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贱人,沉塘   “贱人,滚进去。”   一道怒喝声在暗黑的夜色中响起,玉清落猛地一个踉跄,便被于家的当家主母直接掼进了柴房内,‘砰’的一声,让人将门给锁上了。   玉清落险险护住自己的肚子,手指急急忙忙扒着阖上的小门,瞳孔一缩,疾呼道,“娘……”   “闭嘴,不要叫我娘。你私德败坏,与人私通,还怀了个野种回来,简直丢尽我们于家的脸面。你等着明日老爷回来,沉塘吧。”   门外的于家大夫人脸色铁青,语调冷酷,毫无一点情分在里面,似乎更加迫不及待的想要将玉清落这个儿媳妇弄死在里面,免得碍了她的眼。   沉塘?玉清落本就苍白的脸色此刻看起来宛如透明一样,毫无血色。想不到她嫁入于家半载,从来安分守己不争不抢,尽量表现的如同透明人一般,可是却还是挡了别人的路,三番四次被设计陷害,到最后,居然落得个沉塘的下场。   “娘,别和这种不知廉耻的女人一般见识,这事交给儿子来处理就好。时候不早了,你早些去休息。”此时,门外却响起另外一道低沉的男音。   柴房内的玉清落豁然抬起头来,她自然认得这道声音的主人是谁。这不就是她那个在成亲当日便丢下自己与别的女人私奔的丈夫于作临吗?他回来的可真是时候,在外面半年毫无消息,一回来,便直接抓了个大夫往她面前一丢,生生的检查出她有喜的事实。   玉清落暗暗的咬了咬牙,这事本身就透着古怪,尤其是于作临将大夫丢到她面前的举动,当时的表情,分明透露出几分恶毒的模样。   门外窸窸窣窣的声音逐渐远去,玉清落心里一咯噔,便听到于作临的声音再度响起,“玉清落,我早就警告过你,让你不要妄图嫁入于家,是你自己不听,这便是你的下场。”   他的声音低而缓慢,好似就贴着门缝说的,听在玉清落的耳朵里,却宛如一丝丝的凉气钻进身体里,莫名的打了个冷颤。   “我本来只想着让大夫检查出你并非完璧之身,想不到结果居然如此出人意料。”   玉清落陡然瞪大了眼睛,脑子里的念头一闪而过,下一秒,不敢置信的低呼出声,“是你,那天晚上是你设计的,那个男人,是你找来的,你……”   “好好的享受今晚吧,你有孕是不争的事实,不管什么原因,明日的沉塘,你是逃不掉的。呵,呵呵。”于作临阴沉沉的笑了两声,随即站起身,搂过站在一旁等着他的女人,眸色飞扬的转身离开。   玉清落瞪直了眸子,双手紧紧的拽着衣服袖子,只觉得一阵阵的天旋地转,猛地跌坐在地上。   沉塘,沉塘,她最后的下场,居然会是沉塘?   这是玉清落无论怎么想,也没想过的结局。   想不到于作临居然如此心狠手辣,为了将她从于家少夫人的位子上拉下去,不惜败坏她的名节甚至要除掉她的性命。这样的男人,哪里有一点点少年将军的样子,简直和地痞无赖没有什么区别。   玉清落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想到沉塘,心里便是荒凉一片。   然而,谁都没料到众人心心念念的沉塘尚未发生,当天夜里,一道惊雷,便直直的打在了玉清落所在的那间破败的柴房屋顶,顷刻间点燃里头堆积在一块的干柴,火势凶猛,瞬间照亮了整个于府上空。   于作临的屋子离得近,听到下人来报,当场安抚住躺在身边的女子,披着衣服便跑出了房门外。   柴房周围已经一团混乱,管家指挥着下人开始灭火。只是火势太大,一时半会哪里能灭得了?好在那柴房单独一处,火苗子倒不至于窜到于府其他的屋子上去。   见到于作临出来,于家管家抹着汗急忙跑到他身旁,皱着眉道,“少爷,少夫人还在里面,咱们先……”   不等他说完,于作临已经一个冷眸瞪了过去,“谁是少夫人?那是贱妇。”   “是,是,贱妇,那贱妇还在里面,咱们是不是先开锁让她……”   “开什么锁?”于作临冷哼一声,随即抬头看了看天,发现整个夜空虽然惊雷不断,却一丁点雨都未落下,当下眸子深深的眯了起来,嘴角渐渐的泛起一抹笑意,“这是老天都容不下她继续活着丢人现眼,所以才会一道雷劈到她所在的屋子上方,既然如此,我们自然要顺应天命,免得于府其他人也跟着遭殃。”   说着,他的视线默默的挪向那间柴房。此刻却见那扇被锁上的门被里面的玉清落用力的拉着,力道过大,居然使得那扇门有着摇摇欲坠之势,好似再过一会儿便能让玉清落破门而出一般。   于作临的眉头当下皱的死紧,微微抬了抬手,对着管家说道,“你让救火的人都小心一些,别让火势蔓延到其他地方,至于柴房,已经救不了,就算了。”   管家头一低,应了一声,“是。”   只是他刚打算走,又被于作临叫了回来,“你去找两个可靠的人将柴房的门给我封死了。”   管家一愣,却还是没有任何异议,转身走了。   于作临这才低沉沉的哼笑了两声,那暗沉的脸色在不远处的火光影射下,显得异常的阴森冷酷。仿佛那个在柴房内垂死挣扎的人,就如同蝼蚁一样,命贱如纸。   然而此刻柴房内的玉清落,却依旧抱着一线希望,见火势还没蔓延到门口这边,便用了全身的力气去拉扯柴房的门。   眼看着门有那么一丝丝松动,脸上刚泛起一丝笑意,就听到外面传来‘叮叮叮’的声音。   玉清落的脸色顷刻间一白,瞬间便明白了过来,当下全身无力,那扇门再也拉不动一丝一毫了。   柴房内的火势越来越大,浓烟滚滚很快呛得玉清落视线模糊脑袋晕眩。没多久,意识也渐渐变得模糊了起来,那张本就蜡黄消瘦的脸蛋再添了一层乌黑。   外面封门的声音还在继续,她却被浓烟呛得逐渐失去意识,白眼翻起,再也支撑不住的晕死过去。   柴房内被火势吓得到处乱窜的老鼠蟑螂纷纷跳起,直接从她身上窜过去,吱吱吱的消失无踪。   玉清落想,沉塘和火刑,其实都是一样的。怨只怨她遇人不淑,居然碰到那样狼子野心的人…… 正文 第二章 六年后   六年后。   “娘亲,你说我要不要帮他呢?”   房梁上横着一大一小两个人,左边那个小小的男孩子此刻却是一脸苦恼的样子,滴溜溜的眸子盯着房梁下正在交手的两个男人,整个脸蛋几乎皱成了一个包子。   “我觉得吧,咱们出门在外,路见不平当然是要拔刀相助的对吧。虽然我今年才五岁,但是还是有一腔的热血沸腾的,恩,应该帮。”小男孩开始拖着下巴继续看着打斗中的两人,自言自语的说了一通。   “可是吧,我又担心另外那个好像也很厉害的样子,要是我帮了,人家会不会连我都要对付?恩,这是个很严肃的问题,恩,非常严肃。”   说着,他又换了一只手拖着下巴,看着下面打的热热闹闹的两人,眨了眨眼睛。那双眼睛上的睫毛修长黑亮,眨动之间仿佛带有生命一般活灵活现的。   蓦然,小男孩全身僵了僵,猛地扭过头去看一直一言不发的娘亲,脸色当场就黑了下来,“娘亲,你又不好好的听我说话了。你这样很不尊重我的你知道吗?你这样……娘亲,你可爱的善良的美丽的儿子在你左边,你往右边看什么?”   小男孩略略提高的声音,终于将他右边心不在焉的女子的视线给拉了回来。   玉清落一愣,这才诧异的挑了挑眉,看向身边的儿子,疑惑的问,“南南,你刚才说什么?”   南南很生气的瞪了她一眼,腮帮子鼓得紧紧的,这会儿,倒是一副不愿意搭理她的模样。   玉清落也没在意,视线却再一次的瞥向了酒楼角落里那道修长的身影上面,眸子微微的眯了起来。   那件事情过去六年了,她也有六年没见到于家的人了,想不到今日,居然会在这间小小的酒楼内,再次见到于作临。   玉清落的嘴角泛起一丝冷笑,看到他,她便会想起六年前于家是如何对待她的。   不,不对,不该说是她,而是真正的玉清落。那个向来与世无争却被于家百般欺凌,最后在破庙生产却依旧遭受到于作临安排的杀手围堵的女人。   若不是当初玉清落的乳娘葛嬷嬷将她从于家柴房里偷偷救出,并一直东躲西藏的帮着她照顾她,怕是连南南都生不下来了。   只可惜,孩子虽然平安生下来了,她却因难产而死。   最终,却让她这个现代被称为医学鬼才并且性格孤僻乖张的人附身在她身上,拼着最后一丝力气,将南南给生了下来。   这一穿越就落得个生孩子的下场,也是挺苦逼的。   “娘亲,那你说,我到底是帮,还是不帮呢?”南南最终还是没能忍住,见自家娘亲也不出声了,又开始絮絮叨叨的问了起来。   玉清落暗暗的压下胸口那恨不得将于作临这样的卑鄙小人给剁碎的冲动,随着南南的视线往下看去。   这才看清楚酒楼的中心已经清出好大一块场地,一清瘦一健壮的两个男人正打的如火如荼的,围观的群众又是兴奋又是害怕的躲在一旁观看,却没半个人胆敢上前去拉开两人。   默默的看了两眼,她这才扭过头去看一脸兴致勃勃的儿子,笑问,“你要帮哪个?”   “白衣服的那个。”南南眸子亮亮的,立刻指着那个清瘦的稍显得俊逸一点的男子,搓了搓手。   玉清落挑了挑眉,轻哼一声,“白衣服的那个武功高强,用不着你多此一举。”   “诶?他厉害一点吗?”南南犯愁了,小小的眉心猛地一蹙,有些不高兴了起来。只是下一秒,他的表情又激动起来,“那不然,我先给那个白衣服的下点毒,然后再以救命恩人的姿态出现救了他,你说他是不是会感激我?”   玉清落嘴角狠狠的抽搐了两下,用一种非常诡异的眼神去看着他,半晌后摸了摸他的额头,叹息一声,“南南,这种卑鄙无耻的行为,谁教你的?”   “当然是娘亲你了。”南南理直气壮的回。   玉清落眼睛一眯,危危险险的看着他,“你说谁?”   “……那个,那个养不教,父子过……”南南一看她的表情,气势就弱了下去。每次都这样,每次都这样,娘亲一说不过他,就用这种你中饭晚饭夜宵都不用吃了的表情看着自己,他好怕。   “我是母,不是父。”玉清落伸手,掐着他粉粉嫩嫩跟包子一样柔软的小脸蛋,啧啧有声。   南南脑袋缩了缩,小身子扭了扭,随即小心翼翼的转过身手脚并用的抱着柱子开始无声的哭。娘亲明明整天都要跟他说一遍,是她又当爹又当妈一把屎一把尿好不容易才把他拉扯长大的,怎么现在又不承认了。   玉清落无力的抚额,她一开始的打算真的是要把儿子教育成一个正直的,善良的,勇敢的五好青年的,怎么到最后,好像偏了不是一点点啊。   默默的叹了一口气,扭头看南南还背对着自己,肩膀装模作样的一耸一耸的,当场有把他踹下去的冲动。   然而她眼角刚一瞥,就见角落那边的于作临已经放下一小锭银子,起身往外走了。   玉清落的眉心猛地一拧,来不及多说什么,只是伸手拍了一下南南的肩膀,低声交代了一句,“你乖乖的呆在这里等我回来,娘亲有点事出去一下。”   她说着,还不等南南回应,人已经敏捷的攀上了屋檐,没多久,便沿着角落里无人的地方下了地,追着于作临的身影离开了酒楼。   南南傻眼了,眨了眨眼圆溜溜的眸子,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娘亲的背影逐渐的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然后,他又开始托着下巴愁眉苦脸了起来,“娘亲走了就走了,可是还没给我一个正面的答案呢?那我到底是帮,还是不帮呢?哎,娘亲就是这么的不靠谱,要是葛奶奶还在就好了。”   说完,他的视线再次瞥向房梁下面,下面的两人依旧打的难舍难分,不过情况确实如同玉清落观察的那般,形式对于白衣男子来说,一片大好。   南南又看了好一会儿,点了点头,终于下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正文 第三章 何德何能啊   他的视线缓缓的收了回来,哼哧哼哧的开始往挂在腰间的小包包里面掏。掏了好半晌才掏出一个小小的精致的瓷瓶,拔开塞子,嘿嘿的笑了两声。   下面的两人似乎已经快要分出高下了,白衣男子的动作明显缓慢了下来,那架势,倒是有了那么一丝丝戏弄人的心思。   南南心里焦急了,他得赶紧下手,不然他们打完了,就没有他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盯准了下面的两人,他缓缓的将手中的瓷瓶倾斜了半分,对着白衣男子的手臂……浇了下去。   “我娘亲研究的毒药,保证货真价实,童叟无欺,立即见效,嘿嘿,嘿嘿。”他一边浇一边小声的低语,粉红的小嘴一张一合的,诱人的紧。   那瓷瓶中的药粉见效确实十分的快,不过沾上那白衣男子受伤的手臂,立刻便让其赶到头晕胸闷,脸色发白唇色发紫,好似下一秒便会栽倒在地不治身亡一般。   南南眯着眼睛笑,见他已经步履不稳了,就要将瓶子给收起来。   谁知底下的白衣男子豁然仰首,那双深沉幽暗的眸子如鹰一般锐利的射向南南,表情凶狠毒辣。南南一吓,直接从房梁上往下栽去。   完了完了,他要英年早逝祸不单行脑浆迸裂死无全尸了,老天好残忍,他还没成亲还没小孩还没当帮娘亲找男人,怎么就能死的这么没面子没里子呢,完了完了完了,果然跟着娘亲太久被她的煞气沾染连累的他都没有好下场了。   娘啊,南南不能再伺候你了,你记得给我烧个小老婆啊啊啊啊……咦,不疼?   南南闭上的眼睛陡然睁开,诧异的看着抱着自己飞快往外跑的白衣男子,眸子圆鼓鼓的瞪得老大。   半晌,终于反应过来,开始手脚并用的挣扎了起来。   “喂喂喂,放我下来,你这是要干嘛?你要对我做什么?我告诉你,我不好男色的不搞断袖的,尤其对你这么个老头子是一点兴趣都没有的,你这样,这样,这样诱拐儿童,当心死无葬身之地啊。”   他要带他去哪儿啊,娘亲明明交代过让他乖乖的呆在原地等她的。要是娘亲回来见不到他,绝对会拔了他一层皮啊。   白衣男子气息微喘,低头凶狠冷冽的瞪了他一眼,“闭嘴,不然我杀了你。”   说着,脚下的动作更快了。   南南急忙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只能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他。盯了半晌又觉得眼睛发酸,便暗暗的叹了一口气,很大气的想,算了算了,他受了伤又中了毒心情不好,口气难免差了一点,他还是可以理解的。他大人有大量,不跟他一般见识。   白衣男子见他不再开口,终于移开视线,拼劲全力往前奔去。   南南这才隐隐约约发现,后面似乎有人追了上来。他愣了一下,难道那个健壮一点的男人有同伙?   这下子真的惨了,他会不会以后都见不到娘亲啊,娘啊,你儿子有危险,你快点变身黑白无常来救人呐。   “阿嚏”   玉清落狠狠的打了个喷嚏,又急忙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免得前方的人发现。   只是眉心不由的狠狠一蹙,有种被人在背后咒骂的感觉。   甩了甩头,她将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给甩开。眸子微眯,继续盯着前方的两个人。   却见于作临和手下分开,自己则踏入了面前的天满楼,她的眉头经不住挑了挑,也笑着闪了进去。   天满楼人头攒动,热闹非凡,玉清落一走进去,便立刻有小二哥过来询问,“小姐这是住店还是……”   “我上去找个人。”玉清落不待他说完,已经扔给他一锭银子,成功的让店小二闭上了嘴,笑眯眯的闪到一边自个儿忙去了。   她三两步的走上了楼梯,刚一抬头,便见其中一间客房的门‘吱呀’一声被人给关了起来。   她想,于作临如无意外,应该便是在那里面了。   她的视线在整个二楼扫视了一圈,见这家酒楼一楼吃饭虽然热闹异常,用来住宿的二楼却十分的安静,环境清幽空气宜人。   玉清落往旁边走了两步,默默无声的观察了一番房间的周围,竟见不到一处可以藏身偷听的地方,当下暗暗的叹了一口气。   只是她还不死心,又在附近等了等。   也合该于作临运气不好,这会儿居然打开房门走了出来,面色不善的走到楼梯口,对着楼下叫店小二。   玉清落眸子一亮,趁着他背对着的自己时候,身影如同猫儿一般,敏捷又悄无声息的闪入了他的房间内,藏在了屏风的后面。   她刚屏住呼吸,下一刻,于作临已经重新回到了房间,跟着他进来的,还有原先的那名手下。   “怎么样?有消息了吗?”于作临的声音带了一丝的迫不及待,还没来得及坐下,眉头却已经拧了起来。   那手下微微喘了两口气,这才摇摇头,道,“少爷,我方才已经去过那户人家了,那家主人说人前两天就已经离开了,至于现在,他们也不清楚他到底在什么地方。”   “砰”   于作临狠狠的拍了一掌桌子,恼恨万分,“又来晚了吗?”   手下见他心情烦躁,自己也暗暗的叹了一口气。只是犹豫了半晌,还是小声的开口说道,“少爷,咱们已经离开帝都一个多月了,若是再不回去,圣上对你擅离职守不满,恐怕会牵连整个于家,您看……”   “好不容易有了那人的线索,你让我现在就回去?既然那人说他前两天还在这江城,那咱们再找几天,说不定还能找出来。连御医都说了,冉冉的病,恐怕只有鬼医能治,这一次无论如何,我也要找到那个鬼医,就算是绑,也要将他绑回去给冉冉治病。”   于作临的声音又恨又急,语调中说不出来的烦躁。   然而躲在屏风后的玉清落,却愣住了,随即嘴角抽搐了起来。   感情这于作临离开帝都来到这千里之外的江城,就是为了找她的?   真的是……何德何能啊。呵呵。    正文 第四章 这下完了   玉清落心中经不住冷笑,眸子却禁不住神采飞扬了起来。   这于作临心中的算盘倒是打的挺精的,想让她去给李冉冉看病?呵呵,她倒是敢去,可是他敢让她看吗?   她可不确定到时候会不会一个不小心把人给弄死了,甚至还让人死状凄惨。毕竟六年前的遭遇,那个李冉冉也是功不可没的。   她玉清落没有在第一时间去找她的麻烦,已经是她的造化了,这时候居然还敢自己来送死,那她不成全她,岂不是太对不起自己了?   “可是少爷,若是那鬼医已经离开了呢?而且咱们也打听到,那个鬼医性格孤僻,不一定有钱便能请的她过来的。”   屏风外面再次响起那手下的声音,语调当中似乎很是担忧。也有那么一丝不满,大概是不赞同于作临为了一个女人丢下帝都的事情跑到这江城来吧。   于作临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于峰,你今天的话有些多。”   于峰一愣,赶紧垂下头,半点声音都不敢发出了。   房间内一瞬间变得十分的安静,只是偶尔听到茶杯碰触的声音,剩下的,便是两人低不可闻的呼吸声。   玉清落站在屏风后面,眉心却轻轻的拧了起来。这两人若是不走,她肯定也没办法离开这间客栈的。   要命,南南还在方才那间酒楼等着她呢,再不出现,指不定那家伙会闯出什么祸事来。   她心中想着那个不安分的小东西,却没料到此刻的玉挈南已经落在了别人的手里,正欲捂着嘴巴哭无泪的被人抱着跑路。   只是那小手捂了大半天终于还是有些累了,尽管被白衣男子威胁不能说话,他忍了忍还是没能忍住,小声的说道,“喂,你再这样跑,毒素会流走全身,到时候连神仙都救不了你的。当然了,你会不会被人救我倒是不太关心,但是你要是死了,那我肯定也会被丢在这荒郊野外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我还没娶老婆还没吃好吃的喝好喝的,就这样英年早逝,对咱们整个国家都是一个大大的损失你造吗?”   白衣男子眉心微微的抖了一下,身影一闪,此刻已经闪入了一个暗巷子里。一伸手,便捂住他的嘴巴蹲下身子藏了起来。   没多久,追赶他们的一伙人,已经迅速的跑过巷口,身影越来越远了。   白衣男子这才松了一口气,随即脸色冰冷,一把将南南给放到一个废弃的木架子上,大掌往他面前一伸,“解药。”   南南眨了眨眼,偏过脑袋,抬头望向天空。哦,今天的天气真好,蓝蓝的天,白白的云。哦,天空中还有几只小鸟飞过,那翅膀真好看。哦,风也吹得好舒服,好想睡觉。   “再不交出解药,我要了你的命。”白衣男子将剑尖抵上他的脖颈,本就白发的脸色,此刻显得更加的苍白。   “刀剑无眼,你,你,你这样吓我,我会晕的。呐,我晕了哦,晕了晕了晕了,我真的晕了哦,你相信我啊,我马上就晕了。”   白衣男子嘴角抽搐了两下,手中的剑却没有偏离半寸,神色反而更加阴沉,“解药。”   “……”南南想不明白,他为毛一点都不受自己的威胁呢?真不可爱。他狠狠的对着他瞪了一眼,随即脑袋一偏,闭上眼睛,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木有解药,要杀要剐随你小子的便。不过我要先警告你,要是你真的杀了我,你也会死的。”   “你……”白衣男子还真的从没见到过如此难缠的小孩子,软硬不吃也就罢了,连刀子架到他脖子上,他居然还能说那么多的废话。   冷哼一声,他的视线挪到他腰间垂挂的小包包,随后一把扯了过来,伸手就在那包包里面一通鼓捣。   半晌,脸色暗黑的看着所有瓶子和纸包上都写着毒药的字样,一口血差点没漫上来。   南南也随便他翻,见他翻不出什么东西,又得意洋洋的将包包重新收到了腰间,神色间眉飞色舞好不愉悦。   不过,他也知道点到即止,看白衣男子真的不耐烦了,便想着也到了他该提条件的时候了。   “呐,你身上的毒呢……”   “我身上的毒也不是不能解。”白衣男子冷笑一声,大概是看出他的想法了。只是常年的来的训练,让他不愿意轻易受人威胁,即使这个人只是个半大不小的孩子,“这江城的大夫许多,难不成还找不出一个能解我身上的毒吗?倒是你,现在落在我的手里,我有的是办法让你生不如死。”   南南眸子一瞪,有没有搞错,这人打算破罐子破摔吗?气死了气死了,果然不招人待见。   他冷哼,“你别做梦了,我娘亲研制的毒药,只有我娘亲能解,就算你把整个风苍国的大夫都找来,也解不了你身上的……”   “所以,解药在你娘亲身上?”白衣男子挑了挑眉,眸色终于一松,饶有兴味的看着面前的小家伙迅速捂住自己嘴巴的模样。   既然如此,他只要回过头去找他娘亲便可以了。只要这小娃娃在自己手上,他娘亲难道还不肯将解药交出来吗?   南南觉得自己闯祸了,要是把这人带到娘亲的面前,她娘亲一定会扭过头,不去认他这个蠢儿子的。   这种事情……已经发生的不是一次两次了。   “那个,大叔,你误会了,其实我娘亲没有解药,解药在我身上呢,真的,我给你找。”说完,他开始低下头翻看那满是‘毒药’的包包,哼哧哼哧的找的十分的起劲。   白衣男子却不相信他会这么容易妥协,指不定还会耍别的花样,与其让他想出别的鬼主意,还不如正面与他娘亲交易来的稳妥些。   想至此,他便一把将南南袋子一拢,轻描淡写的说道,“不用了,我带你回刚才的酒楼,我想,你娘亲……应该会去那边找你吧。”   南南豁然瞪大了眼睛,这下子……真的完了。   白衣男子不理会他愁眉苦脸的包子模样,一把将他给提了起来。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将南南提起,天空中豁然响起一道轻响,随即便见一道紫色的烟雾直直的飞上天空。   白衣男子脸色一变,“主子……”   南南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便见他此刻居然毫不犹豫的一掌劈向他的后颈,直至将他劈晕了过去,才提着南南飞快的朝那道紫色烟雾跑去。 正文 第五章 她儿子呢?   南南一路颠簸,却睡得无知无觉的。   等到他再次醒来之时,已经置身于一间带着清冷之气的房间里面,周边半个人影都没有,更别提是那个白衣男子了。   南南嗖嗖嗖的几下便爬了起来,掀开被子一看,见自己身上的衣服还是完完整整的,立刻暗暗的拍了拍胸口,松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还好还好,清白是保住了,不然都没脸去见江东父老了。”   “噗……”窗外立刻传来忍俊不禁的笑声,南南心中一凛,二话不说当场又翻身躺回了床上,用被子将自己整个人都给裹好了,闭着眼睛嚷了一声,“我睡了。”   窗外的人愣了一下,随即撑着窗台一个翻身,人已经稳稳的站在了房间里面。   他笑着看向床上的那一小团,嘴角的笑意却变得越来越大,一步一步的朝着床边走来,“你就是莫弦带回来的那个小娃娃?”   南南很用力的闭着眼睛,什么话都不说。   娘亲说了,身处陌生的地方一定要审时度势,要先摸清楚这里的环境才能有所动作,不能随随便便的和陌生人说话。   其实他倒是觉得,主要是他长得太可爱太萌太让人心动了,肯定有很多坏人想将他拐去卖的。   所以现在——装死,装死。   男人见他依旧一动不动的,对他更加有兴趣了。便又走上前几步,直接坐在了他躺着的那张床沿边,继续笑,“喂,小家伙,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南南闭着眼睛,那双又长又黑的睫毛却是一颤一颤的,尤其是听到吃东西,小小的喉咙忍不住便滚了滚,口水也开始泛滥了起来。   “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我听说,莫弦身上的毒是你下的?你好端端的为什么要给莫弦下毒,他得罪你了?”   南南压根就没听清楚他说了什么话,他就是觉得,他好想吃东西,好想吃东西,好想吃东西。   “小家伙,你现在可是在我们的地盘上,吃的住的可都是我们的。呐,哥哥好心告诉你,要是你把莫弦身上的毒给解开了呢,哥哥就带你去吃东西好不好?”   好啊好啊好啊,南南的眼睛已经有些闭不上了,心里开始欢呼呐喊,恨不得扑上去抓着说话的男子不撒手。   “小家伙,我这边的食物都很好吃的,尤其是那香脆酥鸡,所有的人都赞不绝口的,保准你……”   男子的话还没说完,门外忽然传来一道敲门声,他的声音一顿,扬声对着门外问,“什么事?”   “沈爷,主子找您。”   “……”男子微微愣了一下,又把视线投放到床上的南南身上,顿了半晌,这才起身道,“我知道了,走吧。”   说罢,没再和南南说一句话,衣摆一撩,已是起身走出了门外。   直至房门的声音打开又阖上,门外的脚步声一前一后的渐渐远了。南南才傻眼的坐了起来,这个什么沈爷的怎么能这样?他都刚想答应他来着,怎么就能不交代一声就走了呢?   最起码,最起码也告诉他,那什么香脆酥鸡的到底在什么地方呐,他的口水哟。   南南用力的抹了一下嘴巴,一把便将被子给掀开了。扭过头见自己的包包就放在床边,便想也不想的拿过来背了起来。   算了,娘亲说人要自食其力,他还是自己去找香脆酥**。   南南探头探脑的打开房门,见门外一个人都没有,当场眉心便奇怪的拧了起来。这个地方……恩,有种很神秘的感觉,对,很神秘的样子。就是不知道他们口中的那个什么什么主子是什么人,要是娘亲……   南南的脚步倏地一顿,对啊,他把娘亲给忘记了。   完了,娘亲现在一定在到处找他,他要尽快回去……   可是,香脆酥鸡怎么办?   娘亲?香脆酥鸡?娘亲?香脆酥鸡?到底哪个重要一点呢?   南南叹了一口气,开始愁眉苦脸的蹲在了地上,心里有些拿不定主意。直至一道若有似无的香味慢慢的从他鼻尖底下飘过,他当场眼睛便亮了,什么娘亲,什么香脆酥鸡,全部被他给抛到了脑后,吸了吸鼻子,二话不说顺着那道香味走了过去。   至于此时此刻被他抛到脑后的人,这会儿,还藏在于作临房间的屏风后面,默默的听着他和手下的交谈声。   脑子里也渐渐的有了些注意,直至夜色渐渐的暗了下来,于作临才起身,随同手下一起出了房门,似乎是要去用晚膳了。   玉清落眸子微微的眯起,又轻手轻脚的离开了客房,快速的下了楼。   天满楼的楼下已经高朋满座,几乎全部都是人。   她的视线在下面扫视了一圈,没见到于作临两人,便知道他并没有在这边吃饭的打算。当场便加快脚步,匆匆的出了大门,往街上看去。   果不其然,没多大一会儿,便看到了那两道熟悉的身影。   玉清落在这江城已经住了大半个月了,街道暗巷要比于作临熟悉许多。此时身影一闪,已经快步走入了其中一条巷子,抄近路走到于作临的前面去了。   见距离自己还有二三十米距离的那两人,玉清落迅速蹲下身,往墙角跟坐着的乞丐碗里扔了几枚铜板,笑道,“帮个忙。”   那乞丐一见有钱,眼睛便亮了起来,也压着声音低声道,“小姐请说。”   “待会等那两个人走近了,你透露个信息给他,就说五日后,鬼医会在江城南郊的福隆客栈里面救济病人,名额只限五十名,先到先得。”   于作临不是要找她吗?不是两日后找不到她就回去吗?   那她就多拖着他一些时日,看看他有没有那个耐心。   乞丐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看样子不像是江城人,当下便嘿嘿直笑,用力的点了点头,“好好,小姐放心,我一定会办的妥妥的。”   玉清落笑眯眯的点点头,站起身后又朝着那两人看了一眼,这才心情愉悦的转身离开往他儿子所在的酒楼走去。   然而她刚一踏入门内,便见先前还乱哄哄的酒楼,此刻已经冷清下来,店内一个客人都没有,只剩下掌柜的和伙计正在收拾座椅。   玉清落眉心一拧,心里划过一丝不好的预感,抬头往房梁上一看,哪里还有她儿子的半个身影?   靠,她儿子呢? 正文 第六章 闯入府中   酒楼内的掌柜的见到她,急忙跑了上来,脸上带着抱歉的笑,“这位客官,不好意思,咱们酒楼今天……”   “我儿子呢?”不待他说完,玉清落已经一手抓住他的领子,脸色冰冷,满是肃杀之气的沉声问。   掌柜的一愣,居然被她如此冷冽的眼神吓得有那么一瞬间的惊颤,“客官,有话好好说。”   玉清落脸色又难看了几分,却也知道自己在迁怒无辜。顿了顿,还是将手给松开了,只是声音又沉下几分,问,“掌柜的,你有没有见到一个这么矮穿着有些……有些另类的小男孩,大概四五岁的样子。”   掌柜的见她松了手,暗暗的呼出一口气。只是看她脸色依旧不是很好,便立刻往后退了两步,这才细细的琢磨着她方才的话。   只是想了半天,还是摇了摇头,不是很清楚的样子。   倒是他身后正在干活的伙计听到这边的动静,三两步的跑了过来,小声的说道,“我倒是见过那个孩子。”   玉清落的视线迅速转移,落在那个伙计的身上。   伙计只觉得这小姐长得柔若无骨香娇玉嫩的样子,气势却十分的冷冽惊人,心中不由的咯噔了一下,急忙低头回道,“那个小公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窝在了房梁上,后来被那个白衣男子抱着跑了。”   “白衣男子?”玉清落眉心一蹙,“是先前在大厅当中和人交手的那个人。”   “对对对。”伙计赶紧点头,将那会儿看到的一五一十的全部告诉了她,包括白衣男子离开后,与之交手的另一男子带着一群人追了过去。   玉清落脸色暗了几分,心中多少也能揣测出当时的情况到底是如何的。   多半是她那宝贝儿子真的出手给白衣男子下了毒,才会惹祸上身的。这臭小子,回头见了一定扒了他一层皮。   轻哼一声,她对着掌柜的道了声谢,便转身踏出了酒楼的门外。   天色已经有些暗沉下来,远处的夕阳艳红如火,映射的面前的街道都染上了一层淡淡的别具一格的风味。   玉清落探手从袖中拿出一个黑色的瓷瓶,塞子一拔,便将里面一只手指长的蝎子给放到了地上,声音低低的,“去吧。”   好似能听懂她话里的意思一般,那蝎子当真速度奇快的朝着左边的方向扒拉着过去。   玉清落抬眸看向它所走的方向,眉心微微拧起,那边过去,都是这江城富人所居之处,房屋错落有致却非富即贵。难道那个白衣男子,也是江城大户人家的公子?   抿唇,她快步的跟了过去。   蝎子行走速度极快,几个转弯绕路,避过吵嚷叫喝的人群,最终爬上了面前这栋看起来有些冷清肃穆的屋子大门。   玉清落脚步一顿,瞬间蹲下身子,把瓶子的塞子重新拨开。   那蝎子往前的动作一顿,刷刷两下扭转过方向,十分乖巧迅速的又钻入了瓷瓶当中。   玉清落收起瓶子抬头看去,眸子微微眯起盯着眼前的高门大户。   南南身上有气味,这蝎子带的路必然不会出错。这么说来,南南十有八九是在这栋屋子里面了。   玉清落往前走了两步,手指轻轻的叩击着面前的大门。   两下后,里面半点动静都没有。玉清落深吸了一口气,渐渐的加重的力道,又是叩击了两下,依旧半点人声都没有。   由轻到重,玉清落只差没将整扇门给劈下来了,可是里面也没见半个看门的人出来。   她退后几步,抬眸看向头顶挂着‘莫府’两字的牌匾,轻哼一声,再也没有半点耐心了,笔直的抬脚走了进去。   大门敞开,里面一个人影都没有。   “这地方……”玉清落的脚步不由的慢了下来,谨慎的往前走了几步。   大门进去,正面便是一个大院,种植各种花卉树木,郁郁葱葱倒是显得十分的明艳。她简单的扫视了一眼,那些花卉树木并没有毒,只是普通的用来渲染气味的。   玉清落朝着面前一米宽的石子路往前走,然而走了十来步后,她瞬间觉得不对劲了起来。心头一惊,想也不想的沿着原来的路开始往回走。   只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原本不过十来步的距离,此刻却是走了二三十步也没走出来。好似方才还笔直的石子路变得七弯八拐,不论往哪个方向,面前总有花丛挡着路。   玉清落停下动作,默默的抬手摸着下巴。难不成,这里就是传说当中的五行八卦阵?怪不得整个院落连个看门的人都没有。   她的眸子变得兴奋,盯着面前的近在咫尺却远在天边的出口,桀桀的笑了起来。这玩意还是她第一次碰到,不知道能不能有那个本事走出去。   玉清落笑着抬头看去,随即拿着衣袖在一旁的较为平坦的石头上拂了拂灰尘,便饶有兴味的坐了下来。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此刻距离她不远处的一栋阁楼的二层,有人缓缓的自窗口处收回目光,迅速的转身下楼,朝着莫府正前厅跑去。   “主子。”来人跑到前厅门外,速度立刻慢了下来,微微垂下头,有些恭敬的垂首立于门外。   厅内的门被缓缓的打开,莫弦铁青着一张脸站在门后,身上的白色衣服有些脏污血渍,暗黑的唇色紧绷着打开,“什么事?”   “回莫爷,有人闯入莫府,此刻正深陷百花阵中。”   莫弦皱了皱眉,那张中了毒的脸此刻看起来阴森恐怖,半点平日里的斯文温和都找不到了。他看了一眼面前颇为恭敬的暗卫,沉声道,“知道是什么人没……”   “莫弦,让他进来。”莫弦的声音还未落下,厅内忽然传来一道低低的更为暗沉的声音。   立在门边的莫弦与暗卫瞬间神经紧绷,语气也更加恭敬了起来,“是,主子。”   暗卫往前踏了几步,连头都没抬,已经屈膝单腿跪在了大厅中央,“属下见过主子。”   “恩。”前方传来低低的声音,被称为主人的男子气势冷冽的坐在布帘后面,双腿闲适的搁在一个长方形的脚蹬上。修长的手指缓缓的一下一下的前后动作,抚摸着横躺在他身旁的一头……黑豹。 正文 第七章 房内没人   黑豹姿势优雅淡漠,眼睛微微的半阖着,只是听到自家主子的声音时,才缓缓的挪动了一下豹首,眸光凌厉的看了一眼大厅中央的暗卫。   “闯进来的是什么人?”男子开口,语气当中半点温度都没有。   “回主子,来人看起来像是个十七八岁的大家小姐,属下看她衣服质料都属上乘。是个生面孔,看走路的力道,应该并不存在内力,属下推断……可能是哪家小姐迷路……”   “你下去吧。”男子不等他说完,已经挥了挥手略有些不耐烦的开了口。   暗卫微微一愣,“主子?”   男子不再开口,倒是他面前站着的沈鹰低低的笑了起来,“不管是迷路的小姐,还是有心刺探莫府的情报,下场本来都只有一个,进了百花阵,没人能出得去,任由她自生自灭吧。”   如果真的是不小心迷路的,那也只能怪她运气不好,命该如此。主子现在可没有多余的心思去管别的事情了,那个什么大家小姐,不必主子费心。   暗卫浑身一凛,点了点头退了下去。   大厅的门重新关了起来,布帘后面的男子忽然低低的咳了两声。   莫弦和沈鹰同时上前一步,“主子,你的伤……”   “不碍事。”男子抬了抬手,阻止两人上前的脚步,冷笑几声道,“这点小伤,还要不了我的命。”   莫弦和沈鹰对视了一眼,眸中同时闪过一丝担忧。主子的伤虽然不至于致命,却也不是他说的这般轻描淡写,若是不好好调理的话,恐怕没有那么容易痊愈的。   “莫弦,你身上的毒如何?”两人还在忧心忡忡之际,布帘后却再次传来的低低的声音。   莫弦急忙回过神,低声道,“属下已经找过乌冬看过,只是乌冬也对这毒无可奈何。”   沈鹰惊诧的扭过头看他,“连乌冬都解不了?”   “是。”莫弦苦笑一声,摸了摸依旧暗青的脸色,手上的触感有些僵硬,没了往日的温度和弹性。他想,这大概就是身上毒素的影响吧,不过让他奇怪的是,自己除了偶尔的软绵无力之外,倒是没有濒临死亡的感觉。皱了皱眉,他还是将感觉说了出来。“我想这毒应该不至于会致命,只是会让人失去力气。”   “就算失去力气,也是一大麻烦吧。”沈鹰蹙眉,想到那个此刻躺在床上的孩子,不由的摇了摇头,嘴角又浮现出了一丝笑意,“莫弦,我看你还是要带着那个孩子去找他母亲才行。现在你虽然看起来没什么大碍,却也难保这毒在你体内呆得久了,会不会有什么意外。”   说到南南,莫弦就有些咬牙切齿了起来,“等我拿到解药,看我怎么收拾他。”   沈鹰又低低的笑了起来,那孩子不像是会随随便便要人性命的,他给莫弦下毒,反倒是有几分恶作剧的模样。   布帘后的男子默默的听着两人的对话,手指依旧一下一下的摸下蹲在一旁的黑豹,下颚轻轻的支着。半晌,忽然开口出声道,“既然如此,先去看看那个孩子吧。”   “……”莫弦刚说了一半的话戛然而止,他有些错愕的看向布帘的方向,随即蹙眉,“主子,乌冬说您身上的伤不适合到处走动。”   “我有黑豹。”说着,他已经缓缓的挺直了腰背,手掌在黑豹的脑袋上轻轻的一拍。那豹子立刻从容优雅的站了起来,扬起脑袋对着布帘前面的位置低低的低吼了一声,气势惊人。   “主子,就算……”莫弦还想再劝,却被沈鹰拉了一把。他当即暗暗的恼怒了一声,乖乖的闭上了嘴了。也是,主子决定的事情,哪里是他们说两句就能改变的。   暗暗的叹了一口气,莫弦只能抬起头在前方带路,一行三人一豹缓缓的朝着南南方才所在的位置走去。   莫府占地面积十分的广,原本就是几栋大户人家的屋子打通连接起来的,单单花园便有三四个,更别说前院后院的位置,更是相隔甚远。   因此,等到他们抵达莫弦安排南南所住的墨水轩时,天色已经整个都暗了下来。   房门一推开,莫弦已经臭着脸对着床的位置喊,“小鬼!!”   “小鬼,小鬼?”   几声下来,别说回应声,就连其他窸窸窣窣的声音都没有。   黑豹尚未踏入门内,坐在它背上的男子已经低低的出了声,“莫弦,不必喊了,房内没人。”   “什么?”莫弦一愣,点燃桌上的烛火便直接朝着床铺扑去,整个床铺早就已经冰冷一片,半丝人气都没有了。   他的脸顷刻间黑了下来,这小鬼,跑到哪里去了?   沈鹰嘻嘻笑着踏入门内,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取笑道,“看来你身上的毒不止让你全身无力,连听力都退步了。”   莫弦黑着脸瞪了他一眼,“还笑,我们必须赶紧找到那个孩子。这莫府里到处都是阵法,那小鬼一不小心就丧命在里面了。”   沈鹰的手一僵,讪讪的收了回来。这个,好像也是啊。   “分开找吧。”黑豹上的男子已经低声开了口,那张冷然孤傲的脸上微微闪过一丝紧绷,身姿挺拔的看了一眼房内。随即轻轻的在豹背上一拍,那黑豹已经转过身,冷艳高贵的走了。   身后的沈鹰和莫弦对视一眼,只能无奈的耸耸肩,急忙吩咐下人去找了。   黑豹的步伐不紧不慢的,它背上的男子更是闭上了眼睛,由着黑豹驮着他往前走。   蓦然,黑豹脚下的步子猛然一顿,身上的毛发忽然微微竖起,显得有些暴躁了起来。   男子的眸子倏地睁开,伸手在豹身上抚了抚。黑豹很快安静下来,甚至有些讨好的扭过脑袋来蹭了蹭他的手掌心,随即对着面前的那扇门,低低的吼了一声。   男子的视线微移,抬眸看向距离自己二十米之远的石门,眸中忍不住闪过一丝诧异。这石门前应该有两个人看着才对,如今居然半个人影都没有。   “过去。”他低低的喝了一声,黑豹的步子便又优雅的迈开。   走的近了,才发现看门的两人此刻居然躺在一边的大石后面,昏迷不醒!!   男子的脸色顷刻间变了变,再次看向那道石门时,全身的冷冽之气瞬间暴涨,惊得身下的黑豹又开始暴躁了起来。   “进去。”他拍了一下黑豹,伸手便推开了那扇厚重的石门。   门才刚打开,耳边便传来一道软软蠕蠕的声音,“好喝,嗝,太好喝了,嗝嗝,我就知道跟着来肯定不会错的。” 正文 第八章 那个女人放火了   他的视线陡然顺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下一秒,全身的气息尽数收敛,神色略有些……复杂的看向那个东倒西歪的小家伙。   许是听到了声音,南南张开迷蒙的双眼,又狠狠的打了个酒嗝,笑眯眯的说道,“你是谁呀?”   “你喝醉了。”男子挥了挥手,身后的黑豹瞬间跑出了石门,静默的呆在一旁的大石后面。   “喝醉?小爷我向来都是千杯不醉的,你表胡说八道。”南南像只无尾熊般用力的抱着面前的酒坛子,小脸蛋通红通红的,仿佛染了上好的胭脂一般,煞是粉嫩。“我就知道白衣叔叔家里有好酒给我喝,我的药肯定没下错,我的狗鼻子可是很灵敏的,哈哈,嗝。”   男子的眉心经不住抖了抖,视线略过整个酒窖,脸上紧绷的表情终于显现出了一丝的崩裂。他微微蹲下身子,抓着南南的后领子便将他给提了起来,“我带你出去。”   一个看起来不过四五岁的小鬼,居然能将他偌大的一个酒窖折腾成这样,也算是有些本事了。   南南偏过头又看了他一眼,随即眸子一眯,嘿嘿的伸出手去掐他的脸蛋,“你长得真俊,有我的一半,不错,不错。”   “……”男子眼皮子跳了跳,一把拂开他的手,低声道,“再乱碰,小心我把你的手指头给剁下来。”   “剁,剁下来?”南南歪了歪脑袋,似乎不太清醒的样子,好半天没反应过来剁下来是什么意思。半晌,忽然惊恐的瞪大了眼睛,气愤的说道,“为什么要剁手指头,不剁脚趾头?你这是对我脚趾头的歧视你知道吗?你别以为我脚趾头藏在鞋子里面你就可以忽略它,我脚趾头也是有血有肉有人格有尊严的,你……你……我睡觉了。”   他一说完,脑袋一歪,倒真的是闭上眼睛睡得不省人事了。   男子一瞬间竟然觉得……无言以对。   伸手揉了揉眉心,他将南南往臂弯里稍稍的抱了抱。只是他毕竟受了伤,南南虽然年纪不大,抱在手里依旧有些重量,这么一拉扯,便将他身上的伤口给拉扯开了。   男子皱了皱眉,看着胸口上的血渍慢慢的浸染身上深紫色的袍子,脸色阴沉了下来。当即不再耽搁,一转身,便直接走出了石门。   门外的莫弦和沈鹰也正好匆匆赶了过来,一见他臂弯里不省人事的小家伙,顿时松了一口气。   然而下一刻,空气当中若有似无的血腥味,又瞬间让两人的脸色大变,急急的上前几步。“主子。”   沈鹰眉头一拧,伸手便将南南给接了过来,“主子,孩子交给我吧。阿善,去把乌冬叫过来。”   “是。”站在他身后的男人微一垂首,立刻转身走了。   莫弦皱着眉看被沈鹰接过去的孩子,脑袋往石门内探了探,这一探,差点没将胸口的血漫出来。这会儿什么都顾不得了,三两步的跑到石门里面,随即一声凄厉的叫声瞬间拔高,“我新酿造出来的酒,没,没,全没了。”   门外的男子神色淡淡,可是沈鹰却是脸色大变,垂首看向明显喝酒喝得不省人事的南南,低声说道,“我记得莫弦新酿出来的酒,在架子上排了一整排才对。”难不成,都被这小家伙给喝了?   一个小鬼,能喝这么多酒?会不会出事?   莫弦还在里面痛心疾首,沈鹰却暗暗咂舌,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主子,低声问道,“主子,真的都是这孩子……”   “他给莫弦下毒,应该是闻到了他身上带着的酒味,喝酒是他最终的目的。”男子眸光冷冽的看向南南,转念想到他小酒鬼的模样,眸色忽然间软了下来,只觉得这孩子有趣的很。   沈鹰笑了一声,暗暗的有些无奈的摇头,抬眸又听到莫弦暴跳如雷的声音,急急忙忙抱着南南退后两步道,“主子,我先带着个小家伙去休息了,免得他被莫弦分尸。”   “恩。”男子点点头,招来黑豹,回头又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南南,便回头走了。   原本还有些热闹的石门外,此时此刻,便只能听到莫弦痛心疾首咬牙切齿的声音。至于罪魁祸首,早枕着高床暖枕睡得天昏地暗人事不知了。   再次醒过来,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亮了,暖暖的阳光洒在窗口处,舒服的南南伸了好几下懒腰,眼睛还舍不得睁开。   直至脸上传来痒痒的感觉,他才皱了皱小鼻子,有些不满的伸手去抓。   随即,便看到一只莫名熟悉的蝎子躺在他小小的手心里。   南南懒散的模样顷刻间一扫而光,惊恐的从床上坐了起来,对着蝎子问,“小,小百合?我娘亲让你来的?完了完了,我都消失一天一夜了,娘亲肯定七窍生烟七死八活七孔流血回头就会拔了我的皮的。我得回去找根荆条负荆请罪才行。”   他一边说着一边开始翻身下床,小脚丫子刚伸进鞋子里又停了下来,晃了晃脑袋喃喃自语道,“还是不行,我酒也喝了,不能不给那个穿白衣的大叔解毒啊,但是我又不知道他在哪里。哎……”他叹了一口气,又低头对着手中的蝎子说道,“小百合,你回去给我娘亲报个信说我安全着就行了。哎,怪只能怪我太善良了,没办法,毕竟我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美男子嘛,和娘亲那个蛇蝎美人不一样。”   蝎子动了动尾巴,对他的话终于有了那么一丝丝的反应。   南南满意的点点头,“你也觉得我说的对是不是?果然是我的知音,好吧,那就这么办了。”   说完,他下床去把自己的那个包包给找了出来,拿出一个小瓷瓶,将里面绿色的粉末倒在了蝎子的背上,“去吧,一定要将我是善良的人神共愤的小美男的中心思想传递给我娘亲啊。”   蝎子又动了动尾巴,他一松手,转过身就飞快的跑了。速度快得让身后的南南一度以为它果然能理解他的迫切。   小百合一路狂奔,速度奇快,没多久,便又回到了躺在石头上闭目养神的玉清落的身边。   看了一眼蝎子背上的颜色,玉清落的心总算是放了回来。既然南南没事,也不用她担心,那她也可以离开这鬼地方了。   破阵嘛,她不懂。   不过,把人给逼出来,她却很有经验。   抬头看了看头顶上的日头,此刻已是快要正午的时间,太阳火辣辣的,刺得人肌肤都是痛的。再看了一眼花卉树叶吹落的方向,她眸子里的光彩,便更加的璀璨了。   她面前便是一个小湖,看起来精致好看,当然,最重要的是有水。   玉清落直接往湖里一跳,手中拿着一面镜子,对着火热的阳光,微微一折射。不大一会儿,只听得刺啦一声,她西南方那片显得有些干燥的花卉瞬间便被点燃了……   没多久,有人闯进暗黑宽广的大厅,脸上满是焦虑之色,“主子,困在百花阵的那个女人,放火了。” 正文 第九章 她都憔悴了   “什么?”沈鹰大惊,错愕的往前走了几步,将那个暗卫给提了起来,问,“那个女人呢?”   “她站在湖里,今天吹得又是西南风,所以……”   沈鹰脸色变得十分的难看,虽然被困在百花阵当中的人不少,也很难独自脱困。可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居然胆子大到直接放火烧花,根本就是不要命了。   “主子,我去把那个女人带回来。”百花阵可是主子亲自布下的,里面的花卉树木也全部都是根据阵法精心栽种,就这样被烧毁了,主子的心血就全部都完了。   沈鹰暗暗的咬了咬牙,估摸着那个女人,大概会死的很惨。   坐在椅子上的男子微微抬了抬眸,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只是那抚着黑豹的手,却缓缓的收紧了起来,惹得蹲在一旁的黑豹很是暴躁。   他抬头,看了沈鹰一眼,又把眼睛给闭上了,低低的回了一句,“恩。”   沈鹰立即带着暗卫匆匆的离开了大厅,飞快的朝着离门口最近的百花阵庭院走去。   玉清落眯着眼睛听着阵外的脚步声,她知道,这府里的人都不简单。火势一起,立刻便有人提着水给浇灭了。   可惜啊,他们灭一处,她就点一处,看看这些易燃的树木比较有势头,还是他们那一桶桶的水更加威猛。想将她困在这个阵里?痴人说梦啊。   “住手。”   终于,在她连续点燃三处火点后,不远处便有人踏着湖面往她这边飞来,神色暗黑的停在了她面前,一把便将她手中的镜子给打落了。   玉清落笑着抚了抚被打痛的手,笑了起来,“哟,终于有个活人出来了。”   这男人……不是当初在酒楼里大打出手的男子。他看起来倒像是个好说话的,不过就是笑容有些不太灿烂。   “姑娘,你在莫府里面点火,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沈鹰一抬头,就见她娇俏柔和善的模样,不由的愣了愣。然而一转首,又看到她引起的火势以及她语调当中的调侃,当即心头一惊,知道不能以貌取人了。   这姑娘的所作所为和她的外表,完全就是天壤之别。只怕她根本就不像是那个暗卫所说的那本只是个迷路的千金小姐,混进莫府可能别有目的。   玉清落看了他一眼,有些无辜的耸耸肩,“后果?我不知道啊,我又不认识这莫府的人。再说了,这也不能怪我啊,我被困在这个地方都一整夜了,又累又饿,你看看,脸色看着都憔悴了很多。”   她说着,还往沈鹰面前凑了凑。   后者脸色一僵,猛地往后弯了弯腰,轻咳一声道,“咳,姑娘可以喊人。”   “喊人?你别逗我了。我都喊了一天一夜了,嗓子都喊冒烟了,你听听,这声音是不是显得很沙哑?可是就算我喊断气了,也没个鬼影出来见我。我为了自己的生命着想,这才不得已放火的。”玉清落说着,还若有似无的瞥了他一眼,嘲讽道,“哪里想得到,我这一放火,救火的人立马就冒出来了。你说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这莫府的人故意见死不救的?既然如此,那这把火,我倒是觉得烧的一点都不冤枉。”   沈鹰不知道这女人居然如此伶牙俐齿,而且还……厚颜无耻。   暗卫一路上可没少将她在百花阵中的情况告诉他,她这一整夜过的懒散舒适,别说喊人,就连张开嘴说说话都不曾,晚上睡觉也知道找个平整干净一点的石头,身上甚至还带着一个小毯子,冷不着饿不着,连虫子都没咬一口。就像是来莫府赏花赏月一般,享受的很。   说实话,沈鹰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被困在百花阵当中还能活的如此悠然自得,半点慌乱没有不说,还能毁了主子的百花阵。   尤其,这人还是个年纪轻轻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女人。   沈鹰的眸子忍不住眯了起来,若这女人没有恶意倒好,若是别有用心,那才是真正的大麻烦。   “罢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你跟我去见主子吧。”沈鹰自认说不过她,干脆带她去见主子比较好。   玉清落眉心一挑,主子?是那个白衣男子,还是另有其人?   “啊……”谁知她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手臂已经被沈鹰一提,人就往前飞去。   玉清落的脸色当场就变了,说走就走,说提就提,难道都不用问过她的意见吗?   “我数到三,你要是不把我放下来,后果自负。”   沈鹰怔了一下,微微垂眸,见她表情严肃冷冽,确实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心中不由的一凛,脚步也莫名的慢了下来,最终停下,松开了她的手臂。   玉清落捏了捏,轻哼一声,“前面带路。”   沈鹰当真往前走了两步,下一刻,脸色僵了僵,暗暗恼恨的骂了自己一句。这里是莫府,他是莫府的半个主人,凭什么要听面前这个奇怪的女人的话?   可是……这走都走了,再回头提着她是不是显得有些反复无常?   他这般纠结着,两人居然也在不知不觉的走到了大厅的外面。   沈鹰立刻收敛了表情,有些肃穆恭敬的踏入门内,对着坐在前面榻上的男子垂首道,“主子,人带来了。”   他话音一落,还等不到主子的回复。便听到身后已经传来了玉清落进门的声音,嘴角忍不住狠狠的抽了抽,下意识在她面前挡了挡。   “名字。”   玉清落一抬头,就见那榻上男子的面前,已经缓缓的垂下了一块布帘,遮挡了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随即,布帘后面便传来一道冷冽的声音。   玉清落挑了挑眉,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尽管刚刚只是惊鸿一瞥,她也瞄到了那男子的轮廓,棱角应该十分的鲜明,只是脸色看起来,似乎有些苍白而已。   更有意思的是,他身边居然还有只优雅慵懒的黑豹,让她有些……想据为己有。   沈鹰见她完全无视了主子的话,眉头微微皱了皱,朝着她瞥了一眼,低声提醒道,“主子问你名字。” 正文 第十章 出事了   玉清落瞥了他一眼,依旧没理会他。只是微微抬头看向坐在上首的男子,问道,“院子里的那个阵,是你布下的?”   “住口,谁准你对主子这么无礼的?”榻上的男子还未说话,旁边柱子后面却忽然传来一道低斥声,凌厉冰冷。   玉清落扭过头去,这才发现沈鹰的左手边居然站着一个女人。唇红齿白娇艳欲滴身姿柔软,宛如一颗灿烂闪耀的明珠一般的女人。   如若不是她出口的话锋太过犀利,玉清落想,她会将她当成弱不禁风乖巧可人的花瓶吧。   玉清落收回打量她的视线,重新看向榻上的男子,笑道,“我对阵法很感兴趣,你教我如何?”   “大胆,你是什么身份,居然要主子……”   “乌冬,住口。”榻上的男子终于开了口,手指微微一抬,便让眼神凶恶的乌冬闭上了嘴,只能心有不甘的瞪了玉清落一眼。   沈鹰额头上有着细微的冷汗,他知道主子有些不耐烦了,更加明白,面前的这个女人若是再说出一点让主子心生不悦的话,下一刻可能就会成为主子身边黑豹的食物了。   这女人也不知道是胆子太大,还是真的无知无畏,还从来没人敢对主子说出这些话来。就算是他和莫弦甚至是出门办事的闻天彭应都不敢让主子教他们五行八卦,她不回答主子的问题也就罢了,还得寸进尺了。   沈鹰不着痕迹的往旁边挪了两步,尽量和她保持距离才好。   玉清落眼尖的瞄到他的动作,心里暗哼一声,还来不及出言讥讽,就听到榻上的男人冰冷的声音,“教你?你烧了我的百花阵,你该求我不杀你,凭什么觉得我还会教你这些东西?”   玉清落眸子一亮,只觉得他的声线分明冰冷气势逼人,听到她耳朵里,却显得异常的磁性慵懒,性感撩人。   “凭什么啊?”她挑了挑眉,又笑了起来,“凭我能治好你身上的伤。”   “……”沈鹰和乌冬同时脸色大变,眸光锐利的射向她,好似她只要动一下,他们便会毫不犹豫的出手解决了她。   看他们如临大敌的模样,玉清落就忍不住嘴角抽搐了两下。   有点出息可以吗?她看起来像是那种会趁人之危的小人吗?太冤枉她了。   “你怎么知道我受了伤?”榻上的男子也愣了一下,他自认呼吸平稳动作轻缓,没有任何能昭示出他身受重伤的地方。这女人进门不过一刻钟的时间,怎么能看得出他受了伤呢?   “哦,也没什么,就是刚一进来的时候,就闻到了那么一丝丝的血腥味。”   血腥味?   不止榻上的男子,就连沈鹰和乌冬也皱起了眉。大厅内摆了檀香,就算真的有味道,那飘入鼻尖的也是檀香味,他们可没有闻到半丝血腥的味道。   这女人的鼻子……真那么灵敏?   乌冬冷笑一声,“信口雌黄,主子的伤口是我亲手包扎的,他身上根本没有半点血渍,哪里来的血腥味。我看,你闯入莫府根本就是别有用心,或者,你跟伤了主子的人是同一伙的,你……”   “乌冬!!”沈鹰冷冷的呵斥,眸中闪过许多的不赞同。这话是能随便说的吗?根本就是不打自招了。   玉清落挑了一下眉,终于将视线定在了乌冬的身上,笑道,“原来你主子受伤是你治疗的啊,怪不得到现在还这么虚弱,庸医误人啊。”   她说着,还十分配合的摇摇头,满心满眼的感叹。   这一番话,惹得乌冬脸色涨红愤愤难平,差点就要动手去扇她脸蛋了。只是她跟前有沈鹰挡着,她半步都挪不了。偏偏主子一句话都不说,甚至连出口怪罪这个女人都不曾,这让她心里的暴躁更加浓烈了,不由的冷笑出声,“你说我是庸医?那你又是什么东西?你现在是胡乱闯入莫府还烧坏主子百花阵的罪人,按照莫府的规矩,是要直接拖出去喂黑豹的。呵,你还有工夫在这里评判我的医术,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免得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玉清落不由的佩服起了她,这女人是在拐弯抹角的提醒她的主子,可以处死她了吗?   看她这么激动这么敌视自己的模样,该不会是对她家主子有意思,怕她横刀夺爱吧。啧啧,若真是这样,那她的眼光未免太狭隘了吧,她像是那么饥不择食随随便便看到个男人就扑上去的人吗?   怎么说,她也是有儿子的人,是个贤妻良母啊。   “你一口气说这么多话,是因为恼羞成怒了吗?还是心虚自己医术确实不行?”玉清落也不见半点怒意,语调平平,轻轻脆脆的异常动听。   榻上的男子微微挑了挑眉,看她镇定的模样,居然难得的勾了勾唇角,有了那么一丝欣赏的意味在里头。   乌冬却越发的暴躁,尤其此时此刻大厅内还有主子和沈鹰,她偏偏还落了下风,被人奚落面色无光。   身侧的拳头狠狠的捏了捏,她目光略带了一丝毒辣在里面,“我医术不行?我可是琼山医老唯一的弟子,这天下间,还没人敢置喙琼山医老弟子的医术,你算个什么东西?”   琼山医老?玉清落眨了眨眼,只觉得这名字好像有些耳熟。   她扭过头去看沈鹰,很真诚的问,“这个什么什么琼山医老,很出名吗?”   沈鹰嘴角狠狠的抽搐了两下,心想这女人到底是哪个山洞里出来的?连琼山医老都不知道。顿了顿,他也很真诚的回答,“琼山医老的医术举世无双,不管是达官贵人还是平民百姓,都将他奉为华佗再世。只是他归隐山林,嫌少露面,很多人得了重病去寻他,也很难寻到。乌冬是他唯一的弟子,医术尽得琼山医老的真传。”   这么厉害?玉清落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这么说来,改天要去见见这个琼山医老了。探讨医术什么的,她还是挺感兴趣的。   不过,这般厉害的人物,怎么就收了个这么不济事的徒弟?居然还是唯一的?   如果这个乌冬真的尽得琼山医老的真传的话,那这个被奉为华佗再世的人,也不过是浪得虚名了。   乌冬见她沉默,心里总算是暗暗的出了一个口气。她就不相信有抬出她师父的名号,还镇不住这个只会耍嘴皮子的女人,现在她倒要看看,这女人还能说出什么话来。   然而她正在期待着狠狠的奚落她一顿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道急切的声音。   “主子,主子,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