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回 待选 烈阳如火,将层层叠叠的石阶路晒得发烫。一众穿着青色宫衣的小宫女们整整齐齐地跪在石阶路上。 一个宫女不堪忍受这毒日的的侵袭,晕倒在了当场。 “拖下去……这么不中用,以后怎能侍候主子?”一个阴冷的声音响起,在这酷暑之下,只让人感到森森的冰冷。她便是今天训导宫女的掌事姑姑——秦姑姑。 这些宫女们已经足足跪了两个时辰了,六月的天气,就是坐在阴凉地方,捧着一杯冰水喝,恐怕还会觉得热,何况这些宫女们都还处在幼年,小的十岁,大的也不过十二岁。 然而,她阴鸷的脸上却没有一丝的同情,在她的眼里,这些小丫头们就不是人,只是一些服侍主子,任由主子打骂或消遣的工具。 “一入宫门深似海”这句话是对那些嫔妃们说的,主子们尚且如此,何况这些在主子的眼里根本就算不得人的奴才。 “碧玺,你一定要坚持住,坚持住,你忘了咱们的约定了么?”一个长相俊美的女孩子,使劲地扶住身旁那个摇摇欲坠的身子,低声焦急地说道。 “姐姐……我……实在支撑不住了……”那个女孩长得也很清秀,此刻她苍白的脸上冒着虚汗,嘴唇裂出了血口。 “不,你一定要支撑住,你若是倒下了,咱们姐妹就再也不能相见了。”芷君的声音愈发焦急,忍不住提高了几分。 “嗯?何人喧哗?”秦姑姑忽地竖起了耳朵,快步朝两个女孩这里走了过来。 芷君连忙将头往胸前低下,然而这个轻微的动作却没有瞒过眼神犀利的秦姑姑。 身旁的碧玺也是一个激灵,连忙挺直了脊背。 “今天丽妃娘娘任命本姑姑遴选宫女,你们两个不老老实实地守规矩,反而在这里大声喧哗,真是活得不耐烦了!”说着话,秦姑姑已将手中的责杖高高地举了起来。 这责杖是用薄薄的竹片做成,大约两尺多长,是专门用来责打宫女和太监的。拿在手中轻便简洁,挥起来甚是轻快,而打在人身上却是钻心的疼痛。 责杖被秦姑姑高高挥起,又迅速地落下来。 “啪——啪——”两声清脆的响声,让每个宫女都不寒而栗,更像一记响亮的鞭子抽打在她们的身上。 然而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发出哪怕一丝的响声来,这两声脆响也昭示了她们今后的命运。稍有不慎,就将被这责杖痛打。而对于她们来说,入宫当宫女却是最好的出路。 因为她们都是罪臣之女,如若不能入宫,那么等待她们的只有两种命运:一、殉葬。二、成为妓女。 芷君紧咬樱唇,一声未吭。后背那火灼刀割般的痛楚竟这么生生被她忍下来了。 秦姑姑愣了愣,她没有想到这娇弱的身子竟然能忍下这两杖子,不由微微点点头。 “抬起头来!”秦姑姑的声音虽然依然不含一丝温度,然而语气却缓和了许多。 正文 第二回 残酷殴打 芷君深深吸了一口气,忍住那钻心的疼痛,竭尽全力让自己的表情变得平和。 “哟,倒是很清丽的模样。虽然眉眼尚未定型,但已看得出是个标准的美人胚子了。”秦姑姑上下打量着芷君。心中暗暗嘀咕。 “刚才是不是你在说话?”秦姑姑盯着芷君的眼睛问道。她在敬事房掌事多年,还从未有任何人能逃脱她这双眼睛地审问。 “是。”一旁的碧碧玺一个劲儿地拽芷君的衣袖,想提醒她不要承认。可是,芷君却镇定自若地承认了。 聪慧如她,当然知道此刻于她最好的选择就是承认。不承认的结果,一定会更惨。 “嗯,为什么大声喧哗?”秦姑姑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心中对芷君赞许不用又增加了几分:忍耐力极高,又有担当,孺子可教也。 “回禀姑姑,我在默默地给自己打气。暑热如此,我几乎就要撑不住了。我就对自己说,一定要坚持下去,能进宫侍候娘娘们,是我八辈子修来的福气,熬过这一时,就会好了。”芷君望着秦姑姑的眼睛,不卑不亢地说道。 秦姑姑一直在用眼睛探究她,而她又何尝不能从秦姑姑眼睛中对她的心里探究一二呢?她这样的表现,不正和了秦姑姑优选宫女的条件么? 耐得酷暑,身体素质才佳;忍住责打,日后才不会轻易出卖主子;敢于承担,才能衷心护主。 “你叫什么名字?”秦姑姑又点点头,缓缓放下了责杖。 一旁的碧玺大大松了一口气,看来她们这一关是能过了,芷君可真是机灵,没让她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还巧妙地隐瞒了她即将晕倒的事实。 “玉芷君。” “什么?你姓玉?那玉守恒是你什么人?秦姑姑的声音又恢复了骇人的冰冷 “正是家祖父。” “玉守恒。”秦姑姑咬牙切齿地念着这个名字,仿佛要把每个字都嚼下去咽进肚子里。她的脸色愈发地深沉,仿佛是那数九寒天的冰雪一般。她高高地举起了责杖。 芷君的心情重重地沉了下去。“啪——啪——啪——”不再有语言,责杖一下下重重地打在芷君娇弱的身子上。 “你为何打我?你纵是掌事的姑姑,也不能这般平白无故的打人。”芷君以手抱头,拼命躲闪着秦姑姑一下狠似一下的责打。 此刻,芷君的心里很清楚,一定是因为自己报上了祖父的名字才引得秦姑姑的这通毒打。 “小贱人,我是这里的掌事姑姑,我想打就打,哪里还轮得上你来说三道四,告诉你今天就算打死了你,也不过一张草席卷起来了事,不会有任何人过问的。”秦姑姑几乎疯狂了,面目狰狞得如一个厉鬼。 “呜呜呜——”很多小宫女被吓得哭了起来,更有甚者竟然吓尿了裤子。 “芷君……呜呜……芷君……”碧玺眼见着芷君已经被打得鲜血淋淋,可除了被吓得大哭以外,却全无他法。 正文 第三回 仗义出手 “住手!”忽地一个声音传来,虽然声音不大,但那隐含的威严之力,却足以让秦姑姑停手。 “哦,是五皇子呀,老奴给五皇子请安。这大暑的天,您怎么不在殿内歇息,跑到这里来做什么?”秦姑姑连忙将那沾着血的责杖藏在了身后,并一闪身挡在了芷君的面前。 五皇子大约十三四岁的年纪,身材颀长,身穿一件明黄色的丝缎长袍,那金亮的颜色愈发衬得他面如冠玉,眉目清秀,实在好看得紧。 他与生俱来的贵族气质,以及清俊的风采一时让这些小宫女们都忘记了害怕,都把眼睛偷偷地往五皇子的身上瞄。 “你为何责打她?她犯了什么错,值得你把人打成这样?”他的声音依然不高,却字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不是这样的……”秦姑姑刚想喊话,却被五皇子一脚窝心脚踢个正着,一下子就把后面的话给堵了回去。 “回禀五皇子,这个小宫女不服管教,还口出不逊。像这样忤逆的小贱人自然是该重重惩罚的。咱们大宛国后宫早有律法,违反宫规,重者可以责打致死。”秦姑姑仗着自己是宫里的老人,想着五皇子左不过一个孩子,不过三两句话就对付过去了。再说堂堂尊贵的皇子,还能在乎一个小奴婢? “求丽妃娘娘替奴婢做主呀!正如五皇子所说,秦姑姑分明是公报私仇,想要了奴婢的性命呀!”芷君又往前跪行了两步,朝着那抹鹅黄色的身影深深地拜了几拜,她故意把动作的幅度做得很大,有血珠顺着她的动作抖落下来。 “五皇子替奴婢伸冤呀,奴婢只是报上了自己的姓名,秦姑姑就这般往死里打奴婢,她分明是与本家族有宿怨,借此公报私仇,滥用私刑,责打无辜。”一旁的芷君,忽地跪行几步,扑倒在五皇子的身前。 芷君清楚,这是她唯一获取生存的机会。她必须拼命一搏。 “你这个贱人!”秦姑姑明显被芷君说中了要害,她气急败坏地举起责杖就又要打下来。 “放肆!”五皇子微锁浓眉,一抬手就轻而易举地抓住了她的胳膊。 “哎呦哟。”秦姑姑痛叫起来,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向来羸弱的五皇子何时有了这么大的力气。 “烨儿,出了什么事?咳咳!”一个柔弱的声音传了过来,还伴随着两声低沉的咳嗽。 “母妃。”五皇子立刻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但是抓住秦姑姑的手却一点也没有松懈。 “原来是丽妃娘娘呀,老奴在这里管教小宫女,五皇子便也来凑凑热闹。”耳尖的秦姑姑立刻听清了这声音的主人,谦卑地说道。 “既然如此,烨儿,你在那里搅扰做什么?还不出来?” 芷君看到门外有一抹鹅黄色纤细的身影在大约四五米的地方站着。看不清主人的模样,但那举手投足之间却自然流露出一种高贵且婀娜的姿态。 “母妃,秦姑姑撒谎,她这分明不是管教宫女,她这是公报私仇,把宫女往死里打,是要出人命的!”五皇子狠狠地瞪了秦姑姑一眼,又转身对着丽妃的方向喊道。 正文 第四回 性命攸关 想不到秦姑姑这个刁奴如此狠绝,堂堂的五皇子都无法制止她的暴行,可眼下这位丽妃娘娘却又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这么一来,她玉芷君岂不是难逃被打死的厄运? “这个……也不归本宫管,有什么冤屈,你自可以对奴判司去讲。”静默了一会儿,丽妃娘娘却依然不冷不热地说道。 “怎么办?怎么办?”芷君的心瞬间就跳成了一团。这个秦姑姑凶神恶煞一般,好不容易盼到了以为皇子,可秦姑姑这个刁奴却并不把他放在眼里,来了个能说得上话的丽妃,怎么又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呢?难道我玉芷君的命就要就此完结吗? 不!我决不能死。背负着家族的重重冤情,以及振兴家族的重担,我怎么可以就这样认命呢?既然已经是死路一条,那就唯有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了! 此刻,秦姑姑已经高高地举起了责杖对着芷君的头就打了下来。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芷君却拼足力气,站起身来,快步朝着丽妃跑了过来。 人在危急时刻的爆发力是惊人的,连芷君自己都没有预料到自己竟然能跑得这么快。用离弦之箭来形容是一点也不夸张的。她一把扯住了丽妃的衣裙,跪在了地上。 丽妃远没有料到芷君会有此举。她被吓了一跳,本能地想要挣开芷君的拉扯,却没有成功。她身材婀娜,平日养尊处优,自然已经不会使大力气了。 “丽妃娘娘,我大宛国乃是遵从法礼之地,娘娘身为后宫的主子怎可容忍贱奴草菅人命,视国家的法度于不顾呢?难道娘娘,您就忍心看着奴婢这样一个不过十二岁的女孩子被这个恶奴悲惨地打死在这里吗?娘娘您宅心仁厚,笃信佛法,难道您的良心上就过得去吗?求娘娘救我,娘娘若能搭救我的性命,来日奴婢必将为娘娘肝脑涂地,死而后已!”芷君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 丽妃被彻底惊住了,这女孩子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却如此伶牙利口,说出话来,字字铿锵,句句有理。实在让人叹服,若没有博学深厚的家庭熏陶,以及严谨高贵的家教管理,如何能训练出这样的锦心玉口? 而且这女孩子,在危急时刻,还知道拿出大宛国的律法为自己庇护,更是不失时机地抛出了这些感恩的话,实在难得。 “你这个小贱人,还敢骂我是恶奴,你以为你抱出了丽妃娘娘的大腿,娘娘就能为你撑腰了吗?哼哼,小贱人,你真是打错了算盘。”与此同时,秦姑姑的肺差点被气炸了,她大跨步地走过来。 “你……”丽妃美容微怒,紧蹙着一对远山黛眉看着芷君。后面训斥的话却再也说不出来。她怎么也想不到,看着这么纤纤羸弱的女孩子,却又这么大的蛮力。更令她震惊的是,这个女孩的眼底有一种让她非常熟悉的神情。那样的神情,她又怎能忘怀?那是一个让她刻骨铭心的人,难道这女孩和他…… 丽妃脸上的细微变化被芷君敏锐地捕捉到了,她心中微微一喜,看来自己有希望了。 正文 第五回 转机 盛怒中的她,完全都不顾及丽妃以及为芷君动容的面孔,双目发出骇人的凶光,朝着芷君的头部就狠狠地举起了责杖。 今日,她是打定了主意,不打死这个玉芷君,她就绝不罢休。 “放肆!本宫面前,你竟敢如此无礼?难道娟妃妃姐姐平日就是这么训诫你的吗?”丽妃看似柔弱,然而关键时的一声娇喝,还是很有震慑力的。 秦姑姑被吓了一跳,平日她也见惯了丽妃的柔声细语,如此娇喝,她还是从未见识过的。 “你这个狗奴才,着实一个恶奴。”五皇子上官烨早已欺身过来,对着秦姑姑的脑袋就是狠狠一踢。 秦姑姑一声惨叫,随即摊到在地上。 “娘娘,怎么了?怎么了?”丽妃身旁的几个近侍宫女小跑着赶了过来。 原来,今日丽妃到离此不远的玲珑宫拜见良妃,因良妃正在午睡,她本不想打扰,就随意在园子里闲逛。儿子上官烨也在园里玩耍。她并没有让宫女们跟随,宫女们见自家主子久久没有回来,又听到这里的异常响动,才快步奔了过来。 “你这恶奴,竟敢欺负我家娘娘。”宫女为首的一个,长得高高瘦瘦的个子,她叫迎春。见此情景,便认定是自家主子受了欺负,抬起脚来朝着秦姑姑的后背就是猛踩。 那秦姑姑立时又像杀猪般地惨叫了起来。 “迎春,好了。这奴才对我无礼虽然可恶,但打狗也要看着主人,回头告诉娟妃娘娘也就是了。”丽妃连忙拦住了迎春。 “是,娘娘。”迎春还不解气,停住脚,却还是恨恨地啐了秦姑姑几口。 这个秦姑姑向来是刁钻跋扈惯了的,平日又仗着自己的主子娟妃受宠,没少挤兑别宫的下人。迎春素来是个胆大且又好打不平的,今日得了教训秦姑姑的机会,却终不能尽兴,也着实遗憾得紧。 正文 第六回 获救 “秦姑姑,既然这个小宫女如此地不听你的劝诫,那今日本宫就先把她收入我的宫中,这些小宫女受了教导,最后也左不过分到我们各宫的。你忤逆本宫的事儿,我便看在娟妃姐姐的份上不与你计较了。”丽妃略一思忖,决定将芷君收为己用。凭直觉她便能断定,日后这个女孩子定能成为自己的心腹,关键时刻也必有大用。 “你们今日都看到秦姑姑忤逆我们丽妃娘娘的事儿了吧?我们娘娘宽宏大量,已经决定不再计较了,你们日后也不要对秦姑姑今日之事再妄加多言。”迎春也是口齿伶俐,她随机加的这两句却是恰到好处。 “奴婢们都记住了。”那些女孩子们刚才见到芷君被那般狠打,并险些没命,都在心中感叹唇亡齿寒,现见芷君被解救了,都不由替她开心。秦姑姑得此教训也着实替她们解气,相信这个刁奴日后必会有所收敛,遂异口同声地应道。 “老奴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趴在地上的秦姑姑本想爬起来对着丽妃磕几个头,却挣扎着没有成功,此刻,她也感受到了犯众怒的危险,也暗责自己的过分嚣张。 丽妃轻启朱唇微微一笑,进宫十多年来,她还从未如此痛快过。她轻抬玉手,示意自己的宫女扶起芷君来。 “丽妃娘娘,求您把碧玺也一同要去吧!我与芷君姐姐情同姐妹,求求娘娘了!”碧玺忽然快步跑了过来,一下子跪在了丽妃的面前。 “你是什么人?”丽妃微微皱起了眉头,看着面前这个纤弱的女孩子。 “娘娘开恩呀,她是我的堂妹,还求娘娘好人做到底,就把碧玺妹妹也一同带回去吧。”芷君连忙央求道。 “这……”丽妃犹豫起来,为了一个芷君她已经有些越矩了,难道还要再为一个命如草芥的小宫女惹麻烦?这个芷君聪明伶俐,能言善辩,将来必为自己大用,可这个名叫碧玺的宫女又能有什么用处呢? “母妃,反正要一个宫女也是要,要两个也是要,您就答应孩儿吧。再说这些宫女们受完训导之后,左不过还是要由娟母妃分到各宫中的,母妃不过是提前要走两个而已,还省去了那个秦姑姑的一番训导,难道娟母妃还会怪罪不成?”华烨却走上前来,深深地对着母妃一揖道。 华烨素来心善,平日待宫婢和太监总是平易近人,他最看不得的就是如此仗势欺人,草菅人命的刁奴,碧玺既然央求丽妃将她带回去,那毕竟是与芷君有些关系的,芷君这厢脱离了魔爪,难保这秦姑姑不把账记在碧玺的头上。回头他是救了一个,可别又害了一个。 “嗯……也罢……”丽妃略微沉吟片刻应了下来。 “多谢娘娘。”芷君和碧玺立刻磕头谢道。 “丽妃娘娘,您就收下奴婢吧,若是收下奴婢,那丽妃娘娘对奴婢就是恩同再造,奴婢也必当携草衔环报答娘娘之恩。”碧玺磕头如捣蒜的说道。 正文 第七回 来到绮罗宫 “好了,起来吧。”丽妃摆摆手,随即又回过头对秦姑姑说道:“你去禀告你家主子,就说这两个丫头,本宫看着喜欢,就此要去了,改日我定会到姐姐宫中前去答谢,你可记好了么?” “记下了,记下了,老奴全都记下了。”秦姑姑立马回到。 其实丽妃此举只为警告秦姑姑,让她管住嘴巴,不要在娟妃的面前说三道四。 秦姑姑心中也跟明镜似的,这个丽妃虽然不很得宠,但好歹也是个主子。她如今要走了两个小奴婢,娟妃是断然不会说什么的。就算她在娟妃的面前添油加醋,那娟妃也不会因为两个小奴婢和她这个老奴婢来开罪丽妃,弄不好还会认为她办事不利,乱给主子添事由,所以今日这个哑巴亏,也只能她自己咽下去了。 芷君忍不住回望了一眼那些还在烈日下面砖瓦地上跪着的小宫女们,心中不由生出了怜悯之情。不幸中的万幸,她和碧玺可以逃脱这残酷的训导了,可是这些女孩的命运还不知怎样呢?她有多想施以援手,可是如今她也自身难保,唯有祈祷这些宫女们能咬牙挺过这一关了。 她更在心中暗暗发誓,有朝一日,她若能在后宫占有一席之地,必回善待这些可怜却卑微的宫女们。 一时,丽妃一行带着芷君和碧玺回到了自己的绮罗宫。 丽妃将后院的一间偏房留给了碧玺和芷君去住,并委派自己宫中的掌事姑姑——迎春教导她们。 丽妃吩咐完毕,芷君便再一次磕头谢恩,待站起身的时候,却是一阵剧痛袭来,痛得她险些晕厥过去。 “迎春,你赶紧给她上药吧,可怜见的,后衣处都见到殷殷血迹呢。”丽妃轻叹一声道。 “是,奴婢遵命。”迎春连忙应道,忍不住看向芷君,只觉得心一阵阵刺痛。没想到这女娃小小年纪,竟有如此忍耐之力,忙紧走进步扶住了芷君。 “多谢迎春姐姐。”芷君疼痛难忍,然而却还是挤出一抹可人的微笑说道。 “不必谢。”迎春善意一笑,心中对这个坚强的女孩子生出了几分敬意。 “慢点儿,芷君姐姐。”碧玺也乖巧地扶住了芷君的另一只手臂。 半个时辰以前,在芷君被暴打的时候,她被吓得魂不附体,本以为今日便是自己的忌日,没想到却能柳暗花明。看来,自己日后唯有好好地忠顺于这个丽妃,才能换来自己的生存。而芷君伶俐,主意颇多,这个迎春姑姑又是掌事姑姑,日后讨好她们两个也是必不可少的。 “烨儿,你要干什么去?”上官华烨也要一同跟来,刚走了两步却被丽妃唤住了。 “孩儿是想今日还有几套拳没有练呢。”华烨转过身,略有不满,可又不敢在母妃的面前流露出丝毫来。 “什么拳法不拳法的,母妃看你的拳脚功夫已是了得,倒是文典古籍方面欠缺得紧,那部诗经你都读了多长时日了?却依然不能朗朗上口,孩儿呀,听话,且坐在这里好好念书。过几日,你父皇可要大考你们的。难道你不想让你父皇对你刮目相看么?” 正文 第八回 倍感亲切 一番话说到了华烨的痛处,于是便不吭声,乖乖坐在了丽妃的旁边,捧起一卷《诗经》看了起来。 然而看了两眼,却总是难以入定。不知为何,芷君那副纤纤羸弱,却外柔内刚得模样却总是萦绕在眼前。而她后背的伤处,却又是那么让他触目惊心。这样坚忍不拔,机智果敢的宫女还真是不多见。 此刻,后院的偏房。迎春正小心翼翼地退下芷君的衣裳。 “啊——”迎春用力已是轻的不能再轻了,然而在最后一件亵衣退下来的时候,还是引起了芷君的闷哼。可见必是伤到了极点,那痛楚定时痛彻心扉的。 “迎春姑姑,我……不痛,真的不痛……”有细密的冷汗顺着芷君的额角滴落下来。她却尽力微笑安慰着迎春。 “傻孩子,都伤成了这样,怎么还说不痛?”如此心志坚强的女孩子迎春还是第一次见,心疼之余不由佩服得五体投地。泪珠儿更是禁不住流了下来。 “姑姑,这些不过都是皮外之伤,早晚能有痊愈的时刻,更何况,我现下能得到丽妃娘娘的庇护和姑姑的照顾,那真是大幸之人。故而,这点伤痛又能算得了什么呢?”芷君睿智地劝说着,并非常体贴地用丝帕擦去了迎春眼角的泪痕。 “好妹妹,我虚长你几岁,可是见识和意志竟是不如你的,姐姐甚是喜欢你,如你不弃,我们就做一对异性姐妹吧!人前你照常唤我姑姑,这日后,我们就是情同手足的姐妹,如何?”迎春娓娓说道。 “如此甚好,姐姐在上,请受妹妹一拜。”芷君心下欢喜,连忙不顾伤痛朝着迎春拜了下来。 “哎呀,你这孩子,快快请起,仔细你身上的伤!”迎春心疼得不行,连忙扶起了芷君。 “迎春姑姑,日后我也叫你姐姐,行吗?”碧玺也忽闪着一双大眼睛天真地问道。她心里清楚得很,除了很好地效忠于丽妃娘娘以外,她必须和这两个人走得亲密些才行。 迎春是掌事姑姑,绮罗宫的奴婢都是归她管辖,自是不必说了。而芷君冰雪聪明,在关键的事儿上,她总是能够采取明智的决断,其实今天的事情,说起来芷君也是为了帮她才有此一劫。 碧玺说着也要跪下来,迎春连忙扶住了她。 “你们两个快别如此折煞我了,我凭空收了两个妹妹,高兴还来不及呢。只是今日匆忙,姐姐我不曾备下什么见面礼,待姐姐日后再补上吧,还请妹妹不要怪罪我才是。”迎春连忙笑盈盈地拉住了碧玺说道。 “哪里,哪里,日后能得到姐姐的照拂,是我俩三生有幸才是。”碧玺连忙说道。 芷君却是微微一笑,并没有多言。面前的这位迎春姐姐,虽然不过才相识不久,但她却能看得真切,她绝对是个侠肝义胆,真情赤城的女子。所以,碧玺的那句话到显得客套有余,真诚不足了。 “嗯,好,好。”迎春只觉心中一股暖流在汩汩流淌。此刻,让她感到了从入宫以来难有的温馨和甜蜜。特别是芷君这个女孩,从看到的第一眼,就让她凭空有了一种亲切感。 正文 第九回 初显身手 现在想来,她踢向秦姑姑的一脚,多半也有替芷君鸣不平的意思。而这个女孩的身世更是让她怜惜。 芷君出自掖庭,必是罪臣之后。她的身后不知背负着怎样的苦难,是满门抄斩?还是?…… 但不管是怎样的,都足以让这个年仅十二岁的女孩痛不欲生了。可是今日,她却还惨遭到那样的毒打。唉——真是祸不单行。但即便如此,那身上的痛恐怕也远不及身上痛的一二吧? 既然出自掖庭。她的命运就注定了悲哀,可是今天却让她看到这个女孩身上的惊人力量。那种不甘命运安排的奋力抗争,那种见机行事的伶俐绝非常人能比,她也看出来了,这个芷君日后必不是池中之物。 “哎呀,只顾说闲话,还是快给你疗伤吧!”迎春连忙扶着芷君坐了下来。拿出上好的金疮药小心翼翼地替芷君上药。 那一道道血淋淋的伤口让迎春不忍触摸,她的手轻轻地颤抖着。每上一下药,仿佛她也疼上一下。曾经她也曾受过这样的伤痛,若不是丽妃娘娘解救她,恐怕她现在早已撒手人寰。命,这就是命。 她自己出身贫寒之家,有这个命也就罢了,可芷君原也是金枝玉叶,却不料祸从天降。落到这步田地,这境地竟是比她还不及的。她心中的悲哀真不是常人可以体会到的,可她竟然挺过来了。不仅如此,竟然还有着这样昂扬的斗志,真乃世间奇女子也。 “芷君姐姐,疼吗?”一旁的碧玺却早已落下眼泪来。 “不疼,真的不疼,没事儿的,碧玺妹妹。”芷君只觉得一阵钻心的疼痛阵阵袭来,然而她却强颜欢笑,不想让迎春和碧玺为自己担心。 “这是最好的金疮药了,芷君你放心,只要天天敷药,你休养几日就能痊愈了,而且也不会落下疤痕的。”迎春特意把口气放轻松,为的是多少减轻一下芷君的痛楚。 “嗯,是呢,我也算是贱奴的身子富贵的命了,竟然能得到如此上好的良药,又能得到如此灵巧的掌事姑姑的服侍呢。”芷君微笑道。 这宫廷中的御用药果然了得,此刻,她已经觉得伤口的痛楚减轻了很多。 “碧玺,你在这里照顾芷君吧,我先去前面照料一下,待服侍娘娘用过晚膳,我就回来。到时自有好吃的给你们带来。”迎春道。 “多谢姐姐。”芷君和碧玺异口同声,到底还是孩子,一听有好吃的,就欢喜得不行。 一时,迎春去了,碧玺就陪着芷君说话。不知不觉中,一个时辰就过去了,迎春果然带来了珍馐美食。 姐妹三人就说说笑笑地吃了起来。 三人正吃得高兴冷不丁听到门外有人呼唤,声音很是焦急。 “迎春姐姐,大事不好了!” 迎春连忙走出来开门,门外的是宫女青儿,只见她脸色苍白,额头布满了冷汗。遂连忙快步走过来扶住她,问道:“出了什么事?不要慌,慢慢说就好。” “迎春姐姐,红儿被慎邢司抓了。求求你快救救她吧!”青儿说着就跪了下来。 青儿和红儿乃是一对孪生的亲姐妹,眼看着妹妹进了慎邢司必是凶多吉少,她这个做姐姐的怎能不着急? “什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迎春也是吃惊不小,慎邢司乃是宫中惩戒奴婢的地方。那里刑法森然,管事的嬷嬷们更是凶神恶煞一般,进了那里必是凶多吉少的。 “琴妃娘娘诬陷红儿弄坏了她的首饰,红儿不过分辨了几句,她就说红儿明明犯错,还敢忤逆主子,不由分说地就把红儿扭送到慎邢司去了。”青儿说着已经哭了出来。 天呀!红儿得罪的竟然是琴妃,当今皇上最宠爱的妃子。不仅如此,琴妃的背后更有当朝丞相撑腰,在后宫已然是无人敢惹。迎春只觉得脊背一阵阵地发凉。 “都说了多少回了,让你们看见淑云宫里的人就都躲的远远的,哪怕是吃些亏也不要声张,可是你们偏偏不听,如今……”迎春也急得眼泪要掉出来了。 “姐姐,姐姐,求姐姐救命呀,可是红儿分明是被冤枉的呀。上次皇后娘娘举办的刺绣大赛,红儿夺冠,为咱们的宫挣来了足足三百两赏金,那淑云宫的宫婢们就一直耿耿于怀,总是寻衅闹事,我们已经一忍再忍了。可是今天分明就是一个圈套,淑云宫是针对咱们绮罗宫来的,唇亡齿寒,还请姐姐万万要想法子救出红儿才是。”青儿已是哭成了一个泪人,趴在地上不住地磕头,任迎春拦也拦不住。 “哎呀,我的好妹妹,你和红儿自入宫以来,就由我亲自教授规矩,红儿也似我的妹妹一般,可如今实在让我……”迎春心里又急又怕,一时没了主张,也只剩掉泪的份儿了。 “迎春姐姐,咱们去找娘娘想办法吧,如今也只有让咱们娘娘出面了。”青儿抹了一把眼泪说道。 “可是如今都过了戌时,娘娘此刻应早已安歇了,我们岂能去打扰她,再说……”迎春欲言又止,她想到了丽妃娘娘向来是隐忍自制,这么多年来虽然位份与娟妃和琴妃相同,却总是默默忍受着这两个妃子的跋扈。今日为了芷君和碧玺的事情已经破了例,但好在并不会得罪娟妃,这会儿是断不会为了红儿再去开罪琴妃了。这琴妃仗着自己的父亲刘丞相撑腰,在宫中简直是无法无天。 “姐姐,难道我妹妹就没救了么?她就要死在慎刑司么?我父母早亡,又被狠心的婶母送到了宫中,我在这世上唯有妹妹这个亲人了。既然如此,不如这样,我姐妹长相酷似,外人是分不出来的,不如索性我去替妹妹死了算了。妹妹比我聪明,又比我有见地,我为父母留下她这条根,我到黄泉去见父母也好交代。”青儿眼中露出决绝之色,转身就要离开。 “青儿妹妹,且慢!”迎春连忙紧走几步拉住了青儿。 “好,我带你去找娘娘,如今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了。”迎春也决然道。 “妹妹,你都听到了?红儿姐姐又有难了,咱们不能袖手旁观。我也要跟着迎春姐姐去看看。”芷君在房内听了个大概。 “哎呀,姐姐,咱们才刚有了个安身立命之地,没的操那个闲心干什么?”碧玺已经感觉困倦了,她伸了个懒腰道。 “妹妹,你此言差矣,我们姐妹也是刚受了恩典,蒙丽妃娘娘相救,又受迎春姑姑照顾。这个我们绝不能不管。”芷君言辞坚定,也不再理会碧玺,拉开门就往外走。 “你等等我,我与你同去就是了。”碧玺也只好跟了出来。 迎春和青儿急急地往前走着,却冷不防和一个太监撞上。 “迎春姐姐这是急急地去干什么?”说话的却是华烨身旁的近身太监小卓子。 “红儿出事儿了,被琴妃娘娘无限弄坏了贵重的首饰,如今被送进了慎刑司……”迎春说着却忽然眼角一亮,与其去跟丽妃娘娘说,倒不如先找五皇子,随即她话锋一转道:“五皇子呢?他歇息了吗?” “哎呀,此事是很紧急呢,五皇子还未歇息,在书房看兵书呢。刚打发我去膳房做夜宵来着,不如姐姐这厢与我同去,这会子,娘娘恐早就进入梦乡了,咱们做奴婢的打扰不得,此事倒不如先和殿下说说。”小卓子道。 “如此甚好。”迎春正和心意,遂拉了青儿的手就跟在了小卓子的身后。 三人快步来到了绮罗宫的御书房,只见房内华烨正在专心致志地秉烛夜读。 “殿下,迎春姑姑来了,有急事要跟殿下说。”小卓子先示意迎春稍等,自己走上前说道。 “哦?让她进来说吧。”华烨抬起头来。 “殿下救命呀……”一进门,青儿立刻跪在了华烨的面前声泪俱下地将红儿的遭遇诉说了一遍。 华烨听罢,一双浓黑的眉毛不由紧紧地蹙在一起,他实在不懂,为何这后宫的嫔妃不能像母妃那样宽宥待人呢? “青儿,你快快起来,咱们仔细商量如何搭救红儿就是。”华烨放下手中的书卷,浓眉紧锁,不觉有些为难,那琴妃乃是个睚眦必报之人,若是母妃出手,那琴妃必不会与母妃善罢甘休,可若是不出手,让他眼睁睁地看着红儿被人打死,他又于心何忍? “殿下,可否让奴婢参言一二!”此刻芷君已经来到了门口。 “什么人?竟敢擅自闯入殿下的书房?”小卓子把身一横挡住了芷君的去路。 “原来是你?”华烨见白天那个颇有胆识的小宫女走了进来,不由有些好奇。 “嗨,小卓子你退下。”华烨挥挥手,屏退了小卓子,这个小宫女的确有点见识,此刻他到真想听听她要说些什么。 “殿下恕罪,只是情况紧急,事关红儿姐姐的生死,奴婢就僭越了。”芷君连忙跪下说道。 “嗯,起来吧。没事儿不用跪来跪去的。”华烨又挥挥手,示意芷君起来。 “是,多谢殿下。”芷君彬彬有礼地说道,旋即起身,对着青儿问道:“青儿姐姐能否把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跟我诉说一遍?”刚才她只听了大概,首先必须要了解得更清楚,她才好拿主意。但有一点她绝对能肯定,红儿的事儿,丽妃娘娘恐怕很难管。 “你是……”青儿抬起头来,看到陌生的芷君先是微微一愣,后听到芷君话里的意思知道妹妹有救了,不由心头微喜。 “我叫芷君,是刚到绮罗宫的小宫女,姐姐快起来吧,地上凉,看跪坏了身子,”说罢,芷君便扶着青儿起身。 迎春也连忙站起身,有些狐疑地看着芷君。这天大的难事儿难道这个小丫头真的能解决吗?不过,想到今天芷君在被责打之时尚能机智应对,最终赢得了丽妃娘娘的帮助,她又对芷君有了信心。 “青儿,你只管将事情的原委告诉芷君吧,芷君可是个难得的才女,没准她能想出个好主意来。”想到这里,迎春便走上前说道。 “事情是这样的……”青儿擦了擦眼泪,娓娓叙说起来。 芷君微微蹙着绣眉,这件事情看起来似乎没有转圜的余地,但是听起来却是有契机可寻的。 “妹妹,我们该如何救红儿?”青儿说完便满怀期待地看向了芷君。 “姐姐先别急,如今我们不如这样做,切不可让丽妃娘娘知道,娘娘若是知道了,也是白添气。更不能让娘娘强出头,琴妃素来横向霸道,又是个心胸狭窄之人,如果娘娘插手了,琴妃势必会对咱们娘娘不利。现在看来,能与她抗衡的就只有娟妃了。现在娟妃俨然已是后宫之主,犯错的奴婢该如何惩治也轮不上琴妃管。琴妃这分明就是僭越,现在我们就想法挑起娟妃的不满,让她插手此事。随后我们再推波助澜,挑起她们二人的矛盾,随后我们就能坐收渔网之利,救出红儿姐姐了。”芷君微微沉吟了片刻,便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好,好,妹妹真是想的好主意。既然琴妃娘娘是个厉害的角色,那我们就不跟她硬碰硬,就让个硬主儿来对付她就是了。”迎春听完芷君的主意,不住地点头。 华烨听到芷君这么一番话,不禁对她另眼相看,没想到她不过是十一二岁的小宫女,竟然对宫中的形势分析得如此透彻,并还懂得运用借刀杀人之际。 “那我们该如何挑起娟妃的不满呢?”迎春又问。 “只需把琴妃如何跋扈的,在慎刑司如何颐指气使的模样添油加醋的向娟妃描述出来即可,而这个描述的人还需得是她身边的人才好。”芷君不慌不忙地说。 “好,娟妃跟前的掌事姑姑——秀红与我是金兰姐妹,我这就找她去,明日就让她在娟妃娘娘面前照着你的意思描述出来。娟妃和琴妃在宫中的势力不相上下,二人早有嫌隙,秀红定能不负咱们期望。”迎春说道。 “那太好了,多亏姑姑在宫里的人头熟。”芷君道。 “既然如此,那我就要快些去找秀红。”迎春说着转身要走。 “等等,现下,还有件重要的事儿得办。”芷君叫住迎春道。 “嗯?还有什么?”迎春马上回转身,颇为信服地看着芷君。 “迎春姐姐,现下最好要到慎邢司去活动一下,否则的话,红儿定是吃不消那里的折磨,到时就算我们把人救出来了,必然也要脱了几层皮了?姐姐只管仔细想想,与那里的嬷嬷有没有相识的,咱们只管送些钱财过去,必能通融一番。此刻,红儿姐姐的最后裁定还没有下来,只要我们通融了,红儿姐姐就不必太受折磨了。”芷君缓缓说道。 “嗯,妹妹说得是。可慎刑司那边,我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懂啊相熟的人来,青儿你呢……”迎春微微皱起了眉头。 “我只认识那里一个烧火的粗使嬷嬷。”青儿说道。 “迎春姐姐,我倒是认识那里的苏嬷嬷,她与我师傅做过对食。”小卓子猛然想起说道。 “太好啦!小卓子,我这就把我的体己都给你,拜托你你连夜给苏嬷嬷送去。”迎春大喜过望。 “不,岂能让姐姐破费,银两我和红儿存了一些,此刻就都拿出来,断不能让姐姐拿出自己的体己。”青儿连忙说道。 “哎呀,傻妹妹,到这个时候,还分什么你的我的,我早把红儿当成了自己的亲姐妹,如今有难,我哪有不出力的道理?再说,妹妹你有所不知,慎邢司的嬷嬷们胃口都大得很,光指着妹妹存的那点体己如何能够呢?”迎春拉住了青儿的手说道。 “那既然这样,就谢谢姐姐了,姐姐待我们姐妹恩同再造,大恩不言谢,姐姐大恩唯有容我们姐妹后报了。”青儿感动不已,对着迎春就要磕头。 “哎呀,好妹妹,你快别折煞我了。其实大功劳应归于芷君才是,我不过出来点钱财而已,不值什么的。还有小卓子人情关系,你要谢就谢他俩就是了。”迎春连忙拦住她道。 “是呀,那青儿就在这里一并谢谢迎春姐姐和芷君妹妹还有小卓子公公了。”青儿还要再拜。 “青儿姐姐,快别如此。”芷君一把拉起了青儿,“红儿姐姐还没救出来的,待红儿姐姐好好的出来,才是最好的。” “另外,我这里还有一只金钗,青儿姐姐也一并拿去吧,最主要是不让红儿姐姐在慎邢司受苦。”芷君说罢,又从怀里掏出一只金钗递了过去。 “哎呀,这可不行,妹妹刚进宫,肯定已经没有什么体己了,这金钗定是妹妹的家传之物,妹妹还是好好地留为念想吧。”青儿却连忙将金钗推了回来。 “再是祖传之物也没有人命珍贵,当下应是救红儿姐姐才是要紧。”芷君却又把金钗推了回来。虽然与迎春相识不久,但迎春热心助人的品格她已是看得真切,心中已是暗自庆幸在这冷酷的后宫中能遇到这样情真意切的姐妹,故而她是发自肺腑地想要帮衬的。 一旁的华烨一边看着一边不住地点头,心思敏捷,处事周全,肝胆相照,义薄云天。这样一个年仅十二岁的小宫女竟有这样的心思谋略的确让他刮目相看。 而一直站在芷君身后的碧玺,却一直紧紧地皱着眉,对芷君的做法很是不理解。巴结迎春这个绮罗宫的掌事姑姑也就罢了,可那青儿和红儿与她们姐妹素昧平生,且和她们也是同等品阶的宫女,不过是早来绮罗宫几日罢了,芷君至于要这么卖力吗? “好了,你二人都不要再争了,红儿到底也算是绮罗宫的宫婢,既然这个刚来的小宫女都能如此倾囊相救,我这个做主子更不能袖手旁观。迎春和青儿你们都不必动自己的体己,你们做宫婢的攒点儿钱并不容易,而这金钗,芷君你还是拿回去留个念想吧。”华烨从迎春手中抽回金钗递给了芷君道。 “多谢殿下。”芷君微微一愣,旋即要跪下道谢。、 “不要跪,方才本皇子不已经说过,不喜人跪来跪去的吗?”华烨却伸手抬住了芷君的身子。 芷君微微抬头,第一次近距离地看到了五皇子的样貌。只见他面如冠玉,天庭饱满,地阁方圆,眉若远山,目若朗星,鼻如悬胆,唇若元宝。真真是一副好相貌,堪称绝顶美男了。 然而芷君却是一阵心悸,迅疾低下头来。一颗芳心只在胸膛里跳个不停。自责更是油然而生,玉芷君呀玉芷君,难不成你鬼迷心窍了么?面前的男子是何等身份,怎容你去细细端详?不要忘了你可背着家族的千斤重担呀! 华烨却丝毫没有留意到芷君的窘态,他已经回转身对着小卓子吩咐道:“小卓子,你这就去我的卧房,叫香儿从我的钱匣子里取三百两银子来,若是不够,再说。” “是,殿下,三百里用不着,二百里即可,那苏嬷嬷跟我也总算有些交情的。”小卓子说道。 “殿下,这怎能让您破费?”青儿和迎春齐声说道。 华烨却慨然一笑,不以为然道:“这却怪了,你们深夜造访我,不就是求助于我吗?你们虽身为奴婢,但事关生死,作为你们的主人,不过出些银两,岂不也是应该的吗?不过正如芷君方才所说,切不可向任何人透露这银两是我出的,只让旁人觉得是你们这些宫婢在自行施救。不然的话就会给我的母妃惹来麻烦了。” “多谢殿下。”迎春和青儿齐齐跪下道。 芷君也是不由自主地跪下,心中满满的都是暖暖的情愫。在掖庭中就听说五皇子仁爱厚意,今日见了果然是个有情有义的好男儿,为了一个奴才的命他尚且如此仗义疏财,若是对朋友和爱人岂不更……想到此处,芷君不由微微红了脸颊。日后能效忠这样的主子,也真是她这罪臣之女的一大幸事了。 随后,迎春领着几个人走出了书房,青儿和迎春各自去忙络。迎春让芷君和碧玺回房休息。 正文 第十回 受人称赞 “唉,可惜我刚入宫,人头不熟,也不能给她们帮上什么忙。”芷君微微叹气道。 “姐姐这是说的哪里话?姐姐不顾身上有伤出手相救还不行么?咱们和她们又有什么交情,姐姐还巴巴地拿出大娘留给你的金钗,真是不值得!”碧玺撇撇嘴道。 “碧玺,大家日后要在绮罗宫中一同侍主,就是姐妹一般的情谊。你说话怎能如此寒凉?”芷君微怒道。 “哎呀,姐姐,你干吗生气呢,我不过随口说说罢了,你别生气,仔细你背上的伤。”碧玺连忙劝慰。 “碧玺,你一定要记得祖母教育咱们的话,那就是为人千万要存好心,办好事,如此,所行之路才能越来越宽泛。” “好,我都记住了。”碧玺甚是不快,觉得芷君实在是傻,但表面上还是应了下来。 芷君虽然进宫不久,但已对宫中的事物有了一个了解。大宛国宣明皇帝的后宫,有三股势力。第一股乃为皇后,皇后是皇上还做王爷时候的发妻,比皇上还年长两岁,她膝下无子,现在已是人老珠黄,早就不得宠了。但皇后的名分还在,更有主理后宫的权利,只是这位皇后算个明智的,知道自己争不过琴妃和娟妃,倒有了归隐之意,于是就把打理后宫的权利下放给了丽妃。 第二股势力是娟妃了,她明艳照人,妖娆多姿,是大宛国一等一的美人,又为皇上生下了二皇子,深得朕心,加上她的两个兄长一个在南,一个在北,忠心耿耿地为大宛守护着边疆,可谓是皇上的两位重臣。故而一直盛宠不衰。现在又拥有了辅助皇后打理后宫的权力,俨然有了后宫之主的气派。 第三股势力是琴妃,她比丽妃年轻几岁,背后有娘家雄厚的势力撑腰。她父亲乃为当朝的宰相,当年曾助皇上一举登基,可谓是皇上的肱骨之臣。琴妃是刘宰相最小的女儿,皇上当年纳她为妃,也有多半笼络人心的味道。没想到这个琴妃不仅貌美如花,且聪明非凡,进宫时日不多便独揽了后宫的风华,让皇上在她那里流连忘返,很快便生下了三皇子。 按说惩办红儿应是丽妃出面,而这次琴妃却逾越抢了丽妃处理后宫奴婢的权利,芷君就是想很好地利用一下,挑拨丽妃和琴妃的关系,从而救出红儿。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启华殿内,华烨正捧着一本诗经。这在世人眼中的诗歌典范,此刻在他嘴里诵读出来却味同嚼蜡。他着实不喜欢这些委婉词句,远不如那些金戈铁马的兵书读得畅快。 “烨儿,你怎么这般地心不在焉。”丽妃在立春的陪伴下步入大殿,一眼就看到了华烨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丽妃不由有些气恼。华烨的武功韬略已经初现杰出,但人前丽妃总是让他藏匿着些。朝堂之上,她并没有可以仰仗的朝臣,后宫之中又是娟妃和丽妃做大,故而,华烨崭露头角是没有丝毫好处的。故而人前的五皇子总是显得羸弱有余,威武不足。 可丽妃却并非自甘平凡之辈,她乃是前朝名臣之后,只是一朝天子一朝臣,自从这个皇上登基以来,就对她父亲的种种政见不予认可,天长日久,父亲心灰意冷,急流勇退,就向皇上辞去丞相之官职,告老还乡。皇上当下应允,随着父亲的离去,她在后宫的优势自然也渐渐败落下来。 但她是对自己的孩儿,始终认为华烨有惊天伟略之才,她更是想把华烨扶上皇帝的宝座。而作为皇上,该有的文采也是必不可少的,可华烨却唯独在这方面不用功,这怎能不让她忧心呢? “哦,是母妃来了。”华烨连忙起身,快步走到丽妃身边,扶着丽妃的臂膀缓步走到椅子边坐了下来。 “烨儿呀,你父皇过几天就要考察你们这些皇子的诗文,你总该在这些事上下些功夫,母妃我这么多年早就不受你父皇的宠爱,为了咱们娘俩日后的荣辱,你也总该……”丽妃语重心长,说到此处,不由又有些哽咽。 是呀,在这后宫中,从来都是攀高踩低,那些不受宠的妃子以及皇子的命运甚至都远不如得势的奴才,那样的境遇实在太让她不寒而栗了。她的形势已经在走下坡路了,所以她必须要抓住一切机会,为自己和烨儿在这后宫之中朝堂之上整的一席之地。 今日救下芷君也是为了此目的,那女孩眼神灵动,心智灵巧,是难得一见的人才。将她收为己用,定能为自己日后再争宠之路上献上张良妙计。 “母妃,孩儿都懂,是孩儿不用功,惹母妃伤心了。”眼见丽妃眼圈红红的,华烨心中很不是滋味。他素来深知母妃在后宫受的疾苦,只恨自己此刻无用,不能为母妃挡风遮雨。 “好烨儿,母妃知道你是个绝顶聪明的孩子,定不会辜负母妃的期望。”丽妃展颜一笑,旋即把儿子紧紧地搂在怀中。 “母妃,只是,御学堂的先生太过偏心,总是偏爱二皇子和三皇子更多些,对孩儿总是不理不睬的。每有不懂之处,孩儿去询问,他也总是推脱搪塞。”想了一会儿,华烨还是决定把自己在御学堂中受的种种不公平的待遇向母妃诉说。 “烨儿受苦了。”丽妃不由将华烨抱得更紧,自己不得势自然也是连累烨儿受苦的。在这前朝后宫,又有几人不见风使舵,巴结权贵呢? “不,孩儿不苦,孩儿自知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的道理,日后孩儿一定发愤图强,定会让父皇刮目相看。”华烨连忙安慰丽妃。 “嗯,好烨儿,我就知道我的烨儿日后必能崭露头角的。”丽妃欣慰地点点头。 她是要给华烨找个好师傅了,除了照旧去御学堂读书之外,必要吃点小灶才可。 当晚,小卓子就把那二百里白银送给了慎邢司。苏嬷嬷还算给面子,掂量了送来的钱财也不少,就应允了暂时不会给红儿用刑。不过,琴妃手下的宫女掌事映月下午也曾来过慎邢司,示意她们务必要打死红儿了事。只是并没有给她们什么好处,虽是如此,琴妃如今宠冠后宫,势力也是如日中天。嬷嬷们自是不敢不从的。故而必须在两天之内将红儿从慎邢司救走,否则的话红儿必会凶多吉少。 小卓子听完不敢怠慢,连夜又告知了迎春和青儿。 迎春去和秀红说完之后,就一直和青儿在屋里等消息。听完小卓子的话,不由心情重新沉重起来。 “迎春姐姐,此事要不要禀告丽妃娘娘?”离开慎邢司,迎春和青儿都脚步沉重。青儿更是满心地悲切。 “唉——难办呀,如今咱们娘娘在后宫的地位已然是一天不如一天了,我真是不想再给娘娘添加烦恼了,可是凭咱们两个的力量……”迎春只觉得左右为难。 还有一件事,也令迎春很不解。纵然是红儿的手灵巧些,脾气又倔强些,但仅凭上次在刺绣大赛中压过了淑云宫的由头,那琴妃娘娘也没有必要跟一个奴才置这么大的气呀!就非要置于死地? “姐姐,我看咱们不如还是去让芷君拿个主意。”青儿忽然眼前一亮道。 “对,让青儿拿主意吧。只是今天太晚了,她身上还带着伤,还是明日一早再说吧。”迎春也不知自己是为什么如此相信芷君,那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孩子。可她如此年幼心思就如此缜密,主意就如此之好了,难怪丽妃娘娘一改往日事不关己的作风将她要到身边呢。 二人有了芷君这个主心骨,心情就变得轻松起来。 “姐姐,事情办得怎么样了?”迎春刚进门,芷君就快步迎了上来。 “哎呀,好妹妹,你怎么还没睡,别忘了,你后背的伤呢!”迎春心疼地扶着芷君坐了回去。 “姐姐,我的伤要不了命的,倒是红儿姐姐,慎刑司那边怎么说?” “唉——我们送了钱暂时能保红儿不挨打,但是淑云宫的人也给慎刑司发话了,说要一定要置红儿于死地,而且还就要在这两天。”迎春的语气不由凝重了起来。 “啊?竟是如此严重?”芷君微微蹙着绣眉,“琴妃娘娘为什么要对咱们宫里的一个宫女下此毒手呢?” “芷君,你也觉得蹊跷是不是?” “嗯,是有些蹊跷,若是咱们能和红儿姐姐见上一面就好了。” “唉——恐怕难呀,后宫中命令宫婢们不许与关在慎刑司的奴婢见面,琴妃如今在宫里的势力太大,慎刑司的嬷嬷怎么敢得罪她?” “不怕,姐姐,明日只消照我的话去做即可。” “嗯,好的。”迎春轻轻地握住了芷君的手,她只看到一缕智慧非凡的光芒在芷君的额头闪动。 第二天一早,娟妃娘娘的凤藻宫内。 “你说什么?琴妃那个贱人竟敢如此无礼?”娟妃刚听了身边叫秀红宫女的禀告,一时气节,生生地把盛着红豆汤的玛瑙碗摔个粉碎。 “是呀,娘娘,那琴妃速来就不把娘娘您放在眼里。一个小小的宫女红儿的生死倒没什么,可是奴婢就是看不惯她骑在娘娘头上的嚣张跋扈的模样。”秀红继续添油加醋地说道。 秀红身在娟妃的凤藻宫,却与迎春的私交甚好,当日她本是与迎春一道进宫的,二人先是一同在太妃的身边侍候,也是共同经历了风雨的。太后薨逝后才分别跟随了娟妃和丽妃。 “皇上把执掌后宫的凤印交给了我,我才是后宫的主人,这个琴妃也欺人太甚了,竟敢驾驭到我的头上?哼!这慎刑司的事情还轮不上她管,秀红,你现在速去把慎刑司的掌事杜嬷嬷给我叫来。” “是,娘娘,奴婢这就去。”秀红轻轻起身,脸上流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心中不由佩服迎春的好主意。 绮罗宫后院的偏房内,芷君也刚起身。后背的伤折磨了她一夜,她几乎是彻夜未眠。为了不搅扰身旁的碧玺妹妹,她就那么生生咬着嘴唇忍了一夜。这会儿,碧玺还在酣睡着。也真是难为她了,在掖庭待了大半年,何曾睡过一个囫囵觉呢?多少次在掖庭她们姐妹被打醒?这绮罗宫对她们姐妹来说真是不亚于天堂了。 “妹妹,身上的伤可好些了?”迎春端着一盆热乎乎的水走了进来。 “嗯,好多了,有劳姐姐惦记。”迎春的话语让芷君心头暖暖的。 “哎呀,你慢些,我来帮你。”迎春放下手里的铜盆,连忙上前帮芷君穿衣。 “多谢姐姐。” “都口口声声叫我姐姐了,却还这么客气。”迎春微嗔道。 “嗯,妹妹听姐姐的就是了。”芷君心下很是欣慰。 上天还是很怜悯她的不是吗?早在掖庭之时,她就通过一个给她们教规矩的嬷嬷那里了解到这后宫主子乃至掌事姑姑的详细情况。当时她就暗暗打定主意,丽妃娘娘这里是她最好的安身立命之处,而迎春姑姑也必能成为对她助益最大之人。而一场毒打换来的如愿以偿,可真是塞翁失马了。 这次,还让她认出了自己的仇敌——秦姑姑,现下,她在绮罗宫受到庇佑自是不怕什么,可秦姑姑始终是她最大的威胁,待解救了红儿姐姐,她就得盘算如何解决秦姑姑了。 “妹妹,洗脸吧!”迎春一一地帮芷君穿好了衣服,又亲自为她端水。也说不上是为什么,迎春总是对芷君有浓烈的亲切感。 “多谢姐姐。”芷君也不再推辞,欣然接受。不过一天多的光景,已让她对迎春的脾性分外了解了。过分的客气,反而生分。 “迎春姐姐,秀红姐姐来了!”门外忽然传来了青儿略显兴奋的声音。 “姐姐,切不可对秀红姐姐说起主意是我出的。”就在迎春快步走出去的时候,芷君忍不住嘱咐道。 迎春微愣了一下,继而觉得芷君定有自己的道理,便点了点头。 迎春出去后就将秀红引进了屋里来,芷君连忙回避里间屋里去了。 “秀红姐姐,我妹妹红儿可有救了?”青儿到底是放心不下自己的妹妹,还未等秀红站稳,她便急切地问道。 “你放心吧,今日一早我照着你们教我的话说了,娟妃娘娘果然勃然大怒,立刻吩咐人去慎邢司把掌事的李嬷嬷叫去训话呢。我家娘娘也曾经夸过红儿的针线好,到时候红儿再说几句好听的,我想一准娟妃娘娘就会把她保下来的。”秀红的语气也很是兴奋,都是天天在这刀剑儿上走的宫婢,今天能救下一位姐妹,也算是为自己积下一份功德,他日自己有了难处,也自会有人如此肝胆相照的帮忙的。 “多谢你了秀红。”迎春握住秀红的手感激不尽。 “秀红姐姐,这大恩大德容青儿携草衔环来报。”青儿连忙跪下要给秀红磕头。 “哎呀呀,你们两个这是干什么呢?都是好姐妹,谁还没有个难处。你们如此真是太见外了。”秀红连忙拉住了迎春和青儿。 “其实呀,还是那么这个主意出的的话,还有那番话也是编撰得好,若非如此,那娟妃娘娘也不会那么生气,更不能这么快就找到慎邢司去。”秀红道。 “嗯,我也是情急之下想出了这个法子。”迎春怕秀红再问下去就自己承认道。 青儿有些不解,但看了迎春一眼,也没有说什么。 里间儿的芷君也长舒了一口气,幸而自己的主意能够帮到红儿姐姐,不然的话得要她多么内疚呀。 “姐姐,你听,这主意明明是你出的,怎么变成了迎春的主意了。”碧玺有些不悦道。 “碧玺,你小声点,仔细让外面的姐姐们听到。你这孩子,怎么如此斤斤计较,是我告诉迎春姐姐,不要对人说起这主意是我出的。”芷君连忙捂住了她的嘴道。 “唔,姐姐我明白了。”碧玺若有所悟地点点头,在她看来,芷君或许在借机巴结迎春,是呀,她们只有和这位掌事姑姑搞好关系,日后在绮罗宫才能吃得开。 “迎春,听说丽妃娘娘昨天从新入宫的小丫头里领回来两个?”秀红问。 “是呀,莫不是娟妃娘娘那里听到什么有些不悦了?”迎春的心微微紧了紧,虽然丽妃娘娘昨日临走的时候再三警告了那个秦姑姑,但这个秦姑姑素来是个刁奴,没准也会一时脾气上来,不把丽妃这个不得宠的主子放在眼里。 芷君的心也不由随着迎春的话语提了起来。 “娟妃娘娘倒也没说什么。只是昨晚忽地想了这档子事儿,就把秦姑姑叫来问了问。那秦姑姑就回了这事儿,娟妃只是点点头。”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迎春拍了拍胸口,总算一块石头落了地。 “看你这神色,莫不是那小丫头有些来历?”秀红疑惑道。 “嗨——也谈不上有什么来头,不过是从掖庭出来的。那秦姑姑不知为什么就看她不顺眼,若不是我们丽妃娘娘出面,秦姑姑就要将她打死呢。”迎春说着轻声叹了口气。 “唉——咱们这些奴婢们就是可怜,而那些刚学规矩的小宫女就更可怜了,连管事儿的姑姑都可以决定她们的生死。”秀红听罢却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迎春的话让她想起了自己刚进宫的时候。 那时候她手脚有些笨拙,有一次不过因为打碎了一个琉璃碗就差点被教规矩的嬷嬷打死。那一次,若不是有迎春的悉心照料,恐怕她早就不在人世了。 “那个秦姑姑素来就是这么嚣张的,她仗着自己是娟妃娘娘的陪嫁过来的,这次娟妃娘娘把训导小丫头的权利给了她,她就愈发地仗势欺人,连我们这些在凤藻宫中的老人儿都时不时地受她的闲气。” “是呢,秀红姐姐,不过昨天我们也算出了口气,五皇子打了她好几下呢,那老女人疼得直哼唧。”青儿带着些欣喜说。 “是吗?秦姑姑竟然挨打了?打得好!打得好!”秀红听罢,也颇富童心地跟着拍起手来,“那我可倒要看看了,到底是哪样的小丫头,值得五皇子这样?” “那个小丫头在哪儿呢,快领出来让我瞧瞧。”秀红只是一个劲儿地催着要见芷君。 迎春因为想起了刚才芷君嘱咐她的话,一时不知该如何定夺。 “姐姐,那个秀红姑姑想见你呢。”碧玺却是喜滋滋地,觉得芷君露了脸,她这脸上也是有光的。 芷君本来只想悄没声息地在这绮罗宫里过活就好了,但这似乎也是不能如愿的,索性如此,就多认识一个姐姐也是好的。这个秀红虽然还不曾见面,但听她方才的一通言辞,知道她也是个古道热肠的。 “秀红姑姑,芷君这厢有礼了。”想着,芷君就快步走了出来,朝着秀红深深地施了一礼。 “快快请起。”秀红忙将芷君搀扶起来,听她的声音已是燕语莺声,颇不同凡响,又见她举止落落大方,到颇有大家闺秀的风范。 等把芷君扶起来,这才看到芷君的容貌,只见她肌肤若雪,眉目如画,虽然年纪尙小,但那倾国倾城的姿色已经显见一般了,若是等长大成人,这后宫上上下下的诸位主子恐怕也难及她的一半。 “秀红,秀红。”只见秀红看得呆住了,迎春在旁忍不住提醒道。 “哎呀,你看看我,妹妹生得真是太好看了。莫说五皇子要为你出头,就是我这个下人见了,还要心疼得不行呢。伤在哪里了,快让我瞧瞧。”秀红是个急性子,说着就要掀芷君的衣裳。 “不妨事的,不妨事的,迎春姑姑昨晚已经为我上了最好的金疮药了。”芷君连忙微微侧开了身子,脸颊也微微泛起红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