的方式无非就是信鸽,可是我无论用什么法子都没有找到醉烟楼哪里养了鸽子,所以江挽月必定在别处饲养它们,公子你最好加派人手监视醉烟楼进出的女子,只要截取了她放出的飞鸽,便人脏并获了。”   这时霍青突然开口问道:“你可知道那老鸨都何时出去发送情报?”   墨绫灵机一动,由霍青提醒突然想出了一个点子道:“这我当然不确定,但是但凡是重要的情报,她必会为了不耽误大事,刻不容缓的发出去,所以,我想我们大可引蛇出洞。”   墨绫将心中所想详细的说了一遍,允硕听了墨绫的计谋,忍不住惊讶于墨绫的机智,更是夸赞道:“好主意,我这就去办,霍将军你继续留在这里寻欢作乐,掩人耳目。”   待允硕走后,墨绫似又想起了什么,道:“霍将军,夜深了,你可想吃些宵夜?”   霍青知道这小丫头不知又有了什么鬼主意,便道:“本将军确实是饿了,你替本将军点两道菜吧。”   “将军行军打仗,想必爱吃熏烤的食物,吃得最多的便应是飞禽走兽了,那么将军,咱们来一道烤乳鸽如何?”   霍青不解,刚才不说醉烟楼没有鸽子吗?怎么又要吃鸽子了?转而一想,似乎也会意了墨绫的意思,便使唤道:“来人啊,给本将军弄些酒菜来。”   霍青的声音洪亮粗犷,回廊里值夜的小厮听见吩咐,立马就窜到了门口,讨好道:“客官要点什么,小的这就去办。”   霍青看了一眼墨绫道:“我要两只烤乳鸽,两坛女儿红,五斤酱牛肉,一碟酒保花生,小妮子,你可还要什么?”   墨绫佯装愠怒,冷冷道:“我吃不下。”   霍青想了想道:“给我床上这个妞来份雅致的点心,你们看着置办,动作麻利点,老子饿的很。”   小厮忙应了声是,就退了下去,一边小跑,一边犯嘀咕:“这吃的都是些什么东西,真是个武夫,牛肉倒是好说,这三更半夜去哪里给他找鸽子去?”   小厮不敢怠慢,忙跑去找江挽月,江挽月站在门口正使劲浑身解数招揽客人呢,看见小厮一脸难色,便和他退到一边道:“怎么了,有客人发刁难了吗?”   “妈妈,那个大胡子将军突然来了兴致,要吃烤乳鸽,酱牛肉,咱这来的多数是文人雅士,吃东西向来细致,酱牛肉还好说,可是这烤乳鸽,这鸽子可少见人吃啊!”   江挽月骂了一句:“饭桶,他天天行军打仗,饿极了死人他都能吃,何况是鸽子,你且去给他弄两只就得了,有何为难的?”   “可鸽子本来就稀罕物,极难见到,三更半夜的更是无处可买,这让小的如何是好。”   江挽月知道小厮所说也属实情,可那大胡子霍青用处大,不能得罪,便吩咐道:“秦大妈刚从猎户那买了几只野鸡,你烤两只,除了他要的酒菜之外,再给他添置些别的,将酒水钱都给他免了,然后给他好好陪个不是。”   小厮应了一声,便匆匆忙忙地跑到后厨,将一切吩咐了下去,过了良久,将酒菜弄好,小心翼翼地来道霍青房前,小声道:“官人,酒菜都备齐了,小的进去可方便?”   霍青道:“磨磨蹭蹭,进来吧。”   小二走进去,瞄了一眼霍青,又忙低下头摆好酒菜,战战兢兢道:“官人,酒菜都给您备齐了,请慢用。”   霍青走到圆桌前,看见酒菜又多了几样他没要的,而且也没看见他要的鸽子,便嚷道:“我要的鸽子呢?”   小二本想逃脱,被霍青一问,吓得竟走不动路了,结结巴巴道:“回……回将军的话,我们这当真没处找鸽子去,您看这野鸡烤的多香嫩,您将就着用着,我们老板娘说这一顿她请了,下回将军来了,一定早早的给您备鸽子去。”   霍青忽然一拍桌子,怒吼道:“老子要的是鸽子,你给老子只野鸡来,你们是想糊弄老子吗?把那个臭娘们给我叫来。”   说着霍青啪就把桌子连酒菜一起掀了,劈了啪啦洒了一地,而墨绫则躲在被窝里,红肿着眼睛冷冷地看着不出声。   小二吓得不敢大声出气,忙跑下楼去找江挽月,江挽月也听见了这边的动静,安抚了下正在接待的客人,就奔这边过来,和小厮碰了个满怀,江挽月骂道:“没长眼珠子的东西,怎么了?”   “那位爷把桌子掀了,要见您。”   江挽月听了,想着此人今日不能善罢甘休了,心里就不痛快,可是脸上还堆着笑,一扭十八晃的上了楼,没走到门口就开始娇声赔笑,进了门之后更是连着笑带着娇的风情道:“哎呦,什么事儿值得将军发这么大的火气,伤了身子奴家可承受不起啊。”   江挽月说着还往霍青身上扑,一股甜腻的香气呛得霍青胸闷,霍青推开她道:“你个半老徐娘离我远些,今日你若不给我个交待,我霍青绝不罢休。”   江挽月道:“将军,不就是两只鸟的事吗?动这么大肝火,改日我捉它百八十只给您送到府上就是了。”   “你既然有那么多鸽子,为何今日本将军只要两只你都不给,你不是存心瞧不起本将军吗?若不是本将军发起火来,我看你根本不把本将军放在眼里。”   江挽月听他这么说,忙解释道:“将军,我这里此刻确实没有鸽子,奴家要是送也得日后再送啊。”   “哼,现在没有,过几天就有百八十只,你是在唬本将军是个只知打仗的老粗吗?”   江挽月肠子都悔青了,刚才就不该一下子说那么多数量,让他抓着不放,情急之下只能解释道:“将军,此处确实没有鸽子,将军若不信,可以派人搜。”   霍青终于得偿所愿,道:“好,今日我就要弄个明白,是不是如今连婊子都敢骑在老子脖子上拉屎,今日若是让我搜出了鸽子,老子就将这醉烟楼给拆了,来人啊,给我搜,只要带翅膀的都给我亮出来。”   经霍青这么一闹,各房间里出来不少看热闹的,其实很多人也想知道这醉烟楼除了美女美酒之外,还有什么,所以在场的虽有不少官场同仁,但都想着看热闹,谁也不来拦霍青。 正文 第10章古怪的蜜蜂   况且霍青常年在外,与朝中人来往不多,刚刚回京,许多官员都与他不熟,即使出面拦着,他霍青的性子也不一定会买账。   江挽月见大队人马涌进来,着实一惊,没想到霍青带了这么多人候在外面,江挽月想着若是这百八十号军队大汉搜起来,这醉烟楼让他们搅得鸡飞狗跳不说,查出别的就不好了。   她还没想出应对的方法,霍青却推开她,已经向门外走去。   他是将军,江挽月只是别人眼中的老鸨,她能做的只有撒泼耍赖,可无论如何,在这醉烟楼里,最冷漠的无非人心,最凉薄的不过人情,此刻墨绫看着江挽月狼狈的模样,嘴角终是上扬。   待霍青在前院一通折腾不果之后,霍青终于带着众人堂而皇之的走到后院,后院的幼雏和师父们都睡了,听见外面嘈杂的声音,都惊得亮了灯,诗情画意见是军队,以为醉烟楼暴露,竟拿出了武器,准备抵抗。   霍青看着逐渐亮起的烛光,喝令道:“一间房子不漏的给我搜。”   待诗情画意准备冲出来时,忽听一声似爆竹的脆响,纷纷看了一眼天空,只见一簇红色的烟火在夜空中一闪而过,这是他们的信号,见到红色说明一切安好,于是纷纷藏好兵器,又安分下来,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   霍青站在庭院中央喊道:“把所有房间都打开,所有人都从房间里出来,以便搜查。”   待所有大大小小的女人们被集结到庭院时,挤在后院门口围观的人,纷纷议论开来:“醉烟楼果然别有洞天啊。   “你瞅瞅,老老小小还有这么多美人,醉烟楼的消遣可真多。”   “你们说,这屋子里还藏着这么多美人,怎么平时怎么都没见着?”   “不对,你看那几个,头发花白,面色衰老,是几代的老妓女?”   随后赶来的江挽月看见这么多人在此处指指点点,马上命人将客人连劝带拉的都“请”走,自己冲上前道:“霍将军,您虽是朝廷命官可是不能因为小店招呼不周,就以权谋私,恃强凌弱吧?”   霍青轻扫了一眼江挽月,狂声大笑道:“那又如何?国师爷说过,本将军是王上的福星,你用野鸡冒充鸽子,就是藐视我,就是藐视王上,你欺君罔上,我此刻就算立刻查封你醉烟楼都毫不为过,现在只是随便搜搜又有什么不对?”   “你……”江挽月的脸青一阵紫一阵,这个霍青蛮横无理,醉烟楼若是真让他封了,耽误了大事就糟了,可是霍青把王上都搬了出来,这理由虽然冠冕堂皇,但也合情合理,想着平时该藏的也藏的秘密都安放的颇为妥善,便不再阻拦,只是憋着一肚子气看着。   霍青确实一间房屋都没有放过,可是他连一根鸽子毛都没见到,除了厨房的几只野鸡,再也就没什么带毛的了。   他正要撤兵,副将蒋兵突然喊道:“这房间是谁的,还不开门让我搜查?”   江挽月道:“那是我的房间,难道我还能在房间里养鸽子不成?”   霍青道:“你且打开就是,哪里来那么多废话,莫不成你这老鸨耐不住寂寞,在房里藏了男人。”言罢霍青开始哈哈大笑。   其他士兵也是常年行军的粗犷大汉,听将军这么一说,都开始起哄,江挽月恼羞成怒,也只能忍气吞声,没好气的将房间打开,里边竟然扑面而来飞出好多蜜蜂。   士兵们惊了一跳,纷纷挥刀后退,霍青因走在最前面,躲闪不及被蛰了两个包,气冲冲地对江挽月道:“你这屋子为何这么多蜜蜂?”   江挽月瞧见霍青吃了亏,终于得意地笑起来:“将军自己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霍青觉得脸上被蛰的地方格外疼,总觉得这蜜蜂似乎比平日见的有些不一样,一时恼怒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所以不敢贸然进去,只是在门口扫了一眼,除了满室的鲜花,确实没有能养鸽子的地方,便退出来道:“既然确实没有鸽子,那么就算是我霍某冤枉了江妈妈了。”   江挽月虽然此刻恨极了霍青,可是上头有过指令,要迷惑住这个霍青,了解他的一举一动,所以自己不能得罪他,于是笑道:“只要将军能了解奴家的心意,明白我们这些青楼女子的不易,不要再误会奴家就好了。”   霍青只是干笑了几声,便带人撤了出去,道:“弟兄们都累了,今日本将军请大家喝花酒,大家都散了,去找乐子吧。”   霍青又似想起了什么,道:“江妈妈,你今天给我安排的那个丫头,脾气虽犟了点,却正合我口味,我还真是喜欢得紧,谢谢妈妈了。”   说着又塞给江挽月一锭金元宝,笑哈哈地回了刚才的房间。   江挽月咬牙切齿地暗骂道:“真是个无赖蛮夫,变脸变得真快,早有一天我得亲手解决了你。”   霍青进了房间,便关上门,拉下床幔,又做了一番掩人耳目的床上运动,墨绫嗓子都快累哑了,霍青才从怀里掏出一只蜜蜂来。   墨绫惊呼道:“你从哪里弄来的,放在怀里也不怕扎到你自己。”   “醉烟楼能搜的都搜了,就是没搜到鸽子,只搜到了这个。这是江挽月房间里顺手捉的,这蜜蜂块头大,蜇人格外疼,我总觉的有些猫腻,你在这边盯紧着,我和大王子在四周盯着,多折腾她几趟,看她还能沉得住气。”   墨绫看了看霍青手里的死蜂,道:“奇怪了,江挽月在房子里养那么多蜂子也不怕被蛰到,看来这些蜜蜂除了给她的花传粉,似乎还有别的用途。”   霍青掀了掀蜜蜂翅膀,道:“还能干什么?难道还能吃不成?”   墨绫惊愕地看了眼霍青,笑道:“霍叔叔,你不要开玩笑了,要是把蜜蜂能吃,舌头岂不是要被刺烂了。按照计划去做,我们再观察几天,她一定会露出马脚的。”   江挽月惊魂未定,门口又急匆匆地冲进一名士兵,江挽月忙迎上去道:“军爷,您这是……”   士兵嫌弃地看了江挽月一眼,冷冷道:“霍将军在何处?”   “二楼,最里边的雅间。”江挽月打量着此人风尘仆仆,身上还占着一层浮尘,定是马不停蹄赶路赶到这的,想必发生了什么大事,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   士兵也没多理会她,直奔二楼霍青的房间去了,行至门口通报道:“霍将军,八百里加急。”   霍青本躺在床上,听见有军报,立刻起身,披上盔甲道:“进来。”   士兵也未推辞,破门而入,看见霍青坐在桌旁,便道:“前方发现敌情,副帅无军令,不敢动兵,现求将军部署。”   霍青道:“此处人多眼杂,你进一步说话。”   那小卒听言才看见床上有人,便走到霍青身边,在其耳畔低语一阵。霍青起身咆哮道:“大胆楚贼,尽是偷偷摸摸的勾当,老子就算用金蝉脱壳之计,也要亲自去收拾他们”   言罢便拿起头盔,和小卒一前一后大步走了出去。   江挽月在厅中看见霍青怒气冲冲,忙迎上去道:“将军玩得可尽兴,这是要走了吗?”   霍青道:“老子今天有军中要事急商,待改日有时间再来你处作乐。”   江挽月还想说些讨好的话,可霍青并未多理会她便疾奔出去。江挽月料想前方定是出了什么急事,否则霍青这么火急火燎的做什么。   想到这江挽月便去雅间找墨绫,想从她嘴里知道那小卒都说了什么。   墨绫累得昏昏沉沉刚要睡过去,便感觉有人在拧自己的耳朵,挣扎着睁开眼,果然不出她所料,是江挽月。   江挽月看见墨绫身下褥子上刺红的血迹,还有墨绫被撕扯的破烂的亵衣,得意的笑起来:“舒服吧?”   墨绫懒得搭理她,冷冷道:“你来是看我的笑话吗?告诉你,我好的很。”   “随你嘴硬,好不好受你心里清楚。我只想问你,刚才那小卒来找将军说了什么?”   墨绫瞧着江挽月迫不及待的样子,只觉得好笑,却并不急着告诉她自己所闻,嘴角一扬,道:“我要热水沐浴。”   “你不说,就什么也别想得到。”江挽月没想道这个臭丫头竟然和自己谈条件,有些急了。   “我什么也得不到,你也别想得到你想要的。”墨绫这是存心和她抬杠。   “你娘的命你也不在乎了?”江挽月再一次搬出烟雨来。   可是墨绫这一次是要和她硬磕到底了,反正她有法码,倔强的仰视着江挽月道:“好啊,如果我娘有三长两短,以后我也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你随便好了。”   江挽月终于气结,对外面的丫鬟喊道:“来人,安排人给墨绫打水,伺候她沐浴。”   墨绫笑着白了江挽月一眼道:“以后,不要凡事都想着用威胁的手段,如今好歹我也是大将军霍青中意的女人,就算他不能为我将这醉烟楼怎样,但是他从此不再光顾你这个妈妈的生意是很有可能的。”   江挽月见如此狂妄,气急败坏道:“不用你得意,我要杀了你易如反掌。”“妈妈应该记得您的师父可是说过,你可不能伤我毫发的。”墨绫躺在浴盆里,一边享受着别人的服侍,一边得意地瞄着一脸愠怒的江挽月。   江挽月没想到墨绫被人玷污之后还会如此意气风发,只当她是外表清高内心淫荡之辈,嘲讽道:“我还真是高看你了,原来你还是很享受这种曲意逢迎的的生活的嘛。现在你的要求我也给你办到了,换洗的衣服我也给你放好了,你也该告诉我你听到的话了吧。”   “妈妈说的是,墨绫虽不知道妈妈这么千方百计知道这些有何动机,但是我也该言而有信,那士兵说前方发现了敌军的不轨行迹,要霍青将军早做部署,霍青闻言便怒了,他好像说想要来个金蝉脱壳之计回去带兵作战。”   这对于江挽月来说可是个惊天要闻,紧张道:“怎么个金蝉脱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