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001章 涅槃重生

这一天的雪，细细簌簌，下得特别大。
    哪怕秦语隔了好几条街也感受到来自李家的喜庆气氛。是了，今儿可真是个大好的日子。李家的大公子李方娶亲呢，秦语听得两旁的路人一片议论纷纷。
    “这十里红妆，可是好大的排场。”
    “没想到秦家老爷也是个爱惜女儿的，竟是舍得送了这么多嫁妆。”
    “可不是？”说这话的人似乎有点冷了，跺跺脚，呼出一口白气，依旧站在街边，看着送妆队伍敲锣打鼓，接着道：“都说女儿是个赔钱货，也只有这样的高门大户才舍得出银子。”
秦语裹了裹身上破旧得已经抵不了寒风的袄子，蓬头垢面。哪怕这般模样，这李家大公子李方和秦琴成亲，她还是要亲自前来看看的。她要看看这些人，这些害得她沦落至此，甚至还赔上了秦嫣性命的人，究竟可以心安理得到什么时候！
秦语在寒风中站了好几个时辰，感觉自己的半边身子早已经冻得麻木。是了，满身是伤的她被人扔进冷水里泡了好久，后来又被带到宗祠里跪了三天，最后被扔进了大牢。若非秦嫣得到消息后匆匆赶来大牢救走了她，秦语必死无疑。而秦嫣则是打晕了不肯离开的秦语，偷偷将她送出了大牢，最后顶替了她的名，被在牢狱里受尽折磨，惨烈至极，最后竟是落得一个尸骨不全的下场！
    秦语想要跟着人群往李家的方向走去，可是被冻了这么久的她，哪怕是使劲掐着自己的每一寸肌肤，也能感觉到身体开始慢慢变成了一块木头，再无知觉。
    方才那些看热闹的人都在慢慢往李宅的方向移动，就在这个时候秦语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起来。太阳已经全出来了，雪白的大地一片尘埃也无，干干净净得很。
    在模糊中，秦语似乎见着秦嫣。最难得的，是秦嫣还带着丝笑意，向她伸出手来。
    秦语的意识已经完全模糊了，看着站在她面前的秦嫣，也慢慢伸出手，仿佛是握住了秦嫣伸过来的手一般。 
    在最后清醒的那一刹，秦语的舌尖上又滚过了两个名字。害得她秦语从秦家的名册上除名，逐出宗族，将她送到了大牢里的两个人——李方、秦琴！你们这对狼狈为奸的狗男女，别以为你们就可以安心过你们的日子，我秦语在此发誓，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路上的行人没几个往这边看，不过又是一个被冻死的乞儿，大冬天的，哪有不冻死一两个人的？ 大家自顾不暇都匆匆往家里赶着，很快的，秦语倒下的地方就被飘落的大雪堆砌起来，什么都看不到了。
    秦语猛然睁开眼，外间一片漆黑，看上去似乎是三更天的模样。
    这是第几次从梦里醒来？秦语已经记不得了。也许是老天的怜悯，也许是幽冥知道她的恨意，硬是不接收她。当秦语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她竟是身在秦府！
    望着床顶雕的芙蓉花，秦语眨了好几次眼。旋即翻身坐起，连鞋也来不及穿，看着这屋里的装饰，秦语知道，她回来了，她真的回来了！
    在激动过后，秦语重新倒回床上，哪怕她心里的恨意无法平息，她的面容已经慢慢恢复平静。
    许是因为她的动静太大， 惊醒了守在外面的丫鬟婆子。
    休憩在外间的大丫鬟白芷敲了敲门：“二小姐 ？”
“没事。”秦语现在只想一个人呆一下，她看着黑漆漆的夜色，三更天里，什么也看不到。
既然上天给了她一次重生的机会，那么这一次，她必定要好好准备反击！她要让曾经那些她用心对待过，却生生糟践了她一片真心的人，碎尸万段！
秦语抓着窗，因为太过用力，一直修剪得极其漂亮的长指甲折断了好几根。她的面容被夜色完全笼罩，无法窥见她此刻的表情。只有低低的笑声，在黑漆漆的夜空里回荡着。



第一卷 第002章 她不受宠

秦语想到每日请安的规矩，便是让身边的丫鬟给自己的母亲——秦家的当家主母秦夫人告了假，在自己的闺房里，足不出户了整整三天。
秦夫人倒是听得丫鬟婆子的汇报，在头一天里来见了因为昏迷而卧床的秦语。
呆在床上的秦语见到自己的母亲慢慢挣扎着起身，规规矩矩的想要给母亲请安，秦夫人坐在主位上，像是怕秦语的病传染过来一般，隔着好一段距离。
秦语按捺下心里浮现的悲哀，借着身边丫鬟的手，对着自己的母亲福了福，轻声道：“阿娘，女儿还是觉得手脚无力，这几日想在屋里休息休息。”
    秦语虽说脸色还有些苍白，秦夫人例行询问了伺候秦语的丫鬟婆子，听着丫鬟的回答，似乎一切如常。接过丫鬟端来泡好的温度适中的茶盏，抿了几口，润了润喉：“若是不舒服，便请个大夫来好好看看，左右也是和李家换帖了，这样病怏怏的主母，可是见不得人的。”
    秦语的小指很快蜷缩了一下，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轻轻浅浅的笑意，只是那笑意仿佛被吸进了漆黑的眼里：“母亲说的是，为了李家，我也要好好爱惜我自个儿呢。”
    秦夫人见着秦语还是往常那般软弱的做派，也没起疑心。
    秦夫人想到秦语到底是她的嫡亲女儿，此刻看到她巴掌大的小脸尽是一片白，还是开口安慰了几句：“好好养着吧，这身子好了，才是你在李家的最大保障。”
    “母亲说的是，女儿受教了。”秦语低头，柔声回答道。
    “大夫呢，怎么还不见来？”秦夫人对秦语柔柔弱弱的样子很是满意，见到站了好一会儿秦语，才想起之前派去找大夫的丫鬟似乎还没有回音，便是有些生气，手里端着的茶盏“咯”一声放置到了桌上，“人呢，怎么半天没回音？都哪里去了？”
    “请夫人息怒。” 站在秦夫人身边的一个叫做夏桑的小丫鬟脆生生地开口，“方才大小姐说她的身子觉得不怎么爽利，大小姐身边的春柳见到夫人请来给二小姐的王大夫，便是央了婆子将王大夫请了过去。”
    “怎么不早说？！”这会子秦夫人的面上有了几分着急的神色，“琴儿怎么了，方才不是还好好地吗，怎么突然身子就不爽利了？”
    一听到有关秦琴不好的消息，秦夫人怎么也坐不住了，方才对着秦语的波澜不惊的神色有了碎裂的痕迹。此时的秦夫人看上去更像是一位着急的母亲而不是一位高高在上的“夫人”。
    在秦语房里没呆上好一会儿，秦夫人便因为秦琴的身子不舒服便匆匆赶往了秦琴的房间。
    待到秦夫人的身影已经完全见不到后，秦语还是站在床边，心里泛起的苦涩像是要揉碎了渗透到身子骨里去一般。若不是她还顶着一个嫡二小姐的身份，秦语都要怀疑她是不是秦夫人亲生的女儿了。明明是一胞姐妹，这样的区别对待，怎么会让人不觉得寒心？
    秦语心里，又是苦涩又是心寒。若说当初秦琴和李方的事情秦夫人没有插手，秦语是绝对不会相信的，只是秦语不明白，为什么母亲对她和对秦语竟是这般不同的态度？这样明显的区别对待，难道她不是秦夫人的亲生女儿？
思及此，秦语觉得自己似乎魔障了。



第一卷 第003章 丫鬟作梗

三日的时间并不长，秦语睁开眼的时候，白芷已经将烧好的热水端了进来，手脚麻利地将床幔挂好服侍着她梳妆。
身边的四个大丫鬟里，就只有一个白芷在她受风寒的时候忙上忙下。就是连秦夫人和王大夫，也是她亲自请来的。等到白芷将所有事都做完了，白芨才慢悠悠地进了屋。瞅着白芷拿起了秦语御寒的披风，空着手的白芨与白芷一并跟在秦语身后。秦语眯了眯眼，拢了拢衣袖，一身粉红色的绣花罗衫，下着珍珠白湖绉裙，走到秦夫人院子里请安。
因为起得迟了，加之大病初愈，秦语到的时候秦夫人的院子里已经空了。秦夫人对秦语根本没有什么好脸色，挥一挥手就让她离开了。
白芷见秦语的脸色不太好，便提议去后院走走。秦语看了看天色，狭长的凤眼微微眯着，在白芨身上扫了一圈后也应了。
远远走来的那个看上去有些柔弱却又挺直了的背脊的，穿着一身湖绿色衣裳，慢慢走来的可不正是秦嫣？想到上一世，秦语眼里有几分怀疑和犹豫，但是秦嫣单薄的身影却刺痛了她的眼。秦语不是没有想过若是秦夫人知道了她和秦嫣接触后的狭长，但是见到孤身一人的秦嫣，秦语还是慢慢地朝她的方向走去。
“二小姐，现在怕是不太合适。”看到秦语慢慢地往秦嫣站着的地方走去，白芷看出了秦语的意图，在她身后轻声开口道。
“二小姐，不要忘了夫人的话！”白芨根本不在乎秦语嫡小姐的身份，越过白芷，直接站到了秦语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秦语的脸上还是带着笑容，看上去依旧胆怯又腼腆，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地讨好：“我怎么会忘了母亲的话呀，好白芨，我只是想走走看，难道以后她走过的地方我们都不能去了吗，那是她在躲我们还是我们躲她呀，说出去不就是个笑话吗？”
白芨瞪了一眼站在秦语身后默不作声地白芷：“二小姐，你可有将秦夫人放在眼里！”
“我不是讲母亲放在眼里，而是放在心上。”秦语温温柔柔的目光里是一片潋滟水光，看着满前质问她的丫鬟，她的笑容里依旧有几分懦弱，可周身散发的气息却是带着冷意。
“二小姐，你！”见拦不住秦语，白芨皱着眉一脸不满地跟在秦语身后。
距离秦嫣还有几步之遥，秦语张了张口，还是没有喊出声。这个时候秦嫣已经看到了向她走来的秦语，向来孤高冷傲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还有一抹清浅的笑意。
“我……”秦语看着一身旧衣的秦嫣，不知道怎么开口才好。
“哟，二妹妹，大病初愈的，还有闲心到处逛呢。也不怕寒风入体，十个大夫也救不回来？”
从另一侧传来的声音娇俏又柔软，字字说得柔肠百转，让人的心都恨不得化作一汪清泉。这般美好的声音说出这样的话，在秦府里，也就只有那么一个人。
害她上辈子死不瞑目的秦府嫡大小姐——秦琴！



第一卷 第004章 被害落水

那缓缓走来的眉眼不可方物的女子，不是秦琴又是何人？
秦琴的美，在整个京城里，那是出了名的。
听到秦琴的话，秦语抿了抿唇，右手的小指微蜷，眼里的墨色更浓了些，只是嘴角那怯懦的微笑，由三分变作了七分。
“大姐姐。”秦语的声音温温柔柔，极为熨帖。
“听说今日李家公子要来我们府上，本是要见见二小姐的。没想到现在二小姐倒是挺知礼避嫌的，早早地来了后花园。”秦嫣的声线就像她这个人一样的孤高，如同冰封了十六载的寒冰，冷漠缥缈得没有一丝儿人气。
秦语极为惊讶地看了一眼秦嫣，这是秦嫣在为她抱不平？
秦府上下何人不知秦家二小姐与李家大公子有婚约，况且秦家二小姐痴恋李家大公子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今早去秦夫人的院子，秦语连秦夫人的面都没见着就被赶出了屋子，何来“避嫌”二字？
倒是秦琴，看她走来的方向，可不就是客厅走来的方向？
被嫌弃排斥的三小姐得到的消息竟是比不受宠的二小姐要来的多，秦语默然，却看见秦琴在听到秦嫣的话后，神情里带着得意。
“放肆！”秦琴还没开口，倒是她身边的几个丫鬟上前一步，将秦嫣推搡在地。
秦琴走到秦嫣面前，神情倨傲，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秦琴，像是在看什么不入流的东西一般：“你以为你算个什么。嗯？”
看着单薄的秦嫣，秦语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开口道：“大姐姐，莫生气了，为了她，糟蹋自己的身子，不值得的。”
“哼。”秦琴瞅了一眼秦语：“你说的对，为了这么个东西，我生气不值得。”
“不过，生气了我也得消消气，红裳，带几个婆子上来！”
秦琴一声吩咐，她身边的大丫鬟红裳领命而去。很快，后面就来了好几个壮实的婆子，气势汹汹的推开了秦语，一人抓着秦嫣一只手，等着秦琴的吩咐。
“大……大姐姐！”秦语被吓得不轻。
秦琴瞟了一眼秦嫣，眼里的厌恶和不屑清清楚楚，“来呀，把这个挡了本小姐路的下贱坯子给扔到池子里好好洗洗，让她知道，可不是什么话都是她这样的货色能说的！”
秦语暗了眼眸，柔声劝解道：“大姐姐，这天气也开始转凉了，秦嫣毕竟也是女儿身，在这池子里泡上一阵，那还不伤了根？秦嫣千错万错，教训教训便是了，要真是秦嫣出了什么意外，传出去还以为我们秦家女儿的身子骨都弱，到时候可就不好了。”
秦琴半仰着头，眼角溜了一眼出声的秦语，才慢悠悠地开口道：“怎么，二妹可是忘了母亲的话了？这等下贱货也配当我们秦家女儿？”
 “母亲的话秦语半分也不敢忘。”秦语听到秦琴搬出了秦夫人，也噤声了。
因为秦语一打岔，所有人停下了动作，秦琴见这些人半晌没有动作，脾气也就上来了：“怎么，我还命令不动了是吧。”
“还愣着干什么，扔进去！”
婆子拽着秦嫣，就像是拎着小鸡一般，就要往池子里扔去。就在这时，其中一个婆子动作大了些，连带着本是站在旁边的秦语也被撞得一个踉跄，眼瞅着就要被撞进池子里。站在秦语身边的白芷眼疾手快，拉住了她。
就在这时，秦琴的脸上露出一个隐秘的笑意，她一个侧身，撞到了白芷身上。白芷本就一个女子，拉着秦语已经分外吃力，再被秦琴毫不留情一撞，吃痛之下，拉着秦语的力气就小了很多。
而秦琴的侧身，挡住了所有站在身后的丫鬟的目光，对着秦语被白芷抓着的衣裳一划，就看见秦语也 “噗通”一声掉进了水里。
白芷一个呆愣，似乎还没从二小姐掉水的情况里清醒过来。
不过短短一刹，秦嫣和秦语都掉进了水里。白芷清醒过来，想要找人将落水的二小姐救起来的时候，之前被红裳喊来的那些壮实的婆子堵住了白芷的去路。
“大小姐，这……”白芷不是个傻的，知道是大小姐有意为之。但是二小姐与大小姐根本没有任何牵扯，大小姐这般行事，又是为何？
“白芷，大小姐和二小姐一母同胞，怎么会害二小姐。不过是因为二小姐太不知礼，竟是没有将夫人放在眼里。大小姐气不过，才会这样做的。等二小姐想明白了，大小姐自然会让人将二小姐救起来的。”白芨在白芷还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已经站到了秦琴所在的地方。
“白芨，你！”白芷瞪着白芨：“二小姐大病初愈，你未免太过分！”
已经是深秋时节，池子里的水还是透着寒意，秦琴和秦嫣一道落入了池子，很快就被冻得瑟瑟发抖。在浮浮沉沉中，秦语似乎感觉到有谁拉住了她，一直在往上游去。
可是水里的寒气太足，拉着秦语的人似乎也慢慢失去了力气，两人便是一道往下坠去。
在逐渐消失的意识中，秦语看到了站在岸边的秦琴脸上一闪而逝的阴毒，以及一丝快意。落水的秦语将发生的这一切看的分明，看样子，秦琴早已收服了白芨，可白芷这丫头还在与她据理力争。



第一卷 第005章 英雄救美

“噗通！”
在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伴随着一阵风，一个穿着翠竹青衫的残影略过水面，浸入水中。秦语努力想要睁开眼，只看到在满天的萧瑟的黄叶里，那道翠竹的身影格外清晰。
在闭眼的时候，秦语的耳边只有一个尖锐到焦急的女声：“先……救她……”
“咳咳咳……”
一阵天旋地转，秦语冷到瑟瑟发抖，粉色的唇被冻到乌青，白芷想要扑过来，却在她旁边站定。
即使眼前还重叠着无数个黑影，秦语还是没有忘记落水的秦嫣，抓住她身边的那个人，带着焦急地口吻：“快去救……咳咳咳……救……”
“已经救上来了。”温和的声音像是秋日里的一抹暖阳，自然的男低音中仿佛带着几丝笑意，如同佳酿一般让人沉醉。
秦语的眼里闪过一丝温柔，很快恢复如常，她将身边的人一下推开，眼里的惊讶是挡也挡不住：“你是谁？！”
这个时候，秦语才将这人看清。一身翠竹青衫，哪怕现在已经全身湿透，也难掩他通身翩然出尘的气质，仿佛有着魏晋遗风，整个人谦和而淡然。
“我……”
“小语，你没事吧！”
没等那人回答，另一道声音传来，俊秀的脸上写满了焦急，表情却是焦急到有几分浮夸，眼里的毫不在意彻底地将他的心情出卖了。
秦语定定了看着他，笑容一点一点地浮上了嘴角：“我没事的，李方……哥哥。”
有着那样夸张表情的人，正是她痴念二十载的李家大公子——李方。
“傻丫头，你怎么就不小心落水了呢！”李方口里称着傻丫头，俊脸写满了担忧，即使这样，秦语还是看得分明——见着她满身皆是池塘里的水，湿漉漉的，李方眼里的嫌弃都快要溢出来了，站得比秦琴都还要远。
是在施舍他的怜悯还是要展现他的风姿？在湿漉漉的发下，秦语狭长的凤眼拉得更长了，眼里的墨色深不可测。
“大小姐，李公子，这位公子，二小姐刚刚大病初愈，这么湿着也不是个事儿，我先扶我家小姐回房了。”
见到几人根本就没有在意秦语的身体，白芷先着急了，给秦琴和两位公子告罪后，扶着秦语离开了池塘。
离开的时候，白芨依旧站在秦琴身边，似乎已经忘了她是秦语的丫头。
白芷扶着秦语回到屋里，急匆匆地跑到柜子前找出意见干衣衫让秦语换掉，随后又出门，叮嘱下面的人将热水烧好后端进屋，又去厨房吩咐为二小姐做一碗姜汤。等到白芷再次回到秦语屋内的时候，手里还端着炭火，放到了秦语跟前。
等到秦语打理好一切后，看着还在忙上忙下的白芷，她轻叹一声：“白芷，过来吧。”
“二小姐？”看到端坐在凳上的秦语，白芷的眉眼温和，轻声询问道：“可是有什么事？”
“今天救我的人，究竟是谁？”秦语自持她对秦府里来来去去的人都有一定了解，可今天救她的人，她竟是半分印象也无。
“这……”听到秦语的问题后，白芷似乎有些为难。
“你说吧。”看到白芷的模样，秦语都能猜到三分：“和李方有关？”
听到秦语的话后，白芷似乎下了决心，神情严肃地开口道：“救起二小姐的那名公子是和李公子一起进府的，我听得秋霜姐姐说，那人似乎是李公子的朋友。”
“朋友？”听到这句话，秦语对那名陌生公子的好感已经消失殆尽，和李方那样的人事朋友，想也知道是个什么货色。
不过是空有一副好皮囊罢了，倒是可惜了他那一身的温文气质。
秦语很快将初见时对那人的一丝悸动压制在了最深处，这时白芷继续说道：“今天本是李公子来议亲的，没人来通知二小姐也就算了，可大小姐竟然莫名其妙跑到前院去了，这算个什么事儿！就算是李公子即将和二小姐成亲，也没有大小姐的事儿啊。不管怎么说，大小姐和李公子还是要避嫌的，哪有她那样的人！未免太过分了！”
“无事。”秦语温言而笑，谁说她要嫁给李方了，少了议亲，对她以后的决定，反倒是最好的。



第一卷 第006章 初次争锋

厨房里送来的姜汤还有不少，秦语拿了一个干净的碗盛好后递到白芷手上：“你的衣裳也湿了，赶紧去换。这姜汤你也喝一碗，天寒露重的，可别只顾着我了。”
“婢子……谢谢二小姐。”白芷端着秦语递来的姜汤，微微低着头。
对于像她这样一个懦弱又没有权势的二小姐，秦语不知道，白芷究竟为何对她这么好。这几日的观察下来，白芷对她的态度，并不似作伪。
秦语眨了眨眼，温温柔柔地笑着：“秦嫣，我的三妹妹也回房了吧。”
听到秦语的话，白芷留心看了看秦语的神情，方才说道：“李公子来的时候，三小姐身边服侍的菡萏就将三小姐带回房了。”
秦语点点头，怪不得她在走的时候，怎么也没看到秦嫣。
“我记得我这里还有几支人参，你分一半出来，一会儿我们去见见三妹妹。”秦语本就大病初愈，再加上今天陡然落水，整个人都有些头重脚轻。就是在凳子上坐了这么一小会儿的时间，秦语好不容易有些红润的面容也变得苍白。白芷见状，将炭火又拨了拨，整间屋子的温度上升不少。
“哟，二妹妹好大的福气，有人忙前忙后地伺候着，屋子里暖烘烘地，可真是贴心啊。”
一听到这个声音，秦语就觉得额头突突直跳，往常对秦琴伪装的七分笑意，现在连三分都没有。
秦琴在秦语的屋子里走了一圈，到处打量着，看着还坐在凳子上，一只手按住太阳穴的秦语，秦琴嗤笑一声，眼里的不屑写得清清楚楚：“我好心好意把你的丫鬟送回来，说不定连一杯水都喝不到呢。二妹妹啊二妹妹，你说你怎么就怎么不讨人喜欢呢。”
也许是因为身体不舒服的缘故，秦语也懒得再装什么懦弱，语气也比平常坏了不少，眼波流转，嘴角上扬的弧度都带着锐利：“我这屋子是招待客人的地方，那些乱七八糟不知道什么玩意的东西，我请她作甚！”
“你！”秦琴的容貌有一瞬间的扭曲，很快又恢复成了一贯以来的雍容模样：“二妹妹啊，你这话说得可真难听，不过，谁让我是你姐姐呢。这长幼有序，尊卑关系你可得好好记着呢，到时候，莫要在我眼前哭鼻子的才好。”
此话一出，秦语笑了，狭长的凤眼里尽是数不尽的明媚波光，粼粼笑意，就是连一贯清秀的面容里，都带着丝若有若无的妩媚：“那我可是要特地谢谢大姐姐对我的爱护，特地前来提醒我。”
她话锋一转，“不过，到时候哭鼻子的人指不定是谁呢。”
看着近在咫尺的秦琴的容颜里带着愤怒，将她那绝色容貌里的雍容大气毁了一半多，秦语笑得温柔。如画的眉目里荡起的是不曾展现于人前的阴冷，眸子里的墨色渐浓。秦语陡然靠近秦琴，两人的发有几缕已经缠绕到了一起。
“我亲爱的大姐姐，你说，我要是将你最大的秘密说出来，到时候，哭鼻子的人，会是谁呢？千夫所指的人，又会是谁呢？”
“你这个贱人！”
“啪——”
在听到秦语的话后，秦琴的脸色变得无比难看。看到秦语嘴角带着的那一抹嘲讽的笑意，那一刻，秦琴恨不能将面前这张脸彻底划烂！
白芨在屋外并没有进来，而白芷大小姐进门之后，也悄悄地退到了一边。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秦琴狠狠地扇了秦语一巴掌，然后毫不犹豫地将她从凳子上推到了地上。
“二小姐！”
“大小姐！二小姐！”
白芷和白芨同时出声，推门而入的白芨看到的就是一向懦弱的二小姐毫无尊严地摔在地上，而大小姐被气得脸色发白，胸口不停地起伏。
“呵呵呵，大姐姐，你……在害怕什么？”
在推搡中，发簪掉落，乌黑的青丝散落于地，秦语依旧坐在地上，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她的笑声，她说的那句话，无端端地透着从骨头缝里冒出来的的丝丝寒气。
白芷和白芨惊疑不定地看着发生的一切，无论是失态的大小姐，还是这样陌生的二小姐，她们都从来没有见过。
“好，很好！”秦琴几乎是咬着牙在说这几个字，她看着坐在地上的秦语，恨不得能将她整个人撕碎，“你等着！”
“我一直等着，大姐姐。”秦语的声音还是温温柔柔的，如她往常一样绵软无力，敏锐的白芷还是感觉到了，甜美的声线里包裹着的是致命的毒药，沾之必死！
秦琴一甩帕子，狠狠地摔门而去。白芨看了一眼秦语，又看了看秦琴，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了，也离开了。



第一卷 第007章 被掉包的香囊

“二小姐，你太莽撞了。”
屋子里的沉默被白芷的轻柔声音打破，带着几分无奈。她走上前，将还坐在地上的秦语扶了起来。
“为什么？”秦语的身体有些软，之前一直没有撑起来，这会儿借着白芷的手，才缓缓地站了起来。
“现在秦府上下，何人不知晓得宠的大小姐。又有几人知道二小姐，还有三小姐呢？”白芷又重新拿了一套衣衫，伺候着二小姐换下了。
“你看出来了？”
“我在二小姐身边服侍这么久了，若是看不出来，那我也成了个睁眼瞎子吧。”白芷站到二小姐身后，替她重新梳妆：“不过，二小姐你真的知道大小姐的辛秘事？”
“这世上，谁没那么一两件隐秘事？我不过是诈她罢了。”秦语笑着，狭长的凤眼里皆是灵动，柔声开口。秦琴说的那些，再好理解不过了，也许这会儿，秦琴和李方已经勾搭在一起了吧。对于李家大公子爱得“痴心一片”的秦语，这的确也是个会让她哭鼻子的消息。
“不过，我倒是很好奇白芷你。”秦语看着铜镜里的自己，一道红色的五指印彻底破坏了那张清秀的面容，看上去有些狰狞。
“都是好几年前的旧事了。”白芷一边说着，一边拿来帕子，敷在了二小姐那道张牙舞爪的印记上，红的有些发烫的五指印总算清凉了些。
“说说吧，就当是我太小心了些。”秦语闭上眼睛，任由身后的人动作。
“五年前的事儿了，婢子刚刚签了卖身契，进了秦府。”说到卖身契的时候，白芷的眼里闪过一丝悲哀，很快又湮灭，还是轻声继续说道：“因为不懂规矩，被赵姑姑训了一顿，大小姐让后院的粗使婆子找个地方埋了婢子。阴差阳错，见到了二小姐。二小姐救了婢子，婢子此生感激不尽。”
说道后面，就是向来平静的白芷也红了眼眶。秦语想起来似乎是有这么一件事，当时她无意路过后头训练婢女的地方，没想到见到秦琴正要处理一个被打得奄奄一息的女子。秦语看不过，劝了几句，依稀记得那个婢女是留下来了。就因为这件事，秦语还被秦夫人好一顿训斥。没想到当年的那个婢女居然是白芷。
“这也是缘分，不是吗？”也许是心情轻松下来了，秦语的眉眼都温和了不少：“兜兜转转，最后还是会见到对的人。不是吗？”
白芷抿着唇，笑了笑：“这样子的二小姐，比起之前，要有活力得多。”
从白芷口中得到一个“有活力”的评价，秦语有些哭笑不得。就在这时，一道劲风从窗口略过，秦语定睛一看，不知道何时，空无一物的圆桌上竟是出现了一个浅碧色的香囊。也许是因为太用力的原因，香囊还在轻微颤动着。
秦语大惊，伸手一探，这时才发现系在腰上的那个兰花的香囊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
“二小姐！”白芷也是一脸惊诧，很明显，在白芷替她更衣的时候，白芷也并没有发现香囊消失的事情。不，也许只是因为当时场面太混乱，没有人注意到罢了。
香囊本是女子的贴身之物，代表的寒意不言而喻。白芷是不会拿这个东西的，可是因为落水的事情，场面一片混乱，秦语根本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人取走了她的香囊。
 “二小姐，我把它拿过来？”看着脸色渐渐变得难看的二小姐，白芷悄声问道。
“不。”秦语摇了摇头，她慢慢地站起身往圆桌走去。
站在圆桌前，秦语顺着香囊刚刚掷进来的方向顺眼望过去，只看到窗外的那一丛翠竹还有些微微颤抖，显然，偷听的人刚刚离开不久。
秦语垂下眼眸，没人看得清她眼里的情绪流动。过了一会儿，秦语方才伸手将那个香囊拿了起来。就在握住的那一瞬间，秦语明显地感觉到了不对劲。
秦语记得这个香囊里放着的是兰花，而现在，用大拇指和食指轻轻捻一捻香囊，很明显发现里面的东西被调换了！
秦语大惊失色，立刻将香囊打开。
一张四四方方折得分外规整的白纸出现在秦语眼前。
在看到这张纸的时候，就是连白芷，也立刻意识到了这件事的严重性。
无他，只因这张纸上龙飞凤舞，写着八个大字。
——今晚亥时，西苑侧门。



第一卷 第008章 秦琴不在

分外潇洒的狂草，彰显着写字人的性格，还有他的身份。
秦语和白芷对视一眼后，开口道：“可是去一趟？”
明明是疑问句，却是陈述的语气。白芷听到二小姐的话后，知道她已经有所决定，但是这个决定，白芷觉得还是太过冒险。
“二小姐，婢子觉得……还是稳妥的好。”
秦语不是没有听出来白芷想要表达的意思，就是连她，在看到亥时的时候，也有几分犹疑不定。
“对于我这么一个一无所有的二小姐，害怕什么！”秦语再说这句话的时候，无比潇洒。
白芷见劝说无用，也放下了想要再次劝说的心。对于白芷而言，无论二小姐想要做什么，作为救她一命的恩人而言，白芷是绝对不会拦着。
因为有这件事，白芷和秦语两人都有些沉闷。晚膳时分，白芷在秦语的示意下，提着灯笼暗自守在后院。而秦语则是带着白芨前往秦夫人处。
本以为会在秦夫人处见到秦琴，秦语甚至做好了在秦夫人面前挨骂的心理准备，就是连脸上带着的懦弱笑容都比平常多了三分，没想到等了好一阵，秦琴都没有来。
秦夫人有些着急了，吩咐身边的秋霜去问问。看着因为秦琴一个人搅和得所有人都没法好好吃饭，秦语冷笑。而一并前来的几房姨太太都是不好相与的人物，在听到秦夫人的吩咐的时候，一个个都低下了头，看不清都在想些什么。
秋霜很快回来了，看到满屋子的人，笑盈盈地对所有人施了一礼后方才走到秦夫人身边，悄声说着什么。
“你说什么！琴儿病了？！”秦夫人大惊失色。
看着面前色香味俱全的饭菜，秦语勾了勾嘴角，却看到五姨太李氏带着几分惋惜地目光看着秦琴一贯的位置——秦夫人的右首，那是秦夫人最容易照顾到的位置，也是最方便的位置。
秦语眯了眯眼，目光从李氏身上一扫而过。没想到李氏格外敏锐，就在秦语暗自疑惑地时候，李氏的目光也看了过了。秦语一直带着懦弱又无辜的笑，整个人看上去矮了几分。秦语对着李氏疑惑地笑笑，又眨眨眼。毫不意外地看到了李氏眼里的不屑，很快又移开了她的目光。
“夫人，大小姐没有生病，只是因为那个……所以便不前来吃饭了。”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秋霜无奈地凑近了秦夫人，看那口型，似乎是“葵水”二字。
秦琴还真是不禁吓，竟是想了这么一个无聊的法子来应付秦夫人。想到这里，秦语对秦琴的评价又低了几分。也不知道上一世究竟要痴傻到何种地步，才会被这样的秦琴给拉下马。
“既然这般……那，先用膳吧。”秦夫人一愣，复而开口道：“一会儿我去看看我可怜的琴儿。”
听得这句话，秦语眼里讽刺的笑意挡也挡不住。不仅仅是秦语，这桌上大部分姨娘眼里都露出了一个讥讽的笑容，很快又掩饰了。除了那个吃斋念佛的八姨太。
一顿让人沉闷的晚膳后，守在后院的白芷在见到二小姐的时候迎了上来。
“二小姐，我并未看到大小姐前来。”
秦语摇摇手，示意她知道了：“今晚秦琴扯了谎，没有来用膳，你自然等不到她。先在这院子里走走，消消食。”
秦语让白芷守在后院，本就是向让她暗中关注秦琴，没想到今日秦琴居然没有用膳，那白芷的事情，自然也就算了。
深秋季节，风寒霜露重。尤其是夜晚的寒风，还有青石板上凝成的露水，一个不小心就容易滑到在地。秦语拉了拉身上的披风，留神着脚下。竹篾编的灯笼在这样暗沉的天气里也只能照到面前四四方方一小块地。
“二小姐，差不多到亥时了。”白芷的声音格外轻柔，风一吹就消失了。
“去西苑吧。”



第一卷 第009章 夜探西苑

既然掉包香囊的那人留言说要去西苑侧门，想必是有事寻来。秦府上下，大晚上的谁又会没事找乐子？秦语捏了捏手边的香囊，朝着西苑走去。
西边的小院是一个角落，也是秦府最小的一个侧门，在平常更是没有人会往这边来，就是晚上巡逻的下人也不会来这边。除了太偏僻，而且距离其他几个主子的院子都隔着相当长的距离。若不是今天的秦语想因为那人的那句莫名其妙的话，也绝对不会走到这里来。 
秦语记得，往常在这道门上可是拴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铜锁。可现在，秦语却皱起了眉。即使现在的天色已近很晚了，蜡烛的光相当昏暗，可是秦语还是瞧得清楚，往常锁在这道门上的铜锁已经不见了！
要知道，即使是晚上，铜锁的颜色到底是和周围一片黑漆漆的影子有差别的。 
是有小偷进了秦府？还是与那句话有关？秦语和白芷对视一眼后，望见彼此眼里皆是惊诧。
看来，那人要亥时来西苑，还真是有事要说。
秦语留心四下查看，却没有发现任何人的影子。难道说，是在这院内？秦语往前走了几步，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眼里有光芒一闪而逝。
这时，白芷也顾不得礼仪，疾走了两步，上前扯了扯秦语的衣袖，带着她往后退了几步，轻声唤道：“二小姐。”
“没事。”秦语听得出来白芷口中的担忧，回答的声音同样轻飘飘的，好像怕惊扰到什么一般。
“白芷，将灯笼里的蜡烛灭了吧。”
“诶？”
即使白芷还有疑惑，但是听到这样一句，她亥时吹熄了灯笼里的蜡烛。在蜡烛熄灭的那一刹那，四周才是真正的漆黑一片。白芷只看得到她面前的二小姐似乎成了一个黑色的剪影，而现在，这个剪影正悄无声息地往前走去。`
白芷一愣，立刻跟了上去。
秦语默不作声，在看到这道门的时候她似乎想到了很多，有很多若隐若现的端倪出现在她的思绪里，但是现在她还不敢轻举妄动，毕竟很多事情在现在也仅仅只是一个猜测，甚至是还未发生。
越过那道门后，连接的还是一个破旧的小花园。秦语隐隐约约想起，这个园子被封起来似乎是因为之前传言说闹鬼。
闹鬼向来是个不错的借口，秦语的眼眸在这样漆黑的夜里更是浓成了粘稠的墨色。一旦有了闹鬼的传言，这里就成了所有人避之不及的地方，也就是有秘密的地方。
老旧的花园里没有任何人打扫，秦语和白芷又是灭了手上的灯光，两人摸索着往前走，不一会儿，就看到了一个惨白的灯笼在夜风中飘着。在这样破败的院子里，显得诡影重重，看上去颇为吓人。 
    秦语的脚步顿了顿。
    因为黑夜，秦语看不见白芷的表情。只是这会儿，白芷凑到秦语身边，压低了嗓子：“二小姐，那是大小姐房里的灯笼。”
    即使每晚大家都提着灯笼，但是每间院子里的灯笼是不同的，即使看着是一模一样的白纸灯笼，也有细小的印记绘在上面。
    秦语听得白芷这样一句，还在往前走的脚步顿了顿，改了方向，往一边挪去。白芷见到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也跟了上去。
   白芷看着依旧往前走着的二小姐，心里无奈。大小姐和二小姐虽然不算是交恶，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就算出了什么事，那心都偏到一边去的秦夫人绝对不会惩治大小姐，到最后倒霉的恐怕还是二小姐。
    秦语慢慢挪动着，白纸灯笼只是随意的挂在灌木林里，周围并没有看到丫鬟婆子的身影，甚至连大小姐也没见着。
    秦语停了停脚步，细细听了一番后，又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这一次没走几步就看到一个拿着雕花木灯笼的丫鬟正百无聊赖地走来走去，秦语定睛一看，那不是秦琴身边的红裳又是谁？
守在回廊这头的红裳似乎有些无聊，也有些害怕，伸着脖子打量着四周，手里提着的灯笼将她的脸色照成一片诡异的青蓝色，在这样破败的地方，更像是从幽冥中归来的鬼魅一般。
秦语听到有细细密密的话语声传来，但是到底是隔得有些远，听不大真切。
秦语想打草惊蛇，猫着腰在荒草丛生的破败院落里走得越发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小心碰着什么弄出声响。现在红裳手里有灯笼，即使只能照亮四方天地，可现在她们之间的距离并不远太远。要是红裳往前走几步，将灯笼举高一点，很容易瞧着猫在荒草中的秦语。   
秦语格外好意好奇，一半是因为那种纸条，一半是因为红裳。既然能让红裳守在这里，那事情绝对和秦琴有关。秦琴现在是秦府里最得意的一人也不为过，可她大晚上的跑到这样一个荒无人烟的破败地方来又是为了什么？
    秦语花了一小会儿时间绕开红裳，这个时候距离说话那方的声音近了，她自然也是听得清了。
只有一句话，一句让她生生呕出血来的话。
    “我的好琴儿……”



第一卷 第010章 撞破私情

在听到这个声音的一瞬间，秦语犹如坠进了冰窟，寒意过后，很快又被身上激荡着的情绪荡出一口热血来。秦语不是没有想到会撞见那两人的情况，只是怎么也没想到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秦语重来没有过这样的愤恨！
秦语侧过身，往李方和秦琴所在的方向悄悄探去。那两个人抱在一起靠的很近，发出窸窸窣窣的衣衫撕扯的声音，从秦语的视线看过去，两人的身体在这样的夜色里几乎融为一体。
 “我想娶的人是你啊琴儿，秦语是个什么东西……怎么和你这样的天仙比……那种东西，我一眼都不想看……琴儿……”
“嘻嘻嘻……方哥哥……我们把……秦语……”
寒夜里的风有些大了，秦语到底距离两人有些远，夜风将两人说的话也吹散了一些。即使这样，秦语依旧听得分明。
怪不得，怪不得！
怪不得上一世就算新妇由她换成了秦琴李家人没说什么，李方更没说什么。除了秦府的权势，原来李方和秦琴早就勾搭到了一起！
好一对不知廉耻的狗男女！
很多事情在这一刻陡然清晰起来，秦琴的脸，李方的脸，秦夫人的脸，还有那些丫鬟婆子。秦语总算看明白了上一世那些丫鬟眼里的怜悯和嘲讽究竟如何而来。
她竟是愚笨到如此地步！
是她秦语识人不清，当真怨不得任何人！
白芷在听到两人的声音后也呆住了，旋即看了看站在她身边的秦语的神色。可她忘了，两人现在毫无照明之物，白芷根本看不到秦语的表情，只有一个模模糊糊的黑色剪影。
白芷在看到红裳的时候，以为红裳在这里守着不过是秦琴在做一些私底下的惩罚罢了，没想到……
白芷其实并没有听出那个男子的声音是谁，可惜秦琴的一句“方哥哥”让白芷的心跳漏了半拍——能让秦琴这样娇滴滴地唤一声“方哥哥”的人不做二选，只有那位和二小姐定亲了的李氏嫡长子李方了。
这二人如此做派，是要讲二小姐逼到何种地步才甘心？
秦语对李方的爱恋，秦府上下何人不知？要真是秦琴和李方有一腿，早就在暗中勾搭到一起的话，二小姐可就真成了一个笑话了。
一想到秦夫人对秦琴的各种偏袒，白芷知道，若是秦琴告知了秦夫人，秦语是断然不可能嫁给李方的了。
这秦琴究竟是打的什么主意？
秦语没有留心身边的丫鬟已经飞到就天外的思绪，她看着那两人，最初的各种愤怒和不甘已经消失殆尽，只余下冷漠和淡然。冷漠的好像是在看一出与她无关的事情。
在上一世李方娶了秦琴毁了她的时候，她就已经死了心，断了情。这一辈子，不过是要将他们夺走的东西要回来罢了。
那头的声音依旧笑嘻嘻地还在继续。
 “能见着琴儿一面可不容易……我的宝贝小心肝……我那几个庶兄也盯我盯得紧……爹娘催我和那个女人成亲，好不容易才得了这么一个空出来见你……”
“方哥哥……琴儿也想你……那个女人……死了就好了……”
秦语闭了闭眼，整个人都融入了无边的黑色。
李方和秦琴你侬我侬了大半个时辰，最后是红裳赶来说时间差不多了，两人才恋恋不舍地分开。在分开的时候，李方又一次对秦琴下了承诺。
 “我是绝对不会娶那个女人的，琴儿我再和我爹娘提提，换成你嫁到我家。”
 “方哥哥，其实现在就挺好的。我没事，我不想你为难……”
没等秦琴说完，李方抱住了秦琴：“我的琴儿就是我的心肝，要天上的月亮我也会给你摘下来。相信我！”
 “嗯。”秦琴的声音还是那般娇柔到让人心颤不已一。
两人又说了不少情话，直到李方身边的小厮前来催促。秦琴目送李方从另一条道路离开后，对着身边的红裳笑了。在烛火下，秦琴姣好的面容也多了几分鬼气。
 “秦语算个什么东西，到时候看她没法嫁到李家可就是一出好戏了。哼，今天居然胆子肥了，敢威胁我，也不看看她什么货色！”
红裳机灵地接过话：“这秦府只知道有大小姐，那秦语和秦嫣又算是什么。到时候，可有的她哭得。”
“秦嫣……”
没想到在红裳提起秦嫣之后，秦琴居然沉思了一会儿方才开口道：“虽然秦嫣不算什么，可她居然能平安地长到这么大，也算是有几把刷子，最好还是别轻易去碰。”
语气依旧咬牙切齿，但比起下午在水池的时候，多了几分理智。
 “是，大小姐。”
两人说这话，伴着红裳的灯笼远去了。
这个时候，白芷才轻声开口道：“二小姐……”
秦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根本没有听到白芷的声音。
两人在夜风里站久了，身上一片冰凉。在白芷的再三呼唤下，秦语回了神。
“看戏看够了，公子你可以出来了吗。”秦语的声音平静，无悲无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