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章 那个男人，她不稀罕 深夜，大雨滂沱。 女人低低的哭泣宛如一道幽怨，划破夜空长际。 一门之隔，陆婉芝冷眼旁观屋内发生的一切。 两个小时前，妹妹陆婉霞拿着化验单跪哭在父母面前，跪求他们的谅解和成全。 “孩子的父亲……是谁？”陆江河一脸沉郁，声音里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霍启迪。” 砰——仿佛一颗定时炸弹，这三个字话音刚落，窗外一声惊雷，照亮门外女人的半张脸，另一面脸隐没在黑暗里，笑得无声又悲伤。 陆江河猛地站起，一个巴掌打翻跪在地上的陆婉霞，气得脸色煞白：“你！你怎么能抢你姐姐的未婚夫？！” 陆婉霞哭着抱住父亲的腿，泪如梨花：“父亲，启迪说他对姐姐已经没有感情了，他现在爱的人是我，只要我们有了孩子，他、他就跟我结婚，请你成全我们，父亲！” “混账！你现在居然还敢提成全？你姐姐和霍启迪的婚约可是昭告了天下的！你什么人不去招惹偏去招惹他？打掉！把孩子给我打掉！” “父亲，我和他真心相爱，如果你一定要阻止，那我今天就和肚子里的孩子一起死在你面前！” 陆婉霞猛地站了起来冲向窗口，风雨打的窗户啪啪作响，外面的雨势更大了。 陆江河黑沉着一张脸。 此时，一直在旁不敢作声的妻子林纾终于开口了，小心道：“既然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一步了，不如就……” “你懂什么？闭嘴！”陆江河霎时喝断了她的话。 “老爷，你心里就只有婉芝，何时有过我们婉霞？何况，我们陆家和霍家虽有婚约在前，但以霍家如今在西城的权势和地位，难道还会要一个不能见光的媳妇不成？” “你！”陆江河气得一扬手，却终究没有挥下去。 那边陆婉霞哭得已经泣不成声了，“父亲，我和孩子不能没有霍启迪，如果你不答应，我就从这里跳下去……反正没有他，活着也没有意思。” 她一脚爬上窗台，扶上了窗棱。 林纾急了，“婉霞，你千万别做傻事，你爸爸他、他一定会成全你的，你先下来。” 忽然，半关着的门吱呀一声开了，陆婉芝靠在门边，目光定格在窗口的陆婉霞身上。 “你不必在这里寻死觅活的，霍启迪，你去嫁便是，那样的男人，我陆婉芝不稀罕。” “婉芝，你……”陆江河盯着自己的大女儿，说不出话。 “陆家已经没落，这几年若不是靠着霍家这颗大树好乘凉也捱不到今时今日吧？你们不必煞费苦心演这场戏给我看，陆婉霞和霍启迪的婚礼，不是早在一个月前就已经订好了吗？” 屋内瞬间鸦雀无声，只剩摇曳的窗户上拍打的雨声。在场四人，除了陆婉芝，无一不是又惊讶又尴尬。 五天前，她回国的那一天，当她在霍启迪的床上见到陆婉霞时就已经明白。 她，陆婉芝，已经变成了陆家一颗弃子。而她的爱人，早已另觅良缘。 “但愿你能坐牢霍家大少奶奶这个位置，我亲爱的妹妹。” 第一卷 第2章 西城最金贵的男人 餐厅一隅。 豪华的水晶吊灯散发着幽黄的光，照在窗边的男人身上，柔化了些许他身上的冷冽和桀骜。 他靠在沙发上，长腿交叠，一手搁在沙发背上，一手握着咖啡杯，半垂着脸，看不出喜怒。 坐在对面的女人好歹也算名门千金，见面不少大场面大人物，可还是头一次显得这么紧张而局促。 她的相亲对象——西城霍家最神秘的小主，霍曜霆。 据说他七岁那年便被送到美国，久居国外，五年前，霍家因故卷入一宗商业诈骗案，一夕之间，地位一落千丈，然而，就是这个被人遗忘的霍家次子突然回归，以雷霆手段清除霍家内乱，重整旗鼓，以短短五年时间，使得霍家再回巅峰，霍氏在业内的地位更是一高再高。 霍曜霆，在很多人眼里，像是神一样的存在。 而关于五年前，身在美国被禁令没有允许不得回国的霍曜霆为什么会悄无声息地突然回来，无人知晓。 人们只知晓，自那以后，霍氏，便成了霍曜霆的霍氏。 她放下时手中的咖啡杯，深深吸了口气，看向他：“霍总平常除了工作之外还有什么消遣？” 他修长的手指在桌面轻轻敲击着，嘴角扬着弧度，像是笑着，眼神却又冷若冰霜。 他身上，总有种若有似无的漠然和疏离。 “坦白说，唐小姐，目前为止，我并没有结婚打算，这场相亲，恐怕只是浪费了彼此时间。” 她脸色骤变，万万没想到他会说的如此直白。 “既然如此，霍总为什么又会同意赴约？” 他望向窗外，目光间有种游离寂寥，“我以为，你会是我想找的人，可惜，你不是。” 照片和真人，终究还是有差别的。 照片里那双眼睛像极了她，可惜，不像，眼前这个人和她，一点也不像。 “你在……”她话还没说完，便被猝然而来的脚步声打算了。 他的私人助理韩俊，俯身在他耳畔说了什么，他勾了勾嘴角，霍然起身，对她道了声抱歉。 那句话还哽在喉咙里，却是再也没有机会问出口了。 她依依不舍得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巨大的琉璃门，这样的男人，每个女人都会心存幻想。她也不例外。 他在……找谁呢？ 车内。 霍曜霆打开车窗，点了一根烟。 “城南画廊吗？”吐出一口烟圈的同时，他开了口。 “是的，陆小姐将所有的画都寄卖在了那里，说是……只要有人买，多少钱都卖。” 一根烟燃到尽头，眉心终于舒展开来，如冰的眼神微微回暖了些，车子停在画廊对面的路边，远远地，他便瞧见她坐在窗口兀自发呆。 阳光洒在她身上，如星星般璀璨。黑色的长发瀑布般倾泻而下，衬得她的皮肤越发的白皙。 “霍总？” 韩俊不禁唤了他一声，已然下车，恭敬地等在车门边。 霍曜霆并未收回视线，望着远处的人，开口道：“你去走一趟，她卖多少钱，都买。” 第一卷 第3章 初遇，他一身疏离 陆婉芝等了约莫二十来分钟，画廊的老板告诉她，有个买家想买下她全部的画，请她稍等片刻，对方正在赶来的路上。 她没想到，对方来得这么快。 来人架着一副黑框眼镜，一身黑色西装，脸上表情平静又严肃。 韩俊握在手里的手机正通着话，另一只手伸向陆婉芝，礼貌地点头：“陆小姐，幸会。” 陆婉芝温婉一笑，直言不讳道：“听说你想买下我的画？全部？” “是的。” “为什么呢？噢，你不要误会，我只是有点好奇，毕竟我不是什么名家，我的画也不像那些大家，有收藏价值，所以……” 韩俊淡淡一笑，“陆小姐太妄自菲薄了，其实是我家先生多年前见过陆小姐的画，对陆小姐的才华十分欣赏，今日有幸得知陆小姐的画被寄卖在这里，就让我走这一趟，陆小姐开个价吧。” 陆婉芝恍惚失神，“你家……先生？” 哪家的先生？她认识吗？ “我家先生久居国外，陆小姐应该并不认识。” 是啊，出国前她认识的人便少的可怜，何况已经与世隔绝五年之久，连身边的人都已经变得她不认识了，何况是别人？ 陆婉芝对画价并不熟悉，于是让画廊老板评估着开了个价，没想到对方看了报价欣然接受，当下便开了支票，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连画廊的老板都说从没见过这么爽快的买家。 陆婉芝心里存着感激，在男人转身的时候唐突地拦住了他，许是有些紧张，脸上微微泛红，“那个……我是说，如果有机会的话，我想当面谢谢你家先生，他是第一个买我画的买家。” 男人依旧面无表情，她这才发现他耳里还塞着无线耳机，觉得有些奇怪，但无暇细想，因为他忽然开口了，“陆小姐，请跟我来。” 陆婉芝微怔，忙跟了上去。 路边停着一辆黑色宾利，给人一种冷傲的高高在上的感觉，陆婉芝当下便生出了退意，可还是硬着头皮走到了车边。 轻轻敲了敲车窗的门，心跳徒然加快。 出乎她的意料，车窗下的那张脸年轻又英俊，黑曜般的眸子闪着摄人心魂的光，车内有淡淡的烟草味，与他给人的气质浑然天成。 在陆家长大，多多少少也有些眼色，眼前这个人，非富即贵。 陆婉芝调整好呼吸，对他礼貌地点头示意：“我是来道谢的，谢谢你买下我的画。” 车里的男人一身矜贵，幽深的瞳孔像是要把人吸进去一般。 “陆小姐，客气。” 陆婉芝尴尬地笑了笑，也不知道还可以说些什么，于是准备道别离开。 “陆小姐要去哪里？我送你一程。” 婉芝闻言，忙摆了摆手说：“不用，我再在画廊待会儿，你忙你的。” “这样啊。”他微微眯了眯眼，而后淡漠地说道，“既然这样，那么陆小姐，告辞了。” 黑色宾利如箭般扬长而去，扬起了一路的尘埃。 那个时候陆婉芝并不知道，车里的那个男人会像龙卷风一般，狂乱地席卷了她日后的人生。 陆婉芝用卖画的那笔钱买了栋单身公寓，以最快的速度搬出了陆宅。 离开那天陆江河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抽了一上午的烟。 婉芝收拾好行李，向父亲道别。 “你一定要走吗？一定要把这个家弄得支离破碎？” 支离破碎？婉芝不由得想笑，这个罪名未免太大了。 “陆家容得下一个曾经有污点，在国外避世五年的女儿吗？” 陆江河脸色猝变，猛地起身，拧紧着眉，“你这是什么话？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你始终是我陆家的女儿，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父亲如果还把我当女儿，就给我自由吧，五年前，我为陆家而活，五年后，我想为自己活。” 徒然安静，空气里，有什么东西凝结了。 就在婉芝拖着行李转身之际，脚下蓦地一滞，瞳孔紧缩，眯着眼打量不远处的男人。 记忆还停留在五年前，她出国前的最后一眼！ 那个时候，他还握着她的手说：“五年后，你回来，我娶你。” 而现在，他将婚姻的承诺给了另一个女人。 最最可耻的是，那个女人，还是她同父异母的亲生妹妹！ 虚情假意，他将这个成语演绎的完美无瑕。 这个五年前跟自己有过婚约的男人，此时此刻携着另一个女人站在她面前，竟然坦荡的毫无愧色。 婉芝从霍启迪身边经过的时候，扬手给了他一个耳光，清脆的声音响在静谧的客厅里，只听到陆婉霞捂住嘴惊讶的惊呼声。 霍启迪依旧站立不动，挺着胸，冷笑着捂了捂脸颊，“这一巴掌，也算还了欠你的情。” 婉芝眯着双眸，犹如被人当头一盆冷水浇下，五年，原来已经长到足够改变一个人。 “一巴掌就想了解过去一切恩怨？霍启迪，你未免太高看了你自己，打你，都嫌脏了我的手，你让我觉得恶心。” 两人面面对峙，气氛诡异的吓人。 陆婉霞适时地上前挽住霍启迪的手臂，不动声色地把他往后拉了拉，而后甜甜地对婉芝笑道：“后天就是我们的婚礼，姐姐会来参加吧？” 婉芝看着霍启迪，往事历历在目，物是人非。 是她太天真，用五年青春，换来一场背叛。 她终于看向陆婉霞，笑得令人感到害怕，“当然，我妹妹和我前未婚夫的婚礼，我当然会参加，还会备上一份大礼，到时候可一定要笑纳。” 不知怎的，陆婉霞背后忽然升起一股冷意。 婉芝转身走了，一瞬间，像是拔掉了身上那根刺。痛，但是痛快。 她没有注意到，陆宅边上听着一辆黑色宾利，在阳光下，煜煜生辉。 “霍总，要跟上去吗？” 后座的男人一手托腮，目光凝望着前面渐渐走远的背影，衬衫领口微敞，半晌才阖眼，靠上真皮椅背。 “韩俊，她是不是跟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霍总，人总是会变的。”韩俊话里有话。 是吗？就像他那个在未婚妻为他顶罪出国避世期间出轨劈腿的大哥？ 清俊的脸上，泛起一抹冷情的讽笑。 第一卷 第4章 陆小姐，别来无恙 入了夜的城市，五彩琉璃的灯光伴着林荫小道，晚风扬起树上的枝叶，也吹乱了她散下的发。 婉芝手里还抱着速写本，手忙脚乱地整理好工具箱，正要起身，不料面前忽然出现一个人影。 她抬头，蓦地愣住。 这个人她认识，霍家的老管家李伯，在那个家里已经待了将近三十年。 “陆小姐，太太想见你。”李伯说着，打开了车后座的门，对她做了个请的手势。 霍启迪的母亲？ 她不知该怎么拒绝，半个小时后，人已经坐在了霍家金碧辉煌的餐桌边。 大理石圆桌的正中，坐着的正是霍家如今的女主人，宋美戚。 “陆小姐，五年不见，别来无恙？”宋美戚吩咐佣人布菜，优雅地笑问。 “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虽是这么问，但婉芝觉得，自己与霍家，早已无话可说。 “我知道这五年你遭了不少罪，你心里怨他，我了解，但事已至此，我们都只能学着接受现实，我说的对不对，陆小姐？” 原来……只是说客。 婉芝摇了摇头，直视宋美戚的目光。五年，的确可以改变太多。就比如从前，她从来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望着眼前这位业界女强人的眼睛。 “您想我怎么做？”她问得直截了当，像宋美戚这样身份的人突然找上自己，不会没有目的。 宋美戚微微有些惊讶，眼前的人果然和从前不同了。 “陆小姐，我认为，你不适合参加你妹妹的婚礼。” 婉芝放在桌下的手蓦地握紧，果然！害怕她会搞砸婚礼吗？还是怕她大闹婚礼现场，丢了霍家的脸？ “您认为我会为您儿子在婚礼上做出些出格的事？” 宋美戚但笑不语，拿起筷子替她布菜，“这海鲜都是刚刚从日本空运过来的，十分新鲜，你尝尝。” 婉芝蓦然起身，柳眉微蹙，摇着头说：“我对您儿子，还没有情深至此，恐怕您白担心了。” 宋美戚淡然地放下筷子，两个人同时沉默，然而她的目光穿过婉芝，直看向她身后，声音更是冷了几分，道：“你怎么来了？” 来人迈着沉稳的步子，解开西装纽扣，慵懒地回应：“来观赏观赏我亲爱的母亲如何对付可怜无辜的人。” 这个声音……？ 婉芝猝然回头，目光与他不期而遇，心脏没由来地楼跳一拍。 是他？ 怎么会是他？！ 那个买下她全部画作的男人！ 在婉芝错愕间，他优雅地走到她身边的位置坐下，抬头迎着她的目光，道了声：“幸会。” 母、母亲？！ 婉芝有些错乱了，认识霍启迪这么多年，她从来没有听说过霍家有另外一个儿子。霍启迪不是霍家的独子？！ “看来陆小姐对我很好奇呢，需要我作自我介绍吗？”他开玩笑似的说着，明明看上去那么不苟言笑的一个人，此时此刻，真是违和。 “不必，没有这个必要。” 宋美戚的神情渐渐转冷，看着忽然而来的霍曜霆，竟隐隐有些担忧。 从来不会主动回霍宅的霍曜霆突然出现在霍宅，令所有人都紧张起来。 要出……大事了吗？ 第一卷 第5章 不能被存在的秘密 婉芝仍旧立在那里，偌大的餐厅，她一个人突兀地站着，分外可笑，眼前的男人，面上带笑，目光凌冽。 似乎……连宋美戚都忌他三分的样子。 “陆小姐，你要我一直这样仰望你吗？”霍曜霆不着痕迹地一拂手，婉芝竟被他带的坐了下来。 手心微微泛起冷汗，不知为何，在这个男人身边，如坐针毯。 “陆小姐，看来今天并不方便谈话，我们改日再约吧，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宋美戚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所有一切，尽在她的掌控。 “不用改日，我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该怎么做我心里清楚，不劳您费心，再见。” 婉芝起身抱起自己的工具箱和速写本，逃跑似的一溜烟出了霍家宅邸。 从前不是没来过，只是没有哪次是像如今这般狼狈。 餐厅只剩下两人，气氛突变。 霍曜霆收起笑意，周身一片冷寂，再也不看宋美戚一眼，起身，离开。 “你也一样，你哥哥的婚礼，你不必参与过问。” 宋美戚昂着头，像个美丽的斗士，霍曜霆的背影像挺立的松，高大的让人生畏。 “既然是哥哥，怎好不过问？母亲，你就安心等着我的大礼吧。”霍曜霆的声音如泉如冰，冷得没有一丝感情。 霍宅位于西城的东部富人区，这是城市最安静一隅，距离市中心有段路程，婉芝垂着头安静地往原路走，脑子里却全是刚才那人的模样。 霍家另一个……被藏起来的孩子？ 那人眉目间泛着清冷，整个人身上与生俱来的贵气衬得他高贵疏离，旁人看了只觉得无法接近，翩翩贵公子，却是个被藏起来的秘密吗？ 夜色为黑色宾利更添了一份厚重感，车子缓缓地自她身边停下，车窗下，英俊的脸透着几丝疲倦。 他打开车门，往里挪了挪，沉声命令：“上车，我送你。” “不用了，我打车回去。” 男人莞尔一笑，说：“这里不会有出租车经过，如果你不想深更半夜才到家的话，上车。” 婉芝四下张望了下，的确，住在这一片的大多都是名门望族，多配有司机，根本不需要出租车。 叹了口气，只能认命地上车。 车子驶在安静的大道上，路灯飞快地在车窗上一掠而过，婉芝靠在窗口，余光打量着身边的人。 他半阖着双眼，侧脸的线条柔和分明，身上的清冽渐渐退了下去，指骨分明的手搁在修长的双腿上，仿佛有一圈光晕包围着他。 许久，她终于清了清喉咙，低低说道：“我不知道你是霍家的人。” 闻言，他睁开眼看向她。 “如果……”话到一半，她戛然而止。 如果什么呢？如果知道他是霍家人，就不会将画卖给他了吗？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还矫情些什么？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目光里流光飞彩，却似黑檀，望不到底。 “不过，还是谢谢你，愿意帮我，买我的画。” “霍曜霆。”他突然开口，淡淡地吐出三个字。 “嗯？” “我的名字，霍曜霆，记住了。” 霍家与陆家联姻，一时间成了轰动全城的大新闻，婚礼当天，酒店外被各路媒体记者围了个水泄不通。 但是记者们关注的焦点倒并不是这场婚礼本身，而是霍曜霆会否出席这场婚礼。 传闻霍家兄弟自小不合，至今为止从未在公开场合同时露过面，这也成了今天这场婚礼最大的看点。 陆婉霞身着意大利高级定制婚纱，坐在梳妆台前，仍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直到母亲林纾进来，提醒她婚礼即将开始，她才开始接受自己即将嫁给霍启迪为妻这个事实。 霍启迪啊，那个自年少起就仰慕着的男人，今时今日，她终于要成为他的妻了。 “姐姐……来了吗？” 林纾摇了摇头，“她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未婚夫成了妹夫，来了难免被人耻笑，怎么可能出席？” 可是，她明明说过要来的啊……要在她面前戴上戒指，成为他最美的新娘，让她知道，她陆婉霞没有哪点比不上她的。 被精心装扮的宴会厅，宾客满座，金碧辉煌的吊灯散发出幽黄的亮光，豪门婚礼，要的就是气派和排场。 霍启迪一身白色西装，站在长台的尽头，等待着自己的新娘到来。 远远地，陆婉霞看到那个身影，正是她梦寐以求多年的白马王子。 她晚上父亲陆江河的胳膊，调整好呼吸，慢慢地走向他。 就在这时，风云突变。 谁也没有想到，在新娘踏着红毯即将步入宴会厅的同时，另一个人会忽然出现，几乎是同一时间，与她并肩，一起踏进了宴会厅的门。 不仅是陆婉霞，在场的所有人都怔住了。 一身洁白晚礼服的陆婉芝拖着及地长裙，优雅地自外向内，如果不仔细看，她身上的礼服与新娘身上所穿的婚纱并无两样。 陆婉霞脸色蓦地煞白。 陆江河也好不哪里去，满堂宾客落座，来的都是西城有头有脸的人，无论是霍家还是陆家都丢不起这个人。 他压前一步，低声怒道：“婉芝，你这是做什么？你存心不让你妹妹好过是不是？” 婉芝拂了拂额头散下来的发，一脸无辜道：“我说过，我会盛装出席。” 全场宾客哗然。 陆婉霞已经红了眼，陆江河更是气得吹胡子瞪眼。 他蓦地拽住婉芝的手，用力往边上一拖，拖至宴会厅门边里面看不到的地方，咬牙道：“我陆家丢不起这个人，你立刻给我回去！” “靠着用女儿换来的那点利益艰难度日，父亲可有想过，若有一日，霍家不再施舍，陆家又该如何存活？” “这不关你的事。”脱口而出，说者无意，听者却入了耳。 婉芝淡然一笑，“父亲，您这样，算不算卖女求荣？” “你！”陆江河的火气爆发到了极点，猛地扬起了手。 婉芝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然而，预期中的疼痛并没有来，她听到低低一声惊呼，睁眼的同时，是父亲面带痛楚的表情。 那人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攫住陆江河扬在半空中的手，目光清冷，面若清辉。 竟是霍曜霆！ 第一卷 第6章 落座，她是何等身份？ 她微微仰着头，与他四目相对，心里狠狠一震。 如果说陆婉芝身穿与新娘近乎相似的礼服出现在婚礼现场是第一个小高潮的话，那么霍曜霆的出现，则是将婚礼推向了另一个高潮。 有眼尖的记者发现了霍曜霆，一时间，原本对准一对新人的相机纷纷转向了礼堂外的霍曜霆。 闪光灯此起彼伏的咔擦声令霍曜霆深感不悦，即使如此，他仍一手握住婉芝的肩膀，不动声色地挡在了她身前，遮住了拍向她的长炮镜头。 长台上的霍启迪面色铁青。 “各位，今天是霍家和陆家联姻的大好日子，请将目光和注意力转到婚礼上，烦请各位让一让，霍总和陆小姐要进入礼堂了。” 韩俊挡在霍曜霆与陆婉芝面前，一手划开那些记者恼人的相机，空出一条道来给身后的人。 霍曜霆绅士地对婉芝示意，婉芝自觉自己似乎闯了不小的祸，犹疑之间，霍曜霆已经揽了她的腰，往自己身边轻轻一扯，携着她一同进入礼堂。 不止是记者们，在场宾客都惊讶于霍曜霆的出席。在这之前，没有人会指望身为弟弟的霍曜霆会出席大哥霍启迪的婚礼。 在霍家，霍曜霆是一个谜。众人只知道他从小独居国外，五年前突然归来，接管霍家，再无其他。 五年来他甚少露面，除了必要场合，从来都是韩俊代替出席处理。 而今，这个霍家最神秘的小主不仅出现在了婚礼现场，还带来了一个女人。 礼堂最前面霍家主桌的位置，宋美戚独坐居中位置，冷眼旁观迎面而来的两人。 “陆小姐是我请来的客人，母亲不会介意吧？” 说话间，已携了她落座，韩俊手里递来一件外套，霍曜霆顺手接过，披在了婉芝的肩膀上。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那两人身上。 霍家主桌的位置！落座的皆是霍家说得上话的大人物，而这个女人是何等身份，居然能和霍曜霆一同落座？ 宋美戚饶是再恼怒，也不敢真正对霍曜霆怎么样。 一段插曲过后，婚礼正式开始，但所有人都没了最开始的喜悦和兴奋。 尤其是新人霍启迪和陆婉霞。 陆婉霞自台上看下来，便见陆婉芝淡漠地看着她，那眼神间的漠然，根本不是亲姐妹之间该有的。 恨，在一瞬间，席卷了陆婉霞的整个心脏。 新娘致辞的时候，陆婉霞望向台下的婉芝，笑靥如花：“我最要感谢的是我的姐姐陆婉芝，谢谢她将启迪让给我，成全了我和启迪的爱情。” 婉芝的面色渐渐转白，脸白的像一张纸。 报复的快感淹没了陆婉霞，以至于她完全忽略了未来婆婆几乎要杀死人的目光。 全场焦点再次移向陆婉芝身上。 恰逢霍曜霆燃完一支烟，搁在长腿上的手忽然被人握住，她的掌心很凉，甚至还有些冷汗。 婉芝努力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声音如泉水般潺潺，像是请求的。 “霍先生，可不可以带我走？” 车子停在婉芝新买下的公寓楼下，她却坐在原位，迟迟没有动身。 霍曜霆也不着急，打开车窗点了根烟，薄唇微启，烟圈弥漫在车窗之间，他的脸在昏暗的车内有些看不真切。 “对不起，霍先生，连累你不能好好参加婚礼。”婉芝像是终于回过神来了，歉疚之色慢慢浮现在脸上。 刚才，若不是这个男人反手扣住了她的掌心，将她带出了那个地方，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还能坚持多久。曾经爱过的男人，那样绝情寡义地牵起了她妹妹的手。 “你恨他？”霍曜霆吐出一口烟圈，慢条斯理地问道。 恨吗？ 那一天，刚回国的陆婉芝在机场并没有等来霍启迪，她独自前往霍启迪的公寓，出乎意料，门虚掩着，还没走进门内她就听到了女人满足的呻吟声，从门缝往内，那张大床上，赫然躺着霍启迪以及她的妹妹陆婉霞！ 她的手脚瞬间冰凉，那个和自己有着婚约的男人，到头来竟然跟她的妹妹上了床！ “今天是姐姐回来的日子呢，你不去接她真的好吗？”高潮过后，陆婉霞趴在霍启迪的怀里，娇嗔道。 霍启迪翻身再次将她压在身下，“提她做什么？扫兴！” “姐姐毕竟也是你的……前未婚妻，而且她还替你揽了五年的罪呢。” “那个蠢女人，不过是替我顶了罪出国避了五年而已，就想栓住我的一生？我霍启迪只要吱一声，有的是人甘愿来替我顶罪，根本不缺她这一个。晚霞，我爱的人是你。” …… 那一幕，婉芝怕是终身难忘，在那之后，对霍启迪，除了厌恶，再也没有其他感情了。 其实说到底，她从来不是非他不可，当年若不是为了陆家为了父亲，她绝不会为了一个男人葬送自己五年的美好青春。 可惜最后，仍然成了陆家一枚无关紧要的弃子。 婉芝摇了摇头，转头看向他，忽然抓住他夹着烟的手凑到自己唇边，猛地吸了一口气，然而瞬间就被刺鼻的烟呛到了。 “你太逞能了。”霍曜霆的眉心拧在一起，扬手摁灭了烟头。 一车的烟草味，流动的暧昧淌在两人之间。 “从我懂事起，我父亲给我灌输的理念便是一切以家族利益最大化为目的，很早的时候我就知道，我的婚姻只能是利益的牺牲品，所以我从来没有想过将来我要嫁给一个怎么样的男人，因为这一切，都取决于我的家族需要得到怎样的庇护，想必你也清楚，陆家气数已尽，但我父亲并不甘心，处心积虑地促成了我和霍启迪的婚约，但也仅此而已，一场利益联姻，指望双方能付出多少感情？你问我是不是恨他，我的答案是否定的，因为恨的前提是爱，而我，并没有那么爱他。” 霍曜霆静静注视着这个女人，眉眼间不知不觉划出一道欢愉。 “不管如何，今天真的谢谢你，你又帮了我一次，日后若有机会……” “不必日后。”他忽的截断她的话，“不如，就今天还了罢。” 说完，抬手拖起她的下颚，轻轻一个吻，印上了她凉凉的红唇。 第一卷 第7章 满城风雨，他和她的绯闻 第二天，西城的头版头条果然被霍曜霆霸占了，而这一次，霍曜霆的身边，多出一个女人。 陆婉芝是谁？几乎所有人都在问这个问题。 陆家长女？霍启迪前未婚妻？避世五年刚刚回国？因为霍曜霆的关系，陆婉芝这个名字一度跃上了搜索榜前十的位置。 正当人们津津乐道时，身为当事人的陆婉芝却窝在漆黑的房间里睡得昏天暗地，若不是好友白薇的夺命连环电话，恐怕一整天过去陆婉芝都不会知道自己成了全城焦点。 “亲爱的，你上头条了。” 婉芝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不解的嗯了一声。 “你和霍曜霆这么抢别人新郎新娘的版面真的好吗？” 霍曜霆？ 这下婉芝稍微清醒了一些，挂了电话，打开网页，果真，铺天盖地全是霍曜霆在宴会厅门口揽着她进入礼堂的照片，其间暧昧，不言而喻。 婉芝懵了，她从未想过要跟那个男人有过多牵扯，他是霍家的人，而她和霍家之间的微妙关系，实在不宜和霍家的任何人有牵连。 几天来，关于霍曜霆身边的女人，出现了多个不同的版本，他和她的绯闻挂在娱乐版的头版头条，久不落幕。 …… 法曼咖啡馆。 白薇甫一入内便感受到了店内怪异的氛围，不管是收银台还是柜台的小姑娘，眼神一个劲地偷偷瞄向窗口某一处的角落。 她循着视线看过去，怔住了。 窗口的角落，仅仅一个背影就透着尊贵和优雅，轻便的笔记本搁在交叠的腿上，漫不经心地阅览着邮件。 白薇的呼吸一窒，那、那个男人……不是霍曜霆吗？！ 和陆婉芝传绯闻的霍曜霆啊！ 他居然会大驾光临她的咖啡馆，今儿是吹得什么风？ 咖啡馆的门忽然一开一合，婉芝双手顶在头顶冲了进来，嘴里碎碎念着：“天气预报明明说没雨，怎么突然下雨了，衣服都湿了。喂，白薇，有没有可以换的衣服？” 白薇归然不动，像是有一种磁性吸引住了她的目光。 婉芝奇怪地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心里猛地一颤。饶是一个背影，都能让她认出他来。 那晚，一个吻，竟然让她心神不宁了许久许久，后来想通了，像霍曜霆这样的男人，一个吻而已，并不能代表什么。 她走过去向他打招呼：“霍总，这么巧？” 霍曜霆随意一瞥，视线不着痕迹地打量过她淋湿的衬衫，点头示意：“路过，进来坐坐。” 呃……婉芝站在他身边，尴尬地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时霍曜霆的声音又响起了。 “陆小姐在找工作？” 婉芝这才发现手里还捏着打印出来的几份简历，窘迫地红了脸。 看来并不顺利。他在心里思忖道。 “对了霍总，要不是因为替我解围，也不会出现那样的传闻了，希望、希望不会对你造成什么影响，对不起。”她指的是有关于她和他绯闻的事情。 霍曜霆合上笔记本电脑，双手在长腿上交握，似笑非笑地望向她的眼睛，沉吟片刻，嘴角忽然弯起一个淡淡的弧度。 “五年前，替霍启迪揽了所有罪责，出国避世五年的你，也是现在这种心情？” 第一卷 第8章 对峙，他的深不可测 陆婉芝蓦地猛缩瞳孔，她一直知道，眼前这个男人不是简单人物，他身上无处不是危险的气息，饶是这样，她仍觉得，至少他应该不是个坏人。 而此时此刻，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他了。 霍曜霆点了根烟，雾气缭绕间，衬得他清俊的脸更添几分魅力：“我一直认为，能够有勇气抛弃自己的名字，不能以自己的身份生活，顶下他所有罪责的女人，想必是对他一往情深，至少也要爱得死去活来，但似乎这种论证在陆小姐身上并不存在？” 婉芝手脚僵硬，防备地看着他，他肆意慵懒，两人之间只差一步的距离，一个坐着，一个站着，彼此之间却各怀心思。 “霍总是霍启迪的弟弟吧？同姓霍，难道不应该把关于哥哥的秘密藏死在心里不闻不问吗？” 当年那起商业欺诈案，虽然霍家也被卷入其中，但后来因为陆婉芝的主动顶罪，所有人都以为那件事的始末就是陆婉芝一手策划主导的。后来陆婉芝出国，以另一个人的身份在国外待了五年之久。 没有人怀疑过霍启迪。他心安理得地在她离开的五年间肆意妄为，恋爱娶妻，享受着她替他承担下来的自由。 霍曜霆弹了弹手里的烟灰，漆黑的眼里闪着流光，线条分明的侧脸在阳光下矛盾的柔和而温暖，他瞥向她，似是嘲讽般的笑：“豪门大家里，你见过有哪对手足是相亲相爱的？不拼个你死我活，已是万幸。” “看来你知道的不少。”婉芝原以为，这种丑闻，即便是自家人，都该隐藏三分的。 何况这个人，自她认识霍启迪来，闻所未闻。 “当年陆小姐甘愿主动承担所有后果，这等勇气我倒是十分钦佩，原以为是爱情，原来只不过是可笑的家族利益，说实话，那晚听完陆小姐的话，我还有几分失望。” 话虽如此，可他眉间的冷捎慢慢退去。他说着，直直起身，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烟圈来，烟雾间，她看到他那张万年冰封的脸露出难得的浅笑。 他抓住她的手，他的掌心跟他的人一样冰冷。 一张名片轻巧地落在了她手里，他微眯着眼，兀自开口：“有需要帮忙的地方，随时可以联系我。” 婉芝错愕，她跟他的关系毕竟还没好到这种程度，仔细算来也不过几面之缘而已，“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他转身，只留给她一个背影，和这显得有些不可一世的五个字。 没有为什么，他想帮便帮了？就像偶然瞧见路边可怜的兔子，一时心血来潮就出手相救了？ 霍曜霆想做的事，从来没有为什么。 她摊开手里的那张名片，令她惊讶的是，出现在名片上的名字并不是霍曜霆，而是韩俊——总经理执行助理，韩俊。 宾利车身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化成一抹利箭，急驰而去。 婉芝望着他离开的方向几度出神，那个男人桀骜的背影带着无法忽视的傲气，深深刻进了她的脑海里。 这个叫霍曜霆的男人，比她想象地更深不可测。 也，更危险。 第一卷 第9章 霍曜霆的新欢 霍宅。 一早，陆婉霞便感到了气氛出奇的诡异，宋美戚照常坐在餐桌居中之位，边看报纸边抬头瞥了她一眼。 “启迪呢？” 陆婉霞有些局促，小声道：“许是昨晚应酬喝多了，现在还睡着呢。” 纵然已经成了霍家媳妇，可对于自己的婆婆——霍家的女主人，霍氏名义上的董事长宋美戚，仍顾忌三分。 为什么说是名义上呢？事实上这些年，大家都心知肚明，宋美戚早已被架空，如今的霍氏，真正能说话的只有霍曜霆。 这场婚姻说到底不过一场博弈，陆家需要霍氏的财政支撑，而宋美戚也指望联合陆氏搓搓霍曜霆的锐气，当然，若能把霍曜霆从那个位置上拉下来，自然再好不过。 但是宋美戚不知道的是，霍曜霆，根本不将陆氏放在眼里。 “用完早餐，就去公司报到就职吧。”宋美戚淡淡命令一句，又将视线移回财经日报上。 “就职？母亲是指……？” “我已经在霍氏替你安排了位置。”宋美戚忽然别有深意地说，“毕竟是亲兄弟，很多事情启迪不好出面，你这个做妻子的可得担着点儿。” 关于霍曜霆的事，霍家捂得极为严实，除了知道霍启迪和霍曜霆不合之外，陆婉霞甚至不知道霍曜霆究竟从何而来。 听说，霍曜霆不是宋美戚亲生的。 听说，他年少就被放逐在外，不管不顾。 还听说，当年霍家危机，是他一手策划。 但是这么多听说，也不足以让人们认识一个真正的霍曜霆。传闻霍曜霆性格阴鸷又多变，手段凌冽，说他没有心也不为过。因为这些年，商场上杀伐狠决，他从未心软过。 陆婉霞在人事部报完道，人事经理亲自送她去往财务部。 霍氏集团的高管，哪个不是精明的跟个狐狸似的，虽说霍启迪在霍氏只是个摆设，但好歹也姓霍不是，如今霍太太前来就职，又是宋董事长亲自安排，日后霍氏落入谁手谁又说得准。 路过会议室，恰逢会议结束，迎面而来一群人，为首的，便是霍氏的掌权者——霍曜霆。 他身材颀长，站在人群里，鹤立鸡群。就算隔得有些远，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气场也足以震慑到陆婉霞了。 人事部经理见到霍曜霆，立刻恭敬地侧身低头。 霍曜霆这时停下脚步，若有所思地打量着陆婉霞。 “霍总，这位是今天新上任的财务部副经理，陆婉霞。”人事部经理恭敬地介绍道。 霍曜霆双手抄在兜里，目光停留在陆婉霞身上，漫不经心地摇了摇头。 虽说是姐妹，可她们两个，一点也不像。 “霍……总，以后请多多指教。”陆婉霞低着头，竟然不敢看这个男人。 “于礼而言，我该唤你一声大嫂才是。” 陆婉霞霍地抬起头，心想他也不像外人传的那样冷漠无情啊，可是下一刻，他的话却硬生生打碎了她的幻想。 “不过，在公司，没有一家人，霍少奶奶日后行事谨慎些才好。” 华灯初上，道路两边的路灯齐刷刷地开启，陆婉芝低头盯着自己的影子发呆。 过去几日，找工作频频受挫，有几家面试人员一看到她的简历，立刻报以鄙夷的目光，有些人认出了她就是当年轰动全城的商业案“罪犯”，纷纷避之不及。 白薇骂她傻，干嘛要在简历上填上地这么实诚，生怕别人录用她似的。 但纸包不住火，就算现在不说，以后也总会发现的不是吗？ 电话铃响了起来，白薇醉醺醺地在电话里头说：“婉芝啊，来朝阳接我一下，我喝醉了开不了车。” 婉芝拧了拧眉，直接拒绝：“找代驾，或者打车都可以。” “亲爱的婉芝，你不会对我见死不救吧？你可不知道，这帮人存心要灌死我，你要是不来把我拽走，没准今晚我就一命呜呼了，你忍心看到第二天在报纸上看到我被酒喝死的荒唐新闻吗？”白薇说了一大堆，胃里翻江倒滚，再也撑不住了，直冲向卫生间。 电话啪嗒一下切断。 婉芝茫然地听着手机里的忙音，认命地叹了口气。 白家在西城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只可惜出了一个冥顽不灵的女儿，白薇不像那些普通的豪门千金矫情，她做她自己喜欢的事，喜欢自己喜欢的人，活得豪迈又张扬。几次差点没和白老爷子闹翻。 白薇说，她想做她自己的白薇，而不是西城白家的白薇。 这句话听着，多多少少有些苦涩和无奈。 二十分钟后，婉芝到达地处于市中心的高级会所——朝阳。 她找到白薇位于的包厢，一开门便见到白薇喝趴在了酒桌边上，幸好白薇还算清醒，一见到她，立刻招招手，扑向了她。 “婉芝啊，我等了你好久，恶……”她边说完，捂住嘴抓起了垃圾桶。 有好事之人认出婉芝，举着酒杯蹒跚地走向了她，语气轻浮：“呦，这不是陆家刚回国的大小姐吗？陆小姐可是最近的大红人啊，霸着头版头条不下呢。” 婉芝并不理会他的出言讥讽，只想带着白薇快点离开这里。 “哈？这就是霍曜霆的新欢？” 一句话出口，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陆婉芝，可是后者却淡定地拿起白薇的包包和外套，扶起她就要走。 “陆小姐不要急着走嘛，既然是白薇的朋友也就是我们的朋友，一起喝一杯如何？”有个矮胖矮胖的男人不知死活的拦住了她的去路。 婉芝好脾气的礼貌谢绝：“各位，我也想，但是白薇已经醉的不省人事了，抱歉。” “一个被陆家不愿承认，被霍家嫌弃的落魄千金，摆什么脸色呢？” 言下之意便是：别给脸不要脸。 婉芝站在昏暗的包厢里，表情安静恬淡。 “你真以为霍曜霆能看得上你这种人？”女人讥诮的话音刚落，婉芝背后的门忽然打开。 澄亮的光从走廊照射进来，韩俊进来从婉芝手里接过白薇，在场的人都认识来人是谁，一时之间，鸦雀无声。 单单只是韩俊，就让这些善于见风使舵的人避讳三分。 韩俊恭敬地对陆婉芝说：“陆小姐，不要让霍总久等了，霍总耐心不是很好。” 在场的人，脸色立刻刷白。 第一卷 第10章 可是，我对你有兴趣 一如第一次见面，他依旧坐在车里，一只手肆意的搭在车窗上，手里夹了一根烟，烟圈在幽黄的路灯下如散开的雾霭，虚化了那张英俊的脸。 婉芝暗自懊恼，怎么每次在窘迫的时候总能遇到他？ 韩俊正要把白薇扶上副驾驶座的位置，连忙被婉芝阻止：“不、不用了，刚才谢谢你，我们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韩俊不动声色地拂开她的手，笑得礼貌而疏离：“陆小姐，这些都是霍总的吩咐，这句谢谢，你应当跟他讲。” 说完，扶着白薇绕过她，徒留她一个人空落落的站在车身之外。 从遇见到现在，她都数不清对他说了多少次谢谢了，而他，会需要她的谢谢？别开玩笑了，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谁人不拥簇？ 韩俊已经打开了后座的车门，安静地等着她上车，她叹了口气，认命地坐到了霍曜霆身边的位置。 今晚，他看上去好像心情不好，一根烟燃尽，不出一分钟，又点了根烟。 “传媒专业毕业的？”冷不丁，霍曜霆忽然出声。 婉芝看看前后，确定他是在跟自己说话后，才尴尬地点了点头。 “出国前是西城日报的外派记者？” 呵，看来他把她调查的很清楚了，婉芝深吸一口气，屏息道：“霍总，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霍曜霆终于将目光转向了她，烟雾像一层无形的屏障，隔阂在两人之间，他眉宇间的暗藏汹涌却并未被她发现。 “洗耳恭听。”他吐出四个字。 “我跟您非亲非故，更称不上熟识，您为什么一次又一次的帮我？恕我直言，我身上并没有您可以图的东西。” 并非她自我感觉良好，而是霍曜霆每次都出现的太和时宜，像他这样身份的人，若不是有所目的，绝不会关注她这样的无名小卒。 “你觉得我对你有目的？”霍曜霆对她的问题起了兴致，眼里的冰冷渐渐褪去。 婉芝连忙摇头摆手：“不是的，我并不是高看自己，而是……” “陆婉芝，你觉得霍家女主人的身份怎么样？” 他不等婉芝将话说完，淡淡地接过话茬，云淡风轻地问道。这是他第一次连名带姓的叫她，取代了陆小姐这三个字。 婉芝微微错愕，但仍诚实理性地回答：“大概是西城很多女人的梦想。” “也包括你吗？” 心跳徒然加速，扑通、扑通，心脏好像快要不属于她自己了，婉芝镇定地压下心里那些千丝万缕的心绪，莞尔道：“我对霍家没有兴趣。” 话完，霍曜霆手里的烟燃尽，像是若有所思一般，他不再开口，俊冷的脸上似泛着一层稀薄的光，两道剑眉舒展，勾唇，以一种淡淡的可惜的语气说道：“但是我对你有兴趣。” 婉芝愕然地看向他，一瞬间的不知所措。 他在开玩笑吧？开玩笑的吧？ “霍总，这个玩笑不好笑。” “我从不开玩笑，陆婉芝，如果你需要一个靠山，不妨考虑一下我的建议。” 额？他什么时候给过建议了？ 所谓的霍家女主人的身份？