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楔子 大夏历二百九十八年,君主无德,偏信奸佞,鱼肉百姓,各方诸侯为民请命,然君主不予采纳,并下令连诛请命诸侯。 一时间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天下悲恸。 尚存的三位诸侯,以及侥幸未被连坐的其余诸侯残部联合一气,自立为王,揭竿而起。 烽烟浩渺数十载,天地间仿佛仅剩素缟的白色和猩红的血色,乱世殇殇,大夏朝覆灭。 取而代之的是三个由诸侯王建立起来的国家,瑞希国、南芸国与明轩国。 瑞希国力强劲,将原大夏都城扩进自己的领土,寸金寸土,最是繁华; 南芸国地处南疆,大量金属矿藏,植被资源丰富,又有神秘的蛊族隐居; 明轩国占取中原部分,以北方为主,崇山峻岭,地形复杂,易守难攻。 三国鼎立,状似平定相安,其乐融融。 然三国稳固后不过一代,又有这样的言论兴起:大夏皇帝有怜民之心,致政勤勉,是被三国诸侯王算计覆灭的,三国诸侯王乃觊觎大夏王位,道貌岸然的宵小之辈。 三诸侯王相继殡天才不久,三国新任皇帝怎容他人污蔑先帝,联手镇压造谣生事者,只是行动诡秘,传播言论者身份多微末,远不及当年大夏连诛的阵仗和影响…… 天下大势向来分分合合,广袤大陆也从未固定属于一姓之家。 胜者王,败者寇,至于之间的对错纠葛,谁也不能盖棺定论,终究隐没于尘土。 烟尘尽罢,昨日黄花,洗尽铅华,还看今朝。 正文 第一章 第一丑女 正是阳春二月,春风送暖。明轩国一派欣欣向荣,都城梁京更是热闹非凡,街头巷口皆流传着这样的消息:当朝大将军陆墨亭的嫡女陆锦年要选夫,并且要在今年内嫁出去。 听到这消息的众人,既不感慨年内大将军府的就要迎来好事,又不对大将军嫡女想入非非。 人人脸上挂着幸灾乐祸的表情,细数着梁京城内配得上陆大小姐身份的世家贵公子们,猜测着要娶陆大小姐的倒霉蛋究竟是谁。 众所周知,陆大小姐是梁京城内当之无愧的第一丑女,貌丑就算了,还是六艺经传皆不通习的无盐草包一个。 因此常年宅在家里,就算是大将军府里的下人们,见过陆大小姐模样的也区之寥寥。 别问他们为什么没见过陆大小姐,就知道她貌丑无盐的,这可是从宫里传出来的。 据说当今圣上的七皇子见了陆大小姐一面,吓得哭了三天三夜,并直言从未见过如此丑陋之人。 皇室子孙是见多识广吧,连他们都说是丑到了天怒人怨的地步,他们纵然从未见过,大致想想,也足够了,作为茶余饭后的笑谈。 这一笑,就是从陆大小姐十二岁,笑到了十六岁,别人家的姑娘及笄之后,上门求亲的门槛都被踏破了,而陆大小姐及笄后整整一年,连问的影子都没有。 现在突然传出陆大小姐选夫的事,没人当做开玩笑,都觉得陆大小姐是该着急了。 然而事实上,街头八卦的主角陆锦年,正在一家制作成衣铺子的里屋,一手账本一手毛笔,迅速又不失准头的核对着账册。 陆锦年,穿越人士,现龄十六岁,两世魂龄加起来三十八岁。 原华夏国海军陆战队最高级指挥官,玩得了重武,耍得了冷兵,胜战无数,本以为要为国尽忠一辈子,鞠躬尽瘁,直到英勇牺牲。 没想到枪林弹雨的战场没要了她的命,却在一场小型演习中,被爆炸的炸弹碎片砸中,一命呜呼,重生成了明轩国大将军的嫡女。 陆锦年花了一整年的时间调整心态,毕竟从一个正常的成年人,带着记忆投胎到了这个历史上从未有过的国家地域,过着不用动脑子都能吃饱穿暖的米虫生活,一直劳苦功高的陆大指挥官姑且还有点不适应。 但想通了也就释然了,既来之则安之,权当她上辈子提前退休,这辈子来享受生活。 谁料好景不长,陆锦年亲生母亲,大将军正妻楚云笛在她一岁多的时候不辞而别,陆墨亭常驻军营对她不管不顾。 有一亲哥哥比她年长五岁,在栩旌书院求学,一年回不一次家。 当然,陆锦年上辈子是个孤儿,无亲无故没有家人关爱也习惯了,可糟心的是,大将军府里还有一个姨娘两个庶妹,对她始终如一的笑里藏刀、绵里藏针,不厌其烦的上门找茬。 就拿她貌丑无盐的名声来说,七皇子顶多是开了个头,能够传得满梁京城,甚至更远的城市都有所耳闻,都是姨娘和两个庶妹的功劳。 陆锦年呵呵哒,她可以不在乎姨娘庶妹的冷嘲热讽,和外界的流言蜚语,却不能忍受自己无依无凭,任由旁人拿捏。 上辈子的运筹帷幄已经成了习惯,这辈子就算有了锦衣玉食,可让她站在被动的位置上,只有两个字,做梦! 这家成衣铺子,名叫锦绣坊,就是陆锦年认清楚自己的处境后,暗中发展起来的产业之一。 根据上辈子经常看到时装杂志,将杂志上的现代化新颖的服装设计理念,与古代的布料和刺绣针织工艺结合,不过两年时间,就已经成了整个成衣行业的翘楚,日进斗金不在话下。 不过除了陆锦年自己和一群她亲自调教出来的手下外,没人知道就是了。 看完账本,陆锦年舒舒服服的伸了个懒腰,看着守在一旁的手下兼侍女依暖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忍不住好笑的拿毛笔杆敲了敲她的额头。 “依暖暖,就算你额头纠结起的皱纹,会使你的容颜增添不一样的风采,但我仍愿你能常驱愁云,笑容永驻。” 依暖对着自家小姐宠溺的微笑,饶是知道陆锦年有随时随地撩人玩的习惯,也还是忍不住还是红了脸,无奈道,“小姐,你都要被逼嫁人了,怎么还那么悠哉。” 精致的小脸白皙柔嫩,不施粉黛也明妍照人,漂亮的狐狸眼眉目弯弯,黝黑深邃的眸子像是星子一样灼燃发亮,樱唇绽出的笑容比娇媚的春花还艳,这哪里有一点传说中貌丑的样子? 陆锦年却没她那么紧张,“不是已经查出这消息是谁放出来的么,她倒是管得宽,我自己的事,只要我不同意,她们掀不起什么风浪。” 依暖还是有些担心,就听陆锦年道,“不过这些年,我容忍的也够多的了,既然她们得寸进尺,就别怪本小姐不懂得怜香惜玉了。” “不好了主子!”锦绣坊的掌柜纹秋神色匆忙的跑了进来。 陆锦年诧异,纹秋是她一手提拔的人,性子沉稳心思活络,做起生意来游刃有余,她还从未见纹秋过慌张成这样过,便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主子,陆二小姐、陆三小姐和丞相家的嫡小姐裴茵打起来了。” 陆锦年摸摸下巴,“陆二和陆三,我那两个庶妹?她们怎么有胆子和丞相家的嫡小姐打起来?嘛,这些姑且不论,她们打就打吧,别误伤了咱们的人就行。” “对了,东西没被她们打坏吧,毁坏了的话,要及时记个清单,让她们付账赔偿。” 纹秋苦笑,“主子,咱们的人和东西倒是没伤着,因为她们已经从锦绣坊里面打到外面的大街上了,除了把顾客都吓得无心挑选布匹衣物外,却是没什么影响,只是……” “只是什么?” “主子,她们说是在打架,可满口污言秽语都是冲着您去的。” 依暖皱眉,“难道她们知道小姐就在里屋?不应该啊,她们又不知道锦绣坊是小姐的产业。” 陆锦年淡笑,“她们什么都不知道,耍点小聪明而已,走咱们也去瞧瞧。” 正文 第二章 当街羞辱 锦绣坊所在的位置,是梁京城最繁华的正阳大街,街上古董、字画、珠宝饰品铺子数不胜数。 最受权贵们欢迎,凌悦酒楼也坐落在此,临近饭点,街上来往吃饭的有人、吃完饭准备逛铺子消食的人,熙熙攘攘连绵不绝。 陆二小姐陆轻婉和陆三小姐陆轻瑶,以及丞相家的裴茵,就当街杵在锦绣坊门口叫骂起来,堵塞了交通,让来来往往的人不得不停下来围观她们。 裴茵扬起下巴恰着腰,“你们大将军府还有什么好女子么?嫡女是个丑陋无盐的草包,陆轻婉你仗着有一张好脸,弹了一手好琴,下贱的去勾搭璟哥哥。” 陆轻婉美目微转,已盈盈有泪,抖抖缩缩的被陆轻瑶扶着,好像一旦撤去支撑,就要摔倒在地一样。 “裴小姐,我没有勾引四皇子殿下,请你放尊重点,如果你是因为我和四皇子殿下的事而不满,直接冲我来,不要侮辱我姐姐!” 被戳中了心事,裴茵涨红了脸,“你和璟哥哥能有什么事,璟哥哥是不会娶你的!你不让我说,我还偏要说了呢。” “你嫡姐长得就是丑,连七皇子都那么说了,还是个草包,听说最近在招亲?我看谁都不敢去求亲,放低标准去城墙根下找个乞丐,说不定还嫌弃她呢!哎呀,说不定她生父就是个乞丐呢?” 陆轻婉,“你,你胡说什么!” “大将军何等风姿,大将军正妻本小姐没见过,可听闻是仙人之貌,生出来的孩子怎么会是个丑到不堪入目的呢,说不定正妻夫人就是觉得对不起大将军……嗯哼,才离家出走的。” 挤在人堆里围观的陆锦年,笑容里已经泛了冷意,有事没事说说她就算了,貌丑无盐又怎样,没人求娶又怎样,她本来就没打算嫁,这种名声还成了她很好的挡箭牌。 但是当街羞辱她母亲,这绝对不能忍。 推开众人,开出一条道来,陆锦年端着笑,走到了叫骂的人之间,歪头望着陆轻婉和陆轻瑶。 “难得出一趟门,就看见这样的热闹,轻婉妹妹,轻瑶妹妹,你们怎么这副模样,是被欺负了么?爹爹不是一直教导咱们,虽然尊老爱幼是美德,可对有些为长不尊的泼妇,可以视而不见的嘛?” 妹妹?爹爹? 围观的人纷纷将视线投向陆锦年,一身雪色纱裙,泼墨长发用一条红色发带系着,披在在背上,嘴角始终嗪着微笑,无多余的装饰,容姿袅袅,浑然天成。 叫陆二小姐、陆三小姐妹妹,还和她们一个爹,大将军府只有三个女子,这位小姐是谁简直呼之欲出。 “她是陆大小姐!” “我天,陆大小姐竟然这么美,说人家丑的的是不是眼瞎!” “嘘,你敢说七皇子瞎?” “啊不是,只是小生居然诋毁一个美人那么多年,小生心生愧疚。” “不是丑女,不一定不是草包,我看还是梁京琴绝陆二小姐好。” “……” 陆锦年对她和她糟心的庶妹间究竟谁比较好并没有兴趣,刚才她问了纹秋事情的始末,陆二和陆三前脚进了锦绣坊,裴茵和她的庶妹裴清后脚就来了。 然后陆二和陆三谈论起要帮她买件好看的衣服,又说了几句关于四皇子的话,裴茵就阴阳怪气的说她容貌丑陋无比,不忍直视,穿什么衣服都是糟蹋。 身为妹妹的陆二和陆三维护了几句,裴茵就像点燃了的炮仗一样咆哮起来,闹成了现在这样。 说陆二和陆三会真心维护她,陆锦年表示呵呵哒。 梁京城贵女们嫡庶分得很严重,可大将军府是姨娘掌家,陆二和陆三过得不仅不比她差,甚至比她还好。 虽然陆锦年对外物并不在意,但平时陆二和陆三得了什么好东西、好物件,都要朝她耀武扬威一番。 陆锦年只想说,那些东西她真的不想要,也不需要,自己好好拿着别打扰她好不好? 然而陆二和陆三仿佛不明白的样子,甚至把陆锦年的视而不见,当做羡慕,却高傲的不愿向她们低头,陆锦年只能无奈表示,她们开心就好,小小年纪虚荣心还蛮重的…… 现在正是该吃饭的时间,她们几人不约而同的来到锦绣坊,还专门说起她和四皇子,引得裴茵叫骂。 没有预谋谁信,陆锦年直觉裴茵之所以暴起是因为关于四皇子的话题,可裴茵不能骂四皇子,只能将对象定在她身上。 还有这两个庶妹,说是在维护她,欲言又止的模样,不就是在侧面证实裴茵说的都是事实么? 到最后,裴茵当街叫骂丢了大家闺秀的体统,陆二和陆三成了维护姐姐不成被欺负的小白花,而陆锦年全程躺枪当炮灰,心机深啊…… 陆轻婉和陆轻瑶看见陆锦年也是一愣,陆锦年从来不出门她们是知道的,突然在除家以为的地方看见多少有些意外,看见围观的人看向陆锦年的眼神中带着惊艳,一丝嫉恨的光划过眼底。 只不过眼光稍纵即逝,转而用温婉柔弱的笑容掩盖,“姐姐说的是,只是她辱骂姐姐,妹妹有些气愤难当,忘了爹爹的教导。” 很好,陆二小姐都亲口承认陆锦年的身份了,什么乞丐啊之类的坏话不攻自破,想必过了今天,再说她是丑女的人都要去洗洗眼睛了。 只不过陆二和陆三自认为情绪掩饰的很好,却没能逃脱陆锦年的眼睛,真抱歉,让你们再度宣扬她是丑女的计划破产了。 但是策划这次事件,目的应该不光是抹黑她这个本来名声就不好的人吧…… 漂亮的狐狸眼微眯,说起来,丞相家的庶女裴清去哪里了?重头戏,应该在那吧…… 就在此时,从陆锦年出现到现在一直被无视的裴茵怒了,大叫,“贱人,你说谁是泼妇!” 陆锦年看向裴茵的眼神不由得带上同情,傻孩子,你被人家利用当枪使了。 “贱人,本小姐在问你话!” 陆锦年,“……”被当枪使还当得那么欢快,真不知道是该夸你真性情,还是愚蠢至极。 正文 第三章 祸水蓝颜 裴茵见陆锦年始终不答话,愤愤得扑上来要厮打,依暖眼疾手快的飞身挡在了陆锦年身前,就见裴茵在距离陆锦年还有两步远的时候被人给制住。 制住她的人皱眉道,“茵儿,住手,你看你现在可还有一点贵女闺秀的样子!” “裴钰哥哥!”裴茵赤红着双眼,面目狰狞,挣扎着想要摆脱裴钰的钳制,“你竟然帮着外人不帮我,看着陆轻婉勾走璟哥哥!我才是你亲妹妹!” “放肆,本皇子和婉儿情投意合,与你何干!” 四皇子萧璟紧跟着裴钰身后走来,快步到了陆轻婉身边,环住她的身子,柔声道,“婉儿没事吧。” 陆轻婉摇摇头,无声的哽咽起来。 裴清也在此时也从裴钰背后冒出头,低头福身道,“哥哥,都是清儿的错,姐姐心情不好,清儿本想带姐姐出门散散心,买些新衣服来高兴高兴,没想到……” 得,主角配角都到齐了,她这个中场乱入的可以退场步入围观群众中了。 陆锦年和依暖对视一眼,很有默契的退步到人群包围圈边沿,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个让裴茵暴起,差点打起来的祸水蓝颜,四皇子萧璟。 一身绛紫色蟒袍,青玉簪束起的冠发,显得气度不凡,眉头蹙起,对裴钰道,“钰兄,婉儿受了惊吓,我先送她回家,咱们改日再聚。” 裴钰还没答话,裴茵就向萧璟他们冲过去,“璟哥哥,我才是和你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你怎么可以只管那个贱人!” “裴茵,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今日之事本皇子不与你计较,若下次再看到你侮辱婉儿……” 裴钰忙堵住裴茵的嘴,“璟兄,茵儿前阵子受了风寒,病还未愈,多有得罪,便先告辞了。” 说完拉着不情不愿的裴茵离开,裴清抬起眼,分别给了陆轻婉和陆轻瑶一个眼神,也追了过去。 众人,“……”风寒那么可怕,可以伤到脑子么?裴钰公子,我们读书少不要骗我们! 吵架的人跑了一半,众人也不好意思围观四皇子和大将军府的小姐们,纷纷散去。 陆锦年也准备离开,无论今天的事起因为何,裴茵侮辱她母亲是事实,她可没打算这么简单就算了。 “姐姐,妹妹要回家了,姐姐不一起么?” 陆锦年回头瞥了说话的陆轻瑶一眼,唇边的笑意不变,“本小姐识趣,四皇子殿下和轻婉妹妹如此交好,我就不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了,是不是啊,轻瑶妹妹。” 陆轻瑶脸色一僵,转身就看见萧璟已经招呼来马车,扶着陆轻婉坐上去了。 陆锦年朝她摆摆手,转身走得又非常潇洒,一时间陆轻瑶不知道是该去找陆轻婉,还是去追陆锦年,而在她思考期间,载着陆轻婉的马车已经驶走了…… 左右又寻不见陆锦年,陆轻瑶暗自跺脚,只能自己徒步走回家。 “不妙啊。” 依暖不明所以的听自家小姐感慨,“小姐是指陆二小姐和四皇子的关系?” 陆锦年抽抽嘴角,“怎么可能。” 她的妹妹和谁在一起,她根本不关心,甚至还会开心,她们终于要嫁出去,不用烦她了。 她现在想到的是自己,关于她要选夫的谣言,本来众人以为她丑破天际,对求亲一事望而却步。 如今都知道了她的真面目,说不定很快就有真的勇士敢上门,陆锦年表示这才是一件最麻烦的事,不如趁她容貌的事还没流传多远,自己再把自己的名声抹黑点? 打定主意,陆锦年挥挥手,让依暖盯着点陆轻瑶。 她不担心陆轻瑶的安危,而是好奇,最后裴清和陆轻瑶的眼神交汇,里面蕴含的东西,与和陆轻婉眼神交汇时的明显不同。 三个女子的小群体还要分帮结派也是够了,陆锦年多少有了点兴趣。 别了依暖,陆锦年望了望日头,朝目前时段最热闹的凌悦楼走去。 凌悦楼之所以能吸引众多权贵公子,不仅是因为这里的装潢风格品位高端,很适合他们显摆身份。 还有能吃到天南海北的各色美味,引得饕餮食客流连忘返,据说梁京哪家大人要举办宴席,还会专门请凌悦楼的厨子去专门下厨。 上辈子行军生涯带来的影响,陆锦年在穿着饮食方面相当简单,并不挑剔什么,所以看到凌悦楼连大厅里都坐满的样子,着实吓了一跳。 不过不要紧,越是人多眼杂越好,方便她故意找茬被人看见。 黝黑深邃的眸子发亮,视线扫视着大厅,像是在挑选合适的猎物一样,一时间,大厅里喝酒划拳的喧闹声不约而同的减弱了下来,食客们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点不自在。 凌悦楼训练有素的小二看见进了门,左顾右盼的陆锦年,忙笑呵呵的迎了上去,“这位姑娘,是吃饭还是找人?” 陆锦年摇了摇头,视线锁定在了大厅角落里的一处,嘴角的弧度勾得灿烂,从兜里掏出一锭银子交个小二。 “小二哥,这个拿着交给你们掌柜的,算是提前预支的精神损失费,接下来我做什么你们都别管了。” 说完朝着那个方向走去,空留小二一脸懵逼,这姑娘是要搞事么?还是赶紧先找掌柜的吧…… 大厅角落的位子上,几个穿着不俗的纨绔正推杯交盏,给近乎缩在桌子边上的一人劝酒。 被劝酒的人明显身子不好,脸色苍白,嘴唇发紫,即便是这样,在纨绔的盛情下,他仍然继续将酒喝了下去。 陆锦年端着一百零一号的平易近人的笑容走到他们桌前,在一个纨绔再次给他倒满酒让他喝下后,一把抢过了他的酒盏,仰头一饮而尽。 尔后放下酒盏,望着一桌子目瞪口呆的人,呷了呷嘴道,“竟然是暹域雪山的冰琼雪酿,果真是好酒。” 一个纨绔回过神来,指着陆锦年的鼻子就喊,“哪里来的疯女人,敢喝老子的酒!” 陆锦年蔑视了他一眼,抬起一条腿‘嘭’得一声踩在了桌子上,瞥着纨绔身边放着的五坛冰琼雪酿,扬声道: “本小姐大将军府嫡女陆锦年,不是你说的什么疯女人,告诉你,本小姐不仅敢喝你的酒,还敢和你拼酒呢,就怕你不敢应战!” 正文 第四章 病美人 凌悦楼整个完全安静下来,所有人的视线都投向了他们这边,打量着这个直言要和别人拼酒的陆家大小姐,有不少人目睹了之前锦绣坊前面的闹剧,确认了陆锦年的身份。 纨绔子直视着陆锦年的眼睛,不自觉的抖了抖,当着自己狐朋狗友和一众食客的面,硬是没怂,梗着脖子叫嚣,“不就是个无盐草包,怕你不成!” 很好,真乖。 陆锦年心里默默道,就见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其他纨绔们,已经把放在桌子底下的五坛冰琼雪酿抬了上来,还嘲弄道,“孔廉,拼酒连女人都拼不过,你也不用跟我们混了。” 孔廉恼怒的横了他们一眼,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掀开一坛酒,往自己酒盏里倒,边喝边道,“谁怕谁,不怂,就是干!” 陆锦年无语,盯着自己面前的酒坛,估摸着自己的酒量。 上辈子在兵营里和那些兵蛋子们拼酒,她一人能拼一个排,唯一的毛病就是喝酒的时候很爽很畅快,过后总要大睡个一整天才能缓过来。 这辈子还没喝过,按量来说,两三坛应该是没问题的。 重要的是,这就是暹域雪山的冰琼雪酿。 暹域在明轩国最北的地方,冰琼雪酿作为那里的特产酒品,不仅因酿酒的水都取自雪山雪水,还在酒酿中添加了一种只在暹域生长的寒性雪莲,造就了冰琼雪酿独特的风味。 酒是好酒,适量喝点还能强身健体,就是寒性雪莲的影响,喝多了难免会受寒。 所以当下之法,唯有速战速决! 孔廉已久慢吞吞的喝下了一坛酒的三分一,而陆锦年还没动,不由讽刺道,“嘿嘿,陆大小姐,敢和人提出挑战,怎么不敢应了啊。” 陆锦年翻了个白眼,掀开酒坛,嫌弃道,“大少爷,您这学乌龟爬呢?喝得这么慢,这一大坛要喝到猴年马月啊,学着点。” 纤白如玉的素手擒住酒坛边沿,扬起胳膊抬到丹唇旁,直接干了进去,这下不仅同一桌的纨绔们,连一旁看热闹的人都震惊了。 孔廉见陆锦年已经将一坛酒喝下去了大半,心里着急,喝酒的时候不小心呛了一下,咳嗽个不停,旁边的纨绔帮他拍背顺气,顺便幸灾乐祸道,“孔廉兄,愿赌服输,就算是输给一个女人又何妨。” 孔廉气结。 陆锦年却将喝尽的空坛,坛口朝下的向周围人示意,“大少爷可认输?” 众目睽睽之下,孔廉只想哭…… 拼完酒后,陆锦年并没有离席的意思,而输了酒的孔廉却坐不下去了,胡诌了一个借口,就走了。 同桌的纨绔虽然喜欢互相打闹看笑话,到底还有点兄弟情谊在,见孔廉走了,一个个也跑开,只不过无论是孔廉还是其他纨绔,内心都有一个问题想问:这个陆大小姐来究竟是干嘛的? 陆锦年在做什么,自然是在刻意制造外界对她的印象,她虽然不丑,但很可能依然是个草包,加上她找人拼酒的豪放劲,大概过不了多久,她便要加上一个悍妇的名声了,有想不开上门求亲,找她做媳妇的人,多少都要再思量思量。 目的达成,陆锦年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悄悄的把小拳头举在胸前,做了个得逞的表情。 不过别人看不见,却避不开同桌子的人——一桌子的纨绔走了,还留下一个之前,因为被劝酒逼得,不得不喝下许多的人。 “内个,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被劝酒的人……脸长得很好看。 陆锦年很客观的打量着他,皮肤仿佛要透明般,苍白得有一丝病态感,嘴唇还紫着,个子目测有一米八左右,月白色长袍披在身上,身子孱弱却没有恹恹无神的感觉,是难得一见的病美人。 他的声音低沉微弱,像是忍耐着什么似得。 陆锦年挑了挑眉,随手握住他的手腕,按住脉搏。 陆锦年并不会什么医术,只是在野战区行军的时候,和随行的军医学过如何包扎疗伤,还有辨识野外可用的药材。 学习诊脉也是因为,在野外没有什么检测身体是否健康的仪器,只能靠观察身体体征和切脉判断,所以她医学知识有限,诊脉只能诊出这个人身体情况是不是正常。 然而他紊乱的脉象却让她吓了一跳,蹙眉看着他,低声道,“你的身子很弱,过刺激性的东西都不能接触,否则很容易伤了身体的根本,你的皮肤凉的像冰一样,是喝了多少冰琼雪酿?” 他低头,并不作答,陆锦年叹了口气,“算了,这是你自己的事,你还能站起来么?走,我送你回家。” 五坛冰琼雪酿,陆锦年只喝了一坛,凭着速度,吓得只喝了半坛的孔廉放弃了比拼,陆锦年叫来小二哥,吩咐他把没开坛的三坛冰琼雪酿送到大将军府,反正那些个纨绔没拿走,她不要白不要。 然后就和病美人一前一后分开走出了凌悦楼。 “其实吧,你这个身体应该在大太阳下面多晒晒,吸收些暖气你会感觉舒服一些,不过在大街上走着不好休息,还随时有晕倒的危险,最好赶快回家去。” 陆锦年对病美人道,“你家在哪里?” 病美人怔了怔,如实道,“枫源街七十二号。” 陆锦年瞅了瞅四周,想了想枫源街的位置,笑道,“跟我来,我带你走近路回去。” 病美人点点头,乖乖的跟着她走,只是走进的地方是一条僻静无人的死胡同口,病美人眉头微动,“姑娘,这里……” 陆锦年噗嗤一笑,“公子,我让你去哪就去哪,跟只小绵羊似得,万一被骗拐跑了怎么办?” 病美人垂下眸子,“没人会拐走我,因为我……根本没用。” 这个,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陆锦年望着他失落的模样,她还真不会安慰别人,只能转移话题道: “咳,和有用没用没关系,你要为自己着想,不能什么人都相信,就像那一堆劝你喝酒的纨绔,并不是你的朋友吧,否则怎么会看你身体难受成这样还逼你喝酒?那样的人就该离远一点。” “那么你呢?我可以相信你么?” 正文 第五章 是背还是抱 陆锦年定定的望着病美人的眼睛。 如琥珀般清亮透彻,瞳眸深处却像隐藏着什么巨大的漩涡,按捺着,隐忍着,期待着…… 但是陆锦年不会回应他此刻的期待的,敛下眸子,淡声道,“是否选择相信,你该询问的人不是我,是你自己。” 虽然她没有什么恶意,可素不相识,如此简单的就给予信任也太随便了。 陆锦年习惯谨慎的对付心机深重的敌人,初次看见病美人这样小绵羊般天真的人,实在是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相信不相信我,是你自己的事情,不过现在你相信不相信我都没关系,因为我比你强,我若是想对你怎么样,你也逃不掉,现在姑且还能给你个选择,是背着还是抱着?” 背还是抱? 病美人不解其意的歪了歪头,墨黑长发随着动作倾在月白长袍上,长长的睫毛随着眼睑翩飞抖动着……有点可爱,还很萌呢。 陆锦年不自在的别开脸,单手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一声,“你既然选不出,那我就按我喜欢的方式喽。”重要的是你再用这个表情看下去,她会忍不住上去调戏的! 说完也不等病美人多做反应,直接上手,把病美人横抱起来,运用内力,迈起轻功的步子跃上了房顶,朝枫源街的方向飞去。 病美人脸色阴沉僵硬,是背还是抱原来是这个意思?不,无论是字面还是引申,含义都不会有变化。 但是这姑娘不觉得她一个身高仅一米六左右的妹子,抱着一个一米八左右的汉子,就算这个汉子,也就是他看起来有多柔弱……不会有什么问题么? 显然陆锦年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甚至觉得是理所当然的,瞥见病美人脸色不太好,以为高处风大,还很是贴心的运功给他挡风…… 病美人脸色更黑了。 到了病美人所说的住址,陆锦年直接把他抱进了他的院落里,阳光暖暖的映在他身上,确实感觉身体恢复了很多。 但是被一个妹子公主抱造成的心理阴影太大,一个谢字梗在喉咙里怎么也吐不出来。 陆锦年也不在意,对着病美人笑道,“作为男子来讲,你的体重真的很轻,要多吃些有营养的东西,对健康有利哦。” 病美人抽抽嘴角,“姑娘教训的是。” “别姑娘姑娘的叫了,我名陆锦年。”猛灌的一坛酒,此时酒劲有些上头,陆锦年忍不住打了个哈欠,“酒喝多了,我该回去睡觉了,晚安。” “晚,晚安……”病美人望着陆锦年用轻功飞出自己家院子的身影,突然高声道,“我叫萧夙。” 陆锦年顿足摆摆手,示意自己听见了,而后不见了踪影。 病美人萧夙望着陆锦年消失的远天,突然扶额,低低的笑出了声。 “离京八年,没想到还有如此特别的人,呵呵,看在你如此有趣的份上,若今后必死,倒可留个全尸……青影,出来。” 一直守在院子里的暗卫青影突然被点名,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不是他胆子小,是他家主子此时的气势有点恐怖,而他刚才又看见了…… 自家主子被一个比他矮小的妹子公主抱,他主子还那副小鸟依人的模样,可怕,呜呜,主子他错了,他应该被戳瞎,请不要杀他灭口! 萧夙眯起双眼,琥珀般的眸子尽是凌厉的锐气,“青影,你在胡思乱想什么?” 青影收起自己的思绪,躬身抱拳,“没什么,主子请吩咐!” “那个东西找到了么?” “回主子,赤炎传消息说,已经找到了,不过拿东西在皇宫里,不知是否现在就……” 萧夙抬手,制止了青影继续说下去,“传令下去,不得轻举妄动,过段时间就是宫宴,趁人多混乱的时候再夺。” “对了主子,草原匈奴那边有行动,匈奴可汗阿努比襄派遣了一队使者,在访我国,就是不知目的……主子?你怎么了!” 萧夙突然脸色惨白,捂住自己的胸口,呕出一大口暗褐色的鲜血。 “等等主子,今天那些人是不是对您做了什么,是极寒性,还是极热性?我去给您拿药。” 萧夙摇头,“不必,是冰琼雪酿,不算什么极寒的东西,而且,我也没喝多少,只是少量的寒性雪莲和我体内的毒融合,有些发作而已,不要紧。” “那些人……主子才刚回京,他们就迫不及待的试探主子,主子明明可以推脱,为何偏顺着他们,万一试探个什么好歹,怎么办?” “青影。” “属下在。” “啰嗦。” “……”嘤嘤嘤,属下是在关心主子嘛。 萧夙瞥了他一眼,不再理会,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他自己的身子他自然有分寸,就算没有陆锦年乱入,他也不会再多喝多少冰琼雪酿了,只是陆锦年的出现,是有意,还是无心,若是有意,又是为什么? 想起陆锦年的话,是否相信,要问他自己……那么就让他,用他自己的方式来验证,你是否可以相信吧。 …… 陆锦年又高兴,又心酸。 高兴的是,她这辈子酒后的毛病和上辈子一样,只需要睡一觉,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心酸的是,现在有人打扰,根本没办法睡觉,而酒后不睡觉,让她头疼难忍。 忍着疼,陆锦年标志性的一百零一号笑容也没有丢掉,对着这个来到自己院子里的不速之客,强撑着用笤帚扫出门外的冲动,道,“姨娘怎么有空来我的院子里了?” 姨娘沈氏很是高傲道,“大将军常驻兵营,府上一切大小事宜都是本夫人操持的,来大小姐的院子里巡查事项,是本夫人应尽之事,何来此说。” “姨娘说的对,那有什么该看的该说的,就快点说,天色不早,姨娘劳苦功高,需要早些休息。”重要的是不要耽误我睡觉! 沈氏自然听出了陆锦年的逐客之意,当即变了脸色,“大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陆锦年耸耸肩,“字面意思。” “你!”沈氏愤怒道,“您是大将军府的嫡小姐,行事都代表着大将军府的脸面,而且嫁人在即,更要注重自己的言行举止。” “当街指责丞相府的嫡小姐是泼妇,跑到凌悦楼里喝酒,陆锦年,你真是好样的,明天我会把有娶你意思的人家约出来,你好好见见,挑一个人,年底前就嫁出去吧。” 陆锦年唇角笑容愈发灿烂,闹了半天,在这儿等着我呢。 正文 第六章 威胁 既然话都说开了,陆锦年也懒得再敷衍下去,她这会儿正头疼,不让她睡觉单纯找她聊天就算了,她还是非常尊老爱幼的,但这颐指气使的态度,命令的口气,让陆锦年非常不爽。 “大将军府的嫡小姐代表着大将军府的脸面?姨娘这会儿想起来脸面的事了,合着这些年传播本小姐貌丑草包的人不是你啊,可惜,姨娘还有脸说,本小姐还不好意思听呢。” “再者,本小姐何时说要嫁人了?本小姐可是一点也不着急,就算着急,也有我娘亲,大将军的正妻操持,姨娘,你又有什么资格插手?” 沈氏气得脸部扭曲,这些年不光大将军府的下人们,连外头一些世家夫人们都把她当成大将军府的正经主母看待,偏偏陆锦年一口一个姨娘叫着,让她心里非常不舒服。 “大小姐今年也不小了,大小姐的娘亲若在,也会希望大小姐早日嫁个好人家的,毕竟女人这一辈子还是要仰仗男人的。” 希望个屁,仰仗个屁! 陆锦年揉揉额角,很想爆粗。 她娘亲要是觉得女人这辈子要仰仗男人,就不会离家出走多年,连个口信都不捎了。 她是来自那个主张男女平等的世界,觉得女人自强是非常理所应当的,而她母亲却是土生土长在这个时代的。 在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的这里,敢于在爹爹娶妾后,果断抛弃大将军府这座要身份有身份,要地位有地位,要钱有钱的金窝窝,其勇气就值得她鼓掌。 总而言之就是三观不对,陆锦年也懒得和沈氏闲扯下去,唇瓣的笑意染上一丝冷酷。 “姨娘沈氏,梁京城富硕商贾嫡次女,听说三年前,姨娘的母家打算竞争明轩国皇商资格,最后却不了了之,皇商五年一竞选,那次是姨娘母家最有把握的一次把,两年后不知道还会怎么样呢。” 沈氏听陆锦年提起她母家,不由皱起眉头,“皇商竞争本就激烈,没选上就没选上,有什么大不了的!” “呵呵,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话真没说错。”陆锦年漂亮的狐狸眼微眯。 “想来姨娘还不知道,从三年前开始,你母家生意越来越不好做了,再这么下去,还能否在梁京城立足都不好说。” “发生什么事了!”沈氏心里一惊,有不好的预感。 “姨娘这些年不也挪用了不少大将军名下的财产,接济你母家么?” “放心,府上中馈,无论真实的账目,还是姨娘造假的账目,本小姐这儿都有备份,就看看,是大将军看见这些账目取消姨娘掌家权利快,还是姨娘将本小姐嫁出去比较快。” 沈氏瞪着陆锦年,脸色铁青,她是不敢肯定陆锦年是吓唬她的,还是手里真的有账目,但是这些年她确实掏了不少油水出来,若是突然没有了钱财的来路……她不敢赌。 陆锦年噗嗤一笑,“姨娘,你这一副被欺负的受害者模样做给谁看啊,这些年本小姐对你们的所作所为有置喙过一句么?本小姐从来不争不抢,但是姨娘,你又做了什么?究竟谁才是受害者呢?” 陆锦年抬手捏住沈氏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在饭食中下毒三十七此,以整修院子为名放疯狗冲撞八次,在外搞臭我的名声,泼脏水的次数数不胜数,本小姐不管,你是不是就觉得本小姐不舍得与你计较,甚至如今还打算借婚事的由头再接再厉?” 沈氏被陆锦年吓得腿有些软,这些年她做的次数,她自己都数不清,那些毒都不致命,是让人慢性衰弱而死的,她以为她所做的足够隐蔽。 陆锦年至今活蹦乱跳,她还以为是药出了什么问题,没想到陆锦年根本没中招,而自己的所做都在陆锦年的掌握之中。 陆锦年恰在此时松开她,任由沈氏瘫软在地上,还嫌弃从袖子里抽出一条手帕,仔细擦着触碰过沈氏的手指,悠悠道,“不过可惜,姨娘虽然长得略有姿色,但人老珠黄,还没有让本小姐怜香惜玉的资本。” 沈氏又气又恼,作为一个女人,无论多大年纪都不喜欢被人述评容貌,咬牙道,“那大小姐想怎样?” “姨娘你是聪明人,知道本小姐不喜欢别人多事,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多好啊,所以本小姐的婚事就不劳姨娘来代替我娘亲,也就是大将军府的正牌夫人,越俎代庖,一一代劳了,否则就别怪本小姐把这些年被下的毒药什么的,统统还之。” 见沈氏还坐在地上没反应,陆锦年继续道,“姨娘不相信,是觉得姨娘下过的毒本小姐拿不出来是么?” “说起来本小姐还真拿不出来,只能用一两斤巴豆凑合,再说姨娘年纪大了,本小姐还真担心姨娘拉肚子直接拉归西了,用在身强力壮的人身上比较好吧,例如……陆轻婉?” 沈氏瞳孔一缩,“不,不要!” “姨娘别紧张,我知道你们家轻婉得了四皇子的欢心,想必过段时间就要请旨赐婚了,这时候若是出了什么问题……所以,姨娘的答案是?” 沈氏强撑着自己的身子站起来,“妾身答应大小姐,不再对大小姐的事指手画脚。” 只是离去的时候,沈氏眼睛里的怨毒是遮掩都遮掩不掉的。 陆锦年也懒得在意,她已经头痛欲裂了,痛苦的抱着脑袋,对着空气唤道,“依寒。” 一个身影跃到陆锦年面前,垂眸道,“小姐。” “我待会儿要去睡觉,便把事情先交代了,晚上去丞相府裴茵的房间……你知道该怎么做的,不要出人命,点到为止便可。” “再收集一下梁京城内的世家公子,那种脸长得好看,但是胸无大志,无父无母吃老本,或是家里没人管、已经分了家,无药可救放弃治疗的青少年。” 依寒唇瓣微动,“小姐,你这是……” 陆锦年抬起水汪汪的眸子看着她,眸光闪动,有点小可怜,“寒寒,等我酒劲过了再解释好不好……”她现在真的很头疼。 正文 第七章 准备 小姐,重点不是这个哎…… 依寒无奈,作为暗卫,职责是无条件执行主子的任务,但是陆锦年却是将他们这些放在对等的位置上,凡事都会告诉他们缘由和思路。 这也是他们乐意在陆锦年身边做手下的原因——主子脑子里有奇怪的坑,就算他们理解了思路和目的,也完全跟不上节奏,还能知道好多新奇的东西! 如果陆锦年知道他们心中所想,一定会吐槽,二十一世纪的新型概念,你们能完全懂得才怪,然而陆锦年现在已经什么都懒得管,抱着被子打了个滚睡着了。 等陆锦年酒醒,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坐起身伸了个懒腰,便唤依暖和依寒进来。 “小姐,你想先听我们两个谁先说?” 陆锦年看着两人几乎一模一样的脸无语。 依暖和依寒是双胞胎姐妹,只不过依暖性子活泼,依寒则是个面瘫武痴。 一般情况下,陆锦年都是让依暖放在明处,作为自己的侍女,而依寒在暗处,作为暗卫隐藏起来,就算暗地里需要做些什么,双胞胎也是很有优势的。 虽然双胞胎差距很小,一般人分辨不出来,但这并不包括朝夕共处的陆锦年。 “暖暖,就算你把脸绷得和寒寒一样,我还是能认出你的。” 陆锦年望着依暖笑道,“既然如此,你就先说吧。” 依暖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小姐,昨天我跟踪陆三小姐,看见她和丞相家的庶小姐裴清私下会面,两人都是用幕篱遮面,掩人耳目,在一间茶楼里要了包厢的。” “属下隐匿功夫没有依寒好,便没敢靠太近,只能听见她们对话说,陆三小姐给了裴清什么药,两天后让她负责放在陆二小姐身上。” 陆锦年点头,示意知道这件事了,依寒紧接着汇报起自己的成果,“小姐如果出门的话,就能听说到,昨天半夜,丞相府嫡女自己的小厨房失火,蔓延了整个院子,据说裴茵被烧毁了容,梁京第一丑女的位置变更。” 陆锦年,“……” 依寒接着道,“哪有那么夸张,我只是把她的头发都用火燎秃了而已,其余毫发无伤,她被逼无奈把头发都剃光了而已。” “噗,寒寒宝贝儿,你和裴茵什么仇什么怨,下手这么狠?” 不是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么,何况女子的头发,和其美貌在一定程度上是关联的,裴茵那个暴脾气,成了秃子不定闹成什么样呢。 依寒别开脸,“谁让她说小姐的坏话的。”现在让人看看,究竟谁才是丑女! 行吧,反正依寒是按照她的要求来的,既给了裴茵教训,又没伤及性命,而且……不得不说,陆锦年心情很愉悦,她不是个好人,更不会滥用同情心在欺辱过自己的人身上。 跳过这个话题,依寒从怀中拿出一封信递给陆锦年,“然后是燕泽传来的信。” 陆锦年撕开信封,看着信的内容,眉头皱了起来,“燕泽在信上说,匈奴可汗阿努比襄派了使者前来,意在和亲。” “小姐,和亲不是会使我国和匈奴部落关系更好,燕泽那边走商队不是更方便么?” “那要看是咱们和亲过去,还是他们和亲过来,同是和亲,意义却并不相同。” 陆锦年解释道,“燕泽说,匈奴的使者团中带了公主,但身为匈奴王子的阿努比冀也随行,恐怕是想两边都和。匈奴,想得倒是挺美。” 陆锦年将信纸撕碎,交给依寒处理掉,“不过匈奴没那么容易得逞,毕竟上一次的战争,他们是战败方,想用他们战败方的公主,来换我们胜利方的公主,除非……” “小姐,除非什么?” 陆锦年摇摇头,大概是她想多了,不过两国博弈,多做一手准备并不多余…… …… 大将军府装修最豪华的地方,既不是会客用的花厅,也不是府上的花园,而是姨娘沈氏所住的芙蓉院。 与大将军的正院相邻,雕栏画栋不说,还专门弄来了一块上好的太湖湖石,挖出一方小小的池塘出来。 不说比陆锦年这个嫡女的住处还好,甚至,全梁京城所有世家里正牌夫人的院子,都比不上她这个姨娘的院子华贵。 此时院子的主人正疯狂的摔东西,以发泄自己内心的狂躁。 陆轻瑶敲门进去的时候,沈氏刚把一个福禄寿团花粉彩瓷瓶摔在地上,迸开的瓷片划过陆轻瑶的脚边,差点划伤她的脚踝。 沈氏抬头看见她,并不问刚才有没有受伤,而是两手狠狠得钳制住她的肩膀,摇晃着她道,“瑶瑶,你和那个男人还有联系,对不对,让他送点那种药来,快点!” 陆轻瑶被沈氏抓疼,挣扎开,“娘亲快放开我,好疼啊,我早就和他没往来了,怎么可能还弄得到药啊。” “别骗我了,裴茵会变成这个德行,就是你的功劳吧,你若不想我说出去,就乖乖把药带来!” 陆轻瑶心头一颤,“娘亲你胡说什么!” “我是不是胡说你心里清楚,为了你姐姐的未来好,快把药拿来,我要让陆锦年那个贱丫头身败名裂!” 陆轻瑶沉默的低下头,她就知道,自己的娘亲凡事只会为她姐姐陆轻婉着想,甚至陆轻婉能和四皇子接触上,都是沈氏帮忙疏通了关系,她眼里,从来没有自己。 不过等她对付了陆轻婉后,也是要把矛头对向陆锦年的,借沈氏之手,倒也方便,就算最后追查下来,也查不到自己身上不是? “哎,瑶瑶,不要说娘亲偏心,你明年才及笄,只要你姐姐如愿嫁给了四皇子,成了四皇子妃,你作为她的亲妹妹,怎么会嫁得差呢?” “就是陆锦年那个碍眼的东西,府上嫡女未嫁,庶女却先定亲,会被人诟病不合礼法,好好给她选亲让她嫁,她不乐意,那就别怪我用别的方法让她出阁了。” 陆轻瑶眸光闪了闪,“我知道娘亲都是为我和姐姐好,只是我真的和那个人断了联系了,不过那种药之前的还剩了一点,我这就去给娘亲拿。” 正文 第八章 福利向绘师 雪白的宣纸平铺在几案上,描摹的画笔跃然,不多时,一朵蓝色的花朵浮现在纸上。 勾勒出花形的最后一笔,陆锦年又对着花样设计一番,才满意收笔。 把画纸放在一旁洇干,陆锦年翻弄起之前让依寒收集来的可弃疗少年资料,发觉依暖满脸纠结的看着自己。 陆锦年挑了挑眉,“暖暖,我知道自己很好看,但是暖暖也很好看啊,你一直盯着我,而不欣赏自己如花的容颜,实在是件可惜的事情啊。” “小姐别闹了……”依暖无力扶额,“你明知道我们担心的是什么。” 陆锦年歪歪脑袋,指着自己刚画成的花样,“你是说这个么,你不认识也是自然的,此花名唤矢车菊,喜阳耐寒,喜肥沃、疏松的沙质土壤。” “咱们这环境条件不适合生长,匈奴草原地带常见,它的花语是遇见和幸福,匈奴部落称之为吉祥之花,一会儿咱们去锦绣坊找纹秋,把矢车菊的设计图交给她,赶一赶,估摸着,匈奴和亲使者进京时便能制出来,帮咱们勾搭匈奴公主。” 依暖嘟起嘴巴,“小姐,你知道我说的是,调查那么多纨绔的资料做什么?不会,真是要选夫吧,可听依寒说,小姐不是已经和沈氏摊牌,说让她少管闲事了么?” 陆锦年笑而不语。 沈氏嘴上是答应了,但是实际上会怎么做还真不好说,万一她哪天又想起来在她的婚事上做文章,虽然不怕自己阻拦不了,可是很烦啊,所以陆锦年打算想一个一劳永逸的法子,彻底阻绝沈氏搞事的念头。 那就是她赶在沈氏再度搞事前,给他们娶回来一个姑爷,成了有夫之妇,就没问题了。 陆锦年对寻找真爱,一生一世一双人之类的无感,上辈子的所有奉献给了国家,这辈子她只想悠悠哉哉的过她的退休生活,会考虑定亲成亲,是因为她需要一个避免麻烦的挡箭牌,这个挡箭牌最好是: 脸长得好看,毕竟她颜控; 胸无大志,喜欢玩乐,谁让她不想祸害有志青年; 无父无母,或是和父母关系薄弱,方便她娶进门,也省得她牵扯进别家的妯娌里面。 等差不多的时候立马成亲,人一嫁进门,就关到郊外的庄子里,帮他安排几房美妾娇姬,酒池肉林供起来,不出仨月就废得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 虽然要养废一个人让她觉得很抱歉,但她专门挑选符合条件的纨绔,就是为了避免误伤还有药可救的少年…… 总之,有了名义上的夫君,在此事上找麻烦的人偃旗息鼓,到那时,还不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她飞。 算盘打得咔咔响,但是这想法陆锦年是怎么都不敢告诉依暖他们的,毕竟他们是地地道道的古代人,这种惊世骇俗的想法还是……慢慢来吧。 “就算小姐是选这上面的纨绔做夫君,也不能选这个人啊!” 依暖翻开摆在几案上的纨绔资料,指着上面的一页道,“沈吟酌!刑部尚书的小儿子,梁京三公子之一,书画技艺称绝。” “但是,这个人从十岁起便流连花丛,甚至还为每一个临幸过的女子画了画像,市集上还卖有他画的艳画集,除了画画和女人什么都不知,气得他爹都要把他逐出家门,这样的人怎么可以托付终身!” 陆锦年很想告诉依暖,她想得太多了,只是资料里,沈吟酌的条件很符合自己的要求,并且,资料画像上的沈吟酌……一双桃花眼潋滟生光,长相风流倜傥,很合乎自己的审美。 摸摸鼻子,陆锦年还是如实的对依暖道,“我刚才就是让依寒出去帮我买沈吟酌的画集去了。” 依暖,“!” “小姐,画集买过来了。” 依暖望着风风火火跑进了的依寒觉得心累,就见陆锦年已经把画集接了过去认真的翻阅起来。 表情很正经,一点也不像在看小黄书。 依暖戳了戳木头一样站得笔直的依寒,“你确定买的是小黄……额,沈吟酌的艳画集?” 依暖郑重点头,“没错,我对卖书老板说,是我家小公子嘱咐,要买吟酌公子销量最火爆的画集,卖书老板就推荐了我这一本。” 只不过付账的时候,卖书老板笑得猥琐,让她有想揍死他的冲动。 依暖以手遮眼,“这么说书的内容是没问题了……”能一本正经的看小黄书,她家小姐也是没谁了。 书的内容确实出自沈吟酌的亲笔,每一页都是不同的美女,环肥燕瘦,各有千秋,罗衫轻解,裙带散漫,以遮住关键部位。 这就是,传说中的圣光吧……轻拢慢捻抹复挑,一览无余不如若隐若现。 陆锦年看得两眼冒光,只不过她的注意点不是书上美女勾人的姿态动作。 而是……画面动态感十足,该留白的地方留白,该细细描画的地方细描,这沈吟酌真一大触,搁现代绝对一大师级福利向画师。 这样一个贪嗜美色到要被逐出家门的少年,她完全可以娶进门圈养起来,而且结合沈吟酌的绘画技巧,也会对锦绣坊的服装新品设计提供帮助。 最重要的是,她可以先一步拿到沈吟酌画的艳画本子,向书商,或是有意收藏的人进行拍卖,那能赚多少钱啊…… 陆锦年阖上画集,诡魅一笑,沈吟酌,很好,你已经成功的引起了我的注意。 …… 锦绣坊内,萧夙坐在供客人休息的椅子上,安静的看着面前的少女在他面前换了一件又一件衣服让他看。 直到第十八次朝他问“我穿这件好看么”,萧夙终于忍不住掩住唇口,咳嗽起来。 少女紧张道,“堂兄,你身体没事吧。” 萧夙摇摇头,但是苍白的脸色显示他现在并不好,“冉曦,我没事。” “哦,没事就好。”萧冉曦抚平试穿衣服上的褶皱,“堂兄你还没说这件衣服好看不呢。” 萧夙,“……” 萧冉曦,当今皇后的亲生女儿,年芳十七岁,封号晨嘉公主,和七皇子是亲姐弟,然而只要是女人,无论什么身份,逛街买衣服的时候都很要命。 “唉,堂兄,不是小妹非要拉你出来陪我,是那几个兄长都不陪我出来逛街。”萧冉曦叹口气,“还是堂兄最好。” 正文 第九章 壕气冲天 在基本上把锦绣坊的衣服试了个遍,萧冉曦意犹未尽的换回自己的衣服,坐在萧夙旁边嘟囔道,“那女人怎么还不来啊。” 萧夙挑眉,“冉曦,你是约好了人在这里见面么?” 萧冉曦摆手,“不是,那女人宅在家四年,听说也就前天在锦绣坊出现过,所以我才在这里蹲守的。” 所以你根本不敢肯定你等的人回来是吧……试衣服只是顺便玩玩喽? 萧夙无语,却注意到了另一点,“四年未曾谋面,冉曦想等的人是陆大小姐?” 与其说四年都没出来见过人,不如说从最开始,陆大小姐就没有公开露过面,只是没人注意,也没人探究过她的容貌,否则也不至于在七皇子传出一点关于她貌丑的话后,就当成了她真实的标签。 “是啊,就是她,她吓得小七哭了三天三夜,难道不应该负责么?” 萧冉曦气鼓鼓道,“不过陆锦年公开露面,据说长得很好看啊,小七肯定不是被她丑哭的,但是问小七,又不说当时发生了什么,连我这个皇姐都不能告诉,简直太过分了!” 萧夙,“……” 就听萧冉曦两眼冒光的道,“所以我要从陆锦年这边打听,知道小七的秘密,气死他!” 一个对自己名声都丝毫不在意,甚至还故意做些动作抹黑的女子,萧夙以为,陆锦年若是真心想隐瞒什么东西,那是比七皇子还要难套话的人物,不过他不会多事到提醒萧冉曦。 本来以为陆锦年很有意思,不过如果她默默无闻的活跃在暗处,对那件事没有影响的话,他也不会多费精力去关注她。 打扰萧冉曦激动情绪的是锦绣坊掌柜纹秋,锦绣坊每天都会遇到一两个只试穿不买的客人,有的是当时没打算买衣服,只是看看。 有的是实在拮据,只能试试过过瘾,纹秋也不在意,但是像萧冉曦这样把所有款式衣服试了个遍,接着就没下文了的,实在是第一次。 而且还是来蹲守她家小姐的,要赶快弄走然后告知小姐一声才行。 纹秋让锦绣坊的小厮,把萧冉曦刚才试过的所有衣服都搭在胳膊上展示,笑眯眯的走到萧冉曦身边,问道,“尊敬的客人,请问这些衣服中有您满意的么?” 锦绣坊是成衣行业的翘楚,口碑是在众多贵女夫人中打磨出来的好,梁京大部分有头有脸的世家都在这里做衣服,只要不是故意来砸场子犯众怒,都不会说锦绣坊的衣服让人不满意。 萧冉曦也没想太多,微挑下巴,目光一一扫视着衣服,点了两件出来,“这件和这件。” 纹秋正要把这两件挑出来装好,就听萧冉曦接着道,“这两件不要,其余的都给我包起来。” 饶是打理生意多年,见多识广的纹秋也是愣了愣,生平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壕气冲天。 很快的回过神来,纹秋吩咐小厮尽快把萧冉曦的衣服包好,并且承诺可以帮忙送货,然而萧冉曦只是简单的“哦”了一声,仍然继续坐在那里。 纹秋焦急,她开门做生意,没有把客人赶出去的道理,只能祈祷自家小姐今天不来锦绣坊,不会那么巧的碰上,生出麻烦才好。 可惜今天老天爷休息,没有听见纹秋的心声,不赶巧的,萧冉曦的衣服刚打包好,陆锦年带着依暖,后脚就施施然的走了进来。 陆锦年其实不常去自己手中的产业去,只有偶尔想起来了,才过去核对账目,重修或是制定下一步的发展计划。 按照平时的话,陆锦年才来过锦绣坊,最近是不会来的才对。 然而她今天有矢车菊的设计花样要交给纹秋,再加上她的容貌才暴露在人前,便没有用轻功和隐匿身法悄悄的来,而是直接从正门进来的。 依旧是一件样式简单毫无装饰的白裙,红色发带束起马尾,即便如此,也无法掩盖陆锦年自带的光彩和气场。 看见锦绣坊架子上的衣服都被撤了下来,陆锦年微微诧异一下,“咦?掌柜的生意很好,前天我来时衣服还摆得满满的。” 纹秋苦笑,抬手指向坐在一旁的萧冉曦和萧夙,“小姐说哪里话,是这位小姐刚才将衣服都选走了,还未来得及补上,小姐来挑选衣服,还请稍等。” 陆锦年摸摸下巴,这么多衣服价格几何她再清楚不过了,一下子买了那么多,不用说肯定是个壕,好奇的瞧了眼这个壕,没想到竟然见到了熟人。 萧夙望着她笑着眨了眨眼睛,“陆锦年。” 陆锦年怔了一下,突然想起这个病美人说过自己的名字,只不过当时在醉酒,没怎么在意,突然再见他才想起来。 萧夙,姓萧,明轩国皇姓……陆锦年思绪转了几转,瞬间知道了萧夙的身份,内心一个大写的卧槽。 明轩国尚文崇武,建国至今已历四代,自当今圣上萧文峰即位后,更是励精图治,带领整个国家朝德智体美各个方向全面发展,皇上正值盛年,对让这个国家步入盛世繁华抱着特别大的热忱。 有这么一个皇上,对国民百姓是好事,但从来没有十全十美的人,萧文峰在政绩上没有什么太大的缺失让人诟病,有些有心找茬的人便将矛头放在了他即位登基前。 萧文峰并非是先皇一开始就定下的继位人选,他上面还有一个同样文武双全才学卓绝的兄长萧承予,长幼有序,立长而不立幼,是自古以来的规矩。 萧文峰能登位,也不是多得了先皇的喜欢,而是萧承予于先皇之前撒手人寰,儿子萧夙当时尚还年幼,不足堪当大任,萧文峰才有了机会。 萧夙又因为从小体弱多病,性格软弱,十二岁时便被封了怀王,去了气候条件温和的汴州调养身子,一走就是八年。 然而说是封王出去养身子,何尝不是早早绝了其夺嫡争位的资格? 当然这些陆锦年既不想关心,也不想知道,她只想老实本分的呆在一个平安祥和的国家里,安安心心的享受她的‘退休生涯’,随便结识的一只小绵羊病美人身份就这么坑爹,还有没有办法好好玩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